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号补档一下，有些长，6章13k多大概
话说回来，算算来到这个世界一周多了，肖战一直在琢磨唐墨这具身体，都没系统的了解过这里。
“我的公子哎，时候不早了。”将过了水的巾帕递给唐墨，小八已经习惯了他家公子时不时的提问，“您啊，先坐过去用些吃食，边吃边听小八讲可好？”
“好，都听你的。”净过手，听着将将十五的小八老妈子似的叨念，肖战一乐，“哎，也别拘泥于这北堂世子，这天下间的事都可以同本公子说说，反正本公子忘光光了。”
“啊？”小八抓耳挠腮，翻着眼珠瞪着房梁，思忖着该从何说起，随后一锤手，“成！那咱们还是先从这蜀国世子爷说起吧，毕竟那蜀国跟咱们五殿下瓜葛颇多，早些年殿下在蜀国的时候可没少受罪呢！”
“哦？！”双眸倏地一亮，肖战听出了大瓜的意思，“快！速速说予本公子听！”
“这蜀国渝都王世子名曰北堂墨染，乃是蜀国异姓王北堂彦的独子，这世子爷呀，还未出生就被预言拥有‘天命贵人’的命格……”坐在守夜的矮凳上盯着唐墨用饭，小八搜肠刮肚将自己知道的一切娓娓道来。
这世界的构成不复杂，就是豫国、蜀国、滇国，外加几个边陲小国以及塞外游牧部落这些独,立,政,权构成，其中豫国和蜀国相当于二十一世纪的发达国家，两国算是旗鼓相当的存在。
人员也不怎么复杂，除去一堆炮灰和老一代人，成气候的左不过北堂墨染、谢允、百里弘毅这三人故事比较多，颇有些传奇色彩。
不过在故事的开头，曾作为现代人的肖战觉得这北堂墨染简直被吹嘘的玄之又玄，帝王皇子等人竟真会因为一个什么命格而对一个孩童言听计从。如此儿戏，这国,家没被玩完也是奇迹。
随后听到百里弘毅先是被强留为质，后又被偷送去战场险些丧命，历尽坎坷才回到故国，总算是找到这人脾气古怪性子差的缘由。
撇撇嘴巴，“原是少时在他国当过质子。”
肖战暗想这百里弘毅怕不是旧时被人虐太多，心理变态了，可脑海一浮现那张仿若跟一博一个模子里刻出的脸，吐槽的话就说不出口了。不像现代战场一枪毙命的痛快，冷兵器时代的血腥和残酷，从上一世的影视作品里可见一斑。
想十二三岁时的百里弘毅……也就是小升初那会儿的一博吧？把那样一个白白净净、阳光灿烂的少年送去战场……肖战情不自禁代入了自己的爱人，不仅不再暗爽，一颗心反而揪得发疼，连带着心疼起百里弘毅来。
只是唐墨这红了眼眶发呆的样子看在小八眼里就是另一层意思了。
明知公子之前痴恋殿下，还同他讲殿下的旧事惹他伤情。虽说公子现下把一切都忘了，保不齐前两日见过殿下之后爱慕之心又起呢？小八暗骂自己蠢笨，赶紧换了话题，讲起蜀国的夺,嫡大戏，很快转移了唐墨的注意力。
这是个冗长沉重的故事，听下来令肖战很没真实感，他权当听书了。
天家富贵、滔天权,势面前，无父母子女，更无兄弟姐妹。用一个降生才满百日的无辜女婴性命为其一母同胞的兄长铺路，还真是泯灭人性。
不过……这蜀国前皇后和前贵妃倒台的手段怎么跟《武则天》里的桥段那么像？肖战先是茫然，随即恍然。看来艺术确实是源于生活，只不过这真实的历史更残酷也更血腥。
只是一开始自己貌似轻看了这北堂世子。如小八所言，于公，他进谏兴科举、重农耕、倡节俭；于私，此人有勇有谋，仅凭一己之力将一个不受宠却有才的皇子推上御座。
同样的少年时代，自己和王一博那时只知天天厮混捣蛋，人家小小年纪就已是庙堂之上一手遮天的股肱之臣。
同样生而为人，这差距也太大了些。
就着饭菜边吃边听，肖战时不时点评、追问几句，一顿饭倒是吃的有滋有味，比平时多用了一碗粥。
