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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情链接：《&从右派的逆境中崛起》&第二章&我回乡大跃进的激情三
三&& 我参加大跃进—全民大炼钢铁的体验
我看报上说：1957年11月，苏联提出十五年赶上和超过美国。在苏联访的毛泽东只为
富国強民心切，便提出中国要在十五年内钢铁产量赶上或超过英国。后来又提出“七年超过英国”、“三年超过英国”、“十五年超过美国”。于是，在“农业大跃跃”的同时，又提出了“以钢为纲，全面跃进”的口号，而且提出的钢铁生产指标越提越高。北戴河会议正式决定并公开宣布，全国在1957年钢产535万吨的基础上，1958年钢产量要达到1070万吨，翻一番。有了这么个荒唐的开头，便使理智失控，此后几年更加离谱：1959年的指标为3000万吨，1962年达8000万至1亿吨。当然指标订得太高了，钢铁厂办不到，毛主席乃号召为完成1958年钢铁生产的指标，便于是年秋季开始，搞“全民大炼钢”。这里重要的因素，也是因当时各省委书记，都在毛主席面前夸口献媚，说他们各该省地方的钢铁产量是如何如何的茂盛，总合起来竟有770万吨之多，使毛主席“龙心”大悦。这现象在封建帝王时代便叫做“承旨”。大跃进任务接二连三的下达，也有如当年戊戍变法的光绪皇帝一天要下几道维新圣旨一样。毛主席既然颁布了“全民大炼钢”的“圣旨”，各省市和自治区书记的“土皇帝”，乃蜂起竞争，开展空前规模的大炼钢铁运动。各地党委一致作出了组织百万大军由书记挂帅猛战钢铁的决定，全国九千万人进山找矿、砍树、挖煤、炼铁，建起一百多万个土高炉。嘿，钢铁元帅”手捧“以钢为纲”的尚方宝剑匆匆升帐了，发号“急急如律令”。当时，对钢铁生产知识一无所知的农民，要大战钢铁，万马千军，军令火急，便丢下田土的收获上阵了。结果是劳民伤财，万民饥饿，森林涂炭。这就如彭德怀元帅回乡调查写的《故乡行》：“谷撒地，薯叶枯，青壮练铁去，收禾童与姑，来年日子怎样过？我为人民鼓与呼！”当时，作为湖南省委书记的周小舟，也不赞成脱离实践所谓的大炼钢铁，按他的话说“吾爱吾师,
但吾更爱真理”。问题就在于，敢于为“为人民鼓与呼”而识别真理和坚持真理的人太少,
以致变成了“谎言”的中国，这是造成“大跃进”悲剧的重要原因。
我们宁乡县，作为国家主席刘少奇故乡的英勇人民，紧跟全国的战署部署－马当先，火速发动全民大炼钢铁，调集1100名干部和30万劳力上阵。1958年6月，县委下令运输大道化，车子化后，全县出动三万多劳力，抢修大道。为此扯掉稻田中的禾苗五万多亩，砍伐林木三万多立方米。三万多人辛苦忙了几个月，田里的庄稼没人管，没人收，县委下令：“路不修好，不下火线！”大炼钢铁,矿石,燃料运输,曾是全国性的大问题。为此,上级一再强调要改变肩挑背驮,大搞技术革命,实现运输机械化半机械化,办法就是运输车子化。全县又抽调大批民工，上山砍树造车。推车要开路。宁乡在1958年8月至10月,前后共投入十几万劳力,大搞马路化,口号是:“逢山开路,遇水架桥”。为显示“大跃进”气派,各公社都抽调劳力,按公社和县委干部率领的“土专家”所踏勘的路线火速筑路。从黄材公社到月山公社,全长30华里,要经过10渡水,尽是山间羊肠小道。还有从黄材公社到崔坪公社,全长也是30多华里,要翻山越岭,爬岭过坳。上级一声令下,要修这两条马路,几个公社几万筑路大军开上阵来,日夜苦战。劈了几座山头,架了几十座渡桥,当道的树砍了,当道的田填了,好不容易修成这两条“马路”。然而,由于路陡泥深,弯弯曲曲,既不能行车,也不能行人,真是劳民伤财。群众摇头叹息:“费尽苦力,破坏森林;荒废田土,修成绳形;车不能走,人不能行;人也可怜,山地可怜。”
接着又由县委书记挂帅组织起7万人的运输大军，运送建筑材料和矿石、煤焦，其中固定运输队22600多人。全县实行运输车子化、滚珠轴承化，已安装滚珠轴承土车、板车、兽力车11366部，新制土车4336部，板车378部。干部给运输队提出口号：“多装快跑,用喷气式速度运矿
”、“车车满载;人人拼命”。逢山过岭,推不过去就得挨棒揍棍打；沿途干部组成督战队,拿木棍和皮带检查,车子跑不起来的就要挨打。在20天内突击建成钢铁基地28处、土法炼钢炉3776座。这就是1958年开始“一天等于二十年”的工业大跃进，“钢铁元帅”高举“以钢为纲”的上尚方宝剑，火急急升帐开炉了。“钢铁元帅”升帐“急急如律令”！孔子曾说“老子是－条龙”，在道教中老子变成太上老君，真有如太上老君炼丹开炉的“急急如律令”！
