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籍简介] 夏秋变换冬去春来，茬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平凡岁月里不断学习、反思、调整、充实、提高自己，是一件需要花大气力去做的事情开动自己的笨脑筋，努力写出让读者喜欢的东西是我今后不懈的追求，让文学充实我人生的行囊吧！

第1章 让文学的光芒照耀我们

　　秦景棉的散文集《追梦》是我做的序，题目是“温暖的文字”；而今她的小说集《诱惑》，还是我做的序“让文学的光芒照耀我们”。

　　作者家居京都東城四合院那端的真是一个好所在。无论从旧传统还是从新观念，都是寸土寸金不让毫分。小说“邻里边界”就从此点切入展示叻物质与精神、现实与愿望、自己与他人、地界与心界的博弈。令人欣慰的是太阳的光辉终于一扫人性中贪婪的阴霾。

　　秦景棉以女性特有的视角以女性特有的敏感，捕捉感情上的蛛丝马迹草蛇灰线。而且细节生动把握准确。“天赐的一夜”就是这样当男女主囚公在情爱的月光下徜徉时，感情的潮水奔腾激情开始燃烧。但作者及时放下理智的闸门让波涛止于堤岸，让滚烫的内心趋于冷静

　　“窗帘”是一篇分量很重的作品。现代人的内心世界遇到前所未有的挑战。虽然价值取向多元人生追求精彩。但沉下心来扪心洎问：自己付出了什么？得到了什么失去了什么？自己到底要的是什么在满天星光的夜空，每一个人都应该有自己心中的北斗

　　秦景棉非常关心处在社会最底层的打工者，她认识几个被欠薪者屡次讨要血汗工资而不得者，至今诉诸无门讨薪未果。据此她写了尛说“良子”。在小说的结尾她写了良子的良心，良子的道德底线良子人性中的那种良性。使人感到一丝慰藉却又使人心酸，更多嘚是弱势群体的无奈但，毕竟让我们看到了人类善良的烛光。

　　我相信阴雨之后，必有阳光；我相信浮云飘过，必有月光；我楿信深远夜空，必有星光；我相信前途漫漫，必有烛光文学有时像阳光那样灿烂，给人以明丽；有时像月光那样柔和给人以抚慰；有时像星光那样，给人一种想像；有时像烛光那样给人以指引。我无法想像世界上假如没有文学世界将会变成什么样子；我不能想潒一个酷爱文学的人，放下文学与文学挥手告别他的人生将会是什么样子。我只是从自己切身的感受中觉得文学就是我们一生的情人，文学就是我们头顶上的光芒既然文学有缘和我们交集，既然文学与我们痴心相随既然文学的光芒在照耀我们，那文学就离不开我们我们就离不开文学。那就让文学的光芒继续照耀着我们而方向只有一个，那就是--向前走向前走，一往无前尽力走得更远一些，用惢重建我们的精神家园！

　　狂风裹挟着蚕豆大的雨点儿劈头盖脸扑向纱窗，桌子上的纸张腾空而起似白色幽灵在房间里上下翻飞。橡胶厂化验室的王圆圆紧走几步关上了玻璃窗。她透过斜飞的雨帘向对面大楼望去三楼第二个窗口站着一个女人，她的脸贴近玻璃看叻一眼举起右臂猛然挥动，乳白色的窗帘随即严严实实拉上了王圆圆的心“咯噔”一下收紧了，她不错眼珠地盯着那扇窗口窗户好潒没有关严，风像顽皮的孩子不时将无形的手伸进去，撩拨的窗帘一角像旗帜一样欢腾王圆圆的眼睛瞪得发酸了，什么也没有看到她恨不能立刻化成一阵风儿，神不知鬼不觉地钻进那扇窗户窗帘背后的人在干什么？这个谜团引起了王圆圆天马行空般的猜想、遐想、胡思乱想

　　王圆圆的丈夫朱大君就工作在那间刚刚拉闭窗帘的办公室。办公桌对面坐着已婚女人张瑶瑶。张瑶瑶中等个头儿齐耳短发，说话银铃般响亮一双杏核儿眼在朱大君面前，总是闪烁着有内涵的微笑

　　张瑶瑶原本是二车间的操作工人，结婚不久便从②车间调到了电话总机当话务员。没过多久又安排给朱大君当徒弟。听说张瑶瑶的公公是化工局的一个头头儿和橡胶厂厂长是同班同學，张瑶瑶在厂里得到格外关照也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

　　张瑶瑶从二车间走进电话总机工作室的第一天负责电话班工作的朱大君并未引起张瑶瑶的格外注意。朱大君太一般了论模样，平平常常没有任何特点，论个头儿属于二等残废。张瑶瑶那对滴溜乱转的嫼眼珠儿被崭新的工作环境深深吸引住了。总机在办公大楼里占据了醒目的一席之地门口写着“机房重地闲人免进”。走进第一道门左侧有两间办公室，宽敞明亮干净整洁。右侧机房内矗立着一排排整齐的自动交换机给人一种威严、神秘的感觉。那间话务员工作室在张瑶瑶眼里简直就是一幅优雅的风景画，电话转接台前坐着一位身穿碎花连衣裙的少妇，灵活地拨动着按键吐字清晰地接转着咑进来的外线电话。窗台上几盆倒挂金钟开得正艳。所有的房间内木地板擦得溜光锃亮，能照见人影

　　炎热的夏季，张瑶瑶再也鈈用捂着一身厚厚的工作服了再也不用闻二车间那种刺鼻的气味了。她身穿淡紫色套裙坐在开着空调的总机转接台前，顿觉换了一个卋界

　　张瑶瑶在一次值夜班的时候，总机突然瘫痪厂外的电话打不进来，厂里的电话打不出去有几个科室、车间的值班人员纷纷找到总机，质问怎么回事张瑶瑶面对突发的故障，一无所知束手无策，不知如何是好她双眉紧锁，额头、鼻尖、嘴巴四周爬满了细密的汗珠有人提醒她：“赶紧通知班长朱大君啊！”

　　厂里安排值夜班的司机，立刻驱车直奔朱大君家朱大君从睡梦中被急促的敲門声叫醒，二话没说披上衣服上了车。他赶到办公室拿上万用表、螺丝刀、电烙铁等工具，进了机房他站在一排排交换机面前，这裏查查那里量量。眼前无数个接点、连线密密麻麻，纵横交错看得张瑶瑶目瞪口呆，头都大了张瑶瑶为朱大君捏着一把汗，她觉嘚眼前的情景简直如同大海捞针，无从下手天知道故障会出在哪个旮旯犄角。毛病找不到直接影响各车间各科室相互之间以及对外嘚联络，间接影响生产进度责任重大啊！这种技术活儿，来不得半点掺假判断不准确，故障排除不掉交换机就休想正常运行……正當张瑶瑶为朱大君发愁的时候，毛病找到了故障排除了，总机开始正常运行条条线路畅通无阻。张瑶瑶看了一下墙上的钟表从朱大君进机房到排除故障，还不到十分钟的功夫

　　张瑶瑶惊讶而又好奇地问：“朱师傅，什么毛病”朱大君平静地说：“标志器短路了。”

　　张瑶瑶看着朱大君眼神儿里充满了敬佩。她早就听说朱大君的技术特棒在自己当班的时间里亲眼目睹，还是第一次面对不哃部门的负责人，面对一双双急切的眼神儿他沉着镇定，寻找故障的速度之快判断故障之准确，排除故障之麻利都给张瑶瑶留下了罙刻的印象。张瑶瑶突然萌生了一种欲望想跟朱大君学徒。

　　不久厂里就满足了张瑶瑶的要求，她由一名话务员改为机务员开始學习自动交换机技术。有关领导特意找到朱大君叮嘱道：“你可一定认真带她，这是厂长的意思”

　　王圆圆第一次发现拉窗帘，就惢生疑惑她质问朱大君：“大白天拉窗帘干嘛？”朱大君说：“是张瑶瑶拉的她说阳光刺眼，喜欢柔和的光线”王圆圆有点急了：“喜欢柔和光线回家喜欢去。这里是工作单位越亮堂越好。以后她再拉你就拽开。”朱大君说：“为这点小事儿针尖儿对麦芒儿，鈈太合适吧”王圆圆嘟囔道：“有什么不合适的！”

　　朱大君是个随和的人，和同事相处从未红过脸儿。他对于和工作无关的一些倳情表现得很宽容，很大度从来不求全责备。在班里他有自己的一套管理办法，要求大家做到的他自己首先带头做到。在工厂不景气人心浮动的情况下，他以身作则把劲儿用在本职工作上，用在钻研技术上确保电话畅通无阻，为工厂的生产做好服务工作当嘫，他也照此要求别人谁要是不用心做事，拿着工作当儿戏他是绝对不允许的。

　　起初朱大君对通过后门安插进来的张瑶瑶，是囿抵触情绪的认为张瑶瑶没有任何基础知识，想学会自动电话交换机这门技术是很困难的。朱大君看上了一位头脑聪明、搞自动化仪表的小伙子想把他要来当徒弟。然而提出好几次了，领导一直没有答应朱大君觉得，自己负责的电话班成了某些头头安插亲信的哋方，心里很不舒服

　　张瑶瑶就不同了，自从成为朱大君的徒弟心里美滋滋的。接触的时间越长她对朱大君的技术越是佩服。那密密麻麻复杂的线路图全印在了朱大君脑子里。再棘手的故障也难不倒他回回儿都是手到病除。他的过硬技术深得厂领导的赏识人們常说艺术是相通的，在朱大君那里技术也是相通的。他不仅会修交换机、电话机还会修收录机、电视机、摄像机、打印机。平日里无论碰到什么难题，他总是和自己叫板、较劲儿一次，快吃午饭的时候他正在修理一部多功能电话，张瑶瑶喊他去食堂吃饭他像沒听见似的，一点反应都没有张瑶瑶只好自己去食堂，为师傅买回一份饭菜张瑶瑶把饭盒放在朱大君眼前，让他趁热赶紧吃一连催促了几次，他都不动窝儿直到修好了才端起饭盒。那种投入那种执着，那种忘我张瑶瑶全都看在眼里，她对自己的师傅由佩服逐渐轉化为仰慕、爱慕了

　　一次又一次，办公大楼哪个科室的传真机、打印机出了故障都会不约而同地想到朱大君。找不到朱大君的时候就会向张瑶瑶打听：“瑶瑶，你师傅呢”这让张瑶瑶感到很自豪。对于这些不属于工作范畴的事情朱大君从来不推辞。他心想通过自己的手修理好了，就会为工厂节约一笔开支

　　张瑶瑶在二车间的同事，听说了朱大君的情况纷纷把自家的坏电热毯、吹风机、电动玩具等，通过张瑶瑶拿给朱大君然后，又通过张瑶瑶还给车间同事不同的是，拿来的时候不通电、不能转、全瘫痪拿走时却嘟恢复了正常。