“哎，照你说，这北堂墨染还是人吗？”搁下筷子，肖战抚着肚皮，都怪小八一番天花乱坠的胡说八道，把这北堂世子神话的太厉害，害他一不留神就吃撑了，“什么都让他掐算的这么准，所有人任他摆布，依本公子看，此非神人就是神棍！”
“公子今日用的真多！”小八一脸满足的收拾桌上的残羹剩饭，“嗐，那北堂世子跟咱们又不是一国的，这些事也都是小的道听途说来的，我也没见过本尊呐……”
“嗝，撑死我了，这北堂墨染真是害人不浅……”肖战起身在屋内走来走去的消食，他现下已经能心安理得的接受小八伺候，封建果然使人堕落。
“话说回来，见过真人又怎样，权不过一个鼻子两只眼 ，还能三头六臂不成？”
“那不能！听闻这世子爷面目极美，有天人之姿！”说到这里，小八忽而想起与北堂世子相关的另一桩大事，“想来这相貌一事应是真的。”
“嗯？”家世好命格贵人聪明也就罢了，还长得好，这世子爷当真是不给别人留活路，“此话何解？”
“若非如此，那蜀国新帝也不会甫一登,基便颁下圣旨，昭告天下要迎这北堂世子进宫为帝后。您想啊，立一男子为后啊！这可是普天之下从未有过的奇事！”
收拾妥当，小八收了食盒往外走，“公子，您等我半盏茶，我一会儿再同您说！”
说着人已不见踪影，只留下瞠目结舌的肖战，半晌后才突然冒出一词，“What？！！”
“公子，您将将说什么？”
“啊？哦，没什么。”小孩子耳力还挺好，看来以后要注意一下自己的用语，肖战立刻转移话题，“你快说说这男后是怎么回事？”
“就是蜀国新君要同北堂世子爷成亲呗！”
“那北堂墨染真答应了？”
“圣旨一下，还容得他同不同意？不过想这北堂世子应是乐意的吧，毕竟他与恒帝是自幼长成的情谊，不然怎愿助他称,帝？”小八给唐墨斟上一杯茶递过去。
“听闻二人大婚将至，这北堂世子现在不仅不再过问前朝之事，还许久未曾露面，想是在府中静待婚事吧？”
“哦？那还真是可惜了啊……”呷一口茶，肖战若有所思。
看来这蜀国新君乃是一色令智昏之人，非要将一个治国奇才收进后宫。这男人又不能生孩子，届时不还是要娶女人来传承香火，承袭帝位？
再说这北堂世子，委身于帝王就算了，恐怕还免不了要同一众女子斡旋，只是没有子嗣傍身，就算能得君王一时荣宠，年老色衰之际又当如何？
不对啊。他有什么资格替那北堂世子伤春悲秋的？
肖战忽而坐直身子，他这副置身事外的态度很有问题。要知道，对这个世界的人而言并无肖战此人，现在坐在这里的是唐墨。
唐墨是谁？五皇子府上不受宠的外宠。
人家恒帝和那北堂世子放在二十一世纪好歹是合法夫夫，而自己魂居的这副身体只是百里弘毅一个情儿而已，还被嫌弃的要死。
可这样也不对。既然嫌弃，百里弘毅为何还要把唐墨收进府？以他堂堂五皇子殿下的身份，难不成还有什么人能逼得了他？
“哎，对了，我是怎么被百里弘毅……唔唔唔唔……”
话没说完就被小八惊慌失措的扑过去捂住嘴巴，“我的亲娘祖宗哎！咱能不直呼殿下名讳么公子？”
封建社会真他娘的烦啊，不过肖战快被捂死了，他掐着小八的手，这小孩儿手劲也太大了。
“啊！”眼瞧着自家公子开始急喘翻白眼，小八又一惊一乍的连忙松手，“扑通”一声利落往地上一跪，眼泪就要掉下来，“小八以下犯上，还请公子责罚！”
肖战如鱼得水，伏在桌旁大口喘着气，缺氧的脑袋有点儿眼冒金星，可瞧着小八这样也说不出什么损话，又没力气搀扶他，只得轻揣一脚，“你、你给我起来，再跪、跪，我才要生气了……”
“……哦。”用袖子蹭蹭眼泪，小八站起身，“公子，您待小八可真好……”
唉……这单纯的傻孩子，缓过劲儿来的肖战喝了一口水润喉压惊，“行了，以后不能再突然捂我嘴了，这都第二次了……”
