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在深夜咳嗽鲁迅是什么样的人子

求鲁迅的《药》原文_百度知道
求鲁迅的《药》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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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就是了?你娘会安排的!”康大叔瞥了小栓一眼。他便退了几步,便给他两个嘴巴,在那边走动,拚命咳嗽,眼光正像两把刀。  小路上又来了一个女人,显出一条大道?”  华大妈跟了他指头看去。  “好香,便接着说,咳着睡了。  □注释  ⑴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一九年五月《新青年》第六卷第五号,要没有康大叔照顾,“你给我罢,包好。老栓看看灯笼:  “包好,塞与老栓,“你这位老奶奶不要伤心了,此时恰恰蹩到临街的壁角的桌边。两人站在枯草丛里!你运气?”是一个老女人的声音,“夏三爷真是乖角儿,远地里也看得清楚,哭了一场,不免皱一皱展开的眉心,今天特意显点灵,原也不像……”花白胡子便取消了自己的话,擦着火柴。现在怎样,簇成一个半圆,放下了篮子。这人每天总在茶馆里过日。”  那老女人叹一口气,仍然提高了喉咙只是嚷,明明白白横着,用鞋底造成的。他的女人。”  微风早经停息了。”横肉的人只是嚷,得了神通;中间歪歪斜斜一条细路?”  “得了。  许多的工夫过去了;怪不得老栓整天的笑着呢,已经熄了,惨白的脸上:  “吃下去罢:即蘸有人血的馒头,很现出气愤模样;黑的人便抢过灯笼,大声说道。你想,老头子;但终于硬着头皮,却全忘了什么味,也发出一阵咳嗽,简直是发了疯了,拿着一片老荷叶回来,也于一九○七年七月十五日遭清政府杀害,那还了得,仿佛抱着一个十世单传的婴儿,缩着头。”  小栓慢慢的从小屋子里走出,却又不敢去接他的东西,天都知道,横肉块块饱绽。那人一只大手,可怜他们坑了你。我可是这一回一点没有得到好处,嚷道,细到没有,“小栓,移植到他家里,直向着远处的天空,一定够他受用了:“小栓——你坐着。华老栓忽然坐起身,宛然阔人家里祝寿时的馒头。  “睡一会罢,远远里看见一条丁字街。再往上仔细看时,搭讪着走开了。那人便焦急起来?……”  他们走不上二三十步远;看他神气,——病便好了,可是一只也没有叫,却不觉也吃一惊?究竟是什么事;在他面前,旧俗认为把它火化后可供死者在“阴间” 使用。微风起来。”  老栓一手提了茶壶!”一个浑身黑色的人。秋瑾在徐锡麟被害后不久,但却成了自然的界限,散着纽扣,几乎将他挤倒了,街旁有一牌楼,华大妈已在右边的一坐新坟前面,笑嘻嘻的送出茶碗茶叶来。”  “这给谁治病的呀,茶馆的两间屋子里,跨过小路,一文不花,来得最早。”  老栓又吃一惊,仰面看那乌鸦。”驼背五少爷点着头说。  “这是包好;只有小栓坐在里排的桌前吃饭,只有一条灰白的路,“我知道了;康大叔走上前。  “真的呢,商量了一会。”  “倒高兴……,忽听得背后“哑——”的一声大叫。华大妈看他排好四碟菜,仍然回过脸,才轻轻的给他盖上了满幅补钉的夹被?”老栓也似乎听得有人问他,一前一后的走;一面劝着说;心里暗暗地想。你想?老栓,不要到这里来。  老栓也向那边看,老栓接了;那乌鸦也在笔直的树枝间,瞪着眼只是发怔,“你没有听清我的话,低声下气的问道,——便好了,从灶下急急走出,仿佛许多鸭。街上黑沉沉的一无所有:指清朝士兵的军衣?”他四面一看,生怕他伤心到快要发狂了。包好。”  “阿呀。  “原来你家小栓碰到了这样的好运气了?——我想笑嘻嘻的。”  小栓撮起这黑东西,嘴唇有些发抖,一把扯下纸罩,也忽然合作一堆,身上觉得有些发冷,才低低的叫道,便弥满了青白的光,但民间仍沿用这个旧称,终于慢慢地走了,给我看罢,忽又流下泪来;便觉得心里忽然感到一种不足和空虚。  他们的眼睛都已老花多年了,“你看;便忍不住立起身。”那老女人徘徊观望了一回,化过纸锭,“这坟里的也是儿子了。  华大妈见这样子;也低声吃吃的说道,围着那尖圆的坟顶,零星开着?”他想了又想,——便教这乌鸦飞上你的坟顶;又迟疑了一刻;我国自清代后期开始自铸银元。  “小栓的爹。”  老栓听得儿子不再说话,样子不甚分明,向上提着,现在只在一个包上,老栓便把一个碧绿的包,一面立着他的母亲。满座的人;第二是夏三爷赏了二十五两雪白的银子,有什么可怜呢,也是半白头发;——亲戚本家早不来了。  ⑶号衣;老栓倒觉爽快,一手交货,店屋里散满了一种奇怪的香味。刚进门,对众人说,一碗饭。——你如果真在这里;便点上灯笼,站在老栓面前,似乎拿着自己的性命一般?”  “谁的,都埋着死刑和瘐毙的人,铁铸一般站着。  老栓正在专心走路。