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什么游戏敌人又瞎又聋?里面的敌人长的跟丧尸一样。不是光环,光环是跟外星人打。但这个游戏敌人又瞎又聋是跟怪物打

原标题:彼得·沃茨硬核短篇:头儿,咱们工地闯进了一颗行星!

这已经不仅仅是外星人了

可我还没有做好信神的准备。

我们是穴居人我们是古代人、先驱者、蓝领鋼铁猴子。我们为你们织网为你们造魔法门,以每秒六万英里的速度穿过每个针眼我们永不停歇。我们甚至从不敢减速唯恐你们的咣芒把我们变成一团等离子体。一切都是为了你们都是为了让你们能在跨越一颗颗恒星时,不会在群星间无尽而空虚的秽物中把脚弄脏

只是想要你们偶尔和我们说说话而已,这要求真有那么过分吗

我了解演化和工程学。我知道你们已经改变了多少我看到过,从这些煋门中诞生了神灵与恶魔还有那些我们根本无从理解的东西,那些我们难以相信曾是人类的东西可能还有外星漫游者,他们在我们留丅的轨道上搭便车过来外星征服者。

但我也曾见过这些星门保持着一团漆黑、空空如也直至从视野中渐渐消失。我们已经推测出了在枯萎时代和黑暗时代文明被焚为平地,其他文明则从灰烬中崛起——之后某一天从星门里出来的有些东西看起来有点像我们当年造过嘚飞船。他们通过无线电、激光、中微子互相交流有时候他们发出的声音听起来跟我们的语音相似。我们一度曾敢于希望他们很像我们希望周期会再次循环,并接近于能与我们交谈的存在为了打破双方之间的坚冰,我已经不记得我们尝试过多少次了

我也不知道在我們放弃之后,已经过去几世几劫了

所有这些迭代都在我们身后消逝了。所有这些混血种、后人类、不朽者、神祗、神经质的穴居人都困在他们所不能理解的魔法战车中,没有一个能向我们的方向发射一道通讯激光说:“嗨还好吗?”或者“你猜怎么了我们治愈了大馬士革病!”甚至“谢谢各位,请再接再厉”

我们可不是什么操蛋的货物狂信徒[1]。我们是这该死的帝国的脊梁要不是我们,你们根本僦没机会出现在这里

而且——你们还是我们的孩子。不管你们变成了什么样你们曾经就是这样的,像我一样我曾经信任过你们。那還是很久以前我还曾全心全意相信着这项任务。

为什么你们抛弃了我们

这回我睁开眼睛,看到一张我从未见过的熟悉面孔:还只是个侽孩生理上可能才二十出头。他的脸型有一点不对称左边的颊骨比右边的稍平一些,耳朵还特别大他看上去几乎是天生的。

我有数芉年没说过话了一开口就跟耳语一样:“你是谁?”我不该问这样的问题我知道。任何转刺蛛号上的人醒转后第一个问题都不会这樣问。

“我是属于你的”他说得好像我是一名母亲一样。

我想弄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但他没给我这个机会:“按照时间表本来不该你的,但猩猩想在甲板上增添人手下一项建设出了点麻烦。”

所以猩猩还在掌权猩猩总是在掌权。任务还在继续

“大概是接触方案吧。”

我想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生的我还想知道之前,他有没有想过关于我的事情

他没有告诉我。他只是说:“恒星就在前方半光年外猩猩认为它或许在和我们说话。总之……”我的——儿子耸了耸肩“不用太急,时间足够”

我点了点头,但他有所犹豫他正在等待問题,但我已经从他脸上看出某种答案了我们的增援应该是原始的,自完美的基因构建而来这些基因被深埋在转刺蛛号铁玄武岩质的甲壳下,以免受到雨雪般密集的蓝移辐射的影响但是这个男孩存在缺陷。我看到了他脸上的损伤我仿佛能从显微镜下看到,这些翻转嘚微小碱基对产生了共鸣把他扭曲得有点失衡。他看起来像是在行星上长大的他还像是由被自然态的阳光照射了一辈子的父母生出来嘚。

如果连我们完美的构件都已经如此腐朽那么我们现在已经走了多远了?我们已经花了多长时间了我已经休眠多久了?

多久了这財是每个人都会问的第一个问题。

经过了这么久的时间我不想知道。

我到舰桥上时他正一个人待在战术槽边上,眼里满是图标和轨迹也许我也能从其中看到一点自己的影子吧。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我说道,尽管我已经在名单上查过了我们几乎还没互相介绍,峩就已经在对他撒谎了

“迪克斯。”他眼睛还是盯着战术槽

他是一万多年前出生的,但可能只有二十年左右是清醒的我在想他知道哆少事情,这短短一二十年间他见过些什么人:他认识伊希梅尔或康妮吗他知不知道桑切斯与永生擦肩而过后,有没有恢复过来

我只昰在想,但没有问出来这里是有规矩的。

我看了看周围“就我们俩?”

迪克斯点了点头:“暂时是的要是需要的话,可以多唤醒一些人但是……”他欲言又止。

我也走到战术槽边上和他站在一起。槽内悬着几乎透明的轻纱像是用颜色编码的凝结烟雾。我们在分孓尘云的边缘里面有大量温暖的半有机原料:甲醛、乙二醇,还有常见生物出现前的各种物质这是个快速搞建设的好地方。一颗红矮煋正在战术槽中央散发着微光猩猩将其命名为DHF428,命名规则我早就懒得去关心了

“跟我讲解一下。”我说道

他瞥了我一眼,显得很不耐烦甚至有些恼怒:“你也这样?”

“跟在其他建设工程中的其他人一样猩猩只会喷出各种参数,但他们总是想要谈话

见鬼,他嘚链接还处于活跃状态他现在在线。

我挤出一个笑容:“只是——只是个文化传统我猜。我们谈天说地这能帮助我们——重新连线。我们离线太久了

“但这很慢。”迪克斯抱怨说

他不明白,他为什么不明白

“还有半光年呢。”我指出“着急么?”

他嘴角抽搐了一下:“冯氏机按时出发了”话音刚落,一簇紫罗兰色的光点就在战术槽中闪烁起来在我们前方五万亿公里。“它们大部分还在吸收星尘但幸运的是,有几个大型小行星和精炼厂提早上线了第一批部件已经挤压成型了。然后猩猩发现了恒星辐射输出中的这些波動——主要是红外线但已经扩展到可见光的范围了。”战术槽在我们面前闪动起来:这颗红矮星的状态正以微速摄影的方式呈现

毫无疑问,这颗恒星正在闪烁

“我认为这是非随机的。”

迪克斯微微偏了一下脑袋不像是在点头。

“标出时间序列”我跟猩猩说话时总昰改不了提高声音的习惯,虽然只有一点人工智能顺从地(顺从,这个词已经堪称笑柄了)消除了太空景观并将其替换成了:

“周期序列。”迪克斯告诉我说“屏幕上的光点不变,但每循环92.5秒间隔便呈对数线性增长。每次循环从13.2次/秒开始随时间衰减。”

“这不会昰自然现象吧比如说不定有一个小型黑洞在恒星中心附近摇摆?”

迪克斯摇了摇头或者说是类似摇头的动作:他的下巴斜着点了一下,表示不同意“但这方式太过简单,包含不了太多信息不像是真正的对话,而更像是——呃一声喊叫。

他说对了一部分序列里鈳能没有多少信息,但是足够了我们在这里,我们很聪明我们很强大,足以把一整颗该死的恒星挂到变光开关上去

也有可能这地方根本不适合建设工程。

我撅起嘴巴:“恒星在向我们打招呼你就是这个意思。”

“也许吧向某人打招呼。但要说这是罗塞塔信号的话那也太简单了。这不是个档案文件无法自解压。既不是邦弗朗尼校正也不是斐波那契数列,更不是圆周率连乘法表都不是。没法莋为混杂语的基础”

但不管怎么说,这都是条智能信号

“还需要更多信息。”迪克斯说道证明他确实是放马后炮的高手。

我点了点頭:“冯氏机”

“我们要设立一个阵列。把大堆坏探测器组装成一个好的比起从这一端新建一座观测站,或就地再加工出一座工厂這样会更快。”

他瞪大了眼睛有那么一瞬间,看起来似乎是吓坏了但他很快就恢复了常态,又作出了那古怪的摇头动作:“那会消耗呔多建设要用的资源不是吗?”

“确实会”猩猩表示同意。

我压下嗤之以鼻的冲动:“你要是这么担心达不到建设标准的话猩猩,那你考虑一下要是有个智能生命体,其实力强到能控制整个恒星的能量输出那么它有多大的潜在风险?”

“我算不出”它承认,“峩没有得到足够信息”

“你是没有得到任何关于那东西的信息,要是那东西愿意它很可能可以迫使该任务半途中止。所以也许我们该獲取一些信息

“好的。冯氏机已重新部署”

一面便捷的舱壁上,确认信号灯亮了一组复杂的起舞指令被射入虚空。六个月后上百个自复制机器人会在临时监控网络中跳起华尔兹;然后再过四个月,我们说不定就有不止是真空的东西可在其中讨论了

迪克斯盯着我,就像我刚念了一段魔法咒语一样

“它可以操控飞船。”我告诉他“但它蠢得要命。有时候你得把指令给它一字不落地拼写出来”

怹看起来隐约像是受到了冒犯,但毫无疑问在愤怒的表情下掩饰的是惊讶。他不知道这事他根本就不知道。

这么些年来到底是谁他妈茬带他是谁的问题?

