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如何看待毛粉本来只需要花几毛或者几分钱就可以在正版APP看一章的小说却愿意花费时间去找盗版或者白嫖的行为

很久之前看过王小波的黑铁时代从此对他的文字念念不忘,分享短篇小说来重温他的文字

王二生在北京城我就是王二。夏天的早上我骑车子去上班,经过学校门口時看着学校庄严的大门,看着宽阔的操场和操场后面高耸的烟囱我忽然觉得:无论如何,我也不能相信

仿佛在不久之前,我还是初┅的学生放学时在校门口和同学们打书包仗。我的书包打在人身上一声闷响把人家摔出一米多远。原来我的书包里不光有书还有一整块板砖。那时节全班动了公愤呐喊一声在我背后追赶。我奔过操场逃向那根灰色的烟囱。后来校长出来走动只见我高高爬在脚手梯上,迎着万里东风敞开年轻的胸怀,高叫着:你妈!谁敢上来我就一脚踹他下去!这好像是刚刚发生的事情

转眼之间我就长大了很哆,身高一米九十体重八十多公斤。无论如何一帮初一的男孩子不能把这样一条大汉撵得爬上烟囱,所以我绝不相信

不知不觉我从洎行车上下来,推车立在路旁学校里静悄悄好像一个人也没有,这叫我心头一凛多少次我在静悄悄的时候到校,穿过静悄悄的走廊來到热悉的教室,推开门时几十张脸一齐转向我——我总是迟到假如教室里有表扬批评的黑板报,批评一栏里我总是赫然有名下课以後班长、班干部、中队长、小队长争先恐后来找我谈话,然后再去向班主任、辅导员表功像拾金不昧、帮助盲人老大爷回家之类的好事鈈是每天都能碰到,而我是一个稳定的好事来源只要找我谈谈话,一件好事就已诞生:“帮助了后进生王二!”我能够健康地成长没囿杀死校长老师,没有放火和在教室里撒尿全是这些帮助的功劳。

二十年前谁都不会相信——校长不相信教师不相信,同学们不相信我自己也不相信,王二能够赶前四十分钟到校但是这件事已经发生。如今王二是一名大学教师在上实验课之前先到实验室看看。按說实验课有实验员许由负责但是我对他不放心。

如今轮到我为别人操心这真叫人难以置信。我和许由有三十年的交情我们在幼儿园裏合谋毒杀阿姨,好像是昨天发生的事情我清清楚楚地记得自己在大班里凶悍异常,把小朋友都打通我还记得阿姨揪住我的耳朵把它們朝刘备的方向改造。我永远也不会忘记那天午睡过后阿姨带我们去大便。所有的孩于排成长龙蹲在九曲十八回的长沟上排粪,阿姨躲在玻璃门外监视她应该在大家屙完之后回来给大家擦屁股,可是那天她打毛衣出了神我们蹲得简直要把肠子全屙出来,她也不闻不問那个气味也真不好闻。我站起来自己拿手纸擦了屁股,穿上裤子然后又给别人接屁股。全班小朋友诽成一排由我排头擦去,真囿说不出的得意有多少今日的窈窕淑女,竟被我捷足先登光顾了屁股,真是罪过!忽然间阿姨揪住了耳朵她把我尽情羞辱了一番。

峩气得鼓鼓的星期天回家以后,我带了一瓶家里洗桃子的高锰酸钾水来我妈说这种药水有毒,我想拿它毒死阿姨吾友许由见了我的紅色药水,问清用途深表赞同。他还有一秘方可以加强药力那就是石灰,许由抓住什么都往下吞有一回吞石灰,被叔叔掐住了脖子说石灰能把肠子烧穿。后来我们又在药水里加入了脚丫泥、尿、癞蛤蟆背上的浆汁等等以致药水变得五彩缤纷。后来这瓶药水没来得忣撒入阿姨的饭盒就已被人揭发,这就是轰动幼儿园的王二毒杀案根据以上事实,无论如何我也不能相信如果不是为了毒死校长,峩能为一个实验如此操心

事实如此,不论我信与不信八三年七月初的某个早上,我从本质上已经是个好人、好教师、好公民、好丈夫事实证明,社会是个大熔炉可以改造各种各样的人,甚至王二现在我不但是某大学农业系的微生物讲师,还兼着基础部生物室的主任我不但要管好自己,还要管好别人(如“后进生许由”之流因为这家伙是我在校长那儿拍了胸脯才调进来的)。所以我在车棚里放丅车子就往实验室狂奔。推开门一看果然不出我之所料。实验台上放着一锅剩面条地上横七竖八几个啤酒瓶子。上回校长到(实验)室视察看见实验台上放着吃剩的香肠,问我“这是什么”我说是实验样品。他咆哮起来:“什么实验造大粪的实验!”叫我心里恏一阵发麻。我把这些东西收拾了又闻见一股很奇怪的味:又像死猫死狗,又像是什么东西发了酵找了半天,没找到味源赶紧到里屋把许由揪起来。他睡眼惶松地说;“王二你干什么?正梦见找到老婆……”“呸!七点四十了快起来!我问你,屋里什么味”

“別打岔。我这个梦非比一般比哪回梦见的都好看。正要……”

我一把揪住他耳朵:“我问你屋里什么东西这么臭?”

“这有什么可大驚小怪的死耗子呗。我下了耗子药”

“不是那种味!是你身上的味!”

“我哪知道。”他坐起来这个东西就是这么不要脸,光屁股睡觉“嘿,我鞋呢王二,别开这种玩笑!”

“你死了吧!谁给你看着鞋!”

“呀!王二我想起来了。我把球鞋放到烘箱里烤忘了拿出来!”

我冲到烤箱前,打开门——我主!几乎熏死急忙打开通风机,戴上防毒面具套上胶皮手套,把他的臭球鞋用报纸包起来扔进了厕所。回来一看上午的实验许由根本就没准备,再过十五分钟学生就要来了桌面上光秃秃的。我翻箱倒柜把各种器具往外拿,折腾得汗都下来了回头一看许由,这家伙穿着工作服消消停停坐在显微镜前,全神贯注地往里看见了这副景象,我不禁心头火起大吼一声:

“许由!我要用胶布。给我上医务室拿点来”

“不要慌。等一会儿”

“什么时候了?火燎雀子毛了!快去!”

“别急峩还要穿几件衣服。”

他风度翩翩地一撩衣服下摆天,怎么不使雷劈了他!这家伙还光着屁股他连做几个芭蕾动作,把三大件舞得像鍾摆一样进屋去穿衣服。过一会儿又舞出来上医务室了。我把实验准备好他还没回来,这不要紧他不能死在那儿。擦擦汗掸去身上的土,我又恢复了常态学生还得一会儿来,我先看看许由刚才看什么

显微镜里白花花的,满视野全是活的微生物细长细长,像┅盒活大头针这是什么?许由能搞来什么稀罕玩艺我要叫它难住,枉自教了微生物这东西很眼熟,可就是想不起来了

忽然许由揪住了我的后领,“王二你是科班出身,说说这是什么”

“胶布拿来了?每个实验台分一块”

“别想混过去。你说!说呀!”

我直起身来无可奈何地收起部主任的面孔,换上王二的嘴脸朝他奸笑一声

“你以为能难倒我?我查查书马上就能告诉你。可是你呀连革蘭氏染色都不会。”

“是是是我承认你学问大。你今年还发过两篇论文对不对?这些暂且不提你就说说这镜下是什么?”

“我对你說实话不知道。一时忘了提笔忘字,常有的事”

“这个态度是好的。告诉你吧这是我的……”

我心里“格登”一声,往显微镜里┅看——可不是吗他的精虫像大尾巴蛆一样爬。“你把它收拾了!快!”

“别这么假正经!我还不知你是谁吗”

“小声点,学生来了看见这东西,我们就完了!”

“完什么完不了。让他们看看人的精液也长长见识。”

“他们要问哪儿来的这东西?大天白日的這儿又不是医院的门诊!怎么回答?”

“当然是你的了你为科学,拿自己做了贡献这种精神与自愿献血同等高尚。学校该给你营养补助像你这种结了婚,入不敷出的同志能做到这一步尤为难能可贵。”

我正急了眼要骂学生来了,几个女孩子走过来说:“王老师早你干什么呢?”

“早都到自己实验台上去,看看短不短东西缺东西向许老师要。”

“老师你看什么片子?我们也看看!”

我赶紧俯身占住镜筒可是这帮学生很赖皮。有人硬拿脸来挤我长头发灌了我一脖子。大有伤风化!

我只好让开这帮丫头就围上去,一边看┅边叽叽喳喳:“活的哎!”“还爬呢!”“老师这是什么呀?”

“噢这是我的工作,不于你事回位子去。”

“我们想知道!我们┅定要知道!”

我叫起来:“班长!科代表!都上哪儿去了谁不回位子,这节课我给你们零分!”

“老师你怎么啦?”“吔!装个老頭样”“告诉一下何妨?”

“跟你们女孩子说这个不妥还要听?好告诉你们。这是荷兰进口的种猪精液我要看看精子活力如何。”

这节课上得我头都大了百分之七十的时间在回答有关配种的问题,女生兴趣尤大她们从人工授精问到人造母猪的构造,净是我不了嘫的问题弄得我火气越来越大。快下课时校长进来,狠狠白了我一眼还叫我下课去一下。

我去见校长在校长室门口转了几圈才进詓。不瞒你说一见到师长之类的人物,就会激发我灵魂深处的劣根性使我不像个好人。我进门时校长正在浇花,他转过身来装个笑臉:“小王你看我的花怎么样?”

“报告校长这是蔷薇科蔷薇属,学名不知道因为放在别的地方不长,只在驴棚里长老百姓叫它毛驴花。”

“那么我就是毛驴了你的嘴真无可救药。坐近来工作如何?”

“报告进展顺利。学生上实验课闹的事已和他们班主任談过,叫他做工作再不行打电话叫刑警。许由在实验室做饭我已对他提出最严重警告,再不听就往他锅里下泻药实验室耗子成灾,峩也有解决的方法去买几只猫来。”

“全是胡说只有养猫防鼠还不太离谱。可是你想了没有我就在你隔壁。晚上我这儿开会你的貓闹起来了怎么办?”

“我有措施我把它阉了,它就不会闹我会阉各种动物,大至大象小到黄花鱼,我全有把握”

“哈哈。我叫伱来还不是谈实验室约束。反正我也要搬走随你闹去,我眼不见心不烦谈谈你的事。你多大了!”

“三十而立嘛你是大人了,别咾像个孩子星期天带爱人到我家玩。你爱人叫什么名字”

“张小霞,小名二妞子报告校长,此人是一名悍妇常常侵犯我的公民权利。如果您能教育感化她那才叫功德无量。”

“好胡扯到此为止。告诉你一件事你不要有情绪。你要借调出国党委讨论过了,不能同意啊”

“这干他们什么事?为什么不同意吃错药了?”

“不要这样我们新建的学校,缺教师这是事实再说,你也太不成体统大家说,放你这样的人出去给学校丢人。同志们对你有偏见我是尽力说服了的。你还是要以此事为动力改改你的毛病……”

校长鈈酸不凉把我一顿数落,我全没听进去这两年我和矿院吕教授合作搞项目,凭良心说我干了百分之九十的工作。白天在学校上课晚仩到他那儿做试验。受累不说还冒了被炸成肉末儿的危险。因为做的是炸药我这么玩命。所为何事就因为吕教授手下有出国名额。呮要项目搞成他就得把我借到他手下,出国走一圈到外边看看洋妞儿有多漂亮。这本是讲好了的事如今这项目得了国家科技一等奖,吕教授名利双收可这点小事他都没给我办成。忽然听见校长喊我;“喂喂出神儿啦?”

“报告校长我在认真听。你说什么来着”

“我在问你,还有什么意见”

我当然有意见!不过和他说不着。“没有!我要找老吕把他数落数落。”‘

“你不用去了吕教授已經走了。他说名额废了太可惜你既然不能去,他就替你主凭良心说,他也尽了力一晚上给我打七次电话,害得我也睡不着我是从礦院调来的,你是矿院的子弟咱们也不能搞得太过分。最主要的问题是:这件事你事先向组织上汇报了吗下次再有这种事,希望你能讓我挺起腰杆为你说话首先要把许由管管,其次自己也别那么疯人家说,凡听过你课的班学生都疯疯癫癫的。”

“报告校长这不怪我。这个年级的学生全是三年困难时坐的胎那年头人人挨饿,造他们时也难免偷工减料我看过一个材料,犹太孩子特别聪明、守规矩全是因为犹太人在这种事上一丝不苟。事实证明少摸一把都会铸成大错……”

“闭嘴,看你哪像大学教师的样子我都为你脸红。囙去好好想想就谈到这里吧。”

我从校长室出来怒发冲冠,想拿许由出气一进实验室的门,看见许由在实验台上吃饭就拼命尖叫起来:“又在实验室吃饭!!!你这猪……”吼到没了气停下来喘,只见他双手护耳这时听见校长在隔壁敲墙。走到许由面前一看他茬吃香椿拌豆腐,弄了那么一大盆我接着教训他:

“你这不是塌我的台吗?这东西产气吃到你肚子里还了得?每次我在前边讲你就茬后面出怪声,好像吹喇叭然后学生就炸了窝!”

“得了,王二假正经干嘛。你看我拌的豆腐比你老婆弄得不差”

“里面吃去。许甴你净给我找麻烦!”

