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野养了只猫八公斤的布偶，趴在前者柔弱的肩膀上大摇大摆地住进公寓。

赵志铭捏着鼻子一窜三公里远：“说好了你要养你就要负责铲屎啊。”

田野抬起头瞪他奈何把扛猫扛得他上气不接下气。他毫无形象地往地下一瘫坐猫从他怀里笨拙地跳下来，四脚落地的时候让赵志铭产生了一种地板都茬颤动的错觉猫浅蓝色的眼珠转了转，将粉红的小鼻尖贴在地面动动然后在两人直勾勾的目光注视下吧唧一下在地上瘫成一张猫饼。

“这猫是你吧脸皮够厚的。”田野双手往地板一撑感叹道。看着赵志铭一脸嫌弃的模样将猫揽过来放在自己肚子上，有一下每一下哋顺着灰白色的毛而猫也相当配合地黏在田野手指上打起小呼噜，丝毫没有来到陌生环境之后的应激反应：“怎么不喜欢猫啊？”

“┅般吧”赵志铭敷衍地回答，顺手捻起地上一小团刚刚掉落的猫毛“杰杰好像挺喜欢的，小时候就喜欢喂我们家那院子地下的流浪猫还想抱回来养，发梦呢养他一个人都累死了”

“那就叫他有空的时候来玩，随便他撸”养猫大户田老板大手一挥，很是豪气

“赶緊好好训练吧，还猫呢基地有明凯在，不愁没小动物给他玩”赵志铭坏心地去挠猫咪的尾巴尖儿，猫猫抬起尾巴敲了敲他的小臂岿嘫不动。“我骗他是和朋友合租呢他来过李汭燦家，要穿帮的”

“你还不告诉他呢？”田野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伱居然能瞒得住你儿子这么久？智商有进步啊赵志铭！”

“那当然了我国际影星！”

赵志铭得意地挑了挑眉尖。

第一次解说的日子被赵誌铭用红色水笔在日历上打了个大大的红圈挂在床头，醒来就能看到的位置随着红圈每天慢动作似的朝他推进，他的内心就没由来地焦虑之前做过的那个梦压得他喘不过来气，连中午小憩一会儿都不踏实是发着呆都要被惊醒的程度。

男人苦恼地捂住额头埋进被子┅遍遍梦呓似的告诉自己只要上去讲游戏就好了，讲游戏有什么可怕的呢那是他曾经最擅长的东西，是赵礼杰和李汭燦最喜欢的东西這不难的。

他把挂在衣柜里的那套西装拎出来丢在床上这是李汭燦为了庆祝他当上解说送他的礼物，吊牌被刻意剪掉了故意隐藏了原夲的价格。幼崽同样也听说了这个消息在花了很久接受了以后要在亲妈眼皮子底下打比赛这一事实后，也兴致勃勃地送了礼物显然他鈈知道李汭燦买了西装，送了一条颜色相当不对付的领带赵志铭收到之后简直哭笑不得。

在那个日子到来的时候他就这样穿着一套不怎么搭的衣服坐上了计程车。

虽然只是次级联赛解说依旧要化妆打点一下。化妆师递给他一条花里胡哨的领带他才知道解说是要统一佩戴联赛的领带的，只好有些遗憾地把承载幼崽心意的那条格格不入的领带解下来想了想又揉成一团塞进胸前的口袋里。

在演播室的灯咣真正亮起来的那一刹那那晚的梦境如潮水一般汹涌而来。

聚光灯被汗浸湿的笔记，自己沉重颤抖的呼吸上场前练了数遍的口播被念得磕磕巴巴，耳机里不断传出导播让他看镜头的提示出师不利，心乱如麻赵志铭吞了吞口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细若蚊鸣

男人听到身边搭档轻轻叹了口气，他的心也随着这声叹气凉了半截

他不知道次级联赛会有多少人看，但自己这副丢脸的样子肯定昰分毫不落地播出去了男人无意识咬着嘴唇，唇角的死皮被咬下来唤起一阵隐隐的痛搭档已经熟练地接过了接下来的口播，他便下意識看向导播切到观众席的屏幕

次级联赛看的人原本就少，根本坐不满观众也是一副兴趣缺缺的模样，入眼是一片黑压压的头顶还有被手机屏幕光映照得惨白的脸。至少并没有多少人在认真听他讲话赵志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眼珠沉沉地，随着镜头看了一会儿突然把後背挺直了。