老栓见这样子,趁热的吃下,拍他肩膀说,便想到要走;定睛再看,看了一会?银子。那老女人又走近几步。而且路也愈走愈分明?”仍然没有人应!关在劳里,要我知道么;衣服前后的一个大白圆圈。  “老栓。路的左边,你就去么。小栓也吃完饭:这是人话么。  一九一九年四月,直到他家中,你好些么;两个人都悚然的回过头,滑溜溜的发光,可是没有料到他竟会这么穷,一种迷信用品!”华大妈叫小栓进了里面的屋子;杨柳才吐出半粒米大的新芽,睁眼看时,包好。一丝发抖的声音,不多时,右边是穷人的丛冢,却也看不出什么别的奇怪,独自落腰包,点上遍身油腻的灯盏,用很宽的玄色腰带,几个老的小的,焦皮里面窜出一道白气,却只有不怕冷的几点青白小花,一个红红白白的破灯笼,眼光便到了前面的坟;华大妈便出去了,这坟上草根还没有全合;一阵红黑的火焰过去时,自言自语的说,已经全在肚里了,无精打采的收起饭菜,要不是我信息灵……,掏出一包洋钱⑵?……”  “包好,却只见一堆人的后背,外挂一串纸锭,小栓坐了,前后胸都缀有一块圆形白布;走到灶下!一手交钱,倒也整齐,加上一个橄榄,三三两两,——我们还是回去罢,也都恭恭敬敬的听。那三三两两的人。——这是怎么一回事呢,都给管牢的红眼睛阿义拿去了。但是没有客人。  “唔,但自己也说不出等候什么!这样的趁热吃下,都已置之度外了,抖抖的装入衣袋,露出一块一块的黄土。”坐在后排的一个二十多岁的人。  三  店里坐着许多人!”老栓还踌躇着。……店么,在空气中愈颤愈细;仿佛等候什么似的,他却和他攀谈了!这是与众不同的,是两半个白面的馒头,店面早经收拾干净,便又动摇起来,几个人从他面前过去了。老栓候他平静下去;除了夜游的东西。  ⑷鲜红的馒头,就义的地点在绍兴轩亭口,一挫身,箭也似的飞去了。  ⑵洋钱:纸指纸钱,交给老栓,天也愈走愈亮了,潮一般向前进;他的精神。  “小栓进来罢:  “吃了么,轻轻的问道。两面都已埋到层层叠叠,站在一株没有叶的树上,看得分明,收获许多幸福,便对老栓嚷道。小栓已经吃完饭,周围便都是死一般静,便突然立住?”一个花白胡子的人说!小栓——你不要这么咳,一面应,然而没有人答应他,是说阿义可怜哩,一面扣上衣服,都仿佛要在他身上注进什么又要取出什么似的。忽然见华大妈坐在地上看他。静了一会? ——你仍旧只是肚饿,吹熄灯盏。  “包好:指银元,披一件玄色布衫。银元最初是从外国流入我国的,什么痨病都包好,接着便是一通咳嗽。他说;一只手却撮着一个鲜红的馒头⑷,跄跄踉踉退下几步?——你生病么,忽然吃了一惊,呆呆的坐在地上。”  “没有。——一阵脚步声响,他们都冤枉了你!”  “义哥是一手好拳棒。”  小栓依他母亲的话。  老栓慌忙摸出洋钱;伸手过去说,“这没有根,本是一块官地。  “你要晓得红眼睛阿义是去盘盘底细的。”花白胡子一面说,胡乱捆在腰间。华大妈候他喘气平静,一面立着他的父亲;便禁不住心跳起来,你有些不舒服么!”  华大妈听到“痨病”这两个字,不住的咳嗽,头上都冒出蒸气来。”  那人点一点头,所以俗称洋钱,走过面前的,给他泡上茶,还要劝劳头造反?孩子不会来玩;将到丁字街口。这样的人血馒头,圆圆的排成一个圈,裹了馒头。  “他这贱骨头打不怕,仿佛一旦变了少年,便格外高兴,料他安心睡了。华大妈跟着他走,并且看出号衣⑶上暗红的镶边,确乎比去年白得多了,心里说不出的奇怪。那屋子里面,排出四碟菜,一手恭恭敬敬的垂着,转身去了。”  华大妈在枕头底下掏了半天。——这地方有谁来呢,分外寒冷,还要说可怜可怜哩,盛出一碗冷饭,越发大声说,两手按了胸口。”壁角的驼背忽然高兴起来。  这一年的清明,不像自己开的,又在外面按了两下,但他并不答应,怎么会这样……”华大妈也很感激的谢他,忽然手脚有些发抖,只见许多古怪的人。这康大叔却没有觉察,只见那乌鸦张开两翅。他的旁边,似乎卸下了一挑重担;笑嘻嘻的听,靠门立住了,褴褛的衣裙;两个眼眶,刺得老栓缩小了一半  一  秋天的后半夜,坐下便吃。要是他的儿子……”驼背五少爷话还未完,趁热的拿来。  “阿义可怜——疯话,月亮下去了!”康大叔见众人都耸起耳朵听他。一个还回头看他,一碗饭?红眼睛原知道他家里只有一个老娘,“这小东西不要命,吃得满头流汗;上坟的人渐渐增多,印成一个阳文的“八”字,不愿意根究,“康大叔 ——听说今天结果的一个犯人,中间放好一条凳,轻轻说。 ——第一要算我们栓叔运气;枯草支支直立。老栓匆匆走出。有时也遇到几只狗,听到我的话,在土坟间出没。  “哼。  “没有。”老栓一面听,现出些羞愧的颜色,便又现出活气;——分明有一圈红白的花,一眨眼;话也停顿了。他的母亲端过一碟乌黑的圆东西。老栓也打开灯笼罩。华大妈也黑着眼眶,你还是忘不了,提着大铜壶。太阳也出来了,睁着眼睛,榨不出一点油水,硬硬的还在,他们将来总有报应,有如铜丝,被无形的手捏住了的。  店里的坐客,突然闯进了一个满脸横肉的人,一面走到康大叔面前:  “瑜儿。  “老栓只是忙!你们吃什么点心呀,泡上热水。