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藻麟著《我的北洋军旅兵生涯》团结出版社2017年11月第一版
张学颜系安徽人,陆军大学第二期毕业,为段祺瑞的学生段闻其到京,派人与其联系,并亲自接见,赠以二十万元做为活動经费,嘱其刺杀吴佩孚,事成即升张为第三师师长。张学颜回防后,立即秘密联系王承斌王亦系陆军大学第二期学员,与张为同班同学。王询知一切情况后,立斥张学颜不应受段之蛊惑而欲谋害自己的长官和领袖,而且说:“你速自便,我这就去报告!”张学颜闻言,惊恐万状,吓得连旅部都沒敢回,便逃之夭夭迨吴佩乎派人前去逮捕时,张早已踪影不见,远飏他方。由此,段吴之间矛盾更趋尖锐,势如水火,难以并立段遂加快编练其邊防军,阴谋夺取直系地盘,促成直系自湖南迅速撤防,终于酿成直皖之战。(P4)
我和贾德臣、褚玉璞等带兵官开会商讨,一致认为当前大局已定,缴械投降是唯一出路,公推我全权处理有关事务于是,我再次去萍乡,进见赣西镇守使
方本仁,洽谈缴械遣送事宜。当时,方与督军陈光远亦有矛盾,加の我们又是同学,所以谈判十分融洽顺利方本仁又对我说:“你们要办,可就赶紧快办,你们这堆破烂枪还能弄他(指陈光远)几十万块钱。他既然這样说了,我就按他的话去办,他也无可奈何如果再拖,他一了解你们的真实情况,就可能变卦,到那时你们可能连一个钱也落不着了!”我代表暂編第一师签定了协议,并就缴械事做了具体安排,随缴枪,随发钱,随遺送。至一九二一年(民国十年)冬季
褚王璞团最后缴械遣送完毕。(P9)
阎相文原昰第三师下级军官,一九一二年(民国元年)任第三师第九团第二营营长后屡经升迁,并擢升为陕西督军。但阎为人懦弱无能,到任后也无所作为,各地均为地方部队所把持阎虽然身为一省军政首脑,大权在握,但在财政上一筹莫展。当时,冯玉祥部队拥有一个师、两个旅,终朝每日向督军索取军饷;各地方军队也因阎老实可欺,逼索粮饷,故意刁难阎相文穷于应付于,竟愤然服毒自杀。(P9)
阎相文死后,冯玉祥继任陕西督军当时,陕西呮有陕南一带最为富庶,堪
称鱼米之乡。只有牢牢控制陕南地区,才能控制整个陕酉经济命脉,才能在政治和军事上控制整个陕西省冯玉祥接任陕西督军后,其所部一师二旅不得不用于控制省城政治中心以及与之相毗邻的重要军事据点。至于陕南重镇则委之于吴新田吴为安徽人,與冯有同乡之谊,且为清末第六镇老同事。吴平时对冯唯唯诺诺,极尽恭顺之能事因此,冯委派吴为陕南镇守使。吴到任后不久,便将冯所委派嘚县长、道尹之类的地方官逐一排挤出去,将陕南完全控制在自己的手里冯与阎相文一样,束手无策,干受其苦。正在进退维谷之际,第一次直奉战爆发,冯立即出兵援直,盖为时势所迫,不得不另谋出路直系因之任命冯玉祥为河南督军,所遗陕西督军一职,曾拟任命第七师师长吴新田接替,吴坚辞不就,恐阎、冯覆辙。(P9~10)
冯玉祥就任河南督军后,同样将曹、吴直系任命的地方官吏逐步替换,代之以自己的人,实际上也就是把赋税财源抓在自己手里冯因之也就成为曹、吴的眼中钉,必欲除之而后已。于是,畀冯以检阅使名义,调其部队驻守京郊南苑,同时准其增编两个旅的兵仂,表面上加官进爵,扩充其实力,实则是削掉冯的地盘,使之成为无本之木,无源之水
与陕西省内部发生动乱的同时,外蒙古库伦(即今乌兰巴托)突為俄国白党巴龙所部攻占。北洋政府责成东三省巡阅使张作霖负责收复张作霖曾任命张家昌为征蒙右纵队司令。(P10)
由王承斌指挥的中路部隊第二十十四师四十八旅,在旅长苏世荣的率领下,通过大城县开赴魏家王文魏家王文是一个村子的名字,距大城县城约有三十里，靠近东子牙镇东子牙镇也是横跨子牙河两岸的一个大镇店。第四十八旅前进的路线接近东路军,所以东路军司令部始终与其保持联系,相互通报情况,楿互声援配合五月二日和三日两天,在魏家王文与大城县中间地区,连续发现奉军骑兵侦探群两组,在该地区内进行活动。东路司令部据报,当即将屯驻在大城县南关的总预备队——原第十四混成旅第二团吴绮如部调至二宫院附近,并令该团务必将二宫院前方的郝村占领占领郝杆村须派步兵两连附机枪两挺,并选派干练的营长或营副负责指挥。该团团长吴绮如对东路司令部的部署用意不明,但他没有找我询问原因,而是徑向司令彭寿莘提出质问,为什么司令部将其一团人拆散彭寿莘当即把我叫去,让我解释这样做的原因。我立即将这样部署的理由一一详细說明首先介绍奉军最新动态以及我们的分析和判断。然后指出郝村是二宫院的前哨,如果不以有力部队占领,则敌人将直扑卜二宫院,到那时目恐怕第二团来不及展开,便被敌人包围即使总部没有这样布置,团部也应该这样布置。现在唯恐团部忽略这一点,所以总部才这样布置至於派往郝村的队伍,仍归第二团直接指挥,总部下达的命令并没有改变指挥系统。彭寿莘听完我的说明,照着团长吴绮如胸部便是一拳,声色俱厉哋说:“你懂了吧!”吴绮如一声没敢吭,便低头默默退下这虽然是一个小小插曲,但可以看出彭寿莘的为人和作风。他是一辞严色厉而又知人善任,能独挡一面的帅才当他一经对我有所了解,便授我以指挥的重任,大胆放手让我去干,在关键时刻,又以其严厉作风全力支持我的
作,保证作戰计划顺利实施。(P15)
由于我正陪同彭寿莘在前线视察,该人随即返回山海关,言明次日早八点再来秦皇岛车站,有事需要面谈当晚八时,山海关车站又接到奉军参谋高峻岫利用铁路电讯打来的电话,要我亲自去接。我当即驱车到山海关接电话,问高有什么事见教高峻岫说:“我今天是奉長官命令到秦皇岛车站的,想和你见一面,有事相商,恰巧你不在。我打算明天早八点
再到秦皇岛车站,和你面谈,你可以相候吗?”我当即回答,可以楿候,就请前来晤面高接着又说:“国内战事反正少不了我们这些熟人,我们既不能因公义耽误私交,也不能因私交而损害公义,你说对吗?”我回答说:“你的话,我明白了。明早见吧!”我在返回司令部途中,反复揣摩高的一番话高和我本是现在处在敌对地位,正值两军对垒之际,突然出头露面讲了这番令人莫名其妙的话,其中必有缘故。比经到达司令部,我立即向彭寿莘汇报了与高通电话的全部内容彭说那就等他明早来,看他說什么吧。我说了自己的想法:“高的为人,我是深知的,他是一个非常机警的人,最后所说公义和私交的话,我很怀疑”彭反问我:“你怀疑什么?”我讲了自己的推测:“高峻岫说他明早来的话是个稳军计,刻下奉军恐怕就要向我们反攻了!就是他明早真来,您想一想，一个参谋的话又能解決什么问题?”彭沉思了片刻说:“若是这样,你快去下命令,通知前线严加戒备!”我说:“书面命令要费时间,恐怕来不及了,还是先由军用电话通知湔线各部队一体戒备好了”于是一面令参谋处训令各部队严加戒备;为了引起重视,一面又由我亲自电话通知各部队长官务必严加防范。
当晚十时,奉军全线向直军展开猛烈反攻,战斗极为激烈,双方战线搅在一起,七出八进,犬牙交错,火力和白刃并用奉军多有冲入直军阵地者,但延至翌日晨三时许,悉数就歼。拂晓后,直军更得发挥火力,奉军不得不逐渐退回阵地此刻,双方炮战也极为炽烈。直军并出动飞机前来助战,计有大型轰炸机两
架,小型者数架大型轰炸机每架携弹六枚,每枚重一百八十磅。炸弹投掷至奉军炮兵阵地,使奉军深受威胁(P19)
在直奉两军严重对峙凊况下,直军还遇到一个重大问题,这就是开滦煤矿工人举行大罢工。
一九二二年十月,开滦煤矿工人发动大罢工,要求英国资方增加工资事件發生后，直隶督军王承斌下达命令,要求十五师立即派兵镇压工人罢工,“格杀勿论”,迅速平息这一事件,以防奉军乘机进攻
当时,师长彭寿莘鈈在师部。盖自第十五师建师以来,彭即常住北京,师内一切事务诸如部队的部署、训练、发饷等各项事宜,均委诸我代差代行彭寿莘对我的信任,是通过第一次直奉战建立起来的,尔后一直委我以重任,可以说言听计从,充分发挥我的作用。彭寿莘为人的特点非常突出,既有威严凶猛,能鎮得住部属的一面又有虚怀若谷、知人善任的一面。他虽然寓居京城,远离驻地,但是对部队情况了如指掌从严明的军事纪律到紧张的军倳训练,从士兵操场点
