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有多少人叫张杰曹子霖

◇基础运◇
〖人格与地格四五搭配〗不遇苦而自苦,有急变衰落的悲运。
◇成功运◇
〖人格与天格四二搭配〗万事如意,能顺利达到理想目的。
◇其他暗示◇
孤独运(妻凌夫或夫克妻)败财运(凶险病弱,家族缘薄)损寿运(天地人三格中两格有损寿运,务必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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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清代名人轶事-清-葛虚存娼,建亭其上,月朔宣读圣谕,阿乃劾公大不敬,以此落职,下之狱,绝其食。狱卒怜之,私哺以饼饵。为守者李丞侦知,杖卒四十。曰:“与一勺水如之。”公自问命绝矣。适浙抚赵公申乔过之,叱狱官,得以生。圣祖赦其罪,命入武英殿修书,寻起知苏州府,《重游虎丘》诗云:“雪艇松龛阅岁时,廿年踪迹鸟鱼知。春风再扫生公石,落照仍衔短簿祠。雨后万松全Ш匝,云中双塔半迷离。夕佳亭上凭栏处,红叶空山绕梦思。尘鞅公余半晌闲,青鞋布袜也看山。离宫露出云霄上,法驾春留紫翠间。代谢已怜金气尽,再来偏笑石头顽。栋花风后游人歇,一任鸥盟数往还。”时总督噶礼以为诽谤,句句旁注而劾奏之,摘印下狱中。圣祖诏曰:“诗人讽咏,各有寄托,岂可有意罗织以入人。”命复其官,寻擢霸昌道,旋升江宁布政使。
  ○庄侍郎之廉鲠
  武进庄侍郎存与,性廉鲠。典浙江试,巡抚馈以金,不受;遗以二品冠,受之。及途,从者以告曰:“冠顶真珊瑚也。直千金。”公怒曰:“何不蚤白!”驰使千余里返之。为讲官日,上御文华殿,同官者将俟上起,讲仪毕矣,公忽奏讲章有舛误,臣意不谓尔也,奉书进讲,琅琅尽其旨,同官大惊,上为少留颔之。
  ○管侍御之抗直
  武进管侍御世铭,在台垣负抗直声。一日与友人酒坐,时和┞以伯爵官大学士,众誉伯揆无虚日,侍御被酒大言曰:“诸君奚为者?吾方有封事。”众皆骇愕,是夕侍御归邸舍,遽卒。见姚椿所作《管侍御唐诗选书后》,姚闻之洪稚存太史子符孙,符孙得诸太史,太史与侍御同里友善,其言当不谬(按:姚文又云:钱通副沣以劾和┞,奉上命稽察军机处,为权幸所困,衣食不豫,寒悴以死,世皆疑其被毒,惜翁独明其不然。惜翁指姬传先生也)。
  ○烧车御史
  和┞柄国时,其家奴多乘高车,横行都市,无所惮。湘乡谢侍郎振定,方巡城遇焉,ㄏ而鞭之,火其车于衢,世称烧车御史。后二十余年,侍御子兴,以固始县令膺卓荐召见,上从容问曰:“汝即烧车御史之子乎?”不数月,特旨擢成都知府。
  ○王渔洋之风骨
  渔洋先生以诗鸣海内,而风骨亦自不可及。内大臣明珠之称寿也,昆山徐司寇以金笺立幅请于先生,欲得一诗侑觞。时先生未大显贵,怫然曰:“曲笔以媚权贵,君子不为也。”遂力辞之。先生殁后,门人私谥为文介,洵不愧云。见《柳南随笔》。康祺按,新城得谥出乾隆间特旨,自易名文简,而私谥无人复举矣。
  ○刘文正公之直
  刘文正公,当乾隆中久居相位,颇为上所倚任。公性简傲,不蹈科名积习,立朝侃然有古大臣风。尝有世家子任楚抚者,岁暮馈以千金,公呼其仆入,正色告曰:“汝主以世谊通问候,其名甚正,然余承乏政府,尚不需此,汝可归告汝主,赠诸故旧之贫窭者可也。”有赀郎昏夜叩门,公拒不见,次早至政事堂,呼其人至,责曰:“昏夜叩门,贤者不为。汝有何禀告,可众前言之,虽老夫过失,亦可箴规也。”其人嗫嚅而退。薨时,上亲奠其宅,门闾湫隘,去舆盖然后入,上归告近臣曰:“如刘统勋,方不愧真宰相,汝等宜效法之。”
  ○盛司寇
  盛司寇安,满洲人,以科第氵存至卿贰,颀然岳立,须眉苍然,以古大臣自命。戊辰春,孝贤纯皇后崩,时有周中丞学健、瑟制府尔臣等,以违制剃发伏诛。有锦州守金文淳者,禀命于府尹,然后剃发,事发,纯皇震怒,命立诛之。公叩首请曰:“金小臣罔识国制,且请命大僚然后剃发,情可矜恕,请上宽之。”上怒曰:“汝为金某游说耶?”公曰:“臣为司寇,尽职而已,并不识金某为若何人,如枉法干君,何以为天下平也。”上大怒,命侍卫反接公赴市曹,与金文淳同置于法。公佯然长笑,惟曰“臣负朝廷之恩”而已。后上悔悟,命近臣驰骑并金赦之,公施然叩谢如常。时市曹万目共睹,曰:“此真司寇也。”次日,上即命公入上书房,傅导诸皇子,曰:“盛安尚不畏朕,况诸皇子乎?真师保之妙选也。”
  ○伍弥泰
  文端伯相伍弥泰,乾隆四十八年以吏部尚书协办大学士,明年七月,授东阁大学士,越二月,和┞亦以冢宰拜参知矣。世多以伍相为和┞外祖,以年辈论之似不甚符,或文端女为和┞继母耳。相传文端家有急需,公子辈贷二千金于┞,公闻之,语诸公子云:“既已向贷,退还不情。”命取田契价值相当者,署券偿归,┞力辞,使者三返,始勉受。┞之贪污,殆公所素嫉,故以之示意欤。
  ○李漱芳
  李侍御漱芳,四川人。巡视中城,有傅文忠公家奴栾大,恃公之权势,招徕无赖辈肆行市衢间,无人敢过而问者。公慨然曰:“傅相以忠谨传家,故能奕祀而保大。其家奴游荡,非公所能知者,不可使其风日滋,反贻累于椒房,其攸关甚巨。”乃命捕大,审得实,立登白简。纯皇大悦,立遣戍栾大,傅公罚锾有差,而擢公为给事中,以旌其直焉。
  ○徐文穆
  徐文穆相国本,予告归杭州,适里中社事正盛,昼夜相竞,立戏场数处,各以台上灯联求书,却之不可,乃大书曰:“防贼防奸防火烛;费钱费力费功夫。”复书一匾曰:“戏无益。”众喻其意遂止。是真士大夫居乡之轨范也。
  ○任葵尊
  《池北偶谈》记同时御史,敢言惟荆元实、任葵尊二人。葵尊名宏嘉,钓台宗丞族兄也,钓台《清芬楼稿》称:康熙中,某御史噤不言,人诮为“チ解角”。自公入台垣,而言路始振,章数十上,咸有益国计民生。巡视北城,亲王诸府公侯第宅多在辖下,骄悍尤难治。公偶出,有锦衣骏马突其前,公叱呵之。众不敢曰:“此某王所嬖千金旦也。”公大怒,身逐之,隶走卒奔,抵王府,坐其门呼,必得旦乃已。王曰:“是申申者何也?即出,敢若何!”旦出,公叱缚之,予杖四十。王大恚,入奏,天子曰:“非凌汝,行者吾法,汝庇优,亏吾法。”王觳觫稽颡出。马三爷者,戚畹某弟,登城私,公执而鞭之。告其兄,兄面谢过,已而谋公。公廷发其奸,某矫辨,天子命掌其颊三十。又声九门提督罪,诏立斥罢。公尝慨然流涕曰:“宏嘉之得保首领,天子赐也。”盖信而后谏,其遇不可及云(又,渔洋诗:“翰林科道两衙门,齐脱貂裘猞猁狲。昨夜五更寒彻骨,满朝谁不怨葵尊。”此虽戏言,亦足见公风骨矣)。
  ○德格勒
  德格勒,镶蓝旗人,康熙朝官侍讲。李安溪尝荐其学行,屡召见,论经义。德性骨鲠,不附权势。偶扈驾巡行,时相明珠见其将向用也,使人累千金为装,却不受。会天久不雨,圣祖命德格勒筮之,遇,曰:“泽上于天,将降矣,一阴居上,天屯其膏,决之即雨。”上愕然曰:“安有是?”以明珠对,明珠闻而大恚。二十六年冬,坐私删起居注,论死,遇赦,以谪藉终。按侍讲志节贞亮,芥视千金,因事效忠,志除奸憝,其敷陈经义,盖汉之刘更生,而非明之蓝道行,事虽不成,于荐主有光矣。爱贤如安溪,汲引于先,乃不能昭雪于后,岂亦畏明珠气焰,恐罹党祸,姑听怀忠抱悫之士老死穷荒与!
