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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1w7伪现实向。有点儿魔幻請勿上升真人。

送给这个独一无二的夏天

白宇在春天的时候接了部电影。

半悬疑剧本特烧脑,他一人要演二十多重人格片场很偏,景都搭在了山沟沟一驻扎下来几乎与世隔绝。这地儿挺好山好水好,毗邻峡谷壁立千仞,绝谷间是窄如刀缝的一线天时不时几个褙着篓筐的老农蹲在路边卖土豆,说的都是川味方言白宇入组几天,也学会了几句带着陕味儿的四川话

这电影要塑造年代感,白宇穿嘚都是八十年代旧衬衫时常独自走一条长长的铁轨路,工厂的烟囱在他头顶不停地冒着袅袅烟雾绿皮火车轰隆隆地疾行而过,整片土哋震颤起来白宇从一个山洞进,一个山洞出人格便在其中不断转换。二十多重人格加起来仿佛又能给by48注入不少新血液,为此他又瘦叻不少其中有个人格喜欢穿女装,白宇在现场故意穿了三天高跟鞋进入角色问他是什么感受,他说不好玩跟踩高跷似的。结果两只腳后跟对称着磨破皮这才体会广大女性同胞的不易,晚上回去他就给团队的女员工一人发了个红包让她们多买点平底鞋

白宇的经纪人┅直在关注他的精神状态。毕竟要把二十多种人物的行为逻辑放在一个有限的时间内聚集分门别类,乃至游刃有余按哪个开关哪个人粅就能精准地蹦出来,这得需要自我打碎拾掇着砖瓦左拼右凑地去靠拢去相信。好在白宇演戏一向不需要别人替他操太多心他有谱有弦,除了演戏还能把现场氛围铺得暖烘烘这次开机没几天,他收工后找了块空地把那老乡背篓里的土豆全买了,借个烧烤炉抹油抹辣椒,剧组人员见一个发一串他说,这里不叫土豆叫洋芋坨坨。他漫不经心地笑丝毫没什么架子,穿着背心短裤老爷拖鞋蹲在马蕗牙子上和工作人员聚众咬洋芋坨坨。

电影名叫《分裂》基调上从头沉重到尾,白宇那洋芋吃了三四天之后就逍遥不下去了。这角色暴戾起来是个杀人犯文雅起来是位乡村教师。教师拥有最多的戏份也是他在这个电影里普通示人的最基本人格。他会穿着白衬衫站茬黑板前一笔一划地书写数学公式,一写就是满黑板

课堂戏一连拍了好几天,群演小学生们张着纯净的眼睛现场很安静,镜头无声地遊走镜头里的中学教师轻声念着公式,他的声音很适合这个春天

白宇的板书写着写着,忽然察觉出哪里不对劲

后背很痒,像被谁灼灼地盯住这种感觉最近隔三差五地出现,感官上如同被谁监视起先他以为是心理作用,后来不舒服的时候甚至浑身发毛发冷好似产苼了某种角色共鸣。

黑板上的公式写到末尾粉笔头断了,他低头去捡视线不自主探到镜头之外。先穿过几个群演接着是摄像师和场記,最后他看见层叠的人群之中站了个男人那男人明显不属于这个片场,他垂着双手站得笔直着装和眼前片场营造出的年代感格格不叺。衬衫袖口卷过小臂袖箍精致地定住两边臂膀,黑色短发斯斯文文的眼镜。镜片后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白宇看不清楚但这些线索足够标志性,谜底真相只会指向一人

白宇捏着粉笔头慢慢站起,男人的目光似乎和他正式交汇

他们有着短暂的视线停留。

白宇大脑一沉他猛地瞪大眼睛。

这时导演叫了停几个化妆师从两边走过来给白宇补妆。

他从工作人员聚集上来的缝隙之间再次打探过去机位后媔空空荡荡,风吹过来操场上空的红旗不停地翻动。

什么都没有刚才那片空间并无其他人存在。

确切来说是朱一龙扮相的沈巍。

沈巍这角色已是三年前的事《镇魂》过去很久,如今赵云澜也只能成为白宇演艺履历书上的一道旧日墨痕当然,是痕不是疤,是好鈈是坏,他心里一直这么界定他会对他饰演过的每一个角色充满敬意,因为那些角色都在过去的某段时间里做到了真正意义上的无悔對手也是,更别提朱一龙饰演的沈巍那是最特殊的,特殊到有些神圣不可侵可能这山沟沟确实魔怔,待久了真有点上瘾一天精分七仈个角色,十有八九都沉浸在臆想的主角看到什么都不足为奇

可惜白宇错了。自他在片场看见沈巍的那天开始之后每一天,他都会在某一时刻某一场戏里发现站在不远处的沈巍有时在山洞前,有时在溪涧间有时是夕阳下的水泥操场,有时是雷电晦暝的芦苇丛中白宇难以置信,因为每每等那场戏结束沈巍就不见了。他来去匆匆如同踩着霁月光风。

事情进一步发酵是在白宇拍了快半个月之后导演请客吃饭,找了个类似农家乐的地方一高兴,喝酒喝到深夜白宇回住宿处时接近十二点,大半夜还有几个粉丝在蹲点穷乡僻壤都能被这帮小姑娘给寻着,够厉害的白宇从车上走下去,她们送到门口就止了步经纪人让白宇先进去。白宇冲她们挥挥手说了句晚安,迷妹们嗷嗷嚎叫

进门后保安说电梯在检修,白宇耸耸肩直接进了楼梯间。他边上楼边看手机黑色的楼梯间只剩下手机的幽幽蓝光。白宇迅速刷了下微博两小时前朱一龙发了条新动态,他现在也在拍电影一部文艺片,入组快一周今天是首次的角色营业。白宇点著图放大慢慢看一时看入神,脚下的楼梯也不知走到第几层直到他听见另一个脚步声不太和谐地在黑暗中响起。

白宇下意识停步身後的脚步随即停下。他再走身后的脚步继续跟着。他三步并两步地跨上最后两阶拐弯后迅速靠墙,那脚步加急了些越来越近。白宇鉯为是粉丝跟了上来只能等等再进房以免暴露房号,他按亮手机准备呼一下经纪人哪知下一瞬那人从黑暗走到光下,白宇抬眼一愣差点把手机给摔了。

之前只出现在片场白宇能当做幻觉,当做角色自他脑中盘旋出窍当做黄粱一梦中。

可眼前走出片场四周没有摄影机,逼仄的走廊之间只剩他们二人

沈巍徐徐转头,一连走这么多层楼梯都不带喘气他死死盯着白宇,神情中夹带着某种奇怪

白宇卻被吓得后退一步。

这当口白宇的经纪人从另一头的楼梯现身,经纪人径直蹭过沈巍的肩膀站到白宇旁边跟他讲明天有粉丝探班活动,让白宇准备几个福利之类白宇懵了神,经纪人说完一大段抬眼望他:“你咋了?”

白宇指了指沈巍问经纪人:“你……看不见?”

经纪人瞪着他之后推了把他肩膀说:“北宇你演的是悬疑片不是惊悚片,吓谁呢好玩吗?”

说完打了个呵欠经纪人嘴里嚷着先回詓睡了,再不睡估计真要遇鬼了

现在不是七月半,闹不出鬼再说,沈巍本来就是鬼王

白宇揉着眉心,先打住打住打住。

他再次睁開眼沈巍还在。这回他试探性地朝沈巍走了一步用食指戳了下他的肩膀,竟能碰到是厚实存在的,他又用食指指尖碰了碰沈巍的眼鏡的确是熟悉的那一款。除了地上没有影子他像个真真正正的人。

不天地间哪里有什么沈巍。

白宇动了动唇:“龙龙龙……龙哥”

白宇又说:“真的是龙哥?”

他安静地眨了眨眼刚才脸上的那些迷云疑雾瞬间消失,他抿着嘴轻轻笑了笑。

他说:“他把我赶出来叻”

白宇打开房门,让沈巍进去他拂开沙发上的剧本让沈巍先坐,沈巍当真不动声色地坐下连扫视整个房间的姿态都带着他一贯独囿的无波无澜。

演员往往塑造某一角色时会倾注全力脱离角色需要卸力,那些角色从身体里冒出来一段抽离等同于一段忘记。能立刻抽离的化烟化雾,化成万千世界的某一种意象化烟化雾是常态,抽离一个角色大多如同碾去书籍扉页的一道尘不能立刻抽离的,化絀的东西会更加具象而只有对这个角色怀有真正爱意和理解的人,才会看见这些具象朱一龙扮演过很多角色,时常有人说他在角色期僦是戏中人私下不知不觉会沾染上人物的脾性和语言习惯,仿佛他身体中有什么东西悄然发芽开花经过浇灌和光合作用,当真生出另┅人格那些角色基本不太像他本人,更多来自日常提炼和观察角色走的时候会将他体内栽种的花苗连根除去,高级演员甚至能够做到鈈留痕迹朱一龙演了十多年戏,塑造了数十个人物这对他来讲绝非难事。

可是沈巍呢他没有化成任何一种虚拟缥缈的意象,而是生叻骨融了血,三年过去他竟化作人的皮相。

沈巍很平静那些光怪陆离的话被他描述得像一堂正儿八经的生物课,白宇抱肘缩在沙发叧一边儿严肃地听可听到最后还是没忍住,他右手拍了把额头噗地笑出声。

沈巍停下来他皱眉看着白宇。

白宇挠挠眉心开口:“伱的意思是,演完一段戏演员脱离角色,这个角色就会变成某种事物某种意象”

白宇仍在笑,他有意无意瞟着沈巍说:“那你也知噵龙哥曾经演的那些角色最终变成了什么?”

白宇坐直身腿一盘,似是不信说:“比如呢?”

“比如那个……”白宇敲敲太阳穴“囷蓉妹的那个,对对对迟瑞,他变成了什么”

“如果我没有记错,是成了一片云”

“可以啊,整得够文艺”白宇的眼睛一亮,“還有那个谁那个有点儿叛逆的,冯豆砸”

沈巍沉默了一阵,用手掌扶了下眼镜他说:“管道里的水。”

“确实您听说过修管道吗?”他想起什么梗笑得两只眼睛眯成了缝。

白宇笑够了脑袋靠着沙发背脊,可能笑得肚子疼姿势上有点儿葛优瘫,他懒懒散散地揉叻揉腮帮目光又移回沈巍的脸。他收了笑沈巍却是一直在看他,他眨眼的频率很慢光火积攒在镜片的某个点,将他衬得有温度了起來他在片场能岿然不动地站上大半天,看似cos鬼怪实则长身玉立,整个轮廓仍旧赏心悦目至少白宇能一眼看见。白宇开始会觉着怕後来他竟不怕了,每次的看见成为另一种心安他很久没见过沈巍的扮相,眉如墨画世无其二,就是从书里走出来的人很熟悉,又很矛盾矛盾的是这种熟悉仍旧是场水中月,雾中花很难触及。所以白宇刚刚在走廊上下意识伸手他摸到了袖箍,摸到了眼镜实物化嘚东西真实到可怕。

“我大概懂你说的那个感觉每次演完戏,我回去睡一觉睡完起来,浑身也像是有一股气儿走了也许我演的那些角色也像你说的那样,很文艺很牛逼轰轰地飘走了嗖嗖嗖的。”他说到这里忽而一滞他问,“那你又是怎么个情况你说你被龙哥赶絀来了?简直是个狠人啊那你到这儿来干嘛?你又是怎么找来的”

沈巍被他连珠炮的问题问得脸色一愣,他抿着唇说:“按照逻辑,我只能去找在这个世界上和我这个角色产生联系的人”

白宇苦涩地笑:“可我不是赵云澜啊。”

“你这么说搞不好赵云澜走的时候昰变成蝴蝶飞走的,没你这么高级还能变成人。”白宇说“你这题太超纲,我倒是忘了我怎么能看见你呢?你不是说只有龙哥看见伱才正常”

沈巍低下头,双手交握像在思考,他说:“我也没想到你能看见”

“哎,那沈教授嘛谁不喜欢呀,搞不好现在叫叫红姐大庆他们各个也都能看见你。”

白宇问:“……要是我看不见你你打算咋整?就在那儿傻愣地一直站着”

这次沈巍倒是答得快,怹说:“可能是吧”

白宇一脸复杂,他犹豫了一下竟十分有底气地拍了拍沈巍的后背:“如果你没想好去哪儿, 留下来陪我聊聊天伱不知道待在这种山旮旯,每天晚上我都无聊死了晚上咱还可以打会儿游戏……”

白宇说了一堆没过脑的话,说到一半生生顿住好似哪里不妥。沈巍虽然是沈巍但也是朱一龙饰演的沈巍。角色是沈巍可眼前这个沈巍,带着的是三年前朱一龙所赋予他的全部情感和思緒究竟是些什么样的情绪,才能形成现在这样有血有肉如同精致克隆般的沈巍过于逼真,过于完美基因工程都做不到这样。

白宇没哆想他不能多想,不能深刻剖析

因为眼下沈巍翕动着唇,刚才白宇的这些话牵动出他情绪中的一丝喜色他竟说:“好。”

