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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罪之第七个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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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米的《心理罪》系列,从第一部到现在,那么多年来,我始终在关注。不得不承认它已经在中国的悬疑小说当中自成一格,希望不断地有更多好的作品诞生。  ——蔡骏  ★雷米的小说一直令人赞赏。《第七个读者》是《心理罪》系列的前传,我希望这部好小说能被更多的读者看到。  ——周浩晖  ★《第七个读者》是《心理罪》系列的序幕,对雷米和中国推理文学来说具有里程碑意义。令人惊喜的是,此次出版增添了四篇很重要的番外,使《心理罪》系列作品形成了一个完整的环,以往的疑惑,这本书可以一一解答。  ——蜘蛛  ★优雅的文笔,严密的逻辑,紧凑的情节,让人情不自禁跟着雷米的文字走进书里。雷米不愧是中国推理界的才子。雷米出品,必是精品。  ——法医秦明  ★方木去哪了?这是我看完《城市之光》后的最大疑问。他肯定没有死,那么,是如何逃出死亡地下室的?很欣慰,雷米在《第七个读者》中给出了精彩的回答!  ——求无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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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贝展示基本信息图书名称:心理罪之教化场出 版 社: 重庆出版社
出版时间:
字  数: 270000
版  次: 1
页  数: 290
印刷时间:
开  本: 16开
印  次: 1
纸  张: 胶版纸
包  装: 平装
作者:雷米市场价: 29.8 元内容简介他,在教师节里亲手杀死女友的班主任,为何又在方木出庭作证,力求免死的情况下突然越狱?  他,收养了多名弃儿,为何又时常面对一个孩子的遗像黯然神伤?  深邃的地下迷宫里,被电击致死的男子;商场里高悬的玩具熊忽然滴下血水;被阉割的男尸怀抱衣着完整的"女童"……他们是一群受伤的试验品,还是凶残的变态杀手?古老的戏剧,是救赎的良药,还是魔鬼的仪式?方木再次被卷入杀戮的漩涡中,是职责所在,还是身不由己?  历经磨难的方木最终会遵从乔老师的遗愿做一名警察,还是从此归于平凡?  如果有机会改变别人的命运,你会怎么做?  让《教化场》来告诉你――  没有所谓命运这个东西,一切无非是考验、惩罚或补偿。  这是一些关于成长的故事。  这是一些自我救赎的故事。  这是一些让你时而热血沸腾,时而畏缩战栗,时而倍感温馨,时而黯然神伤的故事。  在"心理罪"系列小说中,你会看到一个前所未有的神探形象。他像大多数人那样敏感、脆弱,会恐惧,会冲动。他也同样具备常人所没有的天赋、智慧与勇气。  在"心理罪"系列小说中,你会看到这样一群心理异常者:他们残忍、凶狠,却又虚弱、迷茫;他们狡诈、伪善,却又愚蠢、无助。  在"心理罪"系列小说中,你会进入一个全新的神秘领域。有刑事侦查的规范严谨,也有心理学的高深莫测。有犯罪心理画像这样的前沿技术,也有心理剧这样古老的治疗手段。  透过犯罪的外衣,你会发现其实这就是生活,支配书中人物的,无外乎嫉妒、不甘、仇恨与爱这些最最普通的人类情感。将其放大到极致,你就会发现真实的生活有多可怕。  让方木带你进入他的世界吧,让那些平淡写实的笔触,漫不经心的残酷为你展示这世界的另一面。请别担心会因此而丧失对生活的信心,只要你相信爱、责任与正义,这已经过分物质化的世界,就有希望。编辑推荐《心理罪》是让N多读者看后,半夜不敢起来上厕所;《心理罪2教化场》将让N多读者,晚上12点以前准时上床睡觉。  继《心理罪?画像》之后,犯罪心理小说高手,雷米又一悬疑力作!  中国心理悬疑小说教主写就"中国版《沉默的羔羊》"  他们是一群受伤的实验品,还是凶残的变态杀手?古老的戏剧,是救赎的良药,还是魔鬼的仪式?天使堂,教化场,一念差,一线之隔……  雷米的第一部小说《心理罪1:画像》就令人惊艳,蛰居半年,他携《心理罪2:教化场》再度出山,又向我们展示了更上层楼的功力。            ――恐怖大王 李西闽  雷米的《心理罪》系列开创了悬疑恐怖小说的一个新的流派――心理悬疑小说。            ――天涯"莲蓬鬼话"首席版主莲蓬  想放松消遣,我会去看朱德庸的漫画;想陶冶情操,我会去看钱钟书的《管维篇》;想全神贯注,我会去看雷米的《心理罪》,那种步步逼近的紧密节奏,让我废寝忘食,欲罢不能。            ――著名恐怖小说家 七根胡  我们心甘情愿跳进雷米布置的迷宫。爬出来后,闭上眼睛,以为结束了,结果小说中的那些人人物,尽在我们身边。早日把这部小说拍成电视剧吧!            ――著名恐怖小说家 一枚糖果  没有所谓命运这个东西,一切无非是考验、惩罚或补偿。                ――伏尔泰  走廊里埋伏着十多名特警,方木脚步僵硬地从这些荷枪实弹的壮汉中间穿过,能感到一束束诧异的目光投射在自己脸上。的确,他看起来并不像气定神闲的谈判专家,完全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大学生的模样。  方木的声音平淡,却有一种残忍的力量:"你曾经说过,不想和沈湘背负着杀人犯的罪名离开这个世界。我想,沈湘也同样不想以那么令人作呕的模样说再见。所以,"他顿了一下,"告诉我,她在哪儿?我保证,我们会善待她的遗体。"  "我有的时候会开车去J大,去南苑五舍,去篮球场,去体育馆,也去那个地下室。"邰伟有些喝多了,微眯着眼睛看着窗外,一侧面孔在唇边升起的烟雾中若隐若现,"什么也不干,就是坐着。有时会觉得那年发生的事情都是一场梦。如果不是亲身经历,很难想象会有那么凶残的人。"他轻声笑笑,"你救了我的命,说起来,我还没好好感谢你呢。"图书目录序 教师节第一章 孤儿院第二章 重逢第三章 悲悯第四章 天使堂第五章 罗家海的故事第六章 方向第七章 审判第八章 底下迷宫第九章 越狱第十章 巧合第十一章 教化场第十二章 痕第十三章 Q小姐的故事第十四章 伤痛的演出第十五章 伤痛的演出(二)第十六章 仪式第十七章 车祸重现第十八章 迷失与证明第十九章 伤痛第二十章 工具 第二十一章 回忆第二十二章 J先生的故事第二十三章 他和"她"第二十四章 挽回第二十五张 失乐园第二十六章 跟踪第二十七章 H先生的故事第二十八张 实验第二十九章 折翼天使第三十章 枪第三十一章 捐赠者第三十二章 斯金纳的箱子第三十三章 所谓命运第三十四章 绝路第三十五张 计中计第三十六章 尘土与尘土书摘第一章 孤儿院  方木从银行的柜台里接过一张凭条,上面清楚地记录着800元已经汇入了那个账户。方木草草地浏览了一下,随手把它撕得粉碎,扔进了垃圾桶。  走出银行的大门,方木看看手表,已经快3点了。他犹豫了一下,决定不回厅里。与其坐在办公桌前喝茶水到5点,还不如在外面转转。  上了车,方木才发现这忽然多出来的2个小时让自己有些茫然,该去哪里呢?他把手搭在方向盘上,目光投向远处林立的高楼大厦。那些硬冷,色泽暗哑的建筑此刻在一片黏稠的灰色雾霭中若隐若现,天空显得比往日更低,似乎在缓缓压榨这城市所剩无几的汁水。  没来由的,方木想起了某种果实,甜美,鲜艳,又脆弱易碎。他收回目光,发动了汽车。  半小时后,汽车停在了城郊的一条小路边。方木跳下车,走到路边的一个院子前。  这是一个占地面积约800平方米的院落,透过铁栅栏,能看见一栋二层楼房矗立在院子中央。院子里被细心地分割成几个区域,正对着楼房的是一大片空地,摆放着两架秋千和几排水泥长凳。几个5、6岁的孩子在互相追逐、奔跑着。一个40多岁的中年妇女抱着一个只有几个月大的孩子,一边晒着并不存在的太阳,一边提心吊胆地看着在她脚边绕来绕去的孩子。  空地两边是划分整齐的菜地和花圃。绿叶配以鲜花与果实,一派生机盎然的样子。即使在这昏黄的天色下,仍然让人感到由衷的愉快。方木手扶着栅栏,脸上不由得露出微笑。  眼角的余光中忽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方木转过头,看见一个10岁左右的孩子正以和他毫无二致的姿势,手扶着栅栏朝里面张望着。  孩子注意到方木正在观察他,也回过头来。那是个小男孩,头发有些卷,脸上的肤色白皙,但是脏得厉害。身上穿着拖拖拉拉的校服,一个大大的书包歪歪扭扭的挂在肩膀上。方木冲他友善地笑了笑,"放学了?"  男孩慌慌张张地躲开方木的目光,过了一会,又偷偷地瞄着方木。方木觉得好笑,索性转过脸来认认真真的看着他。男孩显得更加不知所措,他红着脸扭过头去,小小的鼻尖上开始渗出汗水。  小男孩紧张的样子让方木觉得亲切,他决定逗逗这个孩子。方木扫了他的书包一眼,忽然板起面孔喝道:"贺京,你的作业写完了么?"  男孩吃了一惊,他退后一步,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方木,眼中满是疑问,"你……你怎么知道……"  方木笑了,"我当然知道。"  男孩一脸惊惧地看着方木,忽然恍然大悟般从肩上卸下书包,书包的侧面用黑色签字笔写着"贺京"两个字。
"原来你看到了这个。"男孩咧开嘴笑了,然而,那笑容却宛如一个孩童捉弄了自己的同伴,"其实我不是贺京。"
说完,男孩就一转身,跑掉了。
方木一愣,刚要开口,就听见身后有人叫他。
"方警官,你来了?"