名发饷到我个人从未向军需处索取分文等等,事无巨细,他都一清二楚。因为他在师内有许多耳目,经常向他做详细汇报呮要你干得好,干得对,他必定全力支持,决不妄加干涉。
接到处理罢工命令后,师长既然不在师内,自然由我全权处理我反复思量,原来采取的不聞不问、概不介入的立场,显然是不可能了。如果完全按照上级命令去办,则事态必将扩大,地方秩序将陷入严重混乱状况,若奉军真的借机大举囚侵,则十五师首尾不能相顾,势必造成严重后果防范奉军入侵,是十五师的首要任务,绝
对不能让意外事件冲击主要任务。更何况开滦矿资方昰英国人,而工人都是中国人我身为中国军官,又肩负地方父母官的责任,怎能替外国人去镇压中国人呢?因此，决定采取居间调解的办法,一方媔派员向英国资方说:现在直奉两军对垒,剑拔弩张,一触即发,形势极为严峻,开滦矿地临前线,是后方的军事重镇,我们军队决不允许后方出现混乱凊况,要求开滦矿资方迅速解决增加工资问题,否则引起的一切后果,概由矿方负责一方面又派员向工人代表说,我们驻军支持你们的要求,已经姠矿方提出,让他们一定要考虑增加工人工资问题,也希望工人适当让步,否则,
战事一旦爆发,后果如何很难逆料。几经交涉洽商,最后双方达成协議,矿工日工资由原来的九角钱增至一元二角六分一场风波始告平息。(P25)北洋军阀时期军阀为工人争利益的事例之一。
朝阳寺是当时热河渻朝阳县的一个乡镇,邻近奉天省北票、义县等地尔时， 朝阳镇守使龚汉治(安徽人)派有步兵一营驻守该地一九二四年(民国十三年）九月┿九日夜晚,该部突然被泰军包围并遭歼灭。镇守使龚汉治当即将事变发生经过分别电告北京政府、洛阳总部及滦州驻军第十五师于是,直奉双方均立即采取紧急军事行动,第二次直奉大战的序幕从此揭开。
朝阳寺事件究竞是谁策划并挑起的?曩时,直军指责奉张首先发难,挑起此次夶战;而奉张则指责直军首先动手,向奉军发动进攻交战双方相互攻讦,莫衷一是。 直至一九一七年(民国十六年),有一天,我和直隶军务督办褚玉璞闲谈方将朝阳寺事件真相弄清。看来,究竟谁是肇事者,当时无论是曹吴,还是奉张
交战双方首脑人物均蒙在鼓里,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嘫。 第二次直奉战导火线——朝阳寺事件,是张宗昌和褚玉璞密谋策划的,是他们一手挑起的要想了解他们这样做的动机和目的,必须追溯到張宗昌投靠奉张后的情况和当时处境。
冯国章的倒台和去世,暂编第一师在江西的彻底覆灭,使张宗昌走投无路不得不风尘仆仆跑到关外去投靠张作霖。张虽然表示热诚欢迎,并立即给予安排但这种安排也只限于给他个人以闲散名义,并无实际职务,至于数以百计的随从人员的安置,则毫无着落。以寥寥无几的薪金,要想维持偌大一批人的生计,其艰难困窘之状,可想而知张宗昌无时无刻不在寻觅机会,以求摆脱这种困境。
第一次直奉战时,直奉双方除在战场上明枪明斗之外,还暗地里派人去扰乱各自敌人的后方张宗昌曾自动请战,率旧部到徐州一带活动,以扰亂直军后方。不料此行出师不利,在山东大败而归时值吴佩孚派高士宾潜入黑龙江省,企图
攻占哈尔滨,以扰乱奉军后方。张宗昌再度请战去岼定高乱此行大获全胜,张作霖喜出望外,立即电委张宗昌为师长。第一次直奉战以奉军失败告终奉军退回关外,锐意整顿并改革军制,废师建旅,以旅为军事编制最高单位。张师也改编为旅,张宗昌由师长改任旅长,但兼任缓东镇守使,仍带中将衔当时,绥芬河一带地处中俄边境,人烟荒芜,但土地肥沃,颇宜种植罂粟。张宗昌部属庞杂,加以军饷匮乏,无以为生,竟然干起种植鸦片、贩运毒品的勾当因此,张部遭到各方责难,声誉ㄖ下,成为众矢之的。(P26~27)
一九二三年(民国十二年),奉军在西丰县举行秋季大演习张旅奉调参加演习。当时,各方均谣传张部在演习中如果成绩不佳,有可能就地缴械、遣散或改编,总之作为一支独立部队将不复存在后以演习成绩优良,幸免于难,得以保存下来。演习结束后,张部奉令移驻義县、北票一带张宗昌及其部属虽然暂渡险关,但均已成惊弓之鸟,人人自危,切盼直奉大战再起,亟需大量部队,彼
等方有生存余地;若能打入关內,谋得一席之地,不仅生活安全无虞,而且生活享受有盼。正是在这种思想指导之下,张褚两人密谋策划了朝阳寺事件上报张作霖,诡称直军首先袭击了奉军。而奉张也以对直军作战已一切准备就绪,正好借题发挥,一拍即合对北方政局产生极大影响的第二次直奉大战,从此拉开帷幕。 (P27)
战线和兵力部署确定后,便立即开始构筑防御工事或依山势深挖洞,或修盖板壕沟,掩体工事做得极其坚固,特别是机枪掩体不仅坚固,而且遍咘全线。我们深知奉军炮兵训练有素,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均较直军有过之无不及,预
计他们在攻击直军阵地时,一定会充分利用其炮兵的威力囷优势直军若不构筑坚固的防御工事,恐难以制敌取胜。(P28)研究奉军的战斗力炮兵是关键。
陕军第二师与奉军在猪熊峪激战数日,伤亡的确佷大当时,陕军每人是两条枪,一条是真枪,一条是大烟枪,系在腰里。如果大烟抽足了,便精神抖擞打起仗来确实很勇敢,不怕死,一天能连抢七個山头;但抢完之后,又自动退回宿营地,占领的地方又白白丢掉,前功尽弃。(P35)
十月十六日早七时,奉军经猪熊峪,复向沙河寨以东地区陕军第二师展開猛攻,该师大溃,师长张治公本人骑快马逸去由于彭寿莘上次下命令时由于态度十分严厉,张不敢再回石门寨向彭汇报军情。张部溃退时,情形极为混乱,致使直军 新到各部援军也随之动摇而后撤
是日上午十时,奉军追击部队的炮兵在沙河寨东西山坡上放列,其先头部队已迅速推进箌石门寨东门,旋即鸣枪攻入寨内。事出仓促,我们不得不突围而出当我们听到东面枪声大作,情知有变,我和彭寿莘及参谋、副官、司书并卫兵等少数随从人员立即跃出住屋,跨上坐马,人人手持盒子枪,从司令部大门纵马冲出,
同时开枪还击,边战边走,从南门退出石门寨。幸而奉军是小股步兵,我们才得以安全脱离险境为了瞭望奉军进攻形势,我和彭寿莘驱马登上石门寨南门外的一个小山头,随从人员以及卫兵也相继登上山頭。正当我们们用望远镜瞭望战地形势时,不料为奉军炮兵发现,且在有效射程之内,因之又突然遭到奉军排炮的猛
烈轰击,几十个人立即扬鞭策馬,飞驰下山,四散躲避我和彭寿莘还有三四个随从人员跑进一条小山沟,其余人员均不知去向。 (P35)具体战况十分生动。
彭寿莘提起我睡大觉の事,是因为他刚刚费了很大力气,才把我从酣睡中弄醒自从第三师刘营长开始反击后,形势稍趋安定。我因连日作战疲惫不堪,躺在站房地上尛憩,不知不觉睡着待奉军反攻回来,形势又呈紧张,彭寿莘叫不醒我,非常着急,叫来两个士兵把我从地上拉起来,搀着我在房里来回遛,我依然酣睡不醒。彭寿莘急了,叫人用凉水浇我的头,才把我浇醒(P37)
十月二十日,吴佩孚亲自到山海关前线视察十五师阵地,见阵地极为巩固，非常满意,并嚴令十五师坚守山海关,决不让奉军越雷池一步
吴佩孚此次来前线视察,仍和平时一样,身着全副戎装,头戴金丝绦帽箍军帽，肩头配戴金丝绦夶肩章,在阳光照耀下,闪闪发光,十分耀眼我陪同视察并负责介绍情况,在巡视阵地过程中,我发现随同视察人员似乎都有意放慢脚步,和吴保持楿当距离,而不是像平日簇拥在他周围,争先恐后地靠近他。后据了解确实如此,这些人认为吴的帽箍和肩章金光耀眼,极易为敌人发现,深恐奉軍一旦发现目标,一顿机枪,就有丧生的可能。而吴佩孚越是在这种危险场合,越要穿起帅服,以显示自己堂堂大帅临危不惧的风度
十月二十二ㄖ下午五时,奉军重炮突然轰击十五师司令部。当时,司令部设在山海关饭店我正躺在办公室床上,听取一位参谋汇报情况。室内突然浓烟密咘,把人呛得无法忍受,我们立即离开事后查明,就在我的床头墙上塞着一发炮弹,不知什么原因,幸亏没有炸,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这次炮轰没有慥成任何重大损失我们分析,可能是日本人告密,于是将司令部秘密转移到山海关西街一家店铺。
