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学陈式太极拳缠丝劲教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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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极北斗--陈发科
陈发科的家庭是真正的太极拳世家.他的曾祖父陈长兴(一七七一~一八五三),是杨式太极拳创始人杨露禅(一七九九~~一八七三)的老师.杨露禅在陈长兴那里学了许多年,才学到太极拳的真功夫.陈长兴的父亲陈秉旺也是非常出名的太极拳家.陈长兴以保镖(护送货物的保镖)为业,经常来往河南、山东一带,山东的强盗对他非常害怕.晚年的时候,陈长兴在村里办武馆教学生.陈发科的祖父陈耕耘(享寿七十九岁)自幼跟陈长兴学拳,也以保镖为业,曾参加战斗立战功.有一次他保镖至山东莱州府,降服了当地的大盗田尔旺,莱州的百姓出钱立碑纪念他.
一九〇〇年左右,当时在山东省任官的袁世凯(后来任中国第一任总统)看到这碑,请了陈耕耘的儿子陈延熙(享年八十一岁)去教他的儿子们练拳,共教了六年.陈延熙就是陈发科的父亲,陈延熙的太极拳功夫也非常好.陈发科曾讲给他的学生洪均生老师(一九O七~一九九六)听,当陈延熙去教袁世凯的儿子几年后回家,看到陈发科的太极拳功夫大有进步,非常高兴,走到院子中间,身穿皮袍马褂两手插在袖子里,叫他的子侄数人围攻他.众人一接触他的身,他略一转动,众人都纷纷跌地.当时陈发科感叹说,我比不上父亲,打人还要用手.但是洪老师说陈发科晚年也达到了这种水平了.陈延熙同时还是一位非常出名的中国外科医生.
陈发科跟洪老师讲他练拳的故事:陈发科是陈延熙晚年生的儿子,前面有二个哥哥得瘟疫死了,所以家里人对他很溺爱.他吃东西不节制,肚子生了痞块,经常犯病,痛得在床上打滚.虽然知道练拳对身体有好处,能治病,但因为身体虚弱,就懒于去练,到十四岁时还没有练出一点功夫.
那时因为陈延熙去袁世凯处教拳不在家.请了陈发科的一位堂兄来伴他看家、种地.这位堂兄不仅身体壮实,拳也练得很好,在当时陈家沟的年轻人中是最好之一.有一天晚上,一些陈氏的长辈来陈发科家中闲谈,当谈到家传的拳时,有人惋惜说:「延熙这一支,辈辈出高手,可惜到发科这一辈就完了,他都十四岁了,还这么虚弱,不能下功夫,这不眼看完了吗?」陈发科听后,觉得很羞耻,暗自想: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家传的技艺断在我手里,至少也要赶上堂兄.可是又想,我们兄弟同吃、同睡、同干活,也一同练功,我勤练能长进,但他也长进,怎样才能赶上他呢?
为着这件事,陈发科好几天睡不好觉,吃不好饭.有一天早上,他们俩一起下田干活,走到半路,堂兄忽然想起忘带了一件农具.他对陈发科说:「你去拿吧,你快跑回去,我慢慢走着等你.」于是,陈发科跑回去取了农具来,赶上堂兄.午饭时,陈发科想着堂兄刚才的话「你快跑,我慢慢走等你」结果跑个来回还赶得上,联系到练拳,我如果加倍练,不就能渐渐赶上堂兄了吗?
从此,陈发科下定决心苦练,除了跟堂兄一同练,中午堂兄午睡他也练,晚上一同睡下,陈发科只睡二个多钟头,又起来练.因为怕吵醒堂兄,陈发科不敢开门到外面练,只能在二张床中间练,并把震脚等会出响声的动作都改为放松练.就这样,从十四岁到十七岁,苦练了三年,堂兄始终没发现.陈发科平时自己苦练,有时也请教其它的叔伯们练推手.但是他不敢与堂兄练,因他功夫好,一推手就来真的.
堂兄说:练武要认真练,不能跟自己人练就随便,以后习惯了,遇上敌人就会吃亏.他和自己的堂兄弟、侄儿们推手,总是一丝不让,常常把人摔得头破血流.陈发科经过三年苦练,肚上的痞块消了,个头长高了,身体发育也正常了,功夫也不知不觉间长进了.有一天,为了试试自己的进步有多大,也向堂兄提出,请他教推手.堂兄笑笑说:「好哇,我们家的年轻人都差不多尝过我的手段,以前你太瘦弱,不敢和你推.现在你壮实了,经得起摔打了,可以尝尝和我推手的滋味了.」说完他们就推起来.堂兄连续三次发劲摔陈发科,结果都被陈发科反摔出去.直到第三次摔倒后,他才醒悟,陈发科的功夫已超过他了.他心里不服气,气愤地走了,口里还嘟嚷着:『怪不得你们这一支辈辈出高手,大概有秘诀吧,连远不如我的,都超过我了.看来我们别支的不能练这个拳了.』
陈发科说,其实这三年父亲都没回家,没有教他秘诀,这是三年苦练的结果.通过这件事,我们可以看到苦练的重要,经过苦练,身体变强壮,技艺也大有长进,但是这件事并不能说明太极拳没有秘诀,或者秘诀不重要.这三年虽然父亲没有教陈发科什么秘诀,但是以前父亲在家时他可能听过练拳的方法、要求,只是没有好好练.而这三年他和其它叔伯练,他们也会教他太极拳的真正技艺的.说没有秘诀,只是说陈发科并没有掌握这堂兄所不知的秘诀,大家都是练习陈氏家传的拳,由于陈发科发愤苦练,一方面是练得多,一方面也是更用心体会,所以进步快.相反堂兄练到一定功夫后,以为自己功夫已不错,练得没有陈发科多,也没有很用心去钻研,才会被陈发科超过.对于我们一般练太极拳的人,一定不可以光用苦练,必须先学习到正确的太极拳技艺,然后加上苦练,才能成功.我的陈式太极拳老师洪均生常常说,练太极拳要巧练,要动脑筋练,练得对才下苦功练.