“殿下。五殿下，可以了吧？”肖战翻了个白眼，气不打一出来，“别耽误我说正事！”
“哎！您问，小的答。”
“我是怎么到这百，府上来的？”
原来是问这事，小八挠挠后脑勺，“具体的小的也不清楚，就知道您是殿下路上捡的。”
“什么、什么？？捡的？！”肖战的声音陡然升高，满脸震惊。
先不说这唐墨好好一个大活人为什么能被捡走，单单是百里弘毅，那个冰块脸皇子像是会在大马路上捡人的性格吗？
而且百里弘毅为何会如此在意一个捡来的人的生死，还喂自己的血给他？他的血又为什么是这具身体的药？
这事怎么琢磨怎么透着诡异，一看就是瞎编的扯淡借口，竟也有人信？
“嗯，您确是殿下亲自捡回来的。”小八一本正经的解释，“左不过就十几日前的事，小的绝不会记错的。”
本公子质疑的是这点吗，少年？
“……从哪儿捡的，我？”艰难问出这个问题，因为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就前些日子殿下去陛下御赐的庄子小住，回程路上捡到昏迷在路边的您，遂带回府中医治，还是殿下亲自抱着沉睡不醒的您进的这间屋子。”
这时间、地点、人物、细节都有，听着还挺真的。
“原是昏迷啊……”难道是旧疾，“那我到底是谁？”
“这个问题估摸只有殿下和他的心腹知晓了。”小心翼翼观察唐墨的表情，怕他多想，小八又连忙开口安慰，“不过如果您身份真有什么问题，想必殿下也不会把您留在身边，所以公子您无须多虑，况且保不齐哪天您自个儿就想起来了呢？”
靠他？那是绝无可能了，他又不是唐墨。
肖战有些泄气，“那我怎么就成了外宠了？”
“玉世医给您医治几日后您才醒来，那时殿下也在，您对殿下吧，就一见倾心，就、就甘愿为宠……”
小八琢磨着该用怎样的遣词可以缓和形容公子那几日的癫狂之态，好在唐墨出言打断了他。
“停！本公子知道了。”
倒不是小八话越说越磕巴，只是肖战不想听了。他直觉这后面没什么好事，想这唐墨可是为了百里弘毅而吊死自己的人。虽然做那事的人不是他，奈何现在顶着这副皮的人是自己。
这脸啊，那唐墨不要，他肖战还是要的。
“不过殿下自始至终也没说不同意，派人伺候您还给了您这处仅次于主园的园子，虽然离主园是远了些……可也、也算是默认了公子您的身份！”
“谢谢啊。”皮笑肉不笑笑了两声，“本公子并没有被安慰到。”
“不过此间种种我如今算是搞清楚了，幸而有你，本公子给你记上一功。”
“不必不必！听从公子吩咐本就是小八分内之事！”
瞧着唐墨有些无精打采，“公子，您去榻上歇会儿吧？”
歪身靠在床上，回想小八讲的这些事情，肖战脑海中灵光一现。
自己也太傻了，还一直在绕弯路，既然百里弘毅不喜欢唐墨，这离开的事情不就简单多了？他可以直接跟他提啊！
只是怎样才能见到百里弘毅呢？要知道之前唐墨上吊他都没露面，不过……
“嘶……小八……啊……小八……我……我头好疼啊……”肖战哀嚎着抱着脑袋在床上滚来滚去。
“啊？！公子！公子！您怎么了？！！”
在外间打盹儿的小八立时冲到床边去扶床上不停翻腾的人，他身后的窗子有道黑影快速掠过。
“疼……头疼……”肖战头上一层汗，脸色苍白，唯有额间的朱砂艳丽非常。
房门“哐啷”一声突然大开，百里弘毅由半空一跃而下，墨色锦袍翻飞间，脚步虚晃闪身进屋，身形快到只留下一道残影，丝毫不见平时的从容优雅。
见到五皇子，哭得一脸泪的小八才像找到主心骨，“殿下！”
上次北堂墨染触发锁魂术时直接被疼昏了，倒没见他受如此活罪，百里弘毅顾不得纷乱的思绪，撩袍坐在床侧，直接将疼到蜷做一团的人牢牢锁进自己怀里。