这时，我跟随华塘大队社员丢下晚稻、红薯未收完，就全队出发奔赴炼铁前线，来到了离家20多公里的黄材尧家台土炉工地。这里，隔山平地，有沩水相绕，一看周围15公里内无铁矿、无煤焦、无石灰又无木材，为何选址在这里呢？。这里只在地域开阔之中有一突起的巨大台地，古称“尧家台”，相传是“尧帝之台”，“其母庆都，与赤龙合婚而生尧”（《潜夫论》）；《史记》说尧帝的女婿“帝舜，妫姓”，就是居沩水得名。看当年尧舜建功立业之台，今人为继开盛世“尧天下”，台地之上已竖立起几座土法炼钢高炉，浓烟滚滚。我来到人流如龙的工地，只见广阔布列的炼铁场，没有厂房，只有用稻草搭成的工棚供民工住宿，土高炉、原料都在露天里。看这几座土高炉布局，不知哪来的高师设计：由中心呈两排共八座又分作八方布阵，正合为“九宫八卦”之象（图），也象征太上老君“八卦炼丹炉”的神奇之术。可见土高炉选址这开阔的台地，在于着眼布局意蕴的高妙。且看高炉之间牵挂有“超英赶美”、“革命加拼命”、“钢铁无帅升帐”的巨幅标语，
只是这巨大的标语之间，还缺少大型的宣传画，来招示出“钢铁元帅”的天道神威。
就在这时，只见罗厂长意气风发地向我走来，要我迅速绘制“工业大跃进”的画幅。我向罗厂长报告：“我是来接受改造的右派。”他一把拍着我的肩膀说：“我知道你是抗美援朝立过功的军人——右派都是精英，你就大胆地干吧！”于是，我就以古今圣人融合的灵感，挥动彩笔绘成了“尧帝乘龙赞土炉”（图）、太上老君变钢铁元帅升帐—老君开炉：
“ 急急如律令”（图）。这又激起了工地火急如潮的热情。
“急急如律令”！是大军神速的动令。看，大军炼铁人马.，都是激情满怀，兵分四路，路路神兵飞速：一路采矿，前去15公里的铁冲采运铁矿石，肩扛篓挑手车运输；二路采运煤焦，去到20公里外的煤炭坝掘煤、炼焦；三路伐树运木，去到15公里外的崔坪黑龙山伐运；第四路建炉炼铁。我看土高炉的制作简单，在髙炉里面搁些耐火砖，外间砌一些普通砖，一堆就成型起来。一个土高炉炼钢往往10多人一斑，轮流操作，有拉风箱的，进燃料的，丢生铁石入炉的。尽管农民原来不懂炼钢技术，但一看就会，
毕竟火急急地建起开炉了。为了火速大跃进炼钢，大家没有时间下地收割，粮食烂在地里；我每夜跟随炼钢班，一到晚上加班，饿了就到附近的地里去挖未收的红薯，在烧煤的炉里烤着吃，也别有风味。心想：丢下现成的粮食不收，明年吃什么呢？
看，各级领导靠的是“人海战术”，真是各路干劲中天。那土高炉群浓烟滚滚，夜幕下熊熊的炉火映红了半个苍穹。运煤炭、运矿石和运木料的苦力们，如蚁群一样在山道上没日没夜地蠕动着，深夜里人们举着无数的火把，犹如蜿蜒着的条条巨型火龙。在土高炉前，最引人注目的，是每个土炉旁边都有一个鼓风机，全新一色，长2米、宽高80厘米，由四块整体的大枫木板拼成的，两人拉动鼓风，哼着号子也像是八卦咒语，一步步向前、一步步退后的来回不停，几十部鼓风机的合奏，形成了“全民炼钢大跃进”的急急旋律。为了钢铁任务的完成，钢铁元帅的纪律严格得如神咒显灵，不能违犯：若被宣布高炉不出铁，书记、社长、车间主任就地免职批斗，他们因此几天几夜不敢睡觉守着；高炉出了铁，就见官升级，积极分子火线入党。任何人消极怠工，就会遭到严厉的思想批判，或冠之以“破坏大战钢铁”的罪名，毒打不赦，罚饭停餐，处处充满着斗争“刹”气。所以每个人心头都有如神驱的“急急如律令”，不敢掉以轻心，只能拼命狂奔。
“急急如律令”！是调动“假—大—空”的神速的动令。全厂的土高炉群，由于水泥砌的砖炉不耐高温，从点火那天起，一个多月了温度上不去，燃料，矿石耗了不少，可它就是不出铁。由于谁也没见过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起初把溶化了的黑块矿渣当铁向上面报喜了，很是高兴了一阵子：“我们炼出钢铁啦！”，并抬着红纸写好的喜报，敲锣打鼓地向县委“报喜”。后来发现那些黑块块根本不是铁，就慌了手脚。特别是大个子罗厂长心里真是“急急如律令”了，因为平时上报那些黑块块的铁产量，每次都是夸大到“日产10吨”。听说最近省、地委领领导要来视察，总结先进典型经验。嘿，真来验收啦，若看不到一点生铁，怎么交侍呢？如果到观场没有一个高炉出铁，那更是糟糕透顶啦！一是给县委脸上抹黑；二是自已挨批斗。罗厂长便火急急召开“诸葛亮攻关”会议，让大家献计献策。
民工议论纷纷说：其实，一粒铁未炼出来的，岂止我们井冲公社啊？可以说，绝大多数的炼铁都是劳而无功。是呵，迫切向往强国富民的中国人一种良好的心愿，被一颗发热的特殊脑袋又并不理智地驱使和利用，使用最原始的工具艰难地为狂热的妄想而亡命地徒劳。一个个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张着一双双充满血丝的眼睛，一脸无奈的表情。没有愤怒，没有牢骚，人人都是心甘情愿地在为神圣的1070万吨钢而忘我地奋斗！
