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部小说男主角名字叫唐成的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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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火车的记忆,最早来源于母亲的叙述。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期,母亲怀抱着出生不满两个月的我,前去探望远在山西榆次服兵役的父亲。那时候的交通远没有现在便利,从河北省最北部的一个村庄出发,辗转多次后,才能在北京站坐上通往山西的列车。
在她的叙述中,给我留下印象最为深刻的,是她在北京站候车的时候吃到的饺子。那是一种完全由机器包出来的饺子,但是吃到嘴里非常得香,...&
我对火车的记忆,最早来源于母亲的叙述。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期,母亲怀抱着出生不满两个月的我,前去探望远在山西榆次服兵役的父亲。那时候的交通远没有现在便利,从河北省最北部的一个村庄出发,辗转多次后,才能在北京站坐上通往山西的列车。
在她的叙述中,给我留下印象最为深刻的,是她在北京站候车的时候吃到的饺子。那是一种完全由机器包出来的饺子,但是吃到嘴里非常得香,对饺子的喜欢完全冲淡了她在路上辗转的劳累和等车时候的百无聊赖。然后就是二十多个小时的漫长旅途,这段时间,通常是没有座位的。在火车上她只能坐在过道中和两节车厢的缝隙处,为了省钱几乎不在火车上买任何吃的东西。而躺在她怀中的我,经常会引起车厢里乘客一阵一阵的围观。我很难想象当时她是怎样抱着我辗转上千公里,去探望我远在山西的父亲,在山西的军营中度过几个月的假期之后,再随同父亲一起返回老家。因为是军人家属,车票的问题似乎就容易解决一些,可以一直坐到北京,省却了路上没座的辛苦。那种两地奔波的生活大约持续了六年。现在我回到家中,她还能偶尔跟我提起那些在路上的日子,脸上洋溢着幸福的表情。我想,那也许是她一生中最为幸福的时光之一。
我对于六岁之前的生活记忆不多,也许旅途中我一直在母亲的怀中处于昏睡状态,丝毫感觉不到母亲的辛苦,也丝毫体会不到那时候人们出行的不便。留给我记忆最多的无非是军营那一眼看不到头的绿色,成排的大炮、坦克。而我童年中最欢乐的时刻也是父亲探家时带来的大白兔奶糖、蛋黄饼干以及橘子汁,还有一辆三轮童车。这些东西,都是通过哐当哐当的火车,带来了一家人最基本的幸福。这些记忆中的食品和玩具一直伴随着我上了小学,父亲也从军队转业回家,在我们镇里的派出所上班,而母亲,则被分配到了镇上的小学。每天我跟着她上学、放学。一直到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期,我们一家人都安静地生活在那个小镇上。只是现在想起母亲说过的北京站里面用机器包的饺子,嘴里不自然的就泛起了一股机油的味道,有点苦涩。
我真正第一见到火车是在距离县城20公里左右一个小镇的火车站上,那个火车站,也是我们县城唯一的车站。据说建国后某一任县长,担心铁路和火车会带来治安混乱,坚持不让铁路通过县城,而是在距离县城较远的一个镇上修了火车站,让铁路远远的从县城的南边绕开,直通东北。其实这种情节,是否可以理解为对科技的恐惧,对文化的恐惧。
对于年少时期在军营里长大的我而言,军绿色确实有一种莫明的吸引力。那些遥远记忆里的绿皮火车们,就是军绿色。孩童时那迷惘的幼年,只能在电视或者电影里看到绿皮火车拖着长长的白烟,仿佛一列列飞驰过的长龙,那是我印象中的火车,轰隆隆,轰隆隆,然后呼啸而过。直到我去大姨工作的镇上去度暑假,爬上高高的楼顶和坐在楼顶上看过往的绿皮火车和黑皮火车,成为我每天清晨最大的事情。
那时候的黑皮火车,&轰轰咚咚&地开过去,留下一条长长的乳白色的尾巴,尾巴过一会儿才能消散。从以前的书上得知,那是蒸汽机车,运货用的。它们往往是绿色或蓝色的头,后边紧跟着四五十节长长的车厢。那时候,我数数不好,记得我数过的最长的一节是50节,可惜没人相信我。后来,我再也没有数到这样的节数。而绿皮火车节数不多,大约十几节车厢,每次到站之后,都能看见等车的人们一拥而上以及提着大包小包的乘客下车,都是急匆匆的。
在临上学的那几天里,我们带着搜罗来的旧钢筋,一起出发到那个有铁轨的地方。按照大孩子的指示,我们把铁钉顺着火车走的方向放到铁轨上,然后躲得远远的。绿皮火车过来了,我们静静地待着,捂着耳朵,那&咣当咣当&火车驶过的声音震耳欲聋,那窗口后边是一张张黄色的脸和黑色的眼睛,他们纷纷转过头来,看着我们这一排人。但这只是一个瞬间,火车几乎是瞬间就过去了。我们大呼小叫地找回自己的钢筋,这些钢筋,都顺利地变成了一把把薄而锋利的小刀。
十五岁的夏天,距离香港回归还有一年,我们全家去北京旅游。我记得很早我们就到了车站候车,火车票拿到手之后是窄窄的一张硬纸板,我紧紧攥着它,好像一个珍贵的宝贝一样,生怕一不小心就丢掉。然而这种新鲜劲儿很快被夏日晚间那种溽热给打磨得一干二净,不久我就靠着候车室的座椅昏沉沉地睡去。在那时候火车晚点是很正常的事情,在迷迷糊糊之间就被父亲从火车窗口塞了进去。
这是我第一次真正的观察绿皮火车内部,里面留给我的印象,非常拥挤,非常脏,空气污浊。硬座里的人天南地北的,许多人没有座位。此后的很多年中我也曾在没有座位的火车站着经过许多小时,坚持下来的时候很少。一般在这样的环境中,人都站不了太久,到了一定时候,怎么都受不了,不管地上多脏也要想办法坐下。在过道上坐下后最反感的就是推着铁车来回的小贩,这些人吃的是公家饭,卖东西脾气都很分明。铁车来了,就是呵斥,甚至用铁车推搡挡路的旅客。在我站的坚持不住的时候,父亲在座位底下铺上了报纸,让我躺到里面,一直睡到北京。
北京是我懂事以来接触的第一个城市的名字,那时候北京对我来说,距离非常遥远,虽然我曾经许多次的路过那里。童年时期北京给我的印象就是天安门上太阳升,以及迎风招展的红旗和硕大无比的毛主席画像。每到下雨的时候,我们几个孩子就会对着窗外的雨幕大喊:&大雨哗哗下,北京来电话,让我去当兵,我还没长大。&这样的童谣那时候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日后这个城市曾带给我那么多悲欢离合,成为我生活中大部分的重心。
初中已过,我的个子在迅捷地成长,先是比妈妈高,然后又比爸爸高。在我长高的同时,时光同样不会停步。我已经熟悉了县城所有的地方。到了后来,我开始有了想出去旅游的想法,我想去地理书上标明的很多的其他地方,比如北京,比如上海,也或者是长沙。我想去看那些用蓝色标明的大江大河,看长江,看黄河,看洞庭湖,看湘江。
此时正是青春闪烁的年纪,和朋友在夜晚看流星雨,一颗、两颗也或者是很多颗一起一起的在天空奔跑,应接不暇。你同样看见很多的东西在春光里萌发,在教室、在篮球场、在校门口、在夜里的寝室,伴随着渴望、紧张、惶惶、期待和无奈的感觉。那是最开始的所谓&喜欢&和值得骄傲的友情。此时流行于中学生中间的&笔友热&,不可避免的影响了我们。初中同学介绍给我了她的舍友,从此书信往来。保定,作为一个我寄予感情希望的城市,就这样闯进了我的生活。
青春的烦恼总是无穷无尽,我和朋友们在大排挡里边吃田螺烤串开始学着喝啤酒,一起讨论喜欢的女孩和新写的情书,一起讨论十年之后的聚会是如何的意气风发。然而时光飞逝,到了最后,高考的钟声一响,我们泪流满面,四处离散。
2001年的夏天,我坐在开往石家庄的绿皮火车上,想着即将开始的警校入学面试,焦躁不安。我看见火车停在车站,有些人上来,有些人下去,然后火车又继续前行。列车路过保定车站,我真的有下去的冲动,去见一见素未谋面的爱人,然而我终究没有那种不顾一切的勇气。
到了郑州上学,不可避免的就开始了异地恋爱,每逢假期,我就会跳上开往她那座城市的火车,经常是八九个小时的车程,一路兴奋着就到了。一下车,仿佛她所在的城市因为她的存在而变得熟悉和亲切。随便找个路边的电话亭打个电话用语音告诉她我过来了。第一次去的时候是冬天,刚下完雪的保定异常得寒冷,我就一声不响地在那个城市的一角用电话和她聊天,后来的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追问我在哪里,然后找到我,紧紧地抱在一起。
那个时候的每个假期我都会过去,买晚上的票。坐着夜车,带着单放机,塞着耳机,听着音乐,坐在空荡荡的位置上静静地想着,笑着。有一个能够思念的人,其实也是一种幸福。常常在座位上静静地幻想着见她的情景,仅仅让她知道有那么一个男孩,在一个并不喧闹的城市,想着和她有着共同的情结,共同的心愿,想约她在月光中漫步;或是赶着看一场电影;或是静静地聆听一首曲子,相拥旋舞,然后双目相视,浅浅一笑;或是轻轻地对她说:&我爱你!&毕业之后我跟她一起到北京工作,但是由于性格的差异,我们相处了几年又分开了。此后我经常拿出当年我们两个人写的信,一封一封地看。经过那么多年,那些信依旧保持着原来的模样。我又整理出这些年两地奔波的所有车票,每张票,每趟车次,每份感情,都熟悉而模糊。
在北京上班这些年,往返于北京和家乡之间,也多是乘坐火车,只不过区别的是绿皮车越来越少,多数都是乘坐红色车厢的快速列车,全列卧铺,干净而明亮。坐在这样的车上,回家的次数也多了起来。我想,也许我是喜欢那种在路上的感觉。