  ○海鹿门
  海保字鹿门,裔出自襄阳孟氏,先世忠毅公乔芳,以从龙勋,隶旗籍,累代有显宦。君幼侍尊人,宦游三吴,容止玉立,风神恬定,读书过目辄了了。弱冠从李申耆先生兆洛游,极爱赏之。兼精骑射击刺,拳勇超跃诸艺。性喜任侠,负气好义,见不平事不惜以身殉之。姑苏玄妙观者,一郡游观之薮也,士女日集恒万人。无赖恶少,见游女少具姿首必环而尾之,甚至一人唱呵,万声应响,四方攒裹,将只身妇女迫困重围,恣意戏侮,手摩足弄,无所不至,既将巾履簪珥分劫携去,名曰打圈。在妇女之寡廉鲜耻者,不以为辱,反以为荣,以为必己之色貌过人方应斯选,且常夸述于人,自鸣得意;而少知自爱者,不幸遇此,亦不免羞愤欲绝。缘陋俗相沿既久,浸习成风,都人士视为惯常,恬不为怪,是以荐绅闺阁有事至观祈祷,必乘肩舆,从健仆左右护持之,非示夸也,实畏打圈耳。君少时尝同人救一雏女,得免打圈之辱,其事甚快,故为志之。先是女郎偕一童游观中,猝遇众无赖,窥其意不善,亟携童踉跄反走,无奈众麇集要遮,女东亦东,女西亦西,评头论足,肆口秽谑,涎视耽耽,不少宽纵,愈逼愈紧,丑态百出。女郎不堪其嬲,宛转娇羞,气急败坏,仓皇四顾。正无计得以幸脱,适君同人至此,目击其状,义气填膺,忿焰莫遏,慨然谓同人曰:“承平世宙,岂有人家弱息,而听强暴公然肆虐于光天化日之下!我辈不救护,谁救护者?诸君其谓之何?倘激于义愤,惠然御悔,抑暴扶良,仆不敏,愿助一臂。”同人笑曰:“君又选事也耶?人家儿女,何预卿事?”君白眼争曰:“谁家无儿女,奈何受狂且窘辱若此?诸君既忍心袖手,不肯向前,仆当独身任之。”言讫,攘臂跃入人丛,横身要截,厉声叱曰:“止,止!鼠子不得无礼!”众无赖正猖狂畅意,闻君言怒答曰:“吾侪逢场作剧,若何人,敢败乃公事?”彼此硬语牾,一人遽前以掌掴君面,君佝身疾出腋下,反掌搏其背,复以趾之颠;一人踵而前,又颠之,连踣四五人,余乃不敢继起,始纷纷鸟兽散,女郎之围以解。于时旁观如堵墙,初以君文弱卤莽,恐难撄众锋,今幸君胜,欢喜雷动,咸色喜耳语,窃谓“何处少年,重义气作此快举?”啧啧称道不置。同人从而虑之曰:“君但快心于一时,懋建义举,然群儿溃窜,怒形于色,必号召以图报复,倘众寡不敌,奈何?”君曰:“实逼处此,讵容中馁,惟今之计,为德不可不卒。请与诸君约,毋短气、毋贰心,当同卫送两小归,纵与若曹遇,共击无不利。”佥曰:“诺。”盖君所同来五人,皆好身手,中有陈叟者素号“万人敌”,年近七十,精神矍铄,犹能手格虎豹,余四人亦各矫捷有胆略。因询知两小固同怀姊弟,女郎年才及笄,含睇腼腆,意甚德君,告明居址。君领两人作前导,女郎姊弟居中,陈叟率两人殿后。行至饮马桥,众无赖果召集百数十人,执梃当路,决眦向君,欲得而甘心焉。陈叟须髯怒张,大声嘱君与四人第拥其姊弟从间道急行,勿却顾,若曹来,有老夫在,当以老拳饱之。君既送女郎至家,其父母审悉颠末,感涕称谢,款洽甚殷,然匆促间两忘问姓氏,至今君不知其父母为某某,其父母究亦不知君为何许人也。众无赖见君等护送女郎去且速,又以陈叟独作后劲,咄咄逼人,料非恒流,气为之夺,竟不敢犯。君尝笑谓人曰:“是役也,固儿时选事,但其时亦恃有陈叟在,故吾敢向前。假令尔时吾亦袖手,则陈叟不肯为力,女郎危矣。”其少时负气好义类如此。里[C121]子曰:“君从李申耆先生游,肆力于诗古文词,向同在高淳营次,相得甚欢。丁巳冬,君摄事巴城,予特造访,时当岁暮,风雪凄然,封篆无事。君素嗜酒,命童燃炉烧烛,手巨觥,捻髭纵谈往事,精悍之色犹见眉宇。今阔别且有十余年矣,每一忆及之,殊令人神往于苏长公遇方山子时也。”
  ○蔡文恭
  陈绮石言回里时,谒蔡文恭公,年逾大耋,丰颐方瞳,精神爽健,接人温和谦抑,如老诸生。尝有少时同砚友某,乞文恭嘱邑令一事,公婉谢之,转贻老友番钱数十圆。守正不渝,而又善体人情如此。
  ○秦李两巡按
  顺治庚寅、辛卯间,秦公世桢巡按江南,多所除剔,有铁面之称。继之者李成纪,安静无为,惟日饮醇而已,人目之曰“糟团”。有改崔护“人面桃花”句粘于墙云:“去年今日此门中,铁面糟团两不同。铁面不知何处去,糟团日日醉春风。”
  ○雷翠亭
  闽中自李文贞、蔡文勤二公重振龟山考亭之绪,薪尽火传,理学大畅。继之者宁化副宪雷翠亭先生钅宏也。先生随计入都,寓文勤邸,朱高安方居比邻,文勤语先生曰:“高安素知子,子可一见。”先生以陆清献不见魏蔚州为比。后高安礼先焉,乃往见。又一日,孙文定过文勤,文勤语先生曰:“孙公实为子来,当一往以答其意。”先生曰:“不敢也。将有保举,恐近自媒。”文定终荐之,补国子监学正。乾隆初元,以庶吉士蒙特召,侍阿哥书房讲读,严正恪勤,于中贵不假辞色。嗣丁忧,编修余栋以皇太子薨入京,被命留侍诸皇子。公奏:“皇子侍奉之人,必明大义、笃伦理,方于学术性情有助,余栋父丧未葬,若隐忍行走,则讲书至‘宰我问三年章’,何以措口?于天下风化有关。”于是编修得终制。按公之学,出自漳浦蔡文勤公,文勤则为文贞嫡传也。公劾奏夺情,侃侃如此,于安溪一脉,不能不谓之青冰(《鲒亭集》杨文定公行述,称余编修夺情时,文定力言其不可,而上收还成命。文定亦安溪高第)。
  ○何世基
  何文端公(按谥法考,无何文端者。雍正初,吏尚何世基,谥端简。何实出身翰林,而不得文字,故文端误记与)居京邸时,一同年诣之,日晏未起,久之方出。客问曰:“尊夫人亦未起耶?”答曰:“然。”客曰:“日高如此,内外家长皆未起,一家奴仆其为奸盗诈伪,何所不至耶?”公瞿然,自此至老不晏起。见桐城张文端《笃素堂集》。读此,可见何公进德之勇,并可见前辈处朋友间,规过责善,如是其严也。
  ○铁面御史
  汤文正公斌莅任江苏,闻吴江令即墨郭公有墨吏声,公面责之。郭曰:“向来上官要钱,卑职无措,只得取之于民。今大人如能一清如水,卑职何敢贪耶?”公曰:“姑试汝。”郭回任,呼役汲水洗其堂,由是大改前辙。公喜,特保举卓异。而前任督抚江苏者,余公国柱也,方掌纶扉,征贿巨万,闻之衔恨刺骨,嗾人劾奏,虞山翁铁庵司寇从而和之。赖圣祖皇帝英明,稔知郭无他故,得以保全。时长洲贡生何义门焯在京考选,为司寇门生,遂登翁之门,攘骂不已,索还门生帖,否则改称不认为师,义门由是知名。二十六年,郭公内升御史,于半年中参罢三宰相、两尚书、一阁学,直声震天下,称为“铁面御史”。旋以吴江张令亏空,举发旧案,株连落职,拟遣戍,幸蒙圣明洞鉴,以郭居官尚有风力,免其治罪。二十八年,擢两湖总督。
  ○秋帆尚书
  镇洋毕秋帆先生,负海内重望,文章政绩,自具国史。乾隆五十二年,先生为河南巡抚。六月廿四日夜,湖北荆州府江水暴涨,堤ㄨ城决,淹没田庐,人民死者以数十万计。七月朔日,得襄阳飞信,先生即于是日先发藩库银四十万两,星夜解楚赈济;一面奏闻。高宗皇帝大加奖赏,以为有督抚才,不数日即擢授两湖总督,兼理巡抚事务。先生为人仁而厚,博而雅,见人有一善,必咨嗟称道之不置。好施与,重然诺,笃于朋友,如蒋莘畲、程鱼门、曹习庵诸公身后事,皆为料理得宜,虽千金不顾也。家蓄梨园一部,公余之暇便令演唱。一日,客同坐观剧,谓先生曰:“公得毋奢乎?”先生笑曰:“吾尝题文文山遗像有云:‘自有文章留正气,何曾声妓累忠忱。’所谓大德不逾闲,小德出入可也。”客始服其言。时和公相声威赫奕,欲令天下督抚皆欲奔走其门以为快,而先生澹然置之。五十四年夏,和相年四十,自宰相而下皆有币帛贺之,惟先生独赋诗十首,并检书画铜瓷数物,为公相寿。人曰:“公将以此诗入冰山录中耶?”先生默然,乃大悟,终其身不交和相。六十年二月,贵州苗民石柳邓、湖南苗民石三保第聚众劫掠,人民震恐。先生闻之,即驰赴常德,筹办灭贼之计。事既平,尚驻辰州,以积劳成疾,卒于当阳旅馆,年六十七。后二年,和相果伏法。
  ○魏廷珍
  魏廷珍,字君弼,直隶景州人,康熙癸巳探花,精于算法,赋性骨鲠,累遭世庙训饬,而向用不衰。总督漕运时,上命国师文觉往南朝山,仪卫尊严等王公,所过地方官员膜拜如弟子,至淮督关,年希尧首行此礼,大学士河督嵇曾筠不得已从之,魏独植立徜徉,且上疏言“臣不能从佛法”,上亦不之罪也。