方木回过身,是那个抱着小孩的中年妇女,她朝男孩消失的方向看了看,"怎么,你认识那小孩?"
"嗯?"方木很吃惊,"赵大姐,那孩子不是这里的么?"
赵大姐摇摇头,"不是。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没事就到我们这儿来转悠,也不进来,就站在外面看。我一出去跟他打招呼,这小孩就跑了。"
"哦。"方木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周老师在么?"
"在。"赵大姐一指身后的院子,"在菜地里干活呢,我去叫他?"
"不用。"方木忙说:"我过去就行。"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挽着裤脚,蹲在菜地里忙活着,双手沾满了泥土。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来,随即就有丝丝笑意爬上脸庞。
"你来了?"
"嗯,周老师你好。"方木在他身边蹲下,"忙什么呢?"
"嗬嗬,给果苗松松土。"
"这是什么苗?"
"草莓。自己种的,味道不一样。你上次不是也尝过了么,不错吧?"
方木的嘴里立刻泛起一阵酸甜的味道,他咽了一口唾沫,"还行,就是稍微有点酸。"
"哈哈哈。"周老师大笑起来,"你吃到的已经算好的了。这帮小兔崽子,等不及熟就往下摘。"
他费力的站起来,看得出由于蹲得时间过长,脚有些麻。方木急忙扶住他。
"哎呀,没事。我手上有泥,别弄脏你的衣服。"
方木没松手,一直把他扶坐在水泥长凳上。周老师伸直双腿,右手在大腿上不停地揉搓,发出一阵嘶嘶哈哈的呻吟。
"周老师,腿不舒服?"
"文革时这里受过枪伤,天气一变就会酸痛。哦,谢谢。"周老师接过方木递来的香-烟,点燃了深吸一口,美美地吐出来。
方木也点燃一根烟,边吸边看着空地上的孩子们不知疲倦地奔跑、追逐。
"今天下午没上班啊?"周老师问道。
"哦,去银行给你们汇款了。反正回去也没什么事,就过来看看。"
"嗯。"周老师扔掉烟头,转过头来很认真地对方木说:"我替雅凡谢谢你。"  "应该的,周老师。"方木忙说,"你一个人撑起这么大个孤儿院,也够为难你的。"
周老师笑笑,又问道:"还是要替你保密?"
"对。"方木点点头,"一直到她读完书,找到工作为止。我现在工资不高,每个月暂时只能拿出这些。不过如果雅凡需要钱,你可以随时通知我。"
"我能不能知道……"周老师斟酌了一下词句,"你为什么要资助廖雅凡?为什么单单是她?"
方木盯着眼前袅袅升起的烟雾,半晌,他低下头,"对不起,周老师。"
"嗬嗬,这没什么。"周老师拍拍他的肩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你帮助廖雅凡,总不会出于恶意。嗬嗬,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他朝门口望去,一个背着书包的女孩子正走进来。方木有些慌乱,起身要走,却被周老师按住了,"她又没见过你,怕什么?"
他朝女孩挥挥手,"廖雅凡!"
廖雅凡仿佛受到惊吓一般猛然停下了脚步,看清是周老师在叫她,顺从地走了过来。
"周爷爷好。"廖雅凡向周老师微微鞠躬,又把目光投向方木,不知道怎么称呼,就冲他点了点头。方木眯起眼睛,微微颔首。
"放学了?"周老师笑咪咪地打量着廖雅凡,"作业写完了么?"
"在学校就写完了。"廖雅凡笔直地站在周老师面前,一只手反复地摸着书包带。
"嗯,好孩子。晚上记得帮一楼的小勇补习一下数学。哦,对了,喜欢这个新书包么?"
廖雅凡的脸上露出了羞涩的笑容,"喜欢。"
"哈哈,那就好。快回去休息吧。"
廖雅凡红着脸答应了一声,转身轻快地跑掉了。可是她并没有像周老师嘱咐那样回去休息,5分钟后,廖雅凡就把一个盛满土豆的大铝盆端到院子里,一个接一个削起皮来。  算起来,廖雅凡应该16岁了。她的五官酷肖其母,不用仔细分辨,方木就能从她的眉眼中看出孙梅当年的模样。只是她的表情沉静淡然,带着同龄少女脸上罕有的忧戚。别的女孩都在家里吃零食、看电视、上网聊天的时候,她守着一盆土豆在准备几十个人的晚饭。从她熟练的动作来看,廖雅凡经常参与这种繁重的劳动。想到这里,方木的心里有些微微的疼痛。毕竟,他和廖雅凡被剥夺的童年有关。  有时,廖雅凡的动作会忽然停下来,就那么拿着刀子和土豆,呆呆地盯着前方几米的地方,几秒钟后,又埋头奋力削皮。尔后再次发呆。偶尔抬头的时候,会遇见方木一直盯着自己的目光。方木冲她笑笑,廖雅凡并无回应,而是心慌意乱地低下头去。   放学的孩子们陆陆续续地回到孤儿院,院子里逐渐热闹起来,各种年龄段的,健康的,残疾的孩子们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大声嚷嚷着。有的在高声谈论学校里发生的事情,有的在追讨白天被抢走的糖果,还有的拖着鼻涕蹲在墙根下傻笑。  廖雅凡已经削好了所有的土豆,端着盆子走进了小楼。而楼顶的烟囱,正冒着越来越浓重的黑烟。很快,院子里开始飘溢土豆熬白菜的香味。周老师拍拍手上的泥,"小方,留下吃饭吧,虽然简单,但是也别有风味。"  方木摇摇头,他不能想象跟廖雅凡同桌进餐该是多么尴尬的事情。她虽然完全不知道她妈妈救了两次的人的模样,也不会记得她宛若公主般站在男生二舍的走廊里的时候,身边匆匆而过的某个无动于衷的男生,但是方木仍然无法说服自己以一个资助者的心态去面对这个女孩。
正当他要给自己的婉拒寻找借口的时候,手机很合时宜地响了。
"方木,你在哪儿?"边平的声音很急。
"外面。怎么了?"
"15分钟之内赶到宽田区造纸厂宿舍!"
方木刚想问问具体情况,电话就被挂断了。他不敢耽搁,匆匆跟周老师告别后,就跳上吉普车,拉响警笛,疾驰而去。  宽田区是本市的旧城区,曾经是重工业企业的集中地。在环保意识还没有在城市中盛行之前,这里曾经一片繁荣。随着城市的不断扩大,工厂的迁出,宽田区逐渐变成了被高度城市文明遗忘的角落。随处可见的平房和三层小楼已经显得和城市格格不入。但是无论在新城区还是旧城区,人们的好奇心都是一样的。
此刻,一栋三层老式楼房前已经被围观者围得水泄不通。加之周围横七竖八地停放着警车,想开车靠近实在是很难。方木把车停在了很远的地方,小跑过去。  楼前被警戒线圈出了一片空地,或身穿便装,或着警服的人们在空地上不停忙碌,表情凝重。方木把警官证别在胸前,掀起警戒线钻了进去。边平正在和一个身穿武警制服的警官交谈,看见方木,挥挥手示意他过来。
"这是我们处里的方警官,"边平给两人介绍,"这是特勤支队的段警官。"
方木向段警官伸出手去,感到对方的手粗糙、强硬,很有力度。  "我简单介绍一下案情,"边平指指三楼,"今天下午,市电视台带着一名观众来到三楼301室录制节目。这名观众自称叫罗家海,据说想要在今天――也就是教师节――看望自己的老师。结果他进入室内后就动刀刺了自己的老师,这女的目前伤势不明,不过根据现场目击证人的描述,估计已经死了。麻烦的是家里还有一个女孩,9岁左右,初步推断已经被劫持――这也是迟迟没有展开强攻的原因。"   此刻,一个警察拿着高音喇叭开始喊话:"屋里的犯罪分子你听着,你已经被包围了,放下凶器,释放人质,立刻投降,这是你唯一的出路。我再重复一遍……"
方木看看楼上,窗户紧闭,没有任何回应。
"劫匪提什么要求了么?"方木问边平。
"没有,什么要求都没提。所以我们打算派个人上去跟他谈谈,要搞清楚他的目的,同时寻找机会制服他。"边平看看方木,"我准备派你去。"
方木一下子愣住了,忽然感觉嘴里很干,他直直地看了边平几秒钟,"我?"
"对。"边平的回答简短,但是很坚决。
方木把目光转向他身边的段警官,似乎想从他那里得到确切的答复。可是段警官的表情同样迷惑,还夹杂着一丝不信任。
边平也察觉到了段警官的惊讶,转过头对他说:"老段,这是我们处里最棒的小伙子。"他朝方木挥挥手,"去吧,去那边准备一下。"  方木像个木偶一样被带到一台指挥车前,一个女警手脚麻利地把无线耳机装在他身上,另一个警察挽起他的裤脚,把枪套扎在他的脚踝上。方木茫然无措地任由他们摆布着,目光落在不远处的边平身上。他正在跟段警官说着什么,段警官微蹙着眉头,不住点着头,等他回头再看方木的时候,目光中已经有了几分期许。
"准备得怎么样了?"他问在方木身边忙碌的警察们,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段警官从腰里拔出一只六四式手枪。
"会用么?"