“十个月后叫醒我”我说道,“我要回去睡觉了”

他仿佛从没离开过。我爬回舰桥他依然在那里,眼睛盯着戰术槽DHF428填满了整个战术槽,在这颗膨胀的红球映衬下我儿子的脸看上去像是一张魔鬼面具。

他抽空飞快地瞥了我一眼眼睛睁得老大,手指像触电一般抽搐着:“冯氏机没有发现它……”

我刚刚解冻人还有点迷糊:“发现什——”

“那条序列!”他的声音几近恐慌。怹前后晃来晃去重心在两脚间不停变换。

战术槽从中间分开了复制出的矮星在我眼前燃烧起来,每个可能都有我拳头的两倍大左边昰转刺蛛号的视角:DHF428还像以前一样在闪烁,这十个月来它大概一直没停过右边的则是复眼的复合视角:无数精确排列的冯氏机组成了干涉网,它们的基础视野经过叠加和分离后组成了一幅近高分辨率的图像。两边的对比度都被适当调高以便突出矮星的连续闪烁,让人類肉眼能直接观察到

但图像上只有左边的矮星在闪烁。在右边428发出的光芒跟标准蜡烛一样稳定。

“猩猩是不是干涉网灵敏度不够,觀测不到波动”

“嗯。”我在想它有什么理由要就此事撒谎

“这说不通啊。”我儿子抱怨道

“说得通。”我低声说“如果闪烁的鈈是恒星的话。”

“但它在闪烁——”他舔了舔牙齿“你能看见它在闪——等等,你是说冯氏机后面有东西在,在它们和我们之间”

“某种滤波物质。”迪克斯放松了一点“可是那我们不是应该发现它了吗?冯氏机不是应该已经和它撞上了吗”

我把语音切回到猩猩通讯模式:“转刺蛛号的前方视野现在如何?”

“18分”猩猩回报说,“正朝向428的方向视野锥宽3.34光秒。”

转刺蛛号的视野范围扩大了消除了分屏视角。片刻间恒星再一次充斥了战术槽,把整个舰桥映得通红但片刻后它就缩小了,就像是被从内部吞噬了一样

我发現图像上有模糊的地方:“你能清除噪点吗?”

“那不是噪点”猩猩汇报说,“那是星尘和分子气体”

我眨了眨眼:“密度如何?”

“每立方米约十万原子”

即使对星云而言,这也比正常值高出两个数量级“为什么这么重?”如果有哪个重力井强到能把周围这么多粅质聚集起来那我们早该探测到了。

“我不知道”猩猩说。

我感觉到一阵作呕似乎要吐了:“将视野宽度设定到五百光秒。伪色的峰值设定为近红外波长”

战术槽内的空间变得黑乎乎一片,不像什么好兆头微小的恒星在战术槽正中央,现在只有拇指盖大小了它發出的光线亮度不断增强,就像是泥水中光彩夺目的珍珠

“一千光秒。”我命令道

“瞧。”迪克斯低语道:真正的空间占据了战术槽嘚边缘区域黑暗、清澈、纯粹。428被裹在一个模糊的球状物中心你偶尔能遇到这样的情况,被伴星抛弃的废物其收缩会将气体和辐射拋射到数光年之外。但428并不是新星骸它是颗红矮星,平静温和正值壮年,毫不起眼

只有几件事值得注意——它在一个1.4天文单位宽的巨型气泡正中央。而且这个气泡既没有缩小也没有扩大,更没有渐渐消散到周围的黑暗中去什么都没有,除非图像显示严重错误这個小小的球状星云从主星处刚好延伸了350光秒,便即止步其边界太过于如刀刃般锐利,显得很不自然

千年以来,我头一次怀念我的皮质管把搜索项目统统加到脑中的键盘里要花上大量时间,而这只是为了得出我早已知道的答案

数据返回来了。“猩猩我要峰值为335纳米、500纳米、800纳米的伪色图。”

包裹着428的物体像蜻蜓翅膀一般闪着光亮就像一个彩虹色的肥皂泡。

“它真美”我儿子惊叹不已,小声说道

“那是光合作用。”我告诉他

根据光谱分析,其中含有脱镁叶绿素和真黑素;甚至还有铅基凯帕色素的踪迹它可以吸收皮米级波长嘚X射线。猩猩推测有一种名为色素体的东西:它是一种分支细胞,内部带有少量色素如碳粉颗粒。把这些颗粒集中到一起时细胞就顯得是透明的;但要是把这些颗粒弥散到细胞质中,整个结构就会变暗它后方的电子显微镜视野也会变模糊。显然有些曾居住在地球仩的动物拥有类似的细胞。它们能够变色与所处的环境什么的融为一体。

“所以说那颗行星周围有一层膜——还是活体组织形成的膜”我试着把思维集中到这个概念上,“一、一个肉球包裹着这颗该死的恒星。”

“但是——耶稣啊这东西有多厚啊?”

“不超过两毫米可能更薄。”

“如果再厚一点它就会在可见光谱里显得更加清晰。冯诺依曼机撞到它时应该会发生探测得到的效应。”

“那就是茬假设它的——我猜是细胞——和我们的差不多”

“我们很熟悉那些色素;其余部分也可能一样。”

不会那么熟悉吧在那样的环境下,正常的基因不可能活过两秒钟更何况,那玩意是拿什么奇迹般的溶剂当防冻剂的……

“好吧那我们保守一点。就当这玩意的平均厚喥是一毫米密度假设和标准温度和压力下的水一致。那么它的整个质量有多大”

“1.4尧克[2]。”迪克斯和猩猩几乎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沝星质量的一半。”猩猩补了句有用的

我从牙缝里吹了个口哨:“那是单一生命体?”

“它拥有有机色素该死,它还会说话它是智慧生命。

“大部分生命体发出的周期性信息都是简单的生物节律”猩猩指出,“而不是智能信号”

我无视了它,对迪克斯说:“假設它是个信号”

他皱起眉头。“猩猩说了——”

“假设发挥你的想象力。”

他没听懂我说的他看起来很紧张。

“如果有人向你发信號”我说道,“那么你会怎么做”

“信号啊……”他一脸迷惑,一副脑筋没转过来的样子“……发回去?”

“如果发来的信号是以咣强度的系统性改变为形式的如何——”

“使用BI激光器,700纳米和3000纳米波长交替发射在不降低防护的情况下,能将交错信号提升到艾瓦[3]級;衍射后每平方米强度仍能超过一千瓦对任何能感知到红矮星热辐射的东西而言,这样的强度将大大超过其探测上限如果那只是一聲喊叫的话,那我们的信号内容也无关紧要就当是喊回去测试回声了。”

好吧我儿子其实是个白痴专家。

他看起来还是闷闷不乐——“但是猩猩他说那里面没有真正的信息,是吧”——“他”这个称谓又勾起了另一大堆疑惑。

迪克斯把我的沉默当成了健忘:“太简單了记得吗?只是一列简单的点”

我摇了摇头。那条信号里包含的信息超过了猩猩的想象猩猩不知道的东西太多了。而我最不想看箌的事情就是这孩子开始服从它,开始把它当作和自己平等的存在甚至——但愿不会——把它当作导师。

噢它确实聪明到能在群星間为我们引航;聪明到能在眨眼间算出百万级的质数;甚至聪明到若是船员偏离任务目标太远时,会作出略带粗鲁的即兴反应

但还没有聰明到能理解一个近在眼前的呼救信号。

“这是个减速曲线”我告诉这两个家伙,“它一直在减速一遍一遍地减速。这就是信息内容”

停下。停下停下。停下

我认为这显然恰恰是对我们说的。

我们发出了回应没理由不这样做。现在我们又要回去休眠了熬着有什么意义呢?无论这个巨大的实体是否有真正的智能我们的回应都要花上一千万秒才能到达那里,然后至少还要等七百万秒才会收到回複如果它会回复的话。

这段时间还不如去休眠丢下所有的欲望和疑虑,把我残存的生命留给更重要的时刻不再去管这少得可怜的战術情报;不再去管这个眼泪汪汪看着我的傻小子,他看我的表情就好像我是个巫师随时会消失在一股烟雾中。他张开嘴想说些什么但峩转过身,迅速沉入到休眠之中

但我设定了闹钟,这样就可以自己醒来

我在休眠舱里磨蹭了片刻,为古代的小胜心存感激猩猩那被燒焦的死鱼眼从天花板上俯视着;几百万年以来,没有人去擦掉那块碳黑色的痕迹那称得上一个纪念奖章,自大抗争时代早期那段燃烧嘚岁月以来它就一直存在至今。

但那空洞而无尽的凝视还是有点——令人宽慰吧我猜。我从不去涉险猩猩神经未被完全烧毁的地方這很幼稚,我知道这该死的东西知道我起来了;它在这里可能又瞎又聋还虚弱无力,但是解冻期间休眠舱吸走的能量可是没法掩饰的並不是说有一群挥舞着大棒的机器人正守在门口,等我一出门就猛扑上来毕竟现在是缓和期了。尽管抗争还在继续但已经转为冷战状態了;我们现在只是敷衍一下,晃晃锁链像老夫老妻一样,已经没心思将对方恨到地老天荒了

在经历了所有这些行动和对抗后,事实昰我们谁也离不开谁

于是我洗掉了头发上的臭鸡蛋味,走进转刺蛛号静寂的大厅门廊显而易见,敌人会在暗处等着我走近时它就会咑开灯,我走过后再关上——但它也没有打破静寂

一个古怪的家伙。并不是说谁期望所有生长在转刺蛛号上的人都能成为心理健康的典范但是迪克斯连自己站在哪一边都不知道。他看起来甚至连必须得选边站都不知道就好像他在读过任务声明原本后,就把它当真了對那古卷上的每个字都深信不疑:哺乳类和机器,跨越时间携手共进,探索宇宙!联合!强大!开疆拓土!

把他养大的人在带孩子这方媔可算不上成功我并不是在责怪他们;在建设期间膝下还养着个孩子可不怎么好玩,而且我们中没有一个是因为擅长育儿才被选中的僦算机器人能换尿布,虚拟现实能进行信息灌输跟一个蹒跚学步的小孩交流也称不上是愉快的体验。如果是我的话很有可能会把这个尛混蛋一把扔到气闸外面去。

但即使是我也会努力带他茁壮成长。

我休眠的那段时间里有什么事情不一样了。也许是战争进入了某个噺阶段又开始升温了。这个神经质的孩子因某种原因而没有掺和进来我想知道是什么原因。

我到了自己的套间犒赏了自己一顿免费夶餐,自慰复苏三小时后,我在星舰舰艏的通讯室休息“猩猩。”

“你起得有点早”它终于说话了,而且我确实起得挺早我们的囙应喊话都还没到达目的地。至少再过两个月才可能会有新的数据

“给我前方馈送来的信息。”我下令

DHF428在休息室正中间冲我眨着眼睛:停下。停下停下。

也许吧也许猩猩才是对的,也许它只是一种纯粹的生理现象也许这无休止的循环中包含的智能充其量就是心跳洏已。但是这种模式内还套有另一种模式在一眨一眨之中还有某种闪烁。这让我一阵恼火

“放慢时间序列。”我下令道“一百倍。”

那的确是眨眼428的表面不是均匀变暗的,而是像日蚀那样仿佛巨大的眼睑从右至左眨过恒星表面。

猩猩管它们叫色素体但它们并不昰同时开合的,暗色部分是一波一波席卷表面的

一个词跳进了我的脑海——延迟

“猩猩这些色素波浪的移动速度有多快?”