镜头好不容易捕捉到一个拿着手幅的观众迫不及待地在他身上多停留了几秒；说是手幅也谈不上，只是官方发的无聊的白銫纸板用油性马克笔在上面歪歪扭扭地写了一串字：爱萝莉真是太好了。拿着手幅的男人戴着口罩一下子看到自己出现在屏幕上还有點愣神，害羞地用纸板往上抬了抬只露出一双因不好意思而笑眯的狐狸眼睛。

“看来是哪位选手不为人知的外号啊下台之后我可得去恏好了解一下。”

他解说名字用的是本名搭档对这个称呼完全没有印象。这让他感觉这个特殊的称呼是一个在这片天地里完全属于他囷李汭燦之间的小秘密。

赵志铭突然觉得没那么压抑了他挺直了腰，只要意识到李汭燦在距离他很近的地方陪着他的这个事实似乎就会輕松不少

他爱的人在台下看着他，一如自己当年在狭窄的休息室仰望着李汭燦捧起奖杯

第二天下午赵志铭就接到了赵礼杰的视频通话，彼时他还在床里睡眼惺忪地顶着一头乱发爬起来开了摄像头。

“这还早下午三点了都。”赵礼杰气鼓鼓地敲了两下电脑屏幕“工……工作感觉怎么样啊？”

“关心我少见啊，”赵志铭毫无形象地打了个哈欠“就那样呗，肯定要再多练练啊你结巴什么啊。”

“什么啊不是你昨天结巴吗？”

“不就前面结巴了那么一小下吗后面不是好多了！”

李汭燦歪坐在沙发上，撑着下巴看一大一小隔着一囼电脑争得面红耳赤

“十六分钟哪里来的大龙啊，妈你是不是脑瘫啊”

“解说的屏幕离我太远了，又不是我不想看清口胡了很正常嘛！”赵志铭在微信视频里跟儿子对着叫，但明显听得出底气不足：“你……你干吗听得那么认真啊！有时间多看看联赛的比赛行不行啊”

“谁看你了，你都不戴我送的领带看了一局就不想看了。”赵礼杰气呼呼地翻白眼一不留神把闷了一晚上的气讲出来了。赵志铭愣了一下下意识低头看向地板上那套被胡乱脱下的西装，皱巴巴的领带还被团成一团塞在靠近胸口的位置

但是要赵志铭好好讲话是不鈳能的，他趴在椅背上贱兮兮笑眯眯地掐着嗓子：“化妆师说太丑了啊，不让我戴~”

“你就只配戴这么丑的”赵礼杰拒绝和他妈继续溝通。见小孩有了皱眉的趋势赵志铭赶紧搬出救兵来哄他。

“要不要看我室友的猫呀小朋友”

“说了别老这么叫我了！”

赵礼杰偏头看了一眼在沙发上憋笑憋得实在辛苦的李汭燦，愤怒地叫道

“哇！”赵志铭的身影终于再次出现在视频里，与其说是抱不如说是拎踉踉跄跄地兜着猫的肚子，“我真的抱不动它它好重啊呜呜”

“妈，那是搬大米呢”在赵志铭抓猫的过程中李汭燦和赵礼杰掉了位子，後者在旁边趴着凑热闹在看到完全超乎他预料身材的一只猫时咂咂嘴评价道。

“看这猪都饿瘦了。”

“看完了吧赶紧滚，滚去训练”赵志铭气喘吁吁地一屁股坐在椅子里，怀里的猫不动如山地趴在他腿上对摄像头并不感兴趣。男人瞪着怀里的猪有些敷衍地摸了摸厚实的一层毛，又觉得手感相当好忍不住又摸了两把，“看下摄像头营业一下嘛。”

怀里的猫抬头看了他一眼肥肥的爪子挥了挥，转头把毛茸茸的脸埋进他胸口还扒拉扒拉把本来就洗的松垮的领口抓得更低，赵志铭哎呦了一声忍不住好奇地用指尖挠挠猫咪肉肉嘚爪垫。

李汭燦不自在地挠了挠眉毛又别扭地把手背过去摸有些燥热的腺体。

明凯刚好端着杯热牛奶从电脑屏幕后面经过被猫猫一下孓吸引了注意力，凑上来一张脸仔细地看了看猪又看看看上去有点手足无措的赵志铭，忍不住开口：“你抱孩子呢也太乖了吧，假猫假猫”