方木点点头,接过手枪,动作熟练的开保险、拉套筒,把子弹上膛后,插进了脚腕上的枪套里。  边平也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了一下方木后,说道:"现在咱们说说计划。计划一共有三个。计划一:你尽量说服他投降;计划二:寻找机会制服他,如果时机允许,你可以开枪击毙他;计划三:对面的楼上埋伏了狙击手,但是无法锁定他,怀疑他和人质躲在里面的房间里。如果你觉得没有把握说服他或者制服他,就想办法把他引到南侧房间的门口,距离窗户越近越好。剩下的事交给特勤队来处理。"边平顿了一下,"有什么问题么?"
方木想了想,觉得脑子里有一万个问号,可是又不知道问什么,就摇了摇头。
"好,去吧。"边平在他肩膀上用力捏了捏,"谈判的要领我就不跟你再铝耍阕约盒⌒摹"
方木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刚要转身,段警官又叫住了他。
段警官蹲下身子,拔出方木的手枪,又把子弹全退出来,摊在手心里细细挑拣着,最后选出三颗装入弹夹,然后拉套筒推弹上膛。  "三颗足够了,多余的子弹也没用,万一遇上臭弹更麻烦。另外,枪一响,我们的人就会冲进去。"
段警官的话并没让方木感到踏实,相反,他把只有三发子弹的手枪插进枪套里的时候更加紧张,尽管他知道段警官的话非常有道理,还是觉得腿有些发软。  走廊里埋伏着十多名特警,方木脚步僵硬地从这些荷枪实弹的壮汉中间穿过,能感到一束束诧异的目光投射在自己脸上。的确,他看起来并不像气定神闲的谈判专家,完全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大学生的模样。  2004年,某市发生一起人质劫持事件,由于处理失当,犯罪嫌疑人在被击毙前割断了人质的颈动脉和气管。有鉴于此,其他城市的公安机关也开始重视突发性预案的制定。但是目前仍然缺乏专业的谈判人才。所以,今天这个场合只能让公安厅犯罪心理研究室的人来试试。  脚下的楼梯覆盖着积攒了多年的油泥,踩上去有些粘脚。走廊里光线昏暗,方木仿佛穿行于一个模糊不清的梦境一般,在完全不真实的场景中一步步走向301室。他在那扇锈迹斑斑的铁皮门前站了几秒钟,在这段时间里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既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什么。身旁两个手握79微冲的特警彼此望了望,这个细小的动作被方木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他感到有些尴尬,清了清嗓子,伸手去推门。
铁门伴随着一阵难听的吱嘎声缓缓打开,面前是一个狭长的客厅,客厅中央俯卧着一个女人,身下是早已凝结的一滩血。她的身边扔着一架摄像机,似乎还在转动。方木站在门口,缓缓将门开至最大,确认门后无人后,他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走到那个女人身前,方木蹲下身子,一边观察周围的动静,一边把手指放在女人的脖子上。  指尖传来的冰凉触感和毫无震动的僵硬让方木肯定了自己的判断,这个女人已经死了。既然死了,就没必要再为她浪费过多的关注。方木站起身,环视了一下周围,开口说道:"朋友,你在哪儿?"
话音刚落,方木就听到正前方一扇紧闭的门里传来一阵"呜呜"的声音,似乎是从被塞住的嘴里发出来的。方木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劫匪和人质就在那个房间里。
方木定定神,冲着紧闭的房门高声说道:"出来谈谈好么,有事好商量。"说完,他就屏气凝神,死死盯着房门,等待着对方的回应。
几秒钟,也许是几分钟后,房门慢慢地打开了。  走在前面的是一个双手被捆在身后的女孩,看年龄应该不超过10岁。女孩头发散乱,脸上布满泪痕,一双因恐惧而圆睁的眼睛充满泪水。看见地上的女尸,女孩拼命扭动起来,被枕巾塞住的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作者简介雷米,以心理罪系列小说闻名于世,粉丝无数,读者言必称其"老师"。真实姓名不详,身份不详,年龄不详。据目击者称,此人心宽体胖,天下之门非侧身不能过也。雷米将以《心理罪》系列全力挑战蔡骏的《天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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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罪  评《心理罪》:写个老少咸宜的犯罪小说不是件容易的事  雷米是在日以lane_lau为ID,将他的第一篇悬疑小说《第七个读者》发布在天涯社区莲蓬鬼话栏目的。实事求是的说,作为版主,我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注意到这篇文章。直到一周后,著名恐怖小说作家一枚糖果在QQ里告诉我,让我去看看《第七个读者》,她说,这是第一本她看得懂的悬疑小说。  一枚糖果素来以头脑单纯而在圈内闻名,她几乎从来不看网络上的悬疑小说,因为她不喜欢一边看书还要一边动脑子。当我听说她能看懂《第七个读者》时,不由得冒出了两个想法——这篇小说要么是篇小白文,根本不含任何推理逻辑技巧;要么就是一篇行文流畅,将各种复杂的写作技法简化为大家都看得懂的通俗文字。  打开帖子后,我不由得惊喜万分,这确实是一本能让任何人都看得懂的精彩小说。故事发生在校园,但又不局限于校园之中。接二连三的死亡事件揭示小说将会带来无限的惊悚,而生活化的语言更是让作品平易近人,充满了真实感。因此,这篇小说被著名通俗文学杂志《今古传奇故事版》看中,并作为改版后的第一部长篇作品进行连载,并不是一件偶然的事。  《第七个读者》是雷米的处女作,尽管在网络上引起了轰动,但在作品整体结构与节奏上的拿捏上,尚存在着一些不足。所以当雷米创作《心理罪》的时候,经过长时间的准备,写作变得游刃有余,文字的力度也直透纸背,锋芒毕露。  《心理罪》是《第七个读者》的续集,但却又独立成章,即使没有阅读前文,也能毫无障碍地进行阅读。《心理罪》延续了《第七个读者》的写作风格,又引入“犯罪侧写”的概念,以及犯罪心理学与病理心理学的知识,文章变得更加具有吸引力和可读性。  整部作品节奏非常明快,令人目眩的情节设置得很紧密,只要阅读了开头,就吸引着读者想要一口气看完整篇小说。与《第七个读者》一样,《心理罪》全文最早是在《今古传奇故事版》上进行连载的,但限于篇幅与杂志风格,《心理罪》进行了不少删节,文中要表达的许多思想,并没在故事版本中得到体现。此次由重庆出版社出版的完整版《心理罪》,可以让读者们看到一个更真实的雷米,更完美的《心理罪》。  在网络上,雷米的身份一直是个谜,真实姓名不详,身份不详,年龄不详。作为他的朋友,我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是某公安院校主讲法律的教师。他的这个身份更是保证了作品的专业性,绝不会出现胡编乱造与怪力乱神的解释。而作为教师,雷米深谙如何将复杂的法律知识讲解得深入浅出、通俗易懂,难怪他的文字总能让任何读者都看得懂,看得过瘾。  在这里,郑重推荐雷米小说《心理罪》,我保证它一定能让你过足侦探的瘾,体验到心跳加速的感觉。  庄秦    文如其人  说实话,我很少写书评,一来是我不会写书评,于是很少有人向我索书评,二来我这人说话比较直,讨厌捧人臭脚,于是拒绝过一些书评。这两点到了今天,被雷米的《心理罪》破了一例,还是由衷的。  雷米是我的朋友,我结婚的时候,他还一个劲儿要给我异地汇红包,后来被我婉拒。当然,这并不是我要给《心理罪》写书评的原因,我只是在说说我俩的交情。  我之所以答应写这书评,也只是因为《心理罪》确实值得一写。因为他是我朋友,所以我更得说真话,不能捧臭脚。  以一个朋友的身份,我只想说,人如其文,文如其人。  看过很多人的作品,外国的中国的,其中不乏所谓的大师级和领军级的人物。打开书本,自有分晓,当中确有响当当的人物,也有滥竽充数者的南郭先生。雷米从来不去和人家攀这些虚名,对待这些大师级和领军级的人物的名号,他甚至连付之一笑都免了,只是低下头,一心一意、老老实实写自己的小说,宣泄着属于自己的心理暴力。  无欲则刚,这种淡然的心态,让《心理罪》从一开始的创作就动力十足。  当《心理罪》(当初命名《画像》)在天涯社区点击过百万的时候,我已经知道,雷米和他的作品已经距离成功很接近了。  