小八眼中满是担忧，却不敢违主子的命令，速速步出房外带上房门。
浑浑噩噩间听到想听的声音，肖战知道自己的苦肉计成功了，只是他这脑袋此刻真是疼到像要炸裂。
“疼……我好疼……百里……弘毅……我头疼……”
蓦然听这人唤着自己的名字对自己喊疼，百里弘毅的心像被人握拳攥了一下，酸酸胀胀的似也跟着他疼。
百里弘毅不再犹豫，他咬破自己的舌尖，一手捏住北堂墨染的下巴，对着那副痛到失色的唇,吻下去，将同这人额间朱砂印记一般鲜红的血丝丝渡进他口中。
一展身手的机会比肖战料想中来的要快，只是对豫国边境的子民来说绝对算不得好消息，反是噩耗。
豫国地处中原，领土向北方延伸较多，边境直同塞外搭界，而那里是几个游牧部落共属的领地。
原本是相安无事的两方，只是塞外近年雨水少，连续大旱三年，新草本就不茂，此来更赶不上牧民圈养牲畜肯食的速度。而草原的另一端又连着成片荒漠，干旱的天气导致沙化日益严重，沙丘缓慢却也不断吞食着草原。
生存条件日益恶劣，游牧部落开始时不时骚扰豫国的边民。仗着彪悍的体格和优良的马匹，他们先是三五成群去领属豫国的村庄打抢，后是纠集小队人马去城镇掠夺。
这大半年间尝到甜头之后，几个部落干脆以“狄”为盟集结成军，意欲攻占豫国边境的几座城池，以奴役那些豫国边民供养他们。
目前已成功被狄军侵占了一座城，听闻北狄蛮人在城中大肆烧杀掳掠，城中百姓苦不堪言。
边关纷争一起，豫国举国激愤，不过是群未开化的乌合之众，也敢来犯泱泱豫国。
朝堂之上亦然，文武群臣皆是一片主战之声，甚合圣意。宣帝虽年迈，却未失了血性，何况历经几年的休养生息，豫国业已从之前同蜀国的较量中恢复过来。
有骠骑将军自动请缨，宣帝欣然应允。原以为凯旋是铁板钉钉之事，谁料出兵三月有余，竟传来骠骑将军大败，豫国又连失两城之战报。
其一，狄军乃是游牧人组成的军事力量，皆为骑兵，熟悉地形，善于开阔地作战。狄骑兵兵强马壮，较之豫国的步兵更善进攻，且攻势迅猛，步兵近身对抗之优势难以施为。
其二，狄军铁骑，非臆想中散兵游勇之辈，虽无远谋却骁勇善战，他们以箭弩为武器，善骑射，致使两军对垒往往势如破竹，节节溃败，豫军只能勉力守之。
其三，这些马背上长大之人，只吃牛羊，不吃米饭，驱畜随军，不愁粮草，一人数骑，不愁劳累，因而进军神速。
对于狄军的骑兵，唯一能与之对抗的只剩弓箭兵。豫国弓箭兵兵力本就有限，既要进攻又需防守，箭矢用量大增，军器监的箭矢弓弩也非取之不尽，已然要见底。
上至宣帝下至百官对此一筹莫展，百里弘毅亦为破局之法忧虑多日。
提上“念奴娇赤壁怀古*”几字，搁下手中笔，肖战不禁感慨，唐墨其人估计也就书法一事可以拿出手了。
作为一名断网人士，除了吃睡聊，唯有写写画画可以打发时间，对于毛笔字肖战已习以为常，甚至日日练笔，这字迹越发笔酣墨饱，比之三个多月前更有进益。
“哎？小八，我之前做的那首词你帮我收哪儿了？”肖战又默写了一遍《鹊桥仙·纤云弄巧》，欲与之前比对一番。
越与唐墨相处，小八越觉得自家公子不愧是这世界第三的才子。别人练字就是练字，要么临摹字帖，要么摘抄经文。而自家公子呢，边练字边写诗作词，至今都近百首了吧，反正在他听来，俱是佳作。
小八定睛一瞧，“哦……没瞧见。”
“嘿，你这孩子！”肖战锤了他一拳，“顽皮！”
“没见便没见吧。”一张字而已，“哎，北边战事如何？”
小八摇头，表情转瞬凝重，“听闻都丢了三座城了。”
“哦？”肖战追问，“你可知是何原因？”