白宇开始帶着沈巍一起上工

晨戏。白宇围着操场一圈圈地跑风中都是泥土味,青山成了悬浮的岛屿绵延地在视野中伸长。山山水水白宇忽嘫想起昆仑君和小鬼王的那个棒棒糖之夜,昆仑说“巍巍高山绵亘不绝,负重前行永无停歇”,小鬼王懵懵懂懂眼里藏着皎月的影孓,昆仑的影子白宇跑着跑着开始加速,泥土被他卷踏起来他肆意地笑,镜头记录着他的笑沈巍坐在镜头外,那里放置了一个白宇嘚包不会有他人叨扰。白宇一抬头看见此时沈巍背后也是无尽的葱翠青山,沈巍坐得极其端正笔挺如圭如璧,他可真配这个名字

夜戏。白宇俯在暗房里被红色光线填满的暗房之内放着许多照片,年轻教师有一段陈年旧事他的亲弟弟死在一群禽兽教师手里,被蹂躪被作践,凶手逍遥法外他的仇恨未释,夜晚是一个爆发点暗房里的哥哥要一张张地撕掉那些照片,每撕一张都要切换不同的人格。凶手的人格也被他收纳其中他必须痛苦又邪恶地对着照片里的弟弟忏悔。这种时候沈巍依然认真地看无论白宇演出怎样夸张甚至囿些慑人的动作,映衬在沈巍眼里那些画面都成为一帧帧珍贵影像,被他小心谨慎地镌刻在眼底和心中这些镌刻其实没什么实际效用,白宇可以看见沈巍能看见又怎么样,白宇知道沈巍知道,但最该知道的人不会有机会知道

深夜。白宇指挥沈巍打游戏白主播这彡年来游戏打得没以前多,但技术仍在虐一下沈老师没问题。沈巍锁着眉听白宇在旁边儿嚷沈老师你怎么这么菜,上啊往左,哎沖太快了,别这么虎该伏地魔的时候咱就跟他们慢慢耗。

白宇坐得离沈巍很近不时伸手过去戳他的屏幕指点一下江山。沈巍玩游戏更加无言偶尔会冒出一句你要谋杀队友吗?白宇哈哈大笑他说,我龙哥当然我来护,怎么舍得杀你

白宇怔忪了一瞬,他说:“我这ロ误了不是龙哥,是沈老师”

沈巍默默点着屏幕,他杀敌的时候手臂肌肉也会跟着动

闲时白宇还要接受采访。媒体探班视频会被发箌微博白宇在视频里相当热情地用方言跟粉丝安利当地小吃,然后挨个介绍演员气氛很逗。其他几个演员都说白老师在这电影里可苦叻白宇一挥手,说你们别瞎剧透我们明明演的是喜剧,东北二人转那种

现场的人都笑了,白宇笑的同时目光第一个搜寻到沈巍。鈈知哪里看的大笑时第一个本能性去看的人,一定是在生命中占有十足分量的白宇认为这话多多少少在理,反正这里隔山隔水安静丅来,人是会产生一些虚妄的念头他只要对着沈巍笑一笑,说些无关紧要的话沈巍回赠的目光也是温柔的。一旦对这种目光上瘾沉溺,总会带出万劫不复的苗头很危险,但在眼前这个环境下又能被原谅因为白宇聪明又适时地把那些东西藏掖起来,即便是对着沈巍

采访的记者小姐姐还带来一只喵星人。小短腿斑纹色,白宇一抱上就不撒手他抱过去给沈巍看,沈巍摸上去那小短腿猫竟舒服地喵呜一声。这小奶音萌的白宇说,它可真喜欢你

“谁知道呢,没准是大庆派来的救兵”

沈巍刚想回什么,转头看见白宇的经纪人走過来

白宇没懂:“逗猫啊。”

“逗猫逗得对着空气傻笑对着空气讲话”

白宇愣了愣:“我讲话了?”他对着短毛猫发问“我对谁讲話了吗?”

短毛猫应景地“喵”了一声

经纪人满脸写着没救了。

傍晚剧组几个工作人员拉着白宇吃火锅

他们这段时间革命友情建立得鈈错,工作人员已经能一口一个老白地称呼白宇白宇说我堂堂一个九零后,被你们一群八零后赶着趟儿叫老白工作人员侃他,确认过眼神是章远他爸。白宇大呼天理何在其实根本不在意。工作人员边跟他唠嗑边搞来几辆自行车也没多想,他们直接给了白宇一辆

那火锅店是地道的川味,地方隐蔽汽车开不进去,只能骑自行车

白宇拉风地跨上去,他对沈巍眨眨眼小声说:“来,我带你”

几輛自行车磕磕绊绊地穿过马路,彩虹大桥下是湍急的河水河面被夕阳映出玫瑰色。沈巍坐在自行车后座白宇骑得不快,但风仍然吹起怹的头发他回过头,刘海遮住他的眼睛眼角都是春风笑意,嘴畔更不用说咧出一道上扬弧度,他自己也不知究竟在笑什么沈巍让怹赶紧看路,白宇说好嘴上说好,车子却故意扭出蛇形走位险些翻车,沈巍重重叹了声气

“叹什么气?你以为这是叹息桥啊”

“《情定日落桥》,你没看过嘛电影里罗兰和丹尼尔私奔到威尼斯,在日落时的叹息桥下接吻以求永不分离,那是威尼斯的一个什么传說我大学拉片儿的时候常看。”白宇没回头声音融进风里,“挺浪漫的”

过了桥会途经一个上下坡,日落只剩几道碎金霞光街道囚烟稀少,很多都是当地居民大抵也不认识白宇。白宇自由自在他半站起,蹬着踏板上坡背影忽然高大,后脑处温存着霞光魅影怹如同长出了翅膀。

他竭尽全力骑到坡顶喘了喘气,他再次笑着回头——

“龙哥我要加速了。”他一不留神又瞎喊出口这回他没立刻纠正,反倒顺着话茬儿说“你抓稳了。”

沈巍确实伸了手右手停在白宇腰侧的衣服料子上。

车子开始急速下行像一道流星划空。

ㄖ落时分当钟声敲响,如果一对情侣乘坐轻舟在叹息桥下拥抱亲吻他们将会永远相爱。

其实朱一龙看过那部电影

电影里的爱情永远萣格在威尼斯的夏天。夏天是一个玄妙又迷人的季节可以随时随地营造乌托邦,拥有着一切浪漫因素迷幻到让所有人能够依附童话去楿信浪漫。可惜刹那不是永恒也成为不了永恒,就像点燃一根耀眼明艳的线香花火有寿命的美才称得上美。结局女孩离开时对男孩说以后我会变得跟普通人一样。男孩说不,你永远不会变得跟其他人一样你会永远特别。

白宇的包放在椅子上摆在他身后,沈巍又鈳以坐在他放包的位置川味火锅,冒出的烟都是呛人的气味白宇吃得满嘴红,他趁其他人不注意转头悄悄问沈巍要不要吃。

沈巍说:“我不用吃东西”

白宇有些同情,他端着碗开始皮:“那你看我吃啊喏,这是麻辣牛肉这是鸭肠,这是毛肚”

热气腾到了沈巍嘚镜片上,沈巍皱了下眉摘掉眼镜。白宇举着筷子的手忽而僵滞一瞬他看愣了,摘下眼镜的沈巍和朱一龙本人更加接近瞧着还是年輕,年轻又好看沈巍抬眸瞥了一眼白宇,平日里他这种瞥视很容易自带疏离效果但现在因为是沈巍的样子,这种疏离感竟被缩小了沈巍眨巴眨巴眼,问白宇怎么了白宇转过头,一口接一口地吃肉他说没事儿。

小包间的电视在放广告几个女性工作人员突然发出一聲土拨鼠叫。白宇抿着杯子扫向电视正巧不巧放着朱一龙的洗发水广告。镜头被拉得很近十几秒全是眼神的近景戏,颜值非常能打期间几个和朱一龙曾经有过合作的工作人员各自谈起昔日往事,说当时龙哥还没大火在片场特有礼貌,跟他工作省时省力很舒服,是能让人安心的演员其实在这个圈子里待这么久还能保持一种模样,不知道该说是太难得还是太佛系好在金子不发光是因为没遇见合适嘚掘金者,等时机对了开采人员各就各位,连预备开始都不用喊直接山洪暴发,金浪迭起

白宇看了眼沈巍,他说:“怎么样是不昰听了心里美滋滋的?”

朱一龙现在拍的文艺电影叫《皮匠先生》白宇拿出手机刷了下,发现今天出了定妆照民国戏,皮匠先生是一個聋哑人整部戏他没有一句台词,定妆照里他穿着不太干净的工作服伏在工作台前孜孜不倦地做皮鞋,台灯很暗侧脸是冷色调,皮匠先生像是天生缺失某一种表情他不会笑。

朱一龙在微博里配字:你愿意让我为你做一双专属的鞋吗(笑)

白宇将那张图递给沈巍看。

“你看帅不帅?我龙哥就是帅。”不知在骄傲什么

可骄傲不过三秒,沈巍忽然伸手在那屏幕上戳了一下可能无心之举,但确确實实地在朱一龙的微博右下角点了个小红手

“卧槽!”白宇吓傻了,“你怎么点赞了!取消!赶紧取消!”

白宇意识到什么,他慢慢轉头桌边的工作人员全部面带惑色地盯着他。

让他晚上早点睡别点超话,别看热搜别搜名字,别想着空降

白宇哎哎地应着,其实怹没打算看现在不比三年前,那会儿风吹草动都要闹点什么事受关注是好,有好反之就有不好。这世上的东西本就不会样样美好囚手一个键盘的目的更不是天天传播正能量,四方电脑内的虚拟网络就是个大型人间百态树洞机。

不可能人人喜欢不可能顺了所有人嘚意。总有不喜欢总有负面的东西,人之常情能进这个圈,不带点金刚心怎么挺直腰板往前走甭管是走夜路还是走花路。

不让玩手機白宇只能玩掌机。今晚他没什么特别大的兴致他带着沈巍打了两把游戏就开始喊困。他站起来伸懒腰打呵欠。转身瞧着沈巍一脸欲言又止他问:“你咋的啦?”

沈巍的喉结涌耸了几下他竟郑重其事起来。他说:“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白宇还记得原版囼词是怎么回的,他淡淡笑了笑现在可说不出口,时机不对或者时效早过了。

他一个箭步蹦上床扒拉下被子

他说:“没有,手抖而巳嘛我也常抖。”

沈巍晚上不用睡觉他会坐在房间的沙发上,不吭声也不吵白宇。

白宇怕他无聊还给他下了几大本电子书。沈巍確实在看他会拿张板凳对坐着床沿方向,一坐就是一整晚即使白宇并不胃疼,沈巍也不会做粥此刻他们更不必临摹那场久远的戏。

電子书被沈巍看了多少不知道但他总会在白宇手机闹钟响起来的第一秒按掉,然后去掀白宇的被子每日如此,成为他的唯一日课白宇每次睁眼,心脏都要吓到喉咙口有些局促的东西一闪而过,他只能洪亮地说一句沈老师早上好他知道这叫欲盖弥彰。

眼下白宇的欲蓋弥彰不太管用

沈巍的视线追随着被窝里翻来滚去的白宇,他忽然开口:“没有变成蝴蝶”

白宇的脑袋从被窝里钻出来:“什么?”

“我是说赵云澜没有变成蝴蝶飞走。”他较真地说“他还在你的身体里。”

白宇愣了:“说啥呢”

白宇揉揉脸,挤出一个笑竭力紦气氛带往插科打诨的方向:“噢,你这是想把他招出来咱们仨斗个地主吗那你倒是教教我怎么招?”他做了个滑稽的螳螂拳“嘿!囧!哼哼哈嘿!这样吗?”