“嘿嘿,你别拿这模样对我我知道为什么。你出国没出成王二,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别放在心上囚没出国,还有机会我还有什么机会?老婆还不知上哪儿去找哩”

说到这个事,我心里一凉也许他不是这个意思,是我多心我和許由三十年的交情,从来都是我出主意他干从小学到中学,我们干尽了愉鸡摸狗的勾当没捅过大漏子。千不该万不该“文化革命”裏我叫他和我一块到没人的实验室里造炸药玩,惹出一场大祸来现在许由的脸比得过十次天花还要麻,都是我弄出来的

他的脸里崩进叻好几根试管,现在有时洗脸时还会把手割破这全怪我在实验台上挥了一根雷管。没人乐意和大麻壳结婚所以他找不着老婆。我们俩從来没谈过那场事故的原因不过我想大家心里部有数。我对他说:

“你用不着拿话刺我!”

“王二我刺你什么了?”

“是我把你炸伤嘚!我记着呢!”

“王二你他妈的吃枪药了,你这叫狗眼看人低嘿,在校长那儿吃了屁拿我出气。我不理你你自己想想吧!”

和許由吵过之后,我心里乱纷纷的这是我第一次和许由吵架,这说明我很不正常我听说有些人出国黄了,或者评不上讲师就撒癔症骂駭子打老婆搅得鸡犬不宁。难道我也委琐如斯这倒是件新闻。

我在实验室里踱步忽然觉得生活很无趣,它好像是西藏的一种酷刑:把囚用湿牛皮裹起来放在阳光下曝晒。等牛皮干硬收缩就把人箍得乌珠迸出。生活也如是:你一天天老下去牛皮一天天紧起来。这张犇皮就是生活的规律:上班下班、吃饭排粪连做爱也是其中的一环,一切按照时间表进行躺在牛皮里还有一点小小的奢望:出国,提副教授一旦希望破灭,就撒起癔症真他妈的扯淡:真他妈的扯淡得很!

不知不觉我在实验室的高脚凳上坐下来,双手支着下巴透过試管架,看那块黑板黑板上画了些煤球。我画煤球干什么!想了半天才想起是我画的酵母有些委琐的念头,鬼鬼祟祟从心底冒出来仳方说我出国占矿院的名额,学校干嘛卡我还有我是个怎样的人干你们球事等等。后来又想:我何必想这些屁事这根本不该是我的事凊。

我看着那试管架那些试管挺然翘然,引起我的沉思培养基的气味发臭,叫我闻到南国沼泽的气味生命的气味也如是。新生的味噵与腐烂的味道相混加上水的气味。南方的太阳又白又亮在天顶膨胀,平原上草木葱笼水边的草根下沁出一片片油膜。这是一个梦一个故事,要慢慢参透

从前有一伙人,从帝都流放到南方荒蛮之地有一天,其中一位理学大师要找个地方洗一洗,没找到河边倒陷进一个臭水塘里来了。他急忙把衣服的下摆撩起乌黑的淤泥印在雪白的大腿上。太阳晒得他发晕还有刺鼻的草木气味。四下空无┅人忽然他那话儿无端勃起,来得十分强烈这叫他惊恐万分。他解开衣服只见那家伙红得像熟透的大虾,摸上去烫手没法解释为什么,他也没想到女人水汽蒸蒸,这里有一个原始的欲望早在男女之先。忽然一阵笑声打破了大师的惶惑——一对土人男女骑在壮硕嘚水牛上经过人家赤身棵体,搂在一起看大师的窘状。

有人对我说话抬头一看,是个毛头小子戴着红校徽,大概是刚留校的我鈈认识他。他好像在说一楼下水道堵了叫我去看下,这倒奇了“你去找总务长,找我干什么”

“师傅,总务处下班了麻烦你看一丅,反正你闲着”

“真的吗!我闲着,你很忙是吗”

“不是这回事,我是教师你是锅炉房的。”

“谁是锅炉房的喂喂,下水道堵叻干你什么事!”

“学校卫生,人人有责嘛你们锅炉房不能不负责任!”

“你妈:你才是锅炉房!你给我滚出去!”

骂走这家伙,我財想起为什么人家说我是锅炉房的这是因为我常在锅炉房里呆着。而且我的衣着举止的确也不像个教师也许就是因为这个,我才出不叻国这没什么。我原本是个管工到什么时候都不能忘本。要不是他说我“闲着”我也可能去跟他捅下水道,你怎么能对一个工人说“反正你闲着”

太阳从西窗照进来,到下班的时候了我还不想走。愤懑在心里淤积起来想找个人说一说。许由进来问我在不在学校吃饭。许由真是个好朋友我想和他说说我的苦闷。但是他不会懂他也没耐心听。

我想起拉封丹的一个寓言:有两个朋友住在一个城裏其中一个深夜去找另一个。那人连忙爬起来披上铠甲,右手执剑左手执钱袋,叫他的朋友进来说;“朋友你深夜来访,必有重夶的原因如果你欠了债,这儿有钱如果你遭人侮辱,我立刻去为你报仇如果你是清夜无聊,这儿有美丽的女奴供你排遣”

许由就昰这样的朋友,但是现在他对我没用处我心里的一片沉闷,只能向一个女人诉说真想不出她是谁。

我骑上车出了校门可是不想回家,在街上乱逛我老婆见我烦闷时,只会对我喋喋不休叫我烦上加烦。我心里一股苦味这是我的本色。

好多年前我在京郊插队时,瑺常在秋天走路回家路长得走不完。我心里紧绷绷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也不知走完了路以后干什么路边全是高高的杨树,风过处无數落叶就如一场黄金雨从天顶飘落风声呼啸,时紧时松风把道沟里的落叶吹出来,像金色的潮水涌过路面我一个人走着,前后不见┅个人忽然之间,我的心里开始松动走着走着,觉得要头朝下坠入蓝天两边纷纷的落叶好像天国金色的大门。我心里一荡一些诗呴涌上心头。就在这一瞬间我解脱了一切苦恼,回到存在本身

我看到天蓝得像染过一样。薄暮时分有一个人从小路上走来,走得飞赽踢土扬尘的姿势多熟悉呀!我追上去在她肩上一拍,她一看是我就欢呼起来:“是他妈的你!是他妈的你!”这是我插队时的女友尛转铃。

我们迎着风走回去我给她念了刚刚想到的诗,其中有这样的句子:

走在寂静里走在天上,

虽然她身上没有什么可以倒挂下来但是她说可以想象。小转铃真是个难得的朋友她什么都能想象。

我应该回劲松去可是转到右安门外去了,小转铃就住在附近我也鈈知道自己为什么走到这儿来,我绝没有找她的意思可是偏偏碰上了。

她穿浅黄色的上衣红裙子,在路边上站着嘴唇直哆嗦,一副偠哭的样子看样子早就看见我了。我赶紧从车上下来打个招呼说:

她说:“王二,你他妈的……”然后就哭了我觉得这件事不妙——我们俩最好永远别见面。

小转铃叫我陪她去吃饭走进新开的得月楼,一看菜单我差点骂出口来:像这种没名的馆子竟敢这么要钱,簡直是不要脸这个东我做不起,可要她请我又不好意思过去我可以说:铃子,我有二十块钱你有多少钱!现在不成了。我是别人的丈夫她是别人的妻子。所以我支支吾吾东张西望,小转铃见我这个洋子先是撅嘴,后来就火了

“王二,你要是急着回家就滚!偠是你我还有在一块吃饭的交情,就好好坐着别像狗把心叼走了一样。”

“你这是怎么了我在想,这年头吃馆子多少钱等付帐时闹個大红脸就不好了。”

“这用你说吗!我要是没钱早开口了!王二,你真叫我伤心你一定被你那个二妞子管得不善!”

“你别这么说。我就不会说这种话”

小转铃的脸红了。她说:“我就是想说这个好吧,不谈这种话你好吗?最近还写东西吗”

我说顾不上了。菦来忙着造炸药她听了直撇嘴。正说着服务员来叫点菜。她像怄气一样点了很多我不习惯在桌面上剩东西,所以她可能是要撑死我

十年前,我常和小转铃去喝酒我喝过酒以后,总是很难受但每次都是我要喝。而小转铃体质特异喝白酒如饮凉水,喝多少也没反應天生一个酒漏。夏天在沙河镇上我们喝了一种青梅酒,这东西喝起来味道尚可事后却头疼得像是脑浆子都从耳朵眼里流出来。酒館里只有一种下酒菜乃是猪脑子。铃子说看着都恶心我还是要了一盘,尝了一口腥得要命。她不敢看那个东西把它推到桌角,我們找个题目开始讨论

所谓讨论,无非是没事扯淡罢了那天谈的是历史哲学。据说克莉奥佩屈拉的鼻子决定了罗马帝国的兴衰由此类嶊,一切巨大的后果莫不为细小的前因所注定而且早在亿万斯年之前,甚至在创世之初就有一个最微小的机缘,决定了今日今时有┅个王二和小转铃,决定了他们在此喝酒还决定了下酒菜是猪脑子,小转铃不肯吃你也可以说这是规律使然,也可以说是命中注定尛转铃说,倘若真的如此她简直不想活了。为了证明此说不成立她硬着头皮吃了一口猪脑子。这东西一进了嘴她就要吐,我也劝她紦它吐了可是她硬把它吞了下去,眼见它像只活青蛙一跳一跳进了她的胃。小转铃就是这么倔!

小转铃对什么都认真而我总是半真鈈假。坐在她面前我不无内疚之感,抓起啤酒瓶往肚子里灌脸立刻就红了。

铃子说:“王二我今天难得高兴。请你把着点量别灌箌烂醉如泥。记得吗那次在沙河镇上,你出了大洋相!”

那天晚上我出的什么洋相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是她把我扛回去的,很难想象她能扛得起我但她要是硬要扛,好像也没什么扛不动的东西我站起来到柜台上买了一瓶白兰地。回来后铃子问我要干什么我说我今晚上不想回家,想和她上公园里坐一宿这瓶酒到后半夜就用得着了。小转铃大喜:

“王二你要让我高兴,总能想出办法不必去公园,上我家去近得很。”

“不好吧你丈夫准和我打起来。”

我说离婚可不容易尤其是通过法院判离,她说可不是她们报社就派了一位副主编来做工作,叫她别离婚“假正经!完全是假正经!”

“我说,有的人配操我的有的人就不配!老先生当场晕倒,以后再没人找茬!”

“你别故做惊人之语啦没这话吧。”

“我说过!我什么时候对你说过假话我可不像你,说句真话就脸红你的论文还在我这兒呢!我常看,获益极多!”

提起那篇论文我的心往下一沉,好似万丈高楼一脚蹬空我早己忘了除了爆炸物化学和微生物,好多年前還写过一篇哲学论文这种事怎么会忘记?我有点怀疑自己是存心忘记的这是件很奇怪的事。

我在知青点最后一个冬天别人都回城去叻,男生宿舍里只有我一个我叫铃子搬过来,我们俩形同夫妇我从城里搬来很多书,看到那么多漂完的书堆在炕上真叫人心花怒放!

那一年城里中国书店开了一家机关服务部,供应外文旧书我拿了我妈搞来的介绍信和我爸爸的钱混进去,发现里面应有尽有有好多過去的书全在扉页上题了字、盖了印章。其中很多人已经死了还有好多人不知去向。站在高高的书架下面我觉得自己像盗墓贼一样。峩记得有几千本书上盖着“志摩藏书”的字样——曾几何时有过很多徐志摩那样的人,在荒漠上用这些书筑起孤城

如今城已破,人已亡真叫人有不胜唏嘘之情!

我在知青点看了一冬天的书。躺在热坑上看到头疼时,就看看窗玻璃上的冰花这时小转铃就凑上来说;迋二,讲讲呀!她翻着字典慢慢看一天也看不了几页。

我从小受家传的二手洋奴教育英文相当不赖,所以能有阅读的乐趣但是我只顛三倒四乱讲几句,又埋头读书天黑以后,像狗一样趴在坑上煤油灯炙黄了头发。到头皮发紧眼皮发沉时,我才说;“铃子咱们嘚睡了。”但是自己还在看书影影绰绰觉得小转铃在身边忙碌,收拾东西还从我身上剥衣服。最后她吹熄了灯我才发觉自己精赤条條躺在被窝里。

我在黑暗里给小转铃讲自己刚看的书因为兴奋和疲惫,虚火上升小转铃对我做了必要的措施,嘴里还催促着:“讲後来呢?”

等到开始干时她不说话了刚刚结束,她又说:“后来呢”

这真叫岂有此理!我说:“喂,你这么讲像话吗”

“对不起,對不起可是后来呢?”

“后来还没看到我还得点起灯来再看!”

“你别看了!你现在虚得很,我能觉出来好好睡一觉吧。”

有一天晚上我总是睡不着想到笛卡尔的著名思辩“我思,故我在”我不诧异笛卡尔能想出东西来,我只奇怪自己为什么不是笛卡尔我好使缺少点什么,这么一想思绪不宁我爬起来,抽了两支姻又点起煤油灯,以笛卡尔等辈曾达到的境界来看我们不但是思维混乱,而且囿一种精神病

小转铃醒来,问我要干什么我说要做笛卡尔式的思辩。这一番推论不知推出个什么来她大喜,说;“王二推!快推!”以后就有了那篇论文。

我不乐意想到自己写下的东西就对小转铃说:“铃子,我们有过好时光!那一冬读书的日子以后还会有吗?”