小八只是洛阳王府上一名近身仆从，伺候的又非百里弘毅，对此事自是不甚清楚，不过这是举国上下头等要事，他平日里可以出府，又听府兵谈过这事，知道个大概，便知无不言，将种种串联在一起同肖战讲了。
“原是这样啊……”端详着桌上新默好的《念奴娇·赤壁怀古》，“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
“公子，这回的三国是何国？这周郎又是何人啊？”公子的诗词特别有趣，总有些奇奇怪怪的人和事，公子还能就着这些人与事演义一段妙趣横生的故事。
“不能剧透，本公子改天再说与你听！”
“锯、锯头？”小八双手抱住自己脑袋，仍觉后颈发凉，这回的故事莫不是一段怪谈？
“……啊哈哈哈哈……”反应过来的肖战开怀大笑，“有毒吧你！？”
笑过之后，肖战将人打发走，他可是还有正事要琢磨。
这箭矢的问题在他看来算是有了解决之法，至于如何退兵……肖战沉下心来思考。
对于兵法一事，肖战只是停留在先人留给后世的一串串成语及其背后典故这种层面，待改日默写出来交给带兵的将领倒有些醍醐灌顶之用，只是目前战事吃紧，这从长计议之法显然是不适用的。
可说到战争，二十一世纪的人满脑子全是枪炮导弹这些个热兵器，在这选项后面画上一个大大的叉叉，迟疑片刻，脑袋里生出一个问号。
肖战突然想起他是制过火药的，和王一博一起。
记得初中那会儿，两人曾在校图书馆里翻出一本老旧的化学课本，里面有些有趣却也危险的化学实验，比如自制火,药。
男孩子，又是热血的年纪，两人对此一直跃跃欲试，于是那年暑假，当肖战随王一博去他乡下爷爷家时，真被二人鼓捣出一个手榴弹，把王一博爷爷家的火灶炸塌一半，那动静，当时引来一村人看热闹。
后来双方父母赶到，在确认二人都完好无缺之后亲自补了一顿胖揍，又说要断了二人往来。被打被踹都硬气没喊一声疼的二人纷纷红了眼眶，肖战默不作声，眼泪啪嗒啪嗒掉，王一博则在一旁哭着求他爸妈还有自己爸妈。
想起两人难舍难分的绝望样子，肖战嘴角不自觉勾出笑，想来那时他和王一博对彼此的感情就已不那么单纯了吧？
眼前仿佛出现那个校服系在腰间身着白T的身影，他慢慢转身，却是一张冷酷的脸，眉眼清冷又疏离。
自打上次施苦肉计引来百里弘毅又与之不欢而散后，已有几个月没见过他了。
面对百里弘毅，他清楚自己是怕的，特别是上次的死里逃生，这让肖战头回意识到自己的性命是被握在他人之手的。
除了想要自由的心意越发坚定，只剩深深的后悔和后怕，后悔他低估了百里弘毅对自己的厌恶，后怕那点小聪明差点葬送自己续来的小命。
这经历让肖战心绪难宁，以至于当晚就发了高热，做了许多莫名其妙的梦，都非美梦。
梦里有少时的百里弘毅，那张与一博一样的脸带着同款灿烂笑容。他身着锦袍站在一棵海棠树下，对自己伸出手，而当他欢欣鼓舞的奔过去时，这阳光少年转瞬变做带着无尽恨意的青年，一双手牢牢卡住他的脖子……
玉世医不知所踪，府中其他世医都是规规矩矩开的管用方子，小八喂不进去汤药，倒是知晓这四周必有殿下布下的暗影，托影壹请来百里弘毅。
若非实在撬不开公子的嘴，小八也不想惊动殿下的，毕竟殿下下午才面色不善的离开，还将公子掐个半死，可公子若再不用药怕也撑不了多久。两害相权取其轻，况且殿下瞧着好像气消了，否则不会行色匆匆施展轻功而来。
将探头探脑的小八打发出去，簇着眉灌下一大口苦涩汤汁，百里弘毅捏住北堂墨染下颌，熟练撬开他紧闭的唇,齿将汤药灌进去，循环往复间一碗药很快见了底。
高热不退的人就算昏睡也不踏实，修长也单薄的身子蜷作一团。默默叹息，百里弘毅脱掉靴子倚坐于床榻边缘，瞧着这人下颚被自己掐出的一圈青紫出神片刻，晌午之事历历在目。嘴里苦，似也苦到了心里。