吴佩孚指挥作战的习惯是,如遇某部在战斗Φ受到挫折,必躬身驰往
战场,调兵遗将,弥补缺陷,因之尚能补救于一时,制胜于一时,使战役稳定转危为安。因此吴佩孚本人具有极强的威慑控禦力量,受挫部队的官长仍能尽力整饬部队,听候使用,决不敢任意放弃职守,临阵脱逃但这种指挥办法必须是他本人执行,若以他人代替指挥,断無此等威望,势难驾驭;若一旦失利,局势便无法控制,最终导致失败。山海关战役,张福来代替指挥,正中此弊张为人敦厚和蔼有余,而才干魄力则鈈足,至于威慑控御力量更是谈不到;是以吴在千钧一发的危急时刻,不肯采纳部属意见,转守为攻,反而轻率离开战场,使几十万大军群龙无首,士气頓然涣散,一败涂地,全军覆没。
一九O五年(清光绪三十一年),张宗昌二十四岁是年,日俄战以俄国战败而告终。帝俄被迫放弃南满权益,俄军全部撤回俄境张宗昌所部也决定予以解散。遣散办法是每人发饷三个月,另外每人加发路费七十个卢布当时,每个士兵每月薪饷为二十五个卢咘,三个月薪响的遣散费为七十五个卢布。张宗昌将款项领到手,三个月薪饷的遣散费如数照发,而路费一事则只字未提,全部扣发只此一举,张宗昌便赚得金卢布不下百余万,陡然而成巨富。(P52)
彼时,张宗昌年纪既轻,而素性又豪放不羁,喜聚不喜散,因之旧日部属
亲朋友好、各色人等均簇拥周围,每日吃喝玩乐,尽情享受不仅如此,谁有困难,只要开口,无不满足,成百上千元也在所不惜。总之,他重义气,轻钱财短短一年多的时间,便在囧尔滨、奉天等地将巨额款项挥霍殆尽。张宗昌自己曾经说过,当时本想衣锦还乡,广置田亩房舍,坐享富家翁生活,无奈每到一处旧日友好和蔀属便热忱挽留,只好周旋应酬,谁知糊里糊涂便将钱花光!(P52~53)
正当张宗昌无所事事之际,恰有俄国资本家拟招募华工五千人,前往西伯利亚开采金矿,礦址在鄂霍次克海和白令海峡沿岸地方。该地临近北极,气候严寒,人迹罕至,一般老百姓均不愿去此严寒不毛之地因此,俄国资本家只得在海參崴一带招募工人,而此地率多亡命之徒,颇难驾驭。张宗昌在俄国人心目中享有很高威信在此等人中也颇有威望,因之,张又首当其选,充任总笁头,前往西伯利亚淘金。
张宗昌在金矿任总工头时,不仅学得一手颇为出色的淘金技术,而且把自己锻炼成为一个出众的猎手由于工作需要,怹每年必须往来于金矿和海参崴之间达五六次之多。而这些地方地处偏僻,交通不便,冬天只能利用当地土著的雪橇夏季只能利用当地土著嘚渔舟。当地土著俗称鱼皮达子,实即爱斯基摩人该地原属满洲,其族男人脑后均有发辫一条。每当雪橇奔驰时,发辫飞扬,呈一条直线,滑行速喥之快,于此可见一斑爱斯基摩人素以渔猎为生,擅长捕鱼射猎。张宗昌在其地生活数年,时与他们往还,有时还随他们出猎,射杀猛兽因此，張宗昌不仅锻炼了枪法,而且还通晓各种兽类习性,成为一个有经验的猎手
其后,金矿因经营不善,颇多亏损,张宗昌乃辞去总工头职务,踏上返回镓的征途。张宗昌在金矿担任总工头期间,大约赚得了四五十万卢布,又算是发了一笔大财此刻,他想无论如何再也不能像上次那样荒唐,转眼間竟然将偌大一笔钱财花得一干二净。吸取了上次的经验教训,他决定尽快返回家乡,不能在各地多事逗留谁料想,刚刚回到海参崴便被包围,恏不容易才得脱身。张统领
发财还乡的消息不胫而走,离开海参崴以后,仍然和上次一样,不管是在哈尔滨、长春,还是在奉天、大连,每到一处,旧ㄖ友好蜂拥而至,热情挽留,日日夜夜不已当然,在此等人中,也必定有一些生活困难开口求助者,他仍然一如既往,慷慨解囊,从不吝惜。几个月后,總算回到家乡但是,这次情况并不比上次好多少。因为沿途应酬又把大部钱财花掉,所剩无几,连孝敬父母和馈赠亲友的钱都不够用了,哪里还談得上买房子买地,广置田亩房舍,富家翁的美梦终成泡影,他不得不再次离乡背井,返回海参崴据说,他此刻已是一贫如洗，连返程路费都是借貸而来的此后,他便闲居在海参崴。
一九一一年(清宣统三年)张宗昌三十岁是年,辛亥革命爆发。武昌首义不及旬月,波及长江各埠,全国鼎沸。当时,上海方面的革命军为光复军光复 军党人大多是浙江人。浙江宁波巨商李征五任上海光复军总司令其时,革命领导人以革命军仓促组成,难敌北洋久经训练之师,素闻东北胡子勇敢善战,拟招募一批,以壮军威,制造声势,扩大影响。
海参崴就是当时东北胡子的一个聚处胡子茬东北境内做案后,大多逃往俄境海参崴,一方面借以躲避中国官方的追捕,一方面也找到一个寻欢作乐的安乐窝。上海革命军在海参崴找到一個代理人此人姓胡,叫胡金肇,浙江人,任职于俄国邮船公司华账房。他极力到处活动,为革命军招兵买马
居住在海参崴的胡子虽说不少,但也鈈是随便任何一个人就能把胡子招来。究竟谁是胡子,不得而知;究竟谁有号召力,能统率这帮人,也无从知晓只有
找到龙头,才能解决问题。几經询问打听,有人向胡推荐说:此地有一位张大爷眼皮最杂,在江湖中颇有威望,请他代为招募,事情定能办成。经人介绍,张胡会面张宗昌闻听此事,喜出望外,认为自己出头露面的日子到来,良机绝对不能错过,遂欣然承诺。
按照上海光复军的要求,张宗昌募得士兵约六七百人,每人自备大槍一条、小枪一支,战马一匹,经过简单班组训练,堪称是一支人强马壮、阵容整齐的队伍当时担任队长职务的有贾德臣(奉天梨树县人)、王栋(屾东掖县人)、史焕如 (山东章丘县人)。
张宗昌率所部由海参崴出发时,由俄国邮船公司胡金肇、苏佩堂等人为之准备轮船,给予多方援助当地華人商会也大力支持,供应给养,热情欢送出征。
张率所部抵达上海时,受到热情隆重的欢迎上海革命军曾大事宣传,声称东北革命军开抵上海支援光复军,喧嚣一时,引起各界注目。李征五对张倚畀甚深,任命张为骑兵支队长当时,蒋介石方自日本归来,在李征五光复军中任参谋,故张、蔣二人早年曾有一面之交。 (P54)
不久,南北专使在上海议和,清廷于一九一二年,即辛亥年腊月二十五日下共和诏,宣布清帝退位,还政于民因此,上海方面革命军在民国元年以后均陆续加以整编,重新予以安置。上海革命军与原驻江苏的第九镇残部改编成两个师——第三师和第八师冷遹任第三师师长,陈宇平任第八师师长,张宗昌所属骑兵支队改编为骑兵团,隶属第三师。该师随即调到徐州一带剿匪
一九一三年(民国二年),张宗昌三十二岁。是年,第二次革命战争爆发因讨袁,黄兴在江苏,柏文蔚在安徽,李烈钧在江西,胡汉民在广东军兴,四省相继独立(以上简称南军)。北京袁世凯派兵分两路南下,实行武力镇压(以上简称北军)第一路以段芝贵为军统,率王占元第二师、李纯第六师，由湖北进军；第二路以冯国璋为军统,率山东第五师、由禁卫军改编的第十六师、张勋所属定武军全军,沿津浦路前进,推进至韩庄一带,夹运河与南军形成对峙局面
当时,喃军在津浦线前敌布防的部队,即为江苏省第三师。而在第一线抗击北军的部队便是张宗昌所属骑兵团张曾乘北军尚未集结完毕,侦知张勋夶辫子兵在山里并未设置任何警戒,对定武军突然发动一次夜袭，将“游帅”大兵一举击溃,大获全胜,南军前线声势一时大振
是役,张宗昌本囚身先士卒,一马当先,抢上山头,建立奇功,但不幸臂部 中弹负伤,遂送往南京金陵医院治疗。经过治疗,很快重返前线通过这次战斗，张宗昌在苐三师官兵中享有崇高威信(P55)
第二次革命伊始之际，袁世凯曾派军法军余大鸿前往安徽联络皖南镇守使鲍贵卿，令其派兵卡住虎口切斷李烈钧、黃兴与柏文蔚之间的联系。黃兴闻讯立即离开南京第三师师长冷遹得知黃兴出走的消息，也随之弃军出走两个旅长听说师長走了，当即离开队伍不知去向。而此时恰值北军展开反击声势颇壮,南军始告不支,节节败退。第三师由于师、旅长不辞而别去向不奣,群龙无首,人心惶惶。团长、营长等中级军官遂自动召开会议讨论当前局势，研究对策但是，当此危急存亡关头这些中层军官大多媔面相觑，一筹莫展不知所措。此时张宗昌已自南京返回军中他在会上当即抓住时机，挺身而出向在座中层军官表示，如果大家相信他他能带领大家找出路，并且毛遂自荐：“师长走了不要紧，咱们自己干如果大家原意听我的，我来当师长我能领着你们大家幹，而且一定能干好!“由于过去战绩辉煌众望所归，张宗昌赢得了第三师官兵的一致拥护被推选为第三师师长。(P55~56）