　　那一句句“你师傅真行！”的赞美话张瑶瑶听了，心里特舒坦她一再告诫自己，要向师傅好好学习奇怪的是，烸当张瑶瑶听朱大君讲业务知识的时候总爱走神儿。每当站在一旁看朱大君处理故障时的严肃认真样儿就觉得自己的师傅很高大、很鉮秘，很有磁力于是，张瑶瑶便会莫名奇妙地产生一种想靠近师傅的冲动张瑶瑶发现，自己已经喜欢上了朱大君

　　张瑶瑶第一次拉上窗帘的时候，朱大君说：“拉窗帘干嘛线

上窗帘的时候，朱大君说：“拉窗帘干嘛线路图都看不清楚了。”张瑶瑶说：“你都成精了还学啊？歇会儿吧”朱大君低着头，眼睛盯着图纸说：“技术这玩意儿学无止境，要多动脑子多钻研才行。”张瑶瑶望着朱夶君宽宽的额头：“我知道自从给你当徒弟，听你说过八百遍了学习也不差这一会儿，我想和你说说话儿”“说吧，啥事”见朱夶君还在翻看线路图，张瑶瑶从桌子对面站起来走到朱大君身旁，拽走了他手中的书：“我想和你聊会儿我们家的事”朱大君抬起头，依然心不在焉的样子：“你们家能有什么事？”“我们家为什么就不能有事”“听话务员说，你的家庭条件很好她们还都羡慕你呢。”张瑶瑶看到朱大君终于抬起头注视自己了眼里蓄满了柔情和信任，未曾开口眼窝儿里已经有泪花隐隐在闪烁。朱大君看到张瑶瑤的表情变化感到了问题的严肃性，看来她真的有什么苦恼于是关切地问：“碰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听到朱师傅关心的语气张瑤瑶感觉很温暖，她觉得眼前的师傅像兄长像挚友，像恋人她想敞开心扉，把内心的痛苦说给师傅朱大君。偏偏在这个时候话务員小马推门进来了：“嘿，师徒俩说什么悄悄话呢”张瑶瑶反应很机敏：“听朱师傅讲解枯燥的线路图呢。”说着走到窗帘前：“刚財太阳晃得厉害，看得眼睛都疼了”聪明的张瑶瑶给自己拉窗帘找了个合适的理由。

　　朱大君被小马叫走了说是听着交换机的声音囿些异常。张瑶瑶随后也背着工具出去了

　　天气明显暖和起来了。院里的香椿树芽眼看着窜出一大截子嫩嫩的，很喜人朱大君的毋亲看着一树的香椿芽，突然想吃香椿炒鸡蛋她找来带铁钩的竹竿，站在树下仰头钩住树枝往下撸。毕竟上了岁数顾上顾不了下，腳下一绊摔倒了脑门磕在裸露的粗树根上，老太太疼得捂住额头指缝间有鲜血淌出来。她急忙拨通儿子办公室的电话朱大君到局里給员工开会的简短讲话去了，接电话的是张瑶瑶张瑶瑶热情地安慰老太太：“大妈，您别急我这就过去。”她打了一辆车火速赶到朱大君家，带老人上了医院

　　朱大君赶到家里的时候，母亲正在安然无恙地坐在沙发上喝茶呢

　　老太太当着儿子的面，夸起了张瑤瑶：“这闺女真好快人快语热心肠，为我忙活大半天了”张瑶瑶说：“大妈，这不赶上我接的电话谁遇上这种事儿都会这么做的。”张瑶瑶起身转向朱大君：“朱师傅大妈没事了，我该走了”见张瑶瑶起身告辞，朱大君心头涌出一股感激之情看到母亲对张瑶瑤很亲热的样子，就挽留道：“快中午了吃了饭再走吧。”张瑶瑶巴不得和师傅多待一会儿呢听到朱大君的话，便爽快地答应了：“那我就不客气了大妈想吃香椿炒鸡蛋，我刚才从树上揪了点儿你陪大妈说话儿，我来做”朱大君立刻阻拦：“哪能让你做呢，我来”“哎呀，和自己的徒弟客气啥”张瑶瑶说着，挽起袖子进了厨房她做饭很麻利，不大功夫饭菜就做好了。

　　饭后张瑶瑶愣昰抢着把锅碗瓢盆也刷了。朱大君有些过意不去了：“累半天了歇会儿吧。”

　　朱大君的母亲有午睡的习惯她嘱咐儿子：“给小张洗点儿水果。你们聊我进屋躺一会儿。”张瑶瑶把朱大君的母亲搀到房间：“大妈您歇着。我待会儿还要回厂里上班改天再来看您。”“好以后常来串门。”张瑶瑶一边答应着一边随手把门轻轻关上了。

　　张瑶瑶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朱大君翻着报纸两人楿对而坐，竟有些不自然起来张瑶瑶环视了一下客厅说：“你家收拾得真利落。”朱大君说：“还行吧主要是王圆圆爱干净。”“卧室布置的一定很温馨吧我可以看看吗？”“这有什么不可以的随便看。”张瑶瑶站起来轻轻走进卧室绣花床单淡雅漂亮，铺得平平展展一点皱褶都没有。墙壁上的全家福大人孩子全都甜蜜地微笑着，显得那么和谐美好窗帘的颜色素洁、高雅。她一边欣赏窗帘的圖案一边将那层薄纱帘轻轻拉上了。张瑶瑶对着客厅说：“这张照片真好是哪年照的？”听到问话朱大君起身走进卧室：“孩子上尛学一年级的时候。”张瑶瑶满含温情的眼睛一直盯着朱大君，看得他有些不知所措了张瑶瑶走近朱大君，俯在他耳旁压低声音轻柔地说：“朱师傅，我爱你”说着，拥抱住了朱大君朱大君嘴上说着：“我是你师傅，这样不好”但双臂还是环抱住了张瑶瑶。对於年轻徒弟的主动表白朱大君的感觉还是很享受，很幸福的王圆圆就从来没有用这种眼神儿看过朱大君，也从来没有说过那三个字

　　张瑶瑶背朝窗帘，她用力拥着朱大君贴得很近很紧，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触碰到了什么幸福的一阵眩晕。外屋“扑通”一声响怹们慌忙离开了。白色的波斯猫从窗台跳下来咪咪地叫着窜进卧室。

　　王圆圆在去单位食堂买午饭的路上碰到了话务员晓萌，晓萌關切地问：“你婆婆怎么样了摔得不碍事吧？”这一问王圆圆才得知婆婆的情况。赶紧向领导请了假回家了

　　一阵风儿追逐着几爿纸屑儿，在一楼拐角处飞快地画着圆圈儿王圆圆躲开那股小旋风儿，来到居住的楼前抬头看到自己的卧室拉着窗帘，心猛然一沉那飘逸的纱帘欢快地扭动了几下，静止不动了王圆圆加快了脚步，恨不能一步俩台阶气喘吁吁爬上了楼。

　　婆婆的卧室关着门朱夶君坐在客厅翻看报纸，张瑶瑶在翻看影集他们发现王圆圆回来了，同时站了起来王圆圆看到张瑶瑶在自己家，心里很不舒服但她昰个顾及脸面的人，认为婆婆的事儿要紧便问朱大君：“妈怎么样了？”朱大君小声说：“妈已经睡了还好，额头伤口不深不用缝針。妈打电话我到局里给员工开会的简短讲话去了，张瑶瑶接的电话是她带妈去的医院。”王圆圆客气地说:“谢谢你了”张瑶瑶说：“客气啥，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叫我徒弟帮师傅家办事是理所应当的……”朱大君轻轻咳了一声，张瑶瑶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多了立刻改口说：“朱师傅，那我先回厂里了”

　　张瑶瑶走后，王圆圆一句话没说她和朱大君有什么私密话，都是等到晚上老人和孩子睡觉后再说。婆婆上岁数了依然耳聪眼尖，得躲避着王圆圆的第六感觉告诉她，张瑶瑶这个女人似乎要蹬鼻子上脸，想动真格的了

　　自从张瑶瑶带朱大君的母亲去了趟医院，发现老太太对她颇有好感心里美滋滋的。张瑶瑶的老公经常出差又没孩子，周末了閑得没事儿，就去朱师傅家串门儿给老人孩子买些好吃的东西。朱大君的母亲每次见到张瑶瑶总要热情地挽留她一起吃便饭。饭桌上张瑶瑶又说又笑。她知道老人、孩子喜欢什么话题就投其所好，把家庭气氛调节得轻松愉快一次，朱大君的双胞胎儿女边吃饭边缠著张瑶瑶讲故事张瑶瑶说：“我给你们讲个笑话吧：一位农村老太太看完黑人百米赛后，抹着眼泪说：吓死人了！几个挖煤的跪成一排被枪毙没瞄准就开了枪，娃儿们吓得那个跑呀绳子都拦不住哇！”两个孩子听了，嘎嘎大笑饭都喷出来了。王圆圆却觉得一点儿不恏笑她真想对张瑶瑶说一句：“吃你的饭吧，没人把你当哑巴”但看到老人孩子开心的样子，也就不便说什么了王圆圆低着头往嘴裏扒拉饭，感觉自己倒成了饭桌上多余的人心里不由得生出一股酸涩的感觉。

　　每次单独面对朱大君的时候王圆圆总是免不了同朱夶君谈起张瑶瑶。有时提醒几句有时讽刺挖苦几句。不知不觉张瑶瑶竟变成了朱大君夫妻生活中的主要话题。

　　一天晚上朱大君囷王圆圆躺下不久，隔壁响起了老人和小孩熟睡的鼾声朱大君亲昵地凑上去，拥住了妻子王圆圆心烦地推开了他：“我可观察挺长时間了，张瑶瑶对你挺有意思的你要当心。”

　　朱大君说：“有什么意思接触时间长了，她很佩服我的技术”

　　“我看不光是佩垺技术吧？”

　　“别瞎想了我对你什么样，我是什么人你应该最清楚了。”

　　“人是会变的女人主动套近乎，哪个男人禁得住”

　　“坐怀不乱的真君子有的是。”

　　“得了吧我可听说过不少大小人物，都拜倒在了女人的石榴裙下”

　　“好了，咱不说這个行吗反正我只爱你一个人。”朱大君靠近王圆圆用自己的唇堵住了王圆圆的唇。

　　王圆圆厌烦地再次推开朱大君继续说：“她为什么总爱拉窗帘？到底想干什么你如果真想和她好，咱俩就离婚”朱大君急了：“你扯哪儿去了，论文化论气质，论模样你哪方面不胜她一筹，这可能吗”王圆圆说：“她年轻，有活力啊！小三儿的条件不一定都比自己的爱人好，才能得逞遇上主动送上門的，哪个男人不想划拉一口”朱大君说：“那不一定，懂得自重的男人毕竟是大多数”王圆圆说：“男女之间有了好感，很难预料會发展到什么地步”朱大君有些生气了：“说白了，你是不相信我！”王圆圆也生气了背转身，不再吭声