去年夏天,工作环境的压抑让我濒临崩溃。于是毅然辞去了工作,出去旅行,我选择了一个安静的东北小城,兴城。只不过这次出行,我选择了动车。舒适的旅途丝毫感觉不到劳累,只是好像少了那种出行的乐趣与浪漫。电影中把火车中的浪漫表现得淋漓尽致,比如《天下无贼》里人性的纠结,比如《周渔的火车》里与梦中情人的邂逅,比如《全城热恋》里小方含着眼泪为爱出走&&很难想象,如果换成高速的&子弹头&,这些浪漫,这些故事,是否还会有生存的空间&&还没来得及出手,还没来得及邂逅,还没来得及惆怅,车早已经发动了,等你回过味儿来,已经到目的地了&&正如爱情是光阴的故事,没有了光阴,也就没有了故事。
绿皮火车上的车窗是可以打开的,因为速度慢,也因为车厢里的空气过于闷热和不新鲜,所以旅途中的风都可以通过车窗进入到车厢里。在我看来,如果你并不太着急去做什么事,那么,选择一辆绿皮火车出行&&如果运气好的话,买到一张靠窗的座位,那实在是一件很惬意的事情。临窗而坐,你可以享受旅途中轻柔的风,和煦的阳光;缓慢的行驶速度让你不会错过沿途每一道风景&&南方金灿灿的油麻菜田抑或是北方麦田里的碧波荡漾。沿途停靠的小镇,你甚至可以下去走走,反正会停留很长的时间&&十分钟,或者八分钟,这是那些快速火车无法想象的。那些小站的站台上总有卖特产的小贩,并不贵,新鲜的特产,你只需要付出少许的金钱就可以品尝得到。
今年春节回家,同学弄到了两张绿皮火车的火车票,全程需要八个多小时,坐在车中,缓慢地行驶。这是一列逢客运站就停靠的车,车厢宽松,很多座位都空着。完全感觉不到春运的混乱与拥挤。其实很多人不喜欢坐这样的绿皮火车,但是我不同,我仔细地看着车厢里坐着的每一个人,他们同我们一样,都是生活在最底层的人们,他们也有着完整的生活,他们身上所体现出的东西不是这个社会的每个人所认可的。他们是一群漂泊的人,哪里可以生活下去哪里就安家。
我喜欢这样,在陌生的地域看不同的风景,认识陌生的人流,飞驰而过的窗景往往给人极至的美丽和无限的想象。每个站台上都有上下往回的旅客,谁也不认识谁,谁也不认真注意过谁,谁也不会陪一个人从起点到终点。人生的目的地不同,所以也注定了我们会从不同的地方上车,虽然有个短暂的相遇,但是又无法改变分开的命运。我们都在为理想在为生活而努力着。
人的一生,要去的地方很多,人的一生,要走的路也很长。我的青春,我们曾经走过的这段岁月,在时间这趟列车上不断蜿蜒前行着。从一个年龄段到另一个年龄段,从我已经经过的站台到我即将到达的站台,就如奔跑在华北大平原上的这趟返乡列车。它过山间,过河流,过田野,过村庄,过小镇,过城市,它载着我和我的很多梦想,也载着我全家的期盼。虽然缓慢,却一定会到达我要到的那一站。我安静地想着自己曾经历的惶惶不安,迷惘无助,终究是我失去了自信心,限制了自己追赶的脚步。如今我终于明白,那些所有的不顺利总会过去,一切如2012年的绿皮火车,虽然行驶缓慢,虽然会让我焦急,只要它在正确的路上行走,终究也会到站
轻人&&&请允许我这样说,因为我比你大。  中国人最讲资历,年龄无疑是最有说服力的资历。你的优点是年轻,你的弱点我知道。  之一:你不够勤奋。  勤能补拙。即便你足够聪明,再加上勤奋的品质,你一定会出类拔萃。可惜,你总能找到不勤奋的借口。借口就是灰,有多少灰就有多少借口。面对你的借口,我只有笑笑,点头。你不是幼儿,需要我哄;你不是我的孩子,如果我晓之以理动之...&
轻人&&&请允许我这样说,因为我比你大。  中国人最讲资历,年龄无疑是最有说服力的资历。你的优点是年轻,你的弱点我知道。  之一:你不够勤奋。  勤能补拙。即便你足够聪明,再加上勤奋的品质,你一定会出类拔萃。可惜,你总能找到不勤奋的借口。借口就是灰,有多少灰就有多少借口。面对你的借口,我只有笑笑,点头。你不是幼儿,需要我哄;你不是我的,如果我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你极有可能厌烦。但如果你今天不勤奋地学习,明天就一定要勤奋地找工作。  你是一名学生记者,你热爱记者的工作,毕业后想当记者,但是当天的新闻你都要拖到第二天才交稿,在我督促之后,你仍然决定第二天再交稿&&&哪个新闻单位会要这样的人当记者?  之二:你爱说。  我知道你的口才很好。口才也是才。相比笨嘴拙舌的孩子,能说是你的优点。但不能只会说,还要会做。头头是道地说完一个策划,你还得认认真真地把它写出来。如果你不会写,可以练。如果你不想写,那就错了。  未来的老板,没有听你滔滔不绝地演说。你最有可能遇到的情况是,刚说出一个想法,老板就打断你的话,让你拿出一个方案来。说一千道一万,真要让老板重视,你还得把文案整齐地摆在他的案头。  之三:你爱撒谎。  你有事可以请假,有病就去治病。但在学生时代,最好不要撒谎。善意的是的,但善意的谎言太多太滥就适得其反了。而且,你的谎言,有时并不善,随口就来,若有其事。  在这个时代,验证你是否撒谎比吹个口哨都容易。我不揭穿你,是维护你的自尊,但你在我心目中的印象就大打折扣了。  尽管,我决定不了你的前途,我也,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决定别人的前途,但,若干次的&折扣&累积在一起,一定会让你想的频现破绽  之四:你爱变。  见异思迁是年轻人普遍的特点,年轻人普遍眼高手低。但任何工作都要一步步来,齐头并进不是不可以,但你得确信有这个能耐。在此之前,一环一环地把工作干好。  有些工作,不同的人干,有不同的结果。比如两个碟子,看起来都很干净,但由于清洗的流程不同,干净的程度甚至有天壤之别。工作的效果没有最好,只有更好。你一门心思去做一个工作,直至达到你眼中的完美,这才是第一个层次。  但你看起来并不在乎,总是毛毛糙糙地交差。殊不知,对工作精益求精的,你做得再多,也不过是凑数罢了。  之五:你爱耍滑。  比如在一个组织当中,每个人都有分工,但工作不是一块豆腐,不能像切豆腐似的把工作分得那么清楚。否则,那就不是一个组织,而是自动化流水线。  你的角色可能是演员,但当你不演戏时,你有两种选择,一是看着旁人忙忙碌碌,而你袖手旁观;二是尽力帮助别人做点事,与大家融为一体,帮忙不添乱。而你,不爱动手,动了也&轻描淡写&。其实,大厅之中,我一眼扫去就能从每个人的动作、神态中,清晰地看到谁在认真工作,谁在敷衍。  一个学生组织中的所谓工作,其实准确地说不是工作,是在演练。你是为在你自己积攒经验。换而言之,我踏踏实实工作的年轻人。你未来的老板,也一定喜欢踏踏实实工作的年轻人。  你的弱点我知道。我不是你的老板,所以你不必担忧。我是你的,老师与学生之间,最宝贵的是,与诱惑与我们无关。因此,你听到的都是真话,但你未必当回事。只是,等到老板对你说这番话时,你想一想,就知道结局。
日前,天津的哥马志刚拒收了一位盲人乘客的车费,称&我不伟大,我挣钱比你容易&。当他把这个事告诉下一位乘客后,这位乘客下车时又坚持多付费给他,也称&我也不伟大,挣钱比您也容易点&。这段&跑车录&被发到了微博上,感动了很多人,有网友称,&又开始相信这个世界了&。(相关新闻见今日本报28版)
  &这个社会会好吗?&这是属于无数人内心的时代叩问。之所以有这样...&
日前,天津的哥马志刚拒收了一位盲人乘客的车费,称&我不伟大,我挣钱比你容易&。当他把这个事告诉下一位乘客后,这位乘客下车时又坚持多付费给他,也称&我也不伟大,挣钱比您也容易点&。这段&跑车录&被发到了微博上,感动了很多人,有网友称,&又开始相信这个世界了&。(相关新闻见今日本报28版)
  &这个社会会好吗?&这是属于无数人内心的时代叩问。之所以有这样的疑问,就是因为人们有着对社会向好的巨大期待。事实上,未来社会也只有更加趋善,人们的生活才能更加美好。这实际上就要求,人与人之间必须在一起生活,一起热爱,一起互动之中,来不断改善身边的小环境,进而推动社会大环境的进步。从这个意义讲,这起&跑车录&,作为这个社会向善的一个重要民间标本,应该辐射出更大的公共价值。
  盲人挣钱不容易,的哥挣钱也不容易。更不容易的是,的哥有一颗帮助盲人的善心。最不容易的则是,这样的善心又能够打动乘客,把这样的善意与温暖继续传递下去。哪怕微茫的光亮,到了晦暗的地带,都可能拥有足够温暖人心的力量。在我看来,这篇感动人心的&跑车录&,就是一种反向的&多米诺骨牌&,让一些曾经被推倒的道德良心,一张接着一张相继又站立起来。
  的哥帮助盲人,乘客帮助的哥,他们的故事感染人,这是一次祛除&互害型社会&不良影响的成功范例。必须承认,当前在一些社会领域,不仅存在强者欺凌弱者的现象,甚至还出现底层互损互毁的不堪情境。曾经关于&彭宇案&、&小月月事件&的争议,也都让人看到礼崩乐坏人心不古的一面。社会道德文明出现滑坡,当然与一些制度不公的错误引导有关,与一些公权力失范行为不良影响有关,与一些无良资本无耻掠夺的伤害有关。但是,在诉求与从制度改革层面进行社会重建的同时,也必须强调个体人心重建对社会向善的积极意义。
  &你给他这点光亮,让他起码感受到这社会不黑。&在帮助盲人之后,的哥老马这样说。给别人光亮,也同样会照亮自己。盲人与的哥,都是挣钱不容易的群体,他们在道德上的自律,其实本身就是社会道德在进行自我的酝酿与积蓄。这种&底层互助&,正是社会力量走向强大的重要生长点。事实上,当下一位乘客自觉接过这道德接力棒,就寓示着,社会为公共生活更加美好发挥出了巨大的促进作用。这种情况,往往是政府与市场做不到的。
  从这个意义讲,从社会底层开始,让人与人之间的互助向上流动,恰恰为告别&互害型社会&提供了一条自我救济的路径。制度可以改变生活,但生活同样可以引导制度向善,激励制度重建。在我们这个&陌生人社会&特征更加明显的今天,每个人对社会的积极贡献,其实都在改变这个时代。在我看来,强调&我不伟大&的的哥与乘客,至少要比他们想象的自己更加美好。他们其实成功厘清了&群己权界&,来共同诠释出极有意义的社会价值。这完全堪称是伟大的,也只有这种价值,才会让这个社会变得更加美好。