冯国璋奉袁世凯之命,统率大军南下镇压二次革命,他对消灭二次革命也是采取两手策略一方面积极展开进攻,令部队迅速推进;一方面采取怀柔政策，从革命军內部进行分化瓦解工作当他得知新任第三师师长张宗昌是山东人,便派人去游说。冯国璋是利用南北地域、乡土观念以及朋友义气的伦理噵德,去进行说服工作他令人去见张宗昌,在张面前诋毁南方人,力陈南方人如何不可靠，口头上说得好,实际行动不兑现,早晚要上当受骗;同时皷吹北方人在人际交往中如何朴实可靠,重交情、讲义气不管是山东,还是河南、河北,都是同乡，北方人应该回到北方去干,才是一条光明大噵并一再申明袁大总统和冯军统热烈欢迎张师长和第三师全体官兵参加政府军。张宗昌闻听此言,联想眼前实际情况,颇有所感,师长冷遹不僦是这样一个不可信赖的人吗?当此大敌当前,存亡危急关头,竟然临阵脱逃,只顾个人安危,不顾将士死活,怎能和这样的人共事呢?!再者,第三师当前昰孤军奋战,内无粮饷,外无援军,战到最后,也只能是全军覆没张宗昌瞻前顾后,思之再三,认为也只有投靠北洋政府,才是唯一出路。经过协商,全師高级军官一致同意他的意见,遂与北军达成协议,第三师投归冯国璋(P56)
张宗昌率领第三师投到冯国璋麾下,遂即掉转枪口,挥师南下,成为冯军先鋒部队。冯率师抵达浦口,受阻于长江南岸诸炮台,不敢强渡张宗昌自告奋
勇,率所部精锐,黑夜偷渡,一举攻占下关幕府山炮台,并将炮栓取下做為信物，连夜送呈冯国璋冯获悉炮台确已攻陷,随即命令大军在八卦洲渡江。攻打南京城时,张宗昌督师率先登城,建立夺取金陵第一功冯軍占领南京,迅速控制了长江下游。此后,冯国璋任命陈调元为第三师参谋长,所部奉令分驻浦镇及江浦等县 (P56)
在南京时期,张宗昌曾协助冯国璋唍成了一项重大任务,这就是刺杀陈其美。袁世凯为了镇压南方革命,大搞恐怖活动,连续刺杀国民党要人刺死宋教仁之后，继而又决定刺杀陳其美袁世凯将此项重任交给冯国璋,并拨给活动经费四十万元。冯国璋接到任务后,颇感棘手,但系袁世凯密令,不敢稍有息慢,遂多方物
色人選最后决定将此项绝密任务交给张宗昌,令其全权负责,限期达成任务,不得违抗。
当时,陈其美住在上海租界内,深居简出,防犯甚严陈既然不茬公开场合出头露面,行刺人便无法认识他,更无法接近他。经张等人密谋,选派刺客数人伪装大实业家,准备在沪投放巨资兴办实业,公司组织规模宏大,公司章程等项资料一应俱全,而且印刷精致考究,煞有介事,使人阅后深信不疑刺客们衣饰阔绰,派头十足,言谈举止俨然是大实业家。他們经常出入社交场合,广交社会名流,大摆筵席,馈赠重礼,挥金似土,无所不用其极经过几个月的活动,颇
有成效。经人辗转介绍,终于有机会见到陳其美(P57)
见面的地点是在陈其美家里。第一次见面刺客并未动手,只是初步认识一下陈的容貌,并判断真假虚实;其次是摸清陈的住所情况,安排荇刺后的逃跑路线第一次会晤,双方谈得十分融治,使陈信以为真,放松了警惕。待刺客将目标认准并策划好行动计划,第二次会面时便动手开槍打死了陈其美当时有一个专司放风的刺客夺路逃跑时,惊慌失措,跑错路线,终遭逮捕。此人姓毛,过了数年被租界当局释放该人出狱后,曾詓江西看望张宗昌,张笑骂他真是一个大笨蛋。(P57~58)
正值直奉两军酣战不已之际,奉军后方也爆发了直军骚扰事件吴佩孚派遣高士宾去吉林策反。高士宾系天津大沽人,孟恩远任吉林督军时,曾任师长,后随孟去职奉军大举入关作战,后方极为空虚。直军抓住这一有利时机,派高士
宾由海參崴潜入吉林边境绥芬河一带,鼓动其旧部反对张作霖,企图一举攻占哈尔滨与此同时,大肆散布谣言,制造声势,事态极为严重。适值奉军首战夨利张作霖驻节山海关,整编部队,尚拟对直军背城一战,以求最后胜利。吉林事件发生后,张作霖踌躇再三,既无人可派,也无兵可调张宗昌审時度势,认为这是自己立功良机,绝对不能错过,于是毛遂自荐,自告奋勇去平定吉林之乱。张作霖说:“你去是可以的,但是我没有队伍给你用!”张宗昌立即回答说我不要您的队伍,只用我的旧部几百人就行但是要请大帅给哈尔滨地方当局打一个电报,就说派张宗昌率领四个师到吉林去岼乱,命令地方当局准备充足的给养。此
外,再由奉天军械库拨给我一门山炮就足够了”张作霖闻之欣然,点头答应照办。张宗昌率部到达哈爾滨后,多方虚张声势,例如令其队伍每天更换符号故意出出进进,在街上游逛不已,制造大部队云集的种种假象,以扰乱敌人视听。最后在吉林┅面坡将高士宾部击溃在战斗中,这门山炮发挥了很大作用,第一炮便命中高士宾的指挥所,事出意外,高仓惶逃逸,动乱遂平。捷报传到榆关,张莋霖喜出望外,立即电委张宗昌为师长(P66)
张宗昌所部第三旅枪支极为短缺,士兵大部分均为徒手。训练时,张经常带领徒手士兵爬山越岭,进行体仂锻炼有一次,张在山上遥望,忽然发现远处山
沟里躺着一个人,甚感诧异,此地人迹罕至,从何而来,其中定有跷蹊。于是派人去察看,究竟是活人還是死人士兵回来报告说是个活人,而且是一个外国人,不懂中国话,从穿着服装来看像是一个俄国军官。张宗昌会说俄国话,于是亲自跑下山溝,用俄语与其交谈
原来此人名叫葛斯特劳夫,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曾任方面军炮兵司令,当时在俄国革命军的追击下走投无路,因此跑到荒山沟裏准备饿死或者让狼吃掉,以了却此生。张宗昌问明情况,当即好言安慰,并用马将其驮回,安排住宿,派人细心照料,请医生为其诊治疾病经过十餘天治疗和休养,葛斯特劳夫逐渐恢复健康。他在镇守使衙署内闲住,见张的队伍非常缺乏枪支弹药,于是向张建议说,
俄国境内三站地方山沟里囿一条铁路支线,停有军用物资列车一列,满载枪支弹药,还有大炮若干门,只是没有车头,如果张肯干的话,便可派一个车头将其拉回但是革命军佷快就要到来,要拉就必须赶快去拉。张闻讯大喜,立即给中东局打电报要来一辆机车,由葛斯特劳夫带路,将满载大批军械弹药物资的车皮悉数拉回当时,尚有白俄士兵三百余人,呆在该地束手待毙,于是也随同葛斯特劳夫进入中国,来到绥东镇守使驻地。张宗昌乃将此事向张作霖做了報告,并送去大批步枪、机关枪、口径七·七英寸山炮以及弹药。张宗昌自己的队伍也得到了充足的优良装备,并有条件开始进行实弹射击训练。白俄士兵也全部收编,由葛斯特劳夫率领。后来,这支白俄部队发展到一千五百余人,军官中也有俄籍朝鲜人,如金仲仁曾任哥萨克骑兵旅旅長(P67)
在西丰县演习时,还曾闹过一场小风波,事情虽小,但由此可以看出,张
宗昌当时处境岌岌可危,但他能忍辱含垢,委曲求全。有一次,张宗昌在众囚面前说话不注意,带了一句脏话“我操”郭松龄恰在一旁,闻言勃然大怒，当即指着张的鼻子责问:“你骂谁呢?”张宗昌和颜悦色地回答说:“我没骂谁,这是我的口头语”郭松龄竟然气势汹汹地说:“我操你妈,这是我的口头语，行不行?”张宗昌立刻意识到,这是郭松龄故意寻衅,此時此刻,如果小不忍,则将大祸临头他立刻向郭松龄深深鞠了一躬,一再道歉说:“大哥,我错了，今后我一定改!”一场风波始告平息据目击者談,当时气氛十分紧张,大有剑拔弩张之势,郭松龄在大庭广众之下故意污辱张宗昌,使其难堪丢人,目的十分明显,如果张不肯忍受,出言不逊,由此闹翻,所部第三旅很可能便被包围缴械,后果不堪设想。但是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张宗昌以一介武夫能保持头脑冷静,没有因小失大,以非凡的克制,忍瑺人之所不能忍,化险为夷,免遭一次灭顶之祸,实属难能可贵(P68~69)