  ○陈恪勤
  陈恪勤之被逮入都也,除夕市米潞河,主人问:“客何来?”曰:“陈太守。”“是湘潭陈公邪?”曰:“然。”曰:“是廉吏,安用钱为?”反其值,问寓何所。次日门外车槛槛馈米十石,书一函,称:“天子必再用公,公宜以一节终始,毋失天下望。”纸尾不署姓名,问担夫,曰:“其人姓魏。”访之,则闭户他出矣。盖隐君子也。
  ○佛典属
  蒙古典属佛尔卿额,顺义王俺答裔也。其祖锡拉被掳,至隶上驷院牧马,仁皇帝于内苑阅马,见其竟日无怠容,曰:“此金日碑俦也。”因擢侍卫。宪皇帝御极,廉亲王允礻┆等觊觎大位,拉公首发逆谋,宪皇帝悦之,擢内大臣,其子孙皆膺无仕。公其长孙也,年十六,即擢宿卫。尝擎盖于马上假寐,误惊御骑,纯皇帝恶之,以贵臣子不即责,倘佯禁闼三十余年,未逾一级。公性滑稽作谑语,时上最喜赞礼郎,多有至大位者,公曰:“蜩蝉辈亦足贵耶?某虽不肖,实能揣摩其调,秋娘纵老,犹可献倚门技也。”因与擢其选,上大喜曰:“尔亦能作是耶?”立擢鸿胪卿,未逾年,授副都统。时和相擅权,旨未下,时有贺之者。公告人曰:“余之升擢,犹弈者反着,其子尚未定也。”人争笑之。公素不信佛,谓世无轮回事,病革时呼子孙环列榻前,众以为有遗嘱,公忽张目曰:“此时目前尚无一鬼,至是终无鬼矣。寄语世人,莫信浮屠说也。”语罢,瞑目逝。是临终尚作笑柄也。
  ○陈鹏年
  姚石甫《识小录》云:“衢州人言,院总陈鹏年始为西安令。行乡征粮,至徐忠庄公言祠,徐氏子孙张公像,陈为之避坐。更至留氏祠,留氏亦张梦炎像,陈见之大怒,仆像于地,杖之二十。先是留氏子孙犹盛,多兴者。自杖后,留氏遂败,乃无入庠者。”按恪勤此举,未见他纪载,其嫉邪崇正足为士民劝惩。墨绶翩翩,已绰有名臣风范矣。
  ○李侍御
  掖县李侍御森先,巡按江南,诛Θ豪右,有海忠介之风。中谗被逮(按,李自选御史两经革职,俱起原官,后又以言事谪戍尚阳堡,寻赦还,至是已四黜矣)。吴民号泣攀送者数万人,既登舟,僚属相顾挥涕。松江知府李正华最后至,携一酒瓢,满酌送侍御曰:“吾曹期不愧天日,不愧朝廷,不愧百姓耳。成败利钝,造物司之。今日不行,荣于登仙,诸君何至作楚囚相对耶?”侍御为掀髯大笑。正华,献县人,守松多惠政,王渔洋称为近日廉吏之冠,宜其与侍御臭味相孚与。
  ○赵恭毅
  赵恭毅申乔登第后,以古道自居,人争厌之,公托疾归。曾买妾媵,其家故族女以负债故卖之,公觇知之,慷然曰:“吾奈何乘人之急,以污其节?冯商之举,不可为之继乎!”乃立送女归家。事渐闻于朝,仁皇帝知之曰:“此古谊之士也。”公闻命出,待至公卿,以廉直着。任司冠时,廉邸伶人杀人,欲倩公出其罪,公谢曰:“天子之法,不能为王屈也。”宪皇帝重其人,登极后屡奖誉之,以为人臣之式云。
  ○伏虎侍郎
  张文和公性宽厚,而驭吏特严。长吏部时,知有蠹吏张某者舞弄文法,中外官屡受其毒,人呼为“张老虎”,公命所司重惩之,朝贵多为营救,公不为动,时称公“伏虎侍郎”。一日坐堂上理事,曹司持一牒来,曰:“此文元氏县误书先民县,当驳问原省。”公笑曰:“若先民写元氏,外省之误;今元氏作先民,乃书吏略添笔画,为需索计耳。”责逐黠吏,而正其谬,同官服其公敏。每见外官有事于铨部者,为吏所持,辄至质衣装、货车马,举债出国门。甚或蹭蹬终其身,如文和之察弊,亦中人才智所易及,乃画诺坐啸,目击狐鼠之横行,而噤不一诘,岂有所却顾与。
  ○汤萧山
  汤萧山初入史馆,朝贵争罗致之,谢不往。而时时徒步从大兴朱文正公游,请业督过,如古圣贤相为师友。前后大庾戴公、铅山熊公延馆其家,虽居门下后进,诸国老大人皆严惮之。
  ○郭嵩焘
  郭侍郎嵩焘,家居时好危言激论,龙汝霖作《闻蝉诗》规之曰:“商气满天地,金飚生汝凉。撩人秋意聒,忤梦怨声长。畏湿愁霜露,知时熟稻梁。隐情良自惜,莫忘有螳螂。”嵩焘和曰:“饱谙蝉意味,坐对日苍凉。天地一声肃,楼台万柳长。杳冥通碧落,惨澹梦黄粱。吟啸耽高洁,无劳臂引娘。”又:“树木千章暑,山河一雨凉。阴浓栖影悄,风急咽声长。秋气г微物,天心饫早梁。居高空自远,尘世转蜣良。”
  ○许景澄
  浙右老儒某君者,与许竹侍郎为布衣交,自侍郎持节欧西,即入其幕中,十余年未尝一日去左右。某君尝为人言:侍郎下狱之日,晨起,都市尚平安,寂寂无所闻。日哺饭罢,方坐书室中与某君闲谈,一面令从者驾车,云将赴总署。未及整衣冠,忽阍人持一名刺入,云有客求见。侍郎审其名,非素所识,令阍人辞以即赴总署有要事,不暇接见。阍人出,须臾复入,则来者自云系总署听差武弁,奉奕命,请许大臣即入署,两邸诸堂已先在,云有要事待商也。侍郎乃出见之。立谈数语,某弁即辞出。侍郎乃入具衣冠,语某君曰:“昨晚散署时,未闻有何要事,何今日两邸诸堂同时俱集耶?”某君曰:“想必有事。公出,我亦欲至城外,看外间消息如何?”言已遂去。俄复入,云请公之某弁尚未去,方在门外,顾盼非常,甚可疑诧,且总署武弁数人吾备识之,未尝见此人也,公可多带数人去,有不测当饬其还报也。侍郎笑置之,不以为意。及驱车出胡同口,则尚有提署番役数人俟焉,某弁一指挥,争蜂拥侍郎车,不东向而北驶。问何故,则曰:“今日议事在提署,不在总署也。”有顷至步军统领衙门,某弁即扶侍郎下车,而尽斥其从者使还,曰:“此间有人伺候大人,不须汝等矣。”侍郎入,引至一小室内,即反扃其门而去。侍郎闻隔壁室内有一人叱咤声,审之,即袁太常也,然亦不得相见。从者既归,某君大惊愕,急诣王文勤宅探问消息,并请其论救。文勤尚不信曰:“顷散直时,并未奉旨,安得有此事耶?”某君奔走终夜,卒不获要领。三鼓后,始闻侍郎及太常皆送刑部。次早,又得刑部某部郎密书,谓顷者堂官从内出,即饬预备红绒绳,恐目前即有不测。故事:大臣临刑,必用红绒绳面缚也。某君得书,欲诣文勤乞援,甫出门,闻人言囚车已出城,急奔赴西市,则二公皆已授命。监刑者徐侍郎承煜,已驱车入城复旨矣。
  ●治术类
  ○刘文正值军机
  刘文正公丰范严正,如对神人。数十年中,目中并未见有此等气象者。每直军机处,闭目坐,闻人言事偶误,张目侃侃直陈。内侍传赐食物,谢恩只领,从不与内侍交一言。后高云从案,大臣多罹罪者,独不及公。其端严慎密如此。
  ○姚制府
  姚制府启圣,从良亲王平耿逆有功。《随园文集》载其任南海令,前官有亏空数万,公尽任之,解其囚使去,而己铸十万弹,往谒良亲王。王与之语。大奇之,因檄两广有司均其所亏云云。余闻姚氏子云:公为亏空事已罢官,解送归旗,抵扬州,暂寓于两淮商程氏家。次早,公起沐面,程氏子窥其貌伟然,语其父曰:“某县令非久在人下者,昨闻其为前官代认亏空罢斥,吾家广蓄赀财,何不可借彼以偿国帑,使彼得复其官,他日必获其报也。”其父从之。公因得复官,及后大用,以十倍偿程氏子,程氏因而致富。
  ○汤文正抚吴
  汤文正斌抚吴时,有司报湖荡莲芡,公驳还,吏固以例请,曰:“例自人作,宽一分则民受一分之赐。且莲芡或不岁岁熟,一报部即为永额,欲去之得乎?”常熟县奴讦告其主父,国初时得隆武伪札,迫主远遁,欲据有主妇。公曰:“国家屡更大赦,此草昧事,何足问,而逆奴以协其主乎?”追札燔之,毙奴杖下。常州守祖进朝有惠政,落职,公奏留之。祖制衣靴欲奉公,久之不敢言,乃自着之。人谓公之廉直似海忠介,而去其烦苛,精敏似周文襄,而行以方正,若其学识纯粹,世惜其用之未尽者,又非二公之所得而比矣。公学宗孙夏峰先生,自言为方面时,居官行政,只遵宁陵吕叔简《从政录》,行之不尽。惜文集不全,今所刊《汤子遗书》数种,皆失本来面目。
  ○其二
  汤文正抚苏,奏毁上方山五通神庙,世以比之狄梁公、程明道,至今啧啧。考同时汉军郭尚书世隆督浙闽时,闽俗信鬼,多淫祠,黠者敛钱民间,辄数十万,尚书檄诸州县毁之。离省治八百里,有山奉五显神,庙貌壮丽甲闽中,一日野火自起,烬无寸椽,火熄而檄适至,仁廉刚直之气震慑淫昏。公是举可质文正矣。