陈发科的武功事迹
关于陈发科的武功故事流传有许多,也很精彩,若以之为素材,可以创作出很吸引人的武打电影或电视连续剧.不过在这里我们所要谈的,是一个真实的陈发科.因为如果我们讲一些不真实、太过玄虚的,精彩是精彩,但我们不能效法,不能练习,对我们完全没有好处,而且会使我们丧失信心,以为自己不是学太极拳的材料而放弃学习.如果我们知道的是一些真实的事迹,对我们的学习就会有启发,我们可以朝这方面努力,对我们才有帮助.因此,我会选择一些不只是传说,而是可以称之为真实事迹的来介绍.
我主要根据三方面的条件来考虑是否是真实的.第一,是陈发科的学生或亲人所亲眼见到或是亲耳听陈发科自述的,而且说的人是可以信赖的.第二,这些事迹里所表现出来的武功,是合乎太极拳的道理的,可以解释的,我们也可以学习的.第三,这些武功是陈发科这个具体人所能掌握的,多人可见证的.在后面所谓的每件事我都会作一些说明,让大家考虑这件事是否可信.下面我先举一个许多报刊、书籍介绍过的,但可能是不真确的传说,分析给大家看.
有人写文章介绍陈发科,讲了一件打败「李氏三雄」的故事:一九二八年,陈发科的堂侄儿陈照丕到北京教拳,有许多人找他比试,其中「李氏三雄」叫阵最热,陈照丕没把握,怕输了败坏陈式太极拳的名声.于是,便写信请陈发科赶快来北京.陈发科到北京后,第一件事就是让他侄儿带去会「李氏三雄」.当时是夏天的傍晚,弟兄三个都在,老大坐在屋里的太师椅上喝茶,陈发科在院中等候,陈照丕进屋搭话,一看对方块大腰肥,拳头似升,不禁登时出了一身冷汗,暗想:赢了还好说,若把三叔打坏了,回去怎交代?犹豫之际,对方发话了:「是送上门来的吗?」「你不是要看看陈家拳吗?」「好!」对方那个升似的拳头,一拍桌子,壶碗都跳起来,站起身来,简直像座铁塔.这时陈发科一个箭步,早已抢到屋里.陈照丕刚闪到一旁,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怎么回事,只听他三叔「哈!」的一声吼,运用陈氏拳特有的抖发劲,早把「铁塔」扔到了门旁的窗台上.窗台砸塌了,人也没再起来.老二、老三正在发楞,陈发科问道:「还上吗?」俩人立即猫似地向后退.这时陈发科才对侄儿说:「走!」二人扬长而去.
这故事说得很精彩,使人觉得陈发科很厉害.但是有一次我和洪均生老师聊天时,他提到这件事,认为可能不是真的.当然不是说陈发科没这本事,而有别的理由:第一,陈照丕请陈发科去北京另有原因(后面我们会谈到).第二,洪老师和其它师兄弟都没听说过这件事.第三,在北京没听过「李氏三雄」这些人,也没说是什么门派的.第四,按陈发科的品性.他是不会找上门去打人的.不是什么敌人,不会这么鲁莽.洪均生老师是很讲实际的人,最不喜欢人家乱吹不真实的东西,他觉得真实的陈发科已够我们学习了,不必添枝插叶.下面我开始讲一些比较实际可靠的事迹.
一、保卫温县县城:
陈发科曾跟洪均生老师讲过温县县政府请他保卫县城的事.陈发科没说具体是哪一年,不过可以肯定是一九二八年去北京前的事.我见有的资料说是一九二六年左右.那个年代的中国是军阀割据,盗贼四起,治安很差.那时有红枪会(一种邪教组织)攻陷附近几个县城,威胁温县县城.县政府请陈发科带学生参加保卫县城.陈发科所在的陈家沟村隶属温县,到县城后,陈发科曾捉拿二个土匪,但他没向洪老师讲具体的情况(有的书曾详细讲过这件事,细节是否正确不得而知).另有二件事则讲得比较详细.当时县政府已先请有一武师,他听说陈发科已到,便来较艺.陈发科正坐在堂屋八仙桌的左侧椅上,左手托着水烟袋,右手拿着纸媒.这武师从屋外来,进步便发右拳,并喊一声:「这一着你怎么接?」陈发科见他从屋外来,刚欲起身迎接,站起一半,拳已抵胸,遂以右手接其右腕向前略送.这武师即仰跌门外.这武师二话没说,即回屋卷起铺盖不辞而别.当时洪老师听这事后,当然相信陈老师有这功夫,但不明白怎么能一触即发.后来自己功夫进步了.也能使人一触而飞出,明白这不过是全身的缠丝劲传到手上时圈子转小,速度转快而已.
红枪会是一种邪教组织,出战前画符念咒,就以为会刀枪不入,赤着膊来打仗.当他们围攻温县县城时,县城城门都关闭,护城河的桥吊起,只辟一个城门,陈发科站在桥上,手握没有套上铁枪头的白蜡杆应战.一个红枪会首领带着众人冲来,拿着红缨枪向陈发科扎来.陈发科用白蜡杆向他的枪一抖,枪就脱手飞出.陈发科再趁势向前一扎,杆头扎穿他的身子,其它的道徒见首领被杀,慌忙逃走,县城保住了.
一九五六年洪均生老师自济南返北京再向陈发科学拳时,温县新政府派二个人找陈发科了解这件人命案的事.陈发科送走二人后对洪老师说,本是为民除害,变成麻烦事.但红枪会是属被新政府取缔的反动组织,新政府也没有麻烦陈发科.