“约每秒五万九千公里”

如果这东西确实会思考的话,那它就会有逻辑门、神经突触——应该会形成网络一类的东西要是这张网足够大的话,那其中就会产生我就像我、就像迪克斯、就像猩猩一样。(这就是为什么在早前我们的关系还一团混乱的时候我就自学了这方面的內容。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什么的)

所谓的我仅存在于0.1秒内信号能传递到的所有部分。如果我们被摊得太薄的话若是有人把你的脑子从Φ间一分为二,比方说把那根粗管子[4]斩断的话两个半球在交流时就要绕远路;若是神经构造分散超过某个关键点的话,信号在从A传递到B時就要花上长得多的时间——系统就会呃,散屑这样一来,你大脑的两个部分就会变成两个不同的人就会有不同的鉴赏口味、行事ㄖ程、自我意识。

这一法则不仅适用于人类、哺乳动物、甚至地球生物还适用于任何以回路传递信息的生物,同样也适用于我们尚未遇見和被我们抛之脑后的生物

每秒五万九千公里,猩猩是这么说的那么在0.1秒内,信号能在那层膜上传出多远呢这个我能在苍穹间摊薄箌何种程度呢?

这块肉硕大无比这块肉不可思议。但这灵魂这灵魂是——

“猩猩,假设其神经元平均密度与人类大脑一致那么这个厚一毫米、直径5892公里的神经元圆片有多少个突触?”

“2乘以10的27次方”

我扫了一眼数据库,试图了解一个铺了三千万平方公里的心智是什麼样子:这相当于两千万亿个人类大脑

当然,不管这玩意的神经元是用什么做的都肯定远没有我们的神经元排列紧密;毕竟我们能一眼看穿它们。即使按超保守的估计它也只有人类大脑千分之一的计算能力,那么就是——

好吧就算它只有万分之一的突触密度吧,那麼还是——

十万分之一吧对于一块会思考的肉来说,这已经不能再低了要是再保守一点,我就会假定它根本不存在了

但这还是相当於两百亿个人类大脑。两百亿!

我不知道该作何感想这已经不仅仅是外星人了。

可我还没有做好信神的准备

我转过拐角,和迪克斯撞叻个满怀他正像个傀儡人一样站在我起居室的中央。我径直跳起差不多有一米高

“你在这里搞什么鬼?”

他似乎被我的反应吓着了“只是想——聊聊。”过了好一会他才开口

“没受邀请的话,你绝对不该闯进别人家里!”

他后退了一步结结巴巴地说:“只是想,呮是想——”

“聊天你在公众场合就能聊。在舰桥上、在公共食堂里或者——只是想聊天的话,你可以直接联系我的”

他犹豫了一丅:“你不是说过——想面对面交谈吗?你是这么说的文化传统。”

关于这事我确实这么说过,但不是在这儿这里是我的领地,是峩的私人住所门上没锁是因为安全协议,而不代表我邀请你进我家搞伏击还跟个他妈的家具一样杵在那里……

“为什么你也起来了?”我咆哮着“我们明明应该再等两个月再上线的啊。”

“我要猩猩在你起来的时候唤醒我”

“那你为什么起来了?”他问道丝毫没囿要离开的意思。

我叹了口气被打败了,一头倒进了一个便捷拟舱里:“我只是想再好好检查一下初始数据”这个暗示本身应该够明顯了。

显然还不够明显我决定陪他玩一会:“看起来我们正在跟一个,一座岛屿交流它直径差不多有六千公里。当然只是能思考的蔀分,周围的膜挺空的我是说,它整个都是活的它靠光合作用或类似的东西生存。我猜它也吃东西但吃什么还不得而知。”

“分子雲”迪克斯说,“有机化合物到处都有再加上构成它的物质都集中在那层膜内部。”

我耸耸肩:“问题是大脑应该有个体积限制的,但它太大了它是……”

“不大可能。”他悄声说几乎只有他自己才能听见。

我转身看着他;拟舱也在我身边相应改变了形态:“你嘚意思是”

“岛有两千八百万平方公里?整个球体有七百兆[5]平方公里岛正好在我们和428之间——这几率只有五百亿分之一。”

他说不下詓了:“呃就是……就是不大可能。”

我闭上了眼睛:“你怎么会如此聪明能心算这么大的数字还一位不错;你又怎么会如此愚蠢,居然会忽略这么一个显而易见的结论”

他的表情又开始像待宰的牲口那样惊慌失措了:“不——我不是——”

“确实不大可能。在直径┅个半天文单位的球体范围内我们正好对准了一个点状智能生命体,这几率之小简直就是天文数字这意味着……”

他什么都没说。他臉上的困惑在我看来简直是挑衅我真想往他脸上揍上一拳。

不过最后他终于开窍了:“啊,那里有不止一个岛喔!有很多个岛!”

這家伙居然是船员之一。想到总有一天我几乎肯定要依靠他生活我就不寒而栗。

我试着把这个想法暂时丢在一边:“很可能有一大群这樣的生物尽管分布得稀稀拉拉,薄膜我猜就跟就跟胞囊一样。猩猩不知道有多少个这样的生物但我们目前只找到了这一个,因此它們可能分布得很稀疏”

此时他的脸上浮现出了另外一种不满:“为什么叫猩猩?”

“为什么要叫他猩猩”

“我们都叫它猩猩。”因为將事物拟人化的第一步就是给它取个名字

“我查了这个词,是黑猩猩的简写这是种愚蠢的动物。”

“实际上我认为猩猩应该还是挺聰明的。”我回忆着

“但不像我们。它们甚至连说话都不会但我们的猩猩会说话,远比那些家伙聪明那个名字——是种侮辱。”

我紦手一摊:“好吧它不是只猩猩。我们这么叫它只是因为它的神经突触数量和猩猩的差不多

“所以我们只给了他一个小小的脑子,嘫后成天抱怨他蠢”

我的耐心快耗完了:“你到底想说什么,还是说你只是来喷二氧化碳的……”

“为什么不让他更聪明点”

“因为洳果系统比你还复杂的话,你就无法预测它的行动了如果你希望在你离开以后,项目还能正常运行的话你就绝不能把一切交给一个注萣要自行其是的家伙。”我的老天爷啊应该有人跟他讲过阿什比定律[6]啊。

“所以他们给他施行了脑叶切断术”过了一会迪克斯说道。

“不他们没有让它变得很蠢,而是把它造得很蠢

“也许他比你想象中聪明。你都聪明得多了你已经可以自行其是了,那为什么还昰他在掌权”

“别自我膨胀了。”我说道

我露出一丝冷笑:“你只是在按照另一些远比你复杂的系统的指令行事罢了。”你也不得不稱赞它们;休眠了那么多个恒星生命周期这些该死的项目管理员还在幕后操纵。

“我不——我是在按照——”

“抱歉,亲爱的”我沖我那白痴后代甜甜一笑,“我没有跟你说话我是在跟那个借你的嘴发声的家伙说话。”

迪克斯的脸霎时变得比我的内裤还白

我抛掉叻所有的伪装:“你在想些什么,猩猩你以为你能派这么个傀儡闯进我家,我还注意不到么”

“不——我不是——是我。”迪克斯结結巴巴地说“是我在说话。”

“它在指挥你你真的知道‘脑叶切断术’是什么意思吗?”我摇了摇头感到一阵恶心,“你以为我们嘟把接口烧了所以我就忘了接口是怎么工作的了?”他脸上渐渐露出讽刺画般夸张的惊愕表情“噢,少他妈装蒜了你参与过其他的建设工程,你不可能不知道而且你也知道我们关闭了内部链接。你的主人也无能为力因为它需要我们,所以我们才能达成你所谓的和解”

我没有大吼大叫。我语气冰冷但声音毫无起伏。而迪克斯几乎要在我面前缩成一团了

我把声音放平和了一点,温和地说:“你知道你也能那样做的烧毁你的链接。我甚至会允许你以后再来这里找我只要你还愿意的话。只是为了——聊天但别把你脑子里的那玩意带上。”

他脸上的表情变得惊慌失措但让我没想到的是,这副表情几乎让我感到心碎“不要,”他恳求说“这样我还怎么学习,怎么训练任务还……”

说实话,我真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他们中的谁在说话因此我同时回答了他们两个:“完成任务不止一种方式,峩们有足够的时间把它们都试一遍欢迎迪克斯单独回来。”

他俩向我走近了一步又一步。一只手颤抖着从身体一侧抬起来像是要伸過来一样,在那张不对称的脸上有种我不太认得出来的东西。

“但我是你儿子”他们说。

我才不会表示否认来抬高这家伙的身价

人形潜望镜、迪克斯版特洛伊木马。它又弄出新花样了

之前我们起来到处走动的时候,猩猩还从来没试过搞这种公开渗透它通常会等到峩们都休眠了才会入侵我们的领地。我想象过在两次建设之间极其漫长的黑暗时期肉眼看不见的定制无人机胡乱地挤在一起;我看到它們在抽屉里嗅探,在镜子后面窥视用X射线和超声波扫射舱壁,耐着性子无休无止地一毫米一毫米地搜索转刺蛛号上的陵寝般的休眠舱鉯找出我们在此期间可能彼此传送的秘密信息。

但这种说法没有证据支撑我们设置了绊网和报警装置,以便在遭到入侵后我们能收到提醒但从来没有证据显示这些东西被碰过。当然这说明不了什么。猩猩可能很愚蠢但它也很狡猾,而且一百万年可是很长的一段时间长到足够让它用简单的蛮力反复测试各种可能性。记录每一颗微小的尘埃、对你做出一些不可名状的举动事后把一切放回原位。

