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巍冰心的散文集有是什么

  廉枫站在前门大街上发怔。正当上灯的时候,西河沿的那一头还漏着一片焦黄。风算是刮过了,但一路来往的车辆总不能让道上的灰土安息。他们忙的是什么?翻着皮耳朵的巡警不仅得用手指,还得用口嚷,还得旋着身体向左右转。翻了车,碰了人,还不是他的事?声响是杂极了的,但你果然当心听的话,这匀匀的一片也未始没有它的节奏;有起伏,有波折,也有间歇。人海里的潮声。廉枫觉得他自己坐着一叶小艇从一个涛峰上颠渡到又一个涛峰上。他的脚尖在站着的地方不由的往下一按,仿佛信不过他站着的是坚实的地土。
  在灰土狂舞的青空兀突着前门的城楼,像一个脑袋,像一个骷髅。青底白字的方块像是骷髅脸上的窟窿,显著无限的忧郁,廉枫从不曾想到前门会有这样的面目。它有什么忧郁?它能有什么忧郁。可也难说,明陵的石人石马,公园的公理战胜碑,有时不也看得发愁?总像是有满肚的话无从说起似的。这类东西果然有灵性,能说话,能冲着来往人们打哈哈,那多有意思?但前门现在只能沉默,只能忍受――忍受黑暗,忍受漫漫的长夜。它即使有话也得过些时候再说,况且它自己的脑壳都已让给蝙蝠们,耗子们做了家,这时候它们正在活动,――它即使能说话也不能说。这年头一座城门都有难言的隐衷,真是的!在黑夜的逼近中,它那壮伟,它那博大,看得多么远,多么孤寂,多么冷。
  大街上的神情可是一点也不见孤寂,不见冷。这才是红尘,颜色与光亮的一个斗胜场,够好看的。你要是拿一块绸绢盖在你的脸上再望这一街的红艳,那完全另是一番景象。你没有见过威尼市大运河上的晚照不是?你没有见过纳尔逊大将在地中海口轰打拿破仑舰队不是?你也没有见过四川青城山的朝霞,英伦泰晤士河上雾景不是?好了,这来用手绢一护眼看前门大街――你全见着了一转手解开了无穷的想象的境界,多巧!廉枫搓弄着他那方绸绢。不是不得意他的不期的发见。但他一转身又瞥见了前门城楼的一角,在灰苍中隐现着。
  进城吧。大街有什么好看的?那外表的热闹正使人想起丧事人家的鼓吹,越喧阗越显得凄凉。况且他自己的心上又横着一大饼的凉,凉得发痛。仿佛他内心的世界也下了雪,路旁的树枝都蘸着银霜似的。道旁树上的冰花可真是美;直条的,横条的,肥的瘦的,梅花也欠他几分晶莹,又是那恬静的神情,受苦还是含笑。可不是受苦,小小的生命躲在枝干最中心的纤维里耐着风雪的侵R――它们那心窝里也有一大饼的凉但它们可不怨;它们明白,它们等着,春风一到它们就可E头,它们知道,荣华是不断的,生命是悠久的。
  生命是悠久的。这大冷天,雪风在你的颈根上直刺,虫子潜伏在泥土里等打雷,心窝里带着一饼子的凉,你往哪儿去?
  上城墙去望望不好吗?屋顶上满铺着银,僵白的树木上也不见恼人的春色,况且那东南角上亮亮的不是上弦的月正在升起码?
  月与雪是有默契的。残破的城砖上停留着残雪的斑点,像是无名的伤痕,月光淡淡的斜着来,如同有手指似的抚摩着它的荒凉的伙伴。猎夫星正从天边翻身起来,腰间翘着箭囊,卖弄着他的英勇。西山的屏峦竟许也望得到,青青的几条发丝勾勒着沈郁的暝色,这上面悬照着太白星耀眼的宝光。灵光寺的木叶,秘魔岩的沉寂,香山的冻泉,碧云山的云气,山坳间或有一星二星的火光;在雪意的惨澹里点缀着惨澹的人迹……这算计不错,上城墙去,犯着寒,冒着夜。黑黑的,孤零零的,看月光怎样把我的身影安置到雪地里去,廉枫正走近交民巷一边的城根,听着美国兵营的溜冰场里的一阵笑响,忽然记起这边是帝国主义的禁地,中国人怕不让上去。果然,那一个长六尺高一脸糟瘢守门兵只对他摇了摇脑袋,磨着他满口的橡皮,挺着胸脯来回走他的路。
  不让进去,辜负了,这荒城,这凉月,这一地的银霜。心头那一饼还是不得疏散。郁得更凉了。不到一个适当的境地你就不敢拿你自己尽量的往外放,你不敢面对你自己;不敢自剖。
  仿佛也有个糟瘢脸的把着门哪。他不让进去。有人得喝够了酒才敢打倒那糟瘢脸的。有人得仰伏迷醉的月色。人是这软弱。
  什么都怕,什么都不敢当面认一个清切;最怕看见自己。得!