2009年,南都发表过调查新闻,皮革废料是怎么摇身变成食用明胶的。石灰浸泡、清洗搅拌、盐酸浸泡、熬煮融胶、冷却漂白、晾晒粉碎,就这样简单直接,从惨不忍睹的垃圾变成看了就想啃一口的明胶,像变戏法一样。
2009年,南都发表过调查新闻,皮革废料是怎么摇身变成食用明胶的。石灰浸泡、清洗搅拌、盐酸浸泡、熬煮融胶、冷却漂白、晾晒粉碎,就这样简单直接,从惨不忍睹...&
2009年,南都发表过调查新闻,皮革废料是怎么摇身变成食用明胶的。石灰浸泡、清洗搅拌、盐酸浸泡、熬煮融胶、冷却漂白、晾晒粉碎,就这样简单直接,从惨不忍睹的垃圾变成看了就想啃一口的明胶,像变戏法一样。
&&&& 2009年,南都发表过调查新闻,皮革废料是怎么摇身变成食用明胶的。石灰浸泡、清洗搅拌、盐酸浸泡、熬煮融胶、冷却漂白、晾晒粉碎,就这样简单直接,从惨不忍睹的垃圾变成看了就想啃一口的明胶,像变戏法一样。短短几天内,用皮革废料做成的有毒胶囊已经被曝光,但其余制成品公司还坚决不认账。所以今天的新闻一点都不新,我已经啃了两年多的破皮鞋,还活着能按鼠标。&&&& 劝告大家不要吃老酸奶和果冻,央视主持人赵普在微博上随口一句话,在引发又一次国内食品安全危机的同时,可能给自己惹上了麻烦。他在这几天内消声了,从目前的信息汇总来看,有被处分、被停职的嫌疑。&&&& 祸从口出,因为他是央视主持人,是个有明星效应的公众人物,所以影响巨大。难怪不明真相的网友会怀疑赵普所在的单位受到了有关部门的压力。你身为新闻战线的一名战士,没有替政府分忧排难,反而弄出公共事件让躁动的社会情绪火上加油,该当何罪?&&&& 众所周知,中国的食品安全问题是一直伴随在你我身边的,天天出问题,今天的问题掩盖昨日的问题,明日的问题很快湮没今日的问题,昨日未解决的问题很快在后天变成更惊悚的新闻。在这般有毒食品大曝光的排列组合下,中国人民坚持天天照常进食,已经百毒不侵了,几年下来每人吃几双皮鞋根本算不了什么。&&&& 真的,就算明胶无害了,所有食品都无害了,我们的餐具也有毒,以不锈钢为例,在本国特色的行业标准下,锰含量都超标。而一次性筷子在路边快餐店是吃饭的工具,有毒一次性筷子生产的新闻曝光屡见不绝,硫磺熏筷子、石蜡抛光,工业双氧水把发霉筷子煮白。有人不想用饭店的一次性筷子,宁愿掏1元钱使用塑封的消毒餐具,但全国从南到北,餐具消毒市场的黑幕一直报道不完。&&&& 有钱人可以在食品和餐具选择上一律使用进口货,有权人使用特供货,但自来水、空气都还是超标重重。买桶装水也不放心,很多就是水站老板关上门拿自来水过滤。说到空气,虽然有特供的空气净化器,但北漂族们还是笑了。远大公司的国产机器会比三鹿奶粉更靠谱吗?官员们难道一生一世都圈养在室内了?&&&& 再说了,穷人真要中毒进了医院,药有毒、医院用的枕头床被是黑心棉。想到这些,生活在一个有毒环境中的你还需要怕什么,你本是&五毒教&出身,何须担忧,毒性是哺育你长大并赋予你力量的源泉。所以作为一个连墓地都买不起的屌丝,挺起胸膛,做一个从不思考明天的勇敢者,以毒攻毒,方显英雄本色。民心晃动的紧急关头,专家及时出来安抚人心了。五毒教子民听令,每天吃6个铬超标的胶囊,健康无恙。大惊小怪,扰乱社会治安,群众估计赵普受压制的原因就在此。
我就要死了。活着也就跟死了一样,脑壳瘪瘪的,像一个从石头缝里抠出来的红薯。头上现在我连摸也不敢摸,睡觉不是坐着就是俯卧着,九财叔那一斧头下去我就这个样子了,当梨树坪的两个老倌子把我从河里拉起来时,说,这是个人吗?这还是个人吗?可我还活着,我醒过来了,指着挑着担子往山上跑的九财叔说:&他、他、他要抢我的东西!&我是指我们杀了七个人后抢来的财物,又给九财叔一个人...&
我就要死了。活着也就跟死了一样,脑壳瘪瘪的,像一个从石头缝里抠出来的红薯。头上现在我连摸也不敢摸,睡觉不是坐着就是俯卧着,九财叔那一斧头下去我就这个样子了,当梨树坪的两个老倌子把我从河里拉起来时,说,这是个人吗?这还是个人吗?可我还活着,我醒过来了,指着挑着担子往山上跑的九财叔说:&他、他、他要抢我的东西!&我是指我们杀了七个人后抢来的财物,又给九财叔一个人抢走了。医生在给我撬起凹进去的颅骨时说:&撬过来了反正还是得崩。&还有一个刮瘦的护士给我扎针时说:&你还晓得怕疼,我的天,到时一枪下去,那么大的洞看你喊疼去。&我疼得天昏地暗,这不是报应吗?九财叔砸我,我砸了别人,别人都死了,我却疼痛地活着。
就这么等死的时候,前天老婆水香捎来了儿子的照片,一张嫩生生的照片,背景是红的,是在镇照相馆刘瘸子那儿照的。儿子在向我傻乎乎地笑着,咧着没齿的嘴巴,眼泡肿肿的,耳朵大大的,活脱脱一个水香,活脱脱一个我。
现在是深冬了,早上放风出去地上有凌。再有一个月我就要与这世界再见了。
今年的秋天,九财叔来找我,让我跟他一起去当挑夫。我当时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一个月三百块钱呀,不少了!尽管是到很高很远的马嘶岭。
我记得那个秋天早晨的山路是多么安详,水香的声音在干爽暖和的山路上飘荡着,还带着一股子挥之不去的乳香,紧紧依着我的鼻扇。临走的那天晚上,我糊糊涂涂地就要爬水香了,水香说,别压坏娃子哦。我说不压,不压。我忍了几个月了,可这一走一两个月,我实在忍不住了。水香在下面说,别压坏娃子哦&&那个早晨的山道上红叶似火,天空像一张豁然张开的大嘴,瓦蓝瓦蓝,温馨的风像狗毛一样骚扰着脸颊,水香的声音就在那儿荡漾着,像山岚一样娇软若无:&别压坏娃子哦&&&这声音只有我一个人能听见。我嗅吸着声音里的乳香,在前头快快地走着。我不想跟九财叔走一起。分别时,九财叔睁着那只没眼皮的右眼睛,瞪着我跟水香道:&快点上路!&
九财叔也在死劲地嗅吸着,他是在嗅吸空气中霜打过的野柿子的甜味。我给站在石坡上的水香挥手,水香穿一身紧身红袄,肚子鼓鼓的。我在想,一个月三百块,这次去当挑夫,我是为水香挑的,为水香肚子里的娃儿挑的。
我们两天以后才到了马嘶岭。
马嘶岭是南山里面的野岭,燃烧得更加炽烈。茂密的冷杉林,鲜红的桦树,高挺的山毛榉,英气逼人的岩上松,还有那么多枫、栌、槭树和灌木的金黄色,喧红色,到处的秋花,野葱,兽迹,让人看得呆哑无言。五十多岁,戴着眼镜,头发爬顶的祝队长拿出一个仪器来,说:&到了,是这儿。&另一个姓王的小王就拿出一张地图,指着说:&正是这儿。&又问九财叔说:&这是马嘶岭吗?&九财叔说不清,小王又问炊事员老麻,老麻也是我们当地人,他说这应该是马嘶岭,他说他听打猎的讲过,马嘶岭到处是野葱野蒜,&这就是了。&他扯了一大把野葱,他说以后我们就有野葱吃了,特别好吃的,用盐漤了最好吃。他掐着野葱的根须,一根根把它们分开,放到鼻子下闻闻,又让那些人闻。小杜就接过去闻了,她是踏勘队惟一的女娃子,她说:&好香,好香。&
我们就这么住下来了。他们住一块,我们住一块是三个人,炊事员老麻、九财叔和我。老麻后来嫌我们,住到厨房小棚里去了,在灶口柴窝里铺一床絮,比我们强多了。我们冷,头一夜就跟睡在冰岩上差不多。我一床被,九财叔一床絮,打伙的。他的絮又破又烂又薄,怎么也隔不断冰冷的地气,第二天我去割了几捆巴茅垫在下面,才略微暖和些。我们的棚子是塑料纸的,而祝队长他们是帆布的,还没有缝隙,完整的帐篷,像一个屋子,里面还有间隔,那女娃子小杜就睡在最里头。
刚开始我们知道他们是找矿的,第二天就得知他们是专来找金矿的,是为我们找金矿的。也许就是那个该死的&金&字,这黄灿灿的让人想到荣华富贵的&金&字,开始撩拨了我们。不对,应该是撩拨九财叔了,撩拨他心中早已枯死的那个欲望了。本来他都老了,两条腿虽说能挑个百八十斤儿的,但常也有蹒跚的样子了,眼睛也没什么神了,内心快坍熄了,只等哪一天一场大病,或是喝酒喝死,阎王爷安静地把他收去。
第二天就听到祝队长说:&这就是我们的踏勘靶区。&他指着马嘶岭和岭下的马嘶河谷,声音洋溢着一种喜悦和轻松,好像来这里是玩耍的。其实这里荒无人烟,崇山峻岭,巨大的河谷吞噬着天空,马嘶河和雾渡河在这儿汇合,流淌着的河水在秋天通体泛红,好像一头巨蟒吐出的信子。我听见小杜那女娃子说:&好美呀,太美了。&还拿着一个很小的相机咔嚓咔嚓地给他们拍着照片,也让人给她拍。小杜这女娃子长得像山里的洋芋果,圆圆叽叽的,个头也不高,爱笑,爱唱歌,我就暗自给她取了个洋芋果的诨名。那个身子单薄的小谭长得像根峨眉豆,他的刀条脸和身子,不是峨眉豆是什么。我听见他们说着那周围的岩石,祝队长指着河谷说:&这就是开门金。&他比划说,&河流骤然变宽了,流速减慢了,上游带来的泥沙、砾石、砂金都沉积于此了,看见了吧,开门金!&他说了几遍开门金,说过去这儿因为没有人烟也没被开采,可能有小量开采,因为这周围是土匪窝子,没人敢来,就算淘出了金子,也会被抢被杀。
我的心那时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开门金!我忽然对这些产生了兴趣,仿佛也成了他们中的一员,完全忘了我不过是他们的苦力和挑夫。祝队长是头儿,他总是站在中间,那几个人站在两旁,听他手拿着小锤敲打着岩石讲解,那个常在他手上的有数字跳闪的东西我也知道了它叫GPS,卫星定位的。后来洋芋果小杜给我说它是用十二颗天上的卫星定位的,我们现在站在哪儿,经度多少,纬度多少,海拔多高,它一下就显示出来了。她说我们现在站的这个地方,马嘶岭的海拔是三千四百零九米高。我问她这个东西值多少钱,一头牛钱吧?她当即就哈哈大笑起来,把我笑毛了。可我之所以敢问她,是那天大家喝了点酒后我在他们的怂恿下唱了几个山歌子。她说我的山歌子唱得好,当即就把我的山歌录下来了。我知道那是录音机,可没见过那么小那么薄的录音机。我还问过她关于剥夷面的事。她指着祝队长指过的河谷对岸,高耸入云的一扇巨大石壁,光秃秃的。我只能隐约知道&剥夷&是怎么回事。剥夷面上,经她的指点,我似乎看到了一条石英矿脉,因为在夕阳里那儿闪着耀眼的光斑,还有云母。她说在它的顶上,也就是台面上的塔状溶岩,很好看吧,是一种碳酸盐岩。她说她们去看过了,那儿曾有炼过硝盐的痕迹,地图上有个地名叫晒盐坡,估计是那儿。她说你们这地方保存了第四纪冰川地貌,也就是七八十万年前的,那刃脊,冰斗,冰蚀槽谷,还有漂砾。&你看,&她指指河谷中那些巨型的石块说,&那些石头不是原本在此的,是从别处搬运来的,谁有这么大的力量?就是冰川,冰川就是神仙,力大无比。你看那三角面,很清晰的冰川流动时削磨的痕迹,把巨石从远处搬来了。&