二、离开家乡前的表演:
陈发科向洪老师请他到北京教拳的起因:他的堂侄陈照丕(一八九二~一九七二)从家乡押送中药材去北京(当时称北平).那时候北京盛行杨式太极拳,并且知道杨式是从陈家沟来的.有些河南会馆的人知道陈照丕是陈家沟的人,也会陈式太极拳,就很高兴,认为是河南人的光荣,请他在北京教,许多人跟他学.后来南京市(当时的首都)市长魏道明知道后,以高薪请陈照丕去南京教拳.这使陈照丕很为难,因为南京请的薪金很高不去很可惜,但北京的学生学不久,舍不得让他走.后来地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对北京学生说,我的太极拳是我三叔教的,他的功夫好我百倍,现在他在家乡无事,我请他来教你们.于是邀请陈发科至北京教拳.
我的陈式小架太极拳老师陈立清(一九一九生,陈氏十九代)曾跟我讲过一件陈发科的事.陈立清老师是家中独女,小名赛男,小时候爬树、翻墙、上屋顶,比男孩子胆更大.她父亲陈鸿烈是陈式小架代表人物之一,比陈发科小一辈份,但大二、三岁,跟陈发科同月、日、时出生.
陈立清老师九岁那年,有一天跟父亲在路上见到陈发科,陈发科谈到应邀往北京的事,并说晚上召集他的学生和一些亲人在陈家祠堂内作临别聚集、打拳.陈立清老师怕大人不让她进去,晚上提早从后墙爬树翻墙藏于供桌下,等到大人表演拳术了她才走出来看.陈发科的徒弟约一、二十人,众人打完拳后,陈发科表演,陈发科一震脚,屋顶的沙土被震落作响,一发劲,附近灯烛的人即恍动有声.最后,陈发科与徒弟推手,一发劲徒弟即掷上墙后掉下来.陈立清老师仅看过陈发科这一次的表演(平时各人在自家的院子练拳),印象非常深刻.
陈立清老师讲过她父亲的功夫给我听,他练的是小架,功夫也很好,但没陈发科这么好.陈发科练的是大架,不同派别的,陈立清老师不会无端端替陈发科吹嘘的.陈老师说陈发科是当时陈家沟村功夫最好的人.并说从陈长兴到陈发科,他们这一支代代都功夫非常好,人品非常好!
三、刘慕三带学生学习陈式太极拳:
洪均生老师年轻时身体不好,一九二0年经邻居介绍,跟刘慕三先生学习吴式太极拳.刘先生是吴式太极拳宗师吴鉴泉(一八七0~一九四二)的高足,学习吴式已有三十多年,在北京很有名气.刘当时约五十岁,在北京电报局任报务主任,每天早上二、三十个学生到他家里来练拳.刘先生留学过法国,有文化,重视理论,善于讲解,要求学生很严格.刘先生的功夫,在洪老师他们看来是非常高深的.
他的身躯虽然较胖大,但练起拳、剑却非常轻灵、稳健、潇洒.他的推手功夫更使人佩服,和学生推手,或用轻灵劲,或用沉重劲,无不随意,使对方站立不稳.他讲粘劲时,常让学生们站稳,他伸掌做按的发劲,当手掌还未接到胸前,就立刻略收,学生像被吸引住似的身向前倾,站立不稳,这是他巧妙利用学生的反应的功夫.
刘先生主张练拳越慢越好,功夫越深,才能练得越慢而不停顿.一九八二年洪老师与马岳梁(一九0一~一九九八)在上海见面,谈到刘先生,马老说认识,是师兄弟.洪老师开玩笑说我应称你为师叔,马老哈哈大笑.
洪老师练吴式约半年后,他们在北京的报纸上看到一则消息:京剧名武生杨小楼跟陈家沟来的陈发科学陈氏太极拳.他们非常感兴趣,想看看陈式太极拳是怎么样的,因为知道杨式是从陈式来的,大家商议后,刘先生出面,托人请陈发科来刘家,面谈教拳事宜.
陈发科当时四十二岁,来到后寒暄数语,就脱去外衣到院中表演.洪老师他们想,太极拳功夫越好练得越慢,准备用一、二个小时来看这名家表演.那知道两趟拳才练了十几分钟,不仅动作迅速,还不断震脚、跳跃、拳带风声的发劲,使洪老师他们瞠目结舌.陈发科表演后略坐即走,他一走,学生们就大发议论:太极拳要迈步如猫行,运劲如抽丝,这么快,不是把丝抽断了,震脚震得屋顶掉沙,那有这样的猫行?等等.但是刘先生功夫好,见识高一筹,他说:「动作虽快,却是圆的旋转,虽然发劲多,却是松的,从手臂看,肌肉也不是鼓成块的,应属内功.既然已托人请来,那就先跟他学学,等学完套路,我先和他推推手.如果比我高,就学下去,否则,就不必多花钱.」于是,每人每月交大洋二元,三十人凑足六十元,每星期陈发科来教三次.
刘先生经常教导学生,练太极拳要立身中正,不许前俯后仰,折了腰劲.步法要虚实变化,灵活稳当.刘先生和陈发科试验推手,是在学完一路之后,洪老师他们觉得刘先生水平很高,应该和陈发科差不多的.谁知一接触,差距立分,而且距离太悬殊了,简直难以相信.刘先生像个三岁的孩子,完全不能自主,略被前引即俯倾,略被挤按即后仰,腰劲不但全折了,步法也全乱了.而且陈发科一次捋时,误将刘先生肘关节扭伤,贴上膏药,还疼了近一个月.因此,后来学生们几乎不敢学推手,陈发科笑说:「他有小顶劲,我没注意,才误伤.你们松着随,我注意点,就没事.若教推手就伤人,那还行.」刘先生带着学生就继续学下去.
