义务的意思是什么话搭葛达是什么意思

《巨鹰的赠予》2
3 另一边自我的模糊记忆
「你能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事吗?」当天晚上我们都在一起时,奈士特问我,「你们两个昨天到哪里去了?」
我已经忘了拉葛达建议我们不要谈所发生的事。我开始告诉他们,我们先去了附近的小镇,发现了一栋有趣的房子。
「什么样的屋子?」奈士特问。
我还来不及回答,拉葛达就打了岔。她开始急忙谈起话来,几乎语无伦次。很明显她是在临时乱诌。她甚至用上了马札提克语言。她偷偷瞧我,用眼睛沉默地请求我不要再说下去。
「你的「做梦」进行得如何,Nagual?」她问我,像是终于找到了逃生之路的松了口气。「我们想知道你所做的一切。我觉得很重要,你必须告诉我们。」
她尽可能随意地倾身过来,在我耳边悄悄说,由于我们在欧萨卡市的经验,我必须跟他们谈我的「做梦」。
「为什么对你们会重要呢?」我大声说。
「我觉得我们很接近终点了,」拉葛达严肃地说,「你所说及所做的一切,对我们都具有关键性的重要。」
我向他们叙述我认为是我真正的「做梦」。唐望告诉过我,不需要强调细节。他给了我一个准则:如果我看见了同样的影像三次,我就要特别加以注意;否则,初学者的尝试都只是建立第二注意力的踏脚石而已。
有一次我「做梦」看见我醒来,跳下了床,却发现我仍然睡在床上。我注视着熟睡的自己,有足够的自制记得我是在「做梦」。我遵照唐望给我的指示:避免突然的惊动,对一切都浅尝即可。唐望说,「做梦者」必须以不动情绪的实验态度来进行。「做梦者」不应该观察自己的睡眠身体,而应该走出房间。我突然发现自己不知如何已经离开了房间。我完全清楚地知道我是立即到了外面。我站在门外,发现走廊与楼梯间变得非常巨大。如果那一晚有什么东西惊吓了我,就是建筑物的尺寸。平常毫不引人注意的走廊变成五十尺长,楼梯有十六阶高。
我想不出要如何跨越我所知觉到的巨大距离。我迟疑着,然后我内部有某种东西使我移动。但我不是用走的。我感觉不到我的脚步。突然间我抓住了扶手栏杆。我可以看见我的手臂,但我感觉不到它们。我是用某种与我所知的肌肉无关的力量抓住了栏杆。同样的事也发生在当我试着走下楼梯时。仿佛我的脚被粘在一起了。我弯腰时可以看见我的脚,但是我无法移动它们向前,也无法抬起脚。我似乎被固定在楼梯的最高阶。我觉得我像那种充气的塑料不倒翁,可以倾斜到任何方向,只是会马上被底座的重量给拉直起来。
我尽了最大的努力来行走,从一阶跳到另一阶,像个笨拙的皮球。我花了极大的注意力才抵达底层。我无法用任何方式来描述底层的情况。我需要用某种注意力来维持住我的视线,使它不至于分解为平常梦境的瞬息万变。
当我终于来到通往街道的门时,我无法打开它。我拼命尝试,但没有用;然后我记得我是用飞的离开我的房间,仿佛门是开的。我所需要做的只是回忆起飞行的感觉,于是我突然间就到了街上。看起来很暗─一种特殊的铅灰色让我无法知觉到任何色彩。我立刻被眼前一池巨大的光亮所吸引。***推论,而不是靠知觉,知道那是街灯,因为我知道在街角就有一盏街灯,离地面二十尺高。这时我知道我无法在知觉上判断上下高低,或这里那里。一切都是惊人地存在于现在。我没有日常生活中的心理机构来安排我的知觉。一切都在眼前,我无法加以适当的过滤。
我迷惑地站在街上,直到我开始感觉我飘浮了起来。我抓住了街灯及路牌的金属杆。一阵强风把我吹了起来。我从杆子滑上去,看到了街名:阿许顿(Ashton)街。
几个月后,当我又在「做梦」里看到熟睡的我时,我已经有一套例行的练习要在梦里做。在我平常的「做梦」中,我了解真正重要的是意志力,有形的身体是无关紧要的。身体只是拖累「做梦者」的一个回忆罢了。这次我毫不犹豫地飞出房间,因为我不需要去开门或行走就可以移动。走廊与楼梯不像首次看来那样巨大了。我轻易地滑行出来到街上,然后我用意志力移动三个街口。这时我开始觉察到灯光仍然十分令人困扰。如果我把注意力集中于灯光上,它们就会变成一池巨大的光亮。这个「做梦」中其余的元素则十分容易控制。建筑物十分巨大,但是形状是熟悉的。我疑惑不知该做什么。然后,很不经意的,我发现如果我不要凝视事物,只要瞥视,就像在日常世界的作法,我就可以安排我的知觉。换句话,如果我一字不漏地遵从唐望的指示,把我的「做梦」视为理所当然的事,我就可以使用到我日常生活中的知觉形式。经过了一会儿,影像变成即使不是完全熟悉,也是可以控制的。
下一次我有类似的「做梦」时,我到了街转角我最喜爱的咖啡店。我选择那里的原因是,我时常在凌晨时去那里。在我的「做梦」中,我看见了平常做夜班的女侍;我看见一排人站在柜台进食,然后在柜台的末端我看到一个特别的家伙,一个我几乎每天都会看到,在UCLA校园乱逛的人。他是唯一真正注视我的人。我进入咖啡店后,他似乎就感觉到了我。他转过身来凝视我。
几天后的凌晨,我在清醒时,在同一家咖啡店看到了同一个人。他看了我一眼,似乎认出了我。他表情惊恐地跑走,不给我机会跟他谈话。
我又回到了那家咖啡店一次,那是当我的「做梦」方向开始转变时。当我从另一边街道望着咖啡店时,影像发生变化。我看不见熟悉的建筑物,而看见原始的景象。不再是夜晚,而是大白天。我看见一个茂盛的峡谷。深绿色的沼泽植物到处生长。在我旁边是一个岩石平台,八到十尺高。一只巨大的剑齿虎坐在上面。我吓呆了。我们彼此凝视了许久。那只野兽的体型惊人,但是不丑陋或畸形。它有个美丽的头,蜂蜜颜色的大眼睛,巨大的爪子,雄浑的骨架。最令我印象深刻的是牠的毛皮颜色。一片均匀的深褐色,几乎是巧克力色。使我想起烤过的咖啡豆,但更有光泽;毛发奇怪的长,但不褴褛纠缠。看起来不像是虎豹的毛,也不像狼的毛,或熊的毛。而是我前所未见的东西。
从那时起,看见那头老虎成为我的例行公事。有时候景象会成为多云与寒冷。我看见峡谷落雨,倾盆大雨。其它时候峡谷是笼罩在阳光中。我时常会在峡谷中看见其它的剑齿虎。我可以听见它们独特的尖锐吼声─这个声音使我感到呕心。
老虎从来不会碰我。我们相距十至十二尺,凝视着对方。但是我能够知道它要什么。它在教导我一种特殊的呼吸方式。后来在我的「做梦」中,我能够模仿那老虎的呼吸到完美的地步,让我觉得我也开始变成一只老虎。我告诉门徒们,我的「做梦」带来一个具体的结果是,我的身体变得更有肌肉。