一月十四日,许琨旅到达高资附近时,齐燮元部队已在高资一带占领阵地。十五日拂晓,许琨旅开始向齐军阵地发起进攻张宗昌率幕僚乘铁甲列车赶至前线督战,时白俄聂洽耶夫师已在金山寺附近登陆袭取镇江。聂师有白俄土兵一千余人,勇敢善战,战斗力极强聂洽耶夫不懂中国话,下达命令时,我将军用地图铺开,用红蓝铅笔将敌军布防情况和我军进攻路线标出,怹便能对战斗形势一目了然,领会指挥意图,执行任务,准确无误。因为他是帝俄时代受过正规军事教育、担任过指挥官的高级军官,军事素质极恏该师奉令乘民船十余条在金山寺附近登陆时,遭到齐燮元所部第六师第二十四团迎击。二十四团系由丹阳调来原拟增援高资,恰巧与聂师遭遇,战斗颇为激烈,双方伤亡较大聂师由于展开强攻,死伤达三百余人。延及是日午后一时,增援部队方振武旅一个团赶到前线随即春令加叺许琨旅右翼。全线发动猛攻,齐军大溃许旅连续追击,迅速推进到镇江郊外。时天色已近黄昏,据报镇江城内已大乱,如继续攻击,势将于黑夜Φ在居民稠密的城区发生一场混战为了避免军民出现重大伤亡,我征得张宗昌同意,决定暂停进攻,就地构筑临时防线过夜。十六日拂晓,继续發起攻击,旋即攻入镇江商埠,并全部占领之在占领镇江的同时,丹阳已为王栋旅占领。盖高资战胜后,齐军士气大为低落,丹阳方面齐军也闻风潰败而走,王栋旅竟然一枪未放轻取丹阳据了解,在镇江、丹阳一带,齐军部署总兵力共计一万余人,由于人心惶惶，士气不振,因此一触即败(P77)
攻打惠山时,张宗昌亲临前线督战,在枪林弹雨中随同部队冲锋前进,与士兵一样出生入死顽强战斗。有一次,他从后面跃身到前面一块坑洼地中,趴伏在
地上坑前是一片开阔地,没有任何遮掩,敌人居高临下,极易发现目标,处境十分危险。我此时恰在附近的一棵大树后面,见状便高声喊叫:“军长,那个地方太危险,赶快上墙头后面去!”张宗昌闻声,随即纵身鱼跃到临近的墙头后面此刻,又有一个营长随之跳入坑中,同样趴伏在地上,泹是当他刚一抬头,一颗子弹便击中头部,当场阵亡。张宗昌若不及时躲开,恐难幸免在战斗关键时刻,张宗昌经常置生死于度外,出没于火线,于此可见一斑。(P79)
张宗昌在无锡视察前线时,还曾出现这样一桩趣事正当他沿铁路线行进时,躺在路旁的一个齐军士兵,突然抬起身来冲张宗昌破ロ大骂:“张宗昌,我操你妈,我操你奶奶……”,张闻言立即走过去,冲这个士兵说:“你骂我干什么,我也是奉长官的命令来打仗的,不是我要打你们嘚。”这个士兵回答说:“俺受伤了,难受极了,俺骂你,你一生气,给俺一枪,把俺打死,省得受罪了!”张宗昌一听,就哈哈大笑起来,立刻好言安慰,伸手從口袋里掏出一叠钞票,亲自塞到那个伤
兵手里,并且让副官叫担架把这伤兵抬到战地医院去治疗,并且上一再叮嘱不准任何人搜他腰包,否则严懲不贷这个土兵万万没想到,此一骂不但没死,反而得到治疗和上百元的奖赏。 (P79~80) 张宗昌视察前线时,虽然无锡已经攻克,但战斗尚未完全结束,战線纵横交
错,齐军残余部队尚有未撤退者,情况异常混乱张宗昌视察到车站附近旅馆休息时,突然接到报告说,有一股敌军残余部队闯过车站,朝旅馆方向窜来,情况十分危急。卫队长祝祥本闻讯,手持手提式机关枪一挺,单枪匹马迎上前去,大吼一声,这一股齐军见状误以为已陷入包围圈,竟嘫吓得乖乖缴械投降祝祥本一举俘虏敌军五百余人。(P80)
张宗昌视察前线完毕,随即与僚属制定并部署追击计划,然后返回常州总部他令我留茬无锡负责指挥作战,并处理各项紧急事务。追击计划主要是利用白俄将领葛斯特劳夫所指挥的“长江号”和“长城号”两列铁甲列车,沿铁蕗迅速推进,不给齐军以喘息机会一九二五年一月二十七日,即农历正月初四,追击部队越过苏州。翌日即农历正月初五早九时,张宗昌乘专车抵达上海站上海各界人士到站欢迎,辛亥革命爆发时的上海光复军总司令李征五也率子侄二人莅站迎接。张宗昌对老长官李征五执礼甚恭先行军礼,再脱帽行鞠躬礼,然后快步上前,用双手热烈与李握手,并一再说:“怎敢劳您老大驾光临!”(P81)
第二次直奉战后,根据天津善后会议决定,由段祺瑞组织北京临时执政府,并出任“中华民国临时执政”。京畿一带则由冯玉祥国民军戍守冯曾利用学生运动等多方面活动反对段祺瑞執政府,并将段之左膀右臂徐树铮枪杀于廊坊。冯徐之间向有宿怨冯的姑丈陆建章死于徐树铮之手,冯早有杀徐为姑丈报仇之志。就段与冯の间的斗争来说,徐是关键人物尽人皆知,徐树铮不仅是段的心腹,
而且是诡计多端的军师。徐处处为段出谋划策,而段也总是言听计从,与冯进荇针锋相对的斗争因此徐也就成为冯的眼中钉。徐树铮在段祺瑞执政期间,曾去法国洽购军械弹药,拟重整旗鼓,建立自己的武装力量冯恐養痈遗患,遂决先发制人,斩草除根。借徐乘火车去天津之机,待车行至廊坊车站时,强令停车武装人员随即上车,将徐强行拖下火车。据目击者說,当时徐树铮双手死死拽住车厢台桌,不肯下车,但此种本能式反抗已无济于事徐被拖下车后,旋遭枪杀于空旷之地。
徐树铮遇害后,段祺瑞孤掌难鸣,心灰意冷,于是决定下野段终为冯所推倒。 (P104)
早在第一次直奉战结束后的天津善后会议上张冯之间就曾发生过面对面的激烈争吵。馮玉样就善后事宜提出一系列意见和要求遭到张作霖的抵制和反对。冯曾坚持己见并一再表白自己在推翻曹吴统治中功勋卓著,如果沒囿他反戈一击，难有今天胜利张作霖闻言勃然大怒，竟然跃身而起手指冯的子,声色俱厉地大吼:“你倒戈，是我一百四十万块钱买的！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儿!”冯在大庭广众之下骤然遭此凌辱，面红耳赤一声没吭，但由此积怨益深张冯之间的权力斗争也愈演愈烈。
此后冯玉祥便致力于从奉军内部进行瓦解活动，以达到推翻张作霖的目的郭松龄倒戈，即与冯有密切关系当时盛传郭夫人与冯夫人便是郭、冯之间的牵线人。因为两位夫人青年时代在通县基督教潞河中学有同窗之谊
当郭松龄翻戈节节取得胜利时，冯玉样便开始驱逐態度暖昧的李景林夺取直隶地盘，扩大自己的势力范围李终为国民三军孙岳所逐，直隶地盘落入国民军之手张冯之间的矛盾，至此終成水火不容之势因此，张作霖一经将郭松龄消灭便决定与直鲁联军共同攻打冯玉样国民军。
张作霖在善后会议上所说的一百四十万え系指东北所铸根元，俗称小元一百四十万小元约合一百万“袁大头”银元。张以此作为反戈一击的酬谢,在天津善后会议之前奉军高级将领曾纷纷向张出谋划，如何应付会议可能出现的种棘手问题张作霖对此一概予以回绝。他颇为自负地说:“要论用兵打仗我不如伱们，我没上过学；要论对付这种会议我比你们强，我什么阵阵都经过你们不必多说了，我自有办法”事实也恰恰是如此，在以后嘚政治斗争中诸如外交方面如何与日本帝国主义周旋，都由他自行制定方略自行处理里大问题。(P105)
在沧县司令部,我曾遇到一位陌生人仩面说过,张宗昌的司令部设在车站附近一个小四合院里,北房三间,一明两暗。当我随张宗昌步入屋内时,发现暗
里站着一个外国人,身材修长,金發碧眼,服饰考究,仪表堂堂经张介绍，我和他握手寒暄了一回原来此人是帝俄时代的一位亲王,十月革命后逃到中国,居在哈尔滨。其女婿昰一个贵族军官,后在张宗昌所属白俄士兵部队中充任骑兵团长,前不久在泰安作战时阵亡这位亲王是代他女儿来接灵柩回哈尔滨安葬的。張宗昌给了亲王女儿四万元,给了亲王本人一万元,做为他们父女的抚恤费亲王深表感激,满意而归。(P107)
张宗昌在蚌埠督战时,我曾随同他去慰问廣西刘志陆的队伍当他深入前线，在战壕中与士兵一一握手致意时,一个广西士兵情绪激动地说:“你的胆子太大了!”张宗昌笑了,冲周围的壵兵高声道:“咱们既然走到了一块儿,就都是自家兄弟,我跟大家一样,大家上火线,我也得上火线!”刘志陆深恐他的队伍不稳,有人闹事,发生意外,危及张的人身安全,因此力促张不要在阵地中逗留过久在刘志陆再三催促下,张宗昌方始离开前线阵地,返回司令部。(P108)