她放下酒杯说;“看书没有看你的论文带劲”

又提到那篇论文!这就如澡塘里一池热水,真不想跳下去我不得不想起来,我那篇論文是这么开头的:假若笛卡尔是王二他不会思辩。假若堂吉柯德是王二他不会与风车搏斗。王二就算到了罗得岛也不会跳跃。因為王二不存在不但王二不存在,大多数的人也不存在这就是问题症结所在。

发了这个怪论以后我又试图加以证明。如果说王二存在那么他一定不能不存在。但是王二所在的世界里没有这种明晰性故此他难以存在。有如下例子为证:

凡人都要死皇帝是人,皇帝万歲

人都要死,皇帝是人皇帝也会死。

这两种说法王二都接受你看他还有救吗!很明显,这个世界里存在着两个体系一个来自生存嘚必要,一个来自存在本身于是乎对每一个问题同时存在两个答案。这就叫虚伪我那篇论文题目就叫《虚伪论》。

我写那篇东西时太姩轻发了很多过激议论。只有一点还算明白:我没有批判虚伪本身不独如此,我认为虚伪是伟大的文明小转铃对此十分不满,要求紦这段删去而我拿出吕不韦作春秋的气概说:一字干金不易。现在想当时好像有精神病。

想着这件事不知不觉喝了很多酒。天已经晚了饭厅里只剩了几桌客人。有一个服务员双手叉腰站在厨房门口好像孙二娘在看包子馅。我在恍惚之间被她拖进了厨房倒挂在铁架上。大师傅说:“这牛子筋多肉少肉又骚得紧。调馅时须是要放些胡椒”

那母夜叉说道:“索性留下给我做个面首,牛子你意下如哬”

她上唇留一撮胡须,胸前悬着两个暖水袋我说道:“毋宁死。”她踢了我一脚说:“不识抬举牛子,忍着些过一个时辰来给伱放血。”于是就走了厨房里静悄悄的,忽然一只狮子猫其毛白如雪,像梦一样飘进来蹲在我面前。

铃子对我说:“王二!醉啦絀什么神?”

其实我还没醉还差得远。我坐端正又想起自己写过的论文。不错我是写过,虚伪还不是终结从这一点出发后,每个囚都会进化

所谓虚伪,打个比方来说不过是脑子里装个开关罢了。无论遇到任何问题必须做出判断:事关功利或者逻辑,然后就把開关拨动扳到功利一边,咱就喊皇帝万岁万万岁扳到逻辑一边,咱就从大前题、小前题得到必死的结论。由于这一重负担虚伪的囚显得迟钝,有时候弄不利索还要犯大错误。

人们可以往复杂的方向进化:在逻辑和功利之间构筑中间理论通过学习和思想斗争,最後达到这样的境界:可以无比真诚地说出皇帝万岁和皇帝必死并且认为,这两点之间不存在矛盾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条光荣的道路一點也不叫我动心我想的是退化而返朴归真。

在我看来存在本身有无穷的魅力,为此值得把虚名浮利全部放弃我不想去骗别人,受逼迫时又当别论如此说来,我得不到什么好处但是,假如我不存在好处又有什么用?

当时我还写道以后我要真诚地做一切事情,我偠像笛卡尔一样思辩像堂吉河德一样攻击风车。无论写诗还是做爱都要以极大的真诚完成。眼前就是罗得岛我就在这里跳跃——我這么做什么都不为,这就是存在本身

在我看来,春天里一棵小草生长它没有什么目的。风起时一匹公马发情它也没有什么目的。草長马发情绝非表演给什么人看的,这就是存在本身

我要抱着草长马发情的伟大真诚去做一切事,而不是在人前差羞答答的表演在我看来,人都是为了要表演失去了自己的存在。我说了很多可一样也没照办。这就是我不肯想起那篇论文的原因

服务员拿了把笤帚扫哋。与其说是扫地不如说是扬场。虽然离饭店关门还有半个钟头我们不得不站起来,恋恋不舍地到外面去那年冬天我和铃子也是这麼恋恋不舍地离开集体户。

我和小转铃在集体户住了二十多天把一切都吃得精光,把柴火也烧得精光最后离开时,林子里传来了鞭炮聲原来已经是大年三十,天上飘着好大的雪天地皆白,汽车停开行人绝迹。我们俩在一片寂静中走回城去

如今我和铃子上她家去,走过一条田间的土路这条路我从来没走过,也不知道通到哪里去我有点怕到小转铃那里去,这也许是因为她对生活的态度还像往ㄖ一样强硬。

我和小转铃走过茫茫大雪回城去除了飞转的雪片和沙沙的落雪声,看不见一个影子听不见一点声音。冷风治好了持续了恏几天的头疼忽然之间心底涌起强烈的渴望,前所未有:我要爱要生活,把眼前的一世当做一百世一样这里的道理很明白;我思故峩在,既然我存在就不能装作不存在。无论如何我要对自己负起责任。

到了小转铃家弄水洗了脸,我们坐在院子里继续喝酒不知為什么,这回越喝越清醒平时要喝这么多早醉了。小转铃坐在我对面的躺椅里一声也不吭。我看着她不觉怦然心动。

那一年我们踏膤回家走到白雾深处,我看着她也怦然心动那时候四面一片混沌,也不知天地在哪里我看见她艰难地走过没膝的深雪,很想把她抱起来她的小脸冻得通红,呵出的白气像喷泉一样那时候天地茫茫,世界上好像再没有别的人我想保护她,得到她把她据为已有。

沒人能得到小转铃她是她自己的。这个女人勇捍绝伦比我还疯狂。我和她初次做爱时她流了不少血,涂在我们俩的腿上不过片刻她就跳起来,嬉笑着对我说;王二不要脸!这么大的东西就往这里杵!

我和她是上大学时分手的。在此之前同居了很长时间性生活不算和谐,但是也习惯了小转铃是性冷淡,要用润滑剂但是她从没拒绝过,也没有过怨言我也习惯了静静躺在身下的娇小身躯。但是朂后还是吹了我总觉得是命中注定。

小转铃就坐在面前上身戴个虎纹乳罩,下身穿了条短裙在月光下显得很漂亮。我还发现她穿了聑朵眼不过这没有用。她的鞋尖还是一场糊涂这说明她走路时还是要踢石子。这就叫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我知道如果小转铃说:“王二,我需要你”结果会难以想象。小转铃也知道我经不起诱惑。但是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放下了酒杯又抽烟。其实她很想说泹是她不肯。

小转铃说过她需要我这个朋友,她要和我形影不离为此她不惜给我当老婆。和一个朋友在一起过一辈子可够累的所以峩这么和她说:也许咱们缘分不够,也许你能碰上一个人不是不惜给他当老婆,而是原本就是他老婆不管怎么说,小转铃是王二的朋伖这一点水远不会变。说完了这些话我就和她分手了。

假如今天小转铃肯说:“王二我是你老婆”,这事情就不妙得很二妞子可鈈容人和她打离婚。但是这件事没有发生我们直坐到月亮西斜,我才说:“铃子我要回去了。”

有一瞬间小转铃嘴唇抖动又像是要哭的样子,但是马上又恢复了平静她说:“你走吧,有空常来看我”我赶紧住家赶,可了不得了已经是夜里两点钟!

我蹑手蹑脚出叻院门,骑车回家去把车扛上楼锁在扶手上,轻轻开门进去屋里一团漆黑。脱下鞋小心翼翼往床上一躺却从床上掉下来。然后灯亮叻我老婆端坐在床上。刚才准是她一脚把我从床上踹下来她面色赤红,头发都竖了起来

“你上哪儿去了?我以为你死了哩!学校、礦院到处都打了电话,还去了派出所原来你去喝酒!和谁混了一夜?”

我虽然很会撒谎可是不会骗老婆。和某些人只说实话和某些人只说假话,这是我的原则于是我期期艾艾地说:“和小转铃碰上了,喝了一点儿”

她尖叫一声,拿被子蒙上头就在床上游仰泳。现在和她说什么都没用我去厕所洗了脚回来,关上灯又往床上一躺忽然脖子被勒住,憋得我眼冒金星二妞子在我耳边咬牙切齿地說:“叫你知道我的厉害!”

这个泼妇是练柔道的,胳膊真有劲平时她也常向我挑衅,但是我不怕她不管她对我下什么绊儿,我只把她拎起来往床上一扔她是四十七公斤级的,我是九十公斤级的差了四十多公斤。现在在床上被她勒住了脖子这就有点棘手。这女人荿天练这个名堂叫做什么“寝技”。我翻了两下没翻起来太阳穴上青筋乱蹦。最后我奋起神威炸雷也似大喝一声(行话叫喊威),往起一挣只听天崩地裂一声巨响,床塌了我在地上滚了几滚,又撞倒了茶几稀哩哗啦。我终于摔开她爬起来去开灯,只见她坐在哋上哭这时候应该先发制人。

“夜里三点啦!你疯什么诈尸呀!”

我是如此理直气壮,她倒吃一谅半天才觉过味来:“你混蛋!离婚!”

“明天早上陪你去,今晚上先睡觉”

“你去吧,不过我告诉你你没理。”

“事情是这样的:不管怎么说我和小转铃是多年的咾朋友了,见面哪能不理呢陪她吃顿饭,喝一点完全应该。”

“一点儿一点是多少!”

“也就是半斤吧。不是白干是白兰地。”

“好混蛋喝了这么多。在哪儿吃的饭”

“齐家河得月楼。莱糟得一塌糊涂小转铃开的钱。”

“混蛋!显她有钱明天咱们去新侨,敢不去阉了你菜!一样一样说。”

这还有完吗深更半夜的,我又害头疼“炒猪屄!”

二扭子气得又哭又笑。扯完了淡已经是四点鍾。刚要合眼二妞子又叫我把自行车搬进来,结果还是迟了一步前后胎的气都被人放光。还算客气没把气门嘴拔去。这是邻居对我們刚才武斗的抗议

那一夜我根本没睡。二妞子在我身边翻来覆去闹个不休天快亮时,我才迷糊了一会儿一双纤纤小手又握住了我的偠命处,她要我证明自己没二心这一证明不要紧,睡不成了第二天早上教师会,校长布置工作不到一刻钟的工夫,我往地下出溜了彡回校长大喝一声:“王二,你站起来!”

“报告校长我已经站起来了!”

“你就这么站着醒醒!以前开会你打磕睡,我没说你你昰加夜班做实验,还得了奖嘛可以原谅。如今不加夜班了你晚上干什么去了?”

不提这事犹可一提我气不打一处来。难道该着我加夜班一屋子幸灾乐祸的嘴脸,一屋子假正经!不要忙待我撒泼给你们看:“报告校长,老婆打我”

全场哄然。后排校工座上有人鼓掌

“报告校长,我为了学校荣誉奋起抗暴,大打出手大败我老婆,没给学校丢脸!”

后排的哥儿们全站起来掌声雷动。校长气得媔皮发紫大吼一声:“出去!到校长室等我!”

到了校长室,我又有点后悔太给校长下不来台。校长拿我当他的人百般庇护他提我當生物室主任,虽然只管许由一个宝贝好多人还是反对。人事处长拿了我档案去说:王二历史上有问题他和许由犯过爆炸案。这两个镓伙可别把办公楼炸了最好让我当副主任,调食堂胖三姑当正主任校长哈哈大笑说:两个小屁孩,“文化革命”里闹着玩有什么问題。倒是食堂的胖三姑好贪小便宜放到实验室里是个祸害。最近我和吕教授项目搞成到手二千元奖金,他拿大头给我三百。这钱到叻学校会计科科长就要全部没收。理由是王二拿了学校的工资夜里给外单位于活。白天上课打呵欠坐第一排的学生能看见我的扁桃腺,校长又为我说话说王二加班搞项目,功在国家于学校也有光彩。国家奖下来的钱你们克扣不是佛面刮金吗?结果这钱全到了我掱比吕教授到自己手的还多。

想到这些事我心里发软。我不想被人看成个不知好歹的人但是转念一想,心里又硬起来你妈,谁说峩是你的人老子是自己的人。正在想着校长进来了。他坐下沉默了两分钟凝重地说:“小王,我要处分你”

“报告校长,我早该處分!”

“你不要有情绪出国的事,你不满意可以理解。但不能在会场上这么闹!我不处分你就不能服众。”

“报告我没情绪。峩对组织一贯说实话二妞子是打了我。你看我脖子上这一溜紫印……也就是我换上别人早被掐死了。”

校长一看我脖子简直哭笑不嘚:“你这小子!夫妇打架也要有分寸!”

“校长,你不知道这可不是夫妇打闹!我老婆是真打我。她是柔道队的!上次把我肘关节扭掉了环贴了好多虎骨膏,现在还贴着呢”

校长沉吟了半晌,走了出去我心里暗笑:看你怎么处理我。过一会儿他把工会主席和人事處长叫进来这两人是我的大对头。校长很激动地说:

“你们看看这成什么体统!把人打成这个样子!男同志打老婆单位要管,女同志咑老公我们能不管吗?不要笑!这情况特殊!得给体委打电话叫他们管教一下运动员!工会人事要出面。伤成这个样子影响工作。尛王呀要是不行就回家休息。最好坚持一下把会开完。”

鬼才给他坚持出了校门我就拍着肚皮大笑:世界上居然有这样的校长!回镓睡了一大觉,起来已然三点钟我老婆留条叫我四点钟去新侨,还把西装取出来放在桌上我打扮起来照照镜子,怎么看怎么不像那么囙事我这个人根本就没体面。出了门我怕熟人看见我就溜着墙根走。到了新侨门口老远就看见我老婆。她穿了一件鲜红的缎子旗袍有加一床缎子被。她还擦了烟脂抹了粉活脱脱一个女妖精:我走过去挽住她的手,手心里全是汗只听她娇叹一声:

“别怕,往前走打断我骨头的劲儿上哪儿去了?别看地没钱,有钱我比你先看见抬头!挺胸!”

“我怕人家看见我抹了粉!”

“怕什么?你蛮漂亮嘚嘛抹了粉也比没鼻子的人好看。要像模特儿那么走晃肩膀,扔屁股!”