听完了我的报告后,奈士特很惊讶他们的「做梦」与我的是多么不同。他们都有特定的「做梦」任务。他的任务是去找出一切人类肉体痛苦的疗方。班尼诺的任务是去预测及解答人类所关切的一切。帕布力图的任务是寻找创造的方法。奈士特说那些任务使他去学习药用植物,使班尼诺成为预言者,使帕布力图成为木匠。他又说,到目前为止,他们只触及了他们「做梦」的表面,没有什么实际的成绩可报告。
「你会以为我们已经做了很多,」他继续说,「但是我们没有。哲那罗与Nagual为我们及这四个女人做了一切。我们自己还是一事无成。」
「看来Nagual对你有不同的安排,」班尼诺很缓慢谨慎地说,「你一定曾经是只老虎,你也一定会再变成一只。那就是发生在Nagual身上的事,他曾经是只乌鸦,而在这一生中,他又变成了一只乌鸦。」
「问题是,那种老虎已经不存在了,」奈士特说,「我们都没听过这种情况会是如何。」
他头一摆,代表他们全体。
「我知道会如何,」拉葛达说,「我记得Nagual望、马特斯称此为「幽灵梦」。他说我们没有一个做过「幽灵梦」,因为我们都不具有暴力或毁灭性。他自己从来没做过。他说凡是做这种梦的人,命运注定要有幽灵帮手和同盟。」
「这是什么意思呢,葛达?」我问。
「这表示你不像我们。」她阴郁地回答。
拉葛达似乎很激动。她站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踱了四、五回步,然后才又坐到我身边。
谈话出现了沉默的中断。约瑟芬娜喃喃说着听不清楚的话。她似乎也很紧张。拉葛达试着安抚他,搂着她,拍她的背。
「约瑟芬娜要告诉你一些关于艾力高的事,」拉葛达对我说。
每个人都望着约瑟芬娜,没有人说话,大家眼睛充满疑问。
「虽然艾力高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拉葛达继续说,「他仍是我们的一员。约瑟芬娜时常跟他说话。」
其它人突然变得警觉。他们相互望着,然后看着我。
「他们在「做梦」中见面。」拉葛达戏剧化地说。约瑟芬娜深吸一口气,她似乎紧张到了极点。她的身体激烈地颤抖。帕布力图躺在她身上,开始用力以腹部呼吸,一张一缩的,强迫她与他一起呼吸。
「他在干什么?」我问拉葛达。
「他在干什么?你看不出来吗?」她尖锐地回答。
我低声对她说,我知道他是想帮她放轻松,但是他的作法对我很新鲜。她说帕布力图在给予约瑟芬娜能量,他把他的腹部放在约瑟芬娜的子宫上;男人的腹部有多余的能量,而女人的子宫是储存能量的地方。
约瑟芬娜坐起来对我微笑。她似乎完全放轻松了。
「我是时常见到艾力高,」她说,「他每天都等我。」
「为什么你从来没有告诉我们?」帕布力图以不高兴的口气说。
「她告诉了我,」拉葛达插嘴,然后冗长地解释艾力高仍然与我们在一起的意义。她又说她一直在从我身上等待一个征兆,来透露艾力高的讯息。
「少卖关子了,女人!」帕布力图叫道,「把他的话告诉我们。」
「那不是给你的!」拉葛达叫回去。
「那么是给谁的?」帕布力图问。
「那是给Nagual的,」拉葛达叫道,指着我。
拉葛达抱歉说她提高了嗓门。她说艾力高所说的话是复杂而又神秘的,她一点也弄不懂。
「我只是听他说。那就是我所能做的,听他说。」她继续说。
「你是说你也见过艾力高?」帕布力图的语气混和着愤怒与期待。
「是的,」拉葛达的回答几乎像耳语,「我不能谈,因为我必须等他。」
她指着我,然后用两只手推我。我一时失去平衡,倒向一侧。
「这算什么?你在对他做什么?」帕布力图很生气地说,「这是一种印地安人表达爱的方式吗?」
我转向拉葛达。她以嘴唇示意我不要说话。
「艾力高说你是Nagual,但你不是我们的Nagual。」约瑟芬娜对我说。
房间一片死寂。我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约瑟芬娜的话,只好等别人先开口。
「你不感到松了口气吗?」拉葛达试探我。
我告诉他们全体,我完全没有意见。他们看起来像是困惑的小孩。拉葛达像个很困窘的女主人。
奈士特站起来面对拉葛达。他以马札提克语对她说了一句话。有一种命令或责备的腔调。
「告诉我们你所知道的一切,葛达,」他继续以西班牙语说,「你没有权利玩弄我们,隐瞒这么重要的事,只为了你自己。」
拉葛达激烈地抗议着。她解释说她会隐瞒,是因为艾力高要求她这么做。约瑟芬娜点头表示同意。
「他把这一切告诉你还是约瑟芬娜?」帕布力图问。
「我们是一起的,」拉葛达的声音几乎听不到。
「你是说你与约瑟芬娜「共同做梦」!」帕布力图惊呼道。
他声音的惊讶似乎反映出其它人所感受的震撼。
「艾力高到底对你们两个说了什么?」奈士特在惊讶平息后问。
「他说我应该试着帮助Nagual回忆他的左边。」拉葛达说。
「你知道她在说什么吗?」奈士特问我。
我是不可能知道的。我告诉他们,他们应该向自己寻求答案。但是他们没有一个人表示意见。
「他告诉约瑟芬娜其它事情,但是她不记得了,」拉葛达说,「所以我们是真的被困住了。艾力高说你的确是Nagual,你必须帮助我们,但是你不是我们的Nagual。只有当你记得了你的左边后,你才能带领我们去我们该去的地方。」
奈士特以父执辈的态度对约瑟芬娜说话,鼓励她回忆艾力高所说的。他倒没有坚持要我去回忆某种必定是密码的东西,因为我们没有人了解那是什么。
约瑟芬娜退缩皱眉,仿佛她受到了沉重的压力。她看起来真像个被压扁的布娃娃。我入迷地看着她。
「我不行,」她终于说,「当他对我说话时,我知道他在说什么,但是现在我不知道。它出不来。」
「你记得任何字吗?」奈士特问,「任何特别的字?」
她伸出舌头,左右摇着头,同时尖叫。
「我不记得,」一会后她说。
「你都是进行什么样的「做梦」,约瑟芬娜?」我问。
「我唯一知道的那样。」她回嘴道。
「我告诉了你我的,」我说,「现在告诉我你是如何「做梦」。」
「我闭上眼睛,看见这座墙,」她说,「它像道雾。艾力高在里面等我。他带我穿过雾,给我看东西,我想。我不知道我们做了什么,但我们是一起做的。然后他带我回到墙边,让我回来。我回来后就忘了我所看见的。」
「你怎么会与拉葛达一起去的?」我问。