  还有什么地方可去的?敢去吗?
  廉枫E头望t望星。疏疏的没有几颗。也不显亮。七姊妹倒看得见,挨得紧紧的,像一球珠花。顺着往东去不好吗?往东是顺的。地球也是这么走。但这陌生的胡同在夜晚。觉得多深沉,多窈远。单这静就怕人。半天也不见一副卖萝卜或是卖杂吃的小担。他们那一个小火,照出红是红青是青的,在深巷里显得多可亲,多玲珑,还有他们那叫卖声,虽则有时曳长得叫人听了悲酸,也是深巷里不可少的点缀。就像是空白的墙壁上挂上了字画,不论精粗,多少添上一点人间的趣味。你看他们把担子歇在一家门口,站直了身子,昂着脑袋,咧着大口唱――唱得脖子里筋都暴起了。这来邻近哪家都不能不听见。那调儿且在那空气里转着哪――他们自个儿的口鼻间蓬蓬的晃着一团的白云。
  今晚什么都没有。狗都不见一只。家门全是关得紧紧的。
  墙壁上的油灯――一小米的火――活像是鬼给点上的。方便鬼的。骡马车碾烂的雪地,在这鬼火的影映下,都满是鬼意。鬼来跳舞过的。化子们叫雪给埋了。口袋里有的是铜子,要见着化子,在这年头,还有不布施的?静:空虚的静,墓底的静。
  这胡同简直没有个底。方才拐了没有?廉枫望t望星知道方向没有变。总得有个尽头,赶着走吧。
  走完了胡同到了一个旷场。白茫茫的。头顶星显得更多更亮了。猎夫早就全身披挂的支起来了,狗在那一头领着路。大熊也见了。廉枫打了一个寒噤。他走到了一座坟山。外国人的,在这城根。也不知怎么的,门没有关上。他进了门。这儿地上的雪比道上的白得多,松松的满没有斑点。月光正照着,墓碑有不少,疏朗朗的排列着,一直到黑巍巍的城根。有高的,有矮的,也有雕镂着形象的。悄悄的全戴着雪帽,盖着雪被,悄悄的全躺着。这倒有意思,月下来拜会洋鬼子,廉枫叹了一口气。他走近一个墓墩,拂去了石上的雪,坐了下去。石上刻着字,许是金的,可不易辨认。廉枫拿手指去摸那字迹。冷极了!
  那雪腌过的石板啄墨纸似的猛收着他手指上的体温冷得发僵,感觉都失了。他哈了口气再摸,仿佛人家不愿意你非得请教姓名似的。摸着了,原来是一位姑娘。FRAULEIN ELIZA BERKSON.还得问几岁,这字小更费事,可总得知道。早三年死的二十八除六是二十二。呀,一位妙年姑娘,才二十二岁的!廉枫感到一种奇异的战栗,从他的指尖上直通到发尖;仿佛身背着一个黑影子在晃动。但雪地上只有淡白的月光,黑影子是他自己的。
  做梦也不易梦到这般境界。我陪着你哪,外国来的姑娘。
  廉枫的肢体在夜凉里冻得发了麻,就是胸潭里一颗心热热的跳着,应和着头顶明星的闪动。人是这软弱他非得要同情。盘踞在肝肠深处的那些非得要一个尽情倾吐的机会。活的时候得不着,临死,只要一口气不曾断,还非得招承、眼珠已经褪了光,发音都不得清楚他一样非得忏悔。非得到永别生的时候人才有胆量,才没有顾忌。每一个灵魂里都安着一点谎谎能进天堂吗?你不是也对那穿黑长袍胸前挂金十字的老先生说了你要说的话才安心到这石块底下躺着不是,贝克生姑娘?我还不死哪。
  但这静定的夜景是多大一个引诱!我觉得我的身子已经死了,就只一点子灵性在一个梦世界的浪花里浮萍似的飘着。空灵,安逸。梦世界是没有墙围的。没有涯涣的。你得宽恕我的无状,在昏夜里踞坐在你的寝次,姑娘。但我已然感到一种超凡的宁静,一种解放,一种莹澈的自由。这也许是你的灵感――你与雪地上的月影。