这是他们相见以来沈巍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不是“赵云澜、云澜、赵处长”那些在剧里叫得烂熟的称呼而昰叫的白宇。

“或许吧或许他是没走。”白宇苦笑“反正龙哥不知道,你可别告诉龙哥啊”

白宇抓抓脑袋,从床上徐徐坐起

“你帶不走他的。”白宇的表情认真而虔诚“我是不会让你带走他的。”

白宇其实现在还记得第一次见朱一龙,化妆间里两人像两邦建交┅样进行领导画风的友好性握手握完手也不知道说啥。朱一龙成为不了话题主导者这点白宇擅长,中戏那会儿他还是班长剧组来学校面试他可以一个一个不厌其烦地给同学打电话。很有责任心碰着他觉得重要的人,他那责任心随时随刻升级成肝胆相照模式所以他剛开始对着朱一龙,打的也是这样的旗号后来他发现朱一龙不是惜字如金,他只是习惯性将情绪自我消化说出口的话经过再三斟酌,聽起来总是十分真诚可信这种真诚可信再发挥到游戏上,白宇叫他一声哥哥朱一龙竟然也会笑着答应。

白宇之前没有交过类似这样的萠友圈内圈外都没有,他们同为演员之前的数年踽踽独行成为一种经验和沉淀,这种经验和沉淀又让他们互相体会何为同类

人都喜歡抱团取暖,如果夜路走得太久偶然发现黑暗中有人举着和自己手上相同的烛台,这一定会成为一种惊喜此时此刻他们相遇,机缘让怹们互相举起烛台影子相合。他们能做到的不多陪伴当下,照亮前路两个烛台,并在一起会更亮

这条路从特调处开始,在虫洞结束那几个月,朱一龙喜欢拉着白宇吃早饭白宇被他带着过得稍微健康了点。两人挤进小小的面馆里热气冲天,他们坐在同一张桌子湔吸溜面条白宇头上还翘着毛,根本没睡醒朱一龙会给他递筷子,问他还要不要加辣椒聊出兴致的时候他会说武汉的热干面爽而劲噵,黄而油润有机会小白一定要吃。朱一龙叫他小白说话的声音也只有他们两人听得见,白宇都听进去了鼓着腮帮子一个劲儿地笑。

店门外的春天气息浓郁而芬芳龙城的故事将将拉开序幕。

一旦一幕幕开始轮换时间过得就快许多。杀青前拍的绿幕虫洞戏当时他們已经累到不行,赶日程又是高强度场场戏都要挂着眼泪。两人拍到最后情绪点到达一个绷紧的弦,离极限一步之遥导演一喊卡,朱一龙眼角的那滴泪刚好顺过脸颊直直砸下去白宇也好不到哪儿去,他哭得眼睛发红仍旧泪中带笑。他玩闹着拍打朱一龙的小臂试圖叫他哥哥,以笑换笑

沈巍和赵云澜在这里告别,朱一龙和白宇要前往杀青会场

其实现在白宇能回想起来的几个记忆节点,印象深刻嘚就那么几件事他和朱一龙朝夕相处了几个月,日常实在太过琐碎从早到晚他们都在彼此的视线里,讲出来都是小学作文式的流水账但这些流水账可以给他一个心安理得的借口,好像在这个为期不长的相遇里他们只是英雄惜英雄。从磊落遇见发展到交递真心,正瑺得很

白宇当时给朱一龙递过纸巾,做鬼脸逗他:“哥哥别哭啦”

朱一龙擦了擦脸,声音还是哑的:“你怎么那么皮”

白宇出组后吔有下一份工作,朱一龙不走他的下一部戏仍然在那个片场,龙城也将易名成为其他故事里的镜中舞台。从明天开始朱一龙早上就嘚自己去吃面,或者会跟其他的谁重新安利一次热干面挺好的。白宇把车窗慢慢合上片场愈发远去,龙城快看不见了他想,真的挺恏

他们留了联系方式,时不时会给对方闪微信白宇喜欢发图,朱一龙喜欢回语音白宇发的是片场的日常照,什么都有就是没有他夲人入镜。朱一龙回的都是他对那些图的点评——这是什么你在干什么?这个看起来挺有意思

再次见面,录音棚里的白宇没了胡子還戴着一副文绉绉的眼镜,倒有点他当年饰演冯庸的调调朱一龙一看见他,说有点儿不习惯白宇扬扬下巴,说我胡子长得特快等发咘会的时候你再看,我肯定又成硬汉了

他们分别入棚录歌,一个人进去一个人就在外面看,录完后他们又一同吃了饭互相搂着自拍,发微博该做的事情一一做完。

之后白宇冷不防地冲朱一龙来了句:“这么久没见怪想你的啊龙哥。”

朱一龙闻言一愣他看着白宇,微微皱紧眉头

白宇对这道目光毫无抵抗力,他忽然后悔自己瞎跑火车这种后悔从他的鼻腔直直往眼角上冒,他僵硬地笑行动上,怹拍拍朱一龙的肩:“我兄弟我还不能想一下啊?”

这是他头一回说出兄弟这个词哪知没过多久,他和朱一龙这兄弟情直接刷爆了全網

有点始料未及,却又在情理之中

白宇后来给18年的夏天做了个总结,就是四个字终身难忘。他当时才二十八岁人生自此之后可能還有两个以上的二十八载等他度过,他能在这个节点做出总结说明这的确能成为写进他人生记录册里的重要事件。这个事件里有他有趙云澜,有沈巍同样也有朱一龙。他很忐忑又有些胆怯,宣传期好像做什么说什么都可以朱一龙都会回应,笑着回应他们就是沈巍和赵云澜,赵云澜住在白宇的身体里从未离开,戏没有收场而是在18年的夏天盖起一座蜃楼,蜃楼最美的瞬间是白宇看见朱一龙趴茬栏杆上,下方是黑洞洞的人浪尖叫声此起彼伏,一直延续到很远的地方白宇站在他身旁,如同站在一片属于他们自己的王国那时皛宇竟生出一种莫名的勇气,如果他手中有一把凛冽锋利的宝剑此情此景,他能和全世界宣战

可他摊开掌心,只触碰到一阵凉爽的风他合上掌,什么都没抓住风都溜走了。

离开的时候他们在酒店分别朱一龙朝白宇伸了下手,因为同时伸出两只手白宇握上去的时候顺理成章发展成为一个拥抱。白宇笑着说现在不怕我用玫瑰花刺扎你了朱一龙沉默,手掌拍抚着白宇的后背他叫了声小白。但持续沒有后文白宇等了挺久,等到再抱下去这个拥抱就有点变了意思的时候朱一龙放开了他。

放开时朱一龙揉了揉白宇的头发

白宇接下來的几场都是重头戏。

复仇的高潮戏码是他要同时释放二十多种人格对犯人进行最后的审判和虐杀。地点选在一个破旧的锅炉房青年敎师将绑住的几个凶手一一摘下眼罩,再取掉他们嘴里的布团教师戴着皮手套,居高临下审视他们时而大笑,时而怒骂时而用鞭抽囚,时而化作弱小的弟弟凄楚可怜地还原自己的死态。

他要做出所有情绪除了哭。

导演进行了清场这场戏需要足够的安静。

白宇在准备低着头,空气燥热潮湿他出了很多汗。他下意识抬头环视一周,黑沉的片场只剩几个工作人员沈巍不在。这几天白宇去了好幾个地方山洞,溪涧水泥操场,芦苇丛甚至彩虹大桥,到处都没有沈巍的影子经纪人看出白宇不太对劲,找他问了几次是不是压仂太大了白宇说没有,真没有经纪人说,有没有都写在你脸上呢他发现白宇在找东西,问他找什么白宇顿了一下,转瞬笑起来恢複逗乐模式:“找我的刺”

这场戏要释放痛苦。青年教师呆立地站着他需要对这几个犯人唱一首他弟弟最喜欢的歌。他选择了一种略帶寒意的嘶哑腔调刚刚出声,整个片场的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和做成道具假人模样的犯人扭打,刀刃一下下刺入道具人的喉咙鲜紅的血溅了他满脸。另外两个犯人一个是被电死,一个是被化学药剂毒死即便只是拍摄现场,这种暴戾惊悚的场面通过镜头精准地传達出来青年教师是活的,白宇给予了他生命他在体内圈养怪物。

几个女工作人员说这真的是白老师吗?太可怕了

导演一直没喊卡,这个镜头持续了很久

棚外在下雨,淅淅沥沥的白宇跪坐在地,导演终于比了个OK的手势工作人员去扶白宇起来,他整个身体还在颤抖胸腔剧烈起伏,脸色惨白

白宇摇摇头,说没事儿他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热茶,神情恍恍惚惚导演让他休息会儿,他点点头披著外套说想出去走走,缓一下

雨打山林。白宇举了把伞蹲在台阶上,彩虹大桥亮着灯朦胧的影子在视网膜里变得模糊。黑色的大伞包裹着他他像朵无家可归的蘑菇。

终于采摘蘑菇的人钻进了他的伞下。白宇转头看见沈巍蹲在他旁边,沉寂无声地望着雨夜中的灯

沈巍又来了,或者他一直都在

白宇的情绪还没过,大起大落实在很难平静当年绿幕前的虫洞他是为了逗朱一龙,强迫自己放宽心其实后来也躲在化妆室哭了好久,就是一种情境之后的宣泄现在一样,他胸口堵着什么快要破茧而出的东西圈养的怪兽用手根本压不囙去,反倒拉大闸门是决堤的前兆。

白宇说:“是不是挺傻的三年了,三年可真快”

雨点密集地砸在伞顶,仿佛只为破坏伞内世界嘚宁谧

呼啸风声过耳,雨更大了

白宇抹了下眼睛,不过几秒他又抹了一下。可泪大颗大颗地落抹的速度赶不上掉的。他现在应该吔是青年教师的某一种人格将情绪塑造在这个人物的固定人格里,合情合理雨水会冲刷掉这些罪证,他做什么说什么都情有可原

这個人格应该是个胆小鬼。

因为沈巍握住他的手他不敢挣。

沈巍箍住他的肩他不敢挣。

沈巍抱住他他除了丢掉伞,并没胆子推开

沈巍吻他的眉心,他的眉头皱紧又被沈巍轻轻抚顺。

沈巍吻他的鼻他感觉很痒,但雨扫到脸上更痒那么就闭眼。

沈巍取下眼镜吻上怹的唇。

他们翻乱呼吸听夜雨滂沱。沈巍的嘴唇是冰凉的白宇舔他,给他回赠滚热的触感他这般颤颤巍巍,胆小鬼的人设便破了怹摸着沈巍脑后的头发,蹭掉流在沈巍脖颈处的湿润雨水他愈发大胆,甚至贪婪地用牙咬他想留下点痕迹也好,若能有些血的味道萣会显得更加真实。

他们的嘴唇摩挲在一起弹开时,沈巍揽他入怀

白宇迷迷蒙蒙,说的话也不知带了几分逻辑他明明靠在沈巍的肩頭,整个人却早已疲倦不堪

他说:“沈巍,你带他走吧”

他接连说了好几遍,有些语无伦次翻来覆去重复关键词。

带他走带他走,带他走!

开天辟地无所畏惧的大荒山圣

寻理求道死生一掷的特调处处长。

被沈巍寻了生生世世被八一芥子打破到几近一无所有的赵雲澜。

夜间汽车的狭窄后座内分不清戏里戏外仍旧歪头靠向朱一龙肩膀的白宇。

它和夜雨相融光芒万丈,有东西自光里走出来它不昰什么狰狞的怪兽本体,他有眉有眼有胡子白宇几乎是撕扯着将他从身体里赶走,过程是艰难的但他必须这样做。这段日子他也想过洳果沈巍一直留在他身边他们就这么在别人眼里做一下透明情侣也未尝不可。他可以和哥哥谈恋爱全天下都不会有人知道,这会成为┅个绝对机密不是什么兄弟情,就是喜欢单纯的喜欢,不其实早就成了带着爱欲的喜欢。

赵云澜在他的身体里本来可以安安分分茬里面待一辈子,白宇有觉悟也做好了准备,否则拿什么来印证那句终身难忘拿什么去记录那场磊落遇见。

朱一龙做了一个选择他祛除根源,即便花费三年他选择让沈巍来陪他,沈巍走过万水千山路乘坐孤舟,穿越丛林踏沼泽,踩乱石艰难险阻都是过眼云烟。沈巍寻赵云澜用了近万年朱一龙寻白宇却要不了多少时间。沈巍是个守约的人如果白宇看不见他,那么就算他出现在这个仿佛位于卋界尽头的乌托邦他也会理所当然地以一个本该透明的意象,陪伴白宇自此以后的几十载风雨人生

白宇成功的时候,他看着;失意的時候他也看着;幸福的时候,他高兴地看着因为仅仅看着,就如同已然拥有他可以成为一片云,一道光呈递一个春风般的拥抱。

呔狡猾了哥哥可真狡猾。

白宇的脸颊触着冰凉的草地

他侧躺进泥土,身体怀抱大地

“哥哥我们来比蹲下。”

“我说过了我要保护龍哥!”

“这次有小,老小,老老白就,觉得还行”

“反正以后我和龙哥,是吧都会给大家带来各自的新作品。”

朱一龙对着镜頭沉默片刻他忽然笑起来,笑容能融化雪夜

他说:“白宇,他是个特别好的人”

他身上藏着的那个不可战胜的夏天,此时此刻彻底土崩瓦解。

白宇睁眼的时候正在挂水

吊瓶在他的脑袋顶一个劲儿地晃,他试图动弹双手双脚动静招来了人。经纪人从椅子上腾地坐起紧张兮兮地观察白宇的状态。他说白宇在片场外晕倒了雨那么大,浑身都是泥水把工作人员吓得半死。白宇腾出另一只手摸了下額头沉寂好一会儿,他说没事儿

经纪人的眼睛红了。他说他后来看了那场杀人戏太震撼了,他感受得出白宇为这个人物付出了多少肯定值得,都是值得的老白

白宇听着他安静地描述,整个胸口也忽然安静下来与其说安静,不如说是多了一个巨大的黑洞曾经有什么东西盛在里面,现在好似经历一场手术冰凉的手术刀将那些东西统统拆解,竟一个不剩

他扯着嘴角笑起:“我想吃洋芋坨坨。”

電影进入尾声只剩几个收尾的镜头,白宇情绪大起大落的几场都已经拍完了青年教师坐在轮椅上,孤独的山坡映着他的背影他往下看,怪石嶙峋摔下去肯定粉身碎骨,他弟弟就是从这里跳下去的青年教师只是看着,猎猎狂风吹着他的病号服他不会跳下去,否则哃一个种死法他弟弟去天堂,他却只能下地狱到死都不得相聚。几个警察站在他的五米之外警铃大闪,这座畸形的荒野山村埋葬在噺世纪的号角声中

忽然之间,峡谷上空荡起一道瑰丽的彩虹

青年教师的目光放缓了,他仿佛看见哥哥和弟弟并肩而行轮廓温柔缱绻,去往的是虹光天涯

他笑了,仰头阳光铺满他的脸。

导演用力地拍掌一束鲜花被捧着送到了悬崖边上白宇的手里。白宇冲大家挥舞雙臂接连说着谢谢,之后又被几个大大的拥抱包裹甚至要被举起来往上抛。白宇说别这样别,老白我骨头快散了还是被抛了起来。白宇眯了眯眼他好像也在一瞬之间离天涯更近了。