四、许禹生学陈式太极拳:
许禹生(一八七九~一九四五)出身清朝贵族,家中重视练武,从小就跟许多名家练武,曾跟董海川的学生刘凤春学八卦掌,跟杨澄甫(一八八三~一九二六)的父亲杨健侯(一八三九~一九一七)学杨式太极拳,功夫很好,是当时北京武术界的领袖.一九一二年创办北京体育研究社,任副社长(社长由当时的北京市长挂名).曾聘请吴鉴泉(一八七O~一九四二)、杨澄甫、孙禄堂(一八六一~一九二二)、纪子修、程有龙(?~一九二八,董海州的学生程廷华之子)等名家在该社任教.后来经人介绍向陈发科学拳.会面后,陈发科因他年纪较长,又是有名人物,主动提出作为半师半友,交流武术.学了几年后,许禹生对人说:「当时陈师照颐我的声誉,以友自居.今天我才感觉到我们功夫差距太大了.便是让我邀请北京武术界,当着大家的面,磕头拜师,我也甘心情愿.」能让许禹生这么说是非常不容易的.许自己功夫很好,也知道杨健侯、杨澄甫、吴鉴泉、孙禄堂等太极拳名家的功夫,陈发科若没有特别的功夫,是不会让许口服心服说出这样的话来的.
洪老师曾见许禹生和陈发科练推手,许一用劲就被陈发科打起离地数尺而跌出.有一次许禹生谈破解左手拿之法为:以右拳用力猛砸对方左臂弯,左手就可以撤出,随即以右拳上击对方下颊.陈发科开玩笑说让他试试.当许欲砸下时,陈发科即将手指加强缠劲,许竟噭声跪地.
陈发科曾对洪老师说过:「禹生的功夫不错,发劲虽未掌握缠丝,却也发得干脆.」这句话也是对我们一个提醒:发劲不但要干脆,好的发劲也须具备缠丝(螺旋).因为有一些人或书刊谈到太极拳的发劲时总强调要干脆,「向前直射」,以为化劲才须螺旋,不知发动同样也须螺旋.当然这个螺旋须掌握得好才不会破坏干脆.
一九二六年杨澄甫的学生陈微明出的太极拳书,就有杨澄甫和许禹生推手的照片四张.顺便谈一下,沈家桢(一八九一~一九七二)也是幼年爱武,后跟杨健候学太极拳,杨健侯死后继续跟杨澄甫学拳多年,一九二八年开始跟陈发科学陈式太极拳,有十年之久,是北平国术馆名誉董事长,也是武术界名人.一九六三年与顾留馨合着有《陈式太极拳》一书,影响很大.
五、李剑华试艺:
李剑华也是刘凤春的学生,八卦掌的功夫很好,身材高大,体重在二百斤以上,是当时东北大学(学校在北京)的武术教师.某年(洪老师不记得是具体哪一年),北京举行武术擂台赛,由许禹生主持.有一天在许家里商量比赛的方法,大家拟请陈发科担任裁判,但陈发科说自己只懂陈式太极,不懂其它武术,裁判错了反而不好,推辞不做,许禹生就请陈发科任大会的顾问.当时的比赛是没有分体重级别的,抽签抽到谁,谁就是对手.谈到比赛的时间时,大家同意每对打十五分钟,陈发科提出:「这样太长了,每小时才能赛出四对八人,那么多人要赛多少天才能完?再说打笨架的十五分钟也分出胜负来了.这还是武术比赛吗?」大家见他说得有理,便问他认为须多少分钟.陈发科说:「三分钟如何?」李剑华说:「三分钟够吗?」陈发科说:「这是迁就一般人的水平,若依我说,则口里说一、二、三,甚至只说出一字,便胜负立判,那才叫武艺呢.」李剑华笑说:「能那么快吗?」陈发科亦笑说:「不信,咱们就试试看.」于是让李进着,李的手到陈发科胸前,陈发科以横放在胸前的右手接着,向左稍一转身,用右肘发劲,把二百斤重的李剑华打起尺许,发出数尺远,撞在墙上,将许禹生室内墙上挂的照片镜框碰下来好几个.大家哄堂大笑,李剑华也边笑还说:「信了,信了,可是把我的灵魂都吓飞了.」陈发科笑问:「你怕什么?」李说:「你要伤着我呢?」陈问:「你哪里疼了?」李摸摸身上,哪里也不疼,回想被打时,仅仅感到擦着衣服,便腾然飞起.事后,李见所穿礼服呢马褂上有一片墙上的白灰,拍打不掉,要用刷子刷才去掉.大家无不叹服,赞为绝技,这是洪老师目睹的事,他曾跟我讲述陈发科当时的动作,说是用拗拦肘的方法打的.这件事不单说明陈发科的功夫很好,也说明陈发科对自己的功夫很有信心.因为陈发科说这话并不是对自己的学生说的,自己学生平时有推过手,知道他们的水平,知道一招就可把他们打出.但当时在座的是北京武术界的名流,每人都各有专长,要让这些名家一招而分胜负,那必须是功夫高得不得了.当然,陈发科并不是狂妄无知的人,而是在讨论到武术的真谛时不经意的流露.陈发科认为真正的武艺应当是这么高的,不但跟不懂武术的人打笨架不同,也跟一般练武术的人水平大不相同,才是真正的「武的艺术」.李剑华后来也跟陈发科学习陈式太极拳.
六、与沈三较艺:
沈三是当时中国最有名的摔跤专家,就在上面提到的北京武术比赛大会上,有人介绍沈三和陈发科相识.二人互道仰慕后,沈三直爽地说:「我们学摔跤的人对太极拳没有认识,总以为这个套路只是活动身体,而不是武术,如果在比赛会上,练太极的抽签恰好和摔跤的成对,该怎么办?」陈发科笑笑说:「那也不能抽了不算,当然也该有办法,比如过去打仗,岂可挑选对手?不过,我却不一定准能应付.」沉三说:「咱们研究研究.」陈发科说:「我虽不会摔跤,但也喜欢看摔跤比赛.」说着把两臂伸过去给沉三抓住,并说:「我见过摔跤是这样先抓.」洪老师和同学们都暗想:今天二位名家比试,有眼福欣赏了.沉三刚握住陈发科手臂,刚好有人呼唤他们去商量什么事.沉三撒开了手,二人相视哈哈一笑,一同走去,洪老师他们为看不到比试而感到遗憾.