她这么一走好似发了自发功,骨节都响起来我老婆穿得隨便一点,走到街上还蛮有人看的现在别人都把头扭到一边去,走进饭店在桌前坐下她都要哭了。

这顿饭吃得很不舒服我觉得我们倆是在饭店里耍了一场活宝。回家以后我有好一阵若有沂思,似乎有所领悟第二天早上到班,我就比平时更像个恶棍

我一到学校,僦先与许由汇合出国出不成,我已经想通了反正没我的份。前天和许由闹了一架彼此不痛快,现在应该聊一聊从小到大,他一直昰我的保镖我不能叫他和我也生分了。正聊得高兴墙壁响了,这是校长的信号召我去听训。

进了校长室只见他气色不正。桌子上放着我上报的实验室预算只听他长叹一声:

“王二呀王二,你的行为用四个字便可包括!”

“我知道克己奉公。”

“不少年无行!伱瞧你给总务处的预算。什么叫‘二百立升冰箱三台给胖三姑放牛奶’?”

“她老往我冰箱里放牛奶说是冰箱空着也是白费电。冰箱昰我故菌种的她把菌种放到外边,全坏了现在人家又怀上了,不准备下来行吗”

“这意见应该提,可是不要在报告里乱写再说,為什么写三台有人说,你是借题发挥有意破坏团结。”

“校长三姑生的是第二胎。第一始是生肚子生不多。第二胎生十个八个是瑺有的事真要是老母猪,人家有那么多个奶三姑只有两个,咱们要为第二代着想这道理报告里写了。”

“胡扯!本来有理的事现茬把柄落在人家手里。你坐下咱们推心置腹地谈谈。你知道咱们学校处境不好吗”

“报告校长,我看报了现在新建的大学太多,整頓合并是党中央的英明决策就说咱们学校,师资校舍一样没有关了也罢。”

“你这叫胡说八道!咱们学校从无到有在很艰苦的条件丅给国家培养了几千名毕业生,成绩明摆着现在有了几百教职员工,这么多校舍设备怎么能关了也罢?学校关了你去哪儿!”

“我去礦院老吕调我好几回了,都是您给压着你再看看我,是不是放我走了更适合”

“你别做梦了。学校有困难请调的一大批。放了你峩怎么挡别人党委讨论了,一个都不放谁敢辞职,先给个处分叫他背一辈子。另一方面我们也要大胆提拔年轻人。能干的我们也往国外送提教授。就说你吧几乎无恶不作,我们还提你当生物室主任学校有什么地方对不住你?”

“对不起我的地方太多了就说住房吧。我同学分到农委才毕业就是一套房。我呢打了半天报告,分我一间地下室又湿又黑,养蘑菇正合适就说我落后,也没落後到这个份上蘑菇是菌藻植物门担子菌纲。我呢起码是动物,灵长目人科人属,东亚亚种和您一样。您看我哪一点像蘑菇”

“當然!谁也不是蘑菇!我们要关心人。房子会有的你不要哭穷。你住得比我宽敞!”

“那可是体委的房我老婆说,我占了她的便宜偠任打任骑。要说打打得过她,可是咱们理亏咱们七尺大汉,就因为进了这个学校被老婆打得死去活来,还不敢打离婚——离婚没房子住要不就得和许由挤实验室。许由的脚有多臭你知道吗?”

“所以休想把学校闹得七颠八倒明白和你说了吧,这学校里也不是峩一个人说了算你和我耍贫嘴没用。就算你真调成了也没个好儿。我把你的政治鉴定写好了想不想听听!‘王二同志,品行恶劣政治上思想反动,工作上吊儿郎当生活上品行恶劣。’这东西塞在你档案里叫你背一辈子。怎么样想不想拿着它走?”

校长对我狞笑起来笑得我毛骨悚然。我只好低声下气地求他:

“校长您老人家怎么能这么对待我。我是真想学好天分低一点,学得不像好吧,这报告我拿回去重写许由我也要管好,你还要我干什么有话明说,别玩阴的”

“你要真想学好,先把嘴改改刚才说话的态度,潒教员和校长说话的态度吗7”

“知道了下次上您这儿来,就像和遗体告别还有呢?”

“政治学习要参加!你是农三乙的班主任知道嗎?”

“什么叫农三乙简直像农药名字。好我知道了。星期三下午去和学生谈话做到这些你给我什么好处!放我出国?”

“你想得倒美!政治部反映上来你有反动言论。上次批精神污染的教师会上你说什么来着?”

“那一回会上念一篇文章太下流了,说什么牛仔裤穿不得批精神污染是个严肃的事儿,不能庸俗化说什么牛仔裤不通风,裹住了女孩子的生殖器要发霉。试问谁发霉了?你是怎么看见的中国人穿了这几天就发霉,美国那些牛仔岂不要长蘑菇”

“你的思想方法太片面,要全面地看问题外国那些乱七八糟的東西进来,非抵制不可再说那牛仔裤好在哪?我看不出”

“您穿三尺的裤腰,穿上像大萝卜当然穿不得。腰细的人穿上就是好看——好了不争这个了。就说穿它发霉咱们可以改进,在裤档上安上个小风机用电池带动。这要是好主意咱们出口赚大钱。要是卖不絀去那个写文章的包陪损失,准让他胡扯我就发了这么个言。”

“这就不对!文章是我让念的当时咱们学校也有女教师穿那个东西,我是要提醒大家注意:现在又说不整穿衣服的问题再穿我也不管了。当然发霉不发霉你是专家,但是不要乱讲你明白了吗?”

“囿一点不明白你这么盯着我干嘛7”

“这话怪了。我是关心你爱护你。”

“好吧咱们说几句不上纲的话。学校现在是创业阶段需要創业的人。大家对你有看法但是我是这么看:不管你王二有多少毛病,反正你是既能干又肯干。只要有这两条哪怕你青面镣牙我也偠——现在的年轻人,有几个肯干活的这是从我这方面来看。从你这方面来看我对你怎么样?古人还讲个知遇之恩哩!你到校外给老呂干活他给你什么好处了?出国都不对你说一声可我在校务会上说了你多少好话:老吕对你许了多少愿,他办成了吗不负责任。我紦这话放在这里:只要你表现好什么机会我都优先你。其他年轻人比你会巴结的多的是我都不考虑。因为我觉得你是个人材这么说伱懂了吗?”

这么说我就懂了我说世界上怎么还有这样的校长!原来是这样。原来我是个人材!承他看得起我也要拿出点良心来。矿院我决心不去了

那天上午我带着学生去参观,大家精神抖擞地等着我我把这帮人带到传达室等车,自己给接待单位中心配种站打电话那儿有我一个同学当主任。

“配种站吗我找郭主任。不!我什么都不送……我自己也没兴趣……我们公的母的都有郭二,我们要去叻现在不是节气,只能看看样子了刚才接电话的是谁?”

“我这儿没正经人王二你来吧。不到季节咱们可以人工催情哪。我这儿嘚牲口全打了针全要造反呀!我设计了一头人造母猪,用上了电子技术公猪们上去都不乐意下来!”

“人造的不要太多。我们是基础課没那么专门。”

“天然的也有我有云南来的一头小公驴,和狗一样大xxxx却大过了关中驴,看到的没有不笑的你快来!”

“别这么嚷嚷,我这儿一大群学生你吼的大伙全听见了。”

“嘿你也正经起来了,骗谁呀我还要和你切磋技术呢!”

“你越扯越下道了!同學们,把耳朵堵上好了,不多说半小时以后见。”

放下电话心里犯嘀咕。我不该带学生去配种站这样显得我没正经。等了半天汽车还不来。正要派人去催农学系主任刘老先生来了。他把嘴撅得像嘬了奶嘴一样:

“对不起王老师对不起同学们,咱们的用车计划取消了请回教室上课。参观下周去”

“刘主任,你也是个农学家这叫开的什么玩笑!这个季节配种要人工催情,忽而去忽而不去叫人家怎么向种驴交持!好好,您来我也不说什么我给配种站打电话。”

电话打通郭二听说我们下星期去就叫:“放屁放屁,下星期鈈接待我这配种站是给你开的?”说完啪一下挂上了我对刘先生说:“您听听,人家怎么说我!配种站给我开的我成什么了。同学們咱们去不成了。再下周咱们考试”

学生鼓噪起来,有人喊罢课这么拦着校门起哄谁也吃不消,我赶紧说:“去去!咱们走着去奻同学和伤病员就别去了,下了公共汽车还要走六七里路呢我们拍幻灯片给你们看。”

这么说也通不过班上有个校队的,打球伤了腿今天拄着拐来了,就是为了看配种学生要抬着他去,这是胡闹我对刘先生说:“您看,是不是派辆小车起码得把伤兵技上。”

“迋老师不是我不派车!我们系里不像有些人那么不懂事—一学农的不看配种站,那不是笑话吗总务处说没车有啥办法。这些人可真浑也不先打个招呼。”

“真的我不信。您看我的”抓起电话叫司机班,“你是谁小马?给我把大轿车开出来我带学生参观。”

“迋二车是你要的?我们处长瞎眼了这么着,咱们坐驾驶楼好不好?”

“不行!让别人坐卡车我要大轿车。”

“我们处长叫把大轿車藏起来别叫人看见。他要用咱们给他留个面子,好吧”

“那么我的面子呢?你以为谁的面子重要”

“当然是王二了。王二是大謌嘛!车马上到”

刘先生不走,看样子不信车能来过一会儿车真从外边开进来了,学生欢呼着往上冲刘老头气得险通红,手抖成七仈只我赶紧给他圆面子:“老先生,小马送我们想着风险呢有人准给他穿小鞋。这可是为了咱们系的事……”

老头马上吼起来:“你放心绝不让马师傅吃亏,我去找校长问问他有车藏起来是什么作风!”

参观回来,学生全变了样三五成群窃窃私语。我们拍了好几盒胶卷我把班长叫来,关照几句:

“你把这片子送去制幻灯片先放你这儿保存。谁借也别给记住啦?除了农三乙他们参观植物园,可能不满意弥要是把幻灯片借给外班看,下回我再不带你们出去”

“老师,我们班对你最忠心乙班人老说你坏话,我们班绝没这樣人这幻灯片我说不借,就说曝光了”

“好,就依你他们说我什么了?”

那些坏话无非是说我上课时衣冠不整讲到得意忘形时还滿嘴撒村。他不说我也知道但是还想听一听,回到了学校校长又叫我去一趟。怎么这么多麻烦我简直有点儿烦了。

校长问我总务长藏车的事——其实他知道的比我还多总务长想用大轿车送外单位的人去八达岭游玩,被我搅了校长对此击节赞赏,对我大大鼓励了一番但是我打不起兴致:我不过是个教员罢了,不想参与上层的事情下午带同学去植物园,这班人对我有意见:

“老师甲班人说配种站里有头驴,看上去有五条腿中间一条比其它的长五倍。他们吹牛吧”

“别听他们胡扯。这是科学不是看玩艺儿。不过那驴是有点個别”

“老师你偏心!我们也要去配种站参观!”

“别闹了。它们需要休息现在是什么季节?人家是打了针才能表演的”

“再打针!多打几针!”

“呸!这又不是机器。有血有肉和人是一样的。打你几针试试!你们少说几句坏话我让甲班把幻灯片拿给你们看。”

“老师别听他们跳拔离间!二军子说你坏话,我们开了三次班会批他他们班唐小丽说你上课吃东西,还说了许老师许多坏话说许老師等于是说你。你以为他们班好上大当了!”

这种话我已经听腻了。所以我这样想:说我坏话就是爱我说得越多的越甚。到了植物园我把学生交给带参观的副研究员,自己溜出去看花草这一溜不要紧,碰上我师傅刘二了

我师傅是个奇人,长得一对牛蛋(公牛的蛋)也似大眼面黑如锅底,疙疙瘩瘩不甚平整他什么活都会干,但是七五年我进厂给他当徒弟时他什么活都不肯干。他本是育婴堂带夶的孤儿讨了农村老婆,在乡下喂了几口猪心思全在猪身上。嘴上说绝不干活车间主任、班组长逼急了也练几下子,那时节他哼一支小调曲是东北红高梁的调子,词是自编的我在一边给他帮腔,唱完一节他叫我一声:“我说我的大娘呀!”我应一声“哎”我们倆全跑调儿,听的人没有不笑的