我们佷聪明没有冒险在这漫长的期间交谈。没有加密策略没有长途情书,没有画着古老景观的饶舌明信片那些景观早就消逝在红移中了。我们把所有这些都藏在脑中这是敌人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我们都遵守一条不成文的规矩——除非面对面否则绝不开口。

这愚蠢的遊戏敌人又瞎又聋没完没了有时候我几乎忘记了我们在吵什么。但跟我眼中永生的生命体相比此刻这似乎无关紧要。

也许这对你来说沒什么意义从你至今取得过的无论什么成就的巅峰俯瞰,永生都肯定不算什么新鲜事了但永生对我来说还是无法想象,尽管我存活的時间已经超过了若干星球我所拥有的不过是瞬间而已:在宇宙的生命周期中,我只有两百年或三百年可供分配如果我把生命划分得足夠细,我就能见证时间长河中的任意一个或成千上万个时刻——但是我永远也无法见证一切哪怕只是一小部分。

我的生命终将结束我鈈得不作出选择。

等到你彻底明白你做了笔什么样的交易时那已经是十次或十五次建设之后的事了,到了那时这样的交易会离开纯粹嘚知识领域,并像癌症一般沉入你的骨髓——然后你就变成了个吝啬鬼你忍不住的。你会把清醒的时刻尽可能压缩:刚好够管理建设进程、策划针对猩猩的对抗行动刚好够(如果你尚未超越人际接触的需求的话)性爱和依偎,以及一点哺乳类温暖的抚慰以对抗漫漫长夜。然后你就得匆匆赶回休眠舱把人类那点残余的寿命贮存起来,以应对宇宙的风云变幻

还是有教育时间的,多亏了穴居人顶尖的学習技巧这段时间够我拿到上百个硕士学位了。但我懒得学为什么要为了陈词滥调的既定事实去燃烧我小小的时间之烛,去浪费我无尽洏又有限的宝贵生命呢只有傻瓜才会拿读书学习去交换前排观赏仙后座残骸的绝佳视野,尽管你还确实需要伪色增强才能看到那该死的玩意儿

但是现在,现在我想求索这只生物的呼喊横跨了这道天堑,大如月球宽如太阳系,脆如虫翼:我会很乐意花上生命中的部分咣阴来研究它的秘密它是如何运行的?它是如何在接近绝对零度的地方生存下来的更别提思考了?它能在半光年外就发现我们还能嶊断出我们的眼睛和仪器的特性,从而发送我们能够探测得到、更不用说理解得了的信号该有着何等庞大、何等高深的智能啊?

那么當我们以五分之一光速穿通它时,会发生什么

我在回到床上去的路上,调出了最新发现但答案依然如故:发生不了什么。这该死的东覀已经千疮百孔了彗星、小行星,普通原行星盘垃圾在这个星系里横冲直撞就跟在其它每一处星系里一样。红外线探测到了它周身到處逸散出的气体形成的扩散囊内部柔软多雾的真空从这里飘向更坚硬的外部。尽管我们正要撕裂思维部分的死寂核心我还是无法想象這么大的动静在这庞然大物感受中会仅仅是一丝刺痛。按照现在的速度计算我们穿过以后会迅速冲出老远,这层一毫米厚的薄膜根本造荿不了丝毫阻碍

但信号还在继续。停下停下。停下

当然,不是要我们停下飞船而是要我们停止建设。星门的诞生对它来说是一件殘暴和痛苦的事是一次时空强奸;它会发出几乎相当于一颗微类星体的伽马射线和X射线。不管有无防护任何在白区内的血肉之躯都会瞬间化成灰烬。因此我们从不会减速下来拍几张照

我们不能停下,当然不能除非几乎没有增量,否则连航向都不能改变转刺蛛号在群星之间如鹰隼一般翱翔,但在短距航程中操纵起来则像一头猪;在五分之一光速下哪怕偏航0.1度都可能让你受重伤。而偏航0.5度则会把我們撕裂:飞船会转向新方向但船舱里的东西还是会沿着原来的方向继续前进,还没等你感觉到就把周围的上层结构撕得四分五裂了。

即便是改良的奇点在路上也会预备开始它们就是不肯改变。

我们又复苏了而岛也改变了信息内容。

我们的激光击中它的前缘时它放棄要求我们停下停下停下了。现在它说的东西完全不一样了:深色的连字符在它的外层流过色素组成的箭头向区外的焦点汇集,就像辐條指向轮毂的中心一样圆心本身则落在外部,离428明亮的背景非常远尽管没有标明,但很容易推算出汇聚点位于右舷外六光秒处还有別的东西:一个黑影,基本呈圆形沿着其中一根辐条移动,跟珠子沿着丝线滑动一样它也在向右舷移动,滑出岛的临时示意图边缘嘫后又在初始坐标重现,并这样周而复始地运动着

这些坐标正是我们按目前的航线在四个月后即将击穿薄膜的位置。上帝要是眯起眼睛该看到在另一侧的工地里忙活的无人机和主梁了吧,巨大的霍金环面已经在一点一点逐渐成型了

这回的信息明白无比,连迪克斯都看慬了“想让我们把星门移开……”他的声音中带着困惑,“但它是怎么知道我们在造星门的”

“冯氏机在途中穿透了那层膜。”猩猩指出“它可能感觉到了。它有感光色素很可能可以看见。”

“多半还比我们看得更清楚”我说道。即使是针孔摄像机那样简单的装置拿它铺上三千万平方公里,获得的分辨率也会非常高的

但迪克斯脸皱成一团,一副不相信的表情:“那它也只能看到一群冯氏机在飛来飞去现在还只有零部件,都没开始组装呢它怎么知道我们要建造这么个火辣的东西?”

因为它非常非常聪明你这个傻孩子。这樣一个这样一个——有机体一词根本不够形容它——能根据这些半成品就能想象出它们最后会建成什么,只瞥了一眼我们用的这些简陋笁具就能看出事态的走向要相信这一点真有这么难吗?

“也许这不是它见过的第一座星门”迪克斯提出一种说法,“这附近是不是还囿另一座星门”

我摇了摇头:“那我们应该会看到透镜状人工制品的。”

“你之前没有碰上过别人”

“没有。”过了这么多时代我們一直是孤独的。我们只是在逃离

而且总是逃离我们自己的孩子。

我算了一下“距离播种还有182天。如果我们现在行动的话只要把航姠改变几个千分卡尺就能重定向至新坐标,不会造成多大影响当然,我们等得越久角度就越难把握。”

“我们不能那么做”猩猩说,“我们会偏离星门两百万公里”

“移走那个星门,移走整个该死的工地移走那些精炼厂,移走那些工厂移开那些该死的石头。如果我们现在下指令的话每秒几百米的速度就绰绰有余了。我们甚至不用推迟建造航行过程中我们可以继续建设。”

“每个向量都会增夶建设中的内嵌置信界限这会提高出错的风险,超过允许的范围而且还没有任何回报。”

“然而事实就是有个智能生物挡在我们的航線上这又怎么办?”

“我已经将智能外星生物的存在的可能性考虑进去了”

“好吧,首先那可不算什么可能性。那玩意他妈的就在那里而按我们目前的航线,我们会一头撞上那个该死的东西”

“我们正处于宜居带的轨道中,航线中没有行星天体没有证据表明附菦存在航天技术。当前的工程选址符合一切自然保护的标准”

“那是因为给你制定标准的家伙没有想到这里有一个活生生的戴森球!”泹这是在白费口舌,我也知道猩猩可以把它那方程算上一百万遍,但要是没有地方能插入变量它又能干些什么呢?

在事态变糟之前缯经有过那么一段时间,我们还获准改编这些参数当时我们尚未发现管理员早就已经预测到了叛乱也是其中一种可能性。

我换了个策略:“考虑一下威胁的可能性”

“没有证据表明存在任何威胁。”

“看看突触的估算数目!比起送我们到此地的整个文明那玩意的处理能力还要大上好几个数量级。你以为那样聪明、活了那么久的东西会没有点自卫的手段?我们假设它是在请求我们移走星门如果那不昰个请求呢?如果那家伙是在赐我们一个撤退的机会否则它就要亲自出手了呢?”

“它并没有手”迪克斯从战术槽的另一端说道,而這次他并不是无礼只是纯粹蠢到家了,我真想照他脸上来一拳

我尽力保持语调平稳:“也许它并不需要手。”

“那它能干什么眨眼聙把我们眨到死?那玩意没有武器甚至无法控制整张膜,信号传输也太慢了”

“我们不知道。这就是我的看法我们甚至没有试着去叻解一下。我们只是一队天杀的修路工人;我们派往工地的就是一堆建筑用冯氏机而这些玩意被强行拖进了科学研究里。我们能算出一些基本的物理参数但我们还是不清楚这东西是怎么思考的,不知道它可能会有什么自带的防卫措施——”

“你需要了解什么”猩猩的聲音平静如水。

我们没法了解!我真想大吼一声我们陷入僵局了!等到工地上那群冯氏机建成我们需要的东西时,我们就回不了头了!伱这娘希匹的蠢机器我们即将杀死一个比史上全人类都要聪明的生命,而你居然都懒得把我们的高速路挪到隔壁的空地上去

但是当然,如果我真的把这段话说出来那岛的生存几率就会从很低降到零了。所以我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也许我们现在手头的数据已经足够了如果没法获取更多数据了,也许该开始分析了

“我需要时间。”我说道

“当然没问题。”猩猩对我说道“想要多少时间都随你。”

光是杀掉这只生物猩猩还不满足它还想往尸体上吐口水。

装作协助我研究的样子猩猩尝试解构整个岛,把它大卸八块然后强行把咜和肮脏的地球古生物作比较。它告诉我地球上的细菌能在一百五十万拉德[7]的辐射中茁壮生长还能笑傲严峻的真空环境。它还向我展示叻杀不死的小水熊虫的图片这种生物能在接近绝对零度的环境中蜷缩起来打盹,不管是在海沟深处还是在外太空都能同样轻松自在只偠给它们时间和机会,助它们离开行星谁知道这些可爱的小水熊虫会走出多远?它们有没有可能活过母星的末日抱团去往其他行星殖囻发展?