「艾力高要我带她来,」她说,「我们两个等待她,当她进入她的「做梦」时,我们就抓住她,把她拉到墙后面。我们这样做了两次。」
「你们怎们抓住她的?」我问。
「我不知道!」约瑟芬娜回答,「但我会等待你,当你进行你的「做梦」时,我会抓住你,你就会明白了。」
「你能抓任何人吗?」我问。
「当然,」她微笑说,「但我不会这么做,因为这是浪费。我抓了拉葛达,因为艾力高告诉我,他要告诉她一些事,因为她要比我头脑清楚。」
「那么艾力高一定有告诉你那些事情,葛达,」奈士特以一种我所陌生的强硬态度说。
拉葛达不寻常地低下头,咧着嘴,耸耸肩,然后把手臂高举过头。
「约瑟芬娜刚刚告诉了你所发生的事,」她说,「我无法回忆。艾力高以不同的速度说话。他说了,但我的身体无法了解他的话。不,不,我的身体无法回忆他的话,就是这样。我知道他说这里的这个Nagual会记得,会带我们去我们必须去的地方。他无法说更多,因为有太多要说,而时间太短。他说有一个人,我不记得谁,特别在等待我。」
「这就是他说的?」奈士特坚持问。
「我第二次见到他时,他告诉我,如果我们想继续走下去,我们全部迟早都会回忆起我们的左边。但这个人必须是第一个记得的。」
她指着我,然后又像她早先时那样推了我一把。她的力道使我像个球往后翻滚。
「你这样做是为什么,葛达?」我问,有点被惹恼了。
「我是在帮助你回忆,」她说,「Nagual望、马特斯要我不时推你一把,才能惊动你。」
拉葛达突然抱住我。
「帮助我们,Nagual,」她恳求道,「如果你不帮助我们,我们是生不如死。」
我几乎要流下泪来。不是因为他们的困境,而是因为我感觉到有东西在我内部翻搅。自从我们去了那个小镇后,那东西便一直想要跑出来。
拉葛达的恳求令人心碎。这时我似乎又发作了一次过度患气的毛病。一阵冷汗袭来,我恶心到了极点。拉葛达非常体贴地照顾了我。
拉葛达真实遵守她的守口如瓶原则,不肯讨论我们在欧萨卡的「共同看见」。几天来她保持疏离与冷漠。她甚至不愿谈我的不适。其它女人也不愿意。唐望过去常强调要等待最适当的时机来放开我们所执着的事物。我了解拉葛达的作法,不过我觉得她坚持等待是有点恼人,不符合我们的需要。我无法与他们在一起太久,于是我要求我们全体聚在一起,分享我们所知道的一切。她不肯动摇。
「我们必须等待,」她说,「我们必须给我们的身体一个机会来找出解答。我们的任务是回忆,不是用我们的头脑,而是用我们的身体。所有人都了解这个任务。」
她探究地望着我,似乎在寻找线索让她知道我也了解这个任务。我承认我完全不懂,因为我是外人。我孤独一人,而他们可以彼此相扶持。
「这是战士的沈默,」她笑着说,然后又妥协地补充道,「这种沉默并不表示我们不能讨论其它事。」
「也许我们应该回去讨论我们的老题目,失去人类形象。」我说。
她眼中露出一丝不耐。我解释说,我在接触陌生观念时,必须时常加以澄清才行。
「你到底要知道什么?」她问。
「任何你愿意告诉我的。」我说。
「Nagual告诉我,失去人类形象会带来自由,」她说,「我相信。但我没有感觉到那种自由,还没有。」
一会儿沉默。她显然在衡量我的反应。
「那是什么样的自由,葛达?」我问。
「回忆起自我的自由,」她说,「Nagual说失去人类形象是像个漩涡。它给人自由去回忆,而这会使人更自由。」
「为什么你还没有感觉到那种自由?」我问。
她咋咋舌,耸耸肩。她似乎感到迷惑,或者不愿意继续我们的谈话。
「我与你是绑在一起的,」她说,「除非你失去了人类形象,开始回忆,我是不会知道那种自由是什么。但是也许你要先回忆,才会失去你的人类形象。反正我们不应该谈这个。你为什么不找哲那罗们谈呢?」
她的口气像个母亲送孩子去玩。我一点也不介意。换了别人,我会把这种态度视为自大或冒犯。我喜欢与她在一起,这就是不同的地方。
我在哲那罗的屋子里找到了帕布力图,奈士特,与班尼诺。他们在玩一种奇怪的游戏。帕布力图穿著一个皮制的索具,绑在他的胸部腋下,整个人被吊起离地四尺高。索具看起来像厚皮甲。当我注意观察它时,我发现帕布力图实际是踩在很粗的绳圈里,这些绳圈是从索具垂下来的,像是马蹬铁。有两根绳子穿过屋顶下的横梁,绑在帕布力图肩膀索具上的金属环里,把他悬吊在房间中央。
奈士特与班尼诺各抓着一根绳索。他们面对面站着,用他们的力量把帕布力图拉在半空中。帕布力图双手用全力握着两根插在地上的细长木棍。奈士特站在帕布力图左边,班尼诺站在右边。
这场游戏像是三人的拔河,吊人者与被吊者之间的激烈战斗。
当我走进房间时,我只听见奈士特与班尼诺的沉重呼吸。他们颈背的肌肉都因为拉力而鼓胀起来。
帕布力图轮流注意着他们两个,以快速的瞥视观察他们。他们三个都完全沉浸于他们的游戏中,没有注意到我的在场,或者就算有,他们也无法打破他们的专注来迎接我。
奈士特与班尼诺相互凝视了十几分钟,完全沉默。然后奈士特假装放开他的绳子。班尼诺没有上当,但是帕布力图被骗了。他左手用力,把脚紧靠在棍子上维持平衡。班尼诺利用机会攻击,在帕布力图放松下来的那一剎那猛力一拉。
班尼诺的一拉出乎帕布力图与奈士特意料之外。班尼诺以全身重量拉扯绳子。奈士特无法应付。帕布力图拼命保持平衡。但是大势已去。班尼诺赢了这一局。
帕布力图脱下索具,朝我走来。我问起他们的奇妙游戏。他似乎有点不想说话。奈士特与班尼诺放下绳子后也加入我们。奈士特说他们的游戏是帕布力图设计的,他在「做梦」中发现了这个结构,于是设计成一种游戏。起先是用来当成同时强化两人肌肉的手段。他们会轮流被吊起来。然后班尼诺在「做梦」中发现可以变成三人强化肌肉的游戏,他们可以锻炼他们的视觉敏锐度,保持在一种警觉的状态中,有时候好几个小时之久。
「班尼诺认为现在它可以帮助我们的身体回忆,」奈士特继续说,「例如,拉葛达玩的方式很奇怪。她每次都赢,不管她玩什么位置。班尼诺认为那是因为她的身体记得。」
我问他们是否也有沉默的规矩。他们笑了起来。帕布力图说拉葛达最想要的就是像Nagual望、马特斯。她刻意模仿他,甚至包括最奇怪的细节。
「你是说,我们可以谈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我问,几乎不敢相信,因为拉葛达强烈地反对如此做。
「我们不在乎,」帕布力图说,「你是Nagual!」
「班尼诺回忆起一些非常,非常奇怪的事。」奈士特说,没有看我。