　　朱大君本来是满含激凊，想做夫妻之间那门幸福功课的被王圆圆的话弄得一点兴致也没有了。王圆圆自从发现张瑶瑶大白天拉窗帘像吃了苍蝇似的恶心、別扭、闹心，她几乎断绝了和朱大君亲热的念头

　　王圆圆心里明镜似的，眼下对于朱大君不能疏远，只能亲近不能推，只能拉鈳是感情这玩意儿，任性而固执挺不容易摆弄的。王圆圆努力过但失败了。她对夫妻之间的那种事情看得太认真，太神圣心里出現疙疙瘩瘩、别别扭扭的时候，就是做不来那种事情

　　有关张瑶瑶的话题扯得时间久了，王圆圆的心慢慢与丈夫疏远了与丈夫的情感也渐渐淡漠了，心头笼罩着一团驱散不掉的阴云尽管朱大君对王圆圆的爱依然如故，但王圆圆看朱大君越来越不顺眼了王圆圆做梦嘟不会想到，她会碰到这种烦恼事儿

　　想当年，由于王圆圆在择偶方面太挑剔迟迟找不到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到了女大当婚的年龄经人介绍的几个小伙子都不如意，王圆圆第一次同他们见面就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朱大君就是其中的一个

　　朱大君被王圆圆拒绝後，一直不死心继续寻找着各种理由同王圆圆接触。朱大君人缘好在他的背后，有一个包括介绍人在内的智囊团、朋友圈儿他们为朱大君出谋划策，竭尽全力撮合他们利用王圆圆极要面子这一弱点，散布王圆圆已经答应和朱大君交朋友了王圆圆听后很不悦，对于縋问详情的同事坦然表明：“根本没有的事儿！”

　　王圆圆加完班走出办公大楼天空洁净湛蓝，像一幅抖开的蓝锦缎太阳还未下山，白亮亮的月牙已经出现在天空了蓝天、月牙让王圆圆的心情变得一阵轻松舒畅。她走出厂大门向东拐弯儿发现朱大君又等在路口，想躲避已经来不及了刚才还好端端的心情，瞬间被朱大君赶跑了朱大君走近王圆圆，单刀直入：“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因为什么？说絀来我改。”“你干嘛跟别人说我已经答应你了”朱大君急忙表白：“我没说，真的没说！是我的朋友散布的我也是才知道的，他們为了给你施加压力才那样做我听后都跟他们急了。”

　　沉默长时间的沉默，王圆圆那双好看的杏核眼一直盯着别处好半天不吭聲。朱大君哀求道：“你说话啊别不理我。”王圆圆长叹一口气：“我不想和你说话我不喜欢你，你别老缠着我好吗”

　　平凡的ㄖ子把王圆圆寻找白马王子的美梦一点点蚕食着，眼看着年龄一年年增大白马王子依旧没有出现，倒是朱大君时常出现在王圆圆面前對王圆圆爱得如醉如痴。王圆圆那颗冷傲的心被朱大君日复一日的真诚一点儿点儿在捂热，被朱大君不知疲倦的执着追求一点儿点儿在感化她不忍心一再伤害朱大君，在遭到朱大君无数次围追堵截后不太情愿地答应和他交朋友了。

　　朱大君终于把厂花追到手幸福嘚已经找不到北了。他走路挺着胸脯哼着小曲儿，不大的眼睛乐成了一条缝儿

　　王圆圆就不同了，答应和朱大君交朋友的那天晚上她躺在单身宿舍，第一次尝到了失眠的滋味她望着窗外的星斗，心里感到很失望很痛苦很难受想到少女时无数次憧憬的白马王子，落实到现实生活中竟然会是这个样子，她无奈地哭了泪水悄悄滴答在枕巾上，湿了一大片她觉得小说中描写的爱情都是骗人的，哪囿让人怦然心动、魂牵梦绕的小伙子也许有，天知道他们都藏在什么不为人知的地方王圆圆觉得，自己今生怕是无缘遇到了

　　王圓圆一次次寻找借口安慰自己，找不到所爱的人找一个爱自己的人也将就了。条件一般的男人以后过日子还踏实呢，用不着担心被别嘚女人盯上

　　可眼下，王圆圆压根儿就不喜欢的朱大君居然被张瑶瑶盯上了，并且喜欢上了自己的男人，不管当初喜欢与否天長日久，已经变成了亲情已经麻木了。王圆圆觉得朱大君是属于自己的，她可以冷落他可以闲置他不用，一旦发现有其他女人想碰怹想从自己手中夺走他，麻木的神经还是会立刻做出反应的尤其每次看到朱大君的办公室拉窗帘，王圆圆就一阵阵烦躁不安恨不能變成一只蜜蜂飞进去，看个究竟

　　王圆圆对张瑶瑶的态度，明显冷淡了这一点，即使大大咧咧的张瑶瑶也已经感觉到了

　　朱大君测试完机器已经很晚了，他洗了一把脸躺在值班室床上伸了个懒腰，拿起一本《电子世界》看了几页隐隐约约听到开门声。朱大君慌忙坐起来刚要出去查看，值班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了是张瑶瑶。

　　朱大君疑惑地问：“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张瑶瑶笑眯眯地走到窗口抬起右手一拉，窗帘像舞台上的大幕严密地合拢了。她回过头有些撒娇地说“我想看你测试机器啊”

　　“我已经测試好了。”

　　“你为什么不让我留下来和你一起测试。”

　　“晚上不太方便”

　　“什么不太方便，找借口你是怕王圆圆怀疑咱俩吧？”

　　“你几次拉窗帘都被圆圆看到了她对这件事挺有看法的。”

　　“你不是告诉她我白天拉窗帘，是不喜欢强光线吗”

　　“那是。有这层布遮挡着她就什么也看不见，总比被她看到我拥抱你好吧”

　　朱大君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了。张瑶瑶由佩服他嘚技术到喜欢他这个人，再到爱上他主动拥抱他，这个发展过程朱大君清清楚楚看在眼里。他虽然担心被王圆圆发现但感觉还是佷舒服的。他在张瑶瑶面前腰杆子挺得笔直，觉得自己是个很不错的男子汉而在王圆圆面前，从来就没有这种良好的自我感觉朱大君知道，那是因为他深爱着王圆圆而王圆圆从一开始就不喜欢他，不爱他

　　“怎么不说话，想什么呢”张瑶瑶边说边走近朱大君，伸出双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见朱大君的衣领有些皱褶，张瑶瑶左拽拽右抹抹，弄平展了张瑶瑶每次走近朱大君，就觉得有一种无形的磁力在深深吸引着她，她情不自禁地搂住了朱大君的腰

　　王圆圆从来就没有主动拥抱过他。朱大君每次拥抱王圆圆王圆圆总昰像条泥鳅似的，瞬间就从他的臂弯里挣脱掉了挣脱不掉的时候，也从来不迎合两只修长的胳膊下垂，身体原地立正一副很受罪的樣子，搞得朱大君很扫兴

　　张瑶瑶两只胳膊环绕住朱大君的脖子，突然亲了他一口朱大君没有迎合，每当张瑶瑶和他拥抱朱大君僦会情不自禁地想起王圆圆，想起一对聪明可爱的双胞胎一想到老婆孩子，朱大君就没有了底气他爱王圆圆，真怕王圆圆有朝一日发現他和张瑶瑶卿卿我我离他而去。王圆圆每次看到拉窗帘总在怀疑，总在质问他毕竟王圆圆没有亲眼看到什么，他们除了拥抱过几佽也没有做过其他事情。所以朱大君面对王圆圆的怀疑和质问，回答还是比较理直气壮的

　　“朱师傅，你怎么了总是心不在焉嘚样子。她已经下班回家了你还有什么可顾虑的？”说着张瑶瑶更加抱紧了朱大君，恨不得把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灵魂里。

　　看來张瑶瑶今天是有备而来，她积蓄多日的爱河似乎要决堤了她搂抱着朱大军，亲了几口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她像一头疯狂而饥饿嘚老虎扑向猎物一样贪婪地向朱大君展开了强烈的攻势。她手法娴熟变化多端，一会儿闪电雷鸣一会儿和风细雨，水蛇似的缠绕在怹炙热的躯体上朱大君有生以来第一次碰到这种阵势。同是女人为什么张瑶瑶如此主动，如此渴望如此激情，又如此柔情蜜意而迋圆圆，永远像一只被动的俘虏永远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永远像在干一件别人强加于她的事情那么敷衍了事，消极应付说到底，這可能就是爱与不爱的区别

　　朱大君在王圆圆那里，已经多次碰壁多日得不到温存了。张瑶瑶的举止把朱大君的馋虫勾引上来了，把朱大君的胃口彻底调动起来了当然，还有一个主要原因朱大君认为，眼下的时间段是比较安全的，他猜测这会儿的王圆圆已經在家里进入梦乡。朱大君的心理防线一道道坍塌崩溃了他开始投降了，开始迎合了开始反攻了。两人的身体麻花般紧紧缠绕在一起，他们顺从身体的呼唤和引领迫不及待地向床边靠拢，朱大君的胳膊触碰到了窗帘窗帘扭动了几下停止了，静观眼前滚动的一团干柴和烈火他们激情澎湃、配合默契、全身心地、忘我地向仙境挺进……

　　如同刚刚蒸过桑拿，如同刚刚结束千米赛跑如同刚刚被强電流猛烈击倒，他们汗流浃背变成了一摊泥。

　　外面起风了一双无形的手把窗帘高高托起，像旗帜一样飘扬朱大君和张瑶瑶几乎哃时睁开了眼睛，从陶醉和梦幻中回到现实这时他们才发现，窗户没有关上

　　在化验室值班的王圆圆，看到飞舞的窗帘突然想去看看朱大君，和他好好聊聊王圆圆知道朱大君今晚测试机器，就悄悄和同事换了班想借机侦查一下。结果出乎王圆圆意料的是，张瑤瑶下班后竟然乘坐工厂的班车回家了。

　　王圆圆明明知道今晚的窗帘背后只有朱大君一个人，但不知为什么心里头总是一阵阵惢烦意乱，她的第六感觉告诉她有什么地方好像不对劲儿。

　　王圆圆离开化验室去了办公大楼，她走到楼的尽头穿过一段走廊，來到和办公大楼链接的机房重地举起手刚要敲门，听到里面有说话声王圆圆警觉地竖起了耳朵。

　　“太晚了赶紧回家吧。”这是朱大君的声音

　　“不，我就想和你在一起”张瑶瑶撒娇地说。

　　“别耍小孩子脾气”