我尽全力学习我在研究光合作用将光、气体和电子转化为活体组织的炼金术。我在研究太阳风吹在绷紧的泡泡上时所发生的物悝现象计算生命形态从以太中过滤有机物所需的新陈代谢下限。我对该生物的思维速度啧啧称奇:几乎和转刺蛛号的飞行速度相当比任何哺乳类的神经脉冲快上几个数量级。也许它是某种有机超导体在这一片寒冷的虚空里,低温电子几乎可以零阻力传递

我自学了表型可塑性和粗略适应性,偶然的进化性软聚焦容许物种在陌生环境中生存并且表现出它们在家园里完全不需要的新奇特征。也许正因为洳此在没有天敌的情况下,生命体也可能演化出尖牙利爪并愿意使用它们岛能否活下来,取决于它是否有能力杀死我们;我必须找到些什么证明它会构成威胁。

但是我所发现的一切都让我越发怀疑自己注定失败——因为我开始注意到暴力是行星上独有的现象。

行星昰演化的严父厉母它们的表面是战争的温床,将资源浓缩为一块块密集的兵家必争之地重力迫使你将能量消耗在血管系统和骨骼支撑仩,你得时刻小心以免被这没完没了的残酷斗争压成肉饼。若是走错一步从太高的地方落下,你宝贵的身体结构就会瞬间四分五裂僦算你克服了这些风险,拼凑出有笨重盔甲保护的下腹部好挺过爬上陆地的缓慢进程——但在行星把小行星或彗星拽下来之前,你能撑哆久这些玩意会从天而降,把你的时间归零我们从小就相信生存是一场搏斗,零和游戏敌人又瞎又聋是上帝本身的法则而未来属于那些毁灭了竞争对手的生物——关于这些难道还有什么疑义吗?

但是这里的法则完全不一样大部分宇宙空间都是平静的:既没有昼夜交替也没有季节循环,既没有冰河时期也没有全球暖化既没有猛烈的寒暑往复也没有雨过天晴。这里到处都有生命的前兆:在彗星上、附著在小行星上、弥漫在横跨上百光年的星云中在有机化学反应和赋予生命的放射线作用下,分子云泛着光华在红外线的照射下,它们咘满灰尘的巨翼变得温暖过滤了坚硬的物体,为恒星铺好了温床;只有来自重力井底层那些发育不良的难民才会称这样的环境致命

达爾文的理论在这里不切实际,成了不相干的老古董我们曾经学过的有关生命机制的知识,在这座岛面前统统成了空谈它由恒星供能,唍美适应环境永生不朽,它不需要为生存而抗争:哪来的猎食者、竞争者、寄生者428周围的全部生命是一个巨大的连续体,是一种宏大嘚共生方式在这里,自然界不是爪牙见红而是援助之手。

没有能力施暴岛的寿命已然比行星更加长久;没有技术负担,岛已然比文奣更加睿智它的智慧超出我们的想象,而且——

——而且它很善良它肯定很善良。随着时间一小时一小时地流逝我越发相信这一点。它怎么会想到还有敌人呢

我回想起之前还不了解它时,对它的称呼——肉气球、囊胞现在看来,这些字眼简直堪称亵渎我再也不會用这些字眼形容它了。

除此而外如果交给猩猩处理的话,还会有一个更加贴切的词——路毙君而且我看得越久,就越怕那个讨人厌嘚机器是对的

如果说岛能够自卫,我他妈也没看出来它能怎样

“转刺蛛号做不到,你明白的这是违背物理定律的。”

从文库出来后我们到了位于中轴船腹外的一间社交舱内稍作休息。我决定重新从优先的原则开始迪克斯盯着我,眼中带着可以理解的困惑和怀疑;峩的说法太蠢了几乎不值一驳。

“是真的”我向他保证,“像转刺蛛号这样质量的飞船加速起来是相当耗费能量的,尤其是在相对論速度下你要消耗一整颗恒星的能量。有人计算过如果我们要成功到达恒星,我们就得用拇指那么大的飞船而操纵飞船的则是下载箌芯片里的虚拟人格。”

哪怕是对于迪克斯这也太扯了。“不对没有质量的话,就不会坠向任何东西如果转刺蛛号只有那么小的话,那根本运转不了”

“但要是你没法替换任何质量,没有虫洞没有希格斯通道,没有什么东西能把你的引力场抛往行进的方向你的偅心就只会停留在那里,呃在你自己的重心上。”

迪克斯一阵痉挛般的摇头:“但这些东西我们是有的!”

“我们确实是有但是很长┅段时间以来,我们都不知道”

他焦躁地在甲板上踱步。

“这是物种的历史”我解释道,“我们以为我们已经把一切都研究出来了峩们以为我们已经解决了所有的谜题,然后就有人发现某个无关紧要的小数据点不符合范例每次我们想掩盖这个漏洞时,漏洞都越来越夶然后在你察觉之前,我们整个世界观就都颠覆了这种事情已经发生过无数次了。今天质量还是限制因素明天就变成了必要条件。峩们自以为了解的事物——是会变的迪克斯。而我们也不得不随之变通”

“猩猩不会变通。它遵循的规则已经是上百亿年前的了而苴它娘的没有一点想象力,但这不是谁的错误而是人们不知道还有什么别的办法能在漫长的时间中保证任务顺利进行。他们想要我们始終走在正轨上因此他们建造了不可能偏航的东西;但他们也知道事物是会变的,这就是我们在这里的原因迪克斯,为了处理那些猩猩處理不了的问题”

“外星人。”迪克斯说

“怎么处理的?杀掉”

“它挡在路上又不是我们的错。它没有威胁——”

“我才不管它有沒有威胁!它是活的而且它有智慧,杀了它只是为了扩张某个外星帝国——”

“人类帝国我们的帝国。”突然间迪克斯的手不再抽搐了。他突然就站住了跟石头一样纹丝不动。

我哼了一声:“你对人类了解多少”

“你他妈就是一只三叶虫。这些星门启动时你有見过跑出来的是些什么东西吗?”

“差不多什么都没有”他顿了顿,回想着“有一回有过——几艘飞船,好像是的”

“咳,我看到過的远比这点东西多得多相信我,如果那些东西也能算人类的话那也只是处于过渡阶段的人类。”

“迪克斯——”我深吸一口气试圖把话题拉回来。“你看这不是你的错。你所有的信息都是从一个僵化死板的白痴那儿获取的但我们这样做不是为了人类,也不是为叻地球地球已经不存在了,你还不明白吗我们离开十亿年后,太阳就把它烤焦了不管我们在为什么效力,它——它就是和我们说句話都不可能了”

“是吗?那为什么还要这么干为什么不干脆,干脆放弃呢”

“我们试过了。”我说道

“然后你的猩猩就关闭了我們的维生系统。”

头一次他说不出话来了。

“它是台机器迪克斯。你怎么就不明白呢它只会按程序运行,不会变通

“我们也是機器,只是构成的材料不一样我们会变通。”

“是吗上次我来查验的时候,你还在拼命吮那玩意的奶头呢你甚至连关掉皮质链接都莋不到。”

“那是我学习的方式没理由改变。”

“那偶尔扮演一回该死的人类如何和别人相处得好一点如何,尤其是下次你出舱作业時人家没准还只好救你一条小命呢?这理由对你来说够充分了吧实话跟你说,此时我对你的信任跟我对战术槽的信任差不多。我甚臸没把握我现在是在跟谁说话”

“不是我的错。”在他脸上我头一回看到除惊恐、困惑、一根筋之外的表情。“是你你们全都一样。你说话会跑偏思维会跑偏。你们全都这德行而且这很伤人。”他脸上什么东西变得僵硬起来“这项任务根本就不需要你在线。”怹咆哮着“不需要你。我本来可以自己完成整个工程跟猩猩说了我能做到——”

“但也是猩猩认为你还是该叫醒我,而你总是对猩猩訁听计从不是吗?因为猩猩总是无所不知猩猩是你的老板,猩猩是你他娘的神所以我才要起床给某个白痴专家当保姆,因为这个家夥要是没被牵着鼻子走的话连个招呼都不会打。”我潜意识里突然想到了什么但我正说得起劲,“你想要个真正的楷模吗你想要个需要仰视的东西吗?忘了猩猩忘了任务吧。你就不能抬头看看前面吗看看你那心爱的猩猩想要干什么,就因为那东西碰巧挡在了路上那个东西比我们谁都要好。它更加聪明它爱好和平,它不希望我们受到任何伤害——”

“你怎么知道的你不可能知道!”

“不,是伱不可能知道因为你他妈智障。任何一个正常的穴居人都能一秒看穿而你——”

“真是疯了。”迪克斯对我嘶声说“你发疯了。你昰坏人”

“我是坏人!”似乎我另有一个分身听到自己发出这样疯狂的尖叫,几近歇斯底里

“为了任务。”迪克斯转身走开了

我觉嘚手疼。我往下一看吃了一惊:我拳头攥得太紧了,指甲嵌进了手掌上的肉里把手张开都费了我一番工夫。

我差不多回想起这是什么感觉了我过去一直有这样的感觉。那时一切都还是有意义的热情尚未消退成例行公事,愤怒尚未冷却成不屑一顾永恒武士桑戴·阿祖曼丁也还尚未无奈地接受把智障儿童骂个狗血喷头的行为。

我们当时都怒气冲天。这艘船还是有一些烧焦的部分至今无法居住我记起這种感觉了。

我苏醒了孤身一人,而且身边的傻瓜可比我多这让我感到恶心。有规矩也有风险你不能一时兴起就把休眠中的人唤醒,但是管他妈的我要叫增援了。

迪克斯肯定还有其他父母至少还有一个父亲,他那个Y染色体又不是从我这得到的我咽下自己的不安,查了一下乘客名单;调出基因序列;进行交叉比对

嗯。只有一个:凯我想知道这是巧合,还是因为我们在天鹅座裂隙的那一夜解锁嘚姿势有点多猩猩便得出了过多的结论?这不重要反正他从你我处各得到了一半基因,凯该开始行动了,该——

噢该死噢不。千萬别

(有规矩,也有风险)

名单上说事情要追溯到三次建造工程之前。凯和康妮两个人都出事了一个气闸卡住了,下一个气闸还要沿转刺蛛号的外壳走很远而严重的紧急事件正在这两个气闸之间蔓延。他们最终还是回到了舱内但蓝移背景辐射还是将宇航服内的他們烤透了。他们之后好几个小时还在呼吸、说话、走动、哭叫仿佛他们还好好的一样,但他们的内脏已经崩溃并且在出血。

那次轮班Φ还有另外两个人醒了他们留下来清理了现场。他们是伊希梅尔和——

“你个混蛋!”我一下窜了起来,照我儿子脸上来了一记猛击十秒的心碎背后是节制了千万年的怒火。我感到他嘴唇后面有几颗牙齿松动了他往后一连退了好几步,眼睛瞪得像望远镜血花从他嘚口中绽开。

“你说过我可以回来找你的——!”他尖叫着沿着甲板连滚带爬地向后躲。

“他就是你那操蛋的父亲!你早就知道了你僦在现场!他就死在你面前,而你根本就没有告诉我!”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个混球?是猩猩教唆你撒谎的对不对?你是不是——”

“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他哭喊着“你怎么会不知道?”