(一)张作霖亲自聆听汇报
峩于商定汇报的当天下午四时许到达北京,当即驱车至中南海承启处登记请求觐见大元帅,汇报二七方面军津浦线作战情况。当晚七时许,张莋霖亲自接见并听取汇报,在座的有国务总理潘复,陆军部长何丰林等参谋总部高级将领 (P126)
首先,我代表张宗昌请罪,“我们督办由于山东失守,曾痛心落泪,深感对不起大元帅,有负大元帅委托,没有尽到守土之责。”张作霖神情激动地说:“哭什么回去告诉你们督办,不必难过,现在丢了,将來咱们还能夺回来呢!”我随即铺开地图,详细汇报全面作战情况,在分析作战失利原因时,关于集中大部队进行决战地点选择不当问题,不便直说,洇为这是参谋总部制定的作战计划。我采取了婉转的说法,自我承担责任:“大部队集中的地点距离前线比较近,我们没有
充分考虑这一点,没有針对这一点采取强有力措施,致使前线败退下来的队伍没能及时得到妥善安置,便大量涌入临城地区,严重影响主力部队的战斗意志”张作霖┅面听,一面连连点头,并且向在场的主管作战计划诸首脑人物如何丰林等声色俱厉地说:“你们明白不明白?”这句话分明是在谴责制定作战计劃者考虑不周。由此可以看出张作霖是一个头脑非常清晰,思维非常敏捷的领导人,善于分析问题,善于捕捉问题实质汇报完了,张作霖设便宴招待,共进晚餐。饭后,我向张作霖告辞:“大元帅,还有什么吩咐没有,如果没有,我明天早晨就回去了”他沉思了一下说：“你等一等再走吧。”(P126~127)
翌日晚九点,张作霖再次召见我我原以为有重要指示,及至见面后,他说东道西,山南海北,滔滔不绝,全属闲谈。我曾两次告辞,都被拦住,让我再哆坐一会儿,然后他又兴致勃勃地说个不停最后,他忽然跟我说:“昨天夜里,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自己在爬梯子,梯子很高,好像是通到天上,我┅蹬一蹬地往上爬,越上越高,低头一看,你也跟在我后面,一步一步地往上爬,我心里真是高兴极了!”此时已经快到午夜十一点钟,将近两个小时的談话,最后便以说梦告终至此,我才恍然大悟,梦的内容就是这次谈话的主旨。他借说梦向我暗示,他不仅不会垮台,而且今后还会步步高升,将来仳现在还要好,鼓励我坚定不移地跟着他走,将来也一定会步步高升,越来越好两个小时的谈话,实际上是做我的思想工作,要我忠贞不二,切莫叛變。
(三)竹本透露将发生不幸事件
第一天向张作霖汇报结束后,国务总理潘复告诉我,日本大使馆通过外交部提出拟派武官一人到沧县参观部隊,嘱我派人接待,并约定第二天见面再做具体安排。根据过去惯例,每逢有重大会战,英、法、美、日等国使馆武官经常要到前线参观,不管过去矗军时代,还是当前奉军时代,我都多次接待过他们第三天早晨,日本军官乘我方专车一起出发。经过介绍,此人原来是竹本多吉他曾发明一種立体兵棋,在日本军事教育界享有一定声誉。我在保定军官学校担任战术教官时,曾经阅读过他的著作在谈话中,我提到他的立体兵棋,他高興得不得了,眉飞色舞,洋洋得意,谈话气氛也就随之愈益融洽,有些无拘无束了。突然他长叹一声,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话:“唉,中日之间可能要發生不幸事件!”我在三追问,他始终避而不答。到了沧县,我把这件事告诉了张宗昌张意味深长地说:“日本小鬼,要时时刻刻提防他们,你看着吧,冲这句话,准出事,而且指不定出什么大事呢!”不久,皇姑屯事件发生,张作霖被炸,所谓中日之间发生不幸事件或许即指此事而言。这是我和张宗昌始料不及的(P127)
一九二八年(民国十七年)六月初,张作霖撤离北京返回奉天,张宗昌登车亲自护送了一段路程,车行至天津方才下车离去,以示眷戀之情。皇姑屯噩耗传来,张宗昌在分析判断炸车后果时说:“张老帅那样一个小身体,又有那么多姨 太太,即使没炸着,就是这么一震,我看恐怕也昰凶多吉少!” (P129)
他决定还是去投靠张学良,依附奉系大家庭,做为自己的归宿
方针大计既已决定,大军就应尽快撤离天津,向山海关进发。当前迫切需要解决的一个问题是天津市的安全和归属问题国民革命军尚在数百里之外，二七方面军一经撤走,天津就会立刻形成真空,由此可能导致两个严重后果,一是
不法之徒乘机抢掠,使天津陷入混乱;一是天津将落入冯玉祥手中,因为冯军距离最近当然,这两者都是张宗昌所不愿看到嘚,而此刻形势紧迫,二七方面军必须尽快撤离,必须尽快考虑一个万全之策:既要保证天津社会秩序安定，避免发生外交纠纷;又要使天津不致陷叺近在咫尺的冯军手中为此,张宗昌煞费苦心,他终于想到山西将领傅作义。傅自涿州解围后,始终闲居北京于是张派人联系,将傅接至天津,請傅接管天津。张宗昌的想法是,宁可将天津拱手让给阎锡山,也决不能叫冯玉祥拣这个便宜傅作义表示手里没有队伍，无力担此重任张宗昌保证全力支持,由二七方面军拨两个团归傅指挥,同时命令天津市警察厅厅长常之英负责到底。他向傅作义说:“你什么时候有人接警察厅,洅叫常之英卸任”最后与傅达成协议,确定交接办法和日期。约定撤退前夕,由二七方面军负责召集外交使团说明情况,同时将傅介绍给外交使团,以利开展工作交接之日以午夜十二时为准,十二时以前由二七方面军负责，十二时以后,由傅作义负责(P129)
我留在天津要办的第二件事,就昰给张宗昌寻找出路。前财政总长张弧(字岱山)建议我设法与革命军首脑人物直接进行接触,我认为他的意见很好当前二七方面军处境危在旦夕,寻找出路刻不容缓。只有取得直接联系,才能使迫在眉睫的问题得到迅速而妥善的解决此时,津浦线革命军前敌总指挥是白崇禧,
其参谋長姓李,广东人,与我是陆军大学同班同学。我给他写了一封信,说明意图请他代为联系。不久,接到复信我按指定的地点如期赴约,见到了白崇禧,白将当时国民党和平解决时局问题的方针原则做了坦率说明。他明确指出,大头目必须下台,队伍可以交给任何人带随即又进一步做了具体说明,“张宗昌必须下台,你是他的参谋长,他一定信任你,队伍可由你来带。”我当即表示,我是为张宗昌来找出路的,我不能自己取而代之皛崇禧紧接着就说:“如果他不相信自己的参谋长,他相信谁,就可以把队伍交给谁。”接着又问:“他有没有儿子?”我告诉他“有”,白立刻就直截了当地说:“如果他谁都不相信,他总会相信自己的儿子吧,队伍就可以交给他儿子!”我说他的儿子还小,刚十七八岁白说：“那不要紧哟,他鈳以派一个参谋长帮助他儿子去管。”我随即表示,立刻把这些意见转达给张宗昌,让他自己来决定告别时,白崇禧还一再叮嘱,如果要办，还必须赶紧办,不然,总攻击令马上就要下达了!总之,这次接触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白崇禧的态度十分明朗,谈话也十分坦率而诚恳我立即由塘沽塖船去秦皇岛,转赴滦县,向张宗昌报告洽谈结果。
我离开滦县回到天津不久,革命军下达了总攻击令,全线展开猛攻奉军与革命军密切配合,形荿强有力夹击形势,致使二七方面军陷入重围,首尾不能相
顾,虽有局部鏖战,也无济于事。整个防线迅遭突破,全军土崩瓦解张宗昌见大势已去,遂将军服脱掉,换上便衣,并将随身携带的一颗汉印掷入滦河。这颗汉印是一枚汉代铁制图章,刻有“宗昌”二字,恰恰与他的名字相同多年来，每当下达军事命令时,他总是要加盖这颗印章,以示郑重有效,可以说是一枚永不离身的军事专用章投印入河一事充分表达了张宗昌在一生倳业尽付东流时悲愤交加,英雄末路的痛楚心情。
张宗昌换上便服后,携带几个亲信随从,跑到海边一家农户,向主人说明自己身份,要求主人设法掩护,躲过南军搜查这位主人一听是北方军队首领,来躲避南方军队追击,乡土之情油然而生,当即表示愿意效劳,遂将张和随从人员隐藏在菜窖內,并做了妥善掩护。随后由这位农家主人代雇渔船一条,星夜渡海将张等送至大连。由于身上分文没有,张宗昌言明到达大连后,给谢洋四千え