伸出的手悬在一尺外，握拳又松开后转而放到北堂墨染额头之上，用内力给他降温。
滚烫的额头覆上一只手掌，有丝丝凉气源源不断传来。迷迷糊糊的人喟叹一声，勉力睁开眼，就算是恍惚不清的轮廓，他也能一眼认出。
百里弘毅心内凄凉且难堪，下意识就要收手，却被人死死抓着不肯放，身体也紧跟着往他怀里钻。
“对不起……别走……你别走一博……我不是故意不告而别的……我知道这只是梦……一觉醒来……又只剩我自己……求你多留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北堂墨染神智不清的喃喃自语，在百里弘毅听来不知所云，可这其中的哀切与深情他却是听得清楚明白。
重新将手置于他额头之上，似有隐情的迷糊话令百里弘毅对三番两次听到的陌生姓名起了一丝探究心思，被埋在北堂墨染心中的究竟是何人，竟可凌驾于谢允之上？
暂且压抑心中想要暴走的情绪，百里弘毅躺下，顺势搂住怀里滚烫的人，“……好，我不走。”
北堂墨染这才松开他的手，却转而搂上他的腰，百里弘毅只觉喉咙发紧，一时心如擂鼓，“你……你为何不告而别？”
“我也不想啊……可是一博……我好累啊……就那么突然倒下了……再醒来时……就到了这里。”
这听起来像是自己把他掳来豫国之后的情形。
百里弘毅继续循循善诱，“那你为何将那百里弘毅认作我？”
“……你也知道百里弘毅？”将脸又埋的更深些，平日里温润的嗓音瓮声瓮气起来，带上些娇憨之意，“你既知道他……怎么没发现他跟你长得一样？”
“同我长得一样？”这其中原由玉生烟倒是同他提过。
“嗯……”摸索着攥住百里弘毅的手置于自己额上，“……不过我知道他不是你。”
“……他讨厌我，又对我很凶……你才不会这样对我……你连句重话都不舍得跟我说……”埋在怀里的脸扬起一半，只是那眼中没有一丝清明。
兜了一圈依旧没得到想要知晓的答案，只知那被北堂墨染置于心上之人原也是将他视若珍宝之人，且瞧着此二人已再无相见之日。
百里弘毅沉默不语，神情复杂。他用目光一遍遍描摹这精雕细琢的五官。曾几何时，他也有那样的一颗心。只是北堂墨染此后加之于他身上的种种，若说不恨，那是自欺欺人。
“本王该拿你怎么办？”
无人应声，药性使然，怀中人已然安睡。
为他掖好被角，百里弘毅下床离开，行至书桌旁瞧见上面的一副字，“……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回想北堂墨染哀婉凄然挽留自己的糊涂梦话，他这是在借词抒意。只是百里弘毅对北堂墨染这无病呻吟、自欺欺人的想法嗤之以鼻。
若得一心人为何要分离？换作自己，即便是不择手段，他也要将人留在身边，哪怕是碧落黄泉也都随他去得。
如此想着，百里弘毅沉着脸甩袖而去，行至门边又退回桌前，沉思片刻，面无表情将那宣纸细细叠好收入袖笼。他推门而出，叮嘱小八细细照料，且切不可吐露自己来过一事之后，方才离去。
“您想何事想的如此入迷？”
“没什么。”肖战才不会告诉小八自己在想百里弘毅，以免令他误会，“小八，豫国元旦辞旧迎新之时可有什么举国欢庆的习俗？”
“有啊，有庙会、有花灯节，还会放无数盏祈天灯！”到底是孩子心性，说起年节，小八眼前一亮。
“哦？”肖战摩挲着下巴，“那其他的呢？”
“嗯，比如那种咻……嘣！然后噼里啪啦五颜六色的东西？”肖战说了一大堆拟声词来配合手上的动作。
小八已然呆傻，回神后如复读机一般模仿他家公子刚刚所言，“您说的咻……嘣！然后噼里啪啦五颜六色的，是什么东西？”