公允地说,《心理罪》是目前中国难得一见的一本犯罪小说,如果你嫌福尔摩斯的推理太牵强,或者江户川乱步的推理太夸张,你不妨来看看《心理罪》,它有资格代表现今中国犯罪推理小说的最高水平。关于作品的情节我不想在这里细说,打动我的是其中的一个个人物形象。从《心理罪》的前传《第七个读者》中,我记住了方木这个人物,正义、勇敢、重情义、工作专注、责任心强、情绪波动中略带神经质、对待爱情木讷无方,他并不是一个完人,而是一个逐渐成长的年轻人,他身边的师友的生死经历让他迅速成熟,与此同时,他的情感和形象也逐渐丰满和高大起来。成功塑造方木这一形象,是雷米及《心理罪》的极为可贵之处。  雷米在现实中是个温和的人,心宽体胖,风趣幽默,善于插科打诨,同时他喜欢冰冷的枪械,喜欢与学生一起打篮球,作为警官和教师的双重身份,他又熟悉刑警工作和校园生活。这一切,都可以在《心理罪》中一一找到投影——娓娓道来的似乎带有体温的文字,却写就一串串冰冷的杀人事件;对警察事业的尊重和对传统师德的敬仰,始终通过主人公方木来一一传达。每一个作者的作品,都跳脱不开自己的生活,可以说,《心理罪》正是脱胎于雷米的内心生活,他写出这样的作品来也是再合适不过。  心理不是罪,但心理驱使了行为,就构成了罪。当我合上这本深蓝色封面的小说时,内心却在求证着罪以外的东西。那是一些关于道德的东西。我们需要以什么样的内心和姿态,来写一本书,来做一个人,来面对这个复杂的世界?也许罪离我们并不远,只有从心理上让位于道德,我们才能真正摆脱行为上的罪孽。  画像,实际画出的是人内心的道德世界。  谢飞  日凌晨  与怪兽搏斗的人要谨防自己因此而变成怪兽。如果阁下长时间的盯着深渊,那么,深渊也会同样回望着阁下。  ——尼采  序 怪物  昨天晚上,他们又来找我了。  他们还是照例不说话,默默地站在我的床前。而我,照例还是僵在床上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那些烧焦的、无头的躯体围在我的周围。而他,依然在我的耳边轻轻说出:其实,你跟我是一样的。  我已经习惯了和他们在夜里相遇,可是,仍然大汗淋漓。  直到他们一言不发的离去,我才重新听见杜宇在对面那张床上平静的呼吸。  窗外清冷的月光静静地泼洒进来,宿舍里的火焰早就消失不见了,有点冷。  我费力地翻了个身,手摸到枕头下那把军刀,感觉到粗糙、略有起伏的刀柄,呼吸慢慢平静。  我又重新沉沉睡去。  偶尔我也会回到师大看看。我会坐在男生二宿舍门前的花坛上,那里曾经有一株很老的槐树,现在是各种五颜六色,叫不出名字的鲜花,在微风中轻薄无知的搔首弄姿。我常常凝望着眼前这栋七层高的现代化学生公寓,竭力回想它曾经的样子。颜色褪尽的红砖,摇摇欲坠的木质窗户,油漆斑驳的铁皮大门。  以及那些曾经在这栋楼里进出的年轻面孔。  突然间,我会感到深深的伤感,就好像被一种脆弱的情绪猛然击中。而记忆的闸门,也会在不经意间悄悄打开,绵绵不绝,一发不可收拾。  如果你认识我,你会感到我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大多数时候,我都尽可能独处。一个人吃饭,一个人走路,连听课,都避免跟其他人坐在一起。  不要靠近我。我常常用眼神阻止那些试图了解我的人。所有人都对我敬而远之,而我,却熟悉身边所有人的脾气、秉性、生活习惯。如果你在教室里、食堂里、校园的路上,看到一个面色苍白,看似漫不经心,却在不住的打量别人的人,那个人,就是我。  我住在J大南苑五舍B座313房间。我的室友叫杜宇,法理学专业的硕士研究生。大概是因为同住一室的原因,在法学院里,他是为数不多的经常跟我说话的人。他是个心地善良的人,看得出他处心积虑的想和我搞好关系,也让我在法学院里显得不那么孤独——尽管我并不在乎这一点——不过,我并不拒绝和他偶尔聊聊天,包括他那个娇气得有点夸张的女朋友。  “喏,一起吃吧。”  我正端着饭盆,一边吃着里面拌着辣酱的刀削面,一边聚精会神的看着电脑上的一张图片和下面的文字说明,没有留意杜宇和他女朋友是什么时候走进宿舍的。  那是一串刚刚烤好的羊肉串,上面洒着辣椒面和孜然粉,黄色的油流淌下来,散发出一股焦糊的味道。  我想当时我的脸一定比身后的墙还要白,我直愣愣地看着伸到我面前的这串烤羊肉,喉咙里咕噜噜的响了几声后,就把刚刚吃了一半的午饭,吐回了手中的饭盆里。  我捂着嘴,端着盛满还在冒着热气的呕吐物的饭盆夺门而出,身后是张瑶诧异的声音:“他怎么了?”  我无力的斜靠在卫生间的水池边,草草的用水撸了把脸。抬起头,墙上污渍斑驳的镜子里映出一张被水和冷汗浸湿的、苍白的脸,眼神呆滞,嘴角还残留着一点没有洗去的呕吐物。  我弯下身子又干呕了几声,感到胃里空荡荡的,实在没有什么可吐的了,就颤抖着勉强站起来,凑近水龙头喝了几口凉水,在口腔里转了转,吐了出去。  把饭盆扔进垃圾桶,我摇摇晃晃的走回了寝室。  寝室里一片慌乱,张瑶弓着腰坐在杜宇的床上,地上是一大滩呕吐物,屋里弥漫着一股酸腐的味道。杜宇正捏着鼻子,把一只脸盆扔在她的面前。  看到我进来,张瑶抬起满是冷汗、泪水的脸,用手指指我,想说什么,却被又一阵剧烈的呕吐把话压了回去。  杜宇尴尬的看着我:“刚才瑶瑶也不知你怎么了,看到你正在电脑上看什么东西,很好奇,就过去看了一眼,结果就……”  我没有理会他,径直走到电脑桌前。那是我正在浏览的一个网页,上面有几张图片。其中一张是一个已经腐败的头颅,头面部及脖子上的皮肤已经被剥掉。另外三张分别是被害人被砍掉四肢的躯干和左右臂。这是2000年美国威斯康星州发生的一起杀人案的现场图片。我把这几张图片下载到硬盘上的“过度损毁”文件夹中。  我站起身,走到张瑶身边,弯下腰说:“你没事吧。”  张瑶已经吐得虚弱不堪,看见我,惊恐地挣扎着往后缩,“你别靠近我!”  她抖抖索索地抬起一只手,指指电脑,又指指我,嘴唇颤抖了几下,终于在牙缝中蹦出两个字:“怪物!”  “瑶瑶!”杜宇大声喝止道,一边不安的看了看我。  我对他笑笑,表示不介意。  我真的不介意。我是怪物,我知道。  我叫方木,在两年前的一场灾难中,我是唯一的幸存者。  第一章 强奸城市  J城的春天闷热不堪。尽管树枝上仍旧空空荡荡的,连点绿芽都看不见,可是气温已经上升到了十七、八度。邰伟坐在飞驰的吉普车中,不耐烦地又解开了一个扣子。  他很烦躁,却并不仅仅是为了这个过分热烈的春日,作为一个警察,邰伟遇到了从警十年来最棘手的案子。  日,J市红园区台北大街83号明珠小区32号楼402号居民陈某(女性,汉族,31周岁)被杀死在家中。根据尸检的结果,死亡时间为下午14时至15时之间,死因为机械性窒息。在死者的脖子上发现了两处明显的掐痕,可以肯定死者是被凶手用手掐死的。从现场勘查的情况来看,室内没有被翻动过的痕迹,财物也没有丢失,初步排除了入室抢劫杀人的可能。死者上身赤裸,下身衣物完整,但没有性侵犯的痕迹,也不像是入室强奸杀人。不过让人感到意外的是,死者在死后被凶手开膛,所用的刀具遗留在现场,经被害人丈夫辨认是死者家中的一把菜刀。现场惨不忍睹,到处是死者的内脏和血。警方在厨房里发现一个杯子,里面的物质经检验后认定为是死者的血液和牛奶的混合物。  这不能不让人联想到一种传说中的怪物——吸血鬼。  之后一个多月的时间,J市又连续发生两起入室杀人案,被害人都为25岁至35岁之间的女性。死者都被开膛,并且在现场都发现了被害人的血液和其他物质的混合物。  在这个人口近200万的中型城市里,命案本是稀松平常的事情,只是这个连环杀手的作案手法太过残忍诡异,所以还是在J城掀起了不小的风波。一时间各种谣言纷纷出炉,什么沉睡数千年的吸血鬼复活了;侵华日军遗留的生物武器导致基因突变了,等等。案件引起了市政府的关注,责成公安机关限期破案。  市局成立了专案组负责侦破此案,可是将近一个星期过去了,案件侦破毫无进展。正在专案组焦头烂额之际,一个从C市出差来J市的刑警丁树成却提出了一个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建议:去找一个J大在读的犯罪学研究生。  作为专案组负责人之一的邰伟最初以为他在开玩笑,可是丁树成却极其认真的向他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  2001年夏天,C市连续发生四起强奸杀人案。四个被害人都是25-30岁之间的白领,凶手将被害人强奸后再用绳子将被害人勒死。案发地点分别发生在C市正在兴建的四座高层建筑的顶楼天台上。当时,丁树成的顶头上司,市刑警中队的队长邢至森刚刚被提升为C市公安局副局长。新官上任三把火,邢副局长向新闻媒体透露了案件的部分情况,并在电视上向市民保证半个月之内破案。两天后,一封观众来信摆在了专案组的办公桌上,信中说凶手是一个性心理扭曲的变态者,因为无法与女性建立正常的关系,所以通过强奸杀人来发泄自己的欲望,并断定凶手的年龄不会超过30岁。专案组的干警最初以为这只是一个侦探小说爱好者的突发奇想,并没有当回事。