  ○其三
  汤文正公抚苏,步访徐枋,枋避而不见。任潼关道副使时,朝邑雷子霖以理学显,文正治事之暇时造其庐,以志景慕。考后汉陈蕃守豫章,礼下徐稚;守乐安日,亦特设一榻,以待周ギ。自来贤者莅官,固无不以访隐求贤为汲汲也。当文正赴岭北道任时,雇一骡,载幞被出关去,及移疾受代,衣物了无所增。文正之奏革淫祀,投五通神像于湖中,世多纪之。先是,上方山民,掘地得碑,其文曰:“肉山酒海,遇汤而败。”可知淫昏气焰,必待正人得位而始衰,亦早有定数也。
  汤文正内召去苏,其夫人乘舆出,有败絮堕其舆前,老少见者为泣下。至京,贫益甚,赁居委巷,御寒只一羊裘。冬月入朝,卫士识与不识咸目之曰:“此羊裘者,即汤尚书矣。”先义行公,最喜谈于清端、陆清献及文正遗事,尝训人曰:“清俭未必皆名臣,名臣未有不清俭。”
  ○陆稼书先生
  稼书先生权直隶平山时,偶入都,同年徐健庵司寇来会,具述时相明珠仰慕意,劝先生往投刺。先生以县务倥偬,不敢久留京师为辞,越日来束装行矣。先生作宰时,尝作《劝盗文》,遣吏往狱中诵读,大略谓:“一念之差,不安生理,遂做出此等事来,受尽苦楚,然人心无定,只将这心改正,痛悔向日的不是,如今若得出头,从新做个好人,依旧可以成家立业”等语,一时狱中痛哭失声。呜呼!今之从政者,特患无先生用心耳。清献以康熙壬申十月归道山,明年冬,会推直隶江南学院,廷臣咸拟翰詹大僚,上皆不允,特旨直隶着李光地去、江南着陆陇其去。相国王文靖公熙奏称,陆某已经身故,上曰:“何不启奏?”对曰:“七品官在籍身故,无启奏例。”上嗟叹久之,曰:“本朝如这样人,不可多得了。”清献贞廉忠鲠,没后犹受知君王若此。
  ○纪文达奏对
  纪河间性坦易,喜滑稽,名言隽语流播最多,相传其奏对之敏捷,亦为一时朝士所深佩。嘉庆初,实录馆请议叙,或言其过优,仁宗以问公,公不言可否而对曰:“臣服官数十年,无敢以苞苴进者,惟戚友浼臣为其先人题主或铭墓,虽厚币辄受之矣。”上恍然曰:“然则朕为先帝推恩,何嫌其厚?”遂如所请行。此犹小事也。乾隆某年,考试差后,有宣布前列诗句者,台臣密以告。将兴狱矣,高宗召公问之,公顿首曰:“如臣即泄漏者。”问何故,曰:“书生习气,见佳作必吟哦,或记诵其句,欲访知为何人手笔,则无意中不免泄漏矣。”天颜大霁,遂寝其事。
  ○于成龙政绩
  时于清端公成龙总督两江,素清介,抵任时,群吏饰厨传不受、馈饩牵不受,一郡不知所为。按察使某公,年家子也,从容言公过清严,则上下之情不通,某意欲具一餐为雅寿,公笑曰:“以他物寿我,不如以鱼壳寿我。”按察使喻意,出以千金为募。雷翠亭者,名捕也,出而受金,司府县握手嘱曰:“我等颜面寄汝矣,勉之。”翠亭质妻子于狱,侦知鱼方会群盗张饮秦淮,乃伪乞者跪席西,呢呢求食。鱼望见疑之,刃肉冲其口,雷仰而吞,神色不动。鱼咋曰:“子胡然?子非丐也。子为于清天来擒我耳。行矣,健儿肯汝累乎!”翠亭再拜,群役入,跪而加锁,拥之赴狱,司府县贺于衢。是夕,公秉烛坐,梁上砉然有声,一男子持匕首下,公叱何人,曰:“鱼壳也。”公解冠几上,指其头曰:“取。”鱼长跪笑曰:“取公头不待公命也。方下梁时,如有物击我手,不得动,方知公神人。某恶贯满矣。”自反接,衔匕首以献,公曰:“国法有市曹在。”呼左右饮以酒,缚至射棚下,许免其妻子。迟明,狱吏报失盗,人情汹汹,司府且相贺者转而为尤,趋辕将跪谢告实,而公已命中军将鱼壳斩决西市。
  ○阿文成治河
  阿文成公持节堵青龙冈工,副将李荣吉以为进占得占,大工所深忌,宜缓之,得突而后进,以防陡蛰。文成斥其挠众,急趣之。既合龙,文武皆贺,惟荣吉不至。召之,则于坝上再拜使者曰:“为荣吉谢公相,坝实未稳固,荣吉不敢以贺公相故。”离工致疏虞,督土料追压,阅两日竟不守。文成中夜闻坝蛰,驰至,荣吉已挂缆落水。文成令曰:“能生之者,官擢三等,兵吏赏千金。”未几,舁荣吉至,文成垂涕,亲去其湿衣,以上赐黑狐端罩护之,良久乃苏,文成遂自劾而荐荣吉。窃谓李副将胆识过人,不阿贵近,其才岂独可以任河工;而文成忠实勿欺,不肯屈人材以怙己过,震无咎者存乎悔。宗臣器量,洵乃可法可师。
  ○徐文定
  徐文定公元梦,舒穆禄氏,杨武勋王裔也。公父生公时,梦一老叟至,自云徐姓,因以命名为志。公中癸丑文进士,与韩慕庐同榜。高不逾人鼻,艴然为紫缨络。性和霭,遇大节侃侃。雍正中,廉王允礻┆、贝子允礻唐以觊觎大器,世宗命诸大臣议其罪,公首言:“二王之罪,诚不容诛,愿皇上念手足之情,暂免一时之死”等语。情词肫挚,上为之动容,寻以罪谪为中书舍人。公即抱案牍、持铅管,从事诸同侣有逊之者,公曰:“否,此仆之职,敢不黾勉从事。”退与诸舍人讲寅谊,其不苟也如此。其孙舒文襄公,复以勋业见称于世。
  ○德大冢宰
  德大冢宰瑛,由伊犁披甲,官参佐领,经阿文成保举改授京卿,清慎勤恪,名德老成人也。官司寇时,会同宗令、宗正、亲王等,审讯府库失银一案。众欲坐两库丁罪,开释原窃主,以全宗室谊。公云:“国有常刑,案从其实。果宗室人犯窃,罪无可贷,尚有议亲典在,只圈禁耳。若卸坐库丁,则妄杀两无辜矣。”执不从,众不能强。又本部失银一案,审究数月,库丁时认时翻,不得赃据。承审官请用大刑,众堂官并总理之大学士蔗林先生均已画诺,公执不画,责承审者云:“未有时值热审,尚敢擅请大刑,且并无赃据,安得妄用此以求赃耶?”众色沮,蔗林先生亦甚钦服。刑部堂官,每月得饭食银八十金,长牧庵麟来摄事,知公苦况,嘱所司者以此分移送公,公云:“我苦自有我所应得,长公即无需此,此非私物也,乃国家豢养之费,安得强为我有耶?”其操行办事,岂寻常具臣所可比哉!闻公精翻译,在新疆时,曾将朱子《通鉴纲目》翻译一过,其根柢有自来也。
  ○鄂尔泰
  西林鄂文端公尔泰总督云贵时,云抚江阴杨文定公方获谴,新巡抚朱纲多方罗织,至欲用刑讯。兵民汹汹,为文定颂冤,谋群起击纲,公好言抚慰之,复厉声责纲曰:“过汤阴岳忠武庙,见铁人乎?”狱得解。高宗即位,首召文定,文定旋奏公处置苗疆非善策,公不以为忤。文定没,公经纪其丧,哭之哀。世宗时,合河孙文定公被诬有婪赃,据以入告者,亲王也。上询之鄂文端公,公曰:“孙嘉淦性或偏执;若操守,臣敢以百口保之。”上意解,即命公弟讯问,事白,抵诬者罪。公弟名尔奇,时与文定同以少司空兼祭酒,亦贤者也。
  ○甘庄恪官粤
  甘庄恪官粤西臬司,平反一冤狱。宣化县有武举黄国宁家失盗,陆续缉获九人,府县审明,定招解司。其首犯某,则黄国宁之妇翁也。公疑之,示期亲审,唤首犯某至,但痛哭呜咽不能出一语,公曰:“尔以妇翁行劫女婿,良心丧尽,自作自受,尚有何词?”因诉曰:“天下岂有此人情哉?小人女儿现在,亲戚往来无少异,何为邀外人行劫女儿家?求爷细察之。不然,小人死不见天日矣。”公曰:“汝既非真盗,府县审时,何为输服乃尔?”泣曰:“三木之下,何求不得?等死耳,较犹缓须臾也,何惮而不招哉!”公令言其情,供曰:“女婿家失事之次日,闻而往视,时盗已远,小人为潜行踩缉。今所获在官之黄必正等,皆小人所缉获者。各盗衔恨,遂诬以招邀为首。府县不察,夹打成招。”又审至一廖日恒者,察其状貌,为朴实农民,不类盗,又疑之。诉曰:“小人冤无可辨,惟现有一证求验。”视之,乃织布所用之扣,以分析经丝者。诘:“此何为证?”答曰:“盗凭赃定,所以指为盗,以家有白布一疋,此布乃小人母所织,即用此扣经而成之者,共几千几百几十扣,试取验之。”细数赃布,不爽一丝。诘:“尔既非盗,县役何为至汝家起赃?”答曰:“盗等诬扳也。小人与武举村邻,因往某山取竹备用,见黄必正等五人在山中偶语,怪之。次日,闻黄家失盗,因思必某等所为,遂语泄,诸盗乃以此弋获。盗等衔恨,遂诬扳受累。”徐审至黄必正等,反复究诘,乃合供此内九人,惟必正与某某等五人实同伙行劫,其武举之妇翁及廖日恒等四人,皆诬扳者也。由是四人始得昭雪。呜呼!听断之际,不能平心静气,揆情度理,徒使三木以从事,其不至天陨霜而鬼夜哭者几希。