她轻描淡写地给我说着这些,我却觉得她的话撼人心魄,在那个晴朗无风的傍晚,无数玄燕和蝙蝠滑翔的河谷上空,我听到了冰川轰隆隆运动的声响,而当时的山冈是寂静的,旷古的寂静,这女娃子的话让我热血沸腾,浮想联翩,仿佛眼际滚过了那个壮观的七八十万年前的场景。我真的佩服他们。这女娃子跟我跟水香一般年纪。可我没读多少书,初中没读满就辍学了。我爹是个&八大脚&,八大脚就是抬死人的杠夫,他除了抬死人,挣几双草鞋钱,没屁的本事。
这天晚上,西南方的山坡上突然射出了一道强光,有如电焊的弧光,一直刺入云天,把周围的山坡、沟坎都照得如同白昼。那边帐篷就有人惊醒了,问是谁在照。大家都起来了。忽然那强光变成了两个光点,一上一下。大家以为是野兽,五六只电筒一起射去,那光点一动不动,祝队长就叫大家操了家伙跑过去扑打,不见了影形,也没有什么野兽,遂回到帐篷。而这时那光点又只剩下一个了,在帐篷顶不远的崖上直射我们。
&这莫不是鬼么?&九财叔说。祝队长他们那一夜都没有睡着。早晨起来去山坡上查看,什么都没有。方圆百里无一个人,无村庄和电线,这么强的光是从哪儿来的呢,又是什么东西所为?这个问题困扰着我们,祝队长宽大家的心说,你们不要怕,长期在野外生存,什么神秘的事儿都有。这个地方,听说过怪事不少。九财叔坚持说是野鬼,还说是什么独眼鬼,见了我们这些人稀奇。他说南山里不仅有几丈高的红毛大野人,还有鬼市。你们不知道鬼市吧?有一年来南山采药的一群人,晚上在老林里看到了一条小街,好不热闹,什么京广杂货都有,买货卖货的人把衣裳都挤破。几个采药人也去买了些东西,有买鞋子的,有买衣裳的,便宜得不得了。第二天早晨一看,鞋子变成了草鞋,衣裳变成了棕叶,店家找给他们的钱全变成了冥钱,再去找那条街,哪儿找去,莽莽森林,除了树还是树,什么都没有。做饭的老麻也附和道,他们隔壁村也有过怪树的,有棵叫水洞瓜的树,是千年老树,从来只结籽不开花的,只要六月开花,这年必山洪暴发,开花的时候,树心里面就传出叮叮哐哐的锣鼓声,天一放亮就没了。说有个小娃子去上面掏鸟窝,掏出了三双草鞋云云。事情越说越玄乎了,说得大家脸色发白,倒抽冷气。祝队长就严厉制止道:&老官,老麻,你们不要在这儿瞎说了。老官,你要是信鬼,今晚你跟我捉一个来,如果捉不到,你就走人。&
一开始祝队长就不喜欢九财叔,九财叔本来就不是一个讨人喜欢的人,所以祝队长就想赶他走,这是九财叔恨祝队长的始因。另外,那个一听九财叔说话,就从喉咙深处发出一种怪笑的姓王的博士也不喜欢九财叔。姓王的博士总是干干净净,头发方寸不乱,油水很厚的样子,不过他那个头就像个大田螺。他说:&别吓唬我们了,我们这些人都是久经沙场的,别看你们经常在山里转悠,但也比不上我们在野外生活的人。&
九财叔没有捉到鬼,踏勘队就响起一片嘲笑之声。我们跟在他们屁股后面,挑着一两百斤的东西随行。我们挑夫挺苦,一天十块钱,赚得很难。挑着一两百斤的东西,翻山越坎,过河上坡,他们徒步都困难,更何况我们这些挑夫。一头是他们刻槽取样的石头,剥离的石头,一大块一大块的,就往我们箩筐里丢。有时候,扁担上肩,腰却挺不起来,咬着牙,腰椎一节一节地压趴了,人站起来了,腿都在哆嗦,心想,这就是命。担子的另一头有石头也有一些贵重的东西,那个像夜壶一样的家伙,是个什么水准仪。水准仪不止一台,有一台是日本的家伙。这些仪器常被分成几段拆卸后放进箱子里,再装入箩筐。祝队长虽然讨厌九财叔,可还是信任他的力气,认为让他多挑贵重的东西牢靠些。
两天后,祝队长和小谭去了一趟山外。为了防止野兽和坏人,他们上山来时配了一杆闪闪发亮的双筒猎枪,还给他们每人带来了一把跳刀,祝队长的绑腿里原来就插了一把美国猎刀,一尺多长,听他说,是一个外国同行送给他的。我慢慢才知道祝队长其实是去替他们领钱去的,还买烟买电池买扑克,给洋芋果小杜买来了许多糖果和女人用的东西。小杜把祝队长喊祝老师,小谭把他喊祝教授。听说祝队长是小杜的导师,小杜是他的研究生。小谭不是,只是祝队长手下的一名工作人员。他下山是去给他在乡下读书的妹子寄学费去的。我听小杜问他:&寄了么?&他说寄了。这是与钱有关的事。每当这时,九财叔的耳朵就支棱得很长,好像是与自己有关的。他晚上忿忿不平地告诉我说:&他妈的他那娃子一个月就能赚两千多块钱。&他说的是瘦小的小谭,我们都知道他是个山里娃子,与我们口音相近。我问那祝队长不更多?九财叔说,听说他有好几个金矿。我说他有金矿?九财叔说是人家的金矿,他会找金子,人家就拉他入伙,叫技术股,那金矿他还不占一份?这儿若找到了金矿,他又有了一份。听说他光乌龟车就有两部,有一部现在停在县城里,是他自己从省里开来的。我不知道九财叔是怎么知道的,你别看他平时闷声不响,瞪着一只永远也关闭不上的可怕的眼睛,可他知晓别人的事来,好像他长了好几个耳朵。
祝队长回来说到那怪光的事,说调查了,周围没有电焊的,说山下的人说了,南山山里是有一种奇怪的光,学大寨那会儿,山下一个村里有一块田也有发出过怪光,也是贼亮贼亮的,像探照灯。他说是否与我们踏勘的岩层有某种关系,比如是一种石英,反射了太阳的光或者别的什么光,透明石英也就是水晶。离这里不远据说有几个水晶洞,而且可能还含磷。在那个剥夷面上,你们看见没有,有许多水晶亮点,在早晨尤其清楚,已经可以断定,这是石英脉型的金矿。那边的剥夷面,花岗闪长岩与石英闪长岩的身边,与金矿最密切,所以,这是金矿给我们的强烈信息。他转过头来对我跟九财叔说:&有了金矿,当地政府开始开采,你们这儿的经济就会大发展,农民就会富起来,公路就会修通,这儿,说不定你们说的那个鬼市就真变成了现实哟。&他对九财叔说:&你会顿顿有酒喝。&祝队长罕见地给他开了个玩笑。这种未来的憧憬把老麻说得一愣一愣的,老麻对我们说:&祝队长是给我们做好事来了。&
&&& 晚上他的菜做得格外有味,野葱拌上了更多的香油和野花椒,加上祝队长与小谭提回来的两瓶酒,我们一人分了一杯。九财叔和老麻看到酒,眼睛就放光,他们眼里充满了对祝队长的感激。上山来的这几天,我,九财叔和老麻,跟他们六个踏勘队的人是分开吃的。我知道他们的饭比我们好,每顿都有肉,做的时候我和九财叔就闻着香味,直咽口水。我想要是我们天天吃上他们那样的饭,也就等于做上了城里人,跟他们平起平坐了。
山了,我那想做城里人的想法,让那一担沉沉的石头压得无影无踪。
我们要挑出他们取样的石头,到山下一个地方交给后勤分队,然后再挑回大米、面粉、菜、油盐。下山就是出山,得来去三四天。当你挑着那么沉重的石头走无穷无尽的石头时,你的心里就像压着一块石头,脚上绑着两块石头。石头缠上了你,百多里的路,峡谷,险峰,乱石滚滚的高地,龇牙咧嘴的悬崖,全是石头,石头,石头。我们上山时还行,与九财叔下去,两担石头,两个无声的人,走在茫茫的石头上,走在深深的石缝里。从出生以来,哪儿挑过这么沉重的东西呀,挑的是石头。九财叔一句也不吭声,我在苦巴巴地想着家里待产的老婆水香,欲哭无泪。我在想着人与人差别真是太大了,过去在家不觉得。原以为一月三百块的工钱,是抱金娃儿呢,而人家小杜、小谭、王博士他们一月就能轻松拿好几千。我们村长听说一个月才拿一百五呢,大家还羡慕得要死。今年天干,庄稼没啥收成,羊也渴死了几只,收农特税的村长上了几次门,威胁我爹说,你不交税就不让你家媳妇生娃子。八大脚的我爹是横了,叫嚣说我倒要生生看,生下来你村长有种的把他掐死。我挑了石头就能生娃子,我挑了石头就能给家里交税,还能给水香和娃儿买吃的穿的。就为这,我也要挑啊。
那天晚上,我累得开始屙血。
我给九财叔说我屙血了,九财叔不相信,到草丛里一看,九财叔叹着气,说屙两天就好了,人的力气都是压出来的,不压不知道过日子的滋味。九财叔说,你知道祝队长有两辆乌龟车吗?我问他是听谁说的,他说总有人给他讲。他躺在葛藤攀附的石头上,望着林子上面的天空,用石头敲着石壁,说:&村里的吉普是村长三千块钱买回来的,那他的两辆乌龟车不要几万么?&我们那儿的人把小车都叫乌龟车,因为它们都像个骚乌龟。我没有答理他,我在想水香肯定不知道这会儿我在荒郊野地屙着血,对着一担死石头无可奈何。她以为我是到外头寻快活见洋广去了。没有我在身边,水香肯定是眼巴巴地望着念着我,被子里也空凉凉的。她嫁过来,我还没离开过她,她也没离开过我。我揉着自己已经开始磨烂的肩膀,看着箩筐里的那些石头,想着想着,泪就出来了。九财叔吃惊地看着我,那只没有眼皮的眼睛像一颗苦桃一动不动,突然从他背着的垫絮里&哧啦&撕下一块棉絮,过来垫到我渗出血水的肩上,又抱出我箩筐里的一块石头,&哗啦&丢进了沟壑里。
我一见慌了神,喊:&甩不得的,甩不得的。&我顾不了一切滑进深沟去捡那块石头,&这不能甩,这编了号的!&
我抱着石头爬上来,九财叔还是那么瞪着我:&蛋毬!&
&这是编了号的!&
九财叔什么都不知道,人家在石头上写了字,也在他们的图纸上记下了的,画了好多图。可九财叔什么都不懂。
我把矿石重新放进箩筐里。&这是矿样!&我对九财叔说。
&这不就是石头吗,蛋毬!&九财叔说。他没有文化,我跟他是说不清楚的,只当跟猪说。
&好,你屙血,屙!屙!&他恶狠狠地说。
他不理我,他挑上石头一个人上前走了,我也只好又把石头上肩,扁担在磨破的肩上吱咯,吱咯,吱咯&&
我正在埋头一步一挨着,听见前面一阵响声,我猛然一抬头,看到九财叔握着扁担,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前面的箭竹丛里,窜出来一群野猪,就在九财叔不远!