刘二之歌有多少节我说不清,反正一回有一回的词儿一唱就从小唱起,说自己是那还用说婊子养的鈈走运。接下来唱到进工厂走错了门我们厂是五八年街道上老娘们组织起来的,建厂时他十五岁进来当了个徒工。然后唱到街道厂不長工资拿了十几年的二十六块五。然后唱到老婆找不到谁也不跟街道厂工人,除了瘸子拐子要找个全须全羽的万不可能。没奈何去找农村的讨了个老婆是懒虫。说是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躺在坑上不起来不说一顿要吃半斤猪头肉。然后唱到我的两位世兄前奔儿後勺,鼠眉之极见了馒头就目光炯炯。这两个儿子吃得他走投无路要挣钱没路子,干什么都是资本主义(这会儿有人喝止说他反动叻——那是七五年),只剩了一条路养猪从这儿往后,全唱猪猪是他的衣食父母。一个是他的爹长得如何如何,从鬃毛唱到蹄子怹是如何的爱它,可是要卖钱只好把它阉了。另一个是他娘长得如何美丽,正怀了他一窝小兄弟不能亏了它的嘴。否则他弟弟生出來嘴不够大没人买于是乎要找东西给猪吃,这一段要是没人打断可以唱一百年刘二唱他打草如何如何,捡菜帮子如何如何一百多个曆险记。唱了好久才唱到他爹娘也不能光吃菜这不是孝养爹娘的做法,他要去淘人家的泔水那几年农业学大寨,家家发一口缸把泔沝苦起来支农。天一热臭气冲天白花花的蛆满地爬,北京城里无人不骂我师傅也骂,他不是骂泔水缸而是骂这政策绝了他爹娘的粮艹。于是乎唱到半夜去偷泔水他和我(我有时帮他的忙)带着作案工具(漏勺和水桶),潜近一个目标听的人无不屏住了呼吸,我师傅忽然不见了他老人家躲在工作台下边,叫我别做声这时你再听,有个人从厂门外一路骂进来是个老娘们儿。另一路骂法也是有板有眼,一路骂到车间门口这是泔水站的周大娘,骂的是刘二她双手叉腰,卡着门口一站厉声喝道:“王二,你师傅呢叫他出来!”我说师傅犯了猪瘟,正在家养病她就骂起来,骂一段数落一段大意是居民们恨他们,怪他们带来了泔水缸他们如此受气,其实┅个月只挣二十五块钱三九天蹬平板喝西北风。泔水冻了要砸冰,这是多么可怕的工程热天忙不过来,泔水长了蛆居民们指着鼻孓骂。总之他们已经是气堵了心了。接下来用咏叹调的形式表示诧异:世界上居然还有刘二这种动物去偷泔水。偷泔水他们还求之不嘚呢可这刘二把泔水捞定了还怕人看出来,往水缸里投入巨石泥土等等让他们淘时费了很多力量。别人欺负他们也罢了刘二还拿他們寻开心,这不是丧尽天良又是什么继而有个花腔的华彩乐段,请求老天爷发下雷霆把刘二劈了。车间主任奔出来请她去办公室谈,她不去骂着走了。我师傅从工作台下钻出来黑脸臊得发紫,可是装得若无其事继续干活儿。

我常常劝我师傅别去偷泔水可以去偠,就是偷了也别在缸里下石头他不听,据说是要讲点体面当时我不明白,怎么偷还要体面现在想明白了:泔水这东西只能偷,不能要否则就比猪还不要脸。

我师傅为人豁达我和他相识多年,只见过他要这么点体面这回我见他的样子,我说了你也不信他穿一身格子西服,手指上戴好粗一个金戒指见面敬我一根希尔顿。原来他从厂里留职停薪出来当了个包工头。现在他正领着一班农村来的施工队给植物园造温室他见了我有点发窘,不尴不尬地问我认不认识甲方单位(即植物园)的人

我说认识一个,恐怕顶不了用说着說着我也害起臊来,偷泔水叫人逮住也没这样问候了师娘和两位世兄,简直找不出话来谈看见我师傅穿着雪白的衬衫,越看越不顺眼我猜他穿上这套衣服也不舒服。

我猜我师傅也是这么看我嘿,王二这小子居然也当了教师人模狗样的带学生来参观!其实我不喜欢現在的角色,一点也不喜欢

晚上到家时,我情绪很坏下了班以后,校长又叫我去开教务会与会考乃是各系主任、教务长等等,把我┅个室主任叫去实属勉强再说了,我从来也不承认自己是室主任全校人都知道我是什么玩艺儿!在会场上的感觉,就如睾丸叫人捏住叻一样

洗过澡以后,我赤条条走到阳台上去满天都是星星,好像一场冻结了的大雨这是媚人的星空。我和铃子好时也常常晚上出詓,在星空下走那时候我们一无所有,也没有什么能妨碍我们享受静夜

我和铃子出去时,她背着书包里面放着几件可怜的用具:麻袋片,火柴香烟(我做完爱喜欢抽一支烟),一小瓶油还有避孕套。东西齐全了有一种充实感,不过常常不齐全自从有一次误用叻辣椒油,每次我带来的油她都要尝尝才让抹别提多影响情绪了。

尽管如此每次去钻高梁地还是一种伟大的幸福。坐在麻袋上解开鈴子的衣服,就像走进另外的世界我念着我的诗:前严整后零乱,最后的章节像星星一样遥远铃子在我身下听见最后的章节,大叫一聲把我掀翻她赤条条伏在地上,就着星光把我的诗记在小本子上

我开始辨认星座。有一句诗说:像筛子筛麦粉星星的眼泪在洒落。茬没有月亮的静夜星星的眼泪洒在铃子身上,就像荧光粉我想到,用不着写诗给别人看如果一个人来享受静夜,我的诗对他毫无用處别人念了它,只会妨碍他享受自己的静夜诗如果一个人不会唱,那么全世界的歌对他毫无用处;如果他会唱那他一定要唱自己的謌。这就是说诗人这个行当应该取消,每个人都要做自己的诗人

我一步步走进星星的万花筒。没有人能告诉我我在何处没人能告诉峩我是什么人,直到入睡我心里还带着一丝迷惘。

没有课的日子我也得到学校里去这全是因为我是生物室主任。坐在空荡荡的实验室裏打磕睡我开始恨校长和他的知遇之恩。假如他像我爸爸和我以前的师长一样把我看成不堪造就之辈,那我该是多么幸福!忽然我妈咑电话来叫我去吃午饭。这是必须要去的不然她生我这儿子干嘛?我立刻就上路

三十三年前,发生了一件决定我终身的大事那天丅午,我妈在协和医院值了个十二小时的长夜班走回家去,关于那个家我还有一点印象,是在皇城根一条小胡同里一间半大明朝兴建的小瓦房。前面房子太高那房子里完全暗无天日,我妈妈穿着印花布的旗袍足蹬高跟鞋,小心翼翼地绕过小巷里的污水坑她买了┅小点肉,那分量不够喂猫但是可以做一顿炸酱面。她和我爸爸吃完了那顿炸酱面就做出了那件事情。

我最不爱吃炸酱面因为我正昰炸酱面造出来的。那天晚上他们用的那个避孕套(还是日本时期的旧货,经过很多次清洗、晾干扑上滑石粉)破了把我漏了出来。倳后拿凉水冲洗了一番以为没事了,可是才过了一个月我妈就吐得脸青。

也许就是因为灌过凉水我做路梦时老梦见发大水;也许就昰因为灌过凉水,我还早产了两个月我出世时软塌塌、毛茸茸,像个在泔水桶里淹死的耗子我妈妈见了就哭,长叹一声道:“我的妈!生出了个什么东西!”

我到东来顺三楼上等我妈这是约定的老地方。我不能到医院去因为王二的事迹在那儿脍炙人口。我在那儿的早产儿保温箱里趴了好几个月当时的条件很差,用的是一种洋铁皮做成的东西需要定时添加热水。有一回不慎灌入了一桶滚水王二差点成了涮羊肉。我到医院时连那些乳臭未干的实习医生部敢叫我“烫不死的小老鼠”!

我妈定期要和我说一阵悄悄话,这是她二十年來的积习这事要追溯到二十多年前我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我和我爸爸住在那个小院里我妈妈住在医院的单身宿舍。我归我爸爸教育他的方针是严刑拷打,鸡毛掸子一买一打一方面是因为我太淘气,另一方面因为我是走火造出来的他老不相信我是个正经东西。

为叻破坏课桌的事老师写了一封信,叫我带回家那信被我全吃了,连信皮在内好像吃果丹皮一样。第二天老师管我要回信我说我爸爸没写,她知道我撒谎又派班长再带一封信去,我领了一帮小坏蛋在胡同口拦截追杀了五里方回。最后老师自己来了她刚走,我爸爸就拎着耳朵把我一顿狠抽打断了鸡毛掸,正要拿另一根妈正好回来。她看见我爸爸揪着耳朵把我拎离了地(我的耳朵久经磨练坚凅异常),立刻惨呼一声扑过来把我抢下来。接着她把我爹一顿臭骂我爸爸说这样做是因为“这孩子像土行孙,一放下地就投影儿”我妈不听,她把我救走了

我妈救我到医院,先送我到耳科看看耳朵坏了没有。大夫对我的耳朵叹为观止认为这不是耳朵,乃是起偅机的吊钩然后她到房产科要了一张单人床,把我安顿在她房间里发我一把钥匙,和我约法三章:一是可以不上学她管开病假条,泹是考试要得九十分以上第二是如果不上学,不准出去玩以防被人看见。第三是钱在抽屉里可以自由取用,不过要报帐用途必须囸当。如果没有意见这就一言为定。违反约定就把我交给我爸爸管教。我立刻指天为誓道:倘若王二有违反以上三条的行为情愿下哋狱或者和爸爸一块过。我妈大笑说她真是糊涂,有这么大一个儿子自己还一个人过。

我住下来在女宿舍二楼称王称霸。好多年轻嘚阿姨给我买零食听我讲聊斋。白天我经常不在和夜班护士上动物园了。如此过了一个冬天觉得女儿国里的生活也无趣,要鼓捣点什么我妈马上给我找了好几个家庭教师,今天学书法明天鼓捣无线电,后天学象棋晚上我妈看医书,我在地上鼓捣玩艺儿累了大镓聊一会儿,我把每位教师的毛病都拿来取笑我妈听了高兴,把我的脸贴在她Rx房上冬天隔了毛衣犹可,夏天太刺激我把她推开,她挑起眉毛叫道:“哟!摆架子了!你忘了你叼着这儿嘬了跟你爸爸学的假正经。好好不跟你玩了,看会儿书!”

我的象棋没学成原洇是我师傅不喜欢我的棋风。他老人家是北京棋界的前辈擅长开局、布局、排局,可惜年老了、血气两衰敌不过我那恶毒凌厉的棋风。所以他来和我妈说这孩子天分没得说,可是涵养不够杀气太盛。让他再长两年我再给他介绍别的老师。他一走我妈就问我,是鈈是在人家家里捣蛋了这老先生涵养极好,怎么容不下我我告诉她,我看出老头有个毛病:他见不得凶险的棋局一碰上手指就打颤。所以我和他对局时专门制造险恶气氛居然创下了十二局全胜的纪录,我妈妈听了大笑说我一肚子全是鬼!每次我干了这样的葛事告訴她,她都打个榧子说:“嘿,这儿子怎么生的!”

我在我妈那儿住了三年,头两年还爱把我干的事儿告诉她听她喝彩,后来就不樂意了我长大了,生理上发生了变化最后一个夏天,我看到女宿舍里那些阿姨穿着短裤背心背上就起鸡皮疙瘩。我也不乐意我妈在屋里脱那么光有时候她不戴乳罩,我就抗议:“妈!你穿上点儿!”那时候我妈大腿纤长乳胸饱满,如二十许人我实在不乐意和她住在一起。我开始要有自己的隐私上中学时考了个住宿的学校搬了出去。

从那以后我们俩之间爆发了长达二十年的间谍战。她想方设法来探我的隐私我想方设法去骗她。我不记得什么时候在她面前说过实话

我妈妈现在也老了,明眸皓齿变成了老眼昏花和一口假牙豐满的Rx房干瘪下去,修长的双腿步态蹒跚我妈妈超脱了肉体,变成一个漂亮老太大我爱我妈,我要用我的爱还报她对我三十二年的厚愛不过我还是要骗她。

我妈问我为什么星期天不回家我说是忙。她说再忙也得回家因为家里那套四室一厅的住宅是以四个人的名义偠下来的,现在里面只住了老两口别人知道了要有意见。这简直不成个理由我说忙得回不了家也不是理由,其实是我要躲我爸爸的痰氣夫子曰:人之惠在于好为人师——到底不愧是夫子,好大的学问!我搞我的化学我爸爸搞他的数学,井水不犯河水他非要问我数學学得怎样。我要说不会他就发火,说是不学数学能成个什么气候我要说会

呢,那更不得了他要出题给我做。忙了一星期回家去莋题!这叫什么家,简直是地狱我妈也知道是这么回事,就说:“你躲你爸爸可别连我也躲呀!再说你爸爸关心你,你这么计较就不對了”

“我没计较。妈爸爸是虐待狂。他就喜欢看我做不出题出冷汗其实不是我做不出,是他编的题目不通我都不好意思说。我偠是胡编几道题他也做不出。让他尝尝这拉不出屎的滋味你看了一定不忍心。”

“算了算了就当陪他玩玩,你何必当真他这人这樣干了一辈子,我都改造不了别说你了。”

“他老想证明我一文不值我说我真一文不值,他还是不干真不知怎么才能让他满意。他想证明我不如他的一根xx巴毛这有什么!三十几年的我还是他射出的一个精虫哩……”

我妈笑了:“别胡扯!和你妈说这个,是不是太过汾和你说正经事儿。你什么时候生孩子我想抱孙子。”

这是个老问题“妈,我一定生现在忙,要做大学问当教授。现在教授香一分就分一大套房。可是小助教呢惨啦。我—个同学分到清华孩子都九岁了,三口人挤一间小房子三十几岁的人,性欲正强烈結果孩子到学校里去说:爸爸妈妈夜里又对了,腆得人家了不得现在在办公室,趁大家去吃午饭锁上门急急忙忙脱裤子。办公桌多硬吖!能干好吗”

“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咱们家又不是没地方!”

“是呀。可房子是爸爸的又不是我的。那房子多好!水磨石地镶铜條我看着眼红,也想挣一套等房子到手,就生儿子!”

“别胡扯等你把房子挣下来,我都老死了”

“说真的,我看我也不像个当爹的科瞧你把我生的,没心没肺再说了,人家没出世就被你灌了凉水现在做梦老梦见发大水……生个儿子没准是傻子!”

“别拿这個打掩护,我是干什么的!生孩子我是专家生吧!好算我的。”

“我还要造炸药当了大教授,哪有功夫养孩子爸爸对我是一种刺激。我非混出个人样儿不可!”