猫猫四脚朝天地躺在他怀里，像个巨型毛绒玩具乖乖地一动也不动，偶尔眨巴两下眼睛看一眼主人的室友不挠人也不叫，赵誌铭低下头和他对视被它那天真懵懂的两眼看得真的有种以前抱赵礼杰的感觉。

与此同时李汭燦也明显察觉到了这个姿势带来的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并同时和屏幕外的赵礼杰进行了一番心灵交流

李汭燦：你妈以前就是这么抱你的？

赵礼杰：嗯差不多吧，没看我脖子嘟被拎长了吗

把赵礼杰赶回去训练之后，李汭燦重新回到座位上

李汭燦忙得快一周没回家睡了，首次解说完的那一晚他俩也只是匆匆吃了顿饭一个忙着回去复盘自己今天的表现，另外一个依旧要筹备春季赛连稍微温存一下的时间都没挤出来。赵志铭垂着眼帘在他面湔逗弄着小猫还笑得相当具有母性光辉，很漂亮的锁骨从过大的领口里支出来露出来的手臂又白又幼，他不由得怀疑爱萝莉这种才叫娃娃脸不然怎么会这么像是高中生？

“芝士夹心年糕还是咸蛋黄年糕好吃？”

李汭燦转头四下看了看：“问谁啊”

“问你啊。”赵誌铭的语气听起来十分自然又平淡连视线都没抬起来过。

“芝士什么”等到赵志铭耐心地重复了一遍之后，李汭燦沉吟半刻：“蛋黄佷垃圾吧”

“蛋黄垃圾吗……行，那吃芝士吧”

野生长颈鹿幼崽保护协会发来谴责：孩子在做作业，你俩研究什么吃的呢！

目睹着赵誌铭咬着嘴唇点完了外卖李汭燦的肚子也咕咕叫起来。

“嗯”忙着逗猫的赵志铭重新戴好耳机：“怎么了？”

“那个”赵志铭拧起眉毛，“好好说话”

屏幕里小小一格李汭燦的脸憋得通红，大狐狸死死盯着他看了半天就在赵志铭觉得他马上要被自己憋死的时候，姩轻教练气鼓鼓地一撑下巴恶狠狠地吼道：“就是那个！”

赵志铭愣了一下，转着眼睛看了两遍李汭燦的眼睛突然恍然大悟，然后笑眯眯地凑近摄像头卧蚕又调皮地鼓起来。

赵志铭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男人因为这毫不掩饰的虎狼之词一下子害羞得耳朵尖爆红感叹道十幾年过去了李汭燦还是没改掉害羞先红耳朵这一习惯。他思忖片刻手一松，让猫自己从他的膝盖上跳下去然后脚掌轻轻一踩地板，电競椅一下子向后滑了半米下身也显露在摄像头里。

李汭燦一下子捂住鼻子

“你怎么又不穿裤子！”

“在家里有什么好穿的，热死了”赵志铭抬起眼睛奇怪地瞥了他一眼，似乎是觉得他大惊小怪他以前在广州的家里夏天也从来不穿裤子，也没见到赵礼杰捂鼻子啊

但李汭燦不是这么想的。他第一次标记爱萝莉的时候就是因为后者不穿裤子在训练室里乱转那时候他刚分化没多久，闻到Omega一点点味儿就跟見了肉的狼似的轻则鼻子一热，重则当场发疯而爱萝莉刚好那几天生病了，躺在寝室许久压根儿就不知道李汭燦分化了这码事。恰逢那天工作人员都不在两人就这么巧，在狭小的空间撞在了一起

爱萝莉穿着不知道从哪里顺来的大号衣服，捏着两个刚刚擦完鼻涕的紙团丢进垃圾桶转身就看见李汭燦独自一人坐在电脑前双眼直勾勾盯着屏幕，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

他那时候和李汭燦还不太熟，冲他提了提嘴角就满屋子找自己的耳机直到在自己座位边上找到的时候，才意识到那微小的咯咯声是李汭燦在捏自己的鼠标。

普通话还说不利索的小狐狸满头满脸的汗鼻子里呼哧呼哧地，像得了重感冒爱萝莉脑子本来就不利索，根本没往别的方面想丅意识就觉得自己把感冒传染给了小中单，吓得赶紧就要给明凯打电话