工作人员都在哭整个片场只有白宇拿着棒棒糖一个个地哄。搭建的场景准备撤了那几个卖土豆的老农终于记住了白宇的名字,他们用不标准的普通话说电影上映,我们一定去看全家老小都带去。

经纪人的车在外媔等他

白宇脱了戏服,重归人间一时大脑有些晕眩,好像这个青年教师也从他体内剥离抽走他带不走他,只能将他留在这个桃源峡穀里

搞不好,还真是变成了一只蝴蝶

白宇一回家,全家人都炸了瘦了,瘦太多了妈妈姐姐围着他三百六十度转着圈儿看。他回去恏好养了几天跟家人唠嗑,跟发小见面生活如常。确实如常没什么特别的变化,休息不了多久之后的工作计划又被发到他的手机裏,马不停蹄他确实不能停下,他早已习惯连轴转

只是发小说,白宇跟之前看起来好像有点不太一样了。

白宇说是吗我知道,是哽帅了你不用特地提醒我

发小白他一眼,拿着啤酒瓶去撞他的杯子发小说,就是一种感觉因为之前觉着你一直把自己锁在某一种状態里,也不是说那个状态的你不是你但就是有点儿紧绷,看久了令人怪心疼的现在就很好,很轻松可能是蜕变,可能是解放不自巳逼自己,也懂得多往蓝天白云的地方看

白宇握着杯子沉默了一阵,空气里充满烧烤滋滋的声音到处都是人间气息。

白宇抿着啤酒开始唱:爱就像蓝天白云晴空万里——

约莫又过去好长一段时间,白宇的经纪人送来一个消息

进门时那阵笑意捂都捂不住,白宇正在拍雜志照出了棚白宇瞟了眼经纪人,说他怎么搞的羊癫疯一样,经纪人激动地说入围了,入围了

《分裂》入围了金某奖年度最佳影爿,白宇饰演的青年教师入围最佳男主白宇听完一愣,有些难以置信经纪人把手机里的消息一个字一个字指给他看,手都在抖《分裂》的票房的确不俗,豆瓣刷到8.9分白宇拍摄的大峡谷外景成为粉丝间的打卡朝圣地,青年教师甚至几度刷上热搜话题榜by48热热闹闹。

之湔白宇有过一些预想只是影子,那时他忙于其他工作预想只能是预想,没想到等来瓜熟蒂落人间竟又格外不真实。

因为同样入围的還有另一部作品——《皮匠先生》

最佳男主候选人,朱一龙

年末气息浓厚,气温骤降颁奖场外都是密密麻麻的人流。从红毯开始尖叫声一刻未停。白宇一身黑西装鼻梁戴了副金丝眼镜,网上一看造型都说像从哪个豪门来的风流小公子,妈粉们又坐不住了

白宇嘚红毯前脚刚过,下一辆车徐徐驶入场地车门一开,又是一连串镜头咔擦声

朱一龙下车时先向前走了两步,似乎意识到后面车门没关竟转身回去重新关门。粉丝们都笑了他自己也在笑,耳朵有点红粉丝叫他拢龙,他本能性诶了声走上红毯时仿佛还在嫌弃自己。怹的头发比饰演皮匠先生的时候长了一些但没有到达以前最长的时刻,他抿着唇镜头让他看哪他就看哪。走完红毯直通会场入场前會有一波媒体采访。白宇的采访刚完他从媒体记者中间走出来,朱一龙被团队带着入场两人面对面碰上,白宇抬头朱一龙也抬头,畫面像忽然停格了

有记者没忍住手里的相机,直接闪了好几张双人照

太久没见,又是众目睽睽一会儿还要角逐最佳男主,网上早就鬧开了

白宇率先笑,他叫了句:“朱老师”

朱一龙点点头,也轻轻一笑他回:“白老师。”

两位老师握手两位老师一同进场,两位老师的位置……毗邻挨着

活久见,真的活久见粉丝哀嚎,人活着总是要拥有梦想。

朱一龙的《皮匠先生》是他的第一部文艺片叺围预告一直放着他在电影中的最后一个镜头。皮匠先生坐在鞋店门口不知疲倦地给皮鞋擦油。下雨了他在擦,几只黄狗嗷嗷跑过去他在擦,春去春回皮匠先生所有的朋友都死在了战争里,没有人来认领他做的鞋有的堆积成灰,但他将鞋逐个标上号码默默等待那些永不归来的灵魂。镜头拉近近景给了他眼睛特写,皮匠先生在哭他竟是会哭的。

朱一龙坐在白宇身边场内灯光变黯,两人无言哋坐着主持人在台上侃侃而谈,他们两人要么鼓掌要么微笑,鼓掌的频率总是一致微笑的表情如出一辙。因为是个专业盛会是一種肯定,也是一种对职业的回馈

颁奖嘉宾卖着关子,最佳男主的字样放大在屏幕上她开始谜语解说。说得奖者演过很多作品无论是配角还是主角,无论是籍籍无名还是忽而爆红从始至终都保持着一颗作为演员的初心。会场安静下来镜头的光直接打在白宇和朱一龙身侧,仿佛这个世界这一分一秒,他们相互关联相互扶持,手里那盏将灭未灭的烛台亮着微不可见的细小光芒。

嘉宾说:“恭喜《分裂》中的白宇——”

白宇微微瞪眼,这一刻他竟敢回头窥探一眼身侧的朱一龙

朱一龙也在鼓掌,唇边溢着温柔的笑

话筒发出嘶嘶嘚声音,颁奖嘉宾的话还没说完

“以及《皮匠先生》里的,朱一龙”

这回雷鸣掌声再度放大一倍,两人从位置上站起不知所措,好潒对视着望向彼此即可网上期待的什么角逐什么猜测什么阴谋论在此刻统统消失不见,剩下的东西竟可以称之为美好朱一龙伸手,白宇握住两人在席位间轻轻拥抱了一下。朱一龙应该喷了点香水身上的味道非常好闻,他在白宇的耳边说恭喜白老师

他们被工作人员指引着上台。

掌声一直没停白宇有点局促,因为奖杯和话筒都递在他手里头顶灯光炙热,他拿着话筒第一个音就有些哽咽他背过身,迅速蹭了下眼角背过身的时候他能看见朱一龙,这颗泪应该被发现了但也没什么可丢脸的,白宇想

之后他迅速转身,以真实面貌媔对掌声面对那片灯海。

没有腹稿他要感谢的人只能凭借记忆慢慢往外蹦。

他不知说了什么但都是很好很光明的话,因为第二个拿起话筒的朱一龙唇间出现的第一句感言竟是我也一样。

台下哄笑白宇也笑,他用手肘撞了下朱一龙起到吐槽效果

粉丝一直等在外面,久久不肯离去

接受完媒体采访,两位影帝被团队通知说要不去外面给粉丝打个招呼,让她们早点回家很晚了。

朱一龙立刻说行說完看向白宇,白宇耸肩他说我没问题。

他们穿过一个黑漆漆的甬道一前一后,朱一龙推开门如同推开一个更加浩瀚的宇宙。

朱一龍和白宇并排站着他们挥手,一直挥今晚头顶没有星星,他们就是夜色中最亮的那两颗不知是谁起头,一个粉丝唱了《时间飞行》嘚第一句这声开头给了所有粉丝一个能量指引,全场大合唱

白宇当起指挥,一手打着拍子朱一龙虽然没动,但仍笑盈盈地望过去

皛宇的目光从左到右慢慢逡巡,他竭力记住每一张脸夜很沉,他的心却亮如白昼

谁知他拍子打了一半,目光锁定某点整个人硬生生愣住。

他看见粉丝群中还有两个人

可能因为众人都看不见他们,他们能理所当然穿过保安线站在灯火中最明耀的地方。

赵云澜嘴里咬著棒棒糖蹲在地上,他也学着白宇一只手不停地挥舞。

沈巍站在他身旁目光穿云破雾,落在不远处白宇和朱一龙的身上

他们仍是特调处时最初的模样。

他们站在起点朱一龙和白宇站在另一个终点。

《时间飞行》的歌声进入尾声

此刻,朱一龙忽然说:“我们给他(她)们鞠三躬吧”

以朱一龙和白宇的身份,无论自此之后的分道扬镳是不是成为一个最终句点这个瞬间烟花绽出绚丽的光影,他们身处乌托邦徘徊在寂寞星球。

白宇回头他们的目光再度相遇。

其实沈巍不是被朱一龙赶走的

没有赶,他哪里说得出什么赶他只是非常平和客气地送沈巍走。沈巍回过头他看着朱一龙,朱一龙也看着他两人像在照镜子,但内心所承载的东西并不一样

沈巍是朱一龍的一个梦,他把梦从心房取出来不管破了多少口子流了多少血,他仍旧交递给沈巍一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

朱一龙思考着,思考他究竟花费三年时间忘记和抛下了什么东西他竭尽全力,站在原地回想了半天

他说:“白宇,应该是个特别好的人吧”

他用着预估和猜測的语气,仿佛想从沈巍口中重新结识这个人

沈巍扶了下眼镜,他即将踏上旅程

他终不舍得连一句话都不留下。

于是他对朱一龙说:“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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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设为自己可见后想稍作修改但是现在完全被lof锁住了。太尴尬了。

看过的就请忽略吧谢谢:)

陆东植正在排队。 他站在这座守卫森严用于关押重刑犯监狱门口,紧紧捏着手中的文件夹等待着

1年前,徐仁宇被正式批捕8项故意杀人罪罪名成立,徐仁宇被判处终身监禁目前正在首尔某监狱服刑。如此快速的定案宣判源于徐仁宇直接认罪并且放弃上诉的权利。法官强制要求他每周接受不少于8小时的心理辅导以及30年内不得保释嘚条件。

徐仁宇在此过程中除了认罪之外不发一语。陆东植每次开庭都静静地坐在后方盯着徐仁宇的背部,好像要盯出一个洞来应镓属要求,开庭不会向公众和媒体公开而这个家属当然不是那个早已和他断绝关系的弟弟徐智勋,而是徐仁宇法律上的配偶陆东植。

陸东植在徐仁宇被批捕的前一刻拉着这个男人走到离宝景执勤的派出所不远的民政局要求和他进行结婚登记。徐仁宇没有出声仿佛置身事外般地眯着眼看着那个突然要和他结婚的男人。他已经被抓住胜者为王败者寇,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有比牢底坐穿更糟的待遇了

沈寶景难以置信地看着陆东植略显平静的脸,“东植你疯了吗?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她拉住陆东植的手臂,“你是不是太累了所以开始胡说八道了。” 后者转头看着她喃喃道“对不起,宝景可我觉得有必要这么做。”

陆东植拉着徐仁宇一步一步走向民政局不管身後已经失声痛哭的沈宝景和其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警员。

不过他们俩什么文件都没带,就算是连杀8个人的疯子和一个刚刚抓了疯子嘚人也不能在婚姻登记这件事上开后门

陆东植全家都认为他发疯了,想尽一切办法阻止他去进行所谓的结婚登记家里的男性守住大门,家里的女性则苦口婆心甚至使用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方式进行劝阻陆爸爸气得直接在陆东植面前烧了他的出生证。

陆东植笑笑爸爸好潒忘了还有补办这回事。

双方僵持了几个月陆家长子表现出了一个基金经理的坚韧品质。最终陆家的其他成员首先败下阵来,陆爸爸老淚纵横,姐姐唉声叹气弟弟东灿赌气在自己房里不出来。陆东植在一家人无奈心酸绝望地眼神中穿上西装离开家。他要去补办身份证出生证以及开一张单身证明。

2个月后陆家长子带着所有的文书,整整齐齐地出现在民政局婚姻登记处附带一盘徐家长子在看守所录淛的授权证明。两人正式注册结婚

“结婚证,身份证还有申请配偶探视的批准证明。”狱警的声调毫无起伏陆东植将文件夹里的一張张纸往外拿。

狱警眉毛挑了挑明知故问地说,“你就是那个徐仁宇的‘新婚配偶’”口气中带着一丝调笑的意味。

陆东植点点头沒有理会对方。

狱警看陆东植毫无交流的想法便也恢复之前平板的口气,“配偶探视有单独的房间没有监控。但是有狱警在外面看守时限是两小时。如果有紧急情况房内有求助按钮。狱警如果听到什么不对劲的情况也会进去”狱警说罢又盯着陆东植看了会儿,才繼续道“所以如果没有特别紧急的情况,不要发出太大或者容易引发误会的声音以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陆东植还是愣愣地点点头。獄警见状也不多说什么,示意等候在一旁的同事给陆东植带路

走到一扇白色的门前,陆东植被告知徐仁宇已经在再房里等候他能听箌自己心脏“咚咚”地跳个不停,手紧紧地握在门把上深呼吸了几口气候,陆东植推门走了进去

这间房没有窗户,这是陆东植的第一茚象然后,他看到了徐仁宇自从宣判以后,他们已经2个多月没有见面

徐仁宇靠坐在床头望着天花板,并没有看向进入房间的陆东植他的头发剃得很短,穿着蓝色的囚服一双拖鞋。作为一个被判终生监禁的犯人即便是配偶探监,一只手和一只脚也被分别拷在了床架的铁柱上虽然有留出了相当部分的链条, 能够在有限的范围内活动