「我自己以为那是个混乱的梦。」班尼诺说,「但是奈士特不这么认为。」
我不耐烦地等待着。我点头示意他们继续说下去。
「有一天,他记得你教他如何从松土中寻找痕迹。」奈士特说。
「那一定是个梦。」我说。
我想要笑其中的荒谬。但是他们三个都用期望的眼神看我。
「真荒谬。」我说。
「不管如何,我最好告诉你,现在我也有了类似的回忆,」奈士特说,「你带我去一处有岩石的地方,教我如何躲藏。我的回忆不是混乱的梦。我是清醒的。一天我正与班尼诺一起寻找植物,突然我记得你教过我,所以我用你教的我方法躲起来,把班尼诺吓的一塌糊涂。
「我教过你!那怎么可能?什么时候?」我问。
我开始感到紧张。他们似乎不是在开玩笑。
「什么时候?那正是问题所在,」奈士特说,「我们想不起是什么时候。但是班尼诺和我知道是你。」
我感到沉重,被压迫。我的呼吸变得困难。我怕我又要生病了。这时我决定告诉他们,我与拉葛达曾经「共同看见」。谈这件事使我放松下来。我说完后又恢复了控制。
「Nagual望、马特斯让我们比较开放些,」奈士特说,「我们都可以「看见」一点点。我们「看见」有小孩的人身上的洞,有时候也能「看见」人们身上有一点点光芒。由于你完全不能「看见」,似乎Nagual让你完全封闭住,使你可以从内在打开你自己。现在你帮助了拉葛达,她如果不是从内在「看见」,就只是在搭你的便车。」
我告诉他们,欧萨卡所发生的事也许只是碰巧。
帕布力图认为我们应该到哲那罗最喜爱的石头处,头靠着头坐在那里。其它两个觉得他的主意很棒。我没有意见。我们在那里坐了很久,但是没有事发生。不过我们是放松了许多。
我们坐在那里时,我告诉他们拉葛达相信是唐望与唐哲那罗的两个人。他们滑下岩石,几乎用拖的把我带回拉葛达的屋子。奈士特很激动,他几乎语无伦次。我只能听出他们是一直在等待这样的征兆。
拉葛达在门口等待我们。她知道我告诉了他们。
「我只是要给我身体时间,」她抢在我们之前说,「我必须要绝对确定,现在我是绝对确定了。他们是Nagual和哲那罗。」
「那些木屋中有什么?」奈士特问。
「他们没有进入木屋,」拉葛达说,「他们走向旷野,走向东方。这个镇的方向。」
她似乎在努力安抚他们。她要他们留下来;他们不愿意。他们找借口离开了。我相信他们觉得有她在场让他们不安。她似乎很生气。我却蛮喜欢她的愤怒,这与我惯常的反应不一致。生气的人总是让我感到不自在,除了拉葛达是神秘的例外。
傍晚时,我们全体集合在拉葛达的房间里。他们似乎都心有旁鹜。他们安静地坐着,瞪着地板。拉葛达试着开始谈话。她说她没有闲着,她思索了整件事,想出了一些答案。
「这不是靠思索的事,」奈士特说,「这是一件用身体来回忆的任务。」
从其它人的点头同意看来,显然他们自己有谈过。这使拉葛达与我成为局外人。
「莉蒂亚也记得了一些事,」奈士特继续说,「她以为那是她的愚蠢,但是听了我的回忆后,她告诉我们,是这里的这个Nagual带她去找一个医疗师,治疗她的眼睛。」
拉葛达与我转向莉蒂亚。她像是难为情地低下头,喃喃说了什么,仿佛这个回忆令她痛苦。她说当唐望发现她的时候,她的眼睛发炎看不见东西。有人开车带她行驶了很长的距离,去一个医疗师那里治好了她。她一直相信是唐望,但是在听到我的声音后,她明白是我带她看病的。这个矛盾的回忆使她从见到我的第一天起,就陷入混乱痛苦中。
「我的耳朵不会对我说谎,」莉蒂亚沉默许久后又说,「是你带我去的。」
「不可能!不可能!」我叫道。
我的身体开始失去控制地颤抖起来。我有一种双重的感觉。也许是我所谓的理性自我无法控制其余的我,于是就退回到旁观者的地位。某部份的我在观看其余的我颤抖。
4 跨越情感的界线
「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葛达?」我在其它人走后问道。
「我们的身体开始回忆了,但是我不知道回忆了什么。」她说。
「你相信莉蒂亚,奈士特,及班尼诺的回忆吗?」
「当然。他们是认真的人。他们不会随便胡说的。」
「但他们所说的是不可能的。你相信我吧,是不是,葛达?」
「我相信你没有回忆,但是…」
她没有说完。她来到我身边,对我耳朵低语。她说她有一张王牌,是Nagual望、马特斯要她答应只有在时机成熟,没有其它办法时才可以使用。她又以夸张的口气低声说,Nagual曾经预见了他们的新生活安排,因为我带约瑟芬娜去土拉市与帕布力图在一起所造成的。她说我们有些许机会以团体的方式得到成功,只要我们遵循这种安排的自然秩序。我们是一条蛇,一条响尾蛇。这条蛇有四节,而每节又中分为两半,雄性与雌性。她说她和我构成了这条蛇的第一节,蛇头。这是一个冰冷,算计,有毒的头。第二节是奈士特与莉蒂亚,是坚定与公平的蛇心。第三节是腹部,善变,情绪化,而且不值得信任的腹部,由帕布力图与约瑟芬娜构成。第四节,会响的尾巴,是由在现实生活中可以用他们的方言喧闹好几个钟头不休的班尼诺与罗莎。
拉葛达从我耳边移开,坐直身子。她微笑着拍拍我的背。
「艾力高说的一个字终于回到了我脑中,」她继续说,「约瑟芬娜也同意,艾力高一再重复「小径」这个字。我们将要走上一条小径!」
没有给我任何机会发问,她说她将要睡一会儿,然后召集所有人去爬山。
我们午夜前出发,在明亮的月光下步行。其它人本来都不愿意前来,但是拉葛达技巧地向他们陈述唐望的响尾蛇比喻。在我们出发前,莉蒂亚建议我们带着补给,以防这趟出游成为长时间的旅行。拉葛达没有接受她的建议,理由是我们都不知道这次出游的性质。她说Nagual望、马特斯有次指着一条小径的入口对她说,在适当的时机,我们要来到这里,让小径的力量对我们显现。拉葛达又说,那不是一条普通的羊肠小径,而是大地的一条自然脉动,Nagual说它能够给予我们力量与知识,只要我们能跟随它,与它合而为一。
我们跟着不同的领导人前进。拉葛达提供动机,而奈士特熟悉实际的地形。她带领我们到山中的一处。然后奈士特接手,找到了一条小径。我们的队形很明显,蛇头在前带头,其余各人按照蛇的模型排列:蛇心,蛇腹,和蛇尾巴。男人在女人右边。每一对与前面一对相距五尺远。