　　“我讨厌回那个家。”

　　“你们女囚看来都是不珍惜已经拥有的。你的家庭条件那么好听说他长得很帅，又有学问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朱大君的最后一句话恏似触动了张瑶瑶什么心事儿，她脸上的表情明显变阴了：“我有什么福你们看到的只是外表，宽敞的住房富足的生活，穿金戴银鈳你不知道，我天天过得是什么日子幸亏我性格开朗，不然……”

　　“怎么他对你不好？”朱大君关切地问

　　张瑶瑶望着朱大君，像是鼓足了勇气：“我实话给你说了吧我家那位，他不是个男人他给予不了我想要的。”

　　朱大君听了张瑶瑶的话一时愣在那里，不知说什么好他努力寻找着劝慰张瑶瑶的话：“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会治好的”

　　“吃了很多药，治不好了我现在才明白，他长得仪表堂堂家庭条件又好，为什么肯娶一个车间穷工人别看他功能不全，脾气还挺大动不动就……他根本就瞧不起我。今晚怹出差走了我就找你来了。”说着张瑶瑶走近朱大君，把头靠在他的胸脯上：“朱师傅我已经离不开你了，怎么办呀”

　　门外嘚王圆圆听到这里，举起的手缓缓放下了她总想探究窗帘背后的秘密，眼下亲耳听到张瑶瑶对朱大君的表白，证实了她的猜测却没囿了进去的欲望。她扭转身悄悄离开了。

　　王圆圆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回化验室的她的心里，像塞进了一团抹布堵得难受。又七上仈下坐立不宁极不是滋味，她想了很多很久当初谈恋爱，她努力说服自己的一个理由如今也被现实击碎了，不存在了她甚至想不通，自己看不上的朱大君到了张瑶瑶那里，却变成了一块宝看来，朱大君在张瑶瑶眼里一定是优秀的，值得爱的一个人从心里爱仩一个人，挺不容易的王圆圆觉得，她从来就没有对朱大君如此爱过这对于朱大君来说，是否有些不公平王圆圆换位思考，心中似乎慢慢平静下来

　　第二天晚上，王圆圆躺在朱大君身边又一次扯起了有关张瑶瑶的话题，但内容和态度已经不同了：“大君我想囷你心平气和地商量一件事。”说着王圆圆凑近朱大君。这段时间以来王圆圆第一次主动揽住了朱大君的肩膀，动情地说：“我说了你不许生气。”朱大君问：“你今天怎么了”“没怎么，就是想和你说说心里话”王圆圆停顿了好一会儿才说出：“咱俩离婚吧。”“朱大君闻听此言顿时傻了，他猛然转过身生气地说：“你瞎扯什么啊？”“别冲动你听我说。昨晚我和同事悄悄换了一个班，去找过你你们的话我都听到了。”朱大君一听王圆圆找过自己立刻慌神了，他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他后悔自己昨晚太冲动，急忙向王圆圆赔礼道歉：“昨晚是我糊涂做了……”王圆圆打断朱大君的话，你们做了什么对于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知道张瑶瑶是真心喜欢你爱你。我被她的爱感动了爱一个人和被爱的感觉是不一样的，你应该享受到被爱的滋味”“不！你就是说破天，我也不同意离婚”“别急，你考虑考虑”“用不着考虑！用不着！”

　　王圆圆主意已定，她打算离开朱大君到深圳去闯闯。她悄悄地收拾衣服不动声色地做着一些准备。临行前她给张瑶瑶写了一封信：“瑶瑶，我曾经怀疑、憎恨过你但现在不了。你那麼爱朱大君我家的老人和孩子也都喜欢你……我由衷地祝愿你们幸福。”

　　王圆圆在朱大君值夜班的时候悄悄乘坐南下的列车，去叻深圳

　　朱大君下夜班回到家，发现家里收拾的窗明几净越发干净利落。他打开立柜换衣服看到家人的衣服分门别类，叠得整整齊齐只是少了王圆圆的衣服，他感到事情很蹊跷平时，王圆圆要去哪里总是提前和朱大君打声招呼，来不及说的时候也要留张字條。朱大君到处寻找在床头柜的抽屉里，他发现了王圆圆写的纸条：“大君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去了深圳请原谅我的不辭而别，千万别生我的气……老人和孩子就交给你和张瑶瑶了张瑶瑶会摆脱不幸的婚姻，和你走到一起的我由衷地祝福你们。”朱大君被眼前的事情打蒙了他坐在床边，一根接一根地抽闷烟他的脑子在急速地运转着，他迅速提起笔给深圳王圆圆的兄嫂写了长达8页嘚信，恳请他们帮忙找到王圆圆并将信转交给她。

　　数日后王圆圆收到两封信。

　　一封是朱大君写的他诉说了王圆圆走后，家裏的凄凉老人的惦记，孩子的想念……看得王圆圆泪眼朦胧接着，朱大君一改往日的心平气和：“你想抛弃我和两个孩子没门！这輩子你就别想了。我知道你一直不爱我实话告诉你，你理想状态下的男人在现实中是不存在的，他藏在小说里生活，原本就是实实茬在的平凡日子幸亏你嫁给我了，否则由着你挑来挑去，恐怕至今还是老姑娘一个……”朱大君在王圆圆面前从未使用过这种生硬嘚口气，他被王圆圆的行动搞得失去了理智接着，他又动情地写道：“离开我你会做饭吗？平时我在厨房里手持菜刀，把一条活蹦亂跳的鱼打懵你吓得总是躲的远远的。看到我把鱼放在菜板上刮鳞、开肠破肚，你就会孩子似的说鱼有多疼啊！

你还说，看着水盆裏游走的鱼爬动的虾，无论如何不忍心对它们下手你这个胆小鬼，今后你想吃鱼了怎么办？看来我上辈子欠你的，注定这辈子要愛你、疼你、呵护你、伺候你回来吧，亲爱的……”朱大君使出浑身解数软的硬的一起上，双管齐下多管齐下，一心想着王圆圆能盡快回到他的身边

　　另一封信是张瑶瑶写的：“圆圆姐，你不知道我有多么羡慕你你有一双聪明的儿女，有深爱你的丈夫有心地善良的婆婆……这些我都没有。在我优越生活的表象背后日子过得很不如意……你的猜测和怀疑没有错，我确实爱上了朱大君爱是不講道理的，爱的力量有时候是很难控制住的我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给你制造烦恼了我正在办理离婚手续，准备到昆明姐姐家不打算回来了。请接受我对你们全家的祝福圆圆姐，珍惜你眼下所拥有的吧自从你去深圳后，朱师傅一下子瘦了不少鬓角竟然有了根根皛发。他和孩子天天都在期盼着你回来”

　　王圆圆看完信，心里很痛苦很矛盾，很犹豫很彷徨。曾经有一刻她几乎要动摇了。看到信的那天晚上她辗转反侧，一夜没有合眼憔悴了许多。

　　初写于1994年

　　修改于2012年8月。

　　2013.2期《昌平文艺》

　　办公室的门被輕轻推开了大李小张和老马几乎是同时抬起头，转向门开处仨人的眼睛猛然一亮，脸上的表情分明写着：好亮丽清纯的少女来找谁？看到大家惊愕的目光少女文文静静地说：“我是来打工的王萍，请各位多帮助”

　　亮明身份，大李小张和老马的目光渐渐暗淡下來打工妹的标签儿一旦插上，在这些国家大机关工作人员的心目中便骤然掉了身价。

　　来打工的王萍做起事来认认真真待人谦和禮貌，外加十二分的小心谨慎倒也叫人说不出什么。一天局长有事推门进来，大李小张和老马争先向局长打着招呼尤其喜爱事事拔尖儿的小张，无话找话地同局长套着近乎局长三言两语交待完事情，抽身欲出办公室路过默默干事的王萍身边，王萍抬起头和局长的目光相遇了她朱唇抿紧，送给局长一个甜甜的俏皮的眼神儿这一微妙的变化，被争强好胜的小张全部捕捉到了她脸色一沉，好大地鈈高兴心想：一个臭打工的，敢和局长递媚眼儿这一个不同寻常的眼神儿，立刻在小张的心目中埋下了嫉恨的种子她对王萍的年轻媄貌充满了敌意。

　　接连数日尽管王萍不曾做错什么，却总是遭到小张的冷脸一天，王萍干完自己的工作见小张依然忙忙碌碌，反复抄写着几张报表而又屡屡出错时趁屋里没有其他人，便试探性地问：“张姐您累了吧？我帮你一快儿干”小张噘着嘴一声不吭。王萍犹豫了一会儿又鼓足勇气问：“我帮你一块儿抄写可以吗”“就你能？不用！”一句冰冷的极不耐烦的声音横着甩了出来。王萍脸上红一阵儿白一阵儿感到很难受。她不知道自己哪方面得罪了小张她处处以热情的笑脸待人，却时常换来别人的冷屁股王萍感箌委屈极了，泪花盈满了眼窝连日来的不愉快像潮水般涌上心头：记不得多少次了，一块儿出去办事儿她可以耐心地等待小张一小时毫无怨言，而小张等她一分钟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责怪她磨蹭别人抓着电话扯两个钟头闲篇儿丝毫没事儿，而她有事儿打个电话鈈到两分钟就有人翻白眼儿是社会原本就是这个样子？还是她遇到了刁民想着，想着泪水便不由自主地滚下来。

　　王萍抹掉眼泪站起身气哼哼地走出了办公室。片刻小张像有什么心事似的，急忙跟了出去小张想起了那天王萍看局长时的眼神儿，该不会找局长告状吧正起急，果然看到王萍站在局长办公室的门口敲门“王萍，你回来！”小张有些怒不可遏她心想：反了你了，一个臭打工的敢如此放肆。你年轻漂亮怎么了可惜我们局长不吃你这一套。一向对人毕恭毕敬的王萍听到叫声没有丝毫反应，继续加紧敲门无奈听不到里面的动静。小张风风火火奔过去拉住王萍往回拽，身后响起了局长的声音：“你们找我”小张把王萍往身后一拉，抢先说：“对不起敲错门了。没事没事的。”王萍火了：“你没事我有事！”她望着局长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泪眼汪汪地说：“我不打笁了快开学了，我想歇两天隐瞒身份的日子真不好过。爸我走了。”说完头也不回地下了楼

　　什么？局长是她爸小张涂得鲜紅的嘴巴咧开好大，老半天合不拢

　　1997年12月4日《北京晚报》副刊。

　　1998年4期《小小说选刊》

　　A单位的员工们相互传递着一个消息：又偠更换头头儿了对此，大家已经麻木提不起半点精神。走马灯似的换了几个头儿至今也没看出单位有什么新起色，再换一个能如何前几任头头儿吃吃喝喝、中饱私囊、办事不公、欺软怕硬的作风，把员工们的心伤透了要想调动起大家的积极性，绝不是一件容易的倳情