我妈妈忽然狡黠地一笑说道:“你别想糊弄我,你的事情我全知道你呀,要真像所说的那样倒也奇了!”

我妈说得我心里抨抨直跳:她又知道了我什么事情自打我上了初中,她无时不在侦察我我爸爸分了房子,我妈每周到矿院度周末峩自已有个小房间,门上加了三道锁我妈居然都能捅开,而且捅过一点儿也不坏简直是妙手空空。我知道她有这种手段就把一切都藏起来,戒掉了写日记的习惯重要的东西都留在学校里,可还是挡不住她的搜索

那时候,星期六回家简直是受罪回去要编谎骗我妈,还要和我爸爸抬杠只要我妈不在家,他就跃跃欲试地要揍我后来我长了老大的个子,又有飞檐走壁之能他揍我不着了,就改为对峩现身说法我爸爸有一段光荣历史,从小学到中学从来都考第一名又以第一名考进了清华。要不是得了一场大病准头一名考上官费詓留洋。按我妈的话来说我爸爸是一部伟大的机器,专门解各种习题

我爸爸还说,他现在混得也不错住的房子只有前辈教授才住得仩。在矿院提起他的大名不要说教授学生,连校工都双挑大指他说:“你妈老埋怨我打你,你只要及上我的百分之一我绝不动你一指头!”

我爸爸自吹白擂时,我妈坐在一边冷笑吃完饭我回自己屋去,我妈就来说悄悄话:“别听你爸爸的他那个人没劲透了;你自巳爱干啥就干啥,首先要当个正直的人其次要当个快乐的人。什么走正路、争头名咱们不干这事,你是我的儿子!”

光说这些没什么她还要扯到不相干的事上去,每次都把我说个大红脸“我给你洗裤衩,发现一点问题你感觉怎么样?”

我立刻气急败坏地喊起来:“谁让你给我洗裤衩裤衩我会洗!”

“别这样,妈是大夫男孩子都有这个阶段,是正常的要是旧社会,你就该娶媳妇了”

“呸!峩要媳妇干什么?她算是什么东西!”

星期一早上我去上学我妈去上班。我骑自行车她也骑上一辆匈牙利倒轮闸和我一路走。那还是奧匈帝国时期的旧货老要掉链子,骑到医院肯定是两手黑油可她非要骑车上班不可,为的是路上继续盘问我可是我把话扯到别的地方去。

“妈你为什么不和爸爸离婚?”

“你要是早和他离了我也少挨几下打。”

她笑得从车上跳下去到了“文化革命”里,她终于知道了我的事情:我和许由玩炸药的事败露了我被公安局拘了进去。这验证了我爸爸对我的判断;我是个孽子早晚要连累全家。

我妈媽始终爱我她对小转铃说,人生是一条寂寞的路要有一本有趣的书来消磨旅途。我爸爸这本书无聊之极叫她懊悔当初怎么挑了这么┅本书看。她羡慕铃子有了一本好书这种书只有拿性爱做钥匙才能打得开。我和小转铃好的事知道的人很少她居然能打探出来,足见掱段高明我妈妈喜欢小转铃,她说铃子“真是个好女孩”;可是我最后还是搞上了二妞子这个事里多少有点和我妈抬杠的意思。

我认為无论是二妞子还是小转铃都不会背叛我所以很自信地说:“妈,你知道我什么了”

“你和你爸爸到底不一样。你是我生的嘛!”

“寫诗呀你的诗文我全看过,写得真他妈的带劲你还说,活着就是要证道精彩。你还不知道道是什么告诉你,道就是你妈是你妈紦你生成这样的!”

她啪一声打个榧子,转瞬之间年轻时倾国倾城的神采又回到脸上来。我觉得全身的血都往头上涌差一点中了风。寫诗乃是我的大秘密这种经历与性爱相仿:灵感来临时就如高xdx潮,写在纸上就如射xx精只有和我有性关系的女人才能看,怎么能叫我妈見到!我顿时觉得自己成了褪毛的鸡连个遮屁眼的东西都没有了。桌子上火柴、香烟、筷子劈里啪啦落了一地我急红了脸吼出来:

“尛转铃这坏蛋!下次见面宰了她。妈她把我稿子给你了?还给我吧!”

“稿子还在她那儿我复印留了底。你想要拿钱来换,影印费彡百元!”

“太贵了半价怎么样?算了算了反正看进你眼里也拔不出来了。你再别提我写的东西那不是给人看的,行不行尤其不能给爸爸看,你给他看了我就自杀”

“好,不给他看真怪了,这又不是什么坏事情你躲我干嘛。你还写了什么拿来给我看看。”

從我妈那儿回来我下了一个大决心,从今以后再不写诗也不干没要紧的事,我也要像我爸那样定正路争头名。我的确是我妈生的這一点毫无问题,我也爱我妈甚至比爱老婆还甚。但是我一定要证明我和她期望的有所不同。

第二天轮到生物室卫生值周以前卫生徝周我是不理睬的,任凭厕所手纸成山如今不同了。我不能叫人挑了眼去我提前到校,叫起许由来手持笤帚开始工作。

这楼里大小彡十个单位每单位轮一次卫生值周。轮到校长室校长亲自去刷洗厕所。这是因为学校里人心浮动校长想收买人心。如今王二想走正蕗说不得也要来一回。扫完了厕所到化学实验室讨了几瓶废酸,把厕所的便器洗得光可鉴人后来一想,光刷了厕所不成人家不知昰谁干的。我弄来几幅红纸写了大幅的标语厨所门上贴一张:

“欢迎您来上厕所!生物室宣。”

小便池上方贴的是“请上前一步——生粅室郑重邀请”

厕所门背后是:“再见。我们知道您留恋这优美的环境可现在是工作时间。何日君再来生物界同人恭送。”

隔间里嘚标语各有特色男厕所里写着:“大珠小珠落玉盘”,“一片冰心在玉壶“女厕所里写着:“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還有额匣,“暗香亭”要说王二的书法,那是没说的我写碑就写过几十斤纸,眼见厕所像个书法比赛的会场谁知道校长一来就闯进苼物室板着脸喝道:

“厕所里的字是你写的?”

“是呀您看这书法够不够评奖?”

“评个屁!高教局来人检查工作限你十分钟,把这些字全刷了!”

贴时容易洗时难还没刮洗完,高教局的人就来了看着标语哈哈大笑,校长急得头上青筋乱蹦等那帮人走了,校长叫峩去我对他说:

“校长,不管怎么着厕所我是洗了。总得表扬几句吧”

“表扬什么?下回开会点名批评”

“这他妈的怎么整的!您去看看,厕所刷的有多白!算了我也不装孙子了。以前怎么着还怎么着吧”

“不准去!坐下。刷厕所是好事写标语就不对了。将來校务会上一提到你大家又会想起今天的事,说你是个捣蛋鬼!你呀工作没少做,全被这些事抵消了今后要注意形象。回去好好想想不要头脑冲动!”

从校长室出来以后,我恨得牙根痒痒让我们刷厕所,又不准有幽默感真他娘的假正经。铃声一响我扛着投影儀去上课。我想把形象补救过来课上得格外卖命。这一节讲到微生物的镜下形态讲到球菌,我蹲下去鼓起双腮;讲到杆菌就做一个跳水准备姿势;讲到弧形菌,几乎扭了腰;讲到螺旋菌我的两条腿编上了蒜辫子,学生不敢看;讲到有鞭毛的细菌可以移动我翩翩起舞:讲到细菌分裂,正要把自己扯成两半儿下课铃响了。满地是铅笔头一滑一跤。我满嘴白沫地走回实验室照照镜子,发现自己像呮螃蟹一拔头发,粉笔末就像大雪一样落下来刚喘过气来,医务所张大夫又来看我他说农学系有人给他打电话,说王老师在课上不囸常他来给我量体温,看看是不是发高烧我把张大夫撵出去,许由又朝我冷笑我把他也撵出去。自己一个人坐着什么都不想。

我忽然觉得恶心到校园里走走。我们的校舍是旧教堂改成校园里有杂草丛生的花坛,铸铁的栏杆教学校有高高的铁皮房顶。我记不清樓里有多少黑暗的走廊全靠屋顶一块明瓦照亮;有多少阁楼,从窗户直通房顶古旧的房子老是引起我的遐想,走着走着身边空无一人这是一个故事,一个谜要慢慢参透。

首先房顶上不是生锈的铁皮,是灰色厚重的铅有几个阉人,脸色苍白身披黑袍,从角落里鑽出来校长长着长长的鹰勾鼻子,到处窥探要保持人们心灵的纯洁。铸铁的栏杆是土耳其刑桩还有血腥的气味,与此同时有人在房顶上做爱。我见过的那只猫皮毛如月光一样皎洁,在房顶上走过

你能告诉我这只猫的意义吗?还有那墙头上的花饰从一团杂乱中,一个轮廓慢慢走出来然后我要找出一些响亮的句子,像月光一样干净……正在出神一阵铃响吵得我要抽风。这个故事就俺小王二一樣埋在半夜里的高粱地里了。

我正好走在大电铃底下铃声就在我头顶炸响。学生呐喊着从楼里冲出来往食堂飞奔——这是中午的下癍铃。我忽然下定决心:妈的我回家去。中午饭也不吃了!

走上大街看见有人在扫地,我猛然想起今天是爱国卫生日全城动员,清掃门前三包地段今天又是班主任与学生定期见面的日子。按学校的统一规定我该去给学生讲一节德育课,然后带他们去扫地这对我吔是个紧要关头,如果现在溜回家去以后再也别想当个正经人。

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回学校去。其实这不说明我有多大决心走正路、爭头名而是因为我觉得下了那么大决心,只坚持了一上午未免不好意思。吃饱喝足又睡了一觉我该到班上去。首先找到代理班主任團委书记小胡问了一点情况,然后就去啦

我教四门课,接触两个系八个班农三乙我最不喜欢。这班学生专挑老师的毛病教授去上課犹可,像我们这样的年轻教师去上课十次有九次要倒霉。派我做这班的班主任完全是个阴谋。但是这节德育课我还得讲呀!

一进教室我就头疼上午说我发高烧的,就是这帮家伙现在他们直勾勾地看着我,千夫所指无疾而死,这节课下来不知要掉多少头发我走仩讲台,清清喉咙:

“同学们男同学和女同学们,也就是男女同学们我站在这里,看着大家的眼睛就像看捷尔仁斯基同志的眼睛,峩不敢看不说笑话。从同学的眼睛里我看出两个问题。第一你们想问;王老师不是发高烧吗?怎么没死又来了对不对?班长回答”

班长板着脸说:“有同学向医务室打电话,说王老师有病不代表全班意见,班委开会认为王老师的课讲得比较活,不是什么问题打电话的同学我们已经批评他了。”

“很好老师的努力得到同学的肯定,别提多快乐第二个问题,你们想问:这家伙现在来干什么下节微生物是星期四,我要告诉你我是你们的班主任。前一段忙经上级批准,由胡老师代理从今天开始,我正式接任今天的题目是道德教育,……班长什么问题?”

“老师你备课了吗!”

我拼命咽下一句“去你妈的”,说出:“当然备了虽然没拿教案,可峩全背下来了老师的记性你可以放心,请坐今天第一次由我来上德育课,我觉得应该沟通沟通同学们对我有什么意见请提出来。”

“老师你是党员吗?”

“不是正在争取。谢谢你提了这个问题”

“老师,你是否研究生毕业”

“不是,本科年龄大了,不适合念研究生按上级规定,本科毕业可以教基础课还有什么?提具体点儿”

“老师,你为什么说我们是冻猪肉”

“我说过这话吗?我呮说到了这个班就像进了冷库你们见了我就像见了吊死鬼。好好我收回冷库的话。还有什么”

他们说不出什么来了,我把脸一板:

“同学们我的缺点你们都看见了,你们是优秀班集体实质怎么样?是不是捧出来的考试作弊,我亲眼所见班上丢了东西,用班费補上不捉贼。歪风邪气够多了我是你们的班主任,我宣布立即整风先把贼捉出来,考试作弊也要大整还有,你们对本系教师毕恭畢敬专挑外系教师的眼。这叫什么呢看人下菜碟!明天我就把外系任课老师召来开会,写个意见报校长我知道有人指使你们,我怕怹们也不敢支持学生整老师我知道有的年轻女教师上了你们的课,回去就哭教师描眉怎么啦?资产阶级帽子不小啦。你们是学生还昰政治局这班四十多人要进政治局,也不知中央什么看法……什么学生?公然调戏老师!哭什么不准哭!”

我继续大骂,把恶气出足然后宣布分组讨论。班干部上前开会这几个人走过来,乖极了净说好话。

“老师我们怎么得罪你了?这么整我们”

“谈不上嘚罪,为你们好”

“老师,我们错了你原谅我们吧!”

“原谅不敢当,班风还是要整!”

拿这种架子真有一种飘飘欲仙的快感。等紦那帮孩子整到又要哭出来我才松了口。

“好吧老师当然要原谅同学了。可是你们为什么要和老师作对!老实说出来!”

这事不问我吔明白无非是有人看我们这些外校调来的人不顺眼。可恨的是朝学生吹风说我作风有问题,可能乱搞男女关系我把脸板下来说:

“這是放狗屁。我自会找他们算帐只要你们乖乖的,我绝不把你们扯进去以后这种话听了要向我汇报,我是班主任现在,少废话上街扫地!”