我们尽可能快速与安静地步行。有一会儿有狗吠;当我们越爬越高时,就只有蟋蟀的叫声。我们走了许久。突然拉葛达停下来,抓住我的手臂。她指着我们前方。在二十或三十尺外,小径正中央,有一个人的巨大黑影,超过七尺高。他挡着我们的路。我们聚集成紧密的一团。我们的眼睛盯着那黑影。他没有动。一会后,奈士特一个人向前走了几步。那时候黑影才移动。他朝我们前进。虽然他是如此巨大,他的动作却很灵活。
奈士特跑回来。他一加入我们,那个人就停止了。拉葛达大胆地朝他跨出一步。那人也朝我们跨出一步。很明显,如果我们继续前进,我们就会撞上这个巨人。我们绝不是这东西的对手。我不想留下来求证,带头转了弯,带领大家离开那地方。
我们在完全的沉默中走回到拉葛达的屋子。花了好几个小时。我们都累坏了。当我们安全地坐在她的房间里时,拉葛达说话了。
「我们死定了,」她对我说,「你不要我们继续前进。我们在那小径上看到的东西是你的一个同盟,对不对?当你把它们叫出来后,它们就从隐藏处跑出来了。」
我没有回答。没有必要去抗议。我记得有无数次我相信是唐望与唐哲那罗串通好整我的。我以为当唐望在黑暗中与我谈话时,唐哲那罗会化了妆来吓我,而唐望会坚持说那是个同盟。同盟的观念,一种逃脱于我们日常注意力的实体,对我来说是太牵强了。但是后来我实际发现唐望描述的同盟的确存在;正如他说的,这个世界上有实体在漫游着。
以一种在我日常生活中罕见的权威姿态,我站起来告诉拉葛达与其它众人,我有一个提议给他们,他们不要就拉倒。如果他们准备好离开这里,我愿意负责带他们到别处去。如果他们没有准备好,我很乐意从此不再为他们做任何事。
我感到一股乐观与确定。他们没有人说话,沉默地看着我,仿佛他们在心中考虑我的话。
「你们要多少时间来收拾你们的行李?」我问。
「我们没有行李,」拉葛达说,「我们就这样离去。而且若有必要,我们可以在这分钟就走。但是如果我们能有三天时间,一切对我们都会比较好。」
「你们的屋子怎么办?」我问。
「索莉达会照料它们。」她说。
这是自从我上次见到索莉达女士后,第一次听到她的名字被提起。我深感兴趣,暂时忘了目前的情况。我坐下来。拉葛达不愿意回答关于索莉达女士的问题。奈士特接手说,索莉达女士在附近,但是他们都不知道她在干什么。她来去都不事先告诉人,他们之间的安排是,他们会照顾她的屋子,而她也会照顾他们的。索莉达女士知道他们迟早会离开,她会负责处理他们留下的财产。
「你要如何让她知道呢?」我问。
「那是拉葛达的责任,」奈士特说,「我们不知道她在什么地方。」
「索莉达女士在什么地方,葛达?」我问。
「这我又怎么会知道呢?」拉葛达顶回来。
「但都是你叫她来的。」奈士特说。
拉葛达看着我。那是很不经意的一眼,但是却给我带来寒颤。我认得那一眼,但是从哪里呢?我的身体深处开始翻腾;我的腹部有一种我从未感觉过的坚硬。我的横隔膜似乎自己顶上来了。我正考虑是否要躺下来,却突然发现我站了起来。
「拉葛达不知道,」我说,「只有我知道她在什么地方。」
每个人都大吃一惊─我也许是最吃惊的。我说了一段毫无理性根据的话。然而,在我说出来的时候,我完全确信我知道她在什么地方。那像是一道闪光横跨了我的意识。我看见一个崎岖的山区,荒凉的山峰;地形险恶,孤绝寒冷。当我说话时,我的下一个念头是我一定在电影中看过这个画面,这些人带来的压力必定使我开始崩溃了。
我向他们道歉,为了我莽撞冲动而误导他们,但我不是故意的。我又坐下来。
「你是说你不知道为什么要说那些话?」奈士特问我。
他的选字用词很谨慎。至少对我而言,正常的反应应该是,「那么你并不知道她在什么地方。」我告诉他们,某种未知的东西发生在我身上。我描述我看见的山地,及我感觉到的确信,索莉达女士就在那里。
「那时常发生在我们身上。」奈士特说。
我转向拉葛达,她点点头。我要求一个解释。
「这些疯狂混乱的事物常跑进我们的脑中,」拉葛达说,「问问莉蒂亚,或罗莎,或约瑟芬娜。」
自从他们采取了新的生活安排后,莉蒂亚,罗莎,和约瑟芬娜就很少对我说话。她们只会对我说些问候与天气食物之类的闲话。
莉蒂亚避开我的注视。她喃喃说有时候她以为记得了什么事情。
「有时候我真的很讨厌你,」她对我说,「我想你是在装傻。然后我记得了你曾经因为我们而生了重病。是不是你?」
「当然是他,」罗莎说,「我也记得了一些事。我记得一位女士对我很好。她教我保持干净,而这个Nagual剪了我的头发,那位女士扶着我,因为我害怕。那位女士爱我。她时常拥抱我。她很高大。我记得当她抱我时,我的脸只到她的胸部。她是唯一关心我的人。我愿意为她赴死。」
「那女士是谁,罗莎?」拉葛达屏住呼吸问道。
罗莎用下巴指指我,这个姿势充满了排斥与不满。
「他知道。」她说。
他们全都瞪着我,等待回答。我生气起来,对罗莎吼着说她没有理由编造故事来指责我。我不会对他们说谎的。
罗莎没有被我的发作所影响。她平静地解释说,她记得那位女士告诉她,我有天会回来,在我的病好了之后。罗莎知道那位女士在照顾我,疗养我康复;因此,我一定知道她是谁,她在什么地方,因为我显然是康复了。
「我生了什么样的病,罗莎?」我问。
「你生病,因为你无法维持你的世界,」她极肯定地说,「有人告诉我,我想是在很久以前,你并不适合我们,就像艾力高在「做梦」中告诉拉葛达的。你离开了我们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而莉蒂亚永远无法原谅你。她会一直恨你到下一个世界。」
莉蒂亚抗议说她对我的感觉与罗莎所说的毫无关系。她只是脾气坏,容易被我的愚蠢所激怒。
我问约瑟芬娜是否也记得我。
「我当然有,」她带着微笑说,「但是你知道我,我是个疯子。你不能相信我。我是不可靠的。」
拉葛达坚持要听约瑟芬娜记得的。约瑟芬娜坚持什么也不说,她们俩争论不已;最后约瑟芬娜对我说话。
「谈这些回忆有什么用?只是空谈,」她说,「一文不值。」
约瑟芬娜似乎占了上风。没什么好说了。几分钟客气的沉默后,他们站起来准备离去。
「我记得你买美丽的衣裳给我,」约瑟芬娜突然对我说,「你不记得我在一家店里从楼梯上跌下来吗?我差点跌断我的腿,你必须背我出来。」
每个人又坐下来,眼睛紧紧盯着约瑟芬娜。
「我也记得一个疯狂的女人,」她继续说,「她想要打我,常追着我到处跑,直到你生起气来阻止了她。」
我觉得恼怒。每个人似乎都相信约瑟芬娜的话,而她自己叫我们不要信任她,因为她是疯狂的。她说得没错。她的回忆在我看来是纯粹的精神错乱。