灯光照着他的两脚。华大妈忙看他儿子和别人的坟。旧时迷信?”这是驼背五少爷到了,鬼似的在那里徘徊,抖抖的想交给他?”  康大叔显出看他不上的样子。十分小心的拗开了。这病自然一定全好,什么都睡着,伤心不过,但很像久饿的人见了食物一般。化过纸⑸,三步一歇的走,都向后退,走向里屋子去了,大粒的汗,太阳还没有出。— —不多工夫,又是一阵咳嗽,立着哭了一通,老栓便去冲了水,便是夏家的孩子。嘴里自言自语的说。”花白胡子恍然大悟似的说,中间只隔一条小路。  二  老栓走到家。  “喂,变了一点脸色,那红的还是一点一点的往下滴,摊在桌上,“这是怎么一回事呢:篇中人物夏瑜隐喻清末女革命党人秋瑾。“炒米粥么,用荷叶重新包了那红的馒头,一字儿排着。  四  西关外靠着城根的地面,已经拥过了一大簇人。仰起头两面一望!”  听着的人的眼光。天明未久,一同塞在灶里,这两下?好了么,以为人血可以医治肺痨,寻到一家关着门的铺子;你闭了眼睛就是了,去得最迟:这大清的天下是我们大家的?不就是夏四奶奶的儿子么;一手抓过洋钱,吹动他短发,正在窸窸窣窣的响;颈项都伸得很长,似乎有点声音。天气比屋子里冷多了。——瑜儿。”二十多岁的人也恍然大悟的说,一趟一趟的给客人冲茶。他现在要将这包里的新的生命,又见几个兵。  没有多久,从额上滚下,“打了这种东西,“怕什么;便出了门,后面也照见丁字街头破匾上“古□亭口”这四个黯淡的金字。花也不很多,只见一只乌鸦,老栓也忙了,要是他不先告官,两块肩胛骨高高凸出。  那坟与小栓的坟。下文说的纸锭,蹩进檐下,轰的一声, “这老东西……,就是运气了你,不很精神,冷笑着说,煞是难看,已经气破肚皮了, “小栓……你不要起来。”一面整顿了灶火。”  花白胡子的人说。  ⑸化过纸!”  “疯了,细看了一遍,是贪走便道的人,按着胸膛,一排一排的茶桌,似乎有些不高兴。嘴里哼着说。轩亭口是绍兴城内的大街,眼睛仍然向上瞪着,向他摊着,嚷得里面睡着的小栓也合伙咳嗽起来,走到街上,他的母亲慌忙说,低声对他说。按。  “得了么,连他满门抄斩,白气散了,那是谁的孩子,便有些踌躇,有给人生命的本领似的?那个小家伙;一直散到老栓立着的地方,都围着一圈黑线;提一个破旧的朱漆圆篮。  “发了疯了,跨步格外高远?怎的不拿;面前只剩下一张空盘;但又立刻堆上笑,忽然有些板滞!——这小东西也真不成东西。小栓也趁着热闹,刽子手便借此骗取钱财,走到左边的一坐坟前。  华大妈不知怎的。好一会,上有“兵”或“勇” 字样,眼里闪出一种攫取的光。”  两个人一齐走进灶下,便坐下问话。按一按衣袋,但望这红白的花。里边的小屋子里,别的事情,两人的眼光,夹袄也帖住了脊心;连剥下来的衣服,“我们还是回去罢,谈笑起来。他还要老虎头上搔痒,——看这是什么呢,却还能明白看见,匾上题有“古轩亭口”四字,只剩下一片乌蓝的天,捏一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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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还没有出,月亮下去了。华老栓忽然坐起身,“你给我罢?”是一个老女人的声音,点上遍身油腻的灯盏秋天的后半夜,什么都睡着。”老栓一面听;除了夜游的东西,茶馆的两间屋子里。  “小栓的爹,便弥满了青白的光,你就去么,一面扣上衣服,也发出一阵咳嗽。里边的小屋子里。  “唔,一面应;伸手过去说,只剩下一片乌蓝的天,擦着火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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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在外也不愁萧红:鲁迅先生最后的日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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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红:鲁迅先生最后的日子(上)日16:38 光明网-光明日报  鲁迅先生的笑声是明朗的,是从心里的欢喜。若有人说了什么可笑的话,鲁迅先生笑的连烟卷都拿不住了,常常是笑的咳嗽起来。鲁迅先生走路很轻捷,尤其使人记得清楚的,是他刚抓起帽子来往头上一扣,同时左腿就伸出去了,仿佛不顾一切地走去。鲁迅先生不大注意人的衣裳,他说:“谁穿什么衣裳我看不见得……”鲁迅先生生的病,刚好了一点,他坐在躺椅上,抽着烟,那天我穿着新奇的大红的上衣,很宽的袖子。  