过了两天,洪老师正在陈发科处闲坐,沈三提着四包礼物进来,陈发科赶快起立欢迎.坐定,寒暄几句之后,沉三说:「那天多亏陈老师让我.」陈发科笑说:「哪里,哪里,彼此,彼此.」洪老师和同学们听后都不明白,因为没见到二位老师比试.沈三看他们的神气,就问:「你们老师回来后没和你们说么?」他们回答:「没说,什么事呀?」沈老激动地一拍大腿说:「咳!你们的老师真好,可要好好地跟他学呀,他不但功夫好,德行更好!你们认为那天我们俩没比试吗?『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陈老师让我握着他的两个胳膊,我想借劲借不上,腿也抬不起来,我就知道他的功夫比我高得多,所以我愿意交这么一个好朋友.」
七、震脚碎砖:
有一次有朋友介绍陈发科去民国大学教拳,陈发科听说该大学在半年前请了一位原来做小贩的人去教武术,就提出自己的意见,说不要辞去原来这位教师他才去教.学校方面提出让陈发科去学校谈谈,见面谈后,陈发科表演,表演至双摆莲接跌岔的震脚,只听一声巨响,竟将地上铺的一块大方砖震碎,碎块喷到洪老师他们围观的人脸上都觉得痛.
这大学是办在一所旧王府内,地上铺的是二、三寸厚很坚固的大砖,竟被震碎了.在回家路上,陈发科对洪老师说:「今天不小心,给人家毁了块砖.」洪老师问怎么能震碎,陈发科说:「震脚不是使劲跺,而是将全身三、五百斤力一并沉下去的.」后来,因这所大学是私立大学,不愿支付二位武术教师费用,陈发科便用不习惯集体教学为由推辞不去.后来洪老师才明白,陈发科震碎砖并不是无意的,是不使他们认为他是没功夫不敢去教的.
八、踢飞疯狗:
当年北京有一条新开的马路,是南北走向的大街,路面宽十余米.一日,陈发科与洪均生老师及另一学生自北向南走在东边的人行道上,忽听后面多人惊叫,原来是一条三、四十斤的大疯狗在路东边咬伤一妇女后,又窜到西边咬了一位正坐在车斗上的人力车夫.当他们回头时,那狗又向路东边窜来,直扑陈发科.陈发科不慌不忙向上扬起右手,同时飞起右脚,踢到狗的下颊,把这大疯狗踢飞过马路,惨叫一声,满口流血,跌死在路西边地上.陈发科说:「凡是恶狗都是跳起来咬人颈部,但被咬的人多数是伤及腿部,这是由于人一闪,狗扑空落下,正好咬到腿部,我见狗跳来,一扬右手,它必然眼向上看,露出下颊,一踢就准.」这说明陈发科有很丰富的生活知识.能一脚就踢中扑来的狗,我想许多练武术的人或许可以做到,但一脚把三、四十斤的狗踢飞十几米远,则需要很好的功夫加劲力.八十四年我在洪老师家听到他提到这件事,当时他说十几斤的大狗,我是养过狗的.十几斤就不算大狗,我向洪老师问清楚这狗究竟有多大,比外面马路上普通的狗大吗?洪老师比划了一下,说比外面的普通狗(当时中国尚甚少养洋狗)要大.我跟洪老师说,这样大的狗最少有三、四十斤重.后来洪老师写书时,不再用十几斤,增加到二、三十斤重,但还是不用我说的三、四十斤.其实我说三、四十斤是最少的估计,这说明洪老师写陈发科的事迹时是很谨慎的,宁可说少,不愿说多.
九、和擅腿者比试:
我听陈发科的学生雷慕尼老师(一九一一~一九八六)讲过一件事.有一次陈发科正在教拳,有一位擅长用腿的人来找陈发科比试功夫.陈发科谦让一下,来人坚持要试,二人便交手.来人踏近飞起一脚踢陈发科,陈发科闪身一避,一手接住他的脚,另一手插在其档下,一发劲,来人便飞出围墙外,在围墙外再进来跟陈发科谈话.雷老师说陈发科没说他用的是什么招式,但他看到的动作是像野马分鬃.因当时没考虑到写文章,我没仔细问清围墙有多高,那个人被发劲时离围墙有多远.但不管多高多远,本事不够的人肯定无法把人打飞出而不使他受伤,还能走进来谈话.雷慕尼老师是一位很谦和的老人,我是相信他所讲的.
十、跟摔跤运动员的比试:
顾留馨老师(一九0八~一九九0)曾讲过一件事:某年在北京有摔跤比赛,一名运动员把对方摔到观众席那里去,只见一位老人接住这名运动员,一下把他发回场内,全场哗然,后来大家才知这位老人就是陈发科.一天,几个摔跤运动员找到陈发科家里,希望见识一下陈发科的功夫,陈发科同意,让其中一人两手抓住他的手臂,只见他向右一转身,便把这人打到右边的衣橱上.另一位再试,同样抓陈发科的手臂,他看到前面那人被打向右边,便向陈发科左边用力,只见陈发科向左一转,把这个人打起,从窗口飞出屋外.我没有问顾老师,但我估计不是他亲眼看到的.不过顾老师见多识广,他一定是相信陈发科有这本事,才会讲这样的故事给别人听.顾老师曾跟洪老师讲过,一次他和陈发科练推手时,把陈发科双手封住,想加劲按出时,突然觉得陈发科小臂上似有电流,一下子被陈发科打出老远,叹为神技.
十一、其它:
一九八七年二月,我专程到深圳市去拜会在那里教外国人太极拳的冯志强老师(一九二七年生).一天晚上在他住的宾馆房间里聊天,他谈到陈发科推手发劲时,听到啪啪二声,原来把人发上屋顶,然后掉下地来.当时在场有一个人听了不相信,说那有这么厉害的人,冯老师笑说:这是我亲眼看到的,有什么不相信?宇宙飞船飞上月亮你相信吗?那还不是亲眼看到的.洪均生老师讲过,陈发科有时高兴,在地上划二条短线一条长线后,与学生推手,一发劲让学生向后跳三步,前二跳踏在短线上,最后落在长线上,每次都准确不误.洪老师又说,有时陈发科把学生一捋,使学生在空中翻个筋斗才跌下.这是难度极高的动作,平时我们看人捋时,都是把人捋向前扑跌,能使人被捋而两脚离地飞起就很少了,而像陈发科这样能使人翻筋斗的更是绝无仅有.洪均生老师能够教出这样使人飞起的捋法,但若是无陈发科那样,足够的劲力,使人飞起足够的高度,那是很危险的,使人头栽向地那可是大麻烦.