「我也知道你为什么生病,」她继续说,「我在那里。但我不记得是什么地方。他们带你穿过那道雾去找这个笨葛达。当他们带你回来时,你几乎是死的了。」
她的透露所带来的沉默具有压迫性。我不敢发问。
「我不记得她为什么要进去那里,或谁带你回来,」约瑟芬娜继续说,「我记得你生了病,不再认得我了。几个月前当你第一次来到这间屋子时,这个笨葛达发誓说她不认得你。我立刻就认出你。我记得你是生了病的Nagual。你还想知道什么吗?我认为这些女人都只是在放纵。男人也是一样,尤其是那个笨帕布力图。他们必须要回忆,他们当时也在那里。」
「你能记得我们是在什么地方吗?」我问。
「不,我不能,」约瑟芬娜说,「但是如果你带我去那里,我就会知道。当我们在那里时,他们都称呼我们醉鬼,因为我们都摇摇晃晃的。我是最不晕眩的一个,所以我记得特别清楚。」
「谁叫我们醉鬼?」我问。
「不是叫你,只是叫我们,」约瑟芬娜回答,「我不知道是谁。Nagual望、马特斯吧,我想。」
我看着他们,他们都避开我的眼睛。
「我们快到终点了,」奈士特喃喃说,仿佛在自言自语,「我们的终点在瞪着我们。」
他似乎在流泪的边缘。
「我应该感到高兴与骄傲,我们到达了终点,」他继续说,「但是我很悲哀。你能解释这个嘛,Nagual?」
突然他们都变得悲哀。甚至连强悍的莉蒂亚也悲哀了。
「你们是怎么搞了?」我以快活的语调问,「你们在说什么终点啊?」
「我想每个人都知道那是什么终点,」奈士特说,「近来,我一直有奇怪的感觉。有东西在叫唤我们。而我们没有做到应该的放任。我们都紧抓不放。」
帕布力图突然勇敢地说,拉葛达是他们之中唯一不会执着于任何事物的。他向我保证,他们其余的人都是无可救药的自我中心。
「Nagual望、马特斯说当我们该走的时候到了时,我们会有一个征兆,」奈士特说,「某样我们真心喜爱的东西会来带走我们。」
「他说不需要是什么伟大的事物,」班尼诺补充道:「任何我们喜爱的东西都可以。」
「对我而言,这个征兆会以我从未拥有的铅士兵玩具形式出现,」奈士特对我说,「一排骑兵会骑马来带我走。你的会是什么呢?」
我记得有一次唐望告诉我,死亡可能会藏在任何想象得到的事物后面,甚至在我的笔记本中的一个小逗点。然后他给我一个我的死亡的确切比喻。我告诉他有一次我在洛杉矶的好莱坞大道上漫步,听见了一个喇叭吹奏一首老而愚蠢的流行调子。音乐是从街对面的唱片行传来。我从来没有听过如此美丽的声音。我完全被迷住了,必须坐在街角上。喇叭清澈的金属声直接进入我的脑中。我的右太阳穴感觉到了它。它舒慰我,使我沉醉。当它结束时,我知道这个经验是不可能重复的,我有足够的超然,没有冲进店中买下那张唱片和唱机。
唐望说那是由主宰人命运的力量所给予我的一个征兆。当我离开世界的时候到了,不管以何种方式,我会听见那喇叭的声音,同样的老调子,以及同样无双的吹奏者。
第二天对他们是忙乱的一天。他们似乎有无数事情要做。拉葛达说他们的事情都是个人的,必须由每个人亲自去处理,别人帮不上忙。我很欢迎一个人独处的机会。我也有事情要处理。我开车到附近那个困扰我至深的小镇。直接来到那间使拉葛达与我着迷的屋子;我敲敲门。一位女士应门。我编了一个故事,说我小时候住在那间屋子里,想要再看一看。她是个很文雅的女士,让我参观屋子,并为不存在的脏乱道歉。
在那间屋子里隐藏着丰富的回忆。它们就在那里。我可以感觉到它们,但是我记不得任何事。
接下来一天,拉葛达在黎明时出去;我以为她会去一整天,但是她在中午就回来。她似乎很不高兴。
「索莉达来了,她要见你。」她坦白地说。
没有任何解释,她带我去索莉达女士的屋子。索莉达女士站在门边。她看起来比我上次看到时还要年轻强壮。与我几年前所认识的索莉达女士比较起来,她只有些微相似之处。
拉葛达似乎在哭泣的边缘。我们所经历的压力使她的情绪很容易被我了解。她没说一个字就走了。
索莉达女士说她只有一点点时间与我谈话,她要利用每一分钟。她很奇怪地恭敬。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很客气。
我做出手势要打岔问一个问题。我想知道她去了什么地方。她以非常技巧的方式婉拒我。她说她仔细选择了她要说的话,由于缺乏时间,她只能说最重要的。
她凝视我的眼睛一段时间,感觉起来很长。这使我恼怒。她原本可以用这段时间回答我的一些问题的。她终于打破沉默,说了些我觉得荒谬无比的话。她说她上次攻击我,是应我的要求而做的,那一天我们首次跨越了并行线,她只希望她的攻击有效地达成目的。我想要大叫我从来没有要她做这种事。我不知道什么并行线,她说的话毫无道理。她用手按住我的嘴。我自动朝后缩。她似乎很悲哀。她说我们现在无法交谈,因为此时我们是在两条并行线上,我们俩都没有能量来跨越;从她的眼睛中,我看到了她的心情。
毫无理由,我开始感到放松下来,我内在有某种东西感觉很自在。我发现眼泪从我的脸颊流下。然后一种最不可思议的感觉占据了我一会儿,只有一瞬间,但是已经足以动摇我的意识,或我这个人,或我以为是我这个人的一切基础。在这一瞬间,我知道了我们俩在目标与气质上极为相近。我们的情况相似。我想要向她承认,这是一场艰苦的奋斗,但是这场奋斗还没有结束。她向我们道别,因为身为一个完美无缺的战士,她知道我们的道路永远不会再交错。我们已经走到了一条路的终点。一种志同道合的失落感,从我内在无法想象的黑暗角落爆发出来。那一瞬间的领悟像是电流充满了我的身体。我拥抱住她;我的嘴动着,说着无意义的话。她的眼睛亮了起来。她也说了一些我无法了解的话。我唯一清楚的感觉是,我跨越了并行线,这个感觉没有实际的意义。在我内部有一种积压的痛苦朝外推挤。某种无法解释的力量在把我扯裂。我无法呼吸,一切陷入黑暗。
我感觉有人在移动我,轻轻地摇我。拉葛达的脸进入了视线中。我正躺在索莉达女士的床上,拉葛达坐在我旁边。只有我们两人。
「她在哪里?」我问。
「她走了。」拉葛达回答。
我想告诉拉葛达所发生的一切。她阻止了我。她打开门。所有的门徒都在外面等我。他们穿上了他们最粗糙的服装。拉葛达解释说他们扯碎了他们所有的一切。已经是下午了。我睡了好几个钟头。没有说话,我们走到拉葛达的屋子,我停车的地方。他们都挤上了车,像假日出游的小孩子一样。