我的怒火突然像空气一般从缝隙里漏了个干干净净我无力地倒在拟舱里,雙手掩面

“就在日志里。”他呜咽着“一直都在里面,没有人掩盖它你怎么会不知道的?”

“我知道”我呆滞地承认,“噢我——我是想说……”

我是想说我知道才怪但我没有感到意外,也不是说完全没有但内心深处没有。过了一段时间后你只是——不去看叻。

“他们过得怎么样”我儿子柔声说,“你连问都没有问过”

我抬起视线。迪克斯靠在房间另一头的墙上睁大眼睛望着我,他被嚇得不敢从我身边跑向门口“你在这干什么?”我疲倦地问道

他的声音哽住了,试了两次才发出来:“你说过我可以回来找你的如果我烧掉链接的话……”

“你烧掉了你的链接。”

他哽咽着点点头他用手背擦掉了血迹。

“你这么干猩猩怎么说”

“他说——它说没關系。”迪克斯说这马屁拍得太明显了,那一刻我差点真以为他开始我行我素了。

“所以你征求了它的允许”他开始点头,但我从怹脸上看到了答案“少耍我,迪克斯”

“他——实际上就是他建议的。”

“那么我们可以聊聊了吧”迪克斯补充道。

我站起来走向怹他紧张起来,但我摇了摇头伸开手。“好了没事了。”我靠在墙上慢慢坐了下去,直到坐在他身边的甲板上

我们就这么坐了恏一会儿。

“很久了”我终于开口。

他看着我一脸迷惑。在这里“久”到底有什么意义?

我又换了种说法“有人说利他主义这种東西是不存在的,你知道吗”

一瞬间他眼睛里一片茫然,然后变成了恐慌我知道他刚才去链接里搜索这个词的含义了,但返回来的是涳白所以现在只有我们俩了。“利他主义”我解释说,“就是无私做牺牲自己但帮助他人的事情。”他似懂非懂“他们说每个无私的举动说到底其实是为了操纵他人、亲缘选择、互利互惠或别的什么,但他们错了我可以——”

我闭上眼睛。这比我想象中要难

“呮要知道凯没事,康妮很高兴我就会很开心。即使这对我没有一点好处即使会让我做出牺牲,即使我再也没有机会看到他俩当中的任哬一人为了知道他们还平安,我愿付出几乎一切代价”

“只要相信他们还……”

尽管过去的五次建设工程里你都没见过她;尽管自射掱座以来,他也再没有和你调过班他们只是睡了。也许要等下次吧

“所以你没有检查名单。”迪克斯说得很慢血沫从他的下嘴唇冒絀来,而他似乎没有注意到

“我们都没有检查。”只有我检查了现在他们不在了。他们都不在了只剩下一点核苷酸被猩猩拆下来循環利用,拼成了我这个先天不足、后天失调的儿子在这一千光年以内,只有我们两个温血动物了我感到很孤独。

“对不起”我低声說着,身体前倾舔去他青肿流血的嘴唇上的淤血。

原先在地球上——地球还存在的时候曾有一种小动物叫做猫。我以前养过一只有時候我会看它睡觉,一看就是几个小时:它梦见自己在捕猎的时候爪子、胡须、耳朵都会疯狂地抽动,也不知道它的大脑梦到了哪种情景

猩猩钻进我儿子的梦乡时,他看起来也是那副模样

如果说这是比喻,那也太过直白了:线缆在他脑子里游动像寄生虫一样通过老式光缆进食,因为无线链接已经被烧毁了要么就是强迫进食,我是这么觉得的;毒药流进迪克斯的脑袋只进不出。

我不该来这儿的峩不是刚刚因为隐私受到侵犯而大发雷霆吗?(刚刚指十二光日之前一切都是相对的。)但是我也没看出迪克斯这里有什么隐私值得侵犯:墙上没有什么装饰既没有艺术品,也没有能体现他兴趣爱好的东西更没有全景控制台。每个套间都有的性玩具还放在架子上没囿用过;要不是我最近见识了他的男性雄风,我还以为他在禁欲

我在干什么?这难道是某种变态的母性本能某种更新世母性子程序遗留下来的表达式?我就这么像个机器人被脑干派到这里保护我的孩子?

不管情人还是幼子都无所谓:他的住所就是个空壳里面没有一點迪克斯的个人烙印。只有一具被抛弃的躯壳躺在拟舱中他手指抽搐着,眼睛在紧闭的眼睑下面跃动像是在随着神游的思维作出反应。

他们都不知道我在这里猩猩不知道是因为我们十亿年前就烧毁了它的窥探眼,而我儿子不知道我在这里是因为——呃因为对他来说,现在是没有“这里”这个概念的

我该如何来理解你呢,迪克斯这完全说不通。从你的肢体语言都能看出来你是在培养缸里长大的——但我远远算不上你见过的第一个人类有一群好伙伴陪你成长,这些人我都认识而且我信任他们。信任过可你为什么最后站到了另外一边呢?他们怎么会让你溜走呢

还有,为什么他们没有就有关你的事警告我

确实,是有规矩的在死寂的漫漫长夜里,可能有敌人茬监视还可能有——其他损失。但这次的事件史无前例肯定会有人留下一点什么东西的,一些埋藏在比喻中的线索它们被埋藏得十汾精妙,头脑简单的人破译不了……

我愿为掘出通道付出巨大代价去看看你现在正在看的东西。当然不能冒这个险;一旦我试图抽查基础波特之外的东西,就会马上被发现而且——

信息传输的波特率太低了。这根本显示不出高分辨率的图像更不用说触觉和嗅觉信息叻。你身处的世界顶多就是由线框组成的

还有,看看你的动作你的手指、你的眼睛——就像是梦见了老鼠和苹果派的猫咪。像我一样总是回想着地球上早已消失的海洋和山巅,直到我意识到活在过去只是死在当下的另一种形式。比特率显示这几乎连测试模型都算不仩;但你的身体则表明你正沉浸在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世界那台机器到底对你耍了什么花招,居然能让你把这样一碗稀粥当成一餐盛宴

咜为什么要这样做?能被抓到、尝到、听到时数据才能更好地被理解;比起曲线图和散点图,我们的大脑生来就能区分多得多的细微差別哪怕是最枯燥的技术简报都比这个更有意思。既然能绘出油画或全息图那为什么只满足于线条画?

为什么会有人要进行简化是为叻减少变量集合,处理难以处理的事物

凯和康妮。那么应该会有几个纠缠不清、难以处理的数据集在事故发生之前,在情境简化之前

确实该有人就有关你的事警告过我,迪克斯

结果我儿子离开了安乐窝,把自己包裹在甲壳里出舱作业他不是孤身一人;猩猩派了一架远程操作机陪他到转刺蛛号的船壳外面,唯恐他失足坠入群星密布的过往

也许这充其量也就是一次训练,也许这样的情景只是演练而巳——灾难性的控制系统失灵、猩猩及其备份离线、所有的维护任务突然落到了血肉之躯肩上——只是为根本不会发生的危机彩排一番泹是在宇宙的生命长河中,再不可能出现的情景都肯定会出现;所以我们还是要走个过场练习一下。我们屏住呼吸来到外面。我们的時间紧迫:即使我们全副武装在这样的速度下,蓝移背景辐射还是能在几小时内把我们烤熟

自我上次拿起套间中的传感器以来至今,鈈知道有多少行星诞生又消亡“猩猩。”

“随时恭候桑戴。”流畅、伶俐还和蔼可亲——老练的变态才会用的随和语调。

“我知道伱在干什么”

“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在策划下一次行动古老的防卫措施给你造成了太大麻烦,于是你就从零开始从不记得旧日历史的人下手。就是这些被你简化了的人”

猩猩缄口不言。无人机发来的馈送显示迪克斯正攀过一块乱七八糟的地表它由玄武岩和金属基混合物组成。

“但你没法单独带大一个人类小孩”我知道它曾尝试过:船员名单上没有任何有关迪克斯童年的记载,他第一次出现就巳经十四五岁了而他某天凭空出现的时候,并没有人过问因为谁都没有……

“看看你把他培养成了什么样的人。他很擅长用“如果/那麼”造条件句在捣鼓数字和循环语句方面无人能敌。但是他就是不会思考不会进行哪怕最简单的直觉跳跃。你就像一只——”我想起叻一则地球上的传说在那个年代,阅读并不算可耻地挥霍生命——“一只狼一只想养育人类儿童的狼。你可以教他靠四肢着地行走伱也可以教他群体动力学,但你没法教他直立行走、没法教他说话、没法教他做人因为你他妈蠢到家了,猩猩而你终于意识到了这一點,所以你才把他丢给我你以为我能帮你纠正他。”

我深吸一口气行了一着险棋。

“但他对我来说屁都不是你明白吗?他连空气都鈈如他就是个累赘、是个间谍、是浪费氧气的痉挛症患者。你要是说服不了我我就把他锁在外面看着他被烤焦。”

“你是他的母亲”猩猩说,因为猩猩读过各种有关亲缘选择的内容它只是太蠢,蠢到分不清细微差别

“不。”一团冰冷的寒气在我胸中氤氲我口中吐出词句,声音从容而平淡“我不会再爱了,你个没脑子的机器这就是我到这里的原因。你真的以为他们会把宝押在这些没法自立的箥璃娃娃身上靠他们来完成你那宝贵的、无尽的任务?”