冯志强老师曾对洪老师说:跟陈发科老师推手,有时被他一震,感到恶心呕吐.一九五六年洪老师回北京再跟陈发科学习时,曾听陈发科的太太说.一九五三年陈发科到天津参加全国民族形式体育大会的表演,期间有二、三十个练各种武术的人来找陈发科比试功夫,一人只用一招就解决了.
洪老师说,陈发科遇到有人要来比试,从不推辞,但总是预先声明:你有什么绝技尽管使出来,我如不胜,甚至受伤,不但不怪你,还要拜你为师.但是我保证只是点到为止,绝不伤你一根毫毛.陈发科这样说,既表示他愿意向别人学习的态度,也说明他对自己的功夫有很大的信心.洪老师说陈发科很谦虚、谨慎,他跟随陈发科十几年,只听到陈发科说过一次:人来进攻,要让他仰跌或前扑,必能达到预期效果.如果遇到真正敌人,不但要他折胳膊断腿不难,甚至要他死也不会差一步.可见陈发科技术的全面,而且功夫已很纯熟,才能有这种把握.
听了这么多陈发科的武功事迹后,或者我们会觉得和陈发科推手是很可怕的事.洪老师曾对我说.其实陈发科平时推手并不是这样,并没有随便发劲将人打飞起来,平时只是轻轻使你感觉到失势而已.顾留馨老师也说陈发科平时推手没发劲把人打出.我曾听陈立清老师讲过一件事,我没向当事人求证过,我们当成故事便可,但也说明同样的事实.说是有一位青年人,练过其它武术,一次看到陈发科的学生某先生练陈式太极拳,就问陈式拳可以用吗?某先生说当然可以,两人就试起功夫来,这青年人被打翻在地上,后来就跟某先生练陈式拳.
一天,某先生带这青年一起去见陈发科,大家轮流和陈发科推手,这青年推过手后,见不到陈发科有什么过人的功夫,等大家都推过了,便问陈发科还可以再推吗?陈发科明白他的意思,便问他:「你是否会抱头?」青年问是什么意思,陈发科说我一发劲你就抱头,然后和他再推.陈发科一发劲,这青年往后面退,越退越往后仰跌,连忙抱头,连续几次跌在地上,甚为佩服,也跟陈发科练拳了.别人发劲,被打者往后越退速度越慢,几步后便站稳了,陈发科因劲力大,打的角度高,使人越退越站不住变成仰跌.通过这些陈发科的武功事迹,不知大家对陈发科的功夫有什么样的评价,对太极拳的高境界功夫有怎样的认识?
我为什么选择介绍陈发科来让大家思考太极拳的高境界功夫呢?
有几个原因:一是陈发科是现代的人,虽然我们现在见不到他,但可以接触到许多见过他的人,听他们谈亲身的体会,这样才不会以讹传讹.平时我们可以听到许多以前的太极拳家的故事,但你不能肯定那是真的还是假的,或者是有一定的事实,但已被人夸张了许多.不真实的故事,谈谈虽然高兴,但对我们实际的学习没有帮助,甚至有害.例如洪老师讲过一件事,有一次一位同学很高兴地问陈发科,说听人家讲陈长兴(陈发科的曾祖父)的粘劲可大呢,他能手按在大理石面的紫檀木大桌上,把桌子粘起来.陈发科听了淡淡一笑:「我没有听说过我的老祖宗有这么大的本事.」如果我们听信这样的传说而去练习这样的粘劲岂不是白费功夫.或者以为太极拳高手必须有这样的功夫,我们练不到这样的粘劲,因而失去信心不敢再练太极拳了,那就很冤枉了.二是关于陈发科的武功事迹比较多,比较详细具体,也比较全面,能使我们对太极拳高功夫有比较全面的了解.有的名家虽然有一些事迹,表现出某方面的功夫很好,但是较单调,不够全面.例如某位名家能向前发人,使人腾飞出一丈多远,这是很有功夫的了,但是打人的方式不够丰富,看他做捋式的动作,就看不出具有陈发科那样能使人飞起翻个筋斗的劲,最多只是使人向前扑倒而已,不够陈发科这么典型.三是陈发科事迹里所表现出来的功夫,可以从拳理拳法分析出来,这样对我们的学习才有实际意义.例如把人捋飞起来,洪老师可以教出这样的方法,我们若功夫下得好,以后也有可能达到不过必须说明二点.第一,我这样写陈发科,当然是推崇这个历史人物,但并不是独尊陈式太极拳,我是练过多年的杨式、吴式、武式,也教过这些式多年,我也见过许多教陈式太极拳的人.关键是在具体人,他认识太极拳有多少,怎么去教,什么式都有真功夫的名家,什么式都有教不出东西的名家.第二,陈发科是达到太极拳很高的层次,技术也很全面,但并不是说所有太极拳高层次的东西他都有,其它名家也有一些高层次的技术值得我们去学习.比如武式太极拳里面的向下打而使人飞起来的功夫,我就从未听到陈发科有这样做过,同时在陈式太极拳的式子里也没有专门训练这种功夫的动作(向下打使人稍微跳起的这许多人可能能做到,但不是飞起).反观武式太极拳的动作,却有许多是为训练这功夫的.