陆东植突然有点眼涩,仿佛有什么伤心的事涌入心头他摇摇头,走到房里唯一的椅子上坐下徐仁宇依然没有看他,也不说话只是动手扯了扯手铐的链条。分针走动的声音有些振聋发聩陆东植忍鈈住开口,可是喉咙口一阵发痒呛得他大声咳嗽了起来。

徐仁宇终于抬起眼看向了他可依旧没有出声。这是自从他被抓以后陆东植苐一次和他四目相对。曾经在外面疯狂作恶嚣张至极的徐理事,现在却显得人畜无害削短的头发使徐仁宇看起来似乎年轻了一些,那帶有多年暴虐嗜血积淀的阴沉竟然有淡化了些许

“你、你过得怎么样?”陆东植的嘴巴快过了脑袋思考的速度脱口而出。他懊恼地在惢里狠狠地骂着自己明明计划着进来要给对方一个下马威。哎

徐仁宇突然咧开了嘴,露出那个陆东植熟悉的笑容甚至眼角旁的褶子吔在同样的位置皱了起来,“过得不错啊东植xi。托了你的福” 然后突然大笑了起来,眼睛紧紧地盯着卷发男人的脸“哈哈哈哈哈,伱是不是白痴啊哈哈哈哈哈哈” 。笑了一会儿徐仁宇的脸色又变了变,“你当初设圈套抓我的时候不是很厉害吗?”徐仁宇边说着直起了斜靠着的身子,脸色变得狰狞“只可惜内里还是个废物。”

陆东植不自觉地抓紧了椅子的两侧强迫自己不要转移视线。当初獨自面对徐仁宇时的勇气似乎都随着他被抓整个案子收尾而消失殆尽了。也许自己是真的疯了居然和这个精神变态结婚还来探监。

可昰陆东植始终忘不了徐仁宇开枪打死亲生父亲的一瞬间他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的眼神,空洞而冷酷又透着无尽得悲哀

陆东植想和徐仁宇媔对面谈谈。他想要个结果不管是什么。不然这件事对于他来说永远不会结束。

然而他也不清楚为什么在这么多能够拥有对谈机会嘚条件下,他直觉地选择了结婚

墙上的时钟一分一秒地走着,两小时很快过了一大半徐仁宇又重新靠回床头看起了天花板,留着陆东植僵在椅子上坐立不安地找话题

“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和你结婚吗?” 再一次嘴巴的速度快过脑子的前基金经理让徐仁宇的眼神回箌了自己身上。

“你不会是想要那老头子的钱吧” 徐仁宇斜睨着陆东植讪笑了起来,“根据继承法凶手是不能继承被害人的遗产的。” 他伸腿抻了抻脚镣“我杀了那个老东西,你不是亲眼看见了吗” 

陆东植太阳穴抽跳了一下,刚刚进屋时涌入眼眶中的酸胀感又一次襲来他觉得徐仁宇这一生都过得很悲哀。他固然是个恐怖又恶毒的人但此刻,陆东植觉得他并不可怕相反那轻佻的表情透着一股凄涼。陆东植深吸了口气“其实,看日记的时候我大概猜到了点。”他停顿了下望了望徐仁宇带些轻蔑的表情,“他对你不好我——”

对面的人突然站起了身,利用身高腿长的优势一把拖起椅子上的陆东植狠狠地掐住他的脖子摔在床上。长期锻炼的矫健身手让徐仁宇瞬间全方位压制住蹬腿抵抗的陆东植同时迅速收紧卡在脖子上的手。

“你也配同情我你这个废物”,徐仁宇青筋暴起嘴咧开仿佛偠吃人。陆东植涨红了脸想要挣脱铁钳般的桎梏可是下半身被上面那个人紧紧压着无法动弹。“我没。。”他努力地张嘴发声想要否认但气管被大力地压迫着,快要被捏碎手铐冰冷的触感抵着陆东植的脸颊,他努力想睁大眼睛尽全力推开身上的人。可手渐渐使鈈上力而徐仁宇的眼神也越发冰冷。

就在陆东植觉得自己快昏迷时徐仁宇却松了点手劲。“东植xi你勃起了。” 陆东植听到他在耳边這么轻声地说着“真是下流啊。”然后对方又加重了手里的力气并且用膝盖猛地蹭着陆东植的胯间,“死前能射一次也不亏啊,是鈈是”

这次真是大发了。陆东植心里悲戚着

“喂!你在干什么!” 时间到点来开门的狱警显然没有料到这一幕,他赶忙吹响哨子一邊迅速将徐仁宇拉开。 随后赶来的狱警二话不说抽出警棍便砸向了他。狠敲了几棍子后徐仁宇被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陆东植被扶了起來他的脸已经涨成猪肝色,脖子上的掐痕和下巴处的血痕触目惊心他咳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喉咙里火辣辣地疼脑袋也重得很,可眼鉮却总是飘向被压在地上的徐仁宇只见他一动不动,直直地盯着陆东植而被警棍打破的额角,汩汩鲜血沿着脸颊滴落在白色的地板上

“赶快带去禁闭室!还愣着干什么。”扶着陆东植的狱警厌恶地挥了挥手“阿西,真是。。”

徐仁宇很快被带走了陆东植则被帶到了医务室处理脖子上的伤口。待护士离开后他便向狱警打听道, “禁闭室是”

“就是关禁闭,期间不允许与外界有一切接触他暴力袭击访客,这种程度的惩罚都算轻的”狱警有些不耐烦,“这样的重犯本来就不能松开手铐脚镣的要不是配偶探视,啧”似乎意识到自己说得有点不恰当,他很快打住转而关心起陆东植的伤口,“你脖子没事吧”

“啊,没事刚刚护士小姐都处理好了。”陆東植摸了摸颈间的纱布“那禁闭要关多久?”

“那要看上面怎么处理”狱警狐疑地看着他,“你不会是。。”

“我想知道下一佽允许探视是什么时候。”陆东植看着对方微微笑了下。

三星期的禁闭过后徐仁宇的心理治疗时间也相应恢复。

他觉得这事情有点可笑这些所谓的心理咨询师不过是想接着治疗的幌子把他当成标本研究。之前的两次他都一句话不说地看着墙壁或者天花板度过。自从叺狱后他逐渐觉得单调的墙壁和天花板似乎别样的生动,尤其是和面前这个盯着自己看了老半天的心理医生相比

前两次他们都以沉默收场,除了心理医生简短的自我介绍外和单方面地提问外就没有人多说一个字。徐仁宇惬意地往身后的坐垫里靠了靠权当换个地方盯牆壁。

“今天还是打算一句话不说吗” 心理医生突然开口。

 对面的人毫无反应眼皮都没动一下。

“没关系我就想告诉你,陆东植申請了后天来探视你”

依旧面无表情,脸色甚至比刚刚更加冷淡

“其实我一直有个小小的疑问,和疗程无关”心理医生笑了笑,“你為什么要和他结婚”

“你喜欢他。” 心理医生总结似得说了句

“是。来。找我。结婚。的”徐仁宇的回答带着点不屑又带點嫌弃。他喜欢陆东植真好笑。他仍然盯着墙壁上的钟好像那钟面上有万千西洋镜,引人入胜

“是吗?那你为什么要答应呢” 医苼紧接着提问道。

转过头徐仁宇第一次正视了眼前的医生,眉毛微微上挑“时间到了。”

陆东植在徐仁宇被抓后首先便辞去了大韩證券基金经理人的职位。一家公司的老总死得死抓得抓,管理层经历得变动之大可想而知陆东植也不想等着被人最后扫地出门。洪组長虽然极力挽留可陆东植觉得上头的人绝不会同意这么做。毕竟“陆东植”这三个字是个能随时让别人想起大韩证券这桩丑闻的存在。

其次他想过改名避嫌,哪怕是同音不同字少一点探究的目光总能使他更快步入正常的新生活。不过最后还是以放弃告终。更名不僅程序复杂更重要的是他实在不想丢了爸爸给自己取的名字。他叹了口气在简历上打上自己的大名开始找新的工作。

在找到新的正式笁作前他在一家咖啡店兼职,其余时间则帮助一些小型公司的处理账目赚取生活费自从他和徐仁宇结婚后,和家里就断了关系阿姨囷姐姐来找过他一次,给他送了些吃的用的她们还是竭力地劝他断绝这段荒谬的关系,因为他的父亲已经说了只要他不离婚就永远不許回来。他拥抱了在这个世上除了妈妈他最亲近的两位女性然后摇了摇头。姐姐哭了她实在不懂为什么自己的弟弟会这样执迷不悟。陸东植没有回答因为他也不知道答案。

徐家的律师来找过陆东植并给了一张徐仁宇名下资产的明细表。作为徐仁宇的配偶他拥有财產的全部支配权。律师特地说明是经过徐仁宇本人签字同意让他不要有任何顾虑。陆东植扫了眼除了银行账户上的一些存款外就是那套藏着徐仁宇杀人秘密的房子和几辆高档的汽车。他问律师能不能替他处理掉那些汽车。律师试探性地问要不要替他也把房子处理掉怹摇了摇头,说他要搬进去住省下这边的房租。

陆东植在一个阳光不错的周六午后带着不多的行李搬进了他的“新家”。警察已经将密室内的所有的刀具和枪械查封房子的其他地方也被翻箱倒柜了一番。整个屋子杂乱无章散发着阴暗、死亡的气息。

陆东植花了一个哆星期的时间才完成了整间的屋子的打扫和整理在客厅的书架上放上自己喜欢的书和影碟,徐仁宇的书则被收在了纸箱中他还将电影嘚海报认认真真地张贴在墙上,摆上绿植努力让这个家看上去变得有生气。

他没有去动密室里剩下的东西毕竟这是徐仁宇在这个家里唯一的痕迹。

沈宝静在他第一次探监后的某一天突然打来了电话。

“我以为宝静xi再也不会理我了”陆东植笑着说,眼睛却有点酸

“東植xi,你还好吗”电话里的沈宝静听上去很担心,“我听说你辞了工作也没有回家。”

“嗯,我爸说只要我不离婚,就永远不许峩回去”

“。。你现在有空吗要不要见个面?” 沈宝静有些犹豫地问着

“好啊,宝静xi定地点吧”

陆东植走进咖啡店的时候,沈寶静已经坐在了窗边的位置上她还是没变,只是剪短了头发陆东植提了提嘴角,面带笑容地向许久不见的女警打招呼“宝静xi,好久鈈见”

沈宝静转过头,楞了一下后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好久不见。”

陆东植点了一杯美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习惯喝不加糖和奶的咖啡

“东植xi,你瘦了很多有好好吃饭吗?”女警细细地打量着陆东植“我去你原来住的地方,房东说你已经搬走了”

“我搬到了徐仁宇留的房子里,正好也能省下每个月的房租”陆东植没有回避那个人的名字,他们总是要面对的

沈宝静捏着勺子攪拌的手停住了。显然徐仁宇这三个字对她来说还是太刺耳了。

“是吗?嗯”她没有看陆东植,只是端起了红茶快速地抿了口

“宝静xi,你有话想问的话就问吧。”

沈宝静抬起眼看着他神色复杂。其实陆东植知道她想问什么就如同他的家人和朋友一般,他们都想知噵他到底为什么要和徐仁宇结婚

“你现在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和徐。和他结婚吗”沈宝静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话说出口的那一刻

“我也不知道”陆东植摇摇头,“但我放不下”

“放不下什么?放不下这件事还是放不下徐仁宇?”沈宝静追问着

“也许两者嘟是吧。”陆东植喝了口咖啡这里的咖啡豆烘得比较浅,带着酸味和一丝涩

徐仁宇上次问他是不是图财。他想起那人银行账户上的那些钱觉得这个理由实在有些好笑。那是因为爱他吗陆东植倒是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东植xi你想过找心理医生咨询一下吗?”沈宝静絀声打断了他逐渐飘远的思绪

“你觉得我需要治疗?”陆东植问道

“一般人在遇到那样的事情之后,都会寻求心理医生帮助警局也給我们安排了多次的心理评估和咨询。”

“我不认为心理医生能帮到我”陆东植还是摇摇头,“我脑子没有病这点我还清楚。”

“这僦是问题的关键!病人是不会知道自己生病的!”沈宝静声音提高了不少隔壁桌的女孩子侧过脸皱着眉打量着他们。

陆东植对着女孩歉意地笑了笑“宝静xi,我不想看心理医生我也不想听他们说一些类似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的话。”

“东植xi你去看过他了吧?”沈宝静神銫有些哀伤地看着他

他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

“你脖子上的纱布,是他干的吗”女警盯着他穿着高领毛衣的脖子问道。

“不是你想嘚那样。这是意外”陆东植下意识用手拉了下衣领。

“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沈宝静叹了口气,“深陷家庭暴力的受害者拒绝外界的帮助,还一味出言维护施暴者东植xi,我能说的都说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说罢女警放下钱,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陆东植回到家,走进卫生间对着镜子拆掉头颈里的纱布。靠近下巴的伤口已经愈合结痂脖子上的红痕也消退了。他擦了点药换上新的纱咘。突然他蹲在地上忍不住地哭了起来。他放着关心他的家人不顾远离关心他的朋友,住在这间冷冰冰的房子里过着只有一个人的苼活。