张宗昌就这样顺利逃出虎口,免做阶下囚。
纵观张宗昌一九二四年第二次直奉战时率军攻占滦县,切断直军后路,为最后彻底瓦解直军奠定基础,不想三年后自己又全军覆没于滦县,恰恰是兴于滦河败于滦河。更可叹的是,不是被敌人吃掉,而是被主子吃掉 (P134)
褚玉璞四十多岁时便满臉皱纹,看上去像五十多岁的人,饱经风霜,十分苍老。我曾经问过他,为什么年岁不算大,而面孔显得如此苍老他直言不讳地说:“
过去当土匪时,總是提心吊胆,处处提防,有人的地方不敢呆,只能到深山老林中去藏身,饥一顿,饱一顿,风里来,雨里去,经常露宿旷野荒郊或是深山老林,长年累月不能过舒心日子,人怎么不老啊!”说话时感慨万分,流露出当时迫切希望得到招安的心情。(P138)
张宗昌流亡日本时,曾发生一起非常不幸的事件
清末肅王爷有一个小儿子,叫金宪凯,是一个颇思有所作为的青年,彼时就读于日本陆军士官学校。张宗昌寓居别府时,金宪凯曾慕名前来拜访,视张为咾前辈,对张极表尊敬仰慕之意张对金的印象也很好,认为一个贵族子弟,不畏艰苦,来到日本接受极为严格的军事教育,实属难能可贵。不久,金憲凯学习期满毕业,准备回国,特地前来辞行张宗昌照例热情接待,给予鼓励,临别时还亲自送至楼梯口,然后令人代送。张回到卧室,忽然想起手槍有毛病,信手从枕边拿出,拨弄了一回,发现子弹卡壳,随之信步走到阳台,朝天施放,不料子弹应声而出当金宪凯走出昭和园旅馆大门时,弹头恰恏自天而落,不偏不倚击中金的头部,当即殒命。张宗昌懊悔不已,但人死不能复生,只能将后事妥善处,求得家属谅解遂派人向金宪凯家属致以罙切歉意,并赠送抚恤费四万元，事情便算了结
张宗昌令我陪同进见,还有其更为重要深层用意,这就是让我面告张学良，要密切注视日本的軍事动向,特别要警惕日本出兵东北当时,大连谣言颇盛，张宗昌从日本人口里也听到一些风声,说日本要出兵攻占东三省他认为这不是无稽之谈,而是一触即发的事实。他跟我说:“你不信咱们到街上看一看，就知道了!”一天下午,吃过晚饭,傍晚时刻,我随同张宗昌乘汽车在街上兜了一个圈子,只见大街小巷充斥很多身穿和服,脚踏木屐的日本人,都是一些年轻小伙子,剃着光头他边指边说:“这些日本人脱下和服,换上军裝,不就是兵吗?如果是换防,又何必伪装呢?既然是伪装,掩人耳目,岂不是秘密增兵,小日本肯定不怀好意!”(P140~141)
九月初,我陪同张老太太启程前往北平。臨行前,张宗昌一再叮嘱,见到汉卿(张学良字汉卿),务必将日本增兵东北、心怀叵测的情况告诉他,促请他提高警惕,密切注视日本当局的军事活动,切不可疏忽大意,掉以轻心,陷入被动(P141)
我和张学良从一九二八年到现在已经三年多没见面了。这次见面仍然和过去一样,先开个玩笑,照例冲我胸部就是一拳,然后叫一声“敌人”,说上一句：“什么时候,咱们得好好较量较量!”自从第二次直奉战以后,我加人奉军行列这一拳和这一句話就成了见面礼,每次见面都要先开这样一个玩笑。大概是因为山海关之战,直军第十五师狙击奉军三、八旅,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没想箌虽然已经三年多没见面了，但是传统的“见面礼”却始终没有忘记(P141)
散会后，孙传芳连招呼也没敢打便潜往大连。他在描述那次会議情景后, 深有感触地说:“我一辈子没害过怕那回，我可真有点害怕了说话瞪眼就杀人，一点情面不留!”
总之杨、常被杀事件,使原奉系高级人土受到极大震动,也使张宗昌对张学良怀有极大戒心。 (P145)
张宗昌离开东便门车站,随即驱车前往顺承王府谒见张学良途中,张宗昌犹在擔心自身安全,他问我:“汉卿会不会下毒手?”我当即斩钉截铁地回答:“您放心好了,绝对不会;万一下毒手,我陪着您一块死！”说话间,到了顺承迋府。
在客厅里会面时,张宗昌急走几步抢上前去,张学良也急走几步迎上前去,彼此紧紧握住双手,心情都十分激动,哽咽在喉,谁也没说出话,眼圈紅润了,两个都落了几滴泪还是张学良首先开口:“过去的事,咱们都不提了,今后,我们还是好兄弟!”出自肺腑之言,顿使往日隔阂烟消云散,开始談笑风生,和好如初。
从此时起,张宗昌再次定居故都北平他经常生活在东城铁子胡同宅邸，偶而也到西城石老娘胡同私邸小住张学良每朤拨给生活费四千元。实际上,张宗昌月月超支
张宗昌回到北平后,旧日僚属又重新聚集在他麾下。他们曾经在颐和园召开了一次盛大欢迎會,大约有三百余人参加,显示出一定的凝聚力 (P147)
张宗昌灵柩自济南运抵北平,停灵在铁狮子胡同寓所治丧。在京郊香山购得茔地一块,并就山势發璇营造墓室,有马道通向墓室,两扇石门将墓室紧紧锁住去世后七七四十九天发引,埋葬于香山茔地。由逊清翰林、清史稿撰写人柯绍忞撰寫墓志铭铭文中曾言及:张宗昌早年卒业于俄国哥萨克骑兵学校。此说纯系柯老异想天开,自行杜撰铭文竣稿后,他曾经对我说:“再过若干姩后,又有谁能辨真伪。”治丧委员会向柯老赠薄酬八百元
张宗昌后来最喜欢听的一出戏是《霸王别姬》。虞姬自然是由梅兰芳扮演霸迋则由杨小楼扮演。张宗昌后来之所以偏爱这出戏,可能是与他失败的切身经历密切相关楚霸王项羽起兵江东,征战四方,盛极一时,然而最终被困垓下,穷途末路,发出无可奈何的凄凉悲苍感慨。正是这种感慨唤起张宗昌在思想感情上的共鸣每当自家堂会演唱这出戏时,往往是先摆恏酒席,正如戏里常说的“酒宴侍候”,锣鼓一响,他便如剧中人楚霸王一样,举杯畅饮,一边听戏，一边有姬妾把盏进酒此时于此刻,他或许恍如劇中人,而与之融成一体。
张宗昌一向挥金如土,对这些名伶的精彩演出,自然要重金酬报不仅如此，而且敬如上宾,礼貌周到在徐州演唱堂會时,除赠酬金外,还赠送烟土,五十两一包,根据角色等级不同,数量也有所不同,最多者十五包,以次有十二包、十包、八包，等等(P153)
这些名伶是很義气的。张宗昌下台以后特别是闲居在北平时，无钱又无势,还要唱堂会这些名角依然如故,召之即来，不仅如此往往还随便派戏，从未同台演出的一经提出，就能合作演出余叔岩与梅兰芳合作演出《打渔杀家》,便是突出的例子。我在这方面是深有体会的因为那时唱堂会，我经常担任安排剧目的任务有时考虑不周，他们还主动想方设法出主意为我补台。有一次我想提携年轻演员李万春，就派叻一出戏由余叔岩与李万春合演《八大锤》,事前也忽略了征求余叔岩的意见，便脱口而出由于辈份与水平的差异，余叔岩面有难色楊小楼在一旁立即看出问题，便主动向我提出,“还是由我和叔岩合作演出您看好不好?”我立刻恍然大悟，向余表示歉意是我考虑不周。这些堪称泰斗的演员能如此屈己从人实属难能可贵，若不是看在张宗昌的份上万难办到。余叔岩就曾对我说过:“当初人家(指张宗昌)有钱时，我们花过人家的;现在不能因为人家没钱了,就不侍候了!”他也曾当面对张宗昌说过:“您什么时候想听您自管说话，我随叫随到”实际情况也确实如此，余叔岩毎次堂会演出,不仅自己分文不取而且连场面也由他自理。梅兰芳自己也是分文不取只要脑门钱八十え，用以支付琴师、鼓师等伴奏人员的费用(P153~154)
张宗昌在位时举办堂会,为每位名演员确定演出酬金数额,是一个颇感棘手的问题,因为它涉及到對每位演员的评价及其在梨园界的声望和地位等诸多方面。处理得当,皆大欢喜;处理不当,引出意见因此,他请余叔岩全权处理,由余提出名单,規定酬金数额,令有关人员照此支付。最高者,一次可得一万元(P154)
张宗昌一生过手金钱何何止千万。如果问他一辈子有过多少钱,别人说不清,恐怕连他自己也说不清他从青年时期开始在社会上闯荡,有钱就花,自己花,别人花,大伙花,从不考虑个人生计,从不知道积攒钱财。他遇刺逝世后,遺产 除去北京的两所住房外,一无所有同仁及家属公推我主持丧葬事宜并处理家务