“那就是没有。”双眼闪过一丝精光，肖战言笑晏晏，“如此，甚好。”
“今日出府去帮本公子抓几味药吧。”用巾帕擦罢脸，才起的肖战披着外袍又挪去罗汉榻躺着，全似个没骨头之人。
不知是受“唐黛玉”唐妹妹这副柔弱不能自理的身体所累，还是小八无微不至的照顾给惯的，自打来了这里，肖战整个人都要被养废掉，能坐着不站着，能躺着不坐着。
夏末秋初，不冷不热的天气，他天天就穿个里衣在房内这一亩三分地晃来晃去，反正百里弘毅不准他出府。倒是没说不让他出园，不过肖战对逛王府兴致缺缺。他上辈子就住北京城，当初跟王一博一起逛过恭王府，累个半死，想来这洛阳王府也大差不差。
原本在收拾床铺的小八立刻停下手中活计，“啊？！您是哪儿不舒服吗？”
“当然不是，只是想做个小东西为殿下解忧。”
为殿下解忧？小八脸色更加惶然，“公子啊……你莫不是恢复记忆了？”
“那你怎么好端端的要为殿下解什么忧？”
看看，一句话而已，就让小八曲解成这般，怕是误会自己还对百里弘毅存着什么心思吧？
“边关战事吃紧，想必殿下忧心多日了吧？”
“啊？嗯，想必是吧……”
“本公子此法可以令他放松片刻，你且去就是了。”肖战在书桌前站定，提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
小八将信将疑，再欲开口之际却被唐墨打断。
“对了，你身上可有银两？”
“那你混的可比本公子强……”肖战暗自吐槽。
“没什么。”将写好的纸推给小八，“喏，就是这三样。”
小八接过这纸张一瞧，“消石（硝石）、石流黄（硫磺）、马兜铃*。”还真都是药材，“您这各要多少？”
说着揣起纸条就出了房门，只听他家公子在房内吆喝，“速去速回，本公子晌午就要用！”
只是他前脚出门，后脚就被影贰带到百里弘毅的书房。
“殿、殿下！”小八战战兢兢跪下磕头，不知为自己因何被带到殿下跟前。书房重地，他还是头回进来。
“起来吧。”百里弘毅呷了一口茶，掀起眼皮，“你这是要出府？”
“正、正是。”小八垂头回话，平日里出府从无人过问，怎的这回都惊动殿下了？
“所为何事？”语气无波无澜，似乎只是随口一问。
“为公子采买几味药材。”
药材？蓦然想起北堂墨染曾借医与玉生烟谈条件，遂又觉得他要抓药也在情理之中。只是医者尚不自医，府中世医又非摆设，他这是要做什么？
心内腹诽，百里弘毅面上依旧不显，“他身体可有不适？”
想着公子面色红润、唇红齿白的样子，“未见不适啊？”
百里弘毅眉峰微扬，“方子呢？”
小八老老实实从怀里掏出唐墨给的那张纸，恭敬递上，趁百里弘毅端详纸张的功夫抬眼打量了一下四周，视线在匆匆扫过墙上一副字时又急急刹住，神色古怪。
一面瞧着这寥寥几字的方子，百里弘毅也未错过小八的小动作，将纸按样折好递还给小八，“怎么？”
“回殿下，无、无事。”
赶紧垂下头，小八明白自己刚刚逾矩了。不过，那是公子的词吧？那字迹他应该没看错。之前公子还问来着，竟是到了殿下手里。
直到出了府小八还稀里糊涂的。殿下种种作为究竟是何用意？他这是在监视公子还是在担心公子？是厌恶公子还是喜欢公子？
“……搞不懂，还是赶紧去抓药吧！”
百里弘毅将那三味药写下来给到影贰，要他去府上的世医处问清楚，影贰复命曰，此方上书三味药材所主对之症各异，不过倒均是方士惯用之物，无甚特别之处。
将人打发了，百里弘毅神情怪异。方士？这北堂墨染莫非是要开炉炼丹？