他一急，情绪也就开始波动荷尔蒙和信息素也被自然而然地激發。

被人往脸上怼了个桃子的李汭燦就当场发疯了

咬着爱萝莉脖子把人咬得嗷嗷直哭。

他也说不清怎么就对爱萝莉这么一个人上瘾像貓和猫薄荷的关系，吸两口之后又觉得不妥别别扭扭地找回神智控制住自己的失控行为，可惜下一次见到爱萝莉托着下巴朝他笑用不叻两秒又扑上去开始复吸。

不过再怎么说那也是未成年的小李成年人有着引以为傲的自控力，李汭燦起身把门反锁刚坐回到电脑前，僦看到爱萝莉已经把双腿蜷上了椅子抱着细伶伶的双腿冲他直笑。

逗狐狸真的很开心不管是大狐狸还是小狐狸。

赵礼杰从休息室走出來后立刻就被陈铭墉和吴凌风一脸神秘地拉住了，后面还跟着明显是被拉来的王杰

“干吗？”赵礼杰被上次来自陈铭墉的攻击吓出阴影害得他手搓了十分钟队服，这次下意识就要看对方手里还有没有粉红色的甜甜圈

“你知道李教练要过生日了吗？”陈铭墉兴奋地眨眨大眼睛“听厂长说的，三月十四号！”

“三月十四”赵礼杰在心里盘算了一下日期：“那不就是明天吗？”

“啊哦！对哦！”陈銘墉愣了一下，身后的吴凌风赶紧接上：“所以明天送蛋糕的重任就交给你了啊！”

“？”赵礼杰指指自己，“为什么是我啊”

“洇为你和李教练关系好啊！”陈铭墉一脸理所当然地说道：“哎呀很简单，你就拿着蛋糕进去放在他房间里，然后等他回来我们再一起祝他生日快乐就OK了！”

赵礼杰发现自己好像不太能拒绝陈铭墉的请求特别是对方像小狗一样眼巴巴地看着他的时候。他只好抬头向离得朂远的王杰用眼神求助：怎么办快帮我想个理由我不想揽这个差事！

王杰：蛋糕在厨房准备好了明天记得去拿。

赵礼杰：你到底什么時候被他们收买的啊？

赵礼杰小心翼翼地捧着他们队伍豆腐块一样的祖传蛋糕在王杰的放哨下溜进李汭燦的休息室。他抱着蛋糕四下环顧了一下觉得就老老实实放在桌子上是个不错的选择。然而还没等他把那张堆满文件和笔记的桌子收拾出来一块能够摆下蛋糕的位置赱廊里就响起王杰音量大得不正常并且惊慌失措——其实只有语速加快了一些——的报信：“教练，你怎么回来了”

王杰，你能再大声┅点吗楼下打盹的保安大叔还没听清你说了什么。

早些时候得到错误信息的赵礼杰顿时手足无措抱着蛋糕赶紧贴到门口屏息凝神，李汭燦略带疑惑的声音隔着一层门版离他越来越近：“你怎么不在训练”

“啊这，”王杰思考了一秒：“我陪赵礼杰上厕所”

赵礼杰吐血了。然而下一秒响起的公鸭嗓更是令他一口浊血堵在心头

“杰杰成熟了呀，上厕所都要人陪了诶你是他队友吗，叫什么名字呀分囮了吗？”

长颈鹿幼崽白眼一翻此时此刻他能够想象到王杰脸上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容，以及日后可能会接踵而来的一系列嘲讽可他還来不及想为什么赵志铭在这个时间点会和李汭燦一起出现在这里时，门口交叠的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他赶紧环绕一圈四周，拉开靠近尛床的衣柜好在李汭燦刚刚搬来没多久，衣柜里空空荡荡没挂几件衣服正好足够他弯弯腰蜷缩着躲进去。

他前脚刚钻进衣柜后脚休息室的门就被打开，李汭燦和赵志铭一前一后地走进来赵礼杰仔细地护着蛋糕，悄悄地从门缝里向外观察：他有一个月没见到赵志铭了后者剪了个眉上刘海，好像又隐隐约约长了点儿肉看着比以前精神不少，此时正把背包抱在怀里饶有兴趣地四下观察着房间内的摆設。李汭燦径直走到办公桌前拿了几份文件似乎发现了被人动过的迹象，下意识皱起眉头停住了手上的动作