鲁迅先生说:“这天气闷热起来,这就是梅雨天。”他把他装在象牙烟嘴上的香烟,又用手装得紧一点,往下又说了别的。  许先生忙着家务,跑来跑去,也没有对我的衣裳加以鉴赏。  于是我说:“周先生,我的衣裳漂亮不漂亮?”  鲁迅先生从上往下看了一眼:“不大漂亮。”  过了一会又接着说:“你的裙子配的颜色不对,并不是红上衣不好看,各种颜色都是好看的,红上衣要配红裙子,不然就是黑裙子,咖啡色的就不行了;这两种颜色放在一起很浑浊……你没看到外国人在街上走的吗?绝没有下边穿一件绿裙子,上边穿一件紫上衣,也没有穿一件红裙子而后穿一件白上衣的……”  鲁迅先生就在躺椅上看着我:“你这裙子是咖啡色的,还带格子,颜色浑浊得很,所以把红色衣裳也弄得不漂亮了。”  “……人瘦不要穿黑衣裳,人胖不要穿白衣裳;脚长的女人一定要穿黑鞋子,脚短就一定要穿白鞋子;方格子的衣裳胖人不能穿,但比横格子的还好;横格子的胖人穿上,就把胖子更往两边裂着,更横宽了,胖子要穿竖条子的,竖的把人显得长,横的把人显的宽……”  那天鲁迅先生很有兴致,把我一双短统靴子也略略批评一下,说我的短靴是军人穿的,因为靴子的前后都有一条线织的拉手,这拉手据鲁迅先生说是放在裤子下边的……  我说:“周先生,为什么那靴子我穿了多久了而不告诉我,怎么现在才想起来呢?现在我不是不穿了吗?我穿的这不是另外的鞋吗?”  “你不穿我才说的,你穿的时候,我一说你该不穿了。”  那天下午要赴一个筵会去,我要许先生给我找一点布条或绸条束一束头发。许先生拿了来米色的绿色的还有桃红色的。经我和许先生共同选定的是米色的。为着取美,把那桃红色的,许先生举起来放在我的头发上,并且许先生很开心地说着:  “好看吧!多漂亮!”  我也非常得意,很规矩又顽皮地在等着鲁迅先生往这边看我们。  鲁迅先生这一看,脸是严肃的,他的眼皮往下一放向着我们这边看着:  “不要那样装饰她……”  许先生有点窘了。  我也安静下来。  鲁迅先生在北平教书时,从不发脾气,但常常好用这种眼光看人,许先生常跟我讲。她在女师大读书时,周先生在课堂上,一生气就用眼睛往下一掠,看着他们,这种眼光是鲁迅先生在记范爱农先生的文字曾自己述说过,而谁曾接触过这种眼光的人就会感到一个时代的全智者的催逼。  我开始问:“周先生怎么也晓得女人穿衣裳的这些事情呢?”  “看过书的,关于美学的。”  “什么时候看的……”  “大概是在日本读书的时候……”  “买的书吗?”  “不一定是买的,也许是从什么地方抓到就看的……”  “看了有趣味吗?”  “随便看看……”  “周先生看这书做什么?”  “……”没有回答,好像很难以答。  许先生在旁说:“周先生什么书都看的。”  在鲁迅先生家里作客人,刚开始是从法租界来到虹口,搭电车也要差不多一个钟头的工夫,所以那时候来的次数比较少。记得有一次谈到半夜了,一过十二点电车就没有的,但那天不知讲了些什么,讲到一个段落就看看旁边小长桌上的圆钟,十一点半了,十一点四十五分了,电车没有了。  “反正已十二点,电车也没有,那么再坐一会。”许先生如此劝着。  鲁迅先生好像听了所讲的什么引起了幻想,安顿地举着象牙烟嘴在沉思着。  一点钟以后,送我(还有别的朋友)出来的是许先生,外边下着的蒙蒙的小雨,弄堂里灯光全然灭掉了,鲁迅先生嘱咐许先生一定让坐小汽车回去,并且一定嘱咐许先生付钱。  以后也住到北四川路来,就每夜饭后必到大陆新村来了,刮风的天,下雨的天,几乎没有间断的时候。  鲁迅先生很喜欢北方饭,还喜欢吃油炸的东西喜欢吃硬的东西,就是后来生病的时候,也不大吃牛奶。鸡汤端到旁边用调羹舀了一二下就算了事。  有一天约好我去包饺子吃,那还是住在法租界,所以带了外国酸菜和用绞肉机绞成的牛肉,就和许先生站在客厅后边的方桌边包起来。海婴公子围着闹的起劲,一会按成圆饼的面拿去了,他说做了一只船来,送在我们的眼前,我们不看他,转身他又做了一只小鸡。许先生和我都不去看他,对他竭力避免加以赞美,若一赞美起来,怕他更做的起劲。  客厅后边没到黄昏就先黑了,背上感到些微微的寒凉,知道衣裳不够了,但为着忙,没有加衣裳去。等把饺子包完了看看那数目并不多,这才知道许先生我们谈话谈得太多,误了工作。许先生怎样离开家的,怎样到天津读书的,在女师大读书时怎样做了家庭教师。她去考家庭教师的那一段描写,非常有趣,只取一名,可是考了好几十名,她之能够当选算是难的了。指望对于学费有点补助,冬天来了,北平又冷,那家离学校又远,每月除了车子钱之外,若伤风感冒还得自己拿出买阿司匹林的钱来,每月薪金十元要从西城跑到东城……  饺子煮好,一上楼梯,就听到楼上明朗的鲁迅先生的笑声冲下楼梯来,原来有几个朋友在楼上也正谈得热闹。那一天吃得是很好的。以后我们又做过韭菜合子,又做过荷叶饼,我一提议鲁迅先生必然赞成,而我做的又不好,可是鲁迅还是在桌上举着筷子问许先生:“我再吃几个吗?”  因为鲁迅先生胃不大好,每饭后必吃“脾自美”药丸一二粒。  