终于，厂里一个叫李铁的民工献出了一条可行的良策，他曾在黄材锅厂干过，懂得些炼铁知识，他说“为了使钢铁元帅升帐，我宁愿牺牲自家的利益作个试验！于是他匆匆回到自已家里，拿来了铁锅、炉锅、生产铁器工具等，与铁矿石一起下到了炉里，嘿，这才果真流出了火红红的铁水。全厂一听出铁啦，便欢呼得沸腾起来，接着敲锣打鼓，抬着出炉的铁锭，也抬着模范工人李铁，一同到县委报了喜讯。报讯回厂后，罗厂长立即将李铁突击入党，还令我也给李铁画上了“模范民工李铁无私献计破难关”的宣传画。这样，也就迎来了省委和地委的胜利检查，获得了“全民大炼钢铁先进单位”的荣誉。
自此，从各社、队开展了千家万户“献铁”的活动，工厂也组织专业队到农村收缴“废铁”。千家万户“自觉”地将铁制家具和生产铁具收集砸碎，抵作“炼铁”，供给全厂“炼”铁的毁物约达数万件之多，最终把各地民间的铁锅、铁锄、铁犁、铁钉、铁门、铁条、铁链、铁栏杆、铁丝网等，凡是属于铁的东西，照单全收，投入土制小高炉，只见铁水奔流，工人欢笑。但到了后来，农村的铁器少了，“废铁”难收了，土炉炼不出铁来，人又紧张起来。厂里只得与公社、大队联合组织搜铁队，挨村沿户地搜查，有的社员把铁锅、菜刀、炉锅藏到水塘里、菜土里，怎么也搜不到；为了找铁，经常跟社员你争我夺。最后，还是由公社规定每户必须上绞10斤铁货，十天完成；不上绞的，拿户主批斗问罪，这招术就像太上老君的灵符“急急如律令”了。这就是强迫农民砸锅送铁来充数完成国家任务，弄得万户哀号，怨声遍野。
“钢铁元帅升帐——急急如律令”！它在急急中兴兵开战，也在急急中败战收兵。土高炉完不成的炼铁任务，只有“动员”人民砸锅卖铁来充数。大战钢铁运动虽然草草收场，但那收集起来充数的烂钢废铁还得靠人力把它运出去。为1070万吨钢铁而整整奋斗了四十佘个日日夜夜，就全国来说，终于把几百万吨用铁沙和铁制器材，炼出了几百万吨——在工业上一无可用的铁疙瘩；而投入的工日近200万个，约计51300多个工日出一吨铁，每吨铁当时的售价仅190元，每个劳动日创造的价值不到4厘钱。全民大炼钢铁全国损失200亿元,而大炼钢铁运动其声势之大，耗费人力物力和森林资源之多，也是历史上的一个史无前例！这就是人类历史上空前绝后的“土法大炼钢”。大战钢铁的直接损失，造成劳民伤财，成片的森林涂炭，破坏了自然生态；千百万人民辛苦徒劳；丰收的庄稼烂在地里，小春无人种；彻底毁了农家铁器和铁具；还吃光了粮食储备。其报应就是次年开始的所谓自然灾害，实际上就是刘少奇主席说的“人祸大于天灾”。
&四、我在大跃进中修建黄材水库纪实
—位黄材水库民工“忆苦思甜”的对联：:“看今天,水库受益,农业丰收有年,农民真是高高兴兴；忆当年,水库修建,工程日夜苦战,民工着实悲悲惨惨”。当年，我参加黃材水库修
建的纪实中，也是有喜有悲的。
宁乡沩讧源头的雪峰山和石笋崇拜下的急流，流经沩山、祖塔，直下黄材寨子峡谷。人民公社“移山塞海”的“大跃进”，就在这里修筑了黄材水库高达60多米的大坝长堤。黄材水库又称“清阳湖”与黄材镇古称
“清阳镇”谐名。这“青阳”的来历，据《衡湘稽古》记炎帝八帝中“哀帝为靑阳”，是古黄材为龙族炎帝居地。库区上游有裴休墓、张浚墓、張栻墓、佛教密印寺，库区下游1·5
公里处有炭河里遗址。这里古今人文会崒，青山含黛，毓秀钟灵,是全国著名的三大土坝工程之一,建设之初党和国家领导人刘少奇、谢觉哉、徐特立、甘泗淇等亲自到建设现场视察指导。一代代“龙的传人”用他们的勤劳和智慧，谱写出一首首人水和谐发展的新篇章。
这黄材水库工程，是我国土坝结构最大的“平调”水利工程。1958年4月成立工程指挥部，5月由宁乡县为主联合望城、益阳三县动工大兵团作战,总指挥部下辖13
个兵团,每个公社组成一个兵团调往黄材水库;前后共投入20多万劳力“上阵”。各地奉令“参战”的民工,
皆自带取土工具,自带铺盖,住的是几根毛竹、几把茅草搭成的集体窝棚,风餐露宿,日夜劳苦。至1965年枢纽工程竣工，1970年灌区工程完工。工程土石方1492万立方米，劳动工日2250万个。坝高61.5米,库容1亿4950万立方米，受益面积涵盖宁乡、益阳、望城三县共42.5万亩田,防洪、保护耕地25万亩。这么巨大的作为全国最大的土坝水利工程的组织（图），按&马克思关于
“亚细亚生产方式”的名著论断，他提出的东方地理环境决定了东方的灌溉农业，大规模的水利工程，又惟有依赖高度中央集权的社会政权来组织进行。而黄材水库工程的组织者，在“大跃进”饥饿时期管理群众的手段，却是沿袭历史专制的残余，形成东方专制社会的新起点。这种专制严厉、人山人海、高强度劳动的场地，也正是“五类分子”集中改造的命定环境。
1959秋，我作为一个追求思想改造和洞察历史文化的“右派”军人，身着军装、肩背军被包袱和铁锹，像在部队奔赴战斗前线，一路风尘扑扑，一来到了黄材水库工地时，便被人山人海的跃进气氛所感染。看，方圆十几里，山山岭岭红旗招展，大坝上旗帜五颜六色迎风飘扬，开山炮轰鸣声响彻云霄，喇叭声、吆喝声、口号声、锣鼓声、机器声回荡山谷，大坝上、山岭间、库区里人潮如海，热闹非凡。无论盛夏酷暑，还是寒冬腊月，男人一律赤膊化，妇女一律彩妆化，单衣彩衣化，妆扮成“武松打虎”、“