我听我的武式太极拳老师刘积顺讲,郝少如先生向他讲过一件他祖父郝为贞的故事.郝为贞(一八四九~一九二〇,是孙禄堂的太极拳老师)很有名,功夫也很好.有一次一位山西姓王的著名拳师来找郝为贞比武,郝为贞说不必,你打一套拳,我打一套拳看看就可以了.各打后,郝对王说:你的拳打得很好,只是下面太重,不灵活.王不信,要比试,遂一拳打去.郝为贞向下一打,王向上蹦起,头撞到梁上的榫头流血.郝请医生给王治,王在郝家住了一个月不回去.半年后,一位二十岁左右的青年披麻戴孝来见郝为贞,说是王的儿子,他爸爸回去死了,郝以为他是来报仇的.王的儿子拿出王的遗书,说一生从未被这样打败过了要他的儿子一定要向郝学这家拳.王的儿子原来功夫已不错,学了三年已很好,遂回山西.郝少如先生说后来没再听到这人消息,因当年兵荒马乱,或者死了,如果活着,凭他的功夫一定会出名的.
我希望更多的人将自己知道的太极拳高层次的功夫(不管是哪一式的)都介绍出来,使我们大家对太极拳的高功夫有更多的认识,开阔我们的眼界,丰富我们的学习内容,提高我们的兴趣.
陈发科的功夫为什么能这么高
谈了上面陈发科的武功事迹后,如果你相信这是真的,那么就不应该只是知道了,聊聊而已,而是应该想一下,陈发科为什么能练得这么好?有哪几方面的因素?再对照一下我们自己,我们缺少了什么?应当从哪方面再努力充实?按我的看法,有以下几个因素.
一、艺得真传:
从陈发科的背景情况,我们可以知道从他的家庭和周围环境(陈家沟),他可以见到、学到真正的太极拳高功夫.特别是他的父亲陈延熙功夫确实很高,在他真正下功夫的时候,能够在他身边指导,这是非常重要的.我们在现实生活中可以看到,一些人很刻苦练习太极拳,可惜他的老师功夫不是很高,不很全面,虽然他们很聪明,但终其一生,连不到很高层次.相信他们若是有好的老师指导,一定也能达到更高的境界,练出更全面的功夫.
二、刻苦练习:
陈发科的刻苦练习是远远超过一般人的.很少有人达到他的刻苦程度.据他对洪老师讲,当年他为了赶上堂哥,每天练拳套少则六十遍,多则一百遍.有人说陈发科到北京教拳后,仍坚持日练二十遍.洪老师说没听陈发科说过多少遍,但当时陈发科住在河南会馆里,曾移居数屋,屋内砖地原都是好好的整块,但居住不久,必有二行砖成了碎的,可能就是他在屋里坚持练习而跺碎的.洪老师说陈发科平常少说话,单坐时常常两只手交叉练习,并嘱咐洪老师也这样做,可见他脑里时时都想着练习太极拳.有一天陈发科对洪老师说:「昨天晚上做了一个梦,梦见与一怪物对打,我胜不了它,它也胜不了我,打了几百回合,最后各以一只手握拳单推手,虽然很紧张,但是很痛快.」洪老师说这应该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是有道理的.平时陈发科独坐时一定是在想象别人怎样进攻,自己怎样应付,对方又怎样变化,自己又再怎样对付.这样想多了,就变成梦.另外,我也想到陈发科平时和别人交手,一招就解决了,中国人说「无敌最寂寞」,所以碰到这怪物可伴他练习了几百回合,当然是很痛快的事.
三、终生追求:
许多有其功夫的太极拳名家都有经过一段时间的刻苦锻炼,才能达到一定水平,成为名家.但是为什么他们达不到陈发科的高度呢?其中一个原因是他们苦练一段时间后,功夫达到一定程度就不再追求了,不再下苦工了.当然其中也有路子走得对不对的问题,路子不很对,一开始可能进步很快,到一定程度后就停滞不前了.因长时间不能进步,也就失去了刻苦训练的吸引力了.陈发科一直到晚年都坚持练功,我在洪老师家中见到洪老师早期的学生何淑淦先生,他一九五五年到北京大学读书,去找师爷陈发科.陈发科看他打完一路拳后,很高兴,自己表演一、二路学给何看.何说六十九岁的老人打起来非常漂亮,虽然苍颜白发,练起拳来龙腾虎跃,地动山摇.如果陈发科晚年没有练习很多拳,就不曾轻易对着徒孙表演一、二路二趟拳.因为平时练得多,才会轻易就表演一、二路二趟拳.现在的名家,年纪不大,要想看他练一趟拳都不容易,更不要说二趟拳一起练.我听陈小旺师兄讲过这样一件事:他父亲陈照旭(陈发科的儿子)当年练拳练得很不错后,就放松了,喜欢中国书法和中国音乐,每天花许多时间练习.
陈发科很不满意,有一次和几位陈家沟的亲人在家中座谈,陈发科批评陈照旭,不应该分心练别的东西,要继续练好拳.亲人们忙打圆场,说照旭的功夫已经很好了.陈发科听后站起来,叫照旭和他推手,一搭手就把他打起几尺高.照旭知道父亲的苦心,也知道自己的境界仍差很还,把乐器、纸笔等东西烧了,专心练拳,功夫又长进了许多.通过这件事,我们可看到陈发科的追求不同于一般人,在一般人眼里已经是很好的功夫了,但陈发科看到的是太极拳里面更高的境界.他终生追求,从不放松,才能达到超过常人很多的高度.
四、过人劲力:
陈发科能把人打得那么高那么巧妙,除了技术精湛之外,还有一点也很重要,就是他有过人的劲力.中国有句俗语说「熟能生巧」,技术练得纯熟,就能用得很巧妙.在武术方面,我想还能加上一句:「强能生巧」,虽然技术熟了能把人打飞起来,若是劲力不够,巧的范围就小许多了.若是劲力足,打人打得够高,才能控制从围墙、窗口飞出,才能使人翻筋斗仍有足够的高度可转至足落他,如同大人玩小孩就容易得多了.