邢副局长听说此事后却显得很有兴趣,指派专人去调查发信人的资料。当他得知这名观众是一个叫方木的C市师大应届毕业生的时候,邢副局长显得十分兴奋,马上把他找到了市局。两个人在办公室里谈了半个小时后,邢副局长亲自开车送他到四个案发现场去了一趟。回来后又把案件的全部资料搬到办公室里,方木在仔细看过了所有资料之后,又在某天深夜(尸检结果显示,案发时间应该在夜间10点至11点左右)去了一趟案发现场,这一次丁树成也陪同前往。这个男孩在其中一个楼顶上(同时也是所有案发现场中最高的一个建筑)站了很久,最后说了一句让丁树成印象颇深的话。  “他不是在强奸那个女人,他是在强奸这座城市!”  回到局里后,他向专案组提出了如下建议:第一,调查全市范围内的低档录像厅,特别是附近有正在施工的建筑工地的录像厅,寻找一个年龄在20至25岁之间,偏瘦,短发,身高在165-170公分左右,习惯手为右手,并且左手带着一块手表,左手手腕处有一条抓痕,具有高中左右文化的戴眼镜的男子;第二,在全市正在作业的施工队中,寻找具有上述特征的人;第三,在C市周边的乡镇寻找一个高考落榜,进城打工且具有上述特征的人,尤其是那些家中只有男性长辈的独生子或者只有男性兄长的人。他甚至说凶手被捕时应该穿着一件白衬衫。  专案组的成员对这种近似于异想天开的猜测半信半疑,邢副局长却指示下属按照方木提供的犯罪嫌疑人特征进行搜索。两天后,一个位于火车站附近的小录像厅老板说她认识一个这样的人,他就在火车站附近的一个建筑工地上打工。这个工地上的工人经常结伴来录像厅看录像,而这个人每次都是一个人来,而且专挑后半夜放黄色录像的时候来。有一次,他在看黄色录像的时候,遇到了同一个工地的工友,他竟满面通红的偷偷溜走了,因此给老板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干警们来到了那家工地,并且在老板的指认下在工棚里找到了这个人。这个人叫黄永孝,是这个工地的测量员。当干警出示证件并要求查看他左手手腕的时候,黄永孝突然跳起逃跑,但是很快被干警制服。带回局里突审后,黄永孝对他实施的四起强奸杀人案供认不讳。  黄永孝,男,21岁,高中学历,C市八台镇前进乡人。2000年高考落榜后,黄永孝选择复读一年后再次参加高考,结果还是名落孙山。之后黄永孝就随其叔父进城,曾经在多个建筑工地打工,但每次从业时间都不长。后经其叔父介绍在该建筑工地打工,因其有一定文化,被安排作测量员。黄永孝给人的印象是一个老实、沉默的年轻人,因此知情人都对他所实施的骇人听闻的罪行表示意外。  黄永孝被捕的时候的确穿着一件很旧,但是洗得很干净的白色衬衫。  方木对犯罪嫌疑人的外貌、家庭背景、工作环境、生活习惯的描述与黄永孝惊人的一致,唯一的出入就是黄永孝父母离异多年,黄没有男性兄弟,只有一个姐姐,并随着母亲嫁到了外地,已经断绝了来往。但这已足以让干警们对这个貌不惊人的男孩刮目相看。他们甚至怀疑黄永孝作案的时候,方木就在现场看着,否则不可能做出如此准确地描述。  方木的解释是:从现场来看,被害妇女的裤子被脱到膝盖以下,而且膝盖处都有擦伤,并且在天台的围栏上都发现了被害人的少许皮肤组织,这与被害人胸乳处的擦伤吻合。这意味着凶手进行强奸的时候是采取后入式的体位。  这是一个颇有意味的姿势。  首先,女性在采取后入式进行性交的时候,如果被男性从身后按住上身或者抓住双手的话,挣扎的幅度是最小的,加之裤子被脱到膝盖处,双腿的活动空间受限,因此,是最不可能遭到激烈反抗的姿势。  其次,从性心理学的角度来讲,后入式的性交是最为原始的性交体位,由于在性交时会使男性产生强烈的征服感和满足感,因此,后入式带给男性的心理刺激要远远超过其他体位。那一晚,方木站在夜色深沉的天台上,整个城市的夜景尽收眼底,看着远处灯火通明的高楼大厦,脚下光影摇曳的车河。  粗暴的前后耸动,身下服饰高贵的女人在无力的挣扎。在视野开阔的高处痛快地一泻而出。  方木闭上眼睛。  这个城市某个高档住宅中,那个焦急地等待自己妻子的男人,你没有想到你的老婆正在我跨下像狗一样的被我凌辱吧?  也许在他眼里,整个城市就是一个巨大的女性生殖器。  他一定在那一瞬间感到了征服这座城市的快感吧。  那么,在现实中,他就一定是一个失败者。  将不正常的性虐杀行为作为发泄对社会仇恨的方式,这意味着性行为对他而言具有特殊的意义。既让他感到超乎常人的好奇、神秘、兴奋,又让他感到羞耻。如果男性能够在早期与女性建立起正常关系的话,那么这种对性的过分强烈的感觉会随着社会阅历的增加而慢慢消除。因此,凶手很可能是一个与女性无法建立正常联系的人,而这种人,往往在一个缺乏女性关怀的环境中生活。同时,具有这种性心理的人年龄不会太大。一来,如果年纪较大,就可能通过其他正常的社会经历及时消除这种心理,二来,这种心理往往在青春期出现,那么,如果他年龄较大的话,早就会犯案,而近年来并没有类似案件发生。  因此,凶手:男性,年龄不会超过25岁,家中没有女性长辈,或者只有兄弟,具有挫败的人生经历。  关于案发地点。建筑工地的顶层,诚然是满足凶手征服城市心理的好地点,同时也意味着他对于这类场所的熟悉。因此,凶手应该是一个在建筑工地有从业经验的人。  而这样一个性心理异常的低收入者,可能去过某些色情场所。嫖娼?应该不会,即使有,次数也不会太多,因为他的经济条件不允许。  比较合适的地方是那些低档的,常常在午夜之后放黄色录像的录像厅。  尸检表明,其中一个女性被害人左手的指甲断裂,而断离的指甲就落在尸体仰卧的位置附近。奇怪的是,在所有被害人中,这名死者身上的伤痕最少。这说明死者对于强奸并没有进行过分激烈的反抗,结合指甲就在尸体不远处找到的情况,指甲可能是在凶手强暴被害人之后,在动手勒杀她的过程中,由于被害人的拼命挣扎造成的。在断离的指甲中发现了不属于被害人的皮肤组织(血型为A型),那么死者的指甲很可能是在和凶手的身体接触后被撕裂的。由于凶手采用的是背后勒杀的方式,所以被害人的双手能够接触到的部位有限,最大的可能就是凶手的双手。方木注意到指甲是被撕裂而不是折断。这就意味着指甲在划破凶手的皮肤的时候,肯定与某种物品接触后发生撕裂。手上的什么东西能够把指甲撕裂呢?方木首先想到的就是手表,而且极有可能是金属质地。一个在建筑工地从业的人,戴一块金属质地的手表,这本身就有点不同寻常。那么这个人一定是想表现出他的与众不同。  那他就应该是一个具备一定文化水平的人。  在建筑工地打工——具有一定文化——有人生挫败的经历——年龄不超过25岁。  最贴切的答案是:一个来自农村的高考落榜生。  如果是这样一个人,那他一定还有其他的方式来表现他与其他在工地打工的农民工的差别。  例如,与农民工们油腻的长发不同的干净利落的短发、表明他“知识分子”身份的眼镜,也有可能是一件区别于沾满水泥的工作服的白衬衫。  那么,他就是一个短发、偏瘦、戴眼镜、有一件白色衬衫、左手腕戴块金属手表的人(左手腕应该有被害人留下的抓痕。而把表戴在左手上的人,习惯手通常是右手)。  方木陈述完自己的理由之后,专案组的干警们一片沉默,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复杂的表情。的确,当推理的过程被一步步抽丝剥茧般再现以后,破案似乎是一件水到渠成、再简单不过的事情。而这个过程,又有几人能准确的迈出第一步呢?  还是邢至森打破了沉默:“嗨,你当初就把黄永孝的名字告诉我们就完了,也省得我们费事了。”  大家哄的一声笑开了。  方木没有笑,始终盯着自己脚下的那块地板出神。  案件顺利送交检察院起诉。C市市民也纷纷交口称赞警方破案神速。邢至森想给方木一定的物质奖励(之前邢至森委婉地向方木解释,警方不可能向公众宣布本案是在一个22岁的大学生帮助下破获的,方木表示理解),方木拒绝了。邢至森问方木有什么要求,方木的回答很简单:在黄永孝上法庭之前和他单独面谈一次。  尽管很多人对这次面谈充满好奇,不过在方木的坚持下,局里还是安排方木和黄永孝进行了一次不受打扰的面谈。整个谈话持续了2个多小时,方木整整记了半个笔记本和两盘录音带。丁树成曾经听过一段录音,从谈话的内容来看,涉及到本案的很少,方木似乎更关心的是黄永孝从记事起到21岁之间的人生经历。  黄永孝5岁的时候,父母离异,妈妈带着比他大一岁的姐姐改嫁到外地。从此,黄永孝就跟父亲生活在一起。黄从小就性格内向,不爱与人交谈,但是学习刻苦,一直被所有人认为是本村最有可能考上大学的人。8岁的时候,黄永孝无意间撞见父亲与本村的一个有夫之妇偷情,还因为这件事被父亲暴打一顿。十四岁的时候,当时在读初中的黄永孝被一个高年级的女生带到山上。当那个女生将黄永孝的手直接按到自己的乳房上的时候,他被吓坏了,连滚带爬的跑下了山。可是两年后,16岁的黄永孝在一次下田劳动的时候,突然把身边一个一直与他关系不错的女生(与黄永孝是同班同学)按倒在田地里,在她身上乱摸乱亲,那个女孩吓得大声哭叫,引来了村人,才将女孩解救下来。