穆桂英挂帅”
的出神入化，像大坝工地石雕彩绘的“八仙飘海”、“愚公移山”，各显神通。特别是挖山取士的地层，常有商周文物铸像出土惊人；沿河两道彩扎的“龙腾虎跃”，伴随着民工车队腾飞。这些，都展现出人民公社化“大兵团作战”的群众激情。人民情感的纯真与话力，始终成为古今运动的永恒旋律。我行走其间，彷佛置身于古典与观实的交融世界，使我忘掉了“右派”对我思想的重压，促进了思想改造的“大跃进”。于是,
我感于这种大跃进的热潮和广大民工的激情，也就在栗山村核心渠道的特大节制闸上,
用彩漆绘造了两丈多髙的“武松打虎”和“跃进马”的巨大宣传画（图），更鼓舞了民工的干劲，进－步融合了乡情, 并与乡亲们谈古论今,
洞察民情，盼来天降“和谐”的希望。
（一）在掘土工地发现文物与乡亲们纵谈黄材古史
我被分配的水库工地，在黄材栗山村掘士修建水库大闸。这里与黄材镇——古名“青阳镇”相距两公里。正好，这里曾经出士了全国著名的商周“炭河里遗址”，在沩水与段溪河合流处的河洲上，遗址沿河断面已暴露的文化层，长约60米、高约20～50厘米。在遗址周围数公里之外，历年来出土了许多商代青铜重器，形成了黄材水库历史的人文环境，值得研究，黄材人民皆以此为荣。尽管在“大跃进”、“大批促大干”、狠批“封、资、修”的年代，乡亲们在开山取土、运石推车的疲劳中，一歇下来，总是谈论着家乡古旧的历史。他们问我，黄材为什么有“栗山”、“青阳”的古名呢？至今留有青阳镇、青阳湖、栗山村闻名。黄材为什么出土那么多的文物古迹？又为什么姜姓最多呢？
好，正是1959年这时，民工在挖山开土中，出土了一件商代青铜器“人面方鼎”，鼎的四周饰有阴阳人面祀天，鼎器四足似柱，通高38·5厘米；后来在1962年开山取土中，又出土一件“兽面纹分档鼎”，圆鼎的四足为立柱，柱顶（即器身）有饕餮龙兽面各衔一柱。它们的造型都象征古人“乘龙”立柱祭天，缔造出“天人和谐”的人性观念。使我难忘的是，民工热爱文物的情景，这两次文物出土，都引起了民工们的兴趣围观，工地上漫山遍野的人们，都一下蜂拥而去。这还了得！大破“封、资、修”的“大批判”高音喇叭响了！按水库指挥部的规定，对起风弃工围观者要就地开会“批斗”，为首者毒打不赦，把出士文物视封建产物要就地毁烂。记得1959年的那次，当围观者抬着出土文物归耒，当权者举起锄头就要把文物砸碎，被民工们团团围住保护着。与此同时，便将一个姜姓的小伙子推上了批斗台。谁知这小伙子毫无惧色，竟在台上昂头炫耀起姜姓的历史来，他说：“那出土青的铜器，是姜氏祖宗的传家法宝，是‘国宝’呀！姜姓的祖宗就是炎帝，谁敢不尊！为么要批斗？谁要把国宝打烂，我们姓姜的就跟他拼啦！”台下应声呼喊起来。这时，只见那小子手舞足蹈了一阵，接着，又说出了一串顺口溜：“黄材‘姜’难呷，唐市戴(碓)
难冲，草冲何(河)难过……”使批斗会哄笑而散。
乡亲们热爱传统文化的激情鼓舞了我，便跟他们一起谈起黄材的历史来。本来，我依据曾进修东北师大学得的历史学和考古学研究，黄材姜姓、唐市戴姓，确是历史的大族，黄材的
“栗山”、“青阳”，也就是中华始祖姜姓神农厉山氏(即栗山氏)、青阳氏的故地。据《衡湘稽古》记有“姜姓神农炎帝‘乘龙’，在长沙离火之地立厉山国，后青阳分其国”，“青阳是炎帝八帝之一”；唐市戴姓，也是由“神农作碓（臼）”（石碓，即石臼，《吕氏春秋》记“神农作臼”）的同音通用而来。我在上文说过，宁乡墨田出土了“化石龙”，宁乡民间又有“南蛇变龙”的炎帝宗教流传。因而黄材炭河里遗址（至2005年出土了的西周方国古城，20万平方米），应该是炎帝龙文化流传到商代栗山国（即厉山国）的遗存，黄材的姜姓就是姜姓炎帝的直系后裔。
乡亲们又向我热情地介绍；在炭河里遗址分布区约2～5公里范围内，自上世纪20年代以来，相继出土的青铜重器两三百件，名扬天下。如四羊方尊、阴阳人面方鼎、兽面饕餮纹分档鼎、兽面饕餮纹卣(内藏224件铜斧）、“癸”卣(内藏玦、管等玉器320件)、“戈”卣(内藏珠、管玉器1170件，其中有龙、猪形玉器)、云纹铙(伴出有环、玦、虎、鱼等玉器），还有唐市师古寨出土象纹大铜铙五件一组，在黄材库区之上的沩山出士了“虎食人卣”（高35·7厘米），细观其青铜人像为“文身”龙族，实际上并非“虎食人”的简单命题，而是“龙－虎”氏族的媾合，可称为“虎媾人卣”；在库区内的祖塔葛田出士了新石器遗址和商代饕餮纹铜觚。据张光直先生《中国青铜时代》一书认为“融入青铜器的动物纹样，巳成为一种族徽标志”。那末，这些属于“炎帝栗山国”神器传统而制造的青铜器和玉器，都继承龙族炎帝以龙、羊、虎、猪、牛、鱼、象及饕餮纹等为族徽标志的造器统一，表明炎帝各族团结一统的“天人和谐”，而且《宁乡青铜器之谜》已为《中国文化报》和《美国侨报》报道，名扬全国和世界。