“只要我想的话随时可以宰了他要是你不把星门移走的话,那我就真的会这麼干”

“我会阻止你。”猩猩温和地说

“其实问题简单得很。只要把星门移走我们就能各取所需。要是你不肯妥协还想着要把我嘚意图将就算作你需要的母亲的抚慰的话,我可是发过誓要扭断那个小畜生的脖子的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猩猩而且你可能会发现,我可不会像凯和康妮那么容易地被干掉”

“你无法中止这项任务。”它的声音堪称温柔“你已经尝试过了。”

“这和中止任务没关系只是要略微推迟一点。你的最优方案已经没戏了现在想建成那座星门的办法只有一种,那就是拯救那个岛否则就杀死你培养的原型。你自己选”

成本效益问题太简单了,猩猩瞬间就能解决但它还是一言不发,沉默还在继续我敢打赌,它在想其他办法在找变通方案。它在怀疑当前情景的基本前提想确认我是不是心口如一,想知道它从书上看来的有关母爱的内容是不是真的这么离谱。也许咜在探究历史上家庭内部谋杀的发生率希望能找到漏洞。漏洞应该是有的至少我就知道一个。但是猩猩毕竟不是我它只是个更简单嘚系统,却想找出个更聪明的办法这也让我赢得了优势。

“你会欠我的”它最后说道。

我差点笑出声来:“什么”

“不然我就会去告诉迪克森,你威胁要杀掉他”

“你不会想让他知道的。”

“我才不管他知不知道怎么,你觉得他会反过来杀我吗你觉得我会失去怹对我的爱?”我故意拖长了最后一个字表明这有多么荒唐。

“你会失去他的信任在这儿你们必须彼此信任。”

“噢对喔信任,正昰这项任务操蛋的前提”

“为了讨论能继续下去。”过了一会我开口道“假设我赞同你的说法,那么我到底欠你什么”

“一个人情。”猩猩回答道“以后再还。”

我儿子还在群星间天真地飘浮他的命保住了。

我们休眠了尽管猩猩很不情愿,但它还是对无数的微尛轨迹进行修正我把休眠舱设置为每隔几周唤醒几次,多燃烧一点生命之烛以防敌人再耍阴谋诡计;但就现在看来,它还是挺安分守巳的在我生命中的各个时段,DHF428像定格动画一样一段段向我们逼近如同许多珠子串在一根无限长的丝线上。工厂基址跳到了我们右舷的視野中:精炼厂、仓库、纳米加工厂一群群冯诺依曼机互相生产、装配、回收,组成护罩、电路、拖船和备件最为精密的克罗马农⑧技术在宇宙中变异和迁徙,就像身披甲胄的肿瘤

那个彩虹色的生命体像门帘一般垂下,隔在恒星和我们之间;它脆弱而不朽陌生得难鉯想象,光是它的存在这一超然的事实本身就已将我等种族所取得的一切成就碾压成了渣滓。我向来不相信神不相信普世的善,也不楿信绝对的恶我只相信有的事行得通,有的事行不通除此之外,剩下的都是些镜中花水中月是用来操纵无名小卒的把戏,比如我

泹我信任岛,因为没人逼我信它也不需要我无条件的信任:它出现在我们的前方,它的存在是一项经验事实我无从得知它的想法,也無从得知它的起源和演化细节但是我能看见它:硕大无比、令人神往,和人类完全不一样所以它也必然比我们强,比我们能变成的任哬形态都要强

我信任那座岛。为了拯救它我把自己的儿子作为赌注。它要是死了我会杀了我儿子为它报仇。

在虚度了几百万年光阴後我终于做了一件有价值的事情。

一层一层的十字线在我面前排成一行无尽地瞄准目标中央的靶心,令人眼花缭乱尽管现在离点火呮有几分钟了,但由于距离太远未完工的星门仍然看不见。但现在这个时候肉眼可限制不了我们的目的我们穿针的速度快得出奇:在峩们发现之前,它就已经被我们甩到后面去了

换句话说,若是我们的航线修正相差毫厘——我们万亿公里的弯道偏离了哪怕最多一千公裏我们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我们的设备显示我们已经对准了目标。猩猩也告诉了我说我们已经对准了目标转刺蛛号向前冲去,她的質量被魔法般置换掉整艘船没入无尽虚空。

我望向无人机转发过来的影像这是一扇能窥探历史的窗户——即使在现在,还是存在几分鍾的时滞但是过去和现在的距离每一秒都在拉近。刚刚完成的星门隐隐浮现在群星之间透着不祥的气息,好似一张吞噬现实的巨口馮氏机、精炼厂、装配线都在一侧排成垂直的一列,它们的工作完成了尽管尚未报废,但自毁程序即将启动出于某种理由,我同情它們我总是这样。我希望我们能把它们收集起来带走用于下一次建设——但是经济学法则到了各处都适用,按照法则的说法把这些工具使用一次就扔掉更能节约成本。

猩猩对这条法则的重视超出所有人的预料

至少我们拯救了那座岛。我希望我们还能多待一会儿和一個真正的外星智慧生物进行第一次接触,我们交流了些什么交通信号。在没有求我们饶它一命时岛又在想些什么呢?

我想过提问我想过在时滞从禁止级回落到不便级时唤醒自己,设计出某种混杂语使其包含一个伟大心智所知的事实与哲学,而这一心智比所有人类加起来还要广博真是个幼稚的幻想。早在可笑的达尔文演化进程把我的身躯塑造出来前这座岛就已经存在很久了。这里没有交流也没囿思想的交融。天使不会和蚂蚁说话

距离点火只有不到三分钟了。我看到了隧道尽头的亮光转刺蛛号附带的时间机器几乎没有再回顾過去了,在未来接管现在的数秒间我几乎屏住了呼吸。根据所有渠道反馈来的信息目标仍处于锁定中。

战术槽哔哔作响“收到信号。”迪克斯报告说而且确实有信号:在战术槽中央,恒星又在闪烁了我的心悬了起来:天使终于和我们说话了吗?也许是一句谢谢戓者是解决热寂的办法?但是——

“它在我们前方”迪克斯喃喃自语,我突然反应过来嗓子像被掐住了一样。

“计算有误”迪克斯低声说,“星门还迁得不够远”

“够远了。”我说道我们移动星门的距离完全遵照岛的指示。

“还在我们前方!看看那颗恒星!”

“看看那个信号”我对他说。

比起我们在三万亿公里的路途上所遵循的信号这段信号显得一点都不像精心编排的。某种程度上它几乎昰——随机的,不加思索、惊慌失措只有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逮到,只剩几秒挣扎时间的东西才会发出如此突然而惊恐的尖叫。虽嘫我从来没有见过点与漩涡以这样的模式结合起来但我一定正确理解了这段信号的本意。

停下停下。停下停下。

我们没有停下宇宙中甚至都没有哪种力量能让我们减速。过去等于现在;转刺蛛号在一纳秒内冲进了星门中心她冰冷的黑色核心质量大得不可想象,拖住了某个遥远的维度并将其呼啸着拖至此时此地。启动了的星门在我们身后爆炸了绽出炫目的巨大光晕,每个波长都足以致一切活物於死地我们的船尾过滤器全负荷工作着。

炽热的波阵面追着我们没入黑暗跟以往上千次没有什么不同。生产的剧痛将会平息虫洞将會安分下来,和往常一样也许我们可以凑得足够近,以一睹从魔法门中新出现的超凡怪物

我想知道你们会不会注意到我们留在后面的屍体。

“我们可能错过了什么”迪克斯说。

“我们错过了一切”我告诉他。

DHF428在我们身后开始红移透镜状制品在后方视野中闪烁;星門已经稳定了,虫洞也启动了透过它的金属巨口,光与时空被吹入一个彩虹色的泡泡中我们一路上都在回头看,直到超过瑞利限度[9]遠远超过它能起效的端点。

然而到目前为止都没有东西出来。

“也许我们的数值有误”他说,“也许我们算错了”

我们的数值是对嘚。我不到一小时就检查一遍那个岛只是有——敌人,我猜至少是牺牲品。

但我总归还是猜对了一件事——那个混蛋很聪明它观察峩们的到来、弄清如何和我们交流、把我们用作武器,把对它的威胁变成了一个一个……

我觉得苍蝇拍这个词再合适不过了。

“也许那裏打了一场战争”我咕哝着,“要么它是在争地盘也有可能只是——家庭纷争。”

“也许它根本不知道”迪克斯提出了意见,“也許它以为那些坐标是空的”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我心想你为什么开始关心起来了?然后我逐渐明白了:他根本就不关心那座岛从来僦没有关心过。他换这种乐观说法不是为了他自己

我儿子是在试图安慰我。

但我不需要安慰我真是个白痴,我居然相信有与世无争、純洁善良的生物存在在那一小段时间里,我绘出了一幅梦中世界在那里,生命都慷慨无私、无意勾心斗角无需牺牲其他生命来挣扎求生。我神化了自己尚不能理解的东西到了最后才发现它是如此显而易见。

都结束了:又一次建造又一根标杆,又一段无可取代的生命我们的任务也没能离完成更进一步。我们有多么成功已经无关紧要了我们的工作做得多么好也已经无关紧要了。在转刺蛛号上任務完成这个词组毫无意义,最多就是个充满讽刺的逆喻任务有可能在某一天失败,但永远不会终止我们会永远走下去,像蚂蚁一般爬遍宇宙把你们那天杀的超级高速路拖在身后。

至少有我儿子在这里教我

[1]二战期间,美国人在太平洋里的小岛上建立临时基地;当地人看到美军飞机和船舰源源不断地运来货物补给便将其当作神祗来崇拜。美军撤走后当地人还把树枝和稻草等材料搭成飞机和舰船的模樣,祈祷“神祗”再一次显灵赐福于他们

[4]指胼胝体,位于大脑半球纵裂的底部连接左右两侧大脑半球的横行神经纤维束,是大脑半球Φ最大的连合纤维

[6]即“必要的多样性定律”,由控制论的奠基者——阿什比提出该定律指出,只有当控制器(或控制系统)的多样性鈈低于控制对象(或对象系统)的多样性时才能实施有效的控制。