&上树!&九财叔一声喊,我甩下担子就往最近的一棵树上爬。我还没有看见过那么多拖儿带女黑压压的野猪群,我往上爬,踩断了一根枝桠,从树上掉下来,摔得屁股一阵锐疼。我看见九财叔非常紧张,可他又不能动,只能对峙在那儿。我这摔下来的一声,让野猪们引起了警觉,一个个竖起毛刺刺的耳朵,亮出尖尖的豁吻和寒光闪闪的獠牙对着我们。我接着又往树上爬去。&叔,你上啊!!&我拼了老命喊。这一喊,野猪们出击了,箭竹丛一阵哗哗的骚乱,滚滚黑浪就向我们卷来。
&你混蛋!&
九财叔拉下我就朝陡坡下跳去,至少有三米高的陡坡,我落到地上,卡在一个石缝里,脑袋好像撞上了什么,一阵迷糊。野猪的吼叫声在岩上面,过了一会,我头脑清醒了,听见九财叔说:&治安,治安,你在哪?&我说:&叔,你在哪?&九财叔爬过来替我翻了个身,恶声恶气地说:&让野猪把你吃得干干净净!&我摔得不轻,懒得跟他论理,他又吼我要我快抽出开山斧来。我在腰里抽出了开山斧,我们谛听着头顶,野猪们急吼吼的,但并没往下面跳。我们贴在石头下,大气不敢出。&得亏没有血腥味。&九财叔说,他是指我们没有摔出血来,野猪没有对我们继续追击。我看九财叔,已摔得鼻青脸肿了,那只没眼皮的眼睛里充血,红森森的,脸上、手上有深深的划痕。我知道自己也摔得不轻,浑身疼痛。天渐渐黑了,我们不敢上去,就着石崖,点燃了一堆火。这深山里的秋夜,寒气浸人,又冷又饿。九财叔说千万别动,野猪是很有头脑的。坐了一夜,第二天天亮后,见没什么动静了,我们手拿开山斧小心翼翼地爬上岩去,看到我昨天爬的那棵树,已经被野猪撞倒撕烂了,我们的箩筐也被掀翻,矿石、我们的被子践踏得脏乱不堪,沾满了臭熏熏的猪屎。我们收拾好石头,只好慌乱地逃出这个野猪出没的野猪坡。
这一趟,少了两块石头,是九财叔担子里的。他不知祝队长都标了记号,回来签收单上都记下了。估计是在野猪坡被猪拱翻后弄丢的。为此祝队长又狠狠批评了九财叔一顿,并且宣布扣他两天的工钱。为这两块石头,九财叔这趟白挑了。九财叔言语不多,没有解释,只是瞪着那只没眼皮的眼睛看着祝队长。我给他们解释说我们遇到了野猪群,可能是野猪把我们的石头掀到山下了,我们还差一点没了命。可是办事认真的祝队长说这不是理由,这些矿样比生命还珍贵。
&你以为石头跟石头都是一样的?&姓王的博士歪着田螺头给祝队长帮腔说。他们不相信我们的话,以为我们是故意丢弃的。
&你这么一丢,我们这么多人至少一天的劳动白费了。&洋芋果小杜笑着想缓解气氛。
事实上那天的气氛并没有缓解。那天晚上吃饭的时候,小谭还给了九财叔一杯酒,说是请他&代&了。九财叔把酒喝了,连谢也没谢人家,倒头就睡了。
我怀疑那石头是他故意丢的,在半道上趁我没注意把它丢掉了,以减轻肩上的重量。
深秋的马嘶岭夜晚,寒风比白天严厉千百倍,有时候飘下一点小雪,有时候飘下一阵细雨&&雨是由浓雾而来的,滚滚的浓雾时常淹没我们。在夜晚的深处,马嘶岭万马嘶鸣,它们从天庭滚过,践踏得森林嗡嗡直响。这种马嘶的声音,就像有无数鞭子鞭打着它们。而那几天,我听到的却总是黑压压的野猪在奔跑和狂叫的声音,仿佛它们就在我们头顶,不断地来去,不断地聚散,没有停歇,让我噩梦连连。老麻听了我们的故事啧啧称奇,说:&我不信,你惹了野猪没被吃掉,这说不过去嘛。熊比虎狠,猪又比熊狠,这谁都知晓,你们就损失了两块石头?哄鬼。&我说:&钱就是用命换的嘛。&老麻就劝九财叔说:&有命在,二十块钱就不算啥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说不定哪一天,你们在这山上能捡块狗头金回家呢。&
没有灯,我们坐在火堆旁,火堆是抵御这凶恶寒夜的一道温暖的屏障。用盐粉揉着一盆野葱的老麻来了兴致,说给我们讲一个狗头金的故事。
老麻那天说的是他们雾渡河上游上辈子人的事。他说马嘶河沿途是有金子的。他说的是旧社会。他说有个人捡了一坨金子,刚开始只觉得是块石头。他把话岔到九财叔丢矿石上去,说,你看起来是块石头,他们看起来里面就有金子,听说含金量还蛮高呢。他说有这么个人,是到河滩刨地刨的一块石头,黄黄的,也没作金子想,捡回去丢到猪栏屋里了。晚上起来拉尿,看到那块石头闪闪发光,就知道有内容了,找人一问,我的娘耶,是块狗头金,这么大&&他比划有一个狗脑壳大&&于是就到宜昌去,换了足足五百大洋。他揣着这么多叮哐乱响的洋钱,就想到窑子里去嫖一嫖。问好了,有个宜昌城最有名的婊子,长得闭月羞花沉鱼落雁掐得出水来,于是就寻去了。嫖过之后,两人互问籍贯姓名。那婊子一听,知道遇上了自己的亲生老子。为何呢,因这男的生了五六个妮子,后又生了一个妮子。这妮子长到六七岁时,家中无力抚养,便卖给了别人,哪知这妮子长大后误入妓院。虽然与父母姐妹分别时还小,互不认识了,但那妮子还记得自己的老家,记得亲娘老子的大名。于是在生父离开时,在他一双备用鞋里插了根针,针下附了一信。那男的离开后,到晚上在一客栈里洗脚换鞋,一穿便扎了脚,细细查看,发现鞋内有一根针,还扎了一张信笺,展开一看,上写:您是我的亲老子,做了不该做的事,云云。这人读完后觉大事不好,赶去那妓院,一问,知自己的女儿因羞愧难当,已经投江自尽了。
讲过这些故事后,老麻对我们说:&你们天天跟他们一起出去挖,说不定走狗屎运,真挖出一坨金子,也有可能。运气来了,门板都挡不住。&九财叔苦笑了一声,沉默了。我给老麻解释说:&你以为这石头是狗头金啵?听说最富的矿,一吨石头才能炼出几克来,&我用手指抓了一撮冷灰示意,&就这么多。不过,也有的一吨石头里含一斤多金子的,但这少而又少。&九财叔横了我一眼道:&你懂!&我拿出枕头下的一本书给他们看说:&这里面全有,&他们就像看生人一样看着我,我便有点得意了,&是小杜借给我看的。&
的确是她借给我看的,是一本《金矿地球物理找矿》。我跟她出去有几天,我们是分两个组,我帮小杜她们挑东西。小杜给过我一种糖吃,不知啥糖,吃到口里一股糊锅巴味,我就问这是啥糖,她说叫巧克力。&很难吃的。&我说。&一颗抵你们小卖部一斤水果糖的价。&她对我说。这么贵!怪不得包得这么精精巧巧的,我就把那红色的玻璃糖纸留住了。她之所以给我糖吃,是听了我唱歌。她有个小机器,里面放一张薄薄的闪亮的圆盘,然后就戴上耳机听,估计里头也是歌。
有一天她要我再唱,我就给她唱了两句&阳呀阳坡的姐,阴呀阴坡的郎&。我说,我再给你唱几首五句子吧。我想了想就唱了一首五句子:&吃了中饭下河游,一对石磙顺水流,你要沉来沉到底,你要流来流到头,半路丢郎短阳寿。&&很好听,&她说,&也很有意思。&我就又唱了一首:&吃了中饭巴门站,泪水滴得千千万,可惜泪水捡不起,捡得起来用线穿,情哥来哒把他看。&她一个劲说好,我胆子就大了,就唱起邪一点的:&吃了中饭下河耍,河下公鸭撵母鸭,公鸭撵得喳起个嘴,母鸭撵得叫喳喳,扁毛畜牲也贪花。&小杜和大家都笑了。小杜用那小机子把我的歌都录下来了,她还边听边记下那词儿:&为什么总是以&吃了中饭&开头?&是啊,这一问问得我也有点傻了,我说我不知道。王博士却说了:&这还不简单,饱暖生淫欲,饥寒起盗心嘛。吃饱了饭没事干,就想那公鸭撵母鸭的事,听说这山里的女孩子是很性开放的喔。&我说:&也不见得吧。&我说可能是与我们这儿只吃两餐有关,我们这儿早上起来是不吃不喝的,洗了懒就出坡干活;洗懒就是洗脸,因为早晨起来人容易懒,吃了喝了更懒。干了一气活,太阳当顶了,才回家吃中饭。所以,人吃了饭,才有劲,才想唱歌做别的。因小杜要听我的歌,还把它录进她的机器里去,我的胆子就大了,见到丢在她旁边的一本书,就拿起来翻。她们测量,刻槽,取石,我没事,就看那本书,全是怎么找金矿的,后来她就借给了我。
在我得到那本书以后的几天里,山岭却是极安静和明朗的。白云们在天空如影随形,有时候,一股小风吹过,会带来一种混合的、但印象强烈的野果成熟的气味,野柿子啦,五味子啦,鲜红的茶果啦,咧着大嘴傻笑的&八月炸&啦,还有吊在藤上快撑不住了的沉甸甸的猕猴桃啦。我钻进林子中去摘,我把五味子、&八月炸&给小杜,把酸不拉叽的猕猴桃给两个背测杆的杨工与龙工。把不软不硬的野柿子给王博士。他们吃着,不停地点头说:&嗯,好吃,酸,好吃。&我又给他们唱了一首:&吃了中饭肚里嘈,要到后山摘仙桃,七尺杆杆打不到,脱了草鞋上树摇,摇得仙桃满地抛。&
那天小杜、王博士和小谭他们出去了,回来时每人都弄到了大大小小的水晶,就是那种透明得像玻璃和冰块的玩艺儿。小杜还意外地弄到了一块红水晶。原来他们是去了一个水晶洞。那块通体透明红如胭脂的水晶让大伙啧啧称奇。可是祝队长却把他们几个人熊了一顿,说他们是胡来,说我们要把一个完整的矿山留给县里。祝队长因为激动两腮都出现了红疹子,摘下眼镜矇眬着眼瞪他们说是搞破坏,当场就把小杜说哭了,大家也就不敢吭声,连晚上吃饭的时候也鸦雀无声。那块红水晶是否被祝队长没收了,我不知道。
一般来说,我们是早出晚归。每天天刚亮,祝队长的哨子就响起了,&起床了,起床了!&大家惺惺忪忪地起来,不辨滋味地把稀饭裹着馍馍吞下肚去,就灌水,就拿上馍馍,拿上腌野葱野蒜,摇摇晃晃地走了,到了傍晚我们就回到营地,几乎每天如此。这群人&&祝队长他们,无论男的女的,就像我们村头磨苞谷的水磨子,不停地干活,爬坡下坎,下坎爬坡,写写画画,然后收了仪器,抱来石头丢进我们担子里让我们挑回来。
好天气并不是经常有的,没过几天,寒风就缠在岭上、河谷间不走了,黏黏的浓雾悄悄地泛上来,与寒风一起,搅得天昏地暗。但是即使能见度非常低,祝队长还是催促大家出去,他的要求是:赶在大雪封山之前完成此次踏勘。在雾里我们挑着仪器以及他们中午的饭食,甚至还有睡袋,还有我们的被子,往勘测点走去。等到中午难得的太阳出来的一会儿,赶紧工作。如果晚上回不来,走得太远了,就随便找一个岩洞住下来,住一晚。在那样的晚上好歹他们会给我们一张塑料布,也不能抗拒石头上的砭骨冰凉,人像赤身裸体丢在冰窖里。他们虽然有睡袋(是鸭绒的),睡袋下又有油布,拉上了拉链就隔开了寒风,可我看见他们还是在睡袋里瑟瑟发抖,像打摆子的瘟鸡。这些城里来的知识人,还真能吃苦呢,虽然抖,第二天一爬起来,又有了精神,又抖擞着活了,而且他们还啥病都不生呢,我却因受了风寒发起高烧来,浑身滚烫发热,还咳嗽。小杜小谭他们给了我几颗药吃,老麻还给我熬了些姜汤。我时冷时热地躺了一天,天一放亮,祝队长就进了我们棚子说:&你们得挑粮食去了哦。&