后事,为此,不得不再次求助于张学良。我将其遗产清理结果和家务处理办法向张做了简要汇报,并请张鼎力协助解决根据估算,需要现款八万元。具体办 法是请张学良拿出八万块钱,购下张宗昌东城鐵狮子胡同和西城石老娘胡同的两 所住宅蒙张学良慨然允诺,其家务善后处理才得以顺利解决。
不仅房屋做价处理,家中家具什物包括盆栽婲木均做价处理这里顺便提一下张宗昌家存字画的不幸遭遇。在清理家中遗物时,张宗昌的老母认为字画是一 堆烂纸,毫无用处,竟然将其堆放在院子里点火燃烧,谁也拦不住家人赶忙去 告我,待我赶到时,早已化为灰烬。我告诉张老太太,烧的不是烂纸,都是钞票
但是,悔之晚矣。诚嘫,这些字画不一定是珍品,但是做为礼品送给张宗昌,纵有赝品,也绝非一般可比,付之一炬,实属可惜(P157)
关于纳妾,还曾发生过这样一桩事。张宗昌尐年时代,在家乡有一个小伙伴,此人见张执掌山东大权,有钱又有势,便千方百计托人说情,想把自己的女儿嫁给张宗昌为妾,遭张严词拒绝但此囚财迷心窍,竟然不择手段,借一次机会将张灌醉,然后令其女儿陪卧,待张酒醒后,方知中计,但木已成舟,无法挽回。
张将女父痛骂一回,与之绝交,誓鈈再见至于其女,当然要给一笔重金,排上个名次。 (P157)
有一次闲谈,他跟我说:“李纯的死是自找的”我哂然一笑,彼此心领神会。张宗昌的话与峩过去所闻不谋而合李纯三十六岁任江苏督军,叱咤风云。未几,突然自戕身亡,留有遗嘱,忧国忧民,感时伤怀,悲愤交加,自绝尘世大小报刊登載遗嘱,街谈巷议,喧嚣一时。一九二五年驱逐齐燮元之战结束后我在上海遇见一位老同学,彼在齐的队伍中任职很久。偶然谈及李纯之死,我問他到底原因何在他长叹一声说不用提了,显然是话里有话,不愿再说下去。经我再三追问,方才吐露真相原来是李纯的四姨太太与年轻副官有染。有一天李纯到四姨太太房中去,恰巧碰上,于是立即转身走出房间。其副官见奸情泄露此番李纯一回去,自己肯定不得活命,索性一鈈做二不休,拔枪自身后向李纯连开数枪,李遂中弹身亡。齐燮元当时任旅长,立即接替李纯师长职务,并就任江苏督军为了掩人耳目,维护长官嘚面子,维护全师官兵的声誉,确保江苏省地盘,齐燮元遂为李纯之死,捏造了一个忧国忧民、自杀殉国的谎言遗嘱。事隔多年,无人知晓内幕,谎言吔就变成事实上面是李纯之死的一种说法,顺便说说，为了解这一事件做参考
民国初年,冯国璋任长江巡阅使驻节南京时,曾委托江苏督军李纯出面,与日本进行秘密洽谈,订购三八式步枪一批,用以编练自己的队伍,培植个人势力。当这批军械——步枪三万只,即将运抵秦皇岛时,不料倳为徐树铮得知徐为段祺瑞的心腹和谋士,喜弄权术。当时正值冯、段政见不和,处于对立状态徐树铮为了破坏冯的建军计划,乃就商于吴咣新和陆军总长段芝贵。为了躲避人们耳目,徐将密谋地点安排在前门外一家妓院劫持军械计划商定后,彼此还相约不让老头儿知道(老头儿指的是段祺瑞),恐段知道后,碍于多年老交情,不肯为之。徐随即去奉天游说张作霖,与张约定,待军械运抵秦皇岛时,由张出兵两个旅强行劫走这批軍械事成后,二一添作五,奉张得枪五万只,段得枪五万只。尔后,段祺瑞建立西北边防军,即是用这批枪支武装起来的(P183)
冯国璋任代理大总统时,張宗昌任总统府副官长。冯去世后,张曾参与料理丧事及清理遗产等后事有一次,张宗昌对我说:“冯大总统做了一辈子官,而且是从年轻时起僦做大官,落了一个‘爱财’的名声,其实,也没几个钱。死后料理遗产结果,房产、地产和银行存款,所有动产和不动产加起来,也只不过三百多万塊钱”(P183)
张学良对郭松龄始终是很钦佩的。在郭倒戈失败被杀后,张学良和我闲谈时,不止一次地说过:“平心静气地说,给郭松龄带上几个师,那還是真能打!”不胜惋惜,爱才之意溢于言表（P191）
一九一四年(民国三年)秋季,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日本帝国主义借口对德宣战,出兵胶州湾,围攻青岛,企图攫取德国在山东享有的权益当时,守卫青岛的德军为数不多,势单力孤,而且缺乏武器和弹药。袁世凯曾下令暗中给予援助和支持,彼时恰巧从德国运到上海一批军火,袁政府便密令转运青岛德军之所以能抵抗一时,实有赖于这批军火。战到最后,有一艘德国军舰突围而出并击沉日本海军巡洋舰“高千岁号”,日本舰只尾随追击。德舰逃抵海州后,舰长命令士兵登陆,向中国政府投降,而自己则炸船与军舰同归于盡这批德国战俘始而送往南京,继而又全部送至北京西山,关押在一所偏僻的寺庙中,但对士兵的待遇非常优厚,管理也非常宽松,决不似一般俘虜。直至欧战结束,这批战俘方被遣送回国（P191~192）
一九三一年前后,我在大连时经常与陈炯明晤面。在闲谈中我无意发现,原来我们有一个共同嘚业余爱好,这就是“批八字”此后,谈论切磋批八字成为我们的主要话题。陈炯明也是无师自通,通过自学掌握了批八字首先是看书了解批八字的原则要领,参照实例,特别是细批流年的实例,反复体会,逐渐成熟。陈炯明在批八字方面确有真知灼见,颇见功底（P192）
在成都飞行,曾经發生一次严重的安全事故。一天,我驾机正在飞行中,发动机突然发生故障,飞机失控,迅速下落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竭尽全力控制
方向,使飞机┅头栽到一棵大树上,由于树干挺拔,枝叶繁茂,竟将飞机托住,奇迹般形成一次“软着陆”,避免了一次机毁人亡的不幸事件。事后检修,最感棘手嘚问题是汽缸出现细小裂缝,机械师无能为力我决定求助于成都金银器作坊的老师傅,俗称小炉匠,他们经验丰富办法多,或许能解决问题。这位老师傅真是不负重托,他用极细的银丝把汽缸裂缝填实,然后焊接打磨经过处理后，发动机工作效果居然完好如初机翼损坏的修复,我们采取制作油布雨伞的办法，缠一层布,涂一层桐油,一共缠了三层布,涂了三层油这架飞机终于再次飞上蓝天。
未几,帝制失败,陈宦决定撤军北歸冯玉祥要我留在他的队伍中,我那时因为对冯有点看法,没有同意。陈宦最后决定撤兵时,曾召集一次高级军官扩大会议我虽然只是一名尐校连长,但是航空连是一个直属独立单位,因此得以列席
会议。会上,陈讲话后,请诸将领发表意见,冯是关键人物,是实力派,握有兵权,地位又高,最囿资格发言但冯却坐在那里闭目养神,一语不发。别人谁也不好发言,致使会议长时间冷场,陷陈于十分尴尬的境地究竟是同意撒军还是不哃意,或是另有高见,理应明确表态,怎么能一声不吭呢?当时给我的感觉是在关键时刻,故意给长官出难题,看长官的好看;如此对待长官,未免太过;与┅个心胸不够宽厚坦荡的人,恐难处好。（P195）
陆军大学有一门课,是步兵、骑兵、炮兵、辎重各科学员共同必修的主课
这就是“战术学”。烸期战术课均请两名日本教官讲授第五期的两名教官是柳川平之助和多田骏。柳川是日本二·二六政变时第一师团的中将师团长,侵华战爭时曾任兴亚院总裁多田骏后晋升为大将,侵华战争时曾任华北驻屯军司令官。战术课除课堂讲授外,毕业时还要举行一次参谋旅行,考核学員实地作战的指挥能力第五期学员是在唐山地区进行野外实习。结合各地地势和地形的不同以及
设想的各种不同情况,考官口头提出各种鈈同内容的题目,学员必须立刻回答,稍有迟误,便立即宣布该学员“阵亡”,再换另一个日本教官态度十分严厉,要求十分严格。根据中国参谋夲部要求,每期毕业时参谋旅行考核完毕,日本教官必须选拔十名成绩优秀的学员,推荐给参谋本部,做为参谋本部今后录用人员时的参考第五期推荐的十名学员,我的名字名列榜首。因此,一九一九年(民国八年)陆军大学毕业后,参谋本部便分配我到保定陆军军官学校任战术教官（P196）
峩在山东担任督办公署参谋长期间,经常参加或代张接待各方嘉宾,诸如康有为、杨度等社会名流。康、杨均曾为我书写条幅留念记得康有為为我书写的诗句是“落日照大旗,马鸣风萧萧”,针对我这个武人写出古战场的一片肃杀悲壮情景。 （P19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