后来在父亲赔了一头驴以及村内长辈的调解下,此事才算平息。黄永孝的学习成绩却自此一落千丈。两次高考失利后,黄永孝就随叔父进城打工。一年多内,黄永孝一共辗转了五个工地,历尽城里人的白眼和排斥。由于性格内向,又比较孤傲,所以在每个工地待的时间都不长。闲极无聊的时候,黄永孝就去街边的录像厅看武打片。也正是在这里,黄永孝第一次看到了A片。自此一发不可收拾,整日脑子里都是A片里女性充满诱惑的胴体,直到他在一天深夜跟上了一个晚归的白领女性……  之后方木几乎成了C市公安局的“顾问”。在他的协助下,一共破获了一起绑架案、一起敲诈勒索案、两起杀人案。在上述案件中,方木对犯罪嫌疑人特征的描述对案件的侦破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第二章 有记号的人  听完方木离奇得近乎荒谬的故事,邰伟有些将信将疑。  “他,那个叫方木的学生……”  邰伟斟酌了一下自己的词句,“他在给犯罪嫌疑人画像?”  丁树成点点头。  “真的有这么厉害么?”  丁树成笑笑,他凑过来,表情神秘的问:“你知道罗纳尔多为什么是世界第一前锋么?”  “晤?你说什么?”邰伟有点莫名其妙。  “为什么郝海东不能成为世界第一前锋?”  邰伟目瞪口呆的看着丁树成。  “天赋。这家伙有察觉犯罪的天赋。”  邰伟在J大研究生处查得方木住在南苑五舍B座313寝室,可是到了宿舍楼却扑了个空,同他住一个寝室的男生说方木去打篮球了。邰伟问方木长什么样。男生笑笑说:“你不用问他的长相。你只要看见一个独自在球场上练罚球的人,那就肯定是方木。”  天气很好。校园里是微微吹过的暖风和好闻的花粉的味道。大学生们大多脱下了厚重的冬装,穿着轻便的在校园内穿梭,偶尔还能看见几个急不可待地穿上短裙的女孩子。邰伟身上的黑色风衣显得很不合时宜,走了一会就出汗了。他拉住一个抱着篮球的小个子男生,问他篮球场怎么走,小个子男生非常热心的给他带路。  篮球场位于校园的西南角,是一大块用铁丝网围成的水泥场地,一共有8块完整的篮球场。邰伟依次走过这些聚集着生龙活虎的小伙子的场地,留心寻找着那个独自练习罚球的男孩。  他并不难找。  邰伟很快()发现在场地最边缘的一块球场上,有一个男孩站在罚球线上,扬起手,篮球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准确地落在篮圈中。  邰伟走到场地边,看着男孩一遍遍重复着同样的动作:扬手、投篮、入筐、捡球、走回罚球线、扬手、投篮、入筐……  男孩的动作标准、优美,出手的篮球几乎无一落空。  “有事么?”突然,男孩目不斜视的冷冷抛过来一句。  “哦?”邰伟有些猝不及防。他尴尬的清清嗓子,“咳咳,你叫方木吧?”  男孩扬起的手略略停顿了一下,然后手指一拨,篮球飞出后没有直落篮圈,而是撞在篮圈上,又弹回他的手中。  男孩捧着篮球,转过身。  他的脸色潮红,鼻尖上有细密的汗珠,脸颊凹陷,下巴显得尖尖的,浓密的眉毛此刻紧锁在一起,而他的眼神——  冷漠、疲倦,却又锐利无比,仿佛能够刺破午后强烈的光线直钻进对方的身体里。  邰伟在这样的目光下不由得打了个寒噤,他躲开对方的视线,刚想开口,却发现自己并没有为与方木的初次见面准备一个合适的开场白。  “你……你认识丁树成吧?”  方木的眉头皱得更紧,他盯着邰伟说:“你是警察?”  说完,不等邰伟回答,就径自走向球场边的长椅。  邰伟迟疑了一下,也跟着走过去坐下。  长椅上放着一个很旧的书包,方木从里面拿出一包面巾纸,抽出一张擦擦脸,又掏出眼镜戴上。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么?”脸上仍然毫无表情。  邰伟感到一丝不快,但是想想此行的目的,还是从皮包里拿出一沓资料,递给了方木。  “我是市局刑警队的,我叫邰伟。今年三月份以来,连续发生了三起入室杀人案。这是这三起案子的一些资料。我听说你……”说到这里,邰伟发现方木并没有听他说话,而是全神贯注的看手中的资料,就悻悻的闭上嘴,拿出来准备表明身份的警官证也悄悄地塞回了口袋。  没有比和这样的家伙坐一下午更让人厌烦的事了。  方木始终一言不发的坐着看资料。邰伟最初还耐心的摆出随时准备倾听的姿势,时间久了,肩膀酸得厉害,也开始不耐烦起来。他伸展开四肢,向后舒服地靠在椅子上,百无聊赖的四处张望着。  刚才方木投篮的那块场地已经被几个男生占据了。这些二十出头的男孩子在球场上不惜体力的奔跑着,争抢着,不时发出兴奋地尖叫,时而为一个动作是否犯规、一次得分是否有效大声争论着。邰伟看着这些精力充沛的男孩子,不由得回想起自己在警校读书时的日子,嘴边渐渐浮现出一丝微笑。  猛地,他意识到身边的这个人其实就是这些男孩子中的一员,而他,和这些没心没肺的男生多么不同!仿佛有什么记号,使他与周围的人物泾渭分明。他不由得再次转过头来看着方木。  方木看得很慢。他低垂着脑袋,眼睛始终盯着手中的图片和现场报告及尸检报告。有几次抬起头来,邰伟以为他要说什么,忙凑过头去。可是方木只是凝望着远处的风景,并不说话,稍顷,又低下头仔细地看资料。邰伟注意到他对几张现场图片格外地关注。  终于,他站起身来,长出了一口气。然后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把资料递给一直盯着他的邰伟。  “这个人,男性,年龄在25岁至35岁之间,身高不会超过175cm,应该比较瘦。”  邰伟盯着方木,几秒钟后,他忍不住开口问:“就这些?”  “对,就这些。”方木干脆的回答。  邰伟感到大失所望。他原以为方木会像丁树成所讲述的那样,具体、详细地描述出凶手的外貌、生活环境、家庭背景。可是方木只给出了这样一点模棱两可的结论。老实说,方木所判断的,并不是什么有价值的线索:采用如此残忍手段的,多是男性,而且,大多数连环杀人犯的年龄都不会超过40岁。至于身高和体重,根据现场发现的犯罪嫌疑人的脚印,也能够推断出凶手的身高和体重,另外,现场遗留的痕迹表明凶手曾和被害妇女有过激烈的搏斗,这意味着凶手不会太强壮。  “根据这些资料和现场照片,我只能看出这些。”方木好像看穿了邰伟的心思。不过他随后又补充道:“另外,我感觉这个人精神上有点问题,至于什么问题,我不能肯定。”  哼,邰伟在心里说,傻子也能看出这凶手是个变态!  “变态和精神障碍是两回事。”  邰伟不由得一惊,他意识到方木已经在几分钟之内两次窥破他的心事。为了掩饰自己的惊讶,他站起身来,向方木伸出手去。  “好吧,谢谢你,如果还有什么需要向你请教的,我们会再联系你。再见。”  方木握住邰伟的手。邰伟感觉到那只手冷冷的,没有一丝热度。  “我们最好还是不要再见。”  “哦?”邰伟扬起眉毛。  “我们再见面的时候,就意味着又有人死了。”  邰伟张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只好点点头,转身走了。  第三章 恐惧  今天是刑事诉讼法学的第一次课。这门课的主讲教师宋耀杨教授刚从日本交流访问归来,所以一直拖到现在才开课。  方木照旧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宋教授虽然耽误了一个多月的课,可是他并不着急讲课,而是大谈特谈了日本的经济发达和生活舒适,以及他和几个日本刑事诉讼法学专家“不得不说的故事”。正吹得起劲,一个学生敲敲门走了进来。宋老师正志得意满之时,也就大度地挥挥手让这个男生进去了。  男生脚步轻快地走到最后一排,一屁股坐在了方木的旁边,还友好的向他点了点头。  方木认得他,他叫孟凡哲,民法学专业研究生。  大学课堂上,迟到本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而大多数,都会得到教师的原谅。让方木感到略略疑惑的是:孟凡哲的脸上,似乎有着过分的如释重负的表情。就好像——  就好像逃过了一次严峻的考验。  宋老师终于完成了他的“日本之旅感想报告会”。他拿起点名册,故作亲热地向学生们眨眨眼睛:“讲课之前,先让我们互相认识一下吧。”  刚才还昏昏欲睡的学生们此刻都打起精神来,这是必修课,谁也不想拿不到学分。随着宋老师的嘴里念出一个个人名,教室的各个角落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到”。方木无意间瞥了孟凡哲一眼,却吃了一惊。  刚才还轻松无比的他此刻却紧张得如临大敌一般:双手死死地抓住桌角,关节处都已经发白,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宋教授,紧咬着嘴唇,好像宋教授嘴里吐出的不是人名,而是一颗颗子弹似的。  他怎么了?  “孟凡哲。”  大颗的汗珠从孟哲脸上流下来,他的嘴唇翕动了几下,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宋老师在教室里扫视了一圈,又念了一遍:“孟凡哲。”  