挑粮食就意味着又要挑石头下山,听到这话,我骨头都软了,我看见九财叔的脸也阴沉了下来。可那是跑不脱的,堆在帐篷里的那些石头,迟早得要我们把它们挑下山去。我就说,那就走吧。我往箩筐里装着石头,杨工和龙工记着数,记着,然后将记了的纸装入一个信封,封上口,让我们带着一起送下山去。
我们正准备要走的时候,小谭突然说要跟我们一起出山,他说他请了个假。是不是又要给他上学的妹子寄钱呢?当时不知道,走到半道上,他才说是想下山去打个电话,问他母亲的病怎样了。小谭穿着一双旧旅游鞋,披着油布(又防下雨又可垫着睡),背着旅行包。他说他母亲得了绝症,做了手术,家里欠了许多债。他说他早就不想在祝队长这儿干了,才两千块钱一个月,他早联系好了深圳那边,一去就是八千的月薪。可祝队长留他,说不能缺少他,他是看祝队长的面子才留在他身边的,祝队长对他有知遇之恩。当他说深圳有八千块钱的月薪,着实让我有点吃惊,我们那儿也有人去深圳打工的,不就几百块钱一个月么?来去的车费一除,也就跟在宜昌打工差不多。我说起这,小谭就说:这就是知识值钱。他说他们那儿也是穷山沟,他家有五姊妹。他是他们乡第一个大学生。他说他上大学的那天,全村的男女老少都来送他,一直把他送了十几里地,还放起了鞭炮,就像过年似的。他问九财叔几个孩子,九财叔说三个女娃,老婆死了,还有个八十多岁的老母。他问我为何没读高中,我说没钱嘛。他说他母亲之所以得绝症,是因为卖血给他读书,他说他还有个姐姐,成绩很好,为了他,就辍学去打工了。九财叔在后面暗暗地对我说,别听他说得可可怜怜的,他是防我们呢。我不解,九财叔就说:很明显么,我们两个,他一个。可是我不信,回来的时候我见他眼睛红红的,看来电话是打通了,他说他母亲不行了,他抽着鼻子,说等这次踏勘完了就回家去,还不知能不能见上母亲一面。
好在来回都没有再碰到野猪,多了个人,胆也大些。我因为感冒,四肢无力,回来时挑着挑着就实在挑不动了。我挑着两袋共八十斤面粉,一袋五十斤的米,加上蔬菜、肉鱼,足有两百斤。小谭说:&看你这瘦小的个子还真能挑啊。&我说哪是能挑,还不是为了一天十块钱。你们是知识值钱啊,我们这儿也有个说法叫力大养一人,志大养千口,而我连力也不大,唉。我挑不动了,就让他们先走,反正有床被子,挑到哪儿睡到哪儿。九财叔说不行,你一个人,碰上野猪和其它野牲口了怎么办?我们出山的那天,在野猪坡的箭竹林里虽没遇见野猪,但看见过一头老熊,可能快冬眠了,躺在竹窝里没理我们。九财叔说:&万一不行小谭你就先走,我跟他慢慢来,你反正知道的,跟祝队长说一声,小官他病没好,路上要耽搁一些。&小谭说:&我倒也不怕,一个人走,我身上又没有钱,连手机都没有,就一块手表,还是电子表,十几块钱的。&这话是说给我们听的,意思是跟我们一样,穷鬼,让我们打消打劫他的念头,他已经暗示过无数次了。他说的也是实话,那么多人里,就他没手机,那些人都有手机,是他告诉我们的。他说手机是个寻常物,城里一人两三部也不稀奇,而且淘汰很快,年把就得换个新式样的。小谭说还是大家一起走吧,安全些。他把我箩筐里的那袋米背上,这样我就轻了许多。但腿还是软的,又加上咳嗽,人一咳,就气喘,气一喘,心就慌,心一慌,身子就飘,一步不稳,歪下了沟坎去。
这一跤人没摔坏,爬起来,面粉袋子摔破了一个,白花花的面粉撒了一地。我很害怕,说:&小谭,你得给我作证啊。&九财叔把我从沟里拉起来,又去收拾面粉。小谭说:&这不是你们的错,面粉就算了,树叶石子的,收起来也没法吃。&
好在有小谭作证,本来我又是带病,祝队长没扣我的工钱。可到营地我就倒下了,有种快死的感觉。八大脚我爹说人死就是一口气,一口气上不来,人就死了,就归他抬上山了。如果就一口气的有无来证明一个人的死活,那死就是很轻松的事。为什么有的人临死前疼得清喊辣叫?为什么有人死时流着不断线的泪水?我认为我那一次体验到了死亡,在那个垭口,三两里地外的营地在向我招手,可是我再也挑不动了。&你真的不能挑了吗?&小谭问我。我说我挪不动了。他说时间还长啊。意思是你这个样子,不能跟我们干到头啊。我一想,又怕他们赶我走,不要我了,我就咬了牙,不让担子歇下来,一歇下来,担子就成了座山。我走,那两个筐子就像有两个魔鬼一前一后使劲扳着你的扁担。筐脚还时常绊着石头或者树枝、葛藤,脚下又是沟坎又是悬崖,每当筐脚碰一下,手抓住的绳子就会拧圈儿,人就晃悠,就像无常鬼来拽你的命让你进地狱。脚下没有弹性,扁担就没有弹性,就会东磕西绊,这是挑担的人都知道的。看着破了的面粉口袋,祝队长一言不发。小谭真的就为我说话了,我终于等到了一个主持正义的人,他说小官病得不轻。我坐在地上,浑身汗泥,真的病得不轻了。祝队长挥挥手说:&好吧,好吧,赶快吃药。&
祝队长没有扣罚我的工钱,这刺激了九财叔,他大着胆子去找祝队长说:&能不能不扣我上次的二十块钱?&
&这次与上次无关。&祝队长说。
&可我这次什么也没撒呀!&
他在表功,他在把我做错的事与他作为对比。这让我十分恼怒,再怎么我们是一起来的,还是你的表侄,你这个表叔哪像个长辈?你的意思是不是说,该扣的要一起扣,一视同仁?他就是这个意思,九财叔。九财叔就这样让我看轻贱了他。
然而过了一天,又要我们下山。说是我们搭回的信上说,就这两天就有发电机了,是山上要的,要我们去挑上来。
祝队长催督我们,是因为头一天晚上那该死的怪光又出现了。我们的营地黑咕隆咚,那光白龇龇地出现,照过来,就像被坏人,被土匪团团围住似的,十来个人无路可逃了,末日来临了。
&大家拿上家伙!&
半夜就听见那边的帐篷里祝队长他们吼叫着。我们操起了开山斧&&一般我们都是插在后腰的木叉子里的,山里的每个男人都这样,每天出门上山都要带上,可以砍葛藤荆棘树枝开路,可以对付野牲口,还可以对付歹人。我们拿着开山斧出去,老麻拿着一根棒子。就见一道白光从崖顶直射下来,令人睁不开眼睛。一声果断的枪响,那光倏忽消失了。祝队长提着枪,大家的电筒一起照着,手举刀棍跑过去,中弹的地方什么也没有,是一块石头,上面留着清晰的弹痕。姓王的王博士接过枪去,又朝林子深处开了一枪,大喊道:&有种的出来!&
&出来!出来!出来!&大家齐声喊。
没有东西出来。祝队长就说,赶快把发电机挑上来。
九财叔要提条件了。因为他有气,所以他提出了条件。他说要把那管双筒猎枪给我们带着,因为野猪坡野猪很厉害,人命关天。另外能不能少挑一点,下山后再叫两个挑夫来。没有一个条件能让那个古板的祝队长答应的。祝队长说枪不能带,队里只有一杆枪,要保护那些仪器,还有这多人。他说你们两个在山里钻惯了,多留个心眼没事的。九财叔说,那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呢?祝队长火了,说,你们的开山斧是吃素的么。可是,再要是碰上那群野猪,甭说是开山斧,就是枪也没用,野猪横了,一头猪顶三只虎两头熊。我和垂头丧气的九财叔就商量着怎么样躲过野猪坡,九财叔说反正这命要丢在马嘶岭了,回不去了。那怪光缠着我们不走,野猪又来撵我们,未必来这儿就是命?九财叔就对着山磕起了头,他拜了几拜,也没说话,站起来,从背后抽出开山斧,朝一棵红桦猛地砍去,哗啦啦,红桦上飞出了两只大鸟,哇哇地叫着消失在林子上空。我看见红桦淌出了乳白色的汁液。那大鸟凄厉的叫声萦绕在山冈上,久久在我们心上盘旋。
我们走了。九财叔好像攥着一把劲,匆匆走在前面。我心里好害怕,只得紧紧跟着。走了一气,九财叔在前面歇下来了,把扁担横在两筐上,坐在上面,敞着怀,吼着气。我们已经过了河谷,望不见营地了。九财叔说,见了野猪别跑,这还要我教吗。我点着头,九财叔又说,光是对他们来的,我算了算,我们熟,他们生,要害害他们,他们这么不讲道理,还是读书人,种田搓泥巴的就不是人么?我也替九财叔说话,我说他们是要不得,我们命都快丢了,他们还扣二十块钱。九财叔恶狠狠地说:&有独眼鬼干脆把他们都吃掉!不讲理!&在枯死的箭竹林里,光秃秃的风发出翻来覆去的沙沙声,好像也在恶咒,好像有无数的野牲口和野鬼来了,被九财叔召唤来了。&来一个敲他们一个!来一个敲他们一个!&我听他说。他一定是很恨了。忽然,我听见&哗&的一声,抬起头一看,九财叔把一箩筐石头全倒出来了。
&九财叔,你这是干什么!&
&嘿嘿,&九财叔干笑了,九财叔踢了箩筐一脚,那颗快蹦出来的眼珠子对着我,&我找狗头金。&
他好可怕,我跑过去,站在他的前面。他真的在石头里扒拉着。
我赶快给他把石头往箩筐里装。他说:&你不要怕,你何必这么怕他们。&我说:&我不是怕,我怕哪个,我是想平平安安回去,弄完了我们好回去,我去伺候月子。&九财叔说:&二十块钱哪,你晓得,二十块钱!&他仰天长叹,我看见他那只不能闭合的眼里流出了浑浊的泪水。我的心里也沉重起来,我知道这二十块钱对他来说是个大数字;我知道他家徒四壁,三个女娃挤一床棉被,那棉被鱼网似的;我知道他常年种洋芋刨洋芋用一张板锄一张挖锄,第三张锄是没有的;我知道他家房里作牛栏,牛栏破了没瓦盖,另外也怕人把他家的牛偷走了,这可是他家最值钱的家当;我知道有一年他胸口烂了一个大洞,没钱去镇上买药,就让它这么烂,每天流出一碗脓水;我知道去年村长找他讨要拖欠的两块钱的特产税,他确实没有,村长急了,铲了自己一嘴巴,说:& 我他妈这么贱让人磨,我给你付了。& 二十块钱对祝队长他们来说也许什么也不值,可对于九财叔来说,那可是十年的特产税啊。
菩萨保佑,这一趟出山还顺。我已经不屙血了,肩膀和脚上的血痂也慢慢好了。这次回来时我们挑着小发电机,汽油,小心翼翼地趟河爬垭,翻山越岭。我们大多走兽道;兽道是野牲口们走的,野牲口爱走熟路,走多了,就有一条道。回到马嘶岭之后,晚上发电机一响,电灯亮了,营地有了从未有过的生机。
整个马嘶岭好像也有了生机,天气彻底地晴朗了,灌木丛和森林红艳艳地拥挤在一起,远处的山脊从红绿相间中跳出来,惨白惨白,像涂了一层石灰似的。一切都显得那么幽深,壮丽,清晰,懒散,而更远的群山如黛,连绵不绝,像一些晾在阳光下的绿绸子,环绕着我们。河谷里的流水也越来越明亮,越来越光滑,细得像一根绳子。