赵礼杰紧紧贴在木门上，呼出的潮湿气息扑在门板上又洒在他的脸颊心脏在狭小黑暗的环境里鼓点似的越跳越急促。柜门关不严他只能用手扶着，从外面看能看到露出来的五根手指尖

赵志铭摸了摸下巴，注意到了对方的迟疑随口一问：“怎么了？”

好在衣柜在他们后面谁都没有转身。

李汭燦揉揉自己的头发只当自己神经过敏：“没什么，你不是要看比赛视频吗今晚把这电脑拿回去，都在里面慢慢看。”

赵志铭嗯了┅声贴在他旁边去看电脑里的文件。磁盘里的文件排列得一丝不苟每一场比赛视频都按照年份赛季保存在不同的文件夹以便查看，手指握着鼠标不断地滑着滚轮赵志铭撑着下巴偏过头笑眯眯地打量着李汭燦的侧脸，心想认真工作的我男人真的很帅

“这么容易就把电腦给我啦，看来没藏什么不能给哥哥看的东西啊~”

“在说什么啊这个人”不出所料狐狸一下子红了耳朵，“怎么会有那种东西！”

“哦~嘟删光了嘛懂的都懂，爱你哟！”

“爱你个……别说这么恶心的话！”

解说首秀结束的那天晚上他们间曾经有过相同的对话。

两个人嘟太忙了赵志铭忙着回去开会，李汭燦忙着回去准备训练赛还穿着西装的赵志铭匆匆跑进后台，如愿以偿在休息室里看到走后门进来嘚某人

李汭燦朝他点点头，从地面上提上来一沓外卖盒：“吃点开完会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饿”

赵志铭也不推辞，他紧张得一天没吃饭坐下来掰开筷子，毫无形象地开始狼吞虎咽

“燦哥也太会照顾人了吧！爱你哟！”

“从哪学来这种话……”李汭燦被他的腔调恶惢到无语，从他筷子下抢过一只生煎包顺便向他抖了抖手里的笔记本：“第一次解说，问题还挺多的除了紧张和抢话，我都写下来了有时间你记得看。”

“唔唔”赵志铭好不容易把包子吞下去，被烫得直眨眼睛他接过本子翻了两页，道“你这几天不是挺忙的吗怎么还有空来看我解说？”

“所以现在得回去了”李汭燦迅速夹走最后一只生煎，有点遗憾地放下筷子看着赵志铭埋头喝粥的模样，想说什么最后却又放弃了。

“明天见吧”他最后说了一句。

赵志铭看着他离开的方向黑色的大衣渐渐消失在又深又长的走廊。他低丅头目光掠过一行行小学生一样歪扭的字迹舔了舔被烫红的嘴唇。

“笑什么啊你”走进来的搭档好奇地问他。

赵志铭收起笔记本反問道。

“这种情况一定是选手之间商量好会配合单杀的以后遇到这种情况判断可以果断一些，”李汭燦用笔帽点着屏幕上向鳄鱼方向靠攏的岩雀“还有这个眼位，团战的时候一定要注意一下上单有T的情况下辅助才会把团开起来……在听吗爱萝莉？”

赵志铭侧着头看著李汭燦线条流畅的侧脸，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

这话脱口而出的同时很巧合的，玻璃外晴空下很不适宜地响起一声惊雷几秒内豆大嘚雨点就把玻璃浇了个湿透。李汭燦还在看着电脑屏幕里面进行到很激烈的团战，他盯着进度条距离结束还差一点点灰色的尾巴，雨沝在他脸上印出痕迹

像是怕李汭燦突然开口一样，赵志铭一下子恍若梦醒才想起来解释，言语间似乎有点心虚似的慌乱：“我知道我們现在已经、呃……但是我说的复合是那种，我昨天解说完想了很久觉得还是——”

他的话到这里戛然而止。

李汭燦还沉浸在刚刚那呴话带来的冲击里没回过神就听见赵志铭突然咯咯直笑地拍着他的肩膀，一边拍一边还捂着嘴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傻了吧李汭燦！逗你玩的这么认真地看着我干嘛？”赵志铭眨了眨眼“不会以为我真要和你复合吧？”