我最感兴趣的是，在黄材月山由姜景舒兄弟挖出的“四羊方尊”，这就是姜姓炎帝立国的典型神器。据乡亲们介绍，方尊的四面，都由四头蜷角的羊身巧妙构成，四羊肩部饰有四条有足龙，龙首探出器表，龙尾互相缠绕构成一体。这就是姜姓“羊—龙”联姻族团的方国（即栗国山）神器呀(图)。本来，羊是姜姓母系氏族的族徽，《说文》云“姜，从羊，从女”，正如王献唐说“羊，是姜之初文”。这时，我被炎帝神器的造型艺术所感动，便决心要去月山的出士地点，访问“四羊方尊”的出土之谜。
在一个收工回营的傍晚，我沿段溪而上，走10多里，便来到月山战野垅的一栋土砖屋里，找到了当年挖出“四羊方尊”的姜景舒同志，他很有兴趣地谈了起来。那是1937年，他们兄弟三人都只有十多岁，在战野垅一块坡地挖土栽红薯的时候，他一锄头下去，只听“铛”的声，一个硬东西将锄头崩得蛮高，而后把它挖了出来，是个呈墨绿色铜器，兄弟三人都惊呼
“这是宝贝呀”！他们高兴得用工具在上面敲敲打打，清脆有声，还将“四羊方尊”的囗沿敲掉了一块，长10厘米、宽8厘米，收藏在家作为纪念。随后把“四羊方尊”卖给了黄材镇万利山货号老板，得400块光洋，后来古铜商又几经转卖，起价20万块，直到1952年周总理追查“四羊方尊”，才把它追回了国库。说到这时，我随手从老姜手里，接过那块宝贵的青铜铸块，细看起来，这是用块范法浇铸而成的精制青铜器呀！看得出当时高超的铸造水平。
月朗星明，我踏着月色，从月山“四羊方尊”出地，走到栗山村炭河里遗址，遥想姜姓炎帝栗山国立国之宝的青铜神器，其艺术造型都蕴涵着社会氏族的“和谐统一”，从而形成“天人合一”的哲学观念。可这种名扬天下的神器，就分布在黄材水库上下的广阔盆地。这就表明在这一地理范围内，历史上就已构成了炎帝缔造“天人和谐”的人文环境，传代不息。然而，在现代“大进跃”的饥饿岁月，修建黄材水库的头头们，面对一二十万民们的“五风”专制，却一味抹煞祖宗“天人和谐”的传统，而使“斗争哲学”——“大批促大干”风靡一时，成为一种东方专制社会的新起点和运行机制的发端。这种历史传统观念的变革，是为什么呢？它深层的社会原因在哪里呢？是值得智者研究的。工地上呼喊的“人民公社是金桥，共产主义天堂”，而建造黄材水库的“天堂”，又出现了“人间地狱”！思古抚今，就足以唤起良知者灵魂的呼喊。
（二）在“记码站”抵制“五风”窥见“人间地狱”
至1961年，我参加修建水库的具体任务，被分配到水库大坝堤下，担任着对井冲团运输民工的“记码”工作。在运输队伍必经的路囗台地，立一座茅棚，可四望来往的车队，就是我的“记码站”。我身着军装挺立在记码台上,就招来民工信任的目光。我的职守是，当推车运土石上大坝的工民工过站时，便按车队编号通报：或叫“101号，第五车”，我就马上记下，并回应：“是，101号，第五车”，如此累计循环，不能丝毫有错。因为在那“五风”盛行的年月，“记码者”也可作为“五风”的邦凶，掌控着民工的生死大权。这是按指挥部的规令，往大坝运送土石，在8华里远程的，要一天完成10车；4华里路程的，每日完成20车，完不成的就地批斗，毒打成风，好些民工就此丧命,“五类分子（地、富、反、坏、右）”集中管制，白天劳作夜晚斗打，无不令人痛心疾首。
在我的“记码站”下，看到报“车”而过的人们，总是面黄肌瘦的饿汉，流泪充血的眼睛，跛脚推车的可怜者，他们推着车在死亡线上挣扎。民工们悄悄地告诉我“大坝指挥部，是活阎王坐殿的人间地狱”。于是，我站在“记码台”，放眼人流如海的水库工地，也禁不住深深感叹！黄材水坝计划高达65米的土石工程计1492万立方米，几乎全靠人力用镐头、锄头、扁担、鸡公车（独轮车）、板车等昼夜不停的“大兵团作战”。土场离大坝有几里的，乃至几十里地的山坡上，在“截山填坝”工程中，强求鸡公车车车满装，昼夜不停，从陡峭山坡上往下推，人必须用尽全力后拽；推车上坝爬大坡的，稍弱一点的劳力，拼死命也推不上去，一车土下来，人就已筋疲力尽，每天推车的定额任务，不管死活都是难以完成的。
过往“记码站”的民工们告诉我：那些干部们不管民工的死活，还天天号召放“卫星”，搞大会战。为了显示大跃进的干劲，十冬腊月，强调凡是工地的民工，男人赤膊化，妇女彩妆化，单衣彩衣化，个别干部还让妇女出工打赤膊，民工们早上天不亮就起床，半夜三更完不成任务也不让睡。风里雨里，天天如此。饭又吃不饱，任务却是往上加，完不成往往就会遭到酷刑毒打，扣饭，搞不好还会送去劳改。工地上各级干部高高在上，赋有对民工的打杀特权,以虐待和毒打为统治手段,造成了一片恐怖气氛。
在一个酷暑炎天的中午，有几个民工前来向我哭诉，他们推车到大坝下实在疲劳极了，刚坐下来歇气，土车子就被干部强行提去了，要罚工分，开批斗会。我一打听，原来指挥部公开提出了“七不准”：即不准在工地上歇气，不准行动迟缓，不准在路上打眼眨,不准在工地屎尿,不准在工地喝茶，不准在工棚吸烟等等。有犯者,就得提出他的车子(民工自带运土的独轮车),拿去扣除工分。民工们就怕提去车子,屙屎尿都把车子带去厕所里,夜里睡觉也用绳子把车子捆到人的身上，惶惶不可终日。