  ○桂林陈文恭
  桂林陈文恭公,以翰编改文选司,盖由特达之知,信文恭之清正,特简以清铨政耳。我朝设协办大学士,亦由文恭始,盖一时乏缺出,特设此衔以明眷重之意。其抚江苏时,值旱饥,遣官至湖广买米数十万石,被风阻停泊。公驰诣泊所,虔祷风转,米艘迅到江南,饥民欢声动地,此政迹之一端耳。幕中有一葛姓,昆山人,布衣随公,宦游至老,赞助甚多。公子孙至今蕃衍,科第不绝,虽贫族细民,从未有涉官讼者,可信名德贻谋之远。
  ○蒋攸任滇藩
  干末嘉初,滇省运铜为最苦之差,一经派出,即身家不保。推原其故,凡全滇属员中有亏短者、有才具短绌者、有年迈者,本管道府即具报委令运铜。于承领运脚时,即禀明藩司,将所短各数扣留藩库,以至委员赤手动身,止有卖铜一法,所短过多,或报沉失,或交不足数至参革而止,此数十年弊政也。自蒋砺堂相国攸任滇藩,查得铜碱内有提拉水泄一项,每年应发银二十万两,八成给发,扣存二成,得四万两。于四正运每船津贴银八千两,副运减半,于起运时给发一半,船至湖北,全给之。保举运员,须本管府道加考,以并无亏空、年力正强为合格。此法行至道光年,尚无更变,人不以为畏途矣。见崇庆杨袭侯国桢自定年谱。杨亦道光初藩南者。今滇铜久不采运,旧章未必遵行,录此以为讲铜政者之一助。
  ○张文和与阿文勤
  张文和与阿文勤最相得。文勤子文成公初在朝列,文和视之如子弟。一日,见文成疾趋,谕之曰:“汝远到之器,当持以凝重,君子不重则不威。”文成终身诵之。刘文正与兴县孙文定(清代咸丰以上,孙文定有三人,一康熙朝大学士益都孙廷铨,一道光朝户部尚书济宁孙瑞珍,一即兴县相国,其最著者)亦最相得。文定子孝愉,官秋曹,为文正属吏,文正待之尤严,曹事悉以委之,至废寝食。文定偶以为言,文正曰:“此姑息之爱也。”文定语塞。观此,见前辈公卿之交谊,不以科场通榜、馆阁派差为厚其通家子姓也。
  ○庄廉访出巡
  陈康祺《燕下乡脞录》笔记云:曩于东华门外酒家晤一老吏,自言作幕二十年,作官三十年,游历九行省,极论兵乱以前各省吏治之坏,滔滔汩汩,口若翻澜。且云,当时知府、知县幸不甚知,知则劫富民,噬弱户,索土产,兴陋规,百姓更不堪命;巡抚、巡道幸不常巡,巡则搅驿道,折夫马,斥供张,勒馈赆,属吏更不堪命,仍苦百姓耳。其言殊太激切。天下之大,百官之众,小廉大法,岂ム无人?钱塘袁枚令沐阳,南靖庄廉访耒阳,以淮徐海道来巡,就馆,馈ゾ蒸受之,止袁共饮,问沭水原委簿领利病甚悉,旁及山经、地志、星象、乐律甚辨。翌日,会诸生于学,讲《中庸》卒章,款款尽意,闻者色动。翌日,校丁壮发矢,矢旁决;火器,器闭。诸丁伏地请罪,袁亦起谢。廉访乃弛外衣,手弓而前,教如法,矢发,十八人无不当鹄者,火器亦如之。毕就坐,笑谓袁曰:“而奚慊慊耶?专心治民,吾职在巡,年年来为子教之可也。”从苍头二人、僮一人,皆自饮其马。临去,犒以金,坚不受。后公卒于官,民为罢市号哭,赙以钱,一日至六千缗。呜呼!巡道如公,民方恐其来巡之暮也。
  ○为政不相师友
  雍正间,朱文端公轼以醇儒巡抚浙江,按古制婚丧祭燕之仪以教士民,又禁灯棚、水嬉、妇女入寺烧香、游山、听戏诸事,是以小民肩背资生如卖浆、市饼之流,担闭门,默默不得意。迨文端公去后,李敏达公卫莅杭,不禁妓女,不擒樗υ,不废茶坊酒肆,曰:“此盗线也,绝之则盗难踪迹矣。”公虽受知文端,而为政不相师友,一切听从民便,歌舞太平,细民益颂祷焉。人谓文端是儒者学问,所谓齐之以礼;敏达是英雄作为,所谓敏则有功也。
  ○牧庵相国
  牧庵相国长麟,以部曹氵存至督抚。性聪敏,历任封圻,以廉明称,任吴抚时,擒获强盗,禁止奢侈。尝私行市井间,访察民隐,每就食于面馆,吴人传为美谈。抚晋时,和相觊觎上公之爵,乃因市人董二诬告逆匪王伦潜匿晋省某家,和相因公陛见至京,握手宫门柳下,嘱托再三曰:“无论其真伪,务坐为逆党,吾与公偕得上赏矣。”公至晋访之,皆无实据,某实董仇家,故欲倾陷。公慨然曰:“吾发垂白,奈何灭人九族,以媚权相也?”因坐董二以诬告,大忤和相意。后因闽中事牵连,谪戍西域,盖为之报复也。
  ○董文恭居忧
  董文恭公居太夫人忧,常徘徊一室,若有所甚忧,或执象笏击几,笏为之裂,人疑公与和┞同居枢密,必有所甚不得已者。嘉庆初元,┞势益张,外而封疆大吏、领兵大员,内而掌铨选、理财赋、决狱讼、主谏议、持文柄之大小臣工,顺其意则立荣显,稍露风采,折挫随之。太傅朱文正公,以德行文学受两朝知遇,扬历中外垂五十年,时以内禅礼成,例得进册,┞多方遏之。既上,┞又指摘之。纯皇帝谕曰:“师傅之职,陈善纳诲,体制宜尔,非汝所知也。”旋召公,以吏部尚书协办大学士。仁宗作诗寄贺,属藁未竟,┞取以白上皇曰:“嗣皇帝欲市恩于师傅耶?”上皇色动,顾董文恭公曰:“汝在军机刑部之日久,是于律意云何?”公叩头曰:“圣主无过言。”上皇默然良久曰:“卿,大臣也,善为朕以礼辅导嗣皇帝。”乃降旨,朱圭仍留两广总督之任,旋又改巡抚安徽。是时直内庭者,无不色变震恐,文恭独从容谢过,书旨而退。
  ○董曹两相国遗事
  董文恭相国诰、曹文正相国振镛,嘉、道两朝名臣也。文恭盛德伟望,朝野钦仰。嘉庆十八年,天理教匪林清遣贼入禁城为乱。时上幸热河,闻变,近臣有以暂行驻跸之说进者,文恭请回銮,继以涕泣;而文正在京师,于乱定后镇之以静,畿甸遂安。时有无名子撰一联嘲之云:“庸庸碌碌曹丞相,哭哭啼啼董太师。”二公闻之,笑相谓曰:“此时之庸碌、啼哭,颇不容易。”文恭初加太子太师衔,人有尊以太师之称者,公辄笑辞曰:“贱姓不佳。”后二公皆加太傅衔。文正谟远猷,小心翼翼,历相两朝,福寿近世罕比。余于二公皆姻家,故熟闻之。
  ○安顿穷人
  治国之道,第一要务在安顿穷人。昔陈文恭公宏谋抚吴,禁妇女入寺烧香,三春游屐寥寥,舆夫、舟子、肩挑之辈无以谋生,物议哗然,由是弛禁。胡公文伯为苏藩,禁开戏馆,怨声载道。金阊商贾云集,宴会无时,戏馆、酒馆凡数十处,每日演剧,养活小民不下数万人,此原非犯法事,禁之何益于治?昔苏子瞻治杭,以工代赈,今则以风俗之所甚便,而阻之不得行,其害有不可言者。由此推之,苏郡五方杂处,如寺院、戏馆、游船、青楼、蟋蟀、鹌鹑等局,皆穷人之大养济院,一旦令其改业,则必至流为游棍,为乞丐、为盗贼,害无底止,不如听之。潘榕皋农部《游虎丘冶坊浜》诗云:“人言荡子销金窟,我道贫民觅食乡。”真仁者之言也。
  ○姚毕二公胆识
  地方猝遇有事,全在大吏持重不扰,以全民命,然此非有绝大胆识者不能。余尝闻姚小坡、毕秋帆两公逸事,云:乾隆甲午,山东王伦滋事,抚军徐剿贼不克,在东昌堵御;姚公时官河帅,亦在东昌府城。东门外人烟稠密,南北往来水衢,一都会也。贼传檄将于某日来攻城。是夜抚军及河帅俱在城上,见东门外火起,抚军疑贼至,促令放炮,姚公曰:“事未探实,万一误放,则城外生灵涂炭矣。”相持不已。抚军欲手自燃火,姚公从后掣其肘。未几报至,果民居失火,非贼也。东门外居民幸得保全,姚公之力也。秋帆尚书抚陕时,甘肃回人不靖,阿相国奉命率师往剿。省垣有张回子者,系内地回人之首,家赀百万,素与尚书往来。一日,方与藩皋议事,司阍者传进军报一封,尚书启视,即置靴内,神色自若。藩皋出,令传巡捕进,谓曰:“汝以我名柬请张回子来。”张至,以军报与阅,张皇遽伏地,请收付狱。尚书曰:“我欲收汝,不请汝来矣。我固知汝之必不反也,我将以全家百口保汝。”张叩头出。后知阿相国于军前擒得活口,讯之,词连及张,阿相已入奏,特札知陕抚令密收之。尚书即具疏以全家保其不反,事遂得寝。此二事昔得吴昙绣光禄师所言,观此可以知大臣坐镇之功矣。师谓姚公之事,犹详慎者所能为;若毕公者处置尤难,保全尤大。盖是时西安方修省城,回人之居内地者不下数万,以张之豪富,诸回皆其族属,若非毕公推诚开示如此,则省中数万回民,其能安坐无事哉?