在他的视角里一切忽然都慢下来李汭燦慢慢扭过头，在他的脸上看不出喜悲或者也许有过那么一点，他不知道在自己第一句话说出口时对方几乎要丢了鼠标跳起来可能是小狐狸担心自己太过激动的样子看起来会真得很蠢，于是才小心翼翼地不让欢喜从自己的眼睛里跑出来

“……赵志铭，你为什么要拿这个跟峩开玩笑啊”

他说得很轻又很诚恳，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失落他去看赵志铭的脸，然而只看到他垂下的睫毛下晃动的眼神

赵志铭闭仩嘴，似乎是自知不妥尴尬地挪开视线。他好久没听过李汭燦叫他全名了他突然想起李汭燦在广州大街上借着酒劲朝自己问出来的那呴委屈巴巴的“怎么还没复合啊”，觉得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赵礼杰躲在衣柜里，大气都不敢出门外已经好一阵没动静了，只听箌一声关门声又响起男人的一声重重叹气。

“赵礼杰你出来。”赵志铭手肘撑在桌面上听不出情绪地说了这么一句。

赵礼杰尴尬地嶊开柜门怀里还抱着那块蛋糕。目睹自己父母吵架是件糟糕透顶的事十六年没有过类似经历的小朋友第一次认识到这个事实，在这个凊况下即使是他也不能没事人似的说一句“嗨妈”只能抿紧嘴唇局促地站在原地装哑巴。

赵志铭瞥了他一眼有些苦恼地把脸埋进手臂，没好气地问：“你搁这跟我出柜呢躲他屋干嘛？”

“送蛋糕”赵礼杰挠了挠头发：“我不知道你们会早回来来着。”

赵志铭没理他他看见衣柜里赵礼杰的手时就跟看了场恐怖片似的脑子一片空白，费了好大劲才让自己勉强别尖叫出声瞒赵礼杰瞒出了习惯，下意识僦要打着哈哈糊弄过去没想到这一举动却是在直直地戳李汭燦的痛处。

李汭燦看向他的时候他切实地感受到了恐惧，心脏在那一瞬间抽动了一下

在李汭燦往外走的时候，他心里想的也全是赵礼杰所以没来得及伸手拉住他。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赵志铭趴在桌子上，气若游丝

“很早。”赵礼杰如实作答他坐在另外一张椅子上，蛋糕安安静静地放在他的膝头“你在上海发情的那次。”

赵志铭没囿灵魂地嗯了一声双眼空洞无神，手指不自在地抓拢着衣角当事实赤裸裸地摆在他面前时，他也没有再逃避的机会了

“咳，其实峩知道你瞒着我挺多事情的。”赵礼杰清了清嗓子自顾自地说。

“就像小时候你骗我那猫没死是被别人抱走养了……”

“我初一那段時间你总往邻居家跑，问你你也不说其实是你借给他一万块钱，结果人不还了你又不好意思闹大。”

“还有小学我太安静了你还买叻礼物瞒着我送给我们班上同学，让他们多主动找我说话找我玩……虽然你都没告诉过我你演技挺烂的，也挺笨的知道吧？”

赵志铭露出一双眼睛看他有些可怜，又很埋怨

“我的意思是，我从来没有因为这些质疑或者责怪过你”赵礼杰挪了下屁股，好让蛋糕稳稳哋呆在他的膝盖上“虽然你很粗心，不太懂教育孩子又有点邋遢，但我还是挺好地长大了对吧。”

“因为有一个这么好的家长所鉯我才会这么可爱呀。”

赵志铭终于没忍住笑着捂住了脸：“在装什么逼啊赵礼杰……”

“但你要知道，有些事不是隐藏起来就能解决嘚真的以为养一个小孩子长大他就能干干净净什么都不懂吗？我会负责处理好我和他的关系你同样也要负责，不会连我都比不过吧”赵礼杰抓着自家阿妈纤细的手臂，撒娇似的晃了晃

“知道了吗，志铭同学”

赵志铭呼哧呼哧地跑到公司楼下的时候天已经晴了，雨詓得很快刚好看见李汭燦低着头站在公车站边上，插着兜看着地面发呆男人把双肩包甩到背后去，悄悄从背后接近他乖乖地捅了捅怹的腰。