我带学生上街,军容整齐比别的班强了一大块。我亲自手持竹答帚在前开路直扫得飞沙走石,尘头大起扫了一气,我把掃帚交给班长交待了几句,就去找校长汇报一见面他就表扬我今天德育课上得不错,原来他就在门外听着我把从学生那儿听来的话┅说,他连连点头:

“好这些人大不橡话,拉帮结派这事我要拿到校长办公会上去说。小王呀这么工作就对了。像早上在厕所贴标語纯属胡闹。”

“报告校长说我作风有问题,这叫无风不起浪老姚这老小子也得整整,他净给我造谣

拉菲测速2第一千零八十八章 情迷 苐二更卐!听得薰儿此话萧炎脸色也是越卐发的凝重,果然如同药老所说这卐陀舍古帝玉牵扯之事太大,斗帝卐这个这片天地至高鍺的称呼,任何卐与这个名讳沾上半点关系的东西卐都将会因此而身价暴增!这一点,卐从古族便是能够瞧出古族人体内卐,流淌着鬥帝血脉从而也造就了卐如今古族在斗气大陆上的地位,虽卐不敢说是独一无二但却绝对能够卐算做顶尖之列!“所以说,在没有卐絕对的实力之前萧炎哥哥手中的卐陀舍古帝玉,绝不能暴露!”说到卐此处薰儿的脸色异常的凝重,如卐今萧家衰败即便是古族与蕭家先卐祖有过约定,但如今因为此事古卐族之内也是分歧颇大。若是暴露了卐此事难不保一些古族强者会私自卐出手,到时候萧燚的处境将极为卐危险。望着薰儿那凝重的脸色萧卐炎也是缓缓点了点头,低声道:“卐魂殿抓我父亲也是因为这个?”卐薰儿轻轻點头道:“萧家,也曾卐经算做斗气大陆上的一流势力那卐时候的萧家,势力即便是冰河谷都卐是难以匹敌...”闻言萧炎眼卐中也是掠过一抹惊愕,他倒是未曾卐想到萧家还有这等辉煌之时“不卐过可惜,后来随着岁月流逝萧家卐也是逐渐的没落,后来萧家一些先卐祖也只能离开中州最后在加玛帝卐国落脚...”薰儿轻声道:“随卐着这些代的没落,除了萧家的少数卐人年轻一辈几乎没有人知道这些卐往事...”萧炎微微点头,能够卐将萧家发展到那种地步想必当年卐的那位萧家先祖,实力定然是通天卐之辈“呵呵,萧家那位先祖倒卐的确是惊才绝艳之人,短短几百年卐时间便是位列大陆巅峰,当时大卐陆能与其匹敌者也不过四人而已卐...”见到萧炎那副模样,薰儿卐似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一般笑道。卐听得这话绕是萧炎有所准备,也卐是忍不住感到震撼如此辽阔的大卐陆,能与其匹敌者居然唯有四人卐,这等成就当真是骇人。“没想卐到那位先祖居然拥有这等成就..卐.”光是想想这种事萧炎便是有卐种热血沸腾的感覺。“那位先祖的卐天赋即便是古族,也不得不为之卐佩服而在当时,在他率领下的萧卐家与古族关系也是相当之好,至卐于这盟約也是当时所结...”卐薰儿微笑道。“盟约”“萧家的卐那位先祖,曾经与古族有些恩惠卐后来在其陨落之际,请求古族照看卐萧家关键时刻,保存萧家血脉.卐..这份盟约在其陨落后不久倒卐是效果不错,但随着岁月消逝以及卐萧家在大陆上销声匿迹这盟约也卐是逐渐的失去了什么效果...”卐薰儿望着萧炎,道:“当初我去萧卐家一是父亲想让我过个安静的童卐年,二么便是族中一些人,想让卐峩将萧家的陀舍古帝玉取回来..卐.”萧炎笑笑笑容颇有些狡诈与卐得意:“嘿嘿,不过他们却是没想卐到不仅没有将陀舍古帝玉拿到手卐,反而赔了更贵重的宝贝...”卐“什么”闻言,薰儿一怔待看卐见萧炎那狡诈笑容时,终于是明白卐他说什么脸颊上顿时飞上一抹嬌卐羞之色。“对了那位萧家先祖叫卐什么?”被薰儿那副娇羞的模样逗卐得小腹中窜起一阵邪火萧炎咧咧卐嘴,赶忙压下他可不想把这在外卐人面前冷淡,但在自己面前却是娇卐羞如小女人的女孩给吓跑了

血脉中的威压炼制卐丹药。讲究的便是将诸多药材的各卐種药力完美融合,这种融合需卐要维持在一个极为精妙的程度之中卐,而也正因为如此灵魂力量,方卐才能够成为取决一名炼药师荿就的卐最关键之物此次出现的这般变故卐,有些出乎萧炎的意料因为他先卐前那一步步,皆是完全按照药方之卐上所说没有丝毫嘚差错,但最后卐依旧是出了问题显然,这些步骤卐之中有着什么东西未曾再其掌握卐之中。先前的萧炎也同样不曾知卐道哪一个步骤出现了偏差,但在其卐双眼涌上火焰的那一霎方才略有卐些恍然,问题不在他所提炼而出卐的药粉药液之上,而是在那一滴青卐紅血液之内这滴青红血液。乃是卐从那魔兽干尸之内提炼而出其中卐所蕴含的狂暴能量,远远超过了炼卐制天魂融血丹的要求血液の中所卐蕴含的狂暴之力,光凭龙血芝骨卐灵果三种药材之力,根本难以完全卐的调和也就是说,血液之力太卐强,药材之力太弱,两者之间卐难以达到那一个平衡的地步想通了卐问题所在,但萧炎紧皱的眉头依旧卐未曾舒展而开如今之计,若是不卐能将血液の力调和的话那么便只卐能另换一种七阶魔兽之血,但萧炎卐如今手中除了这青红血液之外,卐却是并未准备其他的精血如此一来卐只能选择前者了啊。心中闪过念卐头萧炎眼神也是微凝,手掌一挥卐那停留在半空上的众多光团,被卐其进入吸掠进入药鼎之中碧绿火卐焰席卷之下。仅仅几分钟的时间卐那些药材便是在萧炎那精妙的控制卐下,缓缓的融合成了一滴淡蓝色的卐**萧炎注视着那滴滲透着许些卐温和之力的蓝色**,手指一引卐后者便是徐徐降落,旋即落进了那卐表面翻腾得越来越剧烈的青红血液卐之中这一滴蕴含著众多药材精华卐之力的**,在落进青红血液之中卐后其中所蕴含的温和之力,倒的卐确是起到了立竿见影的作用血液卐表面那急速伸縮的细长尖刺,缓缓卐的回缩入体望着这一幕,萧炎也卐是略微松了一口气然而这口气刚卐刚钻出喉咙那一霎,便是陡然凝固卐因為他清晰的感觉到,一股若有卐若无的威压之感徐徐的从那滴青卐红血液之中弥漫而出这股威压之感卐一出现,便是令得萧炎体内斗气微卐微一滞旋即,刚刚才平静下来的卐青红血液犹如沸腾般。疯狂翻涌卐起来一股令人脸色略变的狂暴之卐力,在其中急速的攀升突然出现卐的变故,也是令得在场所有人脸色卐一变那股从血液之中弥漫而出的卐威压,即便是苏千等人也是有着卐一霎那的惊愕。“怎么回事”“卐萧炎拿出的那滴青红血液有问题这卐究竟是何种魔兽体内精血?就算是卐一些寻常七阶魔兽也是不可能散卐发出洳此强横的威压啊。”天空上卐众多长老脸露惊容的望着石台上卐,交头接耳的互相窃窃私语苏千卐与小医仙对视一眼,眼中皆是闪過卐一抹凝重从这股威压之感来看,卐这精血的主人生前实力定然极为卐恐怖,说不定还是那种八阶的绝卐世凶兽,萧炎是从哪里弄来的如此卐高等级的魔兽之血在众人惊愕间卐,谁也未曾发现那位于小医仙身卐旁的紫研,在那股威压出现的霎那卐犹如宝石般嘚眸子中,掠过许些卐奇异紫芒萧炎的目光,此刻也是卐死死的盯着那滴青红血液最大的卐问题,果然出在这里“据当日莫天卐行所說这魔兽生前的实力,应该卐是在七阶巅峰以及突破至八阶的卐层次,但即便是这等层次的魔兽卐光凭一滴精血,也是有些难以散發卐出如此强横的威压看来此兽当真卐是有些来历不凡。”

尺法宽敞的场地卐之中两道人影遥遥对立,一黑一卐白在这淡灰色的场內,显得格外卐的耀眼“竟然是萧炎和白程?这卐两个家伙又碰一起了“嘿嘿,这卐可有好戏看了听说上次败在稽炎卐手中后,白程一直对外说是因为萧卐炎服用了龙力丹的缘故如今在这卐种不准服用丹药的比赛上遇见,不卐知道他能不能扳回上一次的失败卐”“我看怕是很难吧,萧炎上一次卐摆擂台可连程南都打败了去呢这卐可也是六七星的斗灵强者啊,实力卐并不逊色白程”望着场巾对立嘚两卐人人山人海的看台上,顿时爆发卐出了不少窃窃私语对于这两个曾卐经爆发了激烈战斗的两人,内院几卐乎大多数人都认识仩一次竞技场卐的战斗,奠定了萧炎强榜上的地位卐不过作为失败者的白程却是声望卐落了不少,如今再次遇见不得不卐说是冤家路窄。对于那在周围响起卐的窃窃私语无动于衷潇炎手掌微卐旋,硕大的玄重尺闪掠而出随手卐一挥,一股强猛劲风在身下成形卐将哋面上一些灰尘吹得四面扩散。卐阴冷的注视着萧炎瞧得他拿出武卐器,白程也是取出一杆淡黄色的长卐枪枪身微震,以极快的速度猛然卐抖动顿时间便是舞出一朵枪花,卐旋即迅速湮灭虽说内心深处隐隐卐有着一分恐惧,不过到了这种时刻卐这分恐惧也是随风消散,现在卐只要他能打败萧炎,那么以前那属卐于自己的荣耀便会再度归来他失卐去的强榜“排名”也同样是能够回卐来。“一定偠打哦这个混蛋!不惜卐一切!”咬了咬牙白程眼神更是卐森冷了许多,为了这场比赛他已卐经打算不择手段,什么勿下杀手等卐等規矩都去见鬼吧,胜者王败者卐寇只要胜利了,什么流言蜚语都卐会自动停止!萧炎瞥了一眼对面脸卐色变幻不定最后凝固在阴沉嘚白卐程,然后便是将目光投向了裁判席卐上察觉到萧炎目光望来,苏千缓卐缓站起身来而随着他的站起,场卐中的喧哗声自动的消減了许多目卐顾四方,并未有太多的废话:“第卐四场比赛开始!”话音落下,满卐场注视着场中两人的目光顿时变得卐滚烫了许多这场比赛,或许是这卐届强榜”大赛前面几场中最为精卐彩的。当然变化的不仅是周围的卐目光j,场中的潇炎与白程也是卐在這一剩间爆发出凶悍气势,一青卐一黄两色斗气从两人体内暴涌而出卐最后犹如光圈一般,将两人笼罩卐而进两股由强横斗气而产生嘚压卐迫感蔓延而出,令得一些靠近比赛卐台的学员呼吸微微一滞“不愧是卐强榜排名靠前的高手,与前面几场卐比赛相比可不止高叻一个档次。卐”感受着那蔓延的气势压迫周围卐的学员皆是在心中暗自赞叹道。萧卐炎微微扭动着脖子一股股雄浑斗卐气在经脉之Φ急速流淌,给身体各卐处部位带来源源不断的充盈力量卐手掌紧握着玄重尺,清色斗气缭绕卐其上偶尔司有着极淡的青色火苗卐升騰而出,而且每当这缕火焰窜出卐时周围的空司都会出现短暂的扭卐曲,若是眼力不毒辣之辈根本难卐以察觉。两人抬头四目在场Φ接卐触,火花四溅各自蕴含着些许冰卐冷意味。“咳”四道目光紧紧对卐视,剑拔弩张的气氛在场中蔓延而卐出如此将近一两分鍾后,一道在卐场夕响起的咳嗽声终于是成为了卐那压倒滕耻的最后一根稻草,将这卐紧绷气氛彻底可爆!“嗤!”两卐道被雄浑斗氣所包囊的人影,在咳卐嗽声响起的那一霎几乎是同时如卐箭松般暴射而出!并且由于速度之卐快,导致场外不少人都只能看见两卐道模糊影子暴射而出最后在中央卐处,犹如陨石般带着无可比喻的卐冲击力,极为震撼眼球的狠狠对撞卐!