许多相识的同学小声叫他,孟凡哲却像听不到一样,死死的盯着宋老师,上身前倾,嘴唇半张,好像急于说话却又无能为力。  “没来么?第一次就旷课?”宋老师一脸怒气的掏出钢笔,准备在点名册上做标记。  孟凡哲此时一跃而起,虽然仍然说不出话,却把手高高地举起来。  “哦,你是孟凡哲?”  “是我。”终于有两个字从他的嘴里蹦出来。  “坐下吧,下次注意力集中点。”  好像刚才那两个字耗尽了他的全部体力一般,孟凡哲无力的扑通一声坐下。教室里有几个人在掩嘴偷笑,更多的人向他投来诧异的目光。  孟凡哲仿佛在躲避那些目光,整整一堂课都在闷头记笔记。不过看得出他已经不那么紧张了。  他究竟在害怕什么?  实事求是地说,宋老师的课讲得实在很一般。课间休息的时候,趁他出去抽烟的功夫,好几个学生偷偷的溜走了(当然,宋老师的研究生一个也没敢动)。宋老师回来后发觉人少了几个,大为光火,拿起点名册又点了一遍。  方木注意到刚刚恢复平静的孟凡哲又仿佛坠入了深渊一般,脸上是绝望、紧张和怨恨交织在一起的复杂表情。离他的名字越来越近,孟凡哲竟发起抖来。  方木一直在静静的观察孟凡哲,同时留意着点名册的顺序。  “王德刚。”  “到。”  “陈亮。”  “到。”  “初小旭。”  “到。”  下一个就是孟凡哲了。  “孟凡哲。”  宋老师嘴里的“孟”字刚刚出口,方木就猛地拍了一下孟凡哲。  “喂!”  孟凡哲一惊,下意识的回过头来,而此时,“凡哲”二字刚刚落音。  孟凡哲想也不想地说:“到。”  宋老师没有停顿,继续点下去。  孟凡哲愣了一会,表情却迅速恢复为轻松。他伸手抹抹额头上的汗水,有点尴尬的扭过头来问:“什么事?”  方木想了一下问:“几点了?”  孟凡哲看了一眼手表:“九点零五分。哦,三十八秒。”他急切的补了一句。  方木笑了,孟凡哲也像被人窥破了秘密似的霎时红了脸。  午饭的时候方木吃得很饱,有点犯困。看看表,距离下午上课的时间还有不到一个小时,就跑到顶楼天台上吹风。  爬到天台上,方木才发现那里已经有一个人了。  是孟凡哲。  他坐在天台边的水泥沿上,双脚随意的垂下,眺望着远处,似乎在想着什么心事。  方木不想让他看到自己,正想悄悄的离去,却发现孟凡哲一下子站了起来。  他小心地站在水泥沿上,那水泥沿不足20cm宽,他的脚尖和鞋跟都悬在外面。孟凡哲摇摇晃晃的站在水泥沿上,双臂张开,深吸一口气,似乎下了很大决心似的低下头去。  方木屏住呼吸。这可是七楼!向下会看到什么?  扣子大小的人头?儿童玩具般的汽车?还是仿佛随时准备扑过来的大地?  不,不能大声喊他,否则他一定会受到惊吓,弄不好会摔下去。  方木小心地迈出第一步,鞋底和沙粒摩擦的声音此刻仿佛雷声一般。  孟凡哲的身体摇晃得愈加厉害,他就要失去平衡了!  方木来不及多想,几步冲上去,瞄准他皮带的位置牢牢地抓住,一把把他拖了回来。  孟凡哲短促的惊叫一声,就向后和方木一起摔倒在天台上。  “你在干什么?想死么?”方木恼怒的看着手肘被擦破的地方。  “对,对不起。”孟凡哲惊魂未定的坐在地上,口中喃喃自语。  方木看看他那张惨白的脸,伸手把他拉了起来。  孟凡哲的腿有些发软,他抖抖索索的勉强站定,拍拍身上的灰尘,身子又摇晃起来,一副随时可能跌到的样子。  方木叹口气,把他扶到天台上的一个石凳上,又从书包里拿出水杯递给他。  孟凡哲连喝了几大口水,呼吸渐渐平稳下来。  “谢谢。”他掏出一张面巾纸,仔细地擦了擦杯口,递还给方木。  方木也在他身边坐下,拿出一盒烟,抽出一只叼在嘴上,想了想,又拿出一只递给孟凡哲,孟凡哲犹豫了一下,接了过来。刚抽了一口,就呛得咳嗽起来。  “你不会吸烟?”  “不会。”  “嗬嗬,浪费烟草。”  多么熟悉的话,只是,好像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不知为什么,方木的心情一下子低落起来。  两个人沉默的坐着,方木不停的大口吸着烟,孟凡哲只是盯着手中越来越短的香烟出神。  “你一定觉得我是个疯子吧?”良久,孟凡哲开口了。  “哦,什么?”  孟凡哲用力把烟头扔出去,“你一定觉得我不正常。”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要不你为什么不问我刚才在干什么?”  “呃,好吧,你刚才在干什么?”方木觉得有点好笑。  “我嘛,嗬嗬,其实没什么,我只不过想体验一下恐惧的感觉。”他扭过头来着看着方木,脸上是故作轻松的微笑,似乎希望方木觉得自己很酷。  方木笑笑,又给自己点燃一支烟。  孟凡哲满怀期待的看了方木半天,似乎等着方木说点诸如“原来如此”、“你可真够无聊”之类的话。可是方木沉默了好一会,突然抬起头问他:  “你在害怕什么?”  孟凡哲大长着嘴,目瞪口呆的看着方木。那目光似乎在问: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否则我也不会在点名的时候推你一下。  一个人,当他对某种事物感到恐惧的时候,会对这个事物表现出超乎常人的关注与敏感,在这个时候,如果突然打断他的注意力,会让他在瞬间消除对这种事物的恐惧感。当然,也仅仅是这一瞬间。  孟凡哲大概害怕点名,所以在点名的时候会表现出“全神贯注”式的恐惧,越是害怕,就越不能应答。方木在点到他名字的一瞬间推他一下,让他的注意力一下子从“点名”上转移到方木身上,自然就能够应答。  孟凡哲的表情从惊讶转为颓唐,他低下头,不作声了。  “你在害怕什么?”  孟凡哲抬起头,方木看到了他虚弱的眼神,他盯着方木看了好半天。方木微笑着,甚至有点漫不经心的回望着他。  那眼神中渐渐多了信任与友善。  “我,”他抓抓脑袋,“有点害怕点名,嗬嗬,很奇怪吧。”  “为什么?”  “不知道。”孟凡哲眼望着远处,“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就是害怕点名。一点名我就紧张,越紧张我就越不能答出那个‘到’字,经常是脸红脖子粗地站起来,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整整一个教室的人都在看我。”他低下头,声音也骤然降低,“很多人笑话我。”  “你口吃么?”  “不,你觉得我说话有问题么?”  “不。”  “我也很奇怪,为什么这个‘到’字就是说不出口。有的时候自己偷偷练。自己点名自己答‘到’,完全没有问题,可是上课的时候,还是说不出来。”他语气低沉的说,“给我根烟。”  方木递给他一支烟,帮他点着。他小心的吸了一口。  “四年大学。你怎么熬过来的?”  “自己想办法呗。呵呵。”他淡淡地笑了笑,“一般都是上课前点名,我就假装迟到,等点了名再进去,然后下课再向老师说明情况。那时候我有个外号叫迟到王。很多老师都对我印象很差,不过好在我成绩还不错。”  方木笑笑,表示理解。  “有一次上课,国际经济法。那个老师讲得很烂,就靠点名维持出勤率,两节课点了四次名。四次,你知道我当时什么感觉么?”他用颤抖的手把香烟送到嘴边,狠狠地吸了一大口,随后就撕心裂肺般的咳嗽起来。  方木用力帮他敲着后背,等他的呼吸平稳下来,方木问他:“没想过去看看心理医生么?”  他犹豫了一下,“算是看过吧。怎么,你觉得我精神有问题?”  “不,你只是有点心理障碍。几乎每个人都有心理障碍,只不过程度不同而已。你怕点名,还有很多人怕高、怕电梯、怕尖锐的物体什么的。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是么?”孟凡哲将信将疑的听着,不过表情轻松多了。“那,”他好奇的看着方木,“你有什么害怕的么?”  方木没有回答他,他沉默着吸完一根烟,看了看手表,“我该上课去了,下次再聊吧。”说完,就撇下略感失望的孟凡哲,离开了天台。  恐惧。其实,你不知道什么叫恐惧。  第四章 吸血者  秦大爷拎着两条草鱼,不紧不慢的迈进楼道。到底是岁数大了,才爬到4楼,就已经气喘吁吁了。  秦大爷手扶着栏杆,想歇口气再往上爬,却无意间瞥见401的房门微微开着。秦大爷走到门口,好奇的往里看了一眼,随后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那两条被开了膛、摘了腮的草鱼落在地上,不死心的努力挣扎着,其中一条居然蹦进了401。它在一滩暗红色的粘稠液体上蹦跳着,瞪着眼睛,大长着嘴,丝毫没有注意到在那滩液体的尽头,一个同样被开膛破肚的生物静静的躺着。  巡警很快赶到了现场。带头的警察只看了现场一眼,就让同事打电话给市局。  “那个吸血鬼,又出现了。”  邰伟在赶往现场的途中改变了主意。他让其他同事先去现场,自己驱车去了J大。  尽管上次和方木的谈话并没有给案件侦破带来新的启发和思路,不过邰伟还是决定再听听他的想法。感受案情,没有比亲临现场更好的了。  