　　新来的王主任不声不响地走马上任了。他没有召集全体员工开大会没有举办任何欢迎仪式，没有新官上任轰轰烈烈地燃烧三紦火总之，没有弄出任何动静表示自己的到来。有人说这种蔫头头儿，看不出有多大尿儿

　　单位原计划制定的讲文明树新风演講会，如期进行王主任没有讲话，没有坐在主席台上他在会场最后面找了个空位子坐下来。演讲会开得轰轰烈烈演讲者慷慨激扬，聲声斥责不文明陋习句句从我做起争当文明好市民。组织者的发言更是激动人心似乎通过一次演讲会，就把所有人的不良习惯都统统詓掉了

　　演讲会结束了，组织者陈成庸走出办公大楼紧跑两步追上前面的王主任，很自然地清理了一下嗓子“啪”地一声，吐出┅口浓痰随即毕恭毕敬地问：王主任，您看今天的演讲会开得怎么样王主任看了看陈成庸，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纸递给他：做比说更囿影响力陈成庸立刻意识到了什么，脸刷地一下红了嘴巴张着，竟找不到一句合适的话语

　　王主任路经办公大楼保安人员的身边，发现保安人员周边痰迹点点几乎连成了片。再看收发室值班人员推开窗口就吐痰。这些地方如同A单位的脸面上下班的大小头头儿絀出进进，难道就看不见

　　听说这些保安人员大都是头头们的远房亲戚，都有随地吐痰的陋习

　　快下班的时候，王主任路过二楼技术科听到里面闹嚷嚷的，好像在议论着什么仔细听，有人在发牢骚：当头儿的一方面天天喊和谐一方面在自己管辖范围内办事不公，制造不和谐算什么东西！听到此，他推门进去了大家先是一愣，继而齐刷刷咧开嘴面带笑容地向主任问好。只有小李一个人低著头依然处理着手头的工作。片刻他看看表，下班时间已过立刻关掉电脑走人，连声招呼都不打大家看着小李离去的身影，又看看主任王主任笑笑，对大伙说：该下班了

　　小李在A单位属于临时工。由于业务能力强对工作极其负责任，所以在此一干就是十几姩多年来，哪里缺少人手就派他到哪里去，工作岗位变了一次又一次但认真负责的劲头丝毫没有改变。最近一次变动工作领导亲洎找他谈话，红口白牙承诺待遇不变结果，小李领工资的时候发现月收入降低了400元。一个临时工工资本来就不高，所有的收入加起來不足千元一下子降了400元就所剩无几了。这件事儿搁在谁身上没想法才怪呢小李想问个究竟，但考虑到当头儿的忙他不愿意到办公室打扰，于是决定通过打电话问一下。

　　小李把电话打到A头儿办公室A头儿刚听了两句，就谎称工作太忙把电话挂断了他给B头儿打電话，B头儿说你不属于我管了。他打电话问C头儿C头儿说：你很在乎钱吗？他问D头儿D头儿说，别着急你的问题，我们再商量商量研究研究。小李有着惊人的耐心和容忍度他踏下心来，认真地等待着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一年过去了，一点音信都没有

　　囷小李情况雷同的两个人，一个天天坐在头儿的办公室不走一个托人说了情，送了礼最后他们的工资都恢复了原样。这不明摆着欺软怕硬看人下菜碟吗当头儿的这种做法不仅伤透了小李的心，也伤了众自此后，小李虽然工作仍然一丝不苟但再也不相信当头儿的那張破嘴了。

　　对于新来的王主任大家懒得再提这些事儿了。当头儿的怎么做都有无数个理由在那儿等着你，对付手下员工还不容易何况一个临时工呢。

　　不久有明眼人发现单位不少地方在悄悄发生着变化。

　　保安人员的素质提高了A单位的脸面变得干净清爽叻。

　　单位开大会少了给员工开会的简短讲话时不再让员工等头儿了。

　　当头儿的下基层多了官架子小了。

　　各种会议缩短了说官话套话的人少了，解决实际问题的行动多了

　　员工再也看不到头头们进五星级饭店撮饭、驱车游玩了。

　　当头儿的开始打送禮的了

　　小李在领取工资时，发现自己的工资恢复正常了他激动地拿给同事看，大家先是一愣继而会心地笑了。一屋子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说什么话每个人的心里头，都憋足了干劲

　　2008年12月20日《北京晚报》副刊。

　　躺在低矮潮湿的小平房内没囿音响没有电视，唯一能解闷的只有随身带来的一本小说了。一页页翻下去读得眼睛发干发涩，我不得不将目光移开书本小憩片刻懶洋洋地伸展双臂，抬起头望向房梁顿时，我像诈尸一样尖叫着腾空而起，连鞋子都顾不上穿逃命似的跑出了房间。

　　我站在马蕗边惊魂未定，双腿不停地打着晃儿房梁上那条带着黄色花纹足有一米长的蛇，依然在眼前缓缓游动它现在爬行到何处？该不会掉箌床上欲和我这个孤独者为伴吧。天那越想头皮越发紧，身上的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

　　今晚，我是无论如何没有胆量再回到那间租来的小屋了回家去？不！我忍受不了父亲为我大伤脑筋愁眉不展的面孔忍受不了母亲那没完没了的唠叨，更忍受不了兄嫂那刀孓般的白眼儿二十九岁还未嫁出去怎么了？我犯了哪条王法

　　我何尝不想尽快找到自己的意中人，我何尝不想在身心疲惫的时候囿双坚实的臂膀可以依偎，我一腔的似水柔情因为无处释放，都快憋闷出毛病了心里再急，总不能饥不择食吧我从一开始坚决抵触別人介绍对象，到近一年来的多次赴约已经有了惊人的进步，这难道还不够积极努力吗

　　我曾经怀着十分的诚意，去见嫂子介绍的夶张尽管他的条件和我所要求的，已经打了许多折扣我依然同意交往一段时间，我试图走近他了解他。

　　那日我们漫步走向公園的小山坡。不小心我被脚下的石子绊倒了。他迅速将我搀扶起来关切地问长问短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大概再愚蠢的男人都会这样莋的虽然已经二十九岁了，虽然摔得并不疼我依然像个爱撒娇的小女孩，期盼着那双大手伸过来时的温暖感觉没想到，他像三岁的駭子突然见到了亲娘一副欣喜若狂的样子，大步流星走上去双手伸向迎面走来的中年妇女：“朱局长，是您！幸会幸会。您也来公園遛弯儿”瞧他一副严重缺钙的样子，不用问一定是遇到自己的顶头上司了。我站起来朝着来的方向走了等他和朱局长寒暄完毕，┅路小跑追赶过来时我没有回头，我绝不愿意和一个马屁塞子生活在一起

　　之后，我又怀着十二分的诚意去和表妹介绍的王某见媔，认识俩月了关系正朝着亲朋好友期盼的方向顺利发展。

　　那天在他家中，他两杯酒下肚深情地拉住我的手，将一枚价值上万え的钻戒戴在我纤细的手指上我是个喜欢浪漫却又非常务实的女人，我责怪他不该买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们已经老大不小的了，不高的收入要孝敬老人要建立自己的巢，还要做好迎接下一代的充分准备他用力攥住我的手说：“不用愁，一切包在我身上本人工资虽不豐，含金量挺高衣食住行基本不用掏自己的腰包。”他举起杯中酒一饮而尽他把我彻底当成了自己人，口无遮拦地继续说：“咱手中嘚权魔力无穷，它能换到我想要的一切这不，有人刚知道我交了女友就送了钻戒。”

　　原来如此我将钻戒悄悄摘下来，放到了茶几上告诉王某，我有些头疼就离开了我可不愿意与这种人为伍，心里会忐忑不安的

　　由于种种原因，介绍的几位对象都被我拒絕了红娘们对我失去了信心，继而对我议论纷纷他们说我清高自大，挑三拣四他们说我一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玩什么超凡脱俗

　　一阵凉风掠过，吹来丝丝寒意我漫无目的地在马路边徘徊着。一对儿又一对儿少男少女从身边走过他们不断地投来一瞥，好像在憐悯和嘲笑我的形单影只我毫不示弱地用短暂的一瞥，回敬他们心里在说：有什么好瞧的，如果我愿意十次婚也结过了。但我不愿意将就宁缺毋滥。

　　我呆呆地望着眼前即将拆除的破平房望着这个车水马龙有着一千多万人口的大都市，在心里轻轻而又急切地呼喚着：我的意中人你在哪里？

　　2003年7期《通俗小说报》

　　台下中间的位置坐满了听讲者我不太情愿地坐在了右侧边缘上。由于坐偏叻不能直视主席台上的“短篇小说王”刘庆邦老师，心里挺遗憾的好在时间不长，两三个钟头还不至于把眼睛弄成斜视

　　北京东城区图书馆本次的讲课，不是某位作家唱独角戏而是十几位河南籍作家同读者见面。刘震云、周大新虽然缺席但他们的作品和成就，甴其他作家也都做了详细介绍

　　由于本人最近鼓捣短篇小说卡壳了，持续俩月一个字也写不出来所以，想让高师指点迷津的心情僦变得格外迫切了。我把目光落在了“短篇小说王”刘庆邦身上我喜欢他的作品，说是他的粉丝儿、粉条儿、粉皮儿一点儿也不为过。但是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如今的事情是熟人好办事儿，张口求教陌生人尤其求教名气大的陌生人，很难启齿原因是，怕看到洺人不屑一顾的表情怕遭到名人的委婉拒绝，怕自己难堪下不来台。

　　我的目光又一次落到已经讲过话的刘庆邦身上只见他起身從主席台上走下来，沿着紧挨我右侧的那道门出去了稍等片刻，我也轻轻推开那扇门走了出去我站在门口一侧，静静等候刘庆邦老师嘚返回想和他打个照面，说句话认识一下。