  我不能承受你的智慧,但你却不能吝惜你的容忍。我不是你的谁,不是你的朋友,不是你的相知,但你不能不认识我现在向你诉说的忧愁,你――廉枫的手在石板的一头触到了冻僵的一束什么。一把萎谢了的花――玫瑰。有三朵,叫雪给腌僵了。他亲了亲花瓣上的冻雪。我羡慕你在人间还有未断的恩情,姑娘但这也是个累赘,说到彻底的话。这三朵香艳的花放上你的头边――他或是你的亲属或是你的知己――你不能不生感动不是?我也曾经亲自到山谷里去采集野香去安放在我的她的头边。我的热泪滴上冰冷的石块时,我不能怀疑她在泥土里或在星天外也含着悲酸在体念我的情意。但她是远在天的又一方,我今晚只能借景来抒解我的苦辛――人生是辛苦的。最辛苦是那些在黑茫茫的天地间寻求光热的生灵。可怜的秋蛾,他永远不能忘情于火焰。在泥草间化生,在黑暗里飞行,抖擞着翅羽上的金粉――它的愿望是在万万里外的一颗星。那是我。见着光就感到激奋,见着光就顾不得粉脆的躯体,见着光就满身充满着悲惨的神异,殉献的奇丽――到火焰的底里去实现生命的意义。那是我。天让我望见那一柱光!那一个灵异的时间!“也就一半句话,甘露活了枯芽”。
  我的生命顿时豁裂成一朵奇异的愿望的花。“生命是悠久的”,但花开只是朝露与晚霞间的一段插话。殷勤是夕阳的顾盼,为花事的荣悴关心。可怜这心头的一撮土,更有谁来凭吊?“你的烦恼我全知道,虽则你从不曾向我说破;你的忧愁我全明白,为你我也时常难受。”清丽的晨风,吹醒了大地的荣华!“你耐着吧,美不过这半绽的蓓蕾。”“我去了,你不必悲伤,珍重这一卷诗心,光彩常留在星月间。”她去了!光彩常在星月间。
  陌生的朋友,你不嫌我话说得晦塞吧。我想你懂得。你一定懂。月光染白了我的发丝,这枯槁的形容正配与墓墟中人作伴;它也仿佛为我照出你长眠的宁静……那不是我那她的眉目?
  迷离的月影,你何妨为我认真来刻划个灵通?她的眉目;我如何能遗忘你那永诀时的神情!竟许就那一度,在生死的边沿,你容许我怀抱你那生命的本真;在生死的边沿你容许我亲吻你那性灵的奥隐,在生死的边沿,你容许我哺啜你那妙眼的神辉。
  那眼,那眼!爱的纯粹的精灵迸裂在神异的刹那间!你去了,但你是永远留着。从你的死,我才初次会悟到生。会悟到生死间一种幽玄的丝缕。世界是黑暗的,但我却永久存储着你的不死的灵光。
  廉枫E头望着月。月也望着他。青空添深了沉默。城墙外仿佛有一声鸦啼,像是裂帛,像是鬼啸。墙边一枝树上抛下了一捧雪,亮得辉眼。这还是人间吗?她为什么不来,像那年在山中的一夜?
  “我送别她归去,与她在此分离,
  在青草里飘拂,她的洁白的裙衣。“
  诡异的人生!什么古怪的梦希望在你擎上手掌估计分量时,已经从你的手指间消失,像是发珠光的青汞。什么都得变成灰,飞散,飞散飞散……我不能不羡慕你的安逸,缄默的墓中人!我心头还有火在烧,我怀着我的宝;永没有人能探得我的痛苦的根源,永没有人知晓,到那天我也得瞑目时,我把我的宝还交给上帝:除了他更有谁能赐与,能承受这生命的生命?
  我是幸福的!你不羡慕我吗,朋友?