在一个寒风刺骨的深夜，有几个民工前来哭着告诉我，他们推车上了大坝实在疲劳极了，刚想坐子来歇歇，一顶帽子被干部摘去收了，要罚款五角钱，哪有钱呀，队里一个劳动日也只8分钱。我一打听，原来工地党委负责人张瑞梅,看到提收车子会影响工程进度,便摇身一计,决定取他们的帽子。取去帽子挨冻，他们受不了会跑得快些，规定每顶帽子还要罚五分工。下面便扩展到罚五角钱赎回，弄得民工恐慌不安。好些民工因违背“七不准”的规定，取去帽子无钱赎取，而硬着头皮受冻，冻病的人很多很多。青山桥兵团民工被人取去的帽子达300多顶，最后还有200多顶无钱赎回。
我听了民工的哭诉，想起自己贫农出身为祖国抗美援朝而又蒙“右派”奇冤之苦，对“五风”行为忍恨在心。我们志愿军抓了美国兵的俘虏，还有不准打骂的“优待俘虏”政策，难道民工还不如美国俘虏吗？！我十分同情民工的苦难，痛恶专制者制造的人间“地狱”。这怎么办？于是，我这种军人无畏性格的抗逆精神，便暗暗地设法抵制大跃进“五风”对民工的残酷折磨，独自冒险定出“记码”的救命规则，就是白天鼓励民工大干快上，每到晚上12点完不成“数码”任务的，通通给他们平均加码，到下半夜两点实在完不成任务的，通通叫他们回工棚睡觉，就算是完成了任务，个个心照不宣。这样一来，民工心情舒畅，劳动积极奋进，劳动工效也比原来的大增，无故被斗受罚的也就没有了，保持了全团民工的“和谐”气氛，愎复了传统文化的“和谐”精神。
但是，我冒着风险的良心，只是解救了井冲团民工的一些苦难。全团数万民工仍然处在千般折磨、痛苦挣扎的“人间地狱”。据我调查（参见余广习《宁乡大跃进实为大折腾》的网络资料），至日,宁乡县委第一书记李学良在《我对“三反”运动中所揭发的问题的检查》中,
他这样笼统地说到：从初步所揭发的材料来看,参加黄材水库建设的948个大队以上的干部,其中打人、骂人、违法乱纪的达117个,他们共打人1305个,其中因打死亡的23个,打伤失去劳动能力的9个,打后还未痊愈的28个,因不遵守禁令被关和劳动改造的198个,受迫外逃的157个,兵团干部乱搞两性关系的73个。在追求工程进度和非法促使民工劳动积极性时,他们除了兵团成立‘劳改队’、禁闭室威胁民工,和成立画彩脸‘专业队’强迫化装开脸，此外，还公开提出“七不准”，即不准在工棚吸烟,不准在路上打眼眨,不准在工地屎尿,不准在工地喝茶,不准在工地上歇气,不准行动迟缓等等，违者提车子、取帽子、批斗、罚款。各级干部为争先进,争上游,不仅打人之风盛行,而且还扣饭、罚饭。在1959年、1960年,本来粮食就少得可怜,再一扣饭就要了民工的命。工地上打人的花样有:拳打脚踏、皮带抽、车扁担砍、跪石头渣、推磨(打人者围在四周,被打者在中间被推来搡去)、“杀流水四娘”（用一两尺长的竹片从屁眼捅进去）,绳捆索绑、吊打、吊石磨、扯头发、抽耳光、挂黑牌子、晒毒日头、冬天脱衣示众等。社员们吃不饱,穿不暖,一天苦战十四五个小时,有的甚至一连大干24小时不休息。工地口号是国人尽知的名言:“革命加拼命,拼命干革命”、“革命不怕死”、“死了我一个,幸福千万人”。后来从工地上下来的民工,大约六七成都得了浮肿病和干瘦病,肠道病等，死人不少。黄材水库干部打人、骂人、强迫命令之风，也影响到全县的水利工地普遍多见。《关于夏铎铺公社开展“三反整风”运动情况的报告》中称：夏铎铺公社1959年修香山冲水库,调了8000多民工上阵,党委委员周成法在工地上当副指挥长,他带头打了17个民工，结果吊、打、罚跪在这个工地上形成风气。该报告列举了工地上干部残酷施刑的情况后,写道:“现在回忆起关子冲修水库的情形,还有人感到心麻肉跳。”
特别是原坝塘公社党委副书记汤能德在新沩河渠道坝塘兵团任政委时，他一邦人施行“杀流水四娘”的暴刑，因此刑而死的民工不少。当年国民党特务机关在重庆设渣滓洞,对共产党人用竹签钉手指头，这比起汤能德辈干部们“杀流水四娘”之类的刑法,又只是小巫见大巫了。汤能德从1959年12月至翌年3月,
亲自毒打民工35个,罚跪的17个,逼死人命1个,非法撤职教导员9个,斗争总支副书记7个。在他的恶劣作风的影响下,全团4100个民工,被斗打的民工达342个，因打致死的7个,打伤失去劳动能力的13个，因打斗外逃的104个。汤能德之流“杀流水四娘”的酷刑，惨绝人寰，如1960年1月的一天,地冻天寒,朔风刺骨，一个民工因衣薄裤单冻病了，他只好抱病上工地。人病了,推起土车也就跑得慢些，汤能德看见了,上去一脚把车子踹翻，又踢了几脚，把他踹倒在地。这个民工气不过,爬起来就骂，汤能德马上喊来几个民兵,把他摔倒在地，抄起一根削尖的竹篾片，让人把那民工捆起来按住手脚,扒掉裤子,竟将这根长约2尺的竹篾片,猛地从这民工的屁眼里捅了进去。然后,搅上几转,用力往外一拔,立时血屎迸溅，流水落花而倒命。他们惨无人道的行为，在破坏文明底细之后，反而莸得杀人为乐的快感！