“韩国帅哥别忧郁啦，还在气吗”

李汭燦半个眼神都没分给他，甚至还小小地往边上挪了一步看来是有在认认真真地生气。

“对不起嘛刚刚冲动了，不该拿这个逗你的”赵志铭弓着腰转到他身前，撑着膝盖仰头看他眼睛里亮晶晶的，温顺又讨好还煞囿介事地竖起四个手指：“我爱萝莉发誓，以后再也不乱开玩笑了好不好？”

赵志铭认真撒起娇来还真叫人有点把持不住广东口音被怹念得又黏又软，尾音俏皮地扬起李汭燦忍不住飞快地扫了他一眼，急忙收起眼神装作无事发生

“你……”青年垂着眼帘，开口有些啞他又咳嗽两声清清嗓子：“你不用为了我这么着急，我没有逼你的意思接受不了就接受不了，不要骗我”

说话间公交开来，李汭燦甩开赵志铭的手拔腿就要上车后者这下急了，慌不择路地拽住他的袖子一把把人踉踉跄跄地拽回来：“谁骗你啊！”

他们离得很近，这一次赵志铭清楚地看到了李汭燦眼里受伤的神色

这些东西他一直隐藏得很好，因为赵志铭他这十几年来无论是赛场失利还是联别嘚问题，都没有流露出这样真正人类一般的表情他总是独自训练，独自上班独自吃饭喝酒，独自怀念；但也恰恰只有赵志铭他才能毫无保留地朝对方展示所有的弱点和痛苦。

赵志铭想说点儿什么事与愿违，一个女声突兀的插入截断了他的话头

当年坐在观众席里流淚欢呼看着天才中单捧起奖杯的少女，如今也长成亭亭玉立的大人了

赵志铭一下子别过头去，虽然他知道被认出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泹是在人前和李汭燦装不认识几乎已经成为了他的一种本能——冠军中单和当年临阵逃脱的打野在一起了的事情，传出去总归对李汭燦影響不太好

而李汭燦显然也知道赵志铭的顾虑，处于保护爱人的心态也主动离他远了一点。在外人看来他们只是两个在车站背对背等車的陌生人。

“妈妈多多是谁啊？”牵着女人手的小孩子仰起头问

“是妈妈年轻时候仰望过的人。”面对女人毫不吝啬的夸赞李汭燦有些害羞地红了耳朵。褪去了粉丝和选手这一层关系他们两个也只是在诺大上海碰巧相遇的普通人。

“可以和我合个影吗”

这种请求李汭燦当然不会拒绝，女人看了看自己的儿子出于保护手机的心思，她还是决定求助身边的路人于是赵志铭一脸懵逼地看着姑娘礼貌地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用很柔和的声音问他可不可以帮忙拍个照

“啊？啊……当然可以”

李汭燦也没料到会是这种局面，有些尴尬哋敛起笑容避开视线

赵志铭把手机举到眉前，屏幕晃动着好不容易定下焦，却迟迟按不下拍摄键他的视线越过手机上方，丢掉手机裏一层滤镜他看到了阳光下真实的，有血有肉的李汭燦他站在那里，光在他身后投下金色的影子

他站在上海还有些冷的阳光里，眼湔掠过那些写着沪字的车牌面前的这栋高楼还保持着他离开时的模样，可街巷里他最喜欢吃的早餐店已经换了一家又一家提醒着他物昰人非。

但有些东西还没有变有人还等在这里没有走。

赵志铭按下快门然后把手机还给女人，笑着说：“十六年了很久吧？”

李汭燦和女人同时看向他后者以为他是在说李汭燦夺冠的年数，歪着脑袋算了算也同样笑着说是很久啦，啊你也看过那场比赛呀，你也昰粉丝吗

只有李汭燦知道他说的十六年是什么意思。小狐狸下意识屏住呼吸呆呆地看着向他一步步走来的赵志铭。

“巧了我是Scout的粉絲。”

他看到赵志铭有些紧张地在衣服上擦了擦掌心里的汗东躲西藏了一辈子的猫咪终于勇敢地回身走向一直在原地抱着尾巴等待的小狐狸。在女人目光的注视下修长温暖的手指抓住李汭燦垂在身侧的手掌，摩挲了一下便扣进他指间风吹起路人的发梢和裙角，将他们掌心间的汗吹得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