方木正在上日语课。  这是全校700多个研究生的共同课,被安排在J大最大的阶梯教室里。刚刚开讲没几分钟,一个高大的年轻人就闯进了教室。他径直走到日语老师身边,掏出一张卡片向他晃了晃,又耳语了几句之后,日语老师抓起麦克风:  “方木,哪位是方木同学?”  “我是。”角落里,一个戴眼镜的男生站了起来。  “这位公安局的同志找你。”  整个教室霎时鸦雀无声。所有的目光都从闯入者那里刷地一声转到了方木身上。  方木站在那里,仿佛对那些好奇、猜疑、惊讶的目光视而不见,他盯着邰伟的眼睛,眉头紧锁。  邰伟作了一个“走吧”的手势。  方木收拾起书包,在众人的目光中,一步步走下阶梯,跟在邰伟身后出去了。  一路上,邰伟没有说话,方木也一直沉默着。  果真,再见时就是有人送命时。这样的相见让邰伟很难找到合适的开场白。更奇怪的是身边这个男孩。发生什么事?要去哪里?他统统不问,只是一言不发地眼望着车窗外。  “那里是明珠小区吧?”冷不防,奇怪的男孩开口了。  邰伟侧过头去看了看,“是,没错。”他猛地意识到,那里就是第一起杀人案的现场。  几分钟后,吉普车停在了J市机车制造厂职工宿舍——光明园里。  光明园兴建于上个世纪80年代。当时机车制造厂是全国闻名的大型国有企业,职工待遇优厚。在福利分房的年代,机车厂职工的宿舍就是当时少有的七层高楼。只不过时过境迁,城市里的高楼大厦越来越多,越来越高,这几栋耸立了20年的老楼显得残破不堪。  案发现场位于3号楼2单元401室。现场已经被先期赶到的干警们封锁起来。方木和邰伟跨过警戒线,疾步登上四楼。身边是匆匆的上楼或者下楼的警察,很多人都对邰伟身边这个戴着眼镜,背着书包的男孩投以疑惑的目光。  邰伟走进401室。这是一间老式的一室一厅的住宅,大约有40多平方米。几个法医和技术人员在忙着验尸、拍照、勘验现场,室内显得拥挤不堪。一个在场的警察告诉邰伟,这是一间出租屋,死者刚刚租下这房子,是一个单身女性,房主正赶往现场。  死者是个女性,看起来不会超过35岁。尸体头南脚北,呈仰卧状,上身赤裸,咽喉到胸腹部被人用利器剖开一个口子,能看见里面的肋骨和脏器。  “怎么样?”邰伟拍拍一个法医的肩膀。  “死因是机械性窒息,凶器是一条尼龙绳,已经被勘验组的人收起来了。死亡时间距现在不会超过2个小时。”  邰伟看看表,“也就是说,死亡时间大概在2点到2点半之间?”  “对。”  大白天就作案,这家伙也太猖狂了。邰伟一面嘟哝着,一面回身寻找方木,却发现他站在门口,脸色惨白的盯着尸体。  “过来啊。”邰伟招呼他。  方木仿佛受到惊吓一般抖了一下。他点点头,却不动。  “你害怕了?”邰伟皱起眉头。  方木看看邰伟,深吸一口气,走了进来。  法医们正在仔细勘验女尸胸腹部的创口,小心的扯动着被剖开的皮肤和肌肉组织。方木盯着伤口看了一会,又扫视着地上已经凝结的血泊,突然几步窜到走廊里,一个拿着物证袋的警察差点被撞倒,不满的骂了一句。  邰伟急忙跟出去,看见方木手扶着墙,弓着腰在走廊的角落里干呕。  邰伟心中暗骂了一句废物,对身边的一个警察说给他拿点水,就返回现场继续工作。  方木知道总有一天自己会亲临吸血者的犯案现场,可是他也没料到自己居然会这么丢脸。尽管平时可以边吃饭边看那些令人作呕的现场图片,可是当他迈进这栋楼,那昏暗肮脏的走廊,身边匆匆而过的面色凝重的警员,醒目的警戒线,法医们冰冷的器械,躺在血泊中的尸体,以及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都让他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图片终究是图片,它永远不会像现场那样用视觉、触觉和气味传达这样的信息:这里,一个生命刚刚消失。这信息让他战栗,仿佛记忆深处某个不愿触及的部位被猛击了一下。  要冷静,不要影响自己的判断。他边呕吐,边狠狠地提醒自己。  “你没事吧?”耳边是邰伟不耐烦的声音。  方木大口喘着气,虚弱地靠在墙上,把刚才一个警察递给他的半瓶水咕嘟嘟的喝光。他用袖口擦擦嘴,艰难地说:“可能还有一个人。”  “什么?”邰伟惊讶的睁大眼睛。  方木没有理会他,摇晃着走进402室,在门旁蹲了下来,那里有一颗小小的纽扣,上面印着米老鼠的头像。这是他刚才跑到走廊里呕吐的时候无意间看到的。方木把纽扣捡起来,递给邰伟,然后绕过尸体,走进卧室。  室内的陈设很简单,只有一张床,一把椅子,一张写字台,墙角处有一个老式的木衣柜。地上是一堆凌乱的衣服,床上有四个鼓鼓囊囊的大号的整理袋,分别是红色、蓝色、绿色、橙色的格子花纹。其中一个已经打开了,几件叠好的女式衬衫摆在一旁。方木看了看那堆衣服,又看了看那些整理袋,转身问正在摄影的警察:“拍完了么?”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方木立刻动手打开了那几个整理袋。挂着相机的警察急忙阻止他,却被邰伟拦住了。方木在成堆的衣服里翻了一阵之后,起身疾步去了厨房。  厨房的煤气灶边摆着一个木质刀架,上面插着水果刀、大号菜刀、斩骨刀,唯独缺少一把中号菜刀,从插刀的位置来看,应该是一把长15公分,刀身细长的木柄菜刀。方木问正在提取指纹的勘验人员:“找到那把刀了么?”  那个警察被问的一愣,上下打量着方木。  “找到没有?”方木的语气很急。  “没有。”那警察迟疑了一下说。  这时邰伟追了过来,他举着那颗纽扣问:“你说还有一个人,什么意思?”  方木没有回答他,继续问那个警察:“你们发没发现一个盛着血液和其他物质的杯子或者其他容器?”  那个警察看了看邰伟,“没有。”  方木紧闭了一下眼睛,小声咒骂了一句,然后转过头对邰伟说:“还有一个被害人,而且可能是个孩子。”  “还有一个,还是个孩子?”邰伟皱起眉头,“你根据什么判断出来的?”  “你要我现在解释给你听么?”方木已经开始往外走,“那孩子有可能还活着!叫上你的人跟我走!”  邰伟、方木和几个警察跳上车,刚开到小区门口,邰伟一个急刹车。  “去哪里找?”  “以这里为中心,一圈一圈的在外围寻找一个年龄在25-30岁之间,身高在170cm左右,身材较瘦,头发长且脏乱,手提着一个格子花纹的大号整理袋,目光呆滞的男性。”方木顿了一下,“也许他穿着一件较厚实的衣服。”  几个警察面面相觑。  邰伟沉吟了一下,对身后的警察说:“听到没有?注意这样的人!”  刚刚围着光明园转了两圈,邰伟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四通八达的十字路口上。他放慢车速,转头问方木:“怎么走?”  方木盯着一个路口看了几秒钟,果断地用手一指:“这里!”  此时天色突然阴沉下来,大朵铅块般的乌云在天边翻滚着,云层深处,隐隐听到雷声轰隆。  这是一条通往郊区的新修的路。路上行人很少,道路两边随处可见低矮的平房和卖水果的小摊。  风越来越大了,夹杂着路上的沙粒和石子噼噼啪啪的打在车窗上。行人们或快步奔跑或用力蹬车,一场暴雨似乎就要来临。  车内的人都把鼻尖贴在车窗上努力向车外张望着。邰伟的手心里全是汗,好几次差点握不住方向盘。他不时看着手表,距离案发已经快三个小时了,那孩子还活着么?  他没有注意到,方木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几分钟后,大颗大颗的雨水终于落了下来,路上立时出现了无数冒着白烟的小坑。车窗外一片模糊,不过已经没有人再向外张望了,视力可及的范围内已经看不到任何人。  谁也不说话,吉普车在这条似乎没有尽头的路上飞快的开着。天空低得仿佛要塌下来,不时有闪电不甘心似的撕开铅黑色的天幕,耀眼的闪烁后,就是撕裂般的炸响。  “停车!”方木突然大喊。  邰伟急忙踩住刹车,吉普车在路面上摇晃着滑行了好长一段距离才停下。  车还没停稳,方木就跳出车,向后跑去。  路边是一排残垣断瓦,看起来似乎是一个废弃很久的厂房。也许这里也曾经机器轰鸣,人来人往,而此刻都淹没在齐腰高的野草中。  大雨很快将方木淋得全身湿透,他望着那一片被雨水打得噼啪作响的草地,全身竟在微微的颤抖。  邰伟把衣服罩在头上,跑到方木身边,还没等他开口,就听见方木从牙缝中说:“找。就在这里!”  没有犹豫,几个人立刻散开在齐腰高的草丛中仔细搜索。  几分钟后,西边的一个警察惊呼一声,随即高喊:“找到了!”  所有人都抬起头来,几双眼睛齐刷刷的向他望去。  他知道那目光的含义。咽了口吐沫,他艰难的说:  “死了。”  是个小女孩。尸体被塞在一段水泥管里,胸腹部被剖开。尸体旁边是一个矿泉水瓶,里面是红色的粘稠物质,看起来很像血。旁边的草丛里发现一个黄色格子花纹的大号针织整理袋和一把木柄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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