不过这次回来后,有好几次,我就发现九财叔站在祝队长的身后,也不说话,也不动。他也站在我身后过,不动,把我吓一跳。他是不是想说那二十块钱的事?不得而知。祝队长爱坐下来抽一支烟,眯着眼望群山。祝队长似乎知道九财叔站在他身后,有时慢慢转过头来,看九财叔一眼,表情平静,这时候,九财叔就会走开。祝队长有时候也摆弄他的手机,按去按来的,因为这里没有信号,不知他摆弄什么。老麻说,上次那两个人给祝队长又带上来一个手机。他伸出三个手指,表示有三个手机,&啧啧&了几下,说:&有五十多个电话找祝队长,可找不到他,都是要他下山去。他说他不理会这些,在春节之前把这次踏勘搞完了再说。&老麻说,我们可能还得呆一两个月。我愕然了,说:&那我媳妇就要生了。&老麻说:&多一个月是一个月的工钱啊。&
老麻显然心安理得,可能为多呆一些时日暗暗叫好。这老麻顶多是跟别人整零席的红案师傅,平时也没啥人找他,在这儿吃了喝了还拿工钱,又不挑又不扛,又不早出晚归又不吹风淋雨,他当然喜欢了。
好像要下雪的样子。这天半夜果然下起了雪子儿,然后就是雨,这场雨来势可凶猛,雨夹雪霰,打得我们的塑料布顶像要穿洞了一样,正迷糊间,雨水漫进了我们帐篷。我是做梦梦见掉进了村里的那口深潭,腆着个大肚子的水香硬是不来救我,她就站在潭上面。我冷啊,醒来一看,我们已经泡在水里了。外面已经闹哄哄一片。
&快转移!快转移!&
许多电筒的光柱在那儿横来扫去。我们出去一看,崖上的雨水就像瀑布一样朝我们泻来,非常急遽。我们按指挥把东西挑往一个不远的小山洞,先到洞口的杨工和龙工说刚才洞里出来了一头野兽,但我们没有看见。他们说像羊,进去后里面果然有一些野牲口的粪便,根据我的经验,好像是灵鬃羊,个头挺大的那种。洞里本来就有水流出来,现在更大了,我们把他们认为贵重的东西搬进去。搬完东西,就生火烤衣裳。可烟雾出不去,熏得大家都受不住,特别是九财叔,那只不能关闭的眼睛里就哗哗地淌泪,他后来干脆就出洞去了。他披着雨布,坐在洞口,那只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远处我们被淹的营地。我们就睡在门口,其实是坐,裹着湿漉漉的被子,坐等天亮。
天亮后又因柴火全湿了,没有吃的,他们给了我们一人一块压缩饼干。九财叔说:&这石头一样难啃啊。&老麻说:&他们有凤尾鱼。&我已经看见了,是一种铁盒罐头。我们闻见了鱼香。
中午太阳出来了,我们抱被子翻晒,拉垫絮的时候,从絮里抖出一个红红的东西,我一看,是个女人的发卡。这是小杜的,小杜夹在前额上的,是其中的一个。小杜有两个,那两天我看见她只夹了一个,原来这一个到我们絮底下来了!那东西抖落出来后,九财叔就飞快地抢了过去,对我说:&你小子别管。&他藏进了内衣口袋,把个破毛衣领拉得大大的,往胸里头塞。他露出宽大的烟牙,嘴巴就不由自主地缩到了耳根,耳朵也突然变得很紧了,那只可怜的右眼珠好像要跳出来,变成一颗落地的秋板栗,会发出&叭&的一声。这使我不再敢惊讶,装着没事的样子,继续晒着被子。不管怎么说,小杜的红发卡都是很漂亮的。小杜长得不漂亮,但不知怎么,夹上那两个红发卡在右前额的头发上后,就显得好洋气,头发还是黄的,染了的,黄发加红发卡,跟咱们山里人夹发卡又不一样,夹在不该夹的地方。
我明白九财叔是在暗中弥补他的那二十块钱。他要把它补回来。吃饭的时候他死胀,一碗一碗添。人家要四个馍他要五个六个。&我能吃,怎么的?&他说。若在家里,顶多一碗洋芋就解决了肚子,他是个铁骨膘,瘦,肚子并不大。他吃得直翻白眼,嗳气,打嗝,我都看不下去了。踏勘队的人已经看出了他是在闹情绪,他故意夸张地吃饭,是在与祝队长作对,是在表示他的抗议和愤怒。
就在我们遭水劫没几天,好消息传来了,祝队长他们在那剥夷面的西南,发现了一个厚度达三十多米,斜深达千米的富金矿,说还伴生有黄铁矿、铜、锌、铅等多种矿物。这是初步证实的结果。祝队长说,最保守估计,以后一年可以给县里带来几百万的财政收入。那天营地真的是一片欢呼。姓王的博士在回来之前还用红油漆在那儿的石壁上写下了&我来也&三个大字。祝队长余兴未尽地用望远镜望着河谷对面,望着小王写过字的地方,说:&证明我当时的推测没错。&我记住了他们那天所说的&斜卧矿柱&。我没有望远镜从远处看他们的发现,河谷总是雾霭濛濛。我在想象这个斜卧矿柱的巨大,它哪一天站起来,像一个有生命的东西站起来,站得比马嘶岭还高,浑身是金黄色,金灿灿的,该是一种什么气魄啊。
&关你鸡巴事!&九财叔对我说。他拍了我一下肩。他在我的傻傻的表情上看出了高兴&&分享着踏勘队的喜悦。他忌恨地说:&咱们后山的磷矿也说是国家的,给谁包了?给乡长的一个朋友包了,金子再多,会多给你二十块?!&
我说:&这总归是好事呀。&
老麻说:&老官的气还没顺。我说,矿是肯定给人包的,但承包款和税收是每年得给当地政府交的啊,祝队长说的财政收入,是指这个。&
九财叔讽刺他说:&你是乡长的口气咧。&
老麻说:&有一说一嘛。&
我说:&我不管金矿银矿,他们早点结束了,我们就可以早点滚蛋了。&
我想的是这个,我真的想这个,想回家,想水香,想她那么沉甸甸的肚子。我只想水香生娃子时我在她身边,我拿了踏勘队的工钱,我就去县城给水香买一对那样的红发卡,穿了洞的小树叶一样的,也夹在水香右额的头发上,怪好的,怪经看的。黄连垭的人都不知道这种夹法,也没有这么漂亮的发卡。九财叔的三个妮子虽然长得还不错,可一个发卡,看他给谁夹。我们水香脸型好,眼睛、嘴巴都比小杜好看,皮肤也比小杜好,又不戴眼镜,怎么看都舒服。别看山里人,山里人喝的水好,人就是灵醒。小杜的胸奶也不大,我看比野柿子大不了多少。早上不吃,大家笑她减肥。这么不肉气的妮子为什么还要减肥呢?城里人真搞不懂,蛮好笑的。我突然想到我买了红发卡还要给水香买一条红牛仔裤的,就像小杜身上的那条。可我想了想县城我见过的衣摊,似乎没有红牛仔,只怕是要到武汉城去买。红牛仔裤真是很亮,贴身贴肉,裹得屁股大腿怎么看怎么舒服。我真的有愧于水香,什么都没能给她买过,她跟上我了,吃没吃什么,穿没穿什么,在家里地里忙这忙那,去了集上,买这不敢,买那没钱。几个小票子捏出水来了,回来时,还捏着,还是没用,还对我说:&不要买,街上尽宰人,哪儿都贵!&。。。。。。《未完》
老舅到家里来,话题总是离不开退休后的生活内容,谈到他还可以干翻扎麦地这种最重的农活儿,很自豪的神情;养着一只大奶羊,早晨起来挤下羊奶煮熟和孙子喝了,孙子去上学,他则牵着羊到坡地里去放牧,挺诱人的一种惬意的神色;说他还养着一群鸽子,到山坡上放羊时或每月进城领取退休金时,顺路都要放飞自己的鸽子。我禁不住问:&有白色的没有?纯白的?&
  老舅当即明白了我的...&
老舅到家里来,话题总是离不开退休后的生活内容,谈到他还可以干翻扎麦地这种最重的农活儿,很自豪的神情;养着一只大奶羊,早晨起来挤下羊奶煮熟和孙子喝了,孙子去上学,他则牵着羊到坡地里去放牧,挺诱人的一种惬意的神色;说他还养着一群鸽子,到山坡上放羊时或每月进城领取退休金时,顺路都要放飞自己的鸽子。我禁不住问:"有白色的没有?纯白的?"
  老舅当即明白了我的话意,不无遗憾地说:"有倒是有&&只有一对。"随之又转换成愉悦的口吻:"白鸽马上就要下蛋了,到时候我把小白鸽给你捉来,就不怕它飞跑了,"老舅大约看出我的失望,继续解释说:"那一对老白鸽你养不住,咱们两家原上原下几里路,它一放开就飞回老窝里去了。"
  我就等待着,并不焦急,从产卵到孵化再到幼鸽独立生存,差不多得两个月,急是没有用的。我那时正在远离城市的乡下故园里住着读书写作,大约七八年了,对那种纯粹的乡村情调和质朴到近乎平庸的生活,早已生出寂寞,尤其是陷入那部长篇小说的写作以来的三年。这三年里我似乎在穿越一条漫长的历史隧道,仍然看不到出口处的亮光,一种劳动过程之中尤其是每一次劳动中止之后的寂寞围裹着我,常常难以诉叙难以排解。我想到能有一对白色的鸽子,心里便生出一缕温情一方圣洁。
  出乎我意料的是,一周没过,舅舅又来了,而且捉来了一对白鸽。面对我的欣喜和惊讶之情,老舅说:"我回去后想了,干脆让白鸽把蛋下到你这里,在你这里孵出小鸽,它就认你这儿为家咧。再说嘛,你一年到头闷在屋里看书呀写字呀,容易烦。我想到这一层就赶紧给你捉来了。"我看着老舅的那双洞达豁朗的眼睛,心不由怦然颤动起来。
  我把那对白鸽接到手里时,发现老舅早已扎住了白鸽的几根羽毛,这样被细线捆扎的鸽子只能在房屋附近飞上飞下,而不会飞高飞远。老舅特别叮嘱说,一旦发现雌鸽产下蛋来,就立即解开它翅膀上被捆扎的羽毛,此时无须担心鸽子飞回老窝去,它离不开它的蛋。至于饲养技术,老舅不屑地说:"只要每天早晨给它撒一把谷粒儿&&"
  我在祖居的已经完全破败的老屋的后墙上的土坯缝隙里,砸进了两根木棍子,架上一只硬质包装纸箱,纸箱的右下角剪开一个四方小洞,就把这对白鸽放进去了。这幢已无人居住的破落的老屋似乎从此获得了生气,我总是抑制不住对后墙上的那一对活泼的白鸽的关切之情,没遍没数儿地跑到后院里,轻轻地撒上一把玉米粒儿。起始,两只白鸽大约听到玉米粒落地时特异的声响,挤在纸箱四方洞口探头探脑,像是在辨别我投撒食物的举动是真诚的爱意抑或是诱饵?我于是走开,以便它们可以放心进食。
  终于出现奇迹。那天早晨,一个美丽的乡村的早晨,我刚刚走出后门扬起右手的一瞬间,扑啦啦一声响,一只白鸽落在我的手臂上,迫不及待地抢夺手心里的玉米粒儿。接着又是扑啦啦一声响,另一只白鸽飞落到我的肩头,旋即又跳弹到手臂上,挤着抢着啄食我手心里的玉米粒儿。四只爪子掐进我的皮肉,有一种痒痒的刺痛。然而听着玉米粒从鸽子喉咙滚落下去的撞击的声响,竟然不忍心抖掉鸽子,似乎是一种早就期盼着的信赖终于到来。
  又是一个堪称美丽的早晨,飞落到我手臂上啄食玉米的鸽子仅有一只,我随之发现,另外一只静静地卧在纸箱里产卵了。新生命即将诞生的欣喜和某种神秘感,立时就在我的心头潮溢开来。遵照老舅的经验之说,我当即剪除了捆扎鸽子羽毛的绳索,白鸽自由了,那只雌鸽继续钻进纸箱去孵蛋,而那只雄鸽,扑啦啦扑向天空去了。