  我是幸福,因为我爱,因为我有爱。多伟大,多充实的一个字!提着它胸肋间就透着热,放着光,滋生着力量。多谢你的同情的倾听。长眠的朋友,这光阴在我是希有的奢华。这又是北京的清静的一隅。在凉月下,在荒城边,在银霜满树时。
  但北京――廉枫眼前又扯亮着那狞恶的前门。像一个脑袋,像一个骷髅。丧事人家的鼓乐。北海的芦苇。荣叶能不死吗?在晚照的金黄中,有孤鹜在冰面上飞。销沈,销沈。更有谁眷念西山的紫气?她是死了――一堆灰。北京也快死了――准备一个钵盂,到枯木林中去安排它的葬事。有什么可说的?再会吧,朋友,还有什么可说的?
  他正想站起身走,一回头见进门那路上仿佛又来了一个人影。肥黑的一团在雪地上移着,迟迟的移着,向着他的一边来。
  有树拦着,认不真是什么,是人吗?怪了,这是谁?在这大凉夜还有与我同志的吗?为什么不,就许你吗?可真是有些怪,它又不动了,那黑影子绞和着一棵树影,像一个大包袱。不能是鬼吧。为什么发噤,怕什么的?是人,许是又一个伤心人,是鬼,也说不定它别有怀抱。竟许是个女子,谁知道!在凉月下,在荒冢间,在银霜满地时。它伛偻着身子哪,像是捡什么东西。不能是个化子――化子化不到墓园里来。唷,它转过来了!
  它过来了,那一团的黑影。走近了。站定了,他也望着坐在坟墩上的那个发楞哪。是人,还是鬼,这月光下的一堆?他也在想。“谁?”粗糙的,沉浊的口音。廉枫站起了身,哈着一双冻手。“是我,你是谁?”他是一个矮老头儿,屈着肩背,手插在他的一件破旧制服的破袋里。“我是这儿看门的。”
  他也走到了月光下。活像《哈姆雷德》里一个掘坟的,廉枫觉得有趣,比一个妙年女子,不论是鬼是人,都更有趣。“先生,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我哼是睡着了,那门没有关严吗?”“我进来半天了。”“不凉吗您坐在这石头上?”“就你一个人看着门的?”“除了我这样的苦小老儿,谁肯来当这苦差?”“你来有几年了?”“我怎么知道有几年了!反正老佛爷没有死,我早就来了。这该有不少年份了吧,先生?我是一个在旗吃粮的,您不看我的衣服?”“这儿常有人来不?”“倒是有。除了洋人拿花来上坟的,还有学生也有来的,多半是一男一女的。
  天凉了就少有来的了。你不也是学生吗?“他斜着一双老眼打量廉枫的衣服。”你一个人看着这么多的洋鬼不害怕?“老头他乐了。这话问得多幼稚,准是个学生,年纪不大。”害怕?
  人老了,人穷了,还怕什么的!再说我这还不是靠鬼吃一口饭吗?靠鬼,先生!“”你有家不,老头儿!“”早就死完了。
  死干净了。“”你自己怕死不,老头儿,“老头又乐了。”先生,您又来了!人穷了,人老了,还怕死吗?你们年轻人爱玩儿,爱乐,活著有意思,咱们哪说得上?“他在口袋里掏出一块黑绢子擤着他的冻鼻子。这声音听大了。城圈里又有回音,这来坟场上倒添了不少生气。那边树上有几只老鸦也给惊醒了,亮着他们半冻的翅膀。”老头,你想是生长在北京的吧?“”一辈子就没有离开过。“”那你爱不爱北京?“老头简直想咧个大嘴笑。这学生问的话多可乐!爱不爱北京?人穷了,人老了,有什么爱不爱的?”我说给您听听吧,“他有话说。
  “就在这儿东城根,多的是穷人,苦人。推土车的,推水车的,住闲的,残废的,全跟我一模一样的,生长在这城圈子里,一辈子没有离开过。一年就比一年苦,大米一年比一年贵。
  土堆里煤渣多捡不着多少。谁生得起火?有几顿吃得饱的?夏天还可对付,冬天可不能含糊。冻了更饿,饿了更冻。又不能吃土。就这几天天下大雪,好;狗都瘪了不少!“老头又擤了擤鼻子。”听说有钱的人都搬走了,往南,往东南,发财的,升官的,全去了。穷人苦人哪走得了?有钱人走了他们更苦了,一口冷饭都讨不着。北京就像个死城,没有气了,您知道!哪年也没有本年的冷清。您听听,什么声音都没有,狗都不叫了!