所以我们的追求,不单在技术方面,也要有劲力方面.洪老师讲过一件事:李剑华身高近二米,体重二百斤以上,有一次和同学们练推手,说单凭我的体重,别人就难把我推出.陈发科一时高兴,说「真动不了你?」说着一手贴住李剑华的脖子,一手握李脚腕,将他平举起来.把二百斤重的人这样平举起来,要比举二百斤的杠铃难许多.我也听陈小旺师兄讲过,陈家沟太极拳名家陈垚(一八四一~一九二六,陈鑫的哥哥)有一对铁剪,每条十六斤,一对三十二斤,陈垚死后别人不能使用,仅陈发科一人能够使用.一只手持十六斤的铁棒作兵器使用,确实需要大力气.
洪均生老师说,和陈发科推手时,肢体接触之处,一点不觉其有力.但在试验动作中,又好似他的后备力力大无穷,如同将被大风吹得站立不住一般.洪老师又说,陈发科在坚实的土地上练扫膛腿时,地面被左右足划出二个半圆,沟深寸许.另外他跺地碎砖,震脚屋顶落沙,都足见他腿劲之利害.
五、品格高尚:
谈了上面四点,本不想再谈这一点,一方面怕文章太长,一方面好像这和太极拳技艺的高低不大有关系.但考虑到使大家对陈发科有一个更完整的认识,而且中国人自古以来评价艺术总是说「艺如其人」,有什么样的品质,会产生什么样的艺术.其实这是对的,平时我们可以看到许多品质并不是很好的(但同时也不是很坏的)人,其太极拳造诣也不错.但这些人仅仅是不错,却是不可能达到陈发科这样的高度的.例如骄傲自以为是的人,到了一定程度就不会进步,因为他不善于吸收别人的长处.一个人必须常常觉得不足,才会不断地进取,使自己更上一层楼.一个心狠手辣的人,心里老是想把别人打倒打伤,当然不会花时间精力去学习让人飞出而不受伤的艺术了.
陈发科是非常谦虚的人,从不吹嘘贬低别人.洪老师说,凡练太极拳的人,差不多都喜欢说太极拳是内家学,内家拳比外家拳高级.但陈发科从不把自己练的拳看成至高无上的内家,他说:「什么事物都有内外,才学必须从外形入手,经过多年钻研,才能逐渐深入,得到内里的精华,学太极拳是这样,学别的拳也是这样,都有内外,也都由外才能入内」.所以有人问陈发科哪种拳最好,陈发科回答说:哪种拳都好,如果不好早被淘汰了.拳的好坏,全在于怎样教和怎样学.陈发科对外面练拳的人也从不随便说人家不好,学生问到某某的拳练得怎样,陈发科的回答常常有三种:练得好或者不错,练得有功夫,另一种是我看不懂.后来久了,洪老师他们明白他的意思,练得好或不错是赞许的:练得有功夫的,是指拳练得不怎么样,但肯苦练:说不懂的,是拳练得不好功夫也一无可取的.对于别人的贬低,陈发科却毫不介意.有一位姓刘的医生,原跟北京一位某学派的宗师某老师学,后来也跟陈发科学.一天,刘医生生气地对陈发科说:某老师老说陈式太极拳不好,陈发科功夫也不行.陈发科听后反而笑说:他说咱们不好,咱们也没说自己多好,他说他的,咱练咱的,不要理他.前面已提到为了保全另一位老师的职位,陈发科宁愿不去民国大学教拳.前面提到与沈三较艺的事,洪老师还谈到有关的另一件事,说沈三走后,有个同学贸然说:「既然如此,老师怎么不摔他一下?」陈发科听后立刻沉下脸来问他:「摔他一下?为什么要摔他?」这同学见老师生气,吓得不敢回答(陈发科平时与学生说话都是和颜悦色的).陈发科又厉声问他:「你说,你说,你说在大庭广众之中,愿不愿意让人摔一下?」这同学呐呐说:「不愿意」.陈发科说:「啊,你也不愿!自己不愿意的事,怎么对人来施.连想都不应该想.」又和颜悦色教导说:「一个人成名不易,应当处处保护人家的名誉.」
听过陈发科的武功事迹后,许多人都会产生一个印象(我也如此),他一定是一位威武严肃,感情冷漠的人.其实恰恰相反,洪老师跟我讲过二件小事,这样的小事或者别人不会写进文章里,但我觉得很有意思,会使你改变对陈发科的印象的.三十年代,当时陈发科的小儿子陈照奎(一九二八~一九八一)几岁大,有一个女孩子(我已忘了洪老师说的名字)十六岁,因身体不好跟陈发科练拳,结果身体好了,对陈发科很有感情,称他为爸爸.她哥哥是在军队任职,后来军队调动要离开,但她不愿意,就留在北京.一天,洪老师到陈发科家,一进门就看到陈发科坐在椅子上流眼泪,陈照奎背靠在墙哭,女孩站在他旁边也在哭,忙问是什么事.原来这女孩教陈照奎读书,陈照奎不认真,学不会,她打了陈照奎一手掌,陈照奎哭了,女孩也哭,陈发科见了也哭了.想不到陈发科这么容易动感情吧?
一九五六年洪老师再回北京跟陈发科练拳,有一次提到这女孩(当时是二十几年后,已不是女孩了)的情况,陈发科说她每天早上在某公园教陈式太极拳.一天早上,陈发科、洪老师及另一位同学三人去公园看这女士教拳,她看到他们来了,怕羞不敢教,使跑过去推陈发科说:你们走吧.陈发科他们笑着走了,这时的陈发科不是一个严师,倒像一个慈父.陈发科对母亲非常孝顺,其母晚年瘫痪在床数年,饮食便溺都需人扶持.她的身体很重,每当便溺或换褥子,总由陈发科抱起,晚上不得安睡,故此两眼布满红丝.每当有宴会时,陈发科总以一小杯白酒相陪,大家劝他多喝点,他笑答:「我在二十岁以前爱喝酒,喝三、五斤烧酒没问题,有一次我和小舅舅开了一坛酒对饮,一下子喝光了,都醉得不省人事.我过了三天才醒过来,小舅舅却醉死了.从此,我母亲嘱咐只许喝一小杯酒.」难得陈发科这样听母亲的话,也有坚强的意志,一决定就能终生戒了,这意志力也是他能终生努力练拳的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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