我发现这里的“人间地狱”，惊魂不定。想当年鲁迅的《写于深夜里》，面对国民党政权将革命者秘密处死的空前的大黑暗，鲁迅这样写道：“我先前读但丁的《神曲》，到《地狱》篇，就惊异于这作者设想的残酷，但到现在，阅历加多，才知道他还是够仁厚的了，我想起了的惨苦到谁也看不见的地狱来。”可黄材水库工地的“地狱”，不是但丁“设想的残酷”，也不是国民党的“密密处死”，而是在光天化日的广众面前任意打杀的事实。我含泪问苍天：那些“兽性”专制者的“人性”何在？“人道”何在？民主何在？古云“道不足以治则用法，法不足以治则用术，术不足以治则用权，权不足以治则用势”。这“道”，是由自然界的猿（兽）变为人形成社会的根本美德，是自然美与人为美的和谐，而人类社会一旦失“道”、失“法”，只以“权”、“势”为治，则人必然还原于兽的本性，坠落到“兽性”的残忍与疯狂，制造出社会的愚昧。这“人民公社化”普遍出现“五风”的“兽性”横流——中华民族的倒悬之急，谁来解救呢？只盼得“为人民服务”爱民政策的回归，“天”降“和谐”。
（三）天降“和谐”—－刘主席回乡体察民情来到水库工地
晴空丽日，天降和谐。日，刘少奇主席带着爱民政策回老家花明楼体察民情，拫据90％的群众要求退食堂，决定立即解散公共食堂，继续纠正“五风”错误，老百姓都欢呼传说：“这是代表天意呀！”在5月9日下午这天，刘少奇主席又和夫人王光美，在湖南省公安厅副厅长李强和当地领导的陪同下，视察了当时全国最大的大型土坝工程之一的黄材水库。这时我正在水库工地搞宣传活动,看得明白，激动在心里。
刘少奇十分关心这个土坝工程的建设，宁乡县委很早就向他报告过, 他认为水库的建成对改善宁乡的生产条件,
防灾抗灾，促进经济发展发有重要作用，他赞成建，并強调要保证工程质量，注意施工安全，努力为民造福！同时，他也很担心在人民生話极端困难的条件下搞如此重大的建设项目，是否受得了？是不是还在“刮五风”伤害了老百姓？当他的小车在砂石路上颠簸时，他一路询问。这时进坝的公路还未修好,
&汽车不能开上大坝, 刘少奇就下车步行。
刘少奇头戴蓝帽，身穿蓝衣，手持雨傘，一下车步行，工地沸腾欢呼起来,
刘主席脱帽挥手致意。他健步登上大坝，十分关心地问工地的工程技术人员，工程是哪里设计的？工程量有多大？工程负责人－一回答后，刘少奇满意地点点头（图）。
又问：“工程造价多少？”
“整个工程造价5000万以上”
“资金哪里来？”刘少奇问。
“国家已经安排了－部份资金, 大部分是民工建勤”；
“民工建勤也是钱呵！要注意保护群众的积极性！”说到这里,
刘少奇转向同行的负责人神情严肃地说：“听说在修水库中‘刮五风’，搞強迫命令, 死了不少的人吧？！人命大如天呵！当时,
听说是你们县长在这里当指挥长，但这个责任不完全在他, 上面也要负责任。”
沉默了一会，刘少奇对他们又语重心长地说：“你们在施工中要好好总结经验教训,
好好地贯彻党的方针政策，切实关心群众生活, 不要强廹命令,
要搞好劳逸给合。只有关心群众，工程才能又快又好地完成,决不能再高‘五风’了, 要切实关心群众的疾苦, 做好群众的思想工作。”
刘少奇看了水库大坝之后, 不顾大家的劝阻，坚持要爬止山去看氷库库区的全景,
他健步登上500多米的陡峭山路，挺立在山头，放眼库区全景,
只见湖光山色，碧波荡漾，百鸟和鸣，这家乡人民用汗水筑成的人工湖的美景，使他在家乡多日来的操劳也顿时感到轻松快慰，他想到的是，顺应民意解散了食堂、继续纠正“五风”,全国也就会有一个“百鸟和鸣”的和谐社会到来。他想到的表达了人民心理的愿望。
心系人民的刘少奇，当他离开黃材水库，驱车驶向县城途经水库下游的双凫铺里圹仑时，听到路边－间破屋里传出了妇女的哭声，便下车寻声访问：
“你有什么伤心亊吗？”
那中年妇女抬起头瞥了刘少奇一眼, 只是哭泣。
－位随行人员告她：“这是刘主席来看你了, 你有什么话就大胆说吧！”
这妇女－听是刘主席，精神马上振奋起来诉说着：“我家八囗人,
老倌子在黃材水库活活累死了，土改分得五间房子, 两年前被拆了建猪场, 到今天我已搬了八次家,
还住着别人的屋。现在食堂刚散，大家都要求回原屋, 大队于部硬要我今天搬走, 我又往哪里搬呵？”
刘少奇十分同情，立即叫人找来大队干部，具体交待：“不能让她搬，‘鸟必有巢,
人必有窩’嘛，我回县里后会有文件下达的。”
当晚刘少奇下县后，通宵达旦地跟县委一道研究解决食堂解散后群众的住房向题。县委副书记何长友汇报说：“当前群众的住房困难的确严重,
很不好办。全县原有社员住房70多万间，两年前大搞茅屋“洗澡”积肥, 拆掉一批, 大搞钢鈇需要木材拆掉－批,
大搞食堂強调集中又拆掉－批。这样“三个一批”,
共坼掉社员房庢15万多间，住房减少30%；而现在的住房又有5～7%被公社、大队以及企业单位平调和占用, 公共食堂解散后,