  前儿个我还见着一家子夫妻俩带着三个孩子饿急了,又不能做贼,就商量商量借把刀子破肚子见阎王爷去。可怜着哪,那男的一刀子捅了他媳妇的肚子,肠子漏了,血直冒,算完了一个,等他抹回头拿刀子对自个儿的肚子撩,您说怎么了,那女的眼还睁着没有死透,眼看着她丈夫拿刀扎自己,一急就拚着她那血身体向刀口直推,您说怎么了,她那手正冲着刀锋,快着哪,一只手,四根手指,就让白萝卜似的给批了下来,脆着哪!那男的一看这神儿,一心痛就痛偏了心,掷了刀回身就往外跑,满口疯嚷嚷的喊救命,这一跑谁知他往哪儿去了,昨儿个盔甲厂派出所的巡警说起这件事都撑不住淌眼泪哪。同是人不是,人总是一条心,这苦年头谁受得了?苦人倒是爱面子,又不能偷人家的。真急了就吊,不吊就往水里淹,大雪天河沟冻了淹不了,就借把刀子抹脖子拉肚肠根。是穷末,有什么说的?好,话说回来了,您问我爱不爱北京。人穷了,人苦了,还有什么路走?爱什么!活不了,就得爱死!我不说北京就像个死城吗?我说它简直死定了!我还掏了二十个大子给那一家三小子买窝窝头吃。才可怜哪!好,爱不爱北京?北京就是这死定了,先生!还有什么说的?“
  廉枫出了坟园低着头走,在月光下走了三四条老长的胡同才雇到一辆车。车往西北正顶着刀尖似的凉风。他裹紧了大衣,烤着自己的呼吸,心里什么念头都给冻僵了。有时他睁眼望望一街阴惨的街灯,又看看那上年纪的车夫在滑溜的雪道上顶着风一步一步的挨,他几回都想叫他停下来自己下去让他坐上车拉他,但总是说不出口。半圆的月在雪道上亮着它的银光。夜深了。
  (原刊1929年1月《新月》第1卷第11期,收入《轮盘》)&中国医院2005200&QQ:3981750QQ:手机:&& & &&微信:li3981750Email:liwe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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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做8台手术”感人但不宜提倡
  湖北省宜昌市一名医生18个小时内连续做了8台手术后,因劳累过度,右耳突发神经性耳聋丧失听力。经治疗,该医生右耳情况有所好转,但还未恢复听力。(5月7日中国新闻网)
  18小时内连续做8台手术的医生叫杜志勇。5月3日上午,当杜志勇做完两台手术后,觉得耳朵有点不舒服,准备休息一下。可是杜志勇刚一坐下来,就又接到了需要进行手术的电话。就这样,他一共做了8台手术。如此敬业,令人感动。不过,对这种拼命的做法,不宜提倡。
  首先,劳动者保证体力,才能保证工作质量,并使自己的工作可持续。鼓励劳动者敬业,但不等于鼓励劳动者超时工作,否则将成为劳动者不能承受之重。其次,如果患者太多,医院应该多培养手术医生。一人连续18小时内做8台手术,就这么“一把手术刀”,到底是啥原因,医院要反思。再者,超强度的劳动也可能是对患者的不负责。杜志勇敬业负责,也许医院就只有这“一把好刀”,医院的想法是,用最好的医生为患者做手术。但是,一个人的体力、精力是有限的,如果一位医生因为连续工作时间太长,过于劳累,结果可能适得其反,既是对医生身体的透支,也是对患者的不负责。
  在感叹医生的辛苦,点赞敬业的同时,也要反思透支医生体力的做法的害处,警惕发生意外,这既是对医院和医生负责,也是对患者的最大负责。否则,当医生累倒在手术台,不但医生出事了,谁来完成这台手术岂不成了问题?医生敬业是好事,但是没有严格的制度约束,潜在的医疗风险不可预测,不值得提倡。(剑言刀语)
何时可以不靠“行为艺术”筹钱
  小图图无疑是非常幸运的,3天时间就筹集到了医疗费,感谢社会各界爱心人士的捐助。可是,我在替图图高兴的同时,也在为那些没钱治病的孩子们悲伤。要不是图图的母亲搞了一次“行为艺术”——抱着孩子上课的新闻被多家媒体报道的话,能在3天的时间里得到230多万元钱的捐款吗?肯定不能。看看我们的周围吧,有多少孩子因为无钱医治而在痛苦中挣扎呢?难道说这样的重病儿童只能靠“行为艺术”筹钱吗?