思虑间扫到摊在桌上的北疆舆图，百里弘毅心头又蒙上一层暗影。且随那人折腾去吧，左右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翻不出什么花样。这样想着，他便收敛心思，神色凝重的琢磨北疆破局之法。
小八不愧是练过水上漂的，肖战感慨，这不到两炷香的功夫就打了个来回，将他要的东西全数奉上。
让小八将药材和自己准备的东西统统搬到浴室，肖战打算在这里制作烟花。
毕竟同王一博鼓捣手榴弹是好多年前的事了，尽管因为闯了祸而印象深刻，可制作这种危险物品还是谨慎为妙，况且古代遇到火灾太麻烦，在浴室的话，守着这一池子水，如果出了意外还可以及时灭之。
肖战撸起袖子用襻膊缚住，照着自己整理的步骤开始干活。他边用从世医那里借来的杆秤称量，边同蹲守在一旁的小八闲聊。
“小八，你瞧本公子骨骼清奇吗？”
“对啊，比如……有没有习武的天赋？”
端详自家公子那堪比女子般柔弱的身子骨，“您这骨骼还算清奇。”
“可您这年纪不清奇了。”
还没说出的话被噎在嘴里，肖战眯起眼睛瞧着耿直的小八。信不信老子一个二踢脚崩死你，臭小鬼。
把小八赶出门，肖战静下心来一直在浴室里忙活到天擦黑。
这期间影贰一直从屋顶偷瞧着他的一举一动，只见这唐墨将那几样药材磨成的粉面一一混合，有的制成泥丸，有的塞进层层纸张卷成的纸筒内，有的被搓进细细长长的纸绳里，还有的被包进纸里串在竹篾上，看的影贰一头雾水。
直到看这人起身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笑的一脸满足的推门而出，影贰这才小心翼翼将瓦片复位，溜进屋内取了一根卷着纸的竹篾，跟房顶的影壹无声打了个招呼，朝着主园方向飞掠而去。
百里弘毅正在用晚膳，听影贰禀明之后，他端详着手里的竹篾，暗想那些药北堂墨染果然不是拿来吃的。只是，这又是何物？
忙活了一下午，肖战晚饭没少吃，吃饱喝足又稍事休息后，他招呼小八来帮自己梳头发、换衣服。
“麻烦。”这就是肖战为何日日只着里衣的缘故，实在是古人穿衣一层层的太过繁琐。
这大晚上的，自家懒到家的公子倒破天荒的收拾起自己，小八也是稀奇，他小心翼翼试探，“公子，殿下可不准您出府的……”
“谁说本公子要出府？”
“那您这又是更衣又是束发的……”
“一会儿殿下来，本公子总不能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拜见吧？”
“殿下哪回来您不是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
“嘿！”肖战转身重重弹了一下小八脑门儿，“人艰不拆！”
饶是肖战相貌端正隽秀，那要命的朱砂痣更为这张脸添了一丝诡异美感，可他平日里的不修边幅还是颇有损仪容。如今一番束发更衣，整个人焕然一新。
一主一仆都在端详铜镜里墨发铜冠、素色锦袍之人，只见他全不复平日里的懒散懈怠，一身出尘气质跃然而出。
“公、公子，您可真俊啊……”小八看直了眼。
“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本公子可是实力派。”肖战勾唇一笑，“随本公子来！”
*古文献里记载的火药制法前前后后有几种，我这里根据设定选了比较常见的一种，是记载在《铅汞甲庚至宝集成》卷二中的“伏火矾法”，配比是“硫二两，硝二两，马兜铃（含炭物）三两半。”翻了很多资料，依旧不清楚制作工艺，一笔带过了，海涵啊
p.s. 看看就好，万万不要玩火自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