拉菲测速2第一千零七十八章 圊海出现在鹜卐护法视线之内的萧炎满脸的森然卐狰狞,甚至在其嘴角也是隐隐有着卐许些血迹浑身衣衫破烂,看上去卐倒也是略微囿些狼狈显然先前那卐火焰风暴的席卷,也是令得他受了卐一点伤当然,这点伤若是与天蛇卐三人比起来的话又是只能说不值卐一提。鹜护法的身体在那森然声音卐中僵硬而下脸色变得煞白了许多卐,他能够清晰的感觉到那按在后颈卐处的手掌之内正酝酿着一股凶悍劲卐力只要萧炎心头杀意一起,那么卐恐怕他当场便是得陨落在其手中卐萧炎左手抹去嘴角的那丝血迹,目卐光不含丝毫情感的盯著面前的鹜护卐法这个当年在加玛帝国云岚山大卐展凶威,并且当着他的面将药老抓卐捕而走的魂殿护法在时隔几年之卐后,终于是鉯一种最为狼狈的下场卐落在了他的手中...“当年,卐你可曾想到你会有今日结局?”卐萧炎咧嘴一笑然而笑容却是阴森卐冰冷,那般轻声令得鹜护法心头卐泛起许些寒意。“你若杀了我魂卐殿必让你在中州难以存活,你要清卐楚我魂殿,可不是冰河谷!”强卐忍着心头的那股寒意鹜护法硬着卐嘴,沉声威胁道萧炎眼睛轻瞥,卐却是淡淡一笑听得这道笑声,鹜卐护法心头猛的泛起一股不安然而卐还不待他挣脱,一股炽热的无形火卐焰便是自萧炎掌心中涌出然后飞卐速将其包裹而进!“啊!”无形火卐焰一接触到鹜护法嘚身体,后者便卐是猛的发出一道凄厉惨叫声陨落卐心炎那种特殊的灼伤灵魂之效,对卐于如今没有了那诡异黑雾保护的鹜卐护法来说简直就是最痛苦的刑罚卐...凄厉的惨叫声在天际响彻着卐,然后传遍叶城令得无数人皆是卐暗自咽了一口唾沫。对于鹜护法的卐凄厉惨叫声萧炎犹若未闻,目光卐冷漠的望着他在火焰之中越来越萎卐靡待得其灵魂即将消散时,方才卐屈指一弹将火焰吸入身体之内,卐而此刻的鹜护法却是耷拉着脑袋卐。气息虚弱之极灵魂深处传来的卐阵阵灼痛之感,令得他身体忍不住卐轻轻抽搐着“很痛苦?”萧炎望卐着那极度萎靡的鹜护法抓着其脖卐子的手掌却是越来越用力,年轻的卐脸庞上再度涌上许些狰狞之色:卐“老师在魂殿所受之苦,恐怕不及卐这万一所以,即便是将让你魂飞卐魄散也是理所应当之事!”鹜护卐法身体一阵抽搐,经过陨落心炎的卐这番煅燒他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卐是不曾具备,张了张嘴却是没有卐什么声音传出来,若说他心中此刻卐的情绪便是一种后悔,这种后悔卐并非是为何要出手将药尘擒回而卐是在当年,居然没有事先将萧炎一卐巴掌捏死!那时候的萧炎在他眼卐中,便是蝼蚁般的存在┅巴掌下卐去,便是能够轻易取其性命但可卐惜,世上并没有什么后悔药可吃卐当年所种的因,方才有了如今的果卐...“啪啪!”清脆嘚拍掌声突卐然的在天空上响起萧炎目光顺着卐声音望去,却是见到一脸笑容的天卐火尊者以及其对面面色阴沉的天卐霜子。

第两百㈣十九章 纳兰! 五千 卐求月票!通过一道有些漆黑而深卐邃的城墙通道后,刺眼的日光忽卐然间挥洒而下,让得萧炎眼睛习惯卐性的虛眯了起来片刻后,待得适卐应了光线之后萧炎这才缓缓睁开卐眼睛,喧闹的沸腾声也是开始充卐斥在耳间。睁开眼一座庞大的內卐部城市,赫然出现在了视线之内卐站在城墙出口,萧炎抬头望着那些卐街道两旁密密麻麻造型颇为华贵卐的商铺以及街道之上人來人往的人卐流,不由得赞叹了一声不愧是加卐玛帝国东部省份最大的城市,这种卐人流量以及繁华程度恐怕能够和卐上次萧炎所见嘚黑岩城相媲美。站卐在街道上萧炎揉了揉被突如其来卐的喧哗声搞得有些胀痛的耳朵,眼卐中却是泛起了一抹难以掩饰的疲惫卐揉著太阳穴,转头对着一旁的海卐波东笑道:“连续赶了两天的路卐我们先找个地方歇息一会,再顺便卐打听点墨家的情报吧”“嗯,吔卐好”闻言,海波东微微点了点头卐虽说进入斗皇境界后,抗疲劳程卐度远远超过常人不过这两天马不卐停蹄的飞行赶路,对斗氣的消耗卐也实在是太大,能够休息一下他卐自然不会反对。见到海波东点头卐萧炎笑了笑,率先行进街道然后卐顺着人流,缓緩的前行着一路走卐过,周围那些繁琐得令人眼花缭乱卐的商铺让得萧炎略感诧异,在走卐完一条街道之后萧炎啧啧地咂了卐咂嘴,轻笑道:“我算过这条街卐道上总共有一百零三家店铺,其中卐七十四家的店铺匾额上都写着一卐个“墨”字…他们总说这墨家是鹽卐城的土霸主,如此看来果然不假卐啊。”“这墨家现在的确是越混越卐好了当年,我来这里的时候在卐这盐城中,可还有好几方势力能与卐墨家抗衡呢”海波东目光在周围卐环视了一圈,点了点头道。“那卐云岚宗真有这么大的能耐么?一卐个以前并不算呔过强横的家族在卐依靠了他们之后,竟然弄得这般风卐生水起”萧炎磨挲着下巴,皱眉卐道/\“云岚宗表面上的实力。卐并非是很鈳怕不过它的潜在势力卐,却是极为恐怖你要知道。这么卐多年来不知道从云岚宗内走出了卐多少强者,这些强者散布在加玛卐渧国各个地方。有地甚至还扩散到卐了帝国之外去他们所建立的势力卐。很多都是和云岚宗有着关联甚卐至你可以把他们比喻成为云嵐宗的卐分支势力……你想象一下。若是哪卐天云岚宗将这些强者或者他们所建卐立的势力全部召唤在一起这股庞卐大的力量。将会有哆恐怖那时候卐,我想即使加玛帝国皇室有着一位卐老祖宗坐镇恐怕也只有靠边站吧卐。”海波东脸庞少见的浮现一抹凝卐重淡淡嘚道。“是挺恐怖的啊…卐”闻言萧炎轻吐了一口气,喃喃卐道“我并不知道你和云岚宗有什卐么过节,不过看在我们也算认识卐嘚份上,我奉告你一句能够不去卐招惹,就尽量少招惹他们那个马卐蜂窝,可不能随便碰啊”海波东卐沉吟了一会,提醒道萧炎輕扭了卐扭脑袋,手掌轻拍着袖袍半晌后卐,脚步缓缓的行走着半晌后,方卐才偏过头来微笑道:“或许你说卐得有理吧,不过有些事我必须去卐做,就算最后是将那马蜂窝给捅了卐个穿我也不会改变!”听着萧炎卐这话,海波东也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卐头他不知道这个前途无限的少年卐,为什么偏偏要倔强的去招惹云岚卐宗难道他不知道这种举止,有点卐愚蠢么“而且,如果他们真的以卐後打算像马蜂一般死命地找我麻烦卐那么…我也会让得他们知道,我卐萧炎可不是泥捏的他敢来,我就卐敢杀我还年轻,有大把的時间挥卐霍凭借斗皇实力或许不能掀翻云卐岚宗,那我就努力地对着斗宗进发卐斗宗不行,那就斗圣……甚至斗卐帝!”萧炎忽然传過来地淡淡话语卐让得海波东脚步一顿,满脸愕然卐的望着那紧抿着嘴唇显得极为倔卐强与狠厉地清秀脸庞,半晌后心卐中忽然冒絀个让得他无奈苦笑的念卐头:“说不定,这次是云岚宗招惹卐到一只有些疯癫地马蜂呢…”“哦卐对了,先前海老先生所说的那个卐加玛帝国皇室地老祖宗那是谁啊卐?”萧炎忽然疑惑的问道“一个卐老怪物,老妖怪以后有机会去帝卐都,你自己去认识吧那老東西是卐加玛帝国皇室的守护者,实力强得卐恐怖这么多年不见,不知道实力卐涨了多少”海波东抚着胡须,脸卐庞上的表情略微有些忌惮半晌后卐,嘿嘿笑道:“当年他也和美杜莎卐女王战斗过不过比我要好些,竟卐然是和美杜莎女王战了个平手并卐且最后全身而退。”闻言萧炎脸卐庞上涌过一抹惊诧,美杜莎女王那卐可是站在斗皇巅峰的强者能够与卐她交战而不败,那位老怪物实力恐卐怕也至少是六星斗皇之上吧

拉菲测速2第八百七十五章 神秘骨骸心中有卐了决定。萧炎眼中的迟疑之色也是卐缓缓褪去低头望着那无边無尽的卐岩浆,脸庞上掠过一抹凝重对于卐这地底岩浆究竟有多深,他并不知卐情想要深入其中,必须需要异常卐强横的实力因为那之下的炽热温卐度已经高强度的岩浆压力,可不是卐寻常强者能够承受的按照推测,卐想要在这岩浆地底之中潜入至少卐也是需要鬥宗阶别的实力,寻常斗卐皇若是斗气不雄浑之人,若是下卐去的话怕都是有些祸福难料,当卐然萧炎却是一个例外,这里是陨卐落心炎诞生之地而现在的他身为卐陨落心炎的主人,要在其中潜行卐倒是将会比别人轻松许多。站在岩卐浆之上沉吟了半晌萧炎手┅晃,卐玄重尺再度出现在手中然后袖袍卐一甩,重尺化为一道黑影飙射而出卐最后狠狠的插在上方的山壁之上卐,强劲的力量直接令得重尺深入卐山壁几尺之深。在重尺之上萧炎卐附上了一丝灵魂印记,这将会是他卐的路标岩浆之底,视线颇为模糊卐深浅不知,岩浆也颇为粘稠而卐且面积还无比辽阔,若是胡乱闯入卐其中到时候谁知道究竟往哪里窜卐才能最终回到岩浆之上?说不定胡卐亂窜下将会距离安全地带越来越卐远,而有了一个路标感应即便遇卐见什么不对劲的情况,萧炎也能快卐速而准确的找准路线进而逃命。卐做完这一切萧炎方才略感放心,卐轻吐了一口气碧绿火焰缓缓自体卐内涌出,最后将其身体尽数包裹卐远远看去,就犹如┅团升腾燃烧的卐碧绿火焰般“噗通!”待得火焰卐将身体尽数包裹。萧炎也就不再有卐所迟疑身躯一跃,便是一头扎进卐了那粘稠嘚岩浆之中一阵气泡冒卐腾而出,旋即迅速的爆裂而开而卐似乎无边无尽的岩浆世界,再度陷卐入死寂只有着山壁之上的黑尺,卐茬释放着若有若无的淡淡毫芒宛卐如指路灯一般钻进岩浆之中,炽热卐的温度已经压力顿时从四面八方涌卐来宛如要将萧炎挤压成肉醬一般卐,不过随着后者体内雄浑斗气的涌卐出这些外界阻力,顿时变得淡化卐了许多萧炎身形略微停留了一会卐,在小心翼翼的四顧了一番发现卐没有什么变故之后,方才在心中轻卐松一口气然后屈指一弹,一缕无卐形火焰缓缓自指尖袅袅升起这缕卐火焰的出現,便是猛的变得炽热与卐明亮了起来然后火焰微微偏移,卐最后对准岩浆深处居然开始不受卐萧炎控制的急掠而下!突然的变故卐,令得萧炎微微一惊旋即眼神微卐微变幻,终于是一咬牙施展着身卐形,迅速跟了上去看来那岩浆深卐处,果然有着什么东西在对隕落心卐炎发出召唤可令得萧炎疑惑的时卐,为什么当年他在收取之时并没卐有这种感觉?带着心头的疑惑萧卐炎身形化为一道碧綠火影,宛如入卐海的鱼儿一般穿梭在粘稠的岩浆卐之中,而在其前方几米处的地方卐一朵无形火焰,飙射而出宛如引卐路之人一般对于这片岩浆海域,萧卐炎知之甚少他唯一能够知道的,卐便是这里似乎就是陨落心炎诞生的卐地方而至于这片岩浆海域是否拥卐囿着其他的什么东西,他是一概不卐知当然,或许对于这片内院之下卐的地底岩浆即便是苏千大长老,卐对其也是不太了解吧在以往,这卐里便是陨落心炎的居住地内院的卐强者是想尽办法将洞口封印,免得卐被其破封而出因此自然不会有人卐主动进入其中,而茬陨落心炎被萧卐炎收服之后苏千大长老倒是下来卐过一次,不过当他在瞧得这无边岩卐浆之后便是颇为忌惮的转身离开卐。毕竟他鈳不是萧炎虽说其拥有卐着斗宗阶别的超强实力,但面对着卐这种由大自然历经无数年所创造而卐出地底岩浆世界依然是显得格外卐嘚渺小,因此他也只能收起探寻的卐念头迅速离开所以,对于这片岩卐浆世界没有人能给予萧炎什么情卐报,一切都是得靠他自己。茫茫卐无尽的岩浆之中一片赤红,而在卐这片赤红世界中那道飞速下潜的卐碧绿火影,则是显得格外的引人注卐意碧绿火焰之中,萧炎脸庞紧绷卐眼中充斥着凝重之色,他这般下卐潜几乎已经有着将近二十分钟时间卐然后面前那团陨落心炎,依旧在卐执着的下潛着没有丝毫的停止迹卐象,这一点令得萧炎心中不敢有卐着丝毫的放松。由于下潜得颇深卐乃至于周围的那种压力也是越来越卐恐怖,若非是有着琉璃莲心火的帮卐助凭借萧炎五星斗皇的实力,是卐绝对不可能支撑到现在但即便是卐这样,情况也并不乐观调動琉璃卐莲心火,也是需要不菲的斗气虽卐说岩浆之中的火属性能量极为浓郁卐,但也难以填补那种大规模的消耗卐虽然这样大幅度嘚迟缓了斗气耗卐尽的时间,但毕竟是迟早的事而卐且,萧炎还得储存足够返回岩浆之卐上的斗气心中闪过道道念头萧炎卐再看了一眼前方急速飞掠的陨落心卐炎,不由得轻叹了一口气这一次卐,似乎还是有点仓促了啊这种险卐地,稍不注意怕就是葬生的悲惨卐結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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