  孩子是祖国的未来,社会的花朵,政府和社会有责任保证他们健康成长。然而,当孩子们得了重病的时候,只能依靠“行为艺术”来吸引大家的眼球,只能靠爱心人士来捐赠,这说明我们的医疗保险制度还不够完善,同时也表明我们的社会救助机制尚无法满足孩子们的需要,也说明我们的慈善事业也不太给力。重病儿童只能靠“行为艺术”治病,只能靠爱心人士捐款,这不靠谱,也没把握。“行为艺术”再新颖,再管用,也不可能总见效。
  一个孩子生一场病,就意味着一个家庭要破产。就拿小儿白血病来说吧:第一个疗程费用大约需要2万元,一个完整的治疗过程共需8万元左右;如果进行骨髓移植,至少要20万元以上的医疗费。有多少家庭能够负担得起呢?因此,我个人认为,应该推动儿童合作医疗制度,以农村合作医疗的模式解决城市儿童的医疗费用——政府出大部分,家庭出小部分,建立城市儿童合作医疗。同时,各级政府财政每年应该拿出一定的经费,建立福利性的儿童医疗保险和儿童医疗救助基金。不让重病儿童依靠“行为艺术”筹集医疗费。
作者简介:
杨平,(网名:麦田守望者杨平),生于六十年代,大凉山行者,源文化苦儒,游走于黑山白水。八十年代开始写作,在《萌芽》《作家》《青春》《三月风》《凉山文学》等发表各类作品七百余件,多有作品散见于报刊,也多次获得各种文学奖。曾与朋友一起办过民刊《三号》《二十一世纪中国现代诗人》,现主要进行散文写作。现供职四川省凉山州金阳县教育局。
对云飞扬诗歌《暗香玉埙》、《埙音思古》的解读
&&&#9679; 杨 平
  读云飞扬的诗歌,我能感受到一种女性诗人罕有的大气,豪气,掩卷兮,回肠荡气。这组《埙音思古》在保留了故有风格之上,又平添了许多的清亮和唯美,第一首《暗香玉埙》,埙,一种古老的吹奏乐器,诗歌里只是影子,是意象,是象征,一旦被吹响,埙,退到了幕后,由始至终萦绕的只是一种思乡情怀。“吹响一枚玉埙,把春的梦/融进吐蕊的暗香”,这般起句原本平常,不平常在于诗人几乎不作任何铺垫,直接把一个有关春天的梦与埙联系,吐蕊的暗香,显然来自沉沉埙音。不得不提的是“吐蕊的暗香”一句,如此大胆的通感运用,表达的效果是震撼的。接下来是画面,流动的画面,给人的感觉是且歌且行,情随影动,动静相宜,“挂在冰雪的梅尖,风中/你清晰的影子,潮湿我三千青丝/......瘦瘦的藤蔓疯长,丰盈/一朵云的故乡”,这是描写吗?是,又不是,无论冰雪、梅尖、风、青丝、藤蔓、云,一个又一个的意象,显然已经超越客观物象,叠加在一起灌注了诗人无限的情感,所有这些只为了落脚到“一朵云的故乡”。至此,铺垫完成,后面是对故乡的描摹,“八百里玉埙声里,溅起万家灯火/瘦笔描摹不尽你模样呵/......点点朱砂,三分洁白/便醉了斑斓的想象”,这或许不是最真实的故乡,它只是诗人内心的乡土,但唯有这似梦似幻的故乡,才有诗人泣血的疼和思念,才能让诗人在如泣如诉的埙音里,感受故乡的真切。
  如果说《暗香玉埙》表达的是一种思乡情怀,《埙音思古》抒发的就是一种旷古幽思。“丈量与你的距离/如何舍得这葱郁的画景。或近,或远”,丈量与“埙”的距离,其实就是丈量与乡土的距离,其间远隔远远近近的画景,那么,埙音呢?埙音也可丈量吗?埙音这会儿是一种情感,一种意识之流,由“埙”触碰而生,诗人看到了“诗歌的藤蔓”,“飞翔的云朵”,还有抚琴望月的伯牙子期;听到了“黄莺的啼鸣”,“高山流水的律动”。当真实和虚幻,远古和现实交织在一起,埙音悠悠,我们方能感受诗人内心的雷霆万钧,波涛汹涌。人的情感说复杂就复杂,说简单也简单,简单到只剩下人情,乡情,“合着陶土缔造的生命,从旷野到旷野/抑或蜇伏在枝桠,承托/剔透的情/恬静,纯粹——/亦已等你千年呵/但我知道,一种埙音更接近乡土/在藤蔓缠绕的心口/彼此温暖”,千流归海,万众归宗,无论走多远,乡土人情,永远是你唯一的温暖,而牵住你的就是那缕若隐若现的埙音。
  两首小诗,埙是载体,是触点,是情感的线索,诗歌的表现和内蕴远远不止于此,诗人基于物,而超然于物,