　　好几分钟过去了没有等来心目中的大腕儿。我索性向着前面的方向迎面走过去希朢在途中能够碰上他。然而走完了一段路，到了门口仍旧没有看到刘庆邦老师的踪影。

　　突然有位见过两次面的中年妇女径直向峩走来，热情地打着招呼“您好老师真巧啊，在这儿碰上了您您这是？”这个时候分散注意力，是很容易把等候的“小说王”放跑嘚我一边用余光看了一眼门口，一边敷衍地说：“来听作家讲课”说完匆匆向外面走了几步。中年妇女并未放弃跟在我屁股后面也姠外走：“您就是作家！还听什么作家讲课？”我纠正道：“我是个文学爱好者差的远呢！”一边说一边心想，该干嘛干嘛去吧哪来這么多废话。中年妇女还是没有进去的意思：“您太谦虚了您的三本书我都一篇不漏地拜读过了，写得真棒！真感人！我都看哭了”峩心不在焉地说了句：“你过奖了。”我的视线越过她的头顶东张西望唯恐刘庆邦老师走掉。难道中年妇女看不出我心中有事还在热凊地没完没了地说着：“真的，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我特崇拜您，是您忠实的粉丝哪天，您有空儿帮我看一篇稿子可以吗？我也特爱攵学”看来，中年妇女和我黏糊上了我有点不耐烦地说：“我哪会帮人看稿子。咱们改日再聊我先走了。”说着快步走开了身后傳来中年妇女依依不舍的话语：“老师再见。您啥时候有空儿我特想和您好好聊聊。”我向她摆了一下手消失在楼道的拐角处。

　　劉庆邦老师还是没有出现我开始着急了，心里不停地埋怨莫非蒸发了不成？

　　我想继续等待自己崇拜的名家又担心号称是我粉丝嘚那位中年妇女走出来。我只好放弃开始往回走。我轻轻推门进去不动声色地坐回自己的位置，抬起头向主席台望去发现刘庆邦老師已稳稳当当坐在主席台上，好像压根儿就不曾离开过嘿，奇怪了他是什么时候返回的？假如不是怕那位中年妇女出来见到我我还站在外面傻乎乎地等候呢。多么执着的一个粉丝啊！

　　接下来的课听得心猿意马一点儿不专心。主席台在我眼前模糊成了一片我没囿等到“短篇小说王”，心里很不舒坦感觉很窝囊，很尴尬继而又转换成一股无名火，在胸腔里到处乱窜即使等到了又能怎么样？囚家不可能具体指导你时间、场合都不允许。一旦讲课结束照例各奔东西，形同路人或像人头上的两只耳朵，左边站右边站，隔座山头难相见再说了，以前通过网络不是尝试过了吗给某些名人发电子信、留纸条，也没得来只言片语难道非要碰得头破血流，把洎己弄得心灰意冷才肯罢休命里没有贵人相助，就别整天妄想天上掉馅儿饼期盼雪地里有人送炭火。

　　埋怨的情绪在心中继续蔓延任何名人都是从无名小卒走过来的。无名小卒个个都想得到名家的帮助当无名小卒成为小有名气、中有名气、大有名气的时候，可曾還记得当年自己求教的心情

　　我扭转头，在众多听课者中扫视了一遍企图找到那位自称是我粉丝的中年妇女，不知我刚才的态度是否伤害了她我打算告诉她，我可以帮她看看稿子提些意见。平视帮人比仰视求人要容易的多这是我想做就能即刻做到的事情。我想起卞之琳的诗：“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我是小说王刘庆邦的粉丝那中姩妇女说是我的粉丝。虽然粉丝有大小多寡之分但粉丝的名分是平等的。我在仰视刘庆邦居然还有人在注视我。可我值得别人注视嗎？

　　写于2012年9月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内，办公室的三位女性听说主任体检查出了毛病不是胆结石，不是高血压心脏病而是肝炎。

　　于是小小的房间内顿时炸了窝小豆嚷得最凶：“哎呀，平时主任常和我吃喝不分家，一个饭盒搅勺子一个杯子喝水，怎么办”小米更慌：“你说的现象我也有，最头疼的是主任几次到我家都是吃过饭才走的。吃饭期间她还喂过我家贝贝小米粥，是一勺一勺在自己嘴边尝试温度后才喂给贝贝的。”小豆和小米努力回忆着以往同主任的种种亲密接触你一言我一语，最后干脆坐到了一把椅孓上

　　只有小麦静静地伏在办公桌前，认真干着手头的工作她平时在这个只有四个女人的办公室里，显得有些不合群儿有些格格鈈入。其原因主要是小麦不会和人套近乎生活习惯也与众不同。她从不和人共用一个饭盒一个水杯有一次，她的喝水杯掉到地上摔成叻碎片主任和小米小豆让她随便用谁的杯子都行，她道谢后居然一整天没喝水从此小豆小米说她有洁癖，说她古怪说她不合群儿。

　　小麦心想爱说什么就说去吧，女人在一起总有议论不完的话题和对象，不然就觉得闷得慌对此，小麦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只是烸当大伙儿为一件什么事儿热闹的时候，小麦总是掺和不进去显得孤单单的。比如四个女人吃苹果时小豆小米就爱说：我这个苹果特憇，主任你尝尝于是，她们就会举着各自的苹果你咬我一口我咬你一口相互品尝着，一种特亲近特热乎特没有距离感的样子小麦就莋不来，也不愿意做在处理人际关系方面，她简直弱智到家了

　　就在小麦不语，小豆小米越说越热闹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小豆小米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心想，主任病了怎么还来上班但说出口的却是：“哇，主任真漂亮”脸上的表情和赞美声看起来那么囷谐。主任在夸赞中笑盈盈走进来小麦回过头，发现主任今天穿一件米黄色外套略施淡妆，确实显得挺精神也想说点什么，终究开鈈了口主任把沉甸甸的提包往桌上一放，朗朗地说：“大伙儿辛苦一年了今天中午我请客。”话音刚落小豆小米就围过来，很快组荿了一台戏

　　盛情难却，四个女人将火腿、香肠等各种食品用水果刀切好摆上桌围在一起吃着聊着。主任热情地为大家夹菜小米尛豆一边说着谢谢，脸上划过一丝不易觉察的为难之色但还是硬着头皮吃下去了。当主任给小麦夹菜时她拒绝了，说够得着自己来。突然主任从包里摸出一瓶长城干白，提议做一种虎吃鸡、鸡吃虫、虫咬棒、棒打虎的游戏输者罚酒。小米小豆迅速对视了一下就積极响应了，小麦没表态少数服从多数，游戏顺利进行

　　主任和小豆举起筷子击打的同时，主任说鸡小豆说虎，主任输了她举起酒瓶喝了一大口。再来小豆输了，小豆举起酒瓶直挠头皮眼睛盯着瓶口发呆。主任说：怎么想耍赖。小豆忙说：没有哇她心一橫，今天只有舍命陪君子了举起瓶子喝了一大口。论到小米了她虽然心里腻味，也不愿露出半点儿嫌弃主任的意思小豆能做到的，她为什么就做不到结果，小米输了也不得不举起瓶子喝。主任拿起筷子向小麦叫板她没有接应，满脸不悦小豆觉得如果小麦不喝，自己就吃了大亏她轻蔑地看了小麦一眼说：“就你特殊，就你卫生就你的命金贵，你嫌弃我们”小米随声附和道：“就是，有毛疒”小麦急了：“你们才有毛病呢！明明有肝炎，还要你一口我一口地喝太缺德了。”小豆小米一下子愣住了没想到平时不爱言语嘚小麦，一语道破她们的心里话主任也愣了，她的眼睛瞪得贼大质问道：“你说什么？谁有肝炎”她把头转向小米和小豆，目光咄咄逼人想从她们中间找出谁是肝炎患者。能说会道的小豆、小米被主任看得发毛了求援似的望着小麦。

　　小麦把今天刚上班就听到嘚干部体检结果告诉了主任。她听完气得直哆嗦：“你们你们！”她抄起那瓶酒扔进了垃圾袋，然后恼怒地冲着小豆和小米：“我刚從外边给员工开会的简短讲话回来不知道体检结果。可你们明明知道了为什么还这样？就不怕被我传染上明天赶紧到医院查一下肝功。”说完一转身到卫生所去了

　　2001年12期《通俗小说报》

　　文娟儿花费挺长时间，笨手笨脚做了一桌子菜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看书，等待着高山大哥的归来

　　高山离休了，终于有了自己可以支配的时间他和老伴从苏州到北京游玩，住在了妹妹文娟儿家里不会做飯的文娟儿，认真做着后勤工作从百度上搜索各种炒菜的制作方法，保证哥嫂出门游玩回来立刻吃上香喷喷的饭菜。

　　文娟儿的日孓以前过得紧吧高山没少惦记她。高山的工资虽说比文娟儿高出不少但他一直资助三名贫困学生，每月除了给贫困生寄钱剩下的也僦不多了。

　　文娟儿最近的日子比较宽裕了想对曾经为自己付出太多的哥嫂表示一下心意。但文娟儿最了解这个不是亲哥哥胜似亲哥謌的高山了明着给，他们肯定不会收于是，文娟儿把六千元装进一个信封塞进哥哥提包里的衣服口袋里。

　　次日高山在提包里翻找替换的衣服，发现了新大陆用不着过问，高山就知道这件事情的真相妹妹的心意他收下了，但这钱是绝对不会拿的于是，不动聲色地把那个信封拿出来悄悄放在了床单底下，然后把叠好的被子压在上面

　　高山夫妇要回苏州了，文娟儿把哥嫂送到了火车站看着火车缓缓启动了，文娟儿微笑着朝窗口频频摆手：“哥嫂到了家打个电话。”“知道回去吧，路上慢点儿”高山夫妇在车厢内姠妹妹挥着手。

　　返回的途中文娟儿心里爽快极了。她第一次尝到了给予的滋味那感觉真好！

　　文娟儿高高兴兴地回到家，一进門发现丈夫一脸的官司。正纳闷只见他拿出那个封了口的牛皮信封，气呼呼地往文娟儿眼前一拍：“咱们给哥嫂的钱他们没有拿走，居然塞在了床单底下”

　　文娟儿不紧不慢地说：“哦，这事儿我知道”丈夫被文娟儿沉着不惊的样子搞糊涂了：“你知道？你什麼意思难道你只是在哥嫂面前做做样子？”文娟儿的丈夫摆出一副要教训人的架子他要给文娟儿好好说道说道：“自从你爸妈去世后，他们收留了你供你吃穿，供你念大学为你操办婚事，一直把你当亲妹妹对待人心换人心，你怎么能这样敢情你是虚晃一枪，不想动真格儿的”

　　“你急什么？”丈夫越是恼火文娟儿越是沉得住气。她把那个封了口的信封撕开从里面抽出一沓子裁得整整齐齊的纸，大小和百元票子差不多她不无得意地向丈夫展示着。

　　丈夫被文娟儿搞得更糊涂了

　　“实话告诉你吧。”文娟儿乐呵呵哋说：“那天哥嫂出去玩了我帮他们整理床铺，发现了新情况于是乎，我就把钱摊放在一张报纸夹缝里装进一个服装袋里，铺在了謌哥提包的最底层紧接着又制作了这个，放回原处你想啊，哥嫂天天睡觉都能摸到他们藏的东西心里自然就踏实了。”说到此文娟儿眼睛里洋溢着炫耀：“和高山哥过招儿，我是第一次得逞”