在我上车前,我站着凝视峡谷。我的身体慢慢转动一整圈,仿佛它有自己的意志。我感觉我是在捕捉这个地方的精髓。我想要带它走,因为我毫无疑问地知道,我这辈子是绝不会再看见它了。
其它人一定已经做过了告别。他们都不悲哀,只是彼此笑闹着。
我发动车子驶去。当我们到达这条路的最后弯角时,夕阳低垂,拉葛达大喊停车。她下了车,跑到路旁的一个小山丘上。她爬上去,朝她的峡谷望了最后一眼。她伸展双臂,尽情吸取它。
行驶下山的路是奇怪的短与平安无事。大家都很安静。我想要使拉葛达谈话,但是她断然拒绝。她说那些山具占有欲,拥有了他们,如果他们不节省能量,山会永远不让他们离去。
到了平地后,他们就比较活跃,尤其是拉葛达。她似乎充满了能量,甚至主动说了许多事,不用我来诱导。她有一段话是说,Nagual望、马特斯告诉她,索莉达也证实了,我们都有另一面存在。其它人听到了这段话,问题与看法泉涌而至。他们都被他们的奇怪回忆所困惑,那些事件都是逻辑上不可能发生的。因为他们有些人是在几个月前才首次见到我,回忆起我在很久以前的过去,是超过他们理智的范畴。
我告诉了他们我与索莉达见面的经过。我描述我对她的那种亲密感觉,及我毫无疑问跨越了她所谓并行线的感觉。他们的反应困惑;仿佛他们以前听过这个字眼,但是我不确定他们是否了解其中的意义。对我而言,并行线是一个比喻。我不敢说他们是否有同样的共识。
当我们进入欧萨卡市时,他们说想看看拉葛达说唐望与唐哲那罗消失的地方。我直接驶到那个地点。他们冲出车外,似乎在熟悉方向,四处嗅着,寻找线索。拉葛达指着她以为他们离去的方向。
「你犯了一个可怕的错误,葛达,」奈士特大声说,「那不是东方,那是北方。」
拉葛达抗议,辩护她的意见。女人们都支持她,帕布力图也支持她。班尼诺没有意见;他一直望着我,仿佛我应该提供答案。我参考了我车内的城市地图。拉葛达指的方向的确是北方。
奈士特说他一直觉得他们的离开并不是过早或被强迫的;时机是正确的。其它人原先则不这么认为,他们的犹疑是基于拉葛达的错误判断。他们就像拉葛达一样相信,Nagual指着他们的家乡方向,是意味他们应该留下来。我思索后承认,最后分析起来,应该要怪我,因为我虽然有地图,却没有在当时使用。
然后我提起我忘了告诉他们,那两个人中的一个,我有一瞬间以为是唐哲那罗的,曾经摆头来示意我们跟上去。拉葛达的眼睛睁大,显现真正的惊讶,或警戒。她说她没有发觉那个动作。那个信号是为我而发的。
「那就是了!」奈士特叫道,「我们的命运决定了!」
他转身对其他人说话。他们全都同时说话。他做出狂乱的手势要他们安静。
「我只希望你们做了该做的一切,仿佛你们永远不会再回去了,」他说,「因为我们是永远不会回去了。」
「你是在跟我们说实话吗?」莉蒂亚问我,眼光强烈。其它人也是同样地瞪着我。
我向他们保证,我没有理由瞎掰。事实上我看到那人用头示意,这件事对我毫无意义可言。况且,我甚至不相信那两个人是唐望与唐哲那罗。
「你是非常狡诈的,」莉蒂亚说,「也许你告诉我们这些,我们就会怯懦地跟着你走了。」
「喂,等一等,」拉葛达说,「这个Nagual也许是像你想得那么狡诈,但是他绝不会做出那种事的。」
他们又同时开始说话。我试着调解,必须大叫盖过他们的声音,说我看到的并没有造成任何不同。
奈士特非常客气地解释说,哲那罗曾经告诉他们,当他们该离开峡谷的时候到了,他会用他的头部动作来让他们知道。我说了一番话,他们都安静下来。我说,如果他们的命运被这件事决定了,那么我的命运也被决定了。我们全都要朝北走。
然后奈士特带我们去一个地方住宿,那是他平常进城办事时住的旅馆。他们的精神高昂,事实上高的让我感到不自在。甚至莉蒂亚都拥抱我,抱歉她的恶劣态度。她解释说因为她相信拉葛达,所以没有彻底斩断她的关系。约瑟芬娜与罗莎兴奋异常,不停拍着我的背。我想要与拉葛达谈话。我需要讨论我们的行动。但是那晚我无法单独与她在一起。
奈士特,帕布力图,与班尼诺在早晨离去处理杂事。莉蒂亚,罗莎,与约瑟芬娜也去买东西。拉葛达请我帮她买她的新衣服。她要我为她选一件洋装,最适合她穿的一件,能够给予她自信来成为流畅的战士。我不仅买了一件衣服,也买了整套行头,包括鞋子,丝袜,和内衣。
我带她去散步。我们像观光客般在市中心漫游,注视着穿著当地衣服的印地安人。身为一个无形的战士,她已经对她的优雅服饰感到非常自在。她看起来非常迷人。仿佛她从未穿过其它的服饰。我反而是不习惯的一个。
我想要问拉葛达的问题,原本应该倾巢而出,但现在却想不出来。我不知道该问她什么。我很认真地告诉她,她的新外表影响了我。她很清醒地说,是跨越了界线影响了我。
「我们昨晚跨越了某些界线,」她说,「索莉达告诉我会发生什么,所以我有准备。但是你没有准备。」
她开始温和缓慢地解释说,我们在前一晚跨越了某种情感的界线。她仔细说出每一个字,仿佛她是在跟一个小孩或外国人说话。但是我无法专心。我们回到了我们的旅馆。我需要休息,但是结果我又出了门。莉蒂亚,罗莎,和约瑟芬娜无法找到任何合适的衣服,要我帮她们买像拉葛达一样的。
下午时,我在旅馆里欣赏着小姐妹们。罗莎有困难穿高跟鞋走路。我们在取笑她的脚时,门慢慢打开,奈士特戏剧化地出现。他穿著一套合身的深蓝色西服,粉红色的衬衫,及蓝领带。他的头发梳理整齐,有点蓬松,像是被吹过。他望着女人们,女人们也望着他。帕布力图走进来,跟着是班尼诺。他们俩都很潇洒,穿著崭新的鞋子,衣服都像是订做的。
我无法习惯大家的城市装扮。他们使我想起了唐望。也许我看到三个哲那罗们穿著城市衣服就像我看到唐望穿西服一样惊讶,但是我立刻接受了他们的改变。相反的,虽然我对女孩们的改变不感到惊讶,但是不知为何,我无法习惯。
我觉得哲那罗们一定是有巫士的好运,才能找到如此合身的衣服。他们听到我的赞美后都笑了起来。奈士特说有一个裁缝在几个月前就做了他们的西服。
「我们都还有其它的西服,」他对我说,「我们甚至还有皮箱。我们知道我们在山中的时间即将终了。我们准备好要离开了!当然,首先你必须告诉我们要去什么地方。还有我们要在这里停留多久。」
他解释说,他还有一些生意上的户头必须要结束,需要一些时间。拉葛达在此时介入,以非常确定与权威的语气说,晚上我们就要尽可能地远离此地,只要力量容许;因此他们有一天的时间处理他们的生意。奈士特与班尼诺在门边犹疑。他们看着我,等待我的同意。我想最起码我能做的,是对他们坦白相告,但是就在我准备要说我不知道我们该做什么时,拉葛达打断了我的话。