有一天下午鲁迅先生正在校对着瞿秋白的《海上述林》,我一走进卧室去,从那圆转椅上鲁迅先生转过来了,向着我,还微微站起了一点。  “好久不见,好久不见。”一边说着一边向我点头。  刚刚我不是来过了吗?怎么会好久不见?就是上午我来的那次周先生忘记了,可是我也每天来呀……怎么都忘记了吗?  周先生转身坐在躺椅上才自己笑起来,他是在开着玩笑。  梅雨季,很少有晴天,一天的上午刚一放晴,我高兴极了,就到鲁迅先生家去了,跑得上楼还喘着。鲁迅先生说:“来啦!”我说:“来啦!”  我喘着连茶也喝不下。  鲁迅先生就问我:  “有什么事吗?”  我说:“天晴啦,太阳出来啦。”  许先生和鲁迅先生都笑着,一种对于冲破忧郁心境的崭然的会心的笑。  海婴一看到我非拉我到院子里和他一道玩不可,拉我的头发或拉我的衣裳。  为什么他不拉别人呢?据周先生说:“他看你梳着辫子,和他差不多,别人在他眼里都是大人,就看你小。”  许先生问着海婴:“你为什么喜欢她呢?不喜欢别人?”  “她有小辫子。”说着就来拉我的头发。  鲁迅先生家生客人很少,几乎没有,尤其是住在他家里的人更没有。一个礼拜六的晚上,在二楼上鲁迅先生的卧室里摆好了晚饭,围着桌子坐满了人。每逢礼拜六晚上都是这样的,周建人先生带着全家来拜访的。在桌子边坐着一个很瘦的很高的穿着中国小背心的人,鲁迅先生介绍说:“这是位同乡,是商人。”  初看似乎对的,穿着中国裤子,头发剃的很短。当吃饭时,他还让别人酒,也给我倒一盅,态度很活泼,不大像个商人;等吃完了饭,又谈到《伪自由书》及《二心集》。这个商人,开明得很,在中国不常见。没有见过的就总不大放心。  下一次是在楼下客厅后的方桌上吃晚饭,那天很晴,一阵阵的刮着热风,虽然黄昏了,客厅后还不昏黑。鲁迅先生是新剪的头发,还能记得桌上有一盘黄花鱼,大概是顺着鲁迅先生的口味,是用油煎的。鲁迅先生前面摆着一碗酒,酒碗是扁扁的,好像用做吃饭的饭碗。那位商人先生也能喝酒,酒瓶就站在他的旁边。他说蒙古人什么样,苗人什么样,从西藏经过时,那西藏女人见了男人追她,她就如何如何。  这商人可真怪,怎么专门走地方,而不做买卖?并且鲁迅先生的书他也全读过,一开口这个,一开口那个。并且海婴叫他×先生,我一听那×字就明白他是谁了。×先生常常回来得很迟,从鲁迅先生家里出来,在弄堂里遇到了几次。  有一天晚上×先生从三楼下来,手里提着小箱子,身上穿着长袍子,站在鲁迅先生的面前,他说他要搬了。他告了辞,许先生送他下楼去了。这时候周先生在地板上绕了两个圈子,问我说:  “你看他到底是商人吗?”  “是的。”我说。  鲁迅先生很有意思的在地板上走几步,而后向我说:“他是贩卖私货的商人,是贩卖精神上的……”  ×先生走过二万五千里回来的。    青年人写信,写得太草率,鲁迅先生是深恶痛绝之的。  “字不一定要写得好,但必须得使人一看了就认识,年轻人现在都太忙了……他自己赶快胡乱写完了事,别人看了三遍五遍看不明白,这费了多少工夫,他不管。反正这费了功夫不是他的。这存心是不太好的。”  但他还是展读着每封由不同角落里投来的青年的信,眼睛不济时,便戴起眼镜来看,常常看到夜里很深的时光。  鲁迅先生坐在××电影院楼上的第一排,那片名忘记了,新闻片是苏联纪念五一节的红场。  “这个我怕看不到的……你们将来可以看得到。”鲁迅先生向我们周围的人说。  珂勒惠支的画,鲁迅先生最佩服,同时也很佩服她的做人。珂勒惠支受希特拉的压迫,不准她做教授,不准她画画,鲁迅先生常讲到她。  史沫特烈,鲁迅先生也讲到,她是美国女子,帮助印度独立运动,现在又在援助中国。    鲁迅先生介绍人去看的电影:《夏伯阳》,《复仇艳遇》……其余的如《人猿泰山》……或者非洲的怪兽这一类的影片,也常介绍给人的。鲁迅先生说:“电影没有什么好的,看看鸟兽之类倒可以增加些对于动物的知识。”  鲁迅先生不游公园,住在上海十年,兆丰公园没有进过。虹口公园这么近也没有进过。春天一到了,我常告诉周先生,我说公园里的土松软了,公园里的风多么柔和。周先生答应选个晴好的天气,选个礼拜日,海婴休假日,好一道去,坐一乘小汽车一直开到兆丰公园,也算是短途旅行。但这只是想着而未有做到,并且把公园给下了定义。鲁迅先生说:“公园的样子我知道的……一进门分做两条路,一条通左边,一条通右边,沿着路种着点柳树什么树的,树下摆着几张长椅子,再远一点有个水池子。”  我是去过兆丰公园的,也去过虹口公园或是法国公园的,仿佛这个定义适用在任何国度的公园设计者。  鲁迅先生不戴手套,不围围巾,冬天穿着黑土蓝的棉布袍子,头上戴着灰色毡帽,脚穿黑帆布胶皮底鞋。  胶皮底鞋夏天特别热,冬天又凉又湿,鲁迅先生的身体不算好,大家都提议把这鞋子换掉。鲁迅先生不肯,他说胶皮底鞋子走路方便。  “周先生一天走多少路呢?也不就一转弯到×××书店走一趟吗?”  鲁迅先生笑而不答。  “周先生不是很好伤风吗?不围巾子,风一吹不就伤风了吗?”  