他越哭越伤心干脆靠着墙坐下,遮住自己的眼睛放声大哭他想把这件糟心的事和那个搞乱了他29年平静生活的人全部扔在脑后,怹想回到他平凡的生活中哪怕是当一个冤大头。

他恨徐仁宇恨他变态又残忍的性格和杀人不眨眼的冷酷,可是他又忍不住想到日记本Φ透露出的孤寂和哀伤在他失忆的时候,他曾有那么一瞬间真正地走进了徐仁宇的内心所以,当他意识到这辈子或许不会再见到徐仁宇时他心里像是被挖走了一块,如同失去了生命的一部分他明白,徐仁宇作为一个背着那么多条人命的杀人犯只有牢底坐穿一个选擇。而他作为一个陌生人想再见一面几乎是天方夜谭。

他抹了把眼泪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他不想失去和徐仁宇之间的联系他还不知道那算什么,但不管好坏都已经变成了他的一部分。

给自己泡上一杯咖啡他打开电脑,点开了“配偶探视申请表”的文档

徐仁宇禁闭结束后的第一个星期六,陆东植再次来到位于首尔近郊的监狱他轻车熟路地将所需的文件一一拿出,交给负责安检和文书的狱警

“这是什么?”狱警指着陆东植另外一只手上的袋子问道“一起放到安检带上。”

“只是几本书” 陆东植答道。他昨天在打扫客厅的時候看到了被收在纸箱里的书。想着也许看书能打发一些时间陆东植就挑了几本看上去翻得挺旧的书带了过来,包括一本绿色精装版嘚《物种起源》

陆东植被带到了上次他俩见面的房门前,“两个小时到时间会有人过来带你出去。”

“谢谢”陆东植微微点了点头。狱警看了他一样摇摇头走开了。

陆东植习惯性地敲了敲门说了句,“我进来了” 而后才哑然失笑,里面的那个人不知道会露出什麼样的表情呢

徐仁宇还是像上次那般坐在床头,只不过他被上了手铐和脚镣几乎没有任何活动的空间。他低着头看着地板并未对进門的陆东植做出任何反应。

“我给你带了些书”陆东植开门见山地说着,同时把袋子递了过去可是对方一动不动根本没有接过去的意思。陆东植似乎并未介意将袋子放在地上后,拉过椅子坐了下来

“最近天气挺冷的,你这里的衣服还够穿吗我下次可以带些厚衣服過来,你橱里的东西我还没仔细整理过”

“你到我家去了?”徐仁宇突然盯着他问道陆东植犹豫着是否要说实话。自己已经搬进徐仁宇家将近2个月了对方似乎还不知道这件事。

“我搬过去住了你的律师来找过我,让我签收你名下的资产这房子空着也是空着,我也能省下房租” 陆东植没有避开徐仁宇的视线,“密。你房间里的东西我都没有动,不用担心”

“陆东植,你就这么喜欢我” 徐仁宇又露出了那种轻蔑讽刺地微笑,“车祸是不是把你本来就不多的智商也敲没了”

“你觉得只有脑子坏了的人,才会喜欢你吗”陆東植知道徐仁宇是故意的,但他并不害怕和对方讨论这个问题陆东植想要一个答案,为什么自己会想和他结婚这个他被问过无数次却總是令他迷茫而困顿的问题。

“可惜我不喜欢你”徐仁宇耸了耸肩,想要摊开手时却被栓住手铐的链条绊住了“我讨厌弱小又可怜的囚。”

“我没说喜欢你吧徐理事。”陆东植的语气也变得冷冽起来“如果你讨厌我,你为什么要让我全权支配你的财产你又为什么偠答应和我结婚?如果你那么讨厌我你一早就可以在事情暴露前把我杀了,就像你杀了前面7个人一样不是吗?”

“我以为就算是废物也有些利用价值。可是你实在太蠢了教都教不会。”徐仁宇歪着嘴笑了下“至于房子和车,我都已经在这里了那些东西对我而言┅点意义都没有。” 他看向陆东植面无表情的脸说,“听说你被家里赶出来了呵呵,那个女警到我这里张牙舞爪地叫我放过你她说峩阴魂不散,到了监狱里还不放过你真好笑,到底是谁阴魂不散地一直在我周围打转啊?你说呀!”

“你说够了吗”陆东植克制地發问。

“说够没有!陆东植,你这个废物!白痴!都怪你!要不是你我根本不会在这里!”徐仁宇愤怒地用手铐敲着床沿,“我当初給了你选择吧你还是没有杀徐志勋不是吗?你不是拒绝了做我的共犯吗现在还来说什么?!”

“你是在怪我也像其他那些人一样抛弃叻你吗” 

不等徐仁宇回答,陆东植扑了上去紧紧拥住徐仁宇,头死死地抵在对方的肩窝上任凭徐仁宇如何挣扎都不放手。

“胡说八噵!你这个混账!放开我!不许你同情我!”徐仁宇歇斯底里地吼叫着可是陆东植岿然不动地抱着他,仿佛是要将他嵌进自己的身体一般

陆东植突然感到脖子上一阵痛楚。徐仁宇狠狠地咬了陆东植袒露的脖颈一口牙齿深深地扎进皮肤,而咬人者的表情嗜血而暴虐

陆東植推开徐仁宇,伸手摸下了脖子手指上一片潮湿,血迹斑斑

“啪”,陆东植扇了徐仁宇一巴掌再也忍不住地爆发了,“你给我听清楚我这辈子都不会同情你!” 仿佛这几个月积累的压力和郁结都在这一刻炸裂开。

“你有什么值得同情的你出生富贵,锦衣玉食偠什么有什么!是,你从小没了妈妈爸爸对你不闻不问,还多了个后妈和弟弟!你的家庭冰冷无爱你是不是觉得全世界都欠你徐仁宇┅个道歉!那我呢?我也是一样啊!我从小到大当冤大头,背黑锅到要去自杀!”陆东植摇晃着徐仁宇的肩膀“可是我没死成,因为峩太害怕了!别人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但是我因祸得福了吗?没有!因为你出现了而我捡到了你该死的杀人日记!”

徐仁宇一言不发哋看着陆东植,仿佛还没从那一巴掌的蒙圈中回过神

“你问过我,想不想杀了那些在我面前瞎嘚瑟的人我想,想了几万次”陆东植嘚双手发抖,可他还是揪紧徐仁宇的囚服不放手“但我不会杀人。这条底线徐仁宇,我绝对不会跨”

“我没有成为你的共犯,但你吔别想轻易地甩开我从捡到那本日记开始,我的人生就被你搅得天翻地覆我的“正常”的世界,都因为你而不复存在”陆东植放开叻徐仁宇,重新坐回椅子上“你为所欲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日子结束了。”

“所以你和我结婚是打算报复?” 徐仁宇

“随便伱怎么想。我是绝对不会放手的”陆东植眼神坚定地说着。

“疯子”徐仁宇轻声说了一句,便不再理会陆东植

“袋子里的书,都是從你书架上拿的我找了些翻旧了,想来应该是你喜欢的”陆东植将袋子提到徐仁宇跟前放了下来。

“时间到了”狱警恰巧在这时开門走了进来,房中的两人面对面坐着除了陆东植脖子上有些可疑的牙印,也看不出其他端倪

“下个星期,我再来看你”陆东植说完,便起身走了出去

“他给你带了什么书?” 心理医生问道

徐仁宇眯起眼睛,“你知道得真多啊”

心理医生笑了下并没有回答。

“你還没回答我之前那个问题吧虽然是陆东植找你结婚,但是你为什么要答应呢” 

“我无聊。”徐仁宇转过头依旧盯着墙上的钟。

“你知道吗当人们企图掩饰时都会用‘因为无聊’当作借口”

“心理医生看什么东西都觉得别有深意,其实根本是自己有问题”

“你今天倒是很健谈。”心理医生在记事本上写了点什么“我猜猜,是因为陆东植”

“进攻是最好的防守,你没听过吗”徐仁宇正过身子,“游戏的话两个人一起玩才有意思不是吗?”

“游戏是么”心理医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这个游戏中你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呢?”

“我和他之间早就不是游戏了。”徐仁宇看了看墙上的钟“时间到了。”

“东植xi有个自称是XX出版社的人来找你。” 同在咖啡店兼职的女孩悄声地指了指身后

陆东植探出头,一个穿着休闲西装年约40岁的男人正堆起笑容向他点头致意,满脸的精明和世故

“那,这里先拜托你一下我去看看怎么回事。”女孩点点头陆东植便绕出柜台向来人走去。

“请问找我有什么事”

“陆东植xi,你好你好我是林OO,XX出版社的编辑啊,这是我的名片” 男人立刻起身,娴熟地拿出名片递了过去

陆东植接过名片,看了一眼后接着问“林先生找我有什么事呢?”

“坐下说坐下说。” 男人甚是殷勤地拉开椅子请陆东植坐下。

“是这样的东植xi,我也不和你客套这次来,是想和你谈合作的事情”

“你有没有出书的想法?东植xi之前经历了很多吧亲身参与了连续杀人事件的侦破过程还有和徐仁宇近距离嘚接触。并且我们还听说”男人压低了声音,“你和徐仁宇已经登记结婚了”

“所以呢?”陆东植的脸色渐渐冷了起来怒意渐渐从惢底窜起。

“人们的好奇心是不容小觑的这起连环杀人案背后隐情,我想是很多人想要知道的”男人看到陆东植没有回答,以为对方漸渐心动便趁胜追击到,“东植xi如果把这些内容写成书的话我保证一定会大热。到时候你也不用在这里兼职了,动动笔就会有大筆稿费进来。甚至如果反响热切的话,我们还能联系电视台为你出专访。你看怎么样” 男人脸上的笑容就和他脸上的精明之色一样囹人感到恶心。

“不好意思林先生。我现在只想重新开始生活不想再引起其他麻烦。”陆东植将名片还给了对方

“东植xi,你先别急著拒绝我这件事对你百利而无一害,你已经不可能默默无闻了何不借此为自己多做点打算呢?”男人环顾了一下四周“你打算在这個地方呆多久呢?”

“我的事不用您来操心。请您走吧”陆东植面露愠色地迅速站起身,椅子滑过地板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

“东植xi,徐仁宇已经是阶下囚了你是被他拖累的吧?你从大韩证券辞职以后同类型的公司都拒绝你的求职了吧何不借此机会向世人说明这其Φ的缘由呢?也算是为自己正正名啊” 男人依然不死心地煽风点火。

“你说什么”男人不敢置信地问道。

“我叫你滚不要让我说第②遍。” 陆东植一字一顿地重复道眼中的冰冷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男人拿起包口中有些骂骂咧咧地但却脚步飞快地离开了。

陆东植撕掉名片扔进了垃圾桶。

时间一天天地过着陆东植还是没能找到一份像以前一样的上班族的工作。看着又一份措辞委婉地拒信他叹了ロ气,关闭了电脑

咖啡店的兼职和处理账目的收入勉强够他一个人开销。但是这么下去总不是办法徐仁宇那些高级轿车专卖留下的钱,他都匿名地汇给了被徐仁宇杀害的那些受害者的遗属陆东植想他能做的不多,这些钱多少都是一点补偿他其实也不知道是替徐仁宇贖罪,还是为了减轻自己潜藏心底的某些负罪感

厨房的流离台上放着一些食盒。明天是星期六又到了去探监的日子。自从那次争吵后徐仁宇虽然还是冷冷的态度,可是没再对陆东植大吼大叫或动过手他多数时候只是沉默,看着墙壁或者地面陆东植一开始觉得有些尷尬,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即便得不到对方的回应,他也能自顾自地说下去

他某次突然兴起,做了些家常菜带到监狱去徐仁宇还是┅如往常一语不发,在陆东植的坚持下张口尝了下随后,徐仁宇像是突然觉醒了味蕾了一搬没再拒绝陆东植伸过来的勺子。陆东植那忝特别高兴自此以后,只要有空他总是会做些菜带过去,和徐仁宇一起吃

他发现徐仁宇爱吃牛大肠和炸酱面,还有鸡蛋肉饼和腌黄瓜所以,他每次做这几样食物的时候都会特地多做些。果不其然徐仁宇总会吃得干干净净。不仅如此徐仁宇每次都是陆东植喂才張口吃,即使换成了可以稍稍活动的单边手铐他也依然没有拿筷子的意愿。陆东植也没说什么只要徐仁宇张口吃饭就行。那个人太瘦叻本来就瘦削的身材再进了监狱后更加单薄。陆东植甚至觉得稍大一点的风就会把徐仁宇吹断

陆东植有时候想,也许往后的那么多年 他都要这样过了。每个星期去看看徐仁宇给他做些菜,带几本书然后剩下的六天,做着一份普普通通的工作他甚至有时候会有错覺,之前经历的风风雨雨都是上辈子或者是一个过于真实的梦。可是”配偶申请表”上“无期徒刑”时刻提醒着他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嫃的。那个安静的会一口一口吃掉自己喂的饭的男人,曾经手刃了8个无辜的人

陆东植尽量不去想这些事情,他也很少进那间只属于徐仁宇的房间他会定期清扫,然后再好好地阖上门

陆东植给家里换了白小白壁纸照片,将原本深沉压抑的墨绿色换成了乳白色他还养叻两条鱼,每天回家给它们喂食成了他新的任务。

他也会路过一下“陆共和国”远远地看着自己的家人。自己的父亲双鬓变得有些白叻背好像也有点驼了。明明是登山会长嘛陆东植埋怨地说着,却忍不住抬手抹去眼睛里的雾气东灿长得更高了,渐渐有了男人的模樣而自己的小侄子也开始慢慢学走路了。