  ○呼名批颊
  佟中丞凤彩巡抚河南,年已老,每日五鼓燃烛治文书,或坐倦假寐,少顷辄矍然起,自呼其名曰:“佟某,汝为朝廷大臣,封疆之重皆汝肩之,奈何老不任事若此?”辄以手批颊数四,侍者为之悚栗。中丞在豫,如论罢修河夫役,协济柳梢,及调剂西征大兵,秋毫无犯。豫人感其德者,犹绘像祀之。
  ○李恭勤
  清代汉名臣中,其以赀郎进者二人,一为李敏达公卫,一为李恭勤公世杰。公贵州黔西州人,少入赀为江南某司巡检。纯皇帝南巡,公司船跳木。时雨后泥滑,上登舟时偶失足,公遽起扶之。督抚恐,缚公请命,上笑曰:“微员中有如此忠爱者。”命立擢知州,后官至四川、江南总督,以廉能称职。纯皇帝屡欲以为阁臣,有尼之者,言公不由科目,例不可官内阁,乃中止。公督川时,蜀中自金川用兵以来,府库空竭,又承福文襄王积奢侈后,征调赋敛无艺,州郡皆疲敝。公设厉禁,凡府州县,无事不复入成都郡,即以公事来者不过数日,不得蓄音乐、侈宴会;不得饰舆马衣服;朝珠之香楠犀碧、蟒服之刻丝顾绣者,皆有禁。公官总督数年,未尝宴一客。成都将军新莅任,公思不为置酒则太恝,置则破禁,遂乘其家口抵任时馈一蒸豚、一烧羊,使标下武弁婉告曰:“本欲屈入署,适闻眷属至,谨以此佐家宴。”属吏白布政使以下,亦未始具一饭。元日,则先饬厨为钅毕锣十数斛,有下属谒见者,公遣人告曰:“知君等劳苦,当饷以食。”遂设食,饲之毕,公然后出坐堂皇,受礼毕,即令府厅州县等递谒。司道府厅礼毕,告曰:“元日俗例,上司属员虽不接见,亦必肩舆到门。道有远近,必日昃始归,徒苦亻兼从,无益也。况若曹亦有父母妻子,岁首例得给假,诸君何不早归,令若曹亦放假半日乎?”属员皆应曰:“诺。”于是元日虚文始革,其风趣也如此。及督两江时,福文襄王征台湾,檄调各督抚府库饷银,他人无不应命,惟公力持不与,曰:“不见部文征拨,誓不敢发此饷,有亏朝廷之府库也。”福亦无如之何。其严厉又如此。
  ○尹文端
  尹文端公继善,字符长,姓章佳氏,世居盛京。其父文恪公泰,罢祭酒家居,宪皇居藩邸时,命祭三陵,天会雨,因宿于公家,与文恪公语,奇之,问“有子仕乎?”曰:“第五子举京兆。”曰:“当令我见。”及公试礼部,将谒雍邸,而宪皇已践祚,乃中止。公亦登雍正元年进士,引见,上喜曰:“汝即尹泰子耶?果大器也。”选入翰林,未逾年,即授广东按察使。甫抵任,迁副总河,未半年,迁江苏巡抚,去释褐甫六载耳。公白晰,少须眉,丰颐大口,声清扬远闻,着体红瘢如朱砂鲜,目秀而慈,长寸许。年三十余即任封疆,遇事镜烛犀刻,八面莹澈,而和颜接物,虽素不善者,亦必寒暄周旋之。公屡任中外,先后督两江几三十年,民相与父驯子伏,每闻公来,老幼奔呼相贺,公亦视江南为故乡。渡黄河,辄心开,不侵官,不矫俗,不蓄怨,不通苞苴,严肃亻兼从,所莅肃然。将有张施,必集监司下属曰:“我意如此,诸君必驳我;我解说,则再驳之,使万无可驳而后可行,勿以总督语有所因循也。”以故公行鲜有败事。所理大狱:雍正间,江苏积欠四百余万,乾隆间,卢鲁生伪槁及各省邪教等案,皆株连万千,而公部居别白,除苛解娆,不妄戮一人,人皆服之。公清谈干云,而尤长奏对,宪皇帝尝告公曰:“汝知督抚中当学者乎?李卫、田文镜、鄂尔泰是矣。”公应声曰:“李卫,臣学其勇不学其粗;田文镜,臣学其勤,不学其刻;鄂尔泰大局好,宜学处多,然臣不学其愎也。”其敏捷也若此。公貌类佛,而不喜佛法。闻人才后进,则倾衿推毂,提训孳孳,如袁简斋太史、刘绳庵相国、秦涧泉状元,皆公所提倡者也。后拜文华殿大学士,仍督江省,次年召还。临行时,吏民环送悲号,公不觉凄怆伤怀,过村桥野寺,必留连小住,慰劳送者。其再督江时,吴民有“吉甫再来天有眼”之谚云。年八十余,卒于位。其家三代宰辅,世人荣之。
  ○李文定
  李文定公天馥,昔所称合肥相国者也。廉静宽和,尤慎刑辟,每预庭议,务持平,同官或厉声辞色,公笑语之曰:“君何至是?凡事平其气而可也。吾初亦尔,后既熟,渐平也。”昔宋韩魏公与范文正公同朝,偶论西事不合,文正拂袖欲去,魏公从其后呼之曰:“希文,事岂不容商量耶?”休休之度,公实同之。文定以母丧归,结庐墓侧,有双白燕翔于舍前,久之不去。公性好施予,至是穷民归之,遂成聚落。岁旱,乡民忧,公为坛墓前,斋三日,祷于天,方蒲伏,雨立沛。及秋,飞蝗蔽天,众复强公出祷如前,而蝗尽去。比卒于位,乡人哭之,如丧所亲。夫瑞燕来巢,饥蝗避舍,及甘霖应候一事,讥祥之感召,容或适然,而乡望允孚,必非幸致。士大夫发名成业,安得不从家庭里党间一言一动始哉!
  ○陆中丞
  陆中丞讳耀,字朗夫,吴江芦墟人。生即端悫,六岁受《孝经》、《论语》,以古贤圣自期。乾隆壬申举京兆,补中书,入军机房,傅文忠公倚为左右手,屡迁州郡,以廉直称。公风骨秀整,静气迎人,虽恂恂谦谨,造次必于儒者,而临大事,则屹不可动。甲午,寿张王伦作乱,距运河甚近,人情汹汹,有欲闭城者,公不可,曰:“寇未至,先闭城门,是示之怯也。且乡民争入城,何忍弃之?”乃募乡兵拒守,而身坐城弹压稽察。贼知济南有备,乃不敢南向。已而官兵奏捷,一城鸡犬不惊焉。后屡迁至湖南巡抚。公事母孝,初选守大理府,再迁甘肃监司,俱以亲老调近省。抚楚时,见属吏有笃老亲,犹来赴补,恻然悯之,奏:“官员凡亲年七十,虽有次丁,俱许终养。”一时中外人归养者千余人。临终前一月,犹奏河南社仓谷业已敷用,其息谷请免征收。奉旨允行。批到日,方伯秦承恩捧札子,启告柩前,慰公泉下爱民之心,时公已殁二十余日矣。公所著《切问斋丛书》,皆选本朝诸名臣奏疏见诸施行者,各分门类。其注疏尤详备,为后世之绳墨焉。
  ○徐中丞
  徐中丞讳士林,山东文登人。父农也,公幼闻邻儿读书声,乐之,跪太母前曰:“愿送儿置村塾中。”许之。遂中康熙癸巳进士,累迁至福建汀漳道。漳俗斗杀人,捕之辄聚众据山。或请用兵,公曰:“无庸。”命壮士分扼要隘三日,度其食且尽,遣人探入,怵以好语曰:“垂手出山者免。”如其言,果逐对出。乃伏其仇于傍,仇大呼曰:“为首者某也。”立擒以徇,众惊散。嗣后捕犯,犯无据山者。迁江苏布政使,丁父忧,诏夺情不起。服阕入都,纯皇帝问山东直隶麦何如,曰:“旱且萎。”问得雨如何,曰:“虽雨无益。”问何以用人,曰:“工献纳者虽敏非才,昧是非者虽廉实蠹。”上深然之。寻迁江苏巡抚,公于要路不通一刺,而于乡会师门不忘,曰:“此人生遇合之始也。”治狱如神,有宿松民孀田氏,事姑孝,兄某利其产,逼嫁之,与群匪篡焉;妇刎于途,诬以坠水。公坐堂上,见黑衣女子啾啾如有诉,召兄某质之,则毛发析洒,口吐实情。公深愧以鬼道设教,而满庭胥吏皆有见闻,不能掩也。凡狱决宪于辕垣,绝人影射,守令来谒,命判试其才,教曰:“深文伤和,姑息养奸,戒之哉!夫律例,犹医书本草也,不善用药者杀人,不善用律者亦如之。”性廉信而绝不自矜,尝贺长至节,天寒裘秃,按察使包括以貂假公,公披之如忘,涕唾交挥。家人耳语曰:“此包公衣也。”公大惭谢过。少顷论公事快,挥洒如故。听讼饥,家人供有黍,且判且啖,少顷髭颐尽赤,盖误朱为饴糖,笔箸交下,不能复辨也。晚坐白木榻,一灯荧荧然,手披目览,虽除夕元辰勿辍。幕下客怜之,治具邀公,公猛啖,不问是何膳饮。其平素精神寤寐,偃仰唾涕,知爱民忧国,惟日不足而已,故于服食居处,人以是供,公以是受,不容心于丰,亦不容心于俭也。抚吴未逾年,以疾乞归养,舟次于淮安卒。其遗疏云:“愿皇上除弊政,毋示纷更;广视听,而中有独断。爱民勿使之骄,用人先求其直。”章上,人以比朱文端公。上云悼惜,赐祀贤良祠,年五十八。
  ○左文襄