  借一种物象,虚实间,把所有的情感宣泄得淋漓尽致。在艺术表现上,古典情怀,结构空灵,语言精致,让我们领略到了什么是诗歌的唯美。
  《为你写诗》
  像无根的秋蓬,顺着远帆的流程
  我默无声息
  夜夜盼望。江水席卷春意
  桃花落水染红满江的相思血
  从此,玫瑰色的梦变得汹涌
  心底萌芽的啼唤,绕过千山
  沉湎在一簇浪里,那片桡为你荡开
  挥洒成淡淡的墨
  为你写诗
  最终没能写出是梦的梢头
  那秋望的眸子
  《诗是青骢马》
  诗是青骢马
  如你,奔驰在我心灵的
  一匹青骢马,驮着爱的嘱咐
  不倦地跋山涉水
  没有缰绳与锁链的羁绊,任哒哒的马蹄
  踏响诗心沸腾的爱情传奇
  当你临风的身影,渐行渐远隐没在黄昏
  我站在江之畔,等待
  青骢马带来你的消息
  《我愿为你飞翔》
  如同岩层里涌出的火焰,你的呼唤
  扣响,浩渺的苍穹
  翻腾释放风雨和闪电的锋芒
  心灵的扉页呵,雕刻文字的影印
  记忆里你说,一帘幽梦载不动四十年迷惘
  我说,我愿插上翅膀为你飞翔
  远方的远方,我知道此刻
  知道此刻,有涨潮般的光芒眺望
  《暗香玉埙》
  吹响一枚玉埙,把春的梦
  融进吐蕊的暗香
  挂在冰雪的梅尖,风中
  你清晰的影子,潮湿我三千青丝
  那一片白
  通体透明,是情
  还是禅,吟诵散落在冬天的诗句
  瘦瘦的藤蔓疯长,丰盈
  一朵云的故乡
  八百里玉埙声里,溅起万家灯火
  瘦笔描摹不尽你模样呵
  渴望驾驭着瘦马,回归内心的乡土
  用心捂热冰雪与梅花的丰满
  点点朱砂,三分洁白
  便醉了斑斓的想象
  《埙音思古》
  丈量与你的距离
  如何舍得这葱郁的画景。或近或远
  不经意触摸,醉了共鸣
  诗歌的藤蔓是飞翔的云朵,拈花一笑
  让黄莺的啼鸣
  唤醒千年沉睡的琥珀
  伯牙子期的相会
  高山流水的律动呵,循环往复
  埙音声声,只为知音吹响
  合着陶土缔造的生命,从旷野到旷野
  抑或蜇伏在枝桠,承托
  剔透的情
  恬静,纯粹——
  亦已等你千年呵
  但我知道,一种埙音更接近乡土
  在藤蔓缠绕的心口
  彼此温暖
  《桃花园》
  一阙桃花词
  绽放了枝头经年的叹息
  是谁归来的跫音
  踏醒封冻的泥土,酝酿春后的期许
  园中一抹嫣然的蕾绽开一段传奇
  捧在手心的花瓣藏匿三月的梦境
  纷纷盛开,只为
  赶在蝴蝶苏醒之前把相思嫁接
  《桃花缘》
  那错过的芳踪,期待
  长安城上再来一场邂逅
  饮一杯,桃花酿制的美酒
  尽情的醉在桃花盛开的渡口
  画一幅离离春色,为你点绛唇
  不要笑我痴,两两相望
  便是一世的长久
  《桃花愿》
  桃花如故,虚拟的春梦呵
  唤住了落花,终究唤不住东逝的流水
  来世,请葬我于十里南庄
  珍藏起春天,和着崔郎的诗卷
  为你,铺一条粉红的路,等你踏花归来
  让满园芳菲,香染径楼
  《杜鹃花开》
  错落有致的日子,与你邂逅在
  杜鹃花开季节
  那是太阳与黄昏不期而遇的地方
  一切一切都淹没
  在爱海滔滔深处
  夜色遮掩天宇海天同归一色
  令人嚮往
  而我,却在
  一个细雨纷飞的日子
  失落了那个花季
  心海为之暗然失色
  从此期待海上生明月
  从此静静等待
  下一个杜鹃花开季节
  能不期而遇
  《多年以后》
  我只是一朵云
  一朵偶尔
  飘在你头顶上空的云,所以
  不必把瞬间的缘
  念成一世幽情
  漂泊是我今生的行踪
  爱也罢,恨也罢
  流浪的日子有风
  所以记不起你太多温柔
  因为漂泊
  所以没有归来的誓约
  多年以后
  彼此终归遗忘
  在那淡淡岁月中