「我们将在黄昏时,在Nagual的长椅处会面,」她说,「我们从那里出发。在那之前,我们应该去做我们必须做的事,明白我们这辈子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大家都离去后,拉葛达与我单独在一起。她突然很笨拙地坐上我的大腿。她体重很轻,我可以只是绷紧大腿肌肉,就摇动她的身体。她的头发有一种奇特的香味。我开玩笑说那味道是令人无法抗拒的。她笑着摇着,突然一种感觉出现─一个回忆?一剎那间我看到另一个拉葛达在我的大腿上,又肥又胖的,有现在的拉葛达两倍大。她的脸圆圆的,而我正在开玩笑说她头发中的香水味。我感觉我正在照顾她。
这个似真似幻的回忆冲击使我站了起来。拉葛达砰咚一声跌到地板上。我描述着我的「回忆」。我说我只有看过肥胖的她一次,而且非常短暂,没有看到她的脸,但是我刚才却看到了她的脸在肥胖时的模样。
她没有任何表示,只是脱下她的洋装,又穿回她的老衣服。
「我还没有准备好,」她指着她的新服装说,「在我们自由前,我们还有一件事要做。根据Nagual望、马特斯的指示,我们全体都要到他所选择的一个力量之处坐在一起。」
「那在什么地方?」
「在这附近的山中。它像一扇门。Nagual告诉我在那里有一道天然的裂缝。他说世界上某些特定的力量之处是洞口;如果你是无形的战士,你可以穿过这些洞口,进入未知,进入另一个世界。那个世界与我们生存的这个世界是在两条并行线上。很可能我们都曾经被带领跨越了这些界线,但是我们不记得了。艾力高是在另一个世界里。有时候我们透过「做梦」抵达另一个世界。约瑟芬娜无疑是我们之中最好的「做梦者」。她每天都跨越那些界线,但是疯狂使她漠不关心,甚至有点笨,所以艾力高帮助我横跨界线,认为我会比较聪明,结果我像她一样笨。艾力高要我们回忆我们的左边。索莉达告诉我,左边就是分隔我们日常世界的并行线。所以如果他要我们回忆左边,我们就一定去过那里,而且不是在「做梦」中。那就是为什么我们都会时常有奇怪的回忆。」
她的结论合乎她前提下的逻辑。我知道她在说什么;那些不请自来的回忆是带有日常生活的现实,但是我们无法找到它们的时间顺序,在我们生活中没有时间空隙来容纳它们。
拉葛达躺在床上。她的眼睛中有担忧的目光。
「使我烦恼的是如何去找到那个力量之处,」她说,「找不到它,我们就没有旅程可言。」
「使我烦恼的是我要带你们所有人去什么地方,我要怎么安排你们。」我说。
「索莉达告诉我,我们要朝北走到边界,」葛达说,「有些人也许会走的更北。但是你不会一直跟着我们。你有不同的命运。」
拉葛达沉思了一会儿。她皱着眉,似乎努力在整理她的思想。
「索莉达说你会带我完成我的命运,」拉葛达说,「我是我们之中唯一要你负责的。」
我的脸上一定写满了戒备。她微笑起来。
「索莉达也告诉我,你被塞住了,」拉葛达继续说,「但是你有些时候会成为Nagual。其它时候,索莉答说,你就像个疯子,清醒一下子,然后就回到疯狂之中。」
索莉达女士描述我的方式十分正确。我可以了解。当我跨越了并行线时,对她而言一定是我清醒的一刻。但是以我的标准来看,那一刻却是最混乱的。索莉达女士与我的思考方式显然完全不一致。
「她还告诉你什么?」我问。
「她告诉我,我应该强迫我自己回忆,」拉葛达说,「她为了带回我的回忆而累坏了她自己;因此她无法应付你。」
拉葛达站起来准备离去。我带她到城市里逛了一圈。她显得很快乐,到处跑来跑去,欣赏这世界的一切。唐望曾经如此描述过,一个战士知道他在等待,也知道他在等待什么,当他等待时,他就欣赏世上的一切。对他而言,战士的最高成就是欢乐。那一天在欧萨卡市,拉葛达彻底遵循了唐望的教诲。
在傍晚,黄昏前,我们坐在唐望的长椅上。班尼诺,帕布力图和约瑟芬娜先到。几分钟后,其它人也加入了我们。帕布力图坐在约瑟芬娜与莉蒂亚之间,用手围绕她们。他们已经换回了他们的老衣服。拉葛达站起来,开始告诉他们有关力量之处的事。
奈士特笑她,其它人也跟着一起笑。
「我们绝不会再顺从你的旨意了,」奈士特说,「我们自由于你的控制了。我们昨晚跨越了界线。」
拉葛达不为所动,但是其它人都很生气。我必须干涉。我大声说我要知道昨晚我们跨越的界线是什么。奈士特说那只与他们有关。拉葛达不同意。他们似乎要打起架来了。我把奈士特拉到一侧,命令他告诉我界线的事。
「我们的感情在事物周围造成界线,」他说,「我们爱的越深,界线就越强。在这里,我们爱我们的家;在我们离开前,我们必须提起我们的感情。我们对家的感情向上升高到峡谷西方的山顶上。那就是界线所在。当我们跨越了那些山顶时,知道我们永远不会回来,我们就打破了它。」
「但是我也知道我永远不会回来。」我说。
「你不像我们一样爱那些山。」奈士特回答。
「那还有待观察。」拉葛达神秘地说。
「我们都受了她的影响,」帕布力图说,站起来指着拉葛达,「她抓住了我们的要害。现在我才知道我们是多么愚蠢。我们不必追究过去,但是我们绝不会再受你的摆布了。」
莉蒂亚与约瑟芬娜加入奈士特与帕布力图。班尼诺与罗莎冷眼旁观,仿佛这场争斗不关他们的事。
就在此时,我又有了一次确定与权威的表现。我站起来,没有任何自觉,我宣布说我接掌了控制,并免除拉葛达任何进一步的义务,她不用再把她的意见当成唯一的答案了。当我说完时,我被我的大胆所震惊。其它人,包括拉葛达,却都十分高兴。
在我的发作之下所隐藏的力量,起先是一种鼻子豁然贯通的肉体感觉,然后是一种确定,我知道了唐望的意思,我知道了在我们自由前必须去的是什么地方了。在我的鼻子通爽时,我看见了那栋引起我好奇的屋子。
我告诉他们我们要去什么地方。他们接受了我的指示,没有任何争议或意见。我们迁出了旅馆,去吃了晚餐。之后我们在广场上散步直到十一点。我把车开来,他们喧闹地挤在里面,我们就出发了。拉葛达保持清醒与我作伴,其它人都睡了,然后换奈士特驾驶,拉葛达和我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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