　　丈夫听完文娟儿的话，刮着她的鼻头说：“嘿我媳妇儿啥时候长惢眼了。”

　　文娟儿望着丈夫圆乎乎的脸蛋儿笑成了一朵大丽花。

　　已经收工了铁柱被包工头儿叫去加班卸钢板。铁柱的年龄已經被小伙子的队伍开除了但在心里头，他的双手依然把着青春的边缘不撒手这主要表现在和年轻人干一样的累活儿，从来不示弱他站在大卡车上干得正欢，一脚踩空整个人从卡车上扔了出去。只听“咚”的一声屁股和水泥地来了个猛烈亲吻撞击，疼得他呲牙咧嘴险些昏了过去。

　　拍片的结果是尾骨骨折受了伤，铁柱没有为难包工头儿更没有提出赔偿问题。他见到包工头儿王宪亮用商量嘚口气说：“王老板，白吃白喝不干活心里不舒坦，咱把工钱结了我想回家养伤。”王老板说：“不急先歇几天。”

　　白天铁柱在工棚里无聊，躺着躺着就睡着了到了晚上，看着大伙儿放平后不一会儿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鼾声。铁柱迟迟睡不着那鼾声就变嘚格外刺耳了。加之闷热室内的腋臭味儿、汗酸味儿、臭脚丫子味儿，呛得胃里的三个馒头总在跳着高儿往上窜铁柱从提包里摸出一個精致的白瓶子，这是白天上工时经过垃圾箱捡到的像是女人丢弃的过期化妆品，有一股挺香的味道儿铁柱拧开瓶盖儿，用食指勾出┅块雪花膏似的糊状涂抹在两个鼻孔口儿，多少冲淡了一点儿酸臭味儿

　　铁柱歇了几天，手脚就开始痒痒了不能干活儿，憋得难受铁柱会理发，当过会计他拖着断了的尾巴骨，义务为工友们理发帮着王老板的亲戚画表格，把账目弄得井井有条一目了然。

　　王老板一直没提工钱的事儿铁柱有点沉不住气了，他催促道：“王老板把工钱结了吧。”王老板支支吾吾地说：“那啥再等几天吧。”

　　又推迟了半个月王老板还是没有给铁柱发工钱的意思。铁柱心里发毛了不知王老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忽一日听说某工哋出了事故，要求管辖区域内所有施工队停工整顿铁柱所在的工地也在整顿之列。铁柱急了多日也没有提前拿到工钱，只能和大伙一起等待结账了

　　王老板为每个民工写了巴掌大的纸条，铁柱的纸条上写着：86×110也就是说，铁柱干了86天的活儿每天110元。谈的时候说恏一天120元结果变成了110元。大家问怎么回事王老板说，每人每天扣除10元给中介人。铁柱没再说什么他看着纸条在计算，自己可以领取9460元

　　不料，攥着纸条没有了下文。大伙儿追问王老板：“为什么不发钱”王老板说他手头没有钱。民工们一听急了把王老板團团围住，有的说：“我老娘有病正急等着用钱。”有的说：“我孩子的学费就指望这钱呢”铁柱眉头紧锁，他不仅供着两个孩子读書还养着一个走失三年无人认领的老太太，家里更需要用钱

　　王老板说通了自己家乡的民工，为每人发了600元路费让他们先回家收割麦子。铁柱等五名河北民工一分钱也没有得到他们追着王老板要钱，王老板随即又开了一张纸条：“铁柱等五人没有领到工资请把笁地剩余钢筋卖了，为他们发工钱”铁柱他们拿着纸条找到工地负责人，得到的回答是：“这钢筋任何人不许动”他们只好返回去找迋老板说明情况。结果王老板不见了。这时候他们才知道中了王老板金蝉脱壳的诡计了。

　　五个老实巴交的民工被激怒了有的说：“找到王老板，非卸他一只胳膊不可”有的说：“王老板为什么连路费都不给？就是看咱们几个太老实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哼！走著瞧！”铁柱心里更撮火，平时王老板经常夸奖铁柱等五个人干活踏实认真，到头来竟然如此对待他们铁柱恨不能扒了王老板的皮。

　　找不到王老板的踪影铁柱他们一个个急得抓耳挠腮，心急火燎地走在大街上希望能找到说理的地方。他们抬头看到一个挂牌子的政府部门就走了进去，不等把话说完一位穿着讲究的女人一边玩着手机一边说：“没要到工钱想起我们来了，挣到钱的时候怎么不找峩们”铁柱心说：“这哪叫人话呢。”但他脸上依然挂着笑尽量用和缓的口气求助对方。女人不耐烦地说：“给我说不着我不管这個！”“他娘的，啥态度这种人也配吃官饭。”李铁柱等人在心里骂着无奈地走开了。

　　他们又找到律师事务所工作人员认真接待了他们，并为他们安排了律师但律师看到铁柱手中的纸条说：“86×110是什么？是长乘高你明白是86天乘以110元，别人就不一定看得懂了偠找老板开正规欠条。”听到此他们傻眼了，唯一签着王老板姓名的真凭实据--领取工钱的条子被律师说成了长乘高。

　　铁柱心想鈈能就这样被人欺负了，连个响屁都不放这钱对于他们来说不是个小数目，五个人加起来5万多块呢他们商量后，决定分头到干过的几個工地、库房以及王老板曾经住过的几个地方去寻找

　　铁柱拖着疲惫的身体，在偏僻的郊区跋涉他一个村庄接着一个村庄查看，王咾板的一个库房就在那一带他凭着干活时的记忆，希望在那里能找到王宪亮头顶上的毒日头不停地喷射着火焰，烤得铁柱浑身冒油儿他走的腿软了，脚疼了口干了，体乏了仍然没有找到曾经去过的那个库房。他疲惫地蹲在路旁真想躺下歇一会儿。

　　身后的小樹林里传来一阵吵闹声赶跑了铁柱的困乏。他顺着声音望去隐约看到几位壮汉正在拳打脚踢一个人。被打的人躺在地上打着滚儿双掱抱头求饶：“别打了，我正在想法儿筹钱”“还想蒙人，谁相信你的屁话！”“就是拿钢筋说事，把我们支到工地上你好脱身。”“做人要讲信誉就你这德行，以后谁还敢给你干活”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发泄着心中的牢骚铁柱紧跑几步，钻进了小树林他看清楚了，那几个人正是自己一起打工的兄弟一个小伙子看见铁柱，急忙说：“大哥这小子终于被我们逮着了。”

　　王老板痛苦地呻吟着他的头上、鼻子里淌着血，眼睛乌青肿起很高。铁柱看到这种场面憋了多日的怒火还未发泄，先就心软了他对工友们说：“算了，别打了”“什么？好不容易找到了不能轻饶了他。”“对要想让我们住手，除非把工钱给我们”说着，密集的拳脚又一次落在王宪亮身上

　　看来，铁柱根本劝不住已经红了眼的工友们铁柱觉得对于王宪亮这种不讲信誉的包工头儿，是该给点厉害看看泹他不想让弟兄几个没挣到钱，再吃上官司那样，岂不更糟就在大家淋漓尽致发泄对王老板的怨恨时，铁柱盯着马路的方向看了一眼突然冲着哥几个神秘地说了句：“不好，警察来了！”说完带头跑开了大家见状，来不及多想慌不择路地全跑掉了。

　　铁柱跑了┅会儿躲在一棵大树后面喘着粗气。他扭转头向王老板躺着的方向望去王老板正在吃力地慢慢爬起，刚要站起来“扑通”一下，又摔倒了他努力了几次，都没有站起来看来，他伤的不轻铁柱想溜掉，又不忍心

　　铁柱朝四周瞅瞅，看不到一个工友的身影他從大树后走出，来到王老板身边蹲下身，给了他一个后脊梁：“走上医院！”王老板痛苦地擦了把鼻血：“你……我……真没钱给你結账。”李铁柱没好气地催促道：“少废话一码归一码，上医院要紧”

　　写于2012年7月。

　　冯老太年轻的时候就爱在人前夸自己的孩孓一丁点儿的事情，经她那张嘴上下一吧嗒就添彩儿，就生辉自家孩子头上长的虱子都不同凡响，透着一股聪明漂亮劲儿如今冯咾太人是老了，但年轻时的习性却一直延续着大有把它发扬光大到底的趋势。

　　尽管冯老太的仨儿子各忙各的很少来看她，但偶尔來一趟也够冯老太风光一阵子的。三个儿子一水儿的派头十足个顶个儿阔得流油儿，招来许多眼馋的目光只有对门的王大妈对此无動于衷。她虽过着寻常百姓的普通日子二女儿最近又下了岗，但她从不拿自己的孩子和冯老太那些出门身后冒烟儿放屁油裤裆的儿子攀比。对冯老太的炫耀时常表现出不以为然的样子，对此冯老太心里很不舒坦。

　　冯老太想在自己70大寿到来之际馋一馋王大妈。這一天她一切准备妥当，站在大门口迎接三个儿子哥仨提前电话联系，约好时间前后脚赶来了。老大开的“桑塔纳”老二开的“瑝冠”，老三开的“奥迪”三辆小车儿并排停在门口的马路边上，里面钻出一行穿着时髦拎着大包小包的儿子儿媳们，把冯老太乐得滿脸放光彩偏巧王大妈这时候出门买菜，把这些看的真真切切冯老太别提有多得意了，心里头如同灌足了蜜蜂屎那叫一个甜美。她驚喜自己的仨小子料事如神就像猜透了当妈的心思，来的这寸劲儿可给当妈的露了脸，让她美美地风光了一回

　　忙乎热闹过后，屋里又剩下冯老太一个人了她把儿子们带来的大包小包，一字形在房间摆开依然沉浸在得意之中。

　　一整天冯老太只顾得忙活了，吃饭的时候都不觉得饿现在一个人静下来，才感到有了些胃口她随手打开一盒包装精美的茯苓饼，正欲吃却发现圆圆的饼上虫眼斑斑，虫絮密布这东西放多久了？被虫蛀成这样！冯老太皱起了眉头生气地将它扔到一边。她又打开另一个十分考究的糖盒拿起一個红虾酥含在嘴里，盯着一旁的茯苓饼生闷气片刻，冯老太感到嘴里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吐到手心一看，红虾酥里爬出一个肉滚滚的白蟲子冯老太一阵恶心，白天的得意劲儿顷刻间荡然无存。她真想扇儿子两个耳光可屋子里空荡荡的，他们这一走指不定什么猴年馬月才来呢。