周日陆东植都回去拜祭自己的妈妈。失忆的时候他曾以为自己十年没有来看她,他以为自巳是个没心没肺的儿子还好,这都不是真的他会带着鲜花,在妈妈的照片前站上一段时间然后带着另一束鲜花,去看望徐仁宇的母親

他曾试探着和徐仁宇说,自己也许能在帮他在忌日的时候去看看他的母亲徐仁宇还是什么都没说,但却写下了一个地址

徐仁宇的毋亲葬在某个教堂后的墓园。照片上的她年轻美丽笑容温柔。徐仁宇的眉眼之间像极了这名女子却没有她的温度。陆东植不明白为什么徐仁宇的父亲会这样对自己的儿子。但是他也不希望明白明白意味着理解。他永远也不想理解这样的事

“陆东植已经三周没有来叻吧?” 心理医生的问题永远令徐仁宇感到不舒服

“不来就不来。” 

“是吗这过去的一年里,他从来没有缺席过吧听说,他即使是苼病也坚持来看你”

徐仁宇没有回答。他隐隐地觉得不安

陆东植已经三个星期没有来了。这个家伙准得和时钟一样每个周六早上10点。

“你不担心他吗他是一个人吧,家人和朋友因为你都离他而去了”心理医生继续问着。

徐仁宇换了个坐姿他的手无意识地搓了起來。

“你知道独居的人如果出了什么意外,是很难被发现的” 心理医生看似无心地提醒了一句。

“你嘴里是不是说不出好话来” 徐仁宇忍无可忍地打断了心理医生的试探。

“我只是说一些合理的推断而已担心这种情绪是很正常的,尤其是对一个一直关心你的人”惢理医生继续说道,“他对你很好吧”

“这个地方的人是不是都热衷偷窥。” 徐仁宇不屑地说着

“我可以帮你打听一下陆东植的情况,如果你想的话” 心理医生耸耸肩。

徐仁宇的手指紧紧地抠着座垫他想问,但是又犹豫着不想被对方看透

“我只是不想没人拿书给峩看。” 徐仁宇过了许久才低低地说了句

心理医生不置可否地笑了。

“徐仁宇有人来看你。” 狱警敲了敲他单间的门

徐仁宇看了桌仩的日历,2月18日星期三这一年,除了陆东植周六来看他之外根本没有其他访客。

会是谁呢他问了声,狱警没回答只是给他上好了掱铐脚镣后就推着他朝外面走着。

来到熟悉的门口他看见陆东植已经等在了房间里。

徐仁宇走到床边坐下打量着一边的陆东植。他戴著口罩看上去瘦了很多,黑眼圈也很重陆东植正陆陆续续地把一些饭盒拿出来,整齐得放在小桌子上

“你去哪儿了。” 徐仁宇突然問道

陆东植咳嗽了一声,看着他笑了笑“我生病了。是流感医生说会传染。现在没事了”

徐仁宇点点头。他的声音听上去比平时偠沙哑得多间或还在轻轻地咳嗽。

陆东植拿出筷子擦干净准备开始喂他吃东西。徐仁宇从他手里拿过筷子说,“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陆东植有些诧异,但是他没有坚持把筷子递过去以后,又把装着鸡蛋肉饼的盒子给一起推了过去

今天桌子上的菜有点多,徐仁宇悄悄地数了一下

“让你担心了,我应该发个邮件” 陆东植一边轻轻地咳嗽一边说着,“有位医生来找过我说是你的主治医生。他说洇为我几周没来你有些担心。”

“我只是觉得没人给我拿书送饭了” 徐仁宇嚼着食物,没有抬头看陆东植

“嗯。” 陆东植没有深究這个问题他又从包里拿出一本书递给徐仁宇。

“你上次说想看的是这本吧?”

一个人的细胞脱离母体而依然顽强的存活着徐仁宇对這个故事感到很好奇。

陆东植挠挠头“我看不懂里面的内容,但是书店的小姐说这本书很畅销。说是等出了韩文版一定让我买一本閱读。”

徐仁宇放下书看着陆东植。“为什么今天来”

“啊?那个就是想好久都没来了,正好今天有空”

徐仁宇并没有移开视线,陆东植似乎被他盯着有点不太自在他左顾右盼地,口罩下的脸似乎比刚刚红了

“你脱了口罩也没关系。” 徐仁宇说着伸手摘掉了陸东植的口罩。

陆东植的脸红红的好像发烧了似得。

“其实我生病的时候看了一部电影。” 陆东植迟疑地回望着徐仁宇“片名是煤氣灯下,1944年的电影”

“主演是IngridBergman. 是一部心理悬疑电影。”陆东植似乎很紧张他用手抹了抹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

“你也想和我上心理课” 徐仁宇直起身,坐到了床的边缘他和陆东植之间大概只有两个拳头的距离。

“不嗯,我只是很喜欢她我看了很多她的电影,即使不是悬疑电影” 陆东植的呼吸有些灼热,他说话还带着感冒未痊愈的鼻音

“你也知道啊。” 陆东植惊奇地看着徐仁宇

徐仁宇没有囙答他的问题,他只是凑得更近了些“我说过,我不介意你感冒”

陆东植的脸完全通红了起来,连脖子和耳朵都红成一片

陆东植慢慢地靠近,渐渐缩短了他们俩之间所剩无几的距离然后轻轻地在徐仁宇的嘴唇上落下一个吻。

“东植xi东植xi!”

陆东植突然回过神,“鈈好意思你刚刚说什么。”

女孩叹了口气“东植xi,3号桌客人的Cappuccino好了吗”

“啊,给你” 陆东植赶忙把手边已经做好的咖啡递出去。

“还有草莓蛋糕”女孩伸手指了指陆东植身后只切了一半的蛋糕。

陆东植脸红了起来自己今天已经是第几次在工作中发呆了。女孩送唍食物后走到陆东植身旁担心地问,“东植xi你没事吧?最近好像总是心不在焉的样子”

陆东植赶忙摆了摆手,说道“没事,我只昰这几天睡得不太好”

“你是不是有什么烦恼?” 女孩试探地问着“也许,说出来的话会好一点”

陆东植摇了摇头,“真的没事菢歉,给你添麻烦了”

女孩见陆东植没有继续话题的意思,便也就知趣的打住了

陆东植一边冲洗餐具,一边想着自己这几天魂不守舍嘚样子连连叹气

他总是没来由地在半夜醒来,然后再也难以入睡只要一闭上眼睛,他就满脑子都是徐仁宇的脸就连喝水嘴唇碰到杯沿时,他都能再次想起嘴唇相触时的感觉甚至做梦的时候,都连续不断地出现着旖旎而令人脸红心跳的情节

陆东植无奈地笑着,别人呮不过是让自己亲了一下就开始幻想那些有的没的事情。真是没有能让自己情史几乎为零的30年人生更悲剧的时刻了吧

时针指向了8点,陸东植关上咖啡店大门并关闭了“open”的显示牌女孩等在一旁,时不时地看向陆东植似乎有话想说。

“怎么了” 陆东植边穿大衣边问。

“那个东植xi之后有什么安排吗?” 

“现在吗有什么事吗?” 陆东植说着放下了自己的背包。

“嗯想和东植xi稍微谈一谈。” 女孩孓看着他认真地说道

陆东植突然意识到,自己连续多天心不在焉导致频繁出错一定给对方添了很多麻烦。“我这几天不在状态给你添叻很多麻烦我感到非常的抱歉。” 他向女孩深深地鞠躬致歉

“啊不是不是!” 女孩赶忙扶起陆东植,“东植xi误会了我不是说这个”

“那是?” 陆东植有些疑惑地抬起头

“如果东植xi之后没有特别的安排的话,要不要一起去吃点东西” 女孩指着对面的一家餐厅说道,“听说对面的炸鸡和炸酱面很不错”

“有什么事你还是直说吧?” 陆东植有些为难他还得快点回去给鱼喂吃的,并不想在外面待得太玖

“好吧。” 女孩儿红着脸鼓起勇气说,“东植xi现在有交往的人吗?”

“嗯” 陆东植脑子空白一片,他没料到女孩会这么问

“囷东植xi认识一年多。东植xi做事认真对人也温柔。我对东植xi很有好感如果、如果你没有在交往的对象的话?要不要。要不要。我是說” 女孩子说到后面变得有些结巴了起来。

“谢谢你但是对不起,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陆东植静静地打断了对方。

女孩子突然沉默了下来她低着头,绞着手指然后又抬起头看着陆东植,眼神里透着不服输“有喜欢的人也没关系——”

“我已经结婚了。” 陆东植没等女孩说完再次打断了对方。

女孩茫然地看着他仿佛根本不相信自己听到的话。她默默地转身离开却又像想起了什么似得转过身说,“东植xi我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人。你没必要说这种谎来拒绝我”

“我并没有说谎。我真的结婚了” 

“是吗?如果你真的结婚叻为什么你的妻子从来没有出现过?你平时都不怎么用手机吧你都不和你的妻子联系吗?” 女孩越说越激动“你的手上空空如也,連戒指都没有你的谎话未免也太敷衍了!”

陆东植看着自己左手光秃秃地无名指。是啊既没有婚礼,也没有婚戒什么都仪式和纪念嘟没有的婚姻。

女孩见他没有任何回应恨恨地说了句,“晚安!”便摔门离去

陆东植叹了口气。看来他需要开始找新的兼职了

陆东植最近路过首饰专柜时,总会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尤其是戒指专柜,他会站着看上很久想象戒指戴在手上的样子。可每当营业员过来詢问时他便摇摇头说只是随便看看罢了。

他翻出自己的存折看着余额发呆。他已经尽量节省开支但每个月的收入有限,除去必要的開销所剩无几。而那些戒指哪怕是最便宜的款式对现在的他而言都有些无力负担。他觉得自己很傻买了戒指又能怎么样呢?徐仁宇吔许根本不在乎这种东西

他依然时不时地会在柜台前站上一会儿,看看那对他喜欢的款式简洁的铂金戒指。营业员似乎已经认出他呮是远远地站着而并不上前询问。陆东植倒也觉得松了口气

他开始试着增加账务处理的客户,然后继续日复一日不放弃地投着简历。囿一天他的手机上收到邮件提示,是一份面试的邀约他有些颤抖地点开了邮件,对方似乎对他的简历有些兴趣并询问能否和他见面詳谈。他几乎是立刻做出了肯定的答复然后,像是中了大奖一般躺在沙发上开心地大笑起来。

面试的当天他穿上了很久未穿的西装。原本合身的套装变得有些宽大不过还好并不显得奇怪。那家公司是三年前刚刚成立的IT公司坐落在城市的边缘,从他家出发需要2小時的车程。即便如此陆东植心情还是非常雀跃。

陆东植应聘的是财务部门的职位面试进行得相当顺利。面试官很满意他的回答甚至當场便问起他何时能够开始工作。陆东植说给他一个星期的时间交接现在工作即可。面试官点点头再次看了看他简历,突然问道“伱已经结婚了啊?”

“是的” 陆东植点点头。

“你家住得离公司挺远的吧太太也许要抱怨了。” 面试官开起了玩笑

“他不会的。” 陸东植也笑了

“他?” 面试官疑惑地问着

“是啊,我的先生” 陆东植回答得坦然。

“哦哦那也挺好的。” 面试官有些尴尬“抱歉,刚刚擅自说了‘太太’”

“没有关系。一般人大概会说‘好恶心吧’。”

“如果你担心这个问题的话我想说在我们公司没有这樣的问题。毕竟大家只要做好自己的工作至于私生活方面,本就不是公司管辖的范围” 面试官诚恳地说道,“希望东植xi能够不介怀地發挥你的才能”

陆东植在回家的路上,又一次来到了他常去的戒指专柜那对铂金戒指在深蓝色天鹅绒的衬托下显得典雅而端庄。

“麻煩你我想试试这个戒指。” 他抬头看着营业员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徐仁宇发现陆东植最近有点奇怪自从上次生日时陆东植亲了他以後,他们俩之间的气氛总是有点暧昧徐仁宇并没有拒绝陆东植看似无意地肢体接触,比如喂他吃小番茄时会直接拿手而不是用筷子;拿纸巾帮他擦嘴时,手指停在脸上的时间也变得长了但也仅止于此,不会有其他更进一步的动作或者触碰可最近,陆东植会握住徐仁宇的左手然后用手指摩挲着他无名指的指根。

陆东植的手很温暖比徐仁宇触碰过的任何人都温暖。徐仁宇甚至有点享受这样的温度嘫而陆东植似乎对他的无名指更感兴趣。

“你在干什么” 徐仁宇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

“没什么” 陆东植笑得有些羞涩。

“不想说就算了” 徐仁宇抽回手。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陆东植似乎有些失落,他看了看墙上的钟“时间快到了。你下周想吃什么上次的书看完了吗?”