  终于听到了破壳出卵的幼鸽的细嫩的叫声。我站在后院里,先是发现了两只破碎的蛋壳,随之就听到从纸箱里传下来的细嫩的新生命的啼叫声。那声音细弱而又嫩气,如同初生婴儿无意识的本能的啼叫,又是那样令人动心动情。我几乎同时发现,两只白鸽轮番飞进飞出,每一只鸽子的每一次归巢,都使纸箱里欢闹起来,可以推想,父亲或母亲为它们捕捉回来了美味佳肴。
  我便在写作的间隙里来到后院,写得拗手时到后院抽一支烟,那哺食的温情和欢乐的声浪会使人的心绪归于清澈和平静,然后重新回到摊着书稿的桌前;写得太顺时我也有意强迫自己停下笔来,到后院里抽一支雪茄,瞅着飞来又飞去的两只忙碌的白鸽,聆听那纸箱里日渐一日愈加喧腾的争夺食物的欢闹,于是我的情绪由亢奋渐渐归于冷静和清醒,自觉调整到最佳写作心态。
  这一天,我再也按捺不住神秘的纸箱里小生命的诱惑,端来了木梯,自然是趁着两只白鸽外出采食的间隙。哦!那是两只多么丑陋的小鸽,硕大的脑袋光溜溜的,又长又粗的喙尤其难看,眼睛刚刚睁开,两只肉翅同样光秃秃的,它俩紧紧依偎在一起,静静地等待母亲或父亲归来哺食。我第一次看到了初生形态的鸽子,那丑陋的形态反而使我更急切地期盼蜕变和成长。
  我便增加了对白鸽喂食的次数,由每天早晨的一次到早、午、晚三次。我想到白鸽每天从早到晚外出捕捉虫子,不仅活动量大大增加,自身的消耗也自然大大增加,而且把采来的最好的吃食都喂给幼鸽了。
  说来挺怪的,我按自己每天三餐的时间给鸽子撒上三次玉米粒,然后坐在书桌前与我正在交葛着的作品里的人物对话,心里竟有一种尤为沉静的感觉,白鸽哺育幼鸽的动人的情景,有形无形地渗透到我对作品人物的气性的把握和描述着的文字之中。
  又是一个美丽的早晨,我在往地上撒下一把玉米粒的时候,两只白鸽先后飞下来,它们显然都瘦了,毛色也有点灰脏有点邋遢。我无意间往墙上的纸箱一瞅,两只幼鸽挤在四方洞口,以惊异稚气的眼睛瞅着正在地上啄食的父亲和母亲。那是怎样漂亮的两只幼鸽哟,雪白的羽毛,让人联想到刚刚挤出的牛乳。幼鸽终于长成了,所有可能发生的意外或不测的担心顿然化解了。
  那是一个下午,我准备到河边上去散步,临走之前给白鸽撒一把玉米粒,算是晚餐。我打开后门,眼前一亮,后院的土目墙的墙头上,落栖着四只白色的鸽子,竟然给我一种白花花一大堆的错觉。两只老白鸽看见我就飞过来了,落在我的肩头,跳到手臂上抢啄玉米。我把玉米撒到地上,抖掉老白鸽,好专注欣赏墙头上那两只幼鸽。
  两只幼鸽在墙头上转来转去,瞅瞅我又瞅瞅在地上啄食的老白鸽,胆怯的眼光如此显明,我不禁笑了。从脑袋到尾巴,一色纯白,没有一根杂毛,牛乳似的柔嫩的白色,像是天宫降临的仙女。是的,那种对世界对自然对人类的陌生和新奇而表现出的胆怯和羞涩,使人顿时生出诸多的联想:刚刚绽开的荷花,含珠带露的梨花,养在深山人未识的俏妹子&&最美好最纯净最圣洁的比喻仍然不过是比喻,仍然不及幼鸽自身的本真之美。这种美如此生动,直教我心灵震颤,甚至畏怯。是的,人可以直面威胁,可以蔑视阴谋,可以踩过肮脏的泥泞,可以对叽叽咕咕保持沉默,可以对丑恶闭上眼睛,然而在面对美的精灵时却是一种怯弱。&&&&&& 白鸽和老白鸽在那幢破烂失修的房脊上亭亭玉立。这幢由家族的创业者修盖的房屋,经历了多少代人的更替而终于墙颓瓦朽了,四只白色的鸽子给这幢风烛残年的老房子平添了生机和灵气,以致幻化出家族兴旺时期的遥远的生气。
  夕阳绚烂的光线投射过来,老白鸽和幼白鸽的羽毛红光闪耀。
  我扬起双手,拍出很响的掌声,激发它们飞翔。两只老白鸽先后起飞。小自鸽飞起来又落下去,似乎对自己能否翱翔蓝天缺乏自信,也许是第一次飞翔的胆怯。两只老白鸽就绕着房子飞过来旋过去,无疑是在鼓励它们的儿女勇敢地起飞。果然,两只小白鸽起飞了,翅膀扇打出啪啪啪的声响,跟着它们的父母彻底离开了屋脊,转眼就看不见了。
  我走出屋院站在街道上,树木笼罩的村巷依然遮挡视线,我就走向村庄背靠的原坡,树木和房舍都在我眼底了。我的白鸽正从东边飞翔过来,沐浴着晚霞的橘红。沿着河水流动的方向,翼下是蜿蜒着的河流,如烟如带的杨柳,正在吐絮扬花的麦田。四只白鸽突然折转方向,向北飞去,那儿是骊山的南麓,那座不算太高的山以风景和温泉名扬历史和当今,烽火戏诸侯和捉蒋兵谏的故事就发生在我的对面。两代白鸽掠过气象万千的那一道道山岭,又折回来了,掠过河川,从我的头顶飞过,直飞上白鹿原顶更为开阔的天空。原坡是绿的,梯田和荒沟有麦子和青草覆盖,这是我的家园一年四季中最迷人最令我陶醉的季节,而今又有我养的四只白鸽在山原河川上空飞翔,这一刻,世界对我来说就是白鸽。
  这一夜我失眠了,脑海里总是有两只白色的精灵在飞翔,早晨也就起来晚了。我猛然发现,屋脊上只有一双幼鸽。老白鸽呢?我不由地瞅瞅天空,不见踪迹,便想到它们大约是捕虫采食去了。直到乡村的早饭已过,仍然不见白鸽回归,我的心里竟然是慌惶不安。这当儿,舅父走进门来了。
  "白鸽回老家了,天刚明时。"
  我大为惊讶。昨天傍晚,老白鸽领着儿女初试翅膀飞上蓝天,今日一早就飞回舅舅家去了。这就是说,在它们来到我家产卵孵蛋哺育幼鸽的整整两个多月里,始终也没有忘记老家故巢,或者说整个两个多月孵化哺育幼鸽的行为本身就是为了回归。我被这生灵深深地感动了,也放心了。我舒了一口气:"噢哟!回去了好。我还担心被鹰鹞抓去了呢!"
  留下来的这两只白鸽的籍贯和出生地与我完全一致,我的家园也是它们的家园;它们更亲昵地甚至是随意地落到我的肩头和手臂,不单是为着抢啄玉米粒儿;我扬手发出手势,它们便心领神会从屋脊上起飞,在村庄、河川和原坡的上空,做出种种酣畅淋漓的飞行姿态,山岭、河川、村舍和古原似乎都舞蹈起来了。然而在我,却一次又一次地抑制不住发出吟诵:这才是属于我的白鸽!而那一对老白鸽嘛&&毕竟是属于老舅的。我也因此有了一点点体验,你只能拥有你亲自培育的那一部分&&
  当我行走在历史烟云之中的一个又一个早晨和黄昏,当我陷入某种无端的无聊无端的孤独的时候,眼前忽然会掠过我的白鸽的倩影,淤积着历史尘埃的胸脯里便透进一股活风。
  直到惨烈的那一瞬,至今依然感到手中的这支笔都在颤抖。那是秋天的一个夕阳灿烂的傍晚,河川和原坡被果实累累的玉米棉花谷子和各种豆类覆盖着,人们也被即将到来的丰盈的收获鼓舞着,村巷和田野里泛溢着愉快喜悦的声浪。我的白鸽从河川上空飞过来,在接近西边邻村的村树时,转过一个大弯儿,就贴着古原的北坡绕向东来。两只白鸽先后停止了扇动着的翅膀,做出一种平行滑动的姿态。恰如两张洁白的纸页飘悠在蓝天上。正当我忘情于最轻松最舒悦的欣赏之中,一只黑色的幽灵从原坡的哪个角落里斜冲过来,直扑白鸽。白鸽惊慌失措地启动翅膀重新疾飞,然而晚了,那只飞在头前的白鸽被黑色幽灵俘掠而去。我眼睁睁地瞅着头顶天空所骤然爆发的这一场弱肉强食、侵略者和被屠杀者的搏杀&&只觉眼前一片黑暗。当我再次眺望天空,唯见两根白色的羽毛飘然而落,我在坡地草丛中捡起,羽毛的根子上带着血痕,有一缕血腥气味。&&&&& 侵略者是鹞子,这是家乡人的称谓,一种形体不大却十分凶残暴戾的鸟。
  老屋屋脊上现在只有一只形单影孤的白鸽。它有时原地转圈,发出急切的连续不断的咕咕的叫声;有时飞起来又落下去,刚落下去又飞起来,似乎惊恐又似乎是焦躁不安;我无论怎样抛撒玉米粒儿,它都不屑一顾更不像往昔那样落到我肩上来。它是那只雌鸽,被鹞子残杀的那只是雄鸽。它们是兄妹也是夫妻,它的悲伤和孤清就是双重的了。
  过了好多日子,白鸽终于跳落到我的肩头,我的心头竟然一热,立即想到它终于接受了那惨烈的一幕,也接受了痛苦的现实而终于平静了。我把它握在手里,光滑洁白的羽毛使人产生一种神圣的崇拜。然而正是这一刻,我决定把它送给邻家一位同样喜欢鸽子的贤,他养着一大群杂色信鸽,却没有白鸽。让我的白鸽和他那一群鸽子合帮结伙,可能更有利生存。再者,我实在不忍心看见它在屋脊上的那种孤单。
  它还比较快地与那一群杂色鸽子合群了。
  我看见一群灰鸽子在村庄上空飞翔,一眼就能辨出那只雪白的鸽子,欣慰我的举措的成功。
  贤有一天告诉我,那只白鸽产卵了。
  贤过了好多天又告诉我,孵出了两只白底黑斑的幼鸽。
  我出了一趟远门回来,贤告诉我,那只白鸽丢失了。我立即想到它可能又被鹞子抓去了。贤提出来把那对杂交的白底黑斑的鸽子送我。我谢绝了。
  又过了一些日子,失掉我的两只白鸽的情感波澜已经平静。老屋也早已复归平静,对我已不再具任何新奇和诱惑。我在写作的间隙里,到前院浇花除草,后院都不再去了。这一天,我在书桌前继续文字的行程,窗外传来了咕咕咕的鸽子的叫声,便摔下笔,直奔后院。在那根久置未用的木头上,卧着一只白鸽。是我的白鸽。
  我走过去,它一动不动。我捉起它来,它的一条腿受伤了,是用细绳子勒伤了的。残留的那段细绳深深地陷进肿胀的流着脓血的腿杆里,我的心里抽搐起来。我找到剪刀剪断了绳子,发觉那条腿实际已经勒断了,只有一缕尚未腐烂的皮连接着。它的羽毛变成灰黄,头上粘着污黑的垢甲,腹部粘结着干涸的鸽粪,翅膀上黑一砣灰一砣,整个儿污脏得难以让人握在手心了。
  我自然想到,这只丢失归来的白鸽是被什么人捉去了,还是遭了鹞子?它被人用绳子拴着,给自家的孩子当玩物?或者连他以及什么人都可以摸摸玩玩的?白鸽弄得这样脏兮兮的,不知有多少脏手抚弄过它,却根本不管不顾被细绳断了的腿。我在那一刻突然想到,它还不如它的丈夫被鹞子扑杀的结局。
  我在太阳下为它洗澡,把由脏手弄到它羽毛上的脏洗濯干净,又给它的腿伤敷了消炎药膏,盼它伤愈,盼它重新发出羽毛的白色。然而它死了,在第二天早晨,在它出生的后墙上的那只纸箱里&&
突然想起在高中,每几个星期换一次位置。。。轰轰烈烈地搬桌子、 搬椅子、 挪书。。。 然后心里默默勾画着离自己喜欢的那个人能不能近一点。。。。。
all is love
时刻记着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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