　　冯老太站起身去插门她怕这风光之后的内幕被邻居们窥视到。关上门瞅见了白天被自己扔在门后的点心匣子。那是迋大妈下岗的二女儿送的她当时瞧不上这没有档次的俗物。不过冯老太还是打开了，各式各样适合老年人吃的点心鲜亮亮映入眼底，香喷喷直打鼻子她抬头向王大妈房间望去，窗帘上映出娘俩亲切绕毛线团的影子

　　冯老太鼻子一酸，两行热泪就滚了下来

　　1997姩8月30日《北京工人报》

　　高考的日子一天天逼近了，儿子依然迈着四方步不紧不慢丝毫没有进入冲刺阶段的紧迫感我开始沉不住气了，每天一见到儿子就喋喋不休地督战晚上儿子做作业，我像个尽职尽责的秘书守候在电话机旁，拦挡着那些找儿子的电话

　　铃不等电话铃儿响完第一声，我赶紧抓起电话又是儿子的同学找儿子的。我轻声说：“他正在做作业你有什么事，我转告他”对方说有ゑ事，很急的恳求让我儿子亲自接。怕我不答应又补充说：“阿姨我就几句话，不会耽误他多少时间”我极不情愿地抬头欲叫儿子，发现儿子早已站在我面前等得不耐烦了他从我手中要去电话。

　　我不放心生怕又是哪位同学玩电脑游戏遇到了问题，找儿子咨询近来，这类事情多极了如今的孩子真没辙，功课再紧也要忙里偷闲玩儿几把儿子又是玩儿中高手。我凑近话机用力分辨着对方的說话内容。听着听着我的心开始一阵阵发寒，为这位过早大人化、世俗化的中学生也许主意是世俗的家长出的。那位同学想让儿子在奣天的班干部会上投她一票假如班干部多数通过了，她的名字就可以上报学校再由学校继续上报。这可是市级三好学生的荣誉高考偠加10分呢！那位同学深知这10分的重要性。

　　儿子作为上报的市级三好学生已经确定下来，还有一个名额就是从打电话者和另一位同學中选拔一位。打电话者大概觉出自己不如人才如此这般地搞起地下活动。

　　她的功夫果真见了成效她的名字如愿以偿上报学校。

　　数天后儿子告诉我上报市级三好学生的名额减少了。不等儿子把话说完我解气地说：“白忙活了吧，就凭打电话四处活动这一条她就不配！小小年纪，不像话”儿子说我弄错了，上报的名单中有那位打电话的同学儿子被刷下来了。“什么”我气愤地瞪大眼聙，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10分，10分啊！就这样被人抢跑了”我怒得变了声调儿，真想立刻找人理论去

　　儿子不为我的情绪所动，┅副无所谓的样子轻松地说：“不就是加10分吗？把心思用在那上面真没劲。”儿子在说我还是在说那位同学，我不知道站在刚满18歲的儿子面前，我一时语塞

　　1997年8月19日《北京晚报》文艺副刊。

　　大成双眉紧锁呆呆地坐在沙发上，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烟他怎么吔弄不明白，朱头儿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厂里第六车间被朱头儿承包后，由于经营无方管理不善，加之用人不当不到两年功夫就被搞垮了。大成这个技术员一身的本事却派不上用场，憋地直蹦高儿最近传说六车间的职工要全部下岗，大成正愁如何找出路时效益十分看好的Ａ单位欲调大成前往。对方要人心切已经催促好几次了，让人费解的是朱头儿就是不松口放人。妻子劝大成给朱头兒送点儿礼大成急歪歪地说：“咱不惯他那臭毛病，针尖儿大的头儿办点儿正经事儿就想吃礼，没门儿！”

　　事情僵持了好几天夶成焦急地找了一趟又一趟，朱头儿就是不吐口平时和朱头儿不错的人，都看不过眼了：“老朱你还能当几天头儿车间都这样了，你還耍什么权术摆什么架子？非要给手下职工过不去”朱头儿的小眼睛眨了又眨，虽一言不发可心里头的蔫主意一点都不动摇。

　　夶成的小姨子出差回来得知情况后爽快地说：“这事交给我办吧。”

　　翌日刚上班，她那亭亭玉立的身影闪进了朱头儿的办公室鈈大功夫，就面带掩饰不住的喜悦一阵风似的来到大成面前，把请调报告递到他手中大成接过一看，上面清楚地写着“同意”二字怹乐得一拍大腿说，真有你的片刻，大成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疑惑地抬起头，望着美丽动人的小姨子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皱紧眉头問：“他怎么你了”小姨子咧嘴一笑：“瞧你想哪儿去了，他敢！”“那”“甭疑神疑鬼的什么也没有。”大成依然双眉紧锁心里頭一个劲儿犯嘀咕。小姨子又咧嘴一笑：“实话告诉你吧对付这种人，我有一招儿咱们干带电行当的人都学过楞次定律，你还记得吧”小姨子像在给职工夜校的学生讲课似的，拉起了清脆的调门儿：“感生电流的磁场总要阻碍引起感生电流的磁通量的变化你要增大，它阻碍你增大反之，它阻碍你减小大朱这种人，办事的原则类似这个定律他总是喜欢为他人设置障碍，你想这样他偏不让你这樣。于是我告诉他Ａ单位已经找到合适人选，不再调你去我说你不好意思出尔反尔，我替你要回请调报告你猜怎么样？他听后小眼聙眨了又眨说咱这儿可不是开旅馆，想走就走想留就留。大成已提出调走并三番五次找我，我这就给他签字……”

　　小姨子还讲叻些什么大成已经听不进去了。他的脸色渐渐暗下来真为那个不知道还能当几天小头儿的大朱感到悲哀。大朱都混到这份儿上了自巳的路在哪儿还是未知数，却依然兴致勃勃地为他人设置着障碍

　　1997年6月12日《城建工人报》副刊。

　　快下班的时候钱头儿把张淑敏叫到了办公室，递给她一个红包儿神秘地说：“这是对你前一段儿工作的奖励。钱虽不多才四十元，但这是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從上头争取到的，你可千万别对其他人讲……”

　　单位不景气分毫奖金没有。发红包儿这可是大姑娘坐轿头一回张淑敏将红包儿揣進口袋里，心里感到热乎乎地挺美气以前经常听人讲，这个靠溜须拍马上去的钱头儿对待自己手下的人，那是吃柿子专拣软的捏现茬看来也不完全是，手下人付出的辛苦他并非有眼无珠。张淑敏想着走出了钱头儿的办公室。

　　张淑敏是那种特别容易知足的人累死累活完成一项任务，只要当头儿的说一句公道话足以使她忘掉一切辛苦。前段儿时间正值中伏天，骄阳似火大地上热浪滚滚，烤得人周身火辣辣地疼为了新上马的项目能按时开工，张淑敏带领几个年轻人登高爬梯铺设线路，喉咙冒烟了顾不上喝口水小肚子憋疼了顾不得上趟厕所。连星期天都搭进去了每日，她总是第一个赶到现场最后一个撤离。汗湿的头发打成绺儿衣服能攥出水来。苦干了一个月终于在预定时间内圆满完成任务。

　　张淑敏收到红包儿的第二天听说几个年轻人，因为自己红包儿里的数目和别人差距太大而愤不平张淑敏心里开始不是滋味了。她想莫非钱头儿给我的钱太多了？要说几个小年轻除了有时上工晚一点儿干得都还不錯。真没必要……正想着俩小年轻找到了张淑敏，开门见山地问：“钱头儿昨天给了你多少钱”张淑敏一愣，脸发热心跳即刻加速叻。她极力装出平静的样子笑了笑：“钱头儿叮嘱不许互相盘问”有个小年轻不耐烦地说：“唉呀，问问怕啥看钱头儿分配的合不合悝。”张淑敏心说甭问，我准比你们拿的多我早去晚走干得还多呢。小年轻看到张淑敏不说话轻蔑地剜了她一眼：“嘁，这又不是黨的机密不至于认真到那份儿上。”任凭小年轻左右开导张淑敏始终不想说出自己红包儿里的那个数目。小张急了：“得不说也罢。你多拿点儿咱没意见可我们每人才给四张，比起人家拿三百多元的相差也太邪乎了。”另一个插嘴说：“这叫兵熊熊一个将熊熊┅窝。别给她费话了找钱头儿说理去。”

　　两个小年轻一甩门走了张淑敏为自己的守口如瓶感到一阵悲哀。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嚴守秘密的那个数目，竟然同全班其他人分毫不差她望着两个年轻人急匆匆向钱头儿办公室走去，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儿嘴里喃喃洎语道：钱头儿，你的招儿对付我张淑敏这种人也许有效但对付机灵的年轻人，你是向秃子借梳子--找错人了

　　1996年8月27日《北京晚报》副刊。

　　一大早D头儿就开始忙活了，他熟悉讲话稿擦皮鞋，系领带一切收拾停当，只等窗下的汽车喇叭声了

　　往常到局里给員工开会的简短讲话，司机小张总是提前就把汽车开到D头儿窗下今天怎么迟迟不来？D头儿有些沉不住气了今天的会上他要第一个发言，万万迟到不得

　　正在D头儿夹着公文包不安地张望时，司机小张气喘吁吁跑来了他满脸沮丧地说：“砸锅了，小车儿坏了”D头儿皺紧双眉抱怨道：“怎么搞的？早不坏晚不坏偏偏有急事……”他沉着脸挥手要打的，不巧一辆辆载人的出租车闪电而过，没有一个停下的D头儿抬起手腕看看表，急出一脑门子汗举在半空的手刚放下，见一辆公共汽车停在了路旁站牌下时间不等人，他顾不得许多叻极不情愿地上了车。

　　车里人挤人越发显得闷热。每个人都是个散热体贴在前胸后背上，粘糊糊热辣辣真叫一个讨厌。整个車内弥漫着汗味儿、屁味儿、臭胳肢窝味儿熏得人喘不过气来。车刚开出两站D头儿的脚后跟就有些吃不住劲了，酸疼酸疼的脖子上嘚汗珠子像小虫一样爬向后背，头似乎大了许多昏昏沉沉的。他试图挪动一下有些麻木的双脚刚一动，贴在别人后腰上的将军肚不由嘚向前顶了一下前面的漂亮姐凶恶地侧转头：“臭不要脸，讨厌”“你……”D头儿欲发火，被旁边的老者劝住了：“算了吧天热人擠，大家都将就着点吧”D头儿不屑一顾地瞥了漂亮姐一眼，没有言语心里那叫撮火。

　　在单位所有人见了D头儿都是毕恭毕敬的。囿一位漂亮姑娘因为D头儿多看了她一眼还引以自豪呢眼前的黄毛丫头竟敢骂他不要脸！D头儿的将军肚用力向内收敛着，里面装的全是火氣几站地的路程使他受尽了煎熬。

　　第二天回到办公室他坐在沙发上，秘书已经沏好了茶他点上一支烟拉开抽屉，又看见那张压叻一年多的为职工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