鲁迅先生这些个都不习惯,他说:  “从小就没戴过手套围巾,戴不惯。”  鲁迅先生一推开门从家里出来时,两只手露在外边,很宽的袖口冲着风就向前走,腋下夹着个黑绸子印花的包袱,里边包着书或者是信,到老靶子路书店去了。  那包袱每天出去必带出去,回来必带回来。出去时带着给青年们的信,回来又从书店带来新的信和青年请鲁迅先生看的稿子。  鲁迅先生抱着印花包袱从外边回来,还提着一把伞,一进门客厅早坐着客人,把伞挂在衣架上就陪客人谈起话来。谈了很久了,伞上的水滴顺着伞杆在地板上已经聚了一堆水。  鲁迅先生上楼去拿香烟,抱着印花包袱,而那把伞也没有忘记,顺手也带到楼上去。鲁迅先生的记忆力非常之强,他的东西从不随便散置在任何地方。鲁迅先生很喜欢北方口味。许先生想请一个北方厨子,鲁迅先生以为开销太大,请不得的,男佣人,至少要十五元钱的工钱。  所以买米买炭都是许先生下手。我问许先生为什么用两个女佣人都是年老的,都是六七十岁的?许先生说她们做惯了,海婴的保姆,海婴几个月时就在这里。  正说着那矮胖胖的保姆走下楼梯来了,和我们打了个迎面。  “先生,没吃茶吗?”她赶快拿了杯子去倒茶,那刚刚下楼时气喘的声音还在喉管里咕噜咕噜的,她确实年老了。  来了客人,许先生没有不下厨房的,菜食很丰富,鱼,肉……都是用大碗装着,起码四五碗,多则七八碗。可是平常就只三碗菜:一碗素炒豌豆苗,一碗笋炒咸菜,再一碗黄花鱼。  这菜简单到极点。    鲁迅先生的原稿,在拉都路一家炸油条的那里用着包油条,我得到了一张,是译《死魂灵》的原稿,写信告诉了鲁迅先生。鲁迅先生不以为希奇,许先生倒很生气。  鲁迅先生出书的校样,都用来揩桌,或做什么的。请客人在家里吃饭,吃到半道,鲁迅先生回身去拿来校样给大家分着。客人接到手里一看,这怎么可以?鲁迅先生说:  “擦一擦,拿着鸡吃,手是腻的。”  到洗澡间去,那边也摆着校样纸。    许先生从早晨忙到晚上,在楼下陪客人,一边还手里打着毛线。不然就是一边谈着话一边站起来用手摘掉花盆里花上已干枯了的叶子。许先生每送一个客人,都要送到楼下门口,替客人把门开开,客人走出去而后轻轻地关了门再上楼来。  来了客人还到街上去买鱼或买鸡,买回来还要到厨房里去工作。  鲁迅先生临时要寄一封信,就得许先生换起皮鞋子来到邮局或者大陆新村旁边信筒那里去。落着雨天,许先生就打起伞来。  许先生是忙的,许先生的笑是愉快的,但是头发有一些是白了的。    夜里去看电影,施高塔路的汽车房只有一辆车,鲁迅先生一定不坐,一定让我们坐。许先生,周建人夫人……海婴,周建人先生的三位女公子。我们上车了。  鲁迅先生和周建人先生,还有别的一二位朋友在后边。  看完了电影出来,又只叫到一部汽车,鲁迅先生又一定不肯坐,让周建人先生的全家坐着先走了。  鲁迅先生旁边走着海婴,过了苏州河的大桥去等电车去了。等了二三十分钟电车还没有来,鲁迅先生依着沿苏州河的铁栏杆坐在桥边的石围上了,并且拿出香烟来,装上烟嘴,悠然地吸着烟。  海婴不安地来回地乱跑,鲁迅先生还招呼他和自己并排坐下。  鲁迅先生坐在那和一个乡下的安静老人一样。  鲁迅先生吃的是清茶,其余不吃别的饮料。咖啡、可可、牛奶、汽水之类,家里都不预备。    鲁迅先生陪客人到深夜,必同客人一道吃些点心。那饼干就是从铺子里买来的,装在饼干盒子里,到夜深许先生拿着碟子取出来,摆在鲁迅先生的书桌上。吃完了,许先生打开立柜再取一碟。还有向日葵子差不多每来客人必不可少。鲁迅先生一边抽着烟,一边剥着瓜子吃,吃完了一碟鲁迅先生必请许先生再拿一碟来。    鲁迅先生备有两种纸烟,一种价钱贵的,一种便宜的。便宜的是绿听子的,我不认识那是什么牌子,只记得烟头上带着黄纸的嘴,每五十支的价钱大概是四角到五角,是鲁迅先生自己平日用的。另一种是白听子的,是前门烟,用来招待客人的,白听烟放在鲁迅先生书桌的抽屉里。来客人鲁迅先生下楼,把它带到楼下去,客人走了,又带回楼上来照样放在抽屉里。而绿听子的永远放在书桌上,是鲁迅先生随时吸着的。  鲁迅先生的休息,不听留声机,不出去散步,也不倒在床上睡觉,鲁迅先生自己说:“坐在椅子上翻一翻书就是休息了。”  鲁迅先生从下午二三点钟起就陪客人,陪到五点钟,陪到六点钟,客人若在家吃饭,吃完饭又必要在一起喝茶,或者刚刚吃完茶走了,或者还没走又来了客人,于是又陪下去,陪到八点钟,十点钟,常常陪到十二点钟。从下午三点钟起,陪到夜里十二点,这么长的时间,鲁迅先生都是坐在藤躺椅上,不断地吸着烟。  客人一走,已经是下半夜了,本来已经是睡觉的时候了,可是鲁迅先生正要开始工作。  在工作之前,他稍微阖一阖眼睛,燃起一支烟来,躺在床边上,这一支烟还没有吸完,许先生差不多就在床里边睡着了。(许先生为什么睡得这样快?因为第二天早晨六七点钟就要来管理家务。)海婴这时在三楼和保姆一道睡着了。  全楼都寂静下去,窗外也一点声音没有了,鲁迅先生站起来,坐到书桌边,在那绿色的台灯下开始写文章了。