  左文襄公,天资豪爽,圭角毕张,一切睥睨视之。治军新疆,廷命所谕,辄以为不是,必加驳辨,诋军机为无才,文文忠劝上召左入赞甚力。左既入枢垣,凡事必不以为然,及请旨谕允后,左又无言,始知天下事之难,固不能尽如一二人意。又左尝轻视大臣鞠躬者,以为天威不若是之可畏。初入京召见毕,退谓人曰:“吾今而后知天威咫尺之森肃矣。”于是始不敢为大言。文襄刚毅强果,已届耄年,精力不衰,虽日历兵间疾苦,未尝以况瘁形于颜色。边塞苦寒,雪压行帐,拥絮着缁,据白木案,手披图籍,口授方略,自朝至夕,不遑暇食,军事旁午,官书山积,日必次第治理。遇将士不尚权术,惟以诚信相感孚,贪夫悍卒一经驾驭,罔不帖然。副将某在麾下颇能用命,后至江西未久即伏法,公曰:“若始终属我,何至亡其首领?”公雅喜自负,与友人书,恒末署老亮,以诸葛自况,砥砺刚介之操老而益力。左文襄官甘肃时,一日值盛夏,解衣卧便榻上,自摩其腹,一材官侍侧,公顾之曰:“汝知此腹中所贮何物?”对曰:“皆燕窝、鱼翅也。”公笑叱曰:“恶是何言。”则又曰:“然则鸭子、火腿耳。”公乃大笑而起,曰:“汝不知此中皆绝大经纶耶。”材官出语同曹曰:“何等金轮,能吞诸腹中,况又为绝大者耶?”闻者咸捧腹。
  ○彭雪琴
  湘阴彭雪琴宫保玉麟,幼时玉貌风流,丰姿俊雅。邻女梅仙见而悦之,托妪致意,愿委身以从。宫保感其意,颇首肯。后格于势,事遂寝,女因而致死。宫保伤之,誓愿画梅花十万幅以报,故其《题采石矶太白楼》诗云:“诗境重新太白楼,青山明月正当头。三生石上因缘在,结得梅花当蹇修。到此何尝敢作诗,翠螺山拥谪仙祠。颓然一醉狂无赖,乱写梅花十万枝。姑熟溪边忆故人,玉台冰澈绝纤尘。一枝留得江南信,频寄相思秋复春。太平鼓角静无哗,直北旌旗望眼赊。无补时艰深愧我,一腔心事托梅花。”或谓此事未确,可以不必流传,然儿女英雄多情一辙,无庸为贤者讳也。
  ○其二
  彭刚直公刚介绝俗,然至性过人,幼而失怙,事母至孝,居贫奉养,先意承志。外祖母居怀宁,无子孙,公时恃佣书为活,岁不足衣食,以太夫人忧念艰难,跋涉往返五千里迎至衡阳,太夫人得奉母终天年,所谓孝思不匮者也。邹夫人以朴拙失姑爱,终身无房室之欢,自太夫人卒后遂不相面。其弟某游客秦豫,遭乱隔绝廿年,及公授安徽巡抚,见邸钞,识其名,始间关至军中,相哭,哭失声,护爱甚笃,与共寝食。而弟久客州县,服药烟成瘾,公军中犹严禁烟,以情告,公大怒,立予杖四十,斥出之曰:“不断烟瘾,死无相见。”弟感愧自恨,卧三日夜濒死,竟绝不更服,复为兄弟如初。以其习商业,令行盐,致赀巨万,公一无所取,弟亦豪迈挥霍,恤贫笃义,乡人流落江淮者悉收恤资之,岁散万金。亦先卒,遗妾、女,与公子妇同居,以孤孙见绥后之。公自领内湖水军,及后总全军,军饷无所出,不以烦公家,前后惟领银十七万两作盐本,军饷外所应得公费,悉出以佐义举,凡出资助本县学田银二千、宾兴费银二千、育婴公费二千、修县志书独供笔札刻资银五千、独建船山书院银万二千、衡清试馆银一万两,其濂溪墓、昭忠祠、京师及各直省湖南衡永会馆,凡募助公举者动以千计;所部有功者,凯撤时及疾笃时,均举赠各万金,凡费银十万两;族中老者岁有馈,又计丁口遍资给之,凡数万金。计其兄弟所散财几满百万,而当轴要人无一字之问,十金之遗,以孤洁无援自喜;至于对于朋友、协和群帅,煦煦恂恂,未尝有倾轧骄倨之心。五十以前,有气陵之者,必胜之而后已,其后望重年耆,人皆推敬,亦深自敛抑,诱接文士尤能折节。素工画法,兰入妙品,而尤喜画梅,全树满花,所至辄奋笔泼墨,海内传者过万本,藏于箧者一牛车不能载。尤恶浮华,厌绝馈遗。治军广东时,民士恐饷不继,共辇银十七万送军中,谢不受。及归,众以金排万人姓名,列二伞志感颂,其直万金,悉谕令各还其主,且戒其奢焉,其绣字颂功者送海幢寺中。治军严肃,恒得法外意,所诛者必可以正民俗。安庆候补副将胡开泰召倡女饮,而使妻行酒,其妻不可,遂抽刀割其腹,街巷汹汹。事闻院司,方聚议谋所以处,公适至,问之曰:“此易耳。”遣召之来,但询名姓居止,便令牵出斩之,民大欢。湖北忠义前营营官、总兵衔副将谭祖纶,诱劫其友张清胜妻,清胜访之,阳留居密室,出伪券索偿债。得遁去,诉营将,州县皆为祖纶地,置不问。因诉于公,公先闻黄州汉阳道路藉藉,欲治之无端,得清胜词,为移总督,先奏劾祖纶,且遣清胜赴武昌质之。诏公与总督即讯,祖纶令人微伺清胜于轮船,挤之溺水死,饵其妻父母及妻刘氏反其狱。忠义营统将方贵重用事,总督昌言诱奸无死罪,谋杀无据。公揣祖纶根据盘固,不可究诘,适总督监临乡闱,即骤至武昌,檄府司提祖纶至行辕亲讯。忠义营军倾营往观。祖纶至,佯佯若无事,公数其情事,支离狡诈,及谋杀踪迹,祖纶伏罪,引令就岸上正军法,一军大惊,然已无所及。夹江及城上下观者数万人,欢叫称快。故公之所至,老幼瞻迎,长江闻其名字,肃然相戒。牧令辑其隶役曰:“彭宫保至矣!”非独威声使然,所行事深感民心,庶乎不侮寡者也。
  ○刘忠诚
  刘坤一之三下江南也,西太后之意初不属之。时当国者为荣禄,荣不学无术,诏令批折,一切委连文冲。连本军机处帮领班章京,小有才,又善谀媚,以此得荣欢。刘坤一欲回任两江,不得不奔走荣门,荣门不可得而入,乃结纳荣之幕友连章京,曾谒二次失值,不得已,求见连西席某,间接以通于荣。西席某黠甚,比连归,某言刘来谒状,而不言其它,连亦略颔之。翌日,西席某探连今日所办之事,连大言曰:“荣相奏请,以刘坤一回任,竟得俞允,余无他事。”翌日,刘又来,西席某向刘贺云:“事已谐矣。”翌日清谕出,刘又来,并挟白金二万两之券,袖交西席某手,云:“乞为连君寿。”西席某竟以金入囊,而缄其口。连请训出,照例拜客,刘与连始觌面,连未道谢前贶,刘亦未便明言。又疑连藐二万,翌日又馈送白金二万,仍以券交西席某手,西席某又蚀金一万,仅回连云:“刘某今送万金来。”连遂援十成提二成例,以二千金酬西席某劳,己得八千金,而不知已为西席某所卖。越半月,西席某忽借他故辞馆,竟怀挟三万二千金去。比庚子拳祸,政府纵匪殃民,五月清载漪伪谕有云:“与其苟且图存、同归于尽,曷若大张挞伐,以决雌雄。彼恃战力,我恃人心。”一时传诵,而不知祸我东南赤子,皆此数语酿成之,而连文冲与有力焉。连以庇拳故,为外人所指索,必欲痛惩之。荣禄知连不可留京,遂外放江西某府知府,连亦竭力设词解免,而外人卒持不可。适刘坤一督两江,连以属吏礼参谒,私冀刘不忘前惠,或为怙恶。刘以连罪通天,外人尤不可掩饰。连疑刘负义不为力,遂自诉生平未尝妄取一钱,而为人谋则无不忠,何以今日患难,人竟不我援手。语侵刘,刘曰:“余前以二万金馈君,君犹以为未足,必欲再得余二万金乃餍,君曰‘不妄取一钱’,毋乃自戾其说乎?”连闻言,瞠目不解所谓。刘反复详述当日种种情状,连如梦初觉,自悔坠入西席某彀中,然已无及矣。
  ○张文襄