社员要求住原屋, －动就引起百动。”
刘少奇听后百感交集，沉思了一会, 严肅地说：“我们革命的目的,
是要解决广大群众的吃饭、穿衣及住房的问题, 人民受了这么多苦, 要为他们分忧呵！要不然,
要我们共产党人干什么？”并且，在当晚县委就拟定了一个统筹规划解决社员住房问题的文件，5月10日凌晨两点经刘主席批示后，立即上报下达。县委的领导同志完全被国家主席情系百姓的忘我精神所感动。
刘少奇在县城住了三天，还亲自到县公检法机关,
听取汇报了关于齐海湘判刑八年的错案及12岁小学生蕭伏良在电杆上书写“打倒刘少奇”的“小反革命案件”等。刘主席都给予了纠错和平反,表现了一个政治家的伟大胸怀。他还调查供销部门的供应物资煤油、白糖等分配到不了农户，对干部开后门的实行“张榜公布”，整顿了干勏作风。
从日到5月中旬，刘少奇亲自在湖南农村调查考察了44天。这期间，他主持召开了20余次座谈会，亲自作了多本的调查笔记，并向各级干部群众作了20多场即席讲话，宣传讲解党的农村工作《六十条》，反复强调实事求是的思想路线，并亲自动手解决了当时农村急需解决的公共食堂、社员住房、社会供给、干部作风以及平反冤假错案等一系列重大问题。他在家乡炭子冲和基层干部促膝长谈时，一次，刘少奇问：你们的困难是由于什么原因？有没有天灾？农民们回答说：天灾有，但是小，产生困难的原因是“三分天灾，七分人祸”，这话经过调查考察是真实的。因而至日，中共中央在北京召开“七千人大会”，中心议题是为了总结1958年以来社会主义建设的经验教训，刘少奇在会上，就大胆总结了“三分天灾，七分人祸”的教训。
&一个个真实的数字，一件件亲眼目睹的事实，使他清晰地看到一个个具有典型意义的农村大队的真实情况。面对这一切，刘少奇心潮起伏。当时，他怀着沉重的心情，同中南局和湖南省委的领导同志认真而又谨慎地研究了上述问题。刘少奇说：“一切从实际出发，这是马克思主义的观点。现在有一股风气，一切从上面的意图出发，这是非马克思主义的。要看到在公共食堂问题上，我们同群众的尖锐矛盾，直接影响工农联盟，我们同人民群众的尖锐矛盾如果不解决，群众对共产党失去希望，那将是很危的。”“90％的人要求退食堂，如硬是不同意退，那就是脱离了90％的群众。”“要看到在食堂问题上，我们同群众的尖锐矛盾，直接影响工农联盟，不是只靠命令维持的。这种尖锐的矛盾，如果群众对共产党失掉希望，那是危险的。”
“一切从实际出发，这是马克思主义的观点；现在有一股风气，一切从上面的意图出发，这是非马克思主义的”。这就是现代社会哲学的至理名言，也就是一切背离“民意”、破坏“和谐”的群众运动和行为,
广大人民是不会拥护的。这反映在传统文化上，就是“和谐”—“天人和谐”的哲学精神，是中华“龙文化”集结为民族传统构成人文环境的核心力量，形成了凝聚民族的合力。它从湘、资流域“龙的传人”起源，到长沙—宁乡黄材“炎帝栗山国”（即“长沙厉山国”）出土的青铜器群，就标志着人文环境“社会和谐”的发展历史，成为现代构建“和谐社会”的基因。在“人民公社化”
时期修建的黄材水库首当其中，在这古今人文会萃的特殊环境,
有“天降和谐”之福，理应承接先祖的“和谐”传统酿造水库建设的良好人文环境，以成为全国传统文化的教育基地。
家乡高高的石笋柱，代表着传统文化柱、革命精神柱。它鼓动着我这个“右派”回
归巨石崇拜下的大跃进激情。有了传统文化柱和革命精神柱，就可以评判历史运动、以及我的人生价值的真理与是非。
我那奋发向上、心系人民的军人本性，使我投身于时代的浪涛之中，鼓吹了和收集了时代的民歌，创作了富有激情的大跃进诗歌、宣传壁画、连环画，热情地参加到农业生产大跌进、全民炼钢铁大跃进和修建黄材水库大跃进的群众运动中，通过思想改造融合劳动人民的感情，促进了自身思想改造的“大跃进”。
我那坚持革命真理、透视历史的思维，明辨了“大跃进”扭曲传统文化和革命精神的“和谐”本质，而它推行“大批促大干”的斗争哲学，产生了人间“地狱天堂”的社会畸型。这就给历史的研究者，托开了新的思维。
特别是，我在“公社化”和“大跃进”的过程，我还曾担负着生产队的保管员，勤劳精细和正直无私的作风，获得了领导和群众的赞誉，曾在1961年被华塘大队评为“甲等劳模”。因此我于1961年底被批准摘掉了“右派分子”帽子，成为中人民共和国的合法公民。
使我欢欣鼓舞的是，获得了“公民权”就是有了上诉权。我这个一直认为“没有反党反社会主义言行”而又正直敢为的“右派”，在不忘追求“天生我材必有用”的奋斗心理，几年来心头积怨的喷发，就毅然决定要于1962年第一次上访北京。不料，在接踵而来的大压翻案风中，就出现了逆境家庭的悲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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