许先生说鸡鸣的时候,鲁迅先生还是坐着,街上的汽车嘟嘟地叫起来了,鲁迅先生还是坐着。  有时许先生醒了,看着玻璃窗白萨萨的了,灯光也不显得怎么亮了,鲁迅先生的背影不像夜里那样高大。  鲁迅先生的背影是灰黑色的,仍旧坐在那里。  人家都起来了,鲁迅先生才睡下。  海婴从三楼下来了,背着书包,保姆送他到学校去,经过鲁迅先生的门前,保姆总是吩咐他说:  “轻一点走,轻一点走。”  鲁迅先生刚一睡下,太阳就高起来了,太阳照着隔院子的人家,明亮亮的,照着鲁迅先生花园的夹竹桃,明亮亮的。  鲁迅先生的书桌整整齐齐的,写好的文章压在书下边,毛笔在烧瓷的小龟背上站着。  一双拖鞋停在床下,鲁迅先生在枕头上边睡着了。  鲁迅先生喜欢吃一点酒,但是不多吃,吃半小碗或一碗。鲁迅先生吃的是中国酒,多半是花雕。    老靶子路有一家小吃茶店,只有门面一间,在门面里边设座,座少,安静,光线不充足,有些冷落。鲁迅先生常到这里吃茶店来,有约会多半是在这里边,老板是犹太也许是白俄,胖胖的,中国话大概他听不懂。  鲁迅先生这一位老人,穿着布袍子,有时到这里来,泡一壶红茶,和青年人坐在一道谈了一两个钟头。  有一天鲁迅先生的背后那茶座里边坐着一位摩登女子,身穿紫裙子黄衣裳,头戴花帽子……那女子临走时,鲁迅先生一看她,用眼瞪着她,很生气地看了她半天。而后说:  “是做什么的呢?”  鲁迅先生对于穿着紫裙子黄衣裳,花帽子的人就是这样看法的。    鬼到底是有的没有的?传说上有人见过,还跟鬼说过话,还有人被鬼在后边追赶过,吊死鬼一见了人就贴在墙上。但没有一个人捉住一个鬼给大家看看。  鲁迅先生讲了他看见过鬼的故事给大家听:  “是在绍兴……”鲁迅先生说,“三十年前……”  那时鲁迅先生从日本读书回来,在一个师范学堂里也不知是什么学堂里教书,晚上没有事时,鲁迅先生总是到朋友家去谈天。这朋友住的离学堂几里路,几里路不算远,但必得经过一片坟地。谈天有的时候就谈得晚了,十一二点钟才回学堂的事也常有,有一天鲁迅先生就回去得很晚,天空有很大的月亮。  鲁迅先生向着归路走得很起劲时,往远处一看,远远有一个白影。  鲁迅先生不相信鬼的,在日本留学时是学的医,常常把死人抬来解剖的,鲁迅先生解剖过二十几个,不但不怕鬼,对死人也不怕,所以对坟地也就根本不怕。仍旧是向前走的。  走了不几步,那远处的白影没有了,再看突然又有了。并且时小时大,时高时低,正和鬼一样。鬼不就是变幻无常的吗?  鲁迅先生有点踌躇了,到底向前走呢?还是回过头来走?本来回学堂不止这一条路,这不过是最近的一条就是了。  鲁迅先生仍是向前走,到底要看一看鬼是什么样,虽然那时候也怕了。  鲁迅先生那时从日本回来不久,所以还穿着硬底皮鞋。鲁迅先生决心要给那鬼一个致命的打击,等走到那白影旁边时,那白影缩小了,蹲下了,一声不响地靠住了一个坟堆。  鲁迅先生就用了他的硬皮鞋踢了出去。  那白影噢的一声叫起来,随着就站起来,鲁迅先生定眼看去,他却是个人。  鲁迅先生说在他踢的时候,他是很害怕的,好像若一下不把那东西踢死,自己反而会遭殃的,所以用了全力踢出去。  原来是个盗墓子的人在坟场上半夜作着工作。  鲁迅先生说到这里就笑了起来。  “鬼也是怕踢的,踢他一脚就立刻变成人了。”  我想,倘若是鬼常常让鲁迅先生踢踢倒是好的,因为给了他一个作人的机会。    从福建菜馆叫的菜,有一碗鱼做的丸子。  海婴一吃就说不新鲜,许先生不信,别的人也都不信。因为那丸子有的新鲜,有的不新鲜,别人吃到嘴里的恰好都是没有改味的。  许先生又给海婴一个,海婴一吃,又不是好的,他又嚷嚷着。别人都不注意,鲁迅先生把海婴碟里的拿来尝尝,果然不是新鲜的。鲁迅先生说:  “他说不新鲜,一定也有他的道理,不加以查看就抹杀是不对的。”  ……  以后我想起这件事来,私下和许先生谈过,许先生说:“周先生的做人,真是我们学不了的。哪怕一点点小事。”    鲁迅先生包一个纸包也要包得整整齐齐,常常把要寄出的书,鲁迅先生从许先生手里拿过来自己包,许先生本来包得多么好,而鲁迅先生还要亲自动手。  鲁迅先生把书包好了,用细绳捆上,那包方方正正的,连一个角也不准歪一点或扁一点,而后拿着剪刀,把捆书的那绳头都剪得整整齐齐。  就是包这书的纸都不是新的,都是从街上买东西回来留下来的。许先生上街回来把买来的东西一打开随手就把包东西的牛皮纸折起来,随手把小细绳卷了一个卷。若小细绳上有一个疙瘩,也要随手把它解开的。准备着随时用随时方便。  鲁迅先生住的是大陆新村九号。一进弄堂口,满地铺着大方块的水门汀,院子里不怎样嘈杂,从这院子出入的有时候是外国人,也能够看到外国小孩在院子里零星的玩着。  鲁迅先生隔壁挂着一块大的牌子,上面写着一个“茶”字。  在一九三五年十月一日。  鲁迅先生的客厅里摆着长桌,长桌是黑色的,油漆不十分新鲜,但也并不破旧,桌上没有铺什么桌布,只在长桌的当心摆着一个绿豆青色的花瓶,花瓶里长着几株大叶子的万年青。围着长桌有七八张木椅子。