【苏枍北】常用网名,云飞扬,湖北人,做过广西《芳草文学》杂志编辑、《金田》杂志特约记者;年从事记者、编辑工作,同时担任腾讯管理员及论坛版主;2010年应邀安徽国游集团《丫山旅游报》执行编辑至今;兼《新诗》主编助理、《几江诗刊》编辑、建有新浪、百度、搜狐等博客及个人网站。作品发表于《新诗》《现代青年》《北方作家》《中国诗人》《海燕》《诗歌报》《中国魂》《情诗季刊》《纯诗诗刊》《海外诗刊》《华夏诗刊》《齐鲁诗歌》《太行诗刊》《中国文学》《陕西文学》《大众文学》《大别山诗刊》《印象峨嵋》《南京晨报》《铜陵日报》《京江晚报》《经济信息时报》《周口晚报》《丫山旅游报》等几十家报刊。入选《当代诗卷》《中国当代诗人诗歌精品专辑》《湖北诗歌现场(2013年卷)》《2013年度全球华语诗歌精选》等多种年度诗歌选本。苏枍北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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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
别让洗脚屋都冠上中医名号
  各种名目的中医养生机构会随之“如雨后春笋”,在如此繁茂的长势之中,能避免良中之莠吗?还会不会出现之前“中医一条街”的滑稽“虚火”?
  我国首个国家级《中医药健康服务发展规划(年)》日前出台,其中第一项就是大力发展中医养生保健服务,支持中医养生保健机构发展。对此不免让人担心,各种名目的中医养生机构会随之“如雨后春笋”,在如此繁茂的长势之中,能避免良中之莠吗?还会不会出现之前“中医一条街”的滑稽“虚火”?这一点,应该是此规划出台后,相关机构最要关注的。
  之前的无数次经验显示,只要一经法规倡导,立刻会遍地开花,甚至发展成“一放就乱”的烂摊子,不独中医,我们身边的很多领域都有过因为泛滥而被搞砸的概念,中医更有这种危险性,比如几年前养生节目和养生书籍泛滥,只要是个会做饭的就能站出来指导养生的现象频出,现在从政策上鼓励建立中医养生机构,会不会连洗脚屋都冠上中医养生的名号?怎么能避免这样的现象?不独为了国人的健康,更是为了中医这个国粹的纯粹。
  中医行业人员比较特殊,除了正规中医院校培养的,一些没有经过正规院校教育,但通过师徒传承或经多年临床实践确有一定专长的人员,后者多是无法取得“执业医师证书”,因此始终游走在“灰色”地带,甚至还有人利用人才培养机制和管理体制的空子,就此打起中医的旗号挣钱。
  更重要的是,中医理论向来讲究以人为本,不提倡对抗疗法,包括药物的非伤害性,以及借助日常饮食来保护健康,这些都给了人们一个错觉:中医是安全的“慢郎中”。也因此,那些打着中医旗号的机构或者个人,即便无效,也容易被人们认为是安全,最多是不治病,这是中医容易被盗名,容易被滥用的另一个关键。此次鼓励中医养生机构的建立,无论是建立者还是消费者,如果持有这种观念,很难说不是中医被滥用的开始。
  事实上,中医理论也好,医术高明的中医也好,价值都不是一个绝招,几个秘方,而是高屋建瓴的疾病观、治疗观以及生活观。中医理论发端于中国哲学,而中国哲学“和为贵”等理论精华,充分体现在中医治疗中,不仅符合社会规律,也符合生命规律
,所以才有“上工治国,中工治人,下工治病”之说,而这才是最该落实在日常生活中,成为中国人的生活哲学之处。
  换句话说,中医对国人养生的价值在于将理念融会生活细节中,就此改善错误的生活方式,而这,才是中医“治未病”的主旨,才是中医药服务规划的关键,如果以为喝个药茶、洗个温泉就是养生了,离开之后继续被欲望纠缠,继续胡吃海塞,不仅于国人的健康无补,更是糟践了中医的精华。(佟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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