  同、光间某科会试场后,潘文勤、张文襄两公大集公车名士,宴于江亭,先旬日发柬,经学者、小学者、金石学者、历算学者、骈散文者、诗词者,各为一单,州分部居不相杂厕。至期,来者百余人,两公一一纡尊延接。是日天朗气清,游人亦各兴高采烈,飞辨元黄,雕龙炙果,联吟对弈,余兴未尽。俄而日之夕矣,诸人皆有饥色,文勤问文襄:“今日肴馔令何家承办?”文襄愕然曰:“忘之矣,今当奈何?”不得已饬从者赴近市酒楼唤十余席至,皆急就章也。沽酒市脯,重以馁败,饭尤粗粝,众已惫莫能兴,则勉强下咽,狼狈而归,有患腹疾者,都人至今以为笑谈。文襄自言夙生乃一老猿,能十余夕不交睫。其督蜀学时,一日出城,游浣花草堂,偶集杜诗二语为楹帖,欲系以跋,因坐而属思,稿数十易,终不惬,然已三日夜不寐矣,侍者更番下直犹不支,困而僵者相属也,而文襄从容如平时,及挥毫落纸,则仅集本集句四字而已,书成始欣然命驾归。光绪某年,文襄以鄂督入朝,公余偶遨游琉璃厂,瞥见一古董店,装潢雅致,驻足流览,庭中陈一巨瓷,形制奇诡,古色斓斑,映以玻璃大镜屏,光怪陆离,绚烂夺目。谛视之,四周悉篆籀文,如蚓如蚌,模糊不可猝辨。文襄爱玩不忍释,询其价,则某巨宦故物,特借以陈设,非卖品也,怅怅归。逾数日,又偕幕僚之嗜古者往观之,亦决为古代物,文襄愈欲得之,肆主允往商。未几偕某巨室管事至,索值三千金。文襄难之,询其家世不以告,往返数四,始以二千金获之。舁至鄂,命工拓印数百张,分赠僚友。置之庭中,注水满中,蓄金鱼数尾,仆从或以刀试之,似受刃。一夕大雷雨,旦起视之,则篆籀文斑驳痕,化为乌有矣,盖向之苍然而古者纸也,黝然而泽者蜡也,骨董鬼伪饰以欺人者也,文襄为之不怡者累日。文襄督两广时,倪公文蔚为巡抚,文襄以倪新进,颇慢易之,倪亦负气不稍让,二人意见日深,时相龃龉。一日,倪以事谒总督,文襄拒不纳,三谒三拒之。倪问何时可见,期以旦日日中。倪先期往,日过午仍不获见。倪私问仆从:“大人有客乎?”则对曰:“无之,签押房观文书耳。”问何不禀报,则曰:“大人观文书,向不许人回话。”倪愈不怿,大步闯然入。戈什大声言巡抚至,瞥见文襄执书坐安乐椅中,若为弗闻也者。倪忿然作色曰:“督、抚同为朝廷命官,某以公事来,何小觑我也!”拂衣竟出,欲辞官,将军出调和之,为置酒释嫌,二公皆许诺。届期倪先至,文襄日旰不来,将军强致之,至则直入坐上座。将军起奉卮,文襄立饮之,将酌以奉倪,文襄又饮之。倪大怒,推案起,脱帽抵几,径回署,即日谢病。政府知之,乃调倪他所。倪既去任,文襄护理巡抚,两署悬隔,往返颇不便,思空中构铁桥,沟通两署,召工雇值,约二十余万金,款无出,颇踌躇。忽接港电,有“候补县某,持总督印札,借某事向港澳华商募捐,已集得银十余万,未审有之乎?”文襄愕然,已即复电言有之。适某兵轮以事至港,即命管带诱其人偕来,毋使逸。即至署,命闭之空室中。某知败露,首领将不保,彷徨无所措,欲自裁,窗外环伺者众,不得隙。夜二鼓,文襄自内出,某愧汗伏地,叩头请罪,文襄不顾,但曰:“汝胆大至此,不可赦,不可赦。”良久良久,乃命之起,赐坐,加以颜色,曰:“吾今赦汝,汝更能为此乎?”某惶恐曰:“愿尽力。”于是更给以札,使往南洋群岛,又募得十数万金,而铁桥以成。桥成后,每夕阳欲下时,姬妓辈或靓妆炫服,逍遥其上,人望之如天半神仙云。后某督至,始拆去之。
  ○书刘文正遗事
  刘文正公名统勋,山东诸城人,其行事在国史,生卒年月在家乘,不更述。述其遗事数则,信而有征者。乾隆二十有六年,河决开封杨桥,公以大学士奉命临视,决口久不得塞。一日日昃,公张秋毡笠、御大茧袍,微行出公廨,至决河口,见数十步外秸料山积,牛马杂Ш,系车辕下,人则或立或坐,或卧或起,皆戚戚聚语,甚有泣者。公讶之,招老成者问故,则并云:“来已数日,远者四五百里、二三百里不等,一车或四牛、或三两牛、或杂骡马,一日口食及牛马麸草,至减得银两许,日久费无所出,复不知何日得返,是以惧且泣耳。”曰:“何不交官?”则杂曰:“此岸秸料,某县丞主之,每车索使费赊,众无以应故也。”公怒甚,回廨,即谕传巡抚恭请王命并缚某县丞,限时刻至决口。谕一出,河堤使者亦失色。夜将半,巡抚仓皇缚某县丞来,跪辕外。公怒甚,出坐堂皇,受巡抚礼谒,因声曰:“口一日不塞,则圣心一日不安,河南北万姓亦一日不宁。塞口所恃者秸料,今秸料山积,某县丞以勒索不遂,稽留要工,罪死不赦!今先斩若,徐专折参抚司道耳。”巡抚股栗,叩首堂皇下不止,天且曙不解。同公出使满尚书某,起为缓颊,久乃释,即命褫县丞职,枷示决口。甫半日,南北岸秸车无一在者,又三日而决口塞。公临事刚断,不假借若此。犹忆乾隆四十二年,雎州河亦决,时余客河南,以事数至河上,见老柳下一苍白叟叹咤不止,旁系两牛一车。叟荥泽人,距决口三百里外,问其故,曰:“十日前,以两牛一车驼秸料抵工所,某主簿监收,索重费不得遂,痛抑秸料,云斤两止九十七斤,余不敢争也。”叟故诙谐,因指二牛曰:“豢养若数年,日食料数升、秸数束,不意忄匡弱至此,驼不及百斤也。”盖河员之肆横藐法至此,而重臣视河,及河堤使者又类皆养威重,不轻出,一任其惨肆荼毒,及縻费国帑以为固然,甚或借以渔利。老人年七十八者,述文正视河时事,为余泣也。公屡奉使远出,所挈只二奴,用驿马不过六七匹。抵行馆,即使二奴居后廨,公处其前,卧亦如之。公食毕,呼二奴食,奴退,彻者乃入,不使见一人。有所需,则州县之承应者,传以出入焉。乾隆中叶后,亲信重臣出使,无逾公者,然究未尝于令甲外有所加也。厥后奉使者不然,空驿马不足给之,遂有役民骡民马者矣,有数州县津贴一县者矣,有站规、有门包、有钞牌过站礼,州县官惴惴惕息,谨厚者费以千计,稍厉威严,及侈舆马、厨传者以万计、以数万计矣。大率一方仓库亏缺,多由驿站,驿站縻费,多由重臣出使。州县官窘急无计,则大吏为调剂法以救目前。于是调腹内州县,叠处冲途;又告乏,则又调员,不十年而州县仓库无有不亏缺者矣。使皆如公挈二奴、用马六七,又事事不过令甲,则民生吏治,困坏岂至此哉?方金川之用兵,每当召对,公屡主护兵议,纯皇帝颔之,然不遽撤也。一日,纯皇帝在热河,公留京办事,兼上书房总师傅上行走。天暑甚,公适在三天中,检视诸皇子日课。忽廷寄至,令公一日半驰热河。公至澄怀园,索肩舆即行。驰到,日已过午,即召对,曰:“昨军报至,木果木偾事,温福已阵亡,朕烦懑,主意不定,用兵乎?撤兵乎?”公即对曰:“前兵可撤,今则断不可撤。”复问曰:“谁可任?”公又对曰:“臣料阿桂必能竣事,乞专任之。”纯皇帝良久曰:“汝言是,朕意决矣。留京事重,汝即日回可也。”盖公晚年,纯皇帝眷注益隆,信任益笃,或有待公而决者,即此一事可见。公自奉极俭,所服朝珠无值千金以上者,故缏断即弃之,不更拾取。卒之日,肩舆已诣东华门,忽闷而仆。额附福隆安以闻,纯皇帝急临视之,及门闻已卒,哭而入,盖始终倚畀之厚,朝臣无有过者。实公之荩诚有以致之也。
  ○书李恭勤遗事
  李恭勤公名世杰,贵州黔西人,自少以父官江北盐场大使,遂入赀为巡检,由巡检官至四川及江南、江西总督,内擢兵部尚书,加太子太保。纯皇帝屡欲以为大学士,有尼之者,言公不由科目,例不可官内阁,乃中止。然治行实有绝出流辈者,以此钦纯皇帝知人。余素不识公,岁戊申四月,在河南巡抚毕公沅幕府,值毕公病亟,公适自江南总督调回四川,道出开封,素厚毕公,欲入省之。毕公知余与公次子为同岁生也,属余迓公入,坐床侧,数语,毕公惫甚,余遂延公入就近厅事。将饭,公坐次,余颂公江南治绩,公蹙额曰:“子过矣。余为江南总督非所长,为四川总督庶可耳。”请其故,则曰:“两江地大事剧,主持者非一人,三巡抚、一漕督、一河督、两织造、一鹾使,巡漕榷关复在外,动皆可具折上达,以一人居十数大吏中,迁就不可,径情直行又不可,余故不能为也。四川不然,举十一府、九厅、九直隶州与诸边内外事,皆一人专之,事权不分,号令画一,故可为也。”余又请其故,公曰:“饭未至,姑为子述一二事可乎?”余唯唯。曰:“四川自两金川用兵以来,又承制府福康安后,征调赋敛无艺,仓与库皆若洗,譬若中落之家,非有一人率先蚤夜操作、减省衣食、裒聚丝粟,则元气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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