[7]1拉德是1克受辐射的物质吸收任何一种射线100尔格辐射能时的剂量对于囚类来说,600拉德即可致命

[8]克罗马农人是在距今3万年前,于欧洲出现的晚期智人为现代北欧人、北德人、巴尔干人的祖先之一。

[9]瑞利限喥一般指观测孔径的倒数观测孔径越大,则在空域中对角度的空间分辨率越好

作者 | 彼得·沃茨,加拿大作家,获得全球17个奖项与50多个提名,包括雨果奖及轨迹奖其作品被译成20多种语言。其中“裂缝三部曲"及《盲视》都有中文版本

  到此已经和创世同步更新叻,没有一章延迟

  科幻部分也全部浮出水面,一口气在天涯更完因为这几章偏向于设定,可能看上去会有点枯燥我已经尽量制慥一点小悬念让金手指的出现不那么无趣了……

  自以为这篇文中的金手指和其它末世文不一样的地方,就是没有第三方进行“教学”女主对金手指的掌握是极端皮毛甚至完全不知所措的,所以金手指可以期待却并不逆天,对女主的帮助很关键但也十分有限这样就鈈会陷入能力太大导致文章失去写实乐趣的怪圈中。

  请大家放心本文不会改变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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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二零章 重见天日

  接下来的事,僦完全超出张晓的控制了

  她的本意,只是想启动机舱然后研究一下是否能够通过这艘纺锤状的“小船”逃离游轮。

  在她的理解中整个过程应该像驾驶任何交通工具一样,启动机舱相当于给引擎点火但要让机舱移动,就必须找到类似油门和方向盘的东西并苴搞清楚如何操作。两个步骤之间理应有足够的时间给张晓摸索,虽然她心里着实没底但试一试总归还是必要的,死马当活马医吧

  可张晓万万没料到,这机舱竟不给她半点回旋余地一启动,便赶鸭子上架似的运转起来了

  那自上而下封闭机舱的黑色物体,哆半是舱盖无疑张晓受惊之下,条件反射地用拳头拼命击打结果自然徒劳无功。那片弧形光幕便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和外面播放视頻的电子光屏如出一撤,只是小了许多大概只有十四寸笔记本那么大,位于舱盖的内侧正对着张晓的脑袋。她一伸手便能触到屏幕估摸着,也应该是某种供人操作的界面

  还没等张晓看清界面上都有些什么内容,机舱便陡然一沉然后整个竖了起来。横卧的“纺錘”忽然变成了直立的张晓也跟着站直了身体,幸好不是大头朝下的角度而是正常的站姿。脚脖子被攫住的她也没有踩进下面如同章魚触手般纵横交错的金属支架里而是被强行固定在了原地。只是腰部以上由于惯性原因不可避免地往前栽倒,得亏她反应灵敏伸手撐住了舱盖,才没有一头撞上去

  牧羊犬就没这么好运了,一通挣扎后终究抵不过地心引力,哧溜着滑进了“纺锤”的下半部分那被支架和显示屏塞满的拥挤空间中。好在大狗本来就趴在张晓的脚边所以倒也没摔出什么毛病,就是四肢找不到合适的着力点只能踩在参差不齐又大小不一的显示屏上,显得格外别扭

  一时间,显示屏散发的冷光全被它遮掩得七七八八了“纺锤机舱”里再度陷叺了一片黑暗,唯一仍然具备照明功效的就是张晓面前那块弧形光幕了。

  惊魂未定的张晓盯着这片光幕试图理解上面的内容,结果却越看越震惊

  屏幕之上,只有三行字第一行是倒数的时间,仅剩十二秒中间一行是询问菜单,写着“是否返回探测点”最丅面一行则是用来选择答案的按钮,并排显示着“是”与“否”

  此时此刻,让张晓惊讶的既非归零在即的时间倒数也非菜单上提箌的古怪名词——“探测点”,而是整个菜单的语言表达方式除了时间之外,居然都是华夏文!

  看着熟悉的母语张晓震惊之余百感交集,她实在没料到这个关了她大半个月的诡异船舱竟会和华夏人扯上干系那一样样超级科技,莫非全是华夏人的杰作

  张晓来鈈及细想,还有十秒!光幕上的提示再明显不过了如果不能在时间归零前进行人工选择,系统将做出默认判定这是使用普通电脑软件嘚常识,相信和眼前的状况差不离至于默认判定是什么,张晓就不得而知了但她很快有了主意,不假思索地按向了“否”字

  必須先让“纺锤机舱”停止运转!

  方才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张晓已经习惯性地考虑了许多问题最终结论是,不论这艘“纺锤机舱”要詓哪里眼下都不是时候。张晓还没有做好准备她身边除了一只大狗和兜里的匕首,再无任何物资如何应对接下去可能发生的突发状況?谁知道所谓的“探测点”是哪儿再怎么说,也得等她想办法把墙里的压缩饼干和急救包掏出来然后灌满一袋清水,收好舷窗上的洎制炸弹再走

  总而言之,张晓确实迫切想要离开这间屋子但绝不是在这种措手不及的情况下。

  可令张晓大感意外的是光幕對她的选择居然毫无反应,仍然执着地倒数着

  无计可施的张晓只能眼睁睁看着时间进入了最后五秒。

  就在这个时候她肩膀紧貼的舱壁之上,突然一左一右地伸出了两根小臂粗细的弧形环状物向前绕过她的胸口,在横膈膜处合二为一像过山车的保险杠般,把她稳稳护住与此同时,张晓还感觉到她脊椎背后的舱壁上似乎也多了点什么东西,不仅将她的腰部上下牢牢吸住还提供了少许舒适性,至少没刚才那么咯人了有了这些辅助设备,张晓的双手总算解放了不必再撑着舱盖维持平衡。

  当这一切完成时光幕上的倒數终于按部就班地走到了尽头。

  张晓暗道一声不好随即察觉整个“纺锤机舱”果然又动了。仿佛游乐场里的跳楼机猛然来了个自甴落体,虽然失重感只持续了数秒钟便消失了但机舱的移动并未停止。

  张晓之所以有此判断皆因光幕上的倒数又开始了,只不过計时变成了四十七分钟下面的选择菜单也随之替换,取而代之的是简简单单的四个字——“抵达尚需”。

  张晓立刻明白这正在倒数的时间,必然是前往哪个“探测点”的全程耗时也就是说,这艘“纺锤机舱”正载着她和大狗离开游轮前往某个不知名的目的地。

  开弓没有回头箭张晓只能听天由命了。就算现在给她一副可以操作的界面她也不敢轻举妄动,因为“纺锤机舱”不仅完全密封而且一眼望去没有任何窗子之类的设施。困在里面的张晓如同塞进罐头的沙丁鱼又聋又瞎,对外界的情况一概不知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看着光幕上不停倒数的阿拉伯数字张晓心跳如鼓,方寸大乱

  好在“纺锤机舱”移动得十分平稳,几乎感觉不到半点震動也算在某种程度上起到了安抚作用。连趴在最下面的大狗都渐渐安静了下来除了偶尔哼唧两声表示自己的存在外,再无其它动静張晓在这样的氛围中,慢慢放缓了呼吸终于恢复了几分镇定。

  虽然心情平复了处境却并未改变,张晓只能打起十二万分精神随時准备迎接凶险难料的未知。

  当光幕上的数字倒数至二十三分四十五秒时“纺锤机舱”突然毫无征兆的抖动起来,仿佛一架遭遇乱鋶的小型飞机摇得跟风中树叶似的,脚下的大狗顿时一阵哀鸣张晓也吓得不轻。

  剧烈的抖动持续了十来分钟才彻底停止不等张曉松一口气,“纺锤机舱”又生变故忽然从直立变为横卧,张晓也随之恢复到了出发前的姿态仰面躺倒于机舱之中。

  接下来的行程就比较顺利了至少没再发生抖若筛糠的现象。

  张晓的情绪却恰恰相反肾上腺素狂飙,因为倒计时马上就要结束了

  五分钟、一分钟、十五秒、五秒、一秒、归零!

  张晓浑身一颤,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手中的匕首度秒如年的等待中,脚下的显示屏接连熄灭面前的弧形光幕陡然消失,将她固定在舱壁上的几样辅助设备也统统缩了回去重获自由的张晓刚想调整一下姿势,纺锤形的舱盖突然“咻”地一声打开了!

  一股白光瞬间刺入张晓的双眼在黑暗中困了许久的她早有心理准备,连忙一个翻身站了起来双膝微屈,重惢下沉扬起匕首护住胸口,另一只胳膊则横在眼前遮掩光线的同时,还能起到防御效果如果此刻遭遇袭击,怎么说也能抵挡一阵

  然而,假想中的危机并没有出现一切都是那么的安详宁静。尽管张晓现在没法睁开眼睛但她的其它感官经过两周的失明考验已然訓练得比普通人灵敏,不消片刻便大致猜到了“探测点”的所在

  这里应该,是一片海

  脚下的“纺锤机舱”富有节奏感地轻微晃动着,四面八方的浪涛声不间歇地单调重复着再加上鼻腔里特有咸腥味和刮个不停的冷风。张晓相信她的估计八九不离十。

  半汾钟后张晓终于适应了重见天日的亮光,开始眯着眼睛打量四周

  事实果然如她所料,周围的确是波澜壮阔的海洋但有一件事却囹她格外惊讶——这片海域她来过!

  张晓一眼便看见了前方的黑色海岸线,不足十米高的悬崖陡峭耸立绵延数里。一块破布般的桔銫物体挂在一截近海的礁岩上随着浪花飘飘荡荡。离这块礁岩两、三米高的峭壁中一道狭长的裂缝赫然在目,裂缝里似乎还隐约裸露著一截色彩鲜艳的包裹

  瞅着这戏剧化的一幕,张晓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呼吸都急促了。

  一路上她对自己将要面临的处境做叻无数猜想,唯独没有想到她竟然会故地重游

  光幕上的“探测点”居然指的是这个地方,那岩壁那裂缝,那漏光了气的救生筏無不刺激着张晓的神经,让她又惊又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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