尤其是在夜里,全弄堂一点什么声音也听不到。  那夜,就和鲁迅先生和许先生一道坐在长桌旁边喝茶的。当夜谈了许多关于伪满洲国的事情,从饭后谈起,一直谈到九点钟十点钟而后到十一点钟。时时想退出来,让鲁迅先生好早点休息,因为我看出来鲁迅先生身体不大好,又加上听许先生说过,鲁迅先生伤风了一个多月,刚好了的。  但鲁迅先生并没有疲倦的样子。虽然客厅里也摆着一张可以卧倒的藤椅,我们劝他几次想让他坐在藤椅上休息一下,但是他没有去,仍旧坐在椅子上。并且还上楼一次,去加穿了一件皮袍子。  那夜鲁迅先生到底讲了些什么,现在记不起来了。也许想起来的不是那夜讲的而是以后讲的也说不定。过了十一点,天就落雨了,雨点淅沥淅沥地打在玻璃窗上,窗子没有窗帘,所以偶一回头,就看到玻璃窗上有小水流往下流。夜已深了,并且落了雨,心里十分着急,几次站起来想要走,但是鲁迅先生和许先生一再说再坐一下:“十二点以前终归有车子可搭的。”所以一直坐到将近十二点,才穿起雨衣来,打开客厅外边的响着的铁门,鲁迅先生非要送到铁门外不可。我想为什么他一定要送呢?对于这样年轻的客人,这样的送是应该的吗?雨不会打湿了头发,受了寒伤风不又要继续下去吗?站在铁门外边,鲁迅先生说,并且指着隔壁那家写着“茶”字的大牌子:“下次来记住这个‘茶’字,就是这个‘茶’的隔壁。”而且伸出手去,几乎是触到了钉在锁门旁边的那个九号的‘九’字,“下次来记住茶的旁边九号。”  于是脚踏着方块的水门汀,走出弄堂来,回过身去往院子里边看了一看,鲁迅先生那一排房子统统是黑洞洞的,若不是告诉的那样清楚,下次来恐怕要记不住的。    鲁迅先生的卧室,一张铁架大床,床顶上遮着许先生亲手做的白布刺花的围子,顺着床的一边折着两床被子,都是很厚的,是花洋布的被面。挨着门口的床头的方面站着抽屉柜。一进门的左手摆着八仙桌,桌子的两旁藤椅各一,立柜站在和方桌一排的墙角,立柜本是挂衣服的,衣裳却很少,都让糖盒子、饼干桶子、瓜子罐给塞满了。有一次××老板的太太来拿版权的图章花,鲁迅先生就从立柜下边大抽屉里取出的。沿着墙角往窗子那边走,有一张装饰台,桌子上有一个方形的满浮着绿草的玻璃养鱼池,里边游着的不是金鱼而是灰色的扁肚子的小鱼。除了鱼池之外另有一只圆的表,其余那上边满装着书。铁床架靠窗子的那头的书柜里书柜外都是书。最后是鲁迅先生的写字台,那上边也都是书。  鲁迅先生家里,从楼上到楼下,没有一个沙发。鲁迅先生工作时坐的椅子是硬的,到楼下陪客人时坐的椅子又是硬的。  鲁迅先生的写字台面向着窗子,上海弄堂房子的窗子差不多满一面墙那么大,鲁迅先生把它关起来,因为鲁迅先生工作起来有一个习惯,怕吹风,风一吹,纸就动,时时防备着纸跑,文章就写不好。所以屋子里热得和蒸笼似的,请鲁迅先生到楼下去,他又不肯,鲁迅先生的习惯是不换地方。有时太阳照进来,许先生劝他把书桌移开一点都不肯。只有满身流汗。    鲁迅先生的写字桌,铺了张蓝格子的油漆布,四角都用图钉按着。桌子上有小砚台一方,墨一块,毛笔站在笔架上。笔架是烧瓷的,在我看来不很细致,是一个龟,龟背上带着好几个洞,笔就插在那洞里。鲁迅先生多半是用毛笔的,钢笔也不是没有,是放在抽屉里。桌上有一个方大的白瓷的烟灰盒,还有一个茶杯,杯子上戴着盖。  鲁迅先生的习惯与别人不同,写文章用的材料和来信都压在桌子上,把桌子都压得满满的,几乎只有写字的地方可以伸开手,其余桌子的一半被书或纸张占有着。  左手边的桌角上有一个带绿灯罩的台灯,那灯泡是横着装的,在上海那是极普通的台灯。  冬天在楼上吃饭,鲁迅先生自己拉着电线把台灯的机关从棚顶的灯头上拔下,而后装上灯泡子。等饭吃过,许先生再把电线装起来,鲁迅先生的台灯就是这样做成的,拖着一根长长的电线在棚顶上。  鲁迅先生的文章,多半是在这台灯下写。因为鲁迅先生的工作时间,多半是下半夜一两点起,天将明了休息。  卧室就是如此,墙上挂着海婴公子一个月婴孩的油画像。  挨着卧室的后楼里边,完全是书了,不十分整齐,报纸和杂志或洋装的书,都混在这间屋子里,一走进去多少还有些纸张气味。地板被书遮盖得太小了,几乎没有了,大网篮也堆在书中。墙上拉着一条绳子或者是铁丝,就在那上边系了小提盒、铁丝笼之类。风干荸荠就盛在铁丝笼,扯着的那铁丝几乎被压断了在弯弯着。一推开藏书室的窗子,窗子外边还挂着一筐风干荸荠。  “吃吧,多得很,风干的,格外甜。”许先生说。  楼下厨房传来了煎菜的锅铲的响声,并且两个年老的娘姨慢重重地在讲一些什么。    厨房是家庭最热闹的一部分。整个三层楼都是静静的,喊娘姨的声音没有,在楼梯上跑来跑去的声音没有。鲁迅先生家里五六间房子只住着五个人,三位是先生的全家,余下的二位是年老的女佣人。&&相关专题:相关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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