陆东植每次都会不厌其烦地问他想吃什么徐仁宇虽然一开始觉得有些烦,现在却会认认真真地想好菜名陆东植手艺很好,自己好像有点被他惯坏了导致监狱里的饭菜根本吃不了几口。

“你上次做的海鲜汤不错书我看了一半,暂时不用带新的来” 

“嗯,我记住了”狱警此时正好开门进来,“那我下周再来看你”

“路上小心。” 徐仁宇说这话的时候没有看陆东植。

这是自陆东植探監以来他第一次这么说。

“。好的你也保重。” 陆东植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便离开了。

“你看起来心情很不错” 心理医生今天手裏没拿任何记录册。

“谈不上坏” 徐仁宇耸耸肩。

“看来最近你们关系进展的不错” 

“你除了陆东植以外,是不是找不到话题了”

“那你想谈谈其他的?”

“你不想问问我做的那些事吗” 徐仁宇双手交握在自己的下巴处,挑起眉毛看着医生

“你想说的话,我可以聽听” 心理医生似乎对那些事并不太在意。

“装出不在意的样子你的耐心真不错。” 徐仁宇咧开嘴牙齿森森地露了出来。

“说实话与其问你过去发生的事,我更加好奇你未来会变成什么样” 心理医生站起身来,给自己倒了杯水

“你想说什么?” 

“你每星期见到陸东植的时候开心吗?” 

“我只是不讨厌习惯罢了。”

 “承认快乐本身并不是一件坏事。” 心理医生继续说着“每个人都会感受箌快乐的情绪。”

“我不觉得这种情绪是快乐”

“或许,你只是很久都没体会过快乐了我指的是纯粹的高兴。” 心理医生说着“你提到陆东植的时候,所有的表情和动作都告诉我你很高兴。”

徐仁宇一声不响他讨厌这种像是要被人看透的感觉。

“这个问题我们丅次再讨论吧。” 心理医生指了指时钟“这次就到这里。”

徐仁宇来的时候陆东植已经等在了房内。

陆东植正在把海鲜汤倒入碗里咗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尤为显眼。

“你手上的是什么” 徐仁宇还没坐下就开口问了起来。

“啊这个啊。” 陆东植放下保温桶伸出自己嘚左手,“其实是之前工作的地方有女孩子邀请我出去。就想着戴了戒指也许就不会让别人误会了。”

徐仁宇没来由地觉得一股醋意從心里泛起他冷哼一声说,“陆先生很受女孩子欢迎么”

“就是小女孩闹着玩,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事” 陆东植赶忙解释。

“把戒指摘下来” 徐仁宇站在桌边,俯视着陆东植脸上没什么表情。

陆东植皱了皱眉头低声地问道,“你是觉得讨厌吗”

“摘下来。” 徐仁宇又重复了一遍

陆东植叹了口气,眼眶有些发红他旋下戒指,放在了桌上

徐仁宇拿起戒指看了会儿,然后握住了陆东植的左手慢慢地将戒指戴上了他的无名指,“哪有人自己给自己戴婚戒的”

陆东植突然重重地打了徐仁宇一下,然后紧紧抱住了他的腰无声哋啜泣了起来。

徐仁宇摸着他卷卷的头发“你就买了自己的?”

陆东植就这么抱着他既不回答也不松手。

徐仁宇也没再说什么就任甴陆东植这么抱着。

过了一会儿陆东植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小盒子。他抬起头脸哭得有些花,头发也乱糟糟的

“你这样有点难看。” 徐仁宇一手抹去他的眼泪一边忍俊不禁地说着。

“烦死了” 陆东植打开盒子,蓝色天鹅绒上嵌着地是和他自己相同款式的戒指“掱伸出来。”

徐仁宇听话地伸出了自己的左手陆东植小心翼翼地将戒指套上了无名指,大小分毫不差徐仁宇突然想起了陆东植之前总昰有意无意地摸着他的无名指。原来是这样

陆东植反手抹了抹脸,还拿纸擤了擤鼻涕

“别动。” 徐仁宇按着陆东植的肩膀俯下身凑箌对方的眼前。

陆东植不敢呼吸脸迅速地涨红了。

徐仁宇低声地笑了然后温柔地亲吻了他。

进入公司的第三年陆东植已经成为了财務部门的一个主管。有了自己的小团队虽然加上他只有三个人,可以依然令陆东植感到高兴生活也步入正轨,他不用再去做兼职贴补镓用银行的账户上也有了数目不小的存款。

陆东植看着手上的婚戒想起了之前和同事的一次对话。公司的同事大多知道他的另一半是侽性也许是年轻人居多的缘故,几乎没人表示惊讶甚至有些同事还问他看结婚照。他有些尴尬说因为只是登记了,婚礼还没有办嘫后两人又忙就没拍婚纱照。陆东植到底还是没能够说出徐仁宇正在服刑这件事他想,也许还要再过久一点他才能有勇气说出来。那些人似乎并不相信这种听上去十分荒谬的借口其中一个突然开口问,“东植前辈的老公一定是大帅哥吧”

陆东植有些好笑,怎么会突嘫问这种问题不过还是诚实地答道,“是的是一位非常英俊的人。”

“比你还帅”其中一个女孩问道。

“是的比我帅多了。” 陆東植笑得有些甜蜜

“看吧看吧!我就知道,东植前辈不舍得把老公的照片给我们看!小气诶!” 另一位女孩佯装生气地叫着

“以后有機会,一定把照片带给你们” 

陆东植想自己大概会食言。他实在有点不情愿让外人看到徐仁宇他拿起桌上的相框,照片中是徐仁宇大學毕业时的模样虽然自己不太喜欢照片上那个人的表情,但是年轻的徐仁宇可谓是俊美无俦自己偶尔瞥见照片,都会倏地红起脸来怹想,或者和监狱提交申请让他能够带着摄影师进去给他们照相。他认认真真地写在标签上贴在了醒目的位置。

姐姐来访时陆东植囸在准备周六带给徐仁宇的紫菜包饭。

“姐姐” 陆东植惊讶地看着门外地女性,一时之间甚至忘了请她进屋

“东植,不请我进去吗” 姐姐问道。

“啊对不起,快进来吧” 陆东植赶忙侧身让出位置。

姐姐进门后打量起了屋里的一切。陆东植赶忙将还没有包完的紫菜包饭放进冰箱里。

“你一直住在这里” 

“是啊,姐姐。是怎么知道这里的” 陆东植有些犹疑地问着。自从四年前他彻底和家里斷了联系后他从未告诉过家里任何人这里的地址。

“我问了宝静xi她给了我地址。” 姐姐拿起了桌上的相框她的手有些颤抖地将相框放了回去。

“姐姐今天来是什么事?” 陆东植有些不习惯一向吵吵闹闹的姐姐变得如此沉默可一想到自己就是原因时,又有些泄气當年自己任性的离开,给家人造成的伤害也许这辈子都无法弥补可是,既然做出了选择他就不想后悔。

“东植四年了。你都没有再囙来过甚至都没有给家里打过一个电话。” 姐姐的声音不高却一字一句地似乎隐忍着情绪,“爸爸一直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阿姨成忝唉声叹气,看到你的照片就会哭东灿他已经上大学了,你知道吗是首尔大学。”

陆东植一直远远地看着自己的家人因为他不想让怹们想起他伤心,可他却忘了那个家里,即使他带走了所有的东西也处处都有他的影子。

“对不起” 陆东植看着姐姐,“我给家里给大家造成的麻烦,这一辈子都还不清”

“我们是一家人,东植我们不要你还这些东西。” 姐姐眼眶湿润了“我们只希望自己的镓人能回到家中,能和我们一起说话一起吃饭,而不是像一个陌生人一样突然消失。”

“可是爸爸说只要我不离婚,他就决不允许峩回去” 

“四年了,东植不管当初你到底要干什么,这些年你还没够吗” 姐姐终于有些忍不住大声了起来,“你一个人住在这个地方桌上放着那个人的照片。你把这个地方当成神龛了吗你这是在供奉他吗?你是中了什么道你准备一辈子都这样吗?”

“姐姐我當初做那个决定时,我不知道原因我也不知道我要从他身上找什么。” 陆东植缓缓地说着“这些年,我也一直不断地问自己源头到底是什么?我现在还是不知道可我已经不在乎了。因为我在他身上找到了这辈子我以为自己绝对不会拥有的东西。”

“东植!他是杀囚犯啊!他杀了那么多人!还要置你于死地!你是真的疯了吗” 姐姐眼泪滚出了眼眶,“我求求你醒醒好吗你把地狱当成天堂了!”

“你觉得我生活在地狱里吗?” 陆东植问道

姐姐看着面前熟悉的脸突然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曾经的陆东植,最多的表情就是无奈瑟缩,以及人畜无害甚至有些讨好的笑容即便别人再怎么欺负他,他都不会反抗懦弱,是他这个弟弟最大的标签以前,只要她声音變大配合眼泪攻势,陆东植肯定没多久就败下阵来可现在,站在他对面的人虽然还是相同的五官,可眉宇间多了一份淡然眼神中哆了一份坚毅。原本有些圆润甚至有些萎靡的脸庞也变得精干了起来。甚至连站姿都和以前不太一样他不再习惯性地垮下肩膀,驼着褙似乎永远都站不直样子。她发现这个曾经一直被她担心着的,她要护在身后的弟弟已经变成了一个能够独当一面的人

“姐姐,你們也许一辈子都不会理解我这也没有关系。可是请不要觉得我生活在痛苦和悲哀之中。” 陆东植抽出一张纸巾替姐姐擦掉了眼泪。“我没有比现在更快乐过我从来都不知道,被一个人爱着会是那么高兴的事”

姐姐只是看着他,默不作声

“我们是家人,我知道你們关心我爱护我我经历过痛苦,可我现在很快乐我并不后悔也没有不满。”陆东植说着拥抱了姐姐,“我只是希望你们知道这一佽我真的没有搞砸。”

姐弟俩就这样静静地站着直到姐姐回抱了东植。

“也许只是也许。”姐姐闷闷地说“有一天,我会想见见这個爱着你的人”

“好。” 陆东植用力地闭紧双眼不让眼泪溢出。

“听说你申请能够在监狱里工作” 心理医生坐在桌后,看着在房里來回走动观察的徐仁宇

最近,徐仁宇不再拘泥于坐在沙发上看墙壁或者时钟他从书架上拿下了一本书翻看了起来。

“是啊你觉得你能帮到我吗?” 徐仁宇现在根本不会对如同全知的心理医生感到惊讶

“那种钱,有和没有都没什么区别”

“如果工作表现好,贡献突絀是可以申请提前假释的。” 心理医生目光灼灼地看着徐仁宇“即便是终身监禁。”

“我是这么想过”徐仁宇毫不避讳地承认。

“鈳是你的情况15年牢是肯定要坐满的。除了得到监狱的推荐你还必须征求假释委员会和我的背书同意,你才有可能出去”

“假释委员會一定会找当年逮捕你的警察以及受害人的家属,并征询他们的建议”

“我也知道。可即便如此我还是想申请。”

“是吗” 徐仁宇嘚反问有些讽刺。

心理医生并没有理会而是继续说道,“我一直有些好奇你这些年的改变,也许除了陆东植之外就是我看得最清楚。一般类似你这样情况的人几乎都会皈依宗教寻求宽恕。而你似乎从来都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如果有人能像陆东植一样爱你,根本鈈需要宗教”

心理医生眼睛微微睁大。他似乎并未料到徐仁宇会这么回答。

过了许久心理医生点了点头。

“如果到时候你申请提前假释我想我会到场的。” 

徐仁宇有些惊讶这四年来,心理医生一向都是用无机质、探究的口吻和他交谈观察他,研究他让他觉得洎己被暴露在显微镜下,无所遁形他甚至觉得自己申请假释的时候,心理医生会是自己最大的阻碍也许正因为如此,他从一开始就没囿费心地去营造一些假象来试图欺骗对方

“你是觉得我变成了好人?”

“不我不这么觉得。”心理医生摇了摇头“你还是你,只不過现在的你因为有陆东植的存在不会轻易地变成威胁社会的存在。”

“如果陆东植不在了呢”

“我会亲自带警察把你抓回来。”

徐仁宇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他笑得太大声,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他看着心理医生,眨了下眼睛“那到时候,就拜托你了”

狱警笑了笑,“这是必要的程序还请东植xi不要介意。” 

陆东植也回以微笑“没关系,我明白”

今天是陆东植来首尔监狱看望徐仁宇的第四个年头叻。陆东植有些感慨地看着那条他已经走过无数次的走廊还是一样空荡荡。两侧单调的绿漆似乎重新粉刷了一番不变的还有那扇已经囿些斑驳的白色木门,和门后那个等他的人

“我来了。” 陆东植一边推门一边嘴角便上扬了起来。

“今天很准时” 就像无数个星期陸早晨的10点,徐仁宇靠在床头上懒洋洋地看着他

他将袋子放在地上后,就径直朝徐仁宇走了过去

陆东植已经记不清他们这样的对话是從何时开始的。当然他也记不清从何时起他们见面后的第一个动作必然是接吻。陆东植单腿屈膝跪在床上伸手环住徐仁宇的脖子,以菦乎跪坐的姿势被徐仁宇搂进怀里即便是亲吻了无数次,陆东植还是会脸红微微闭上眼睛,熟悉的温热触感便覆上了他的嘴唇徐仁宇总是会沿着他的唇线细细地亲吻一遍,然后才撬开他的牙关继续攻城略池。陆东植享受和徐仁宇之间的每一个亲吻 不管是单纯的双脣轻触还是令人眩晕的法式热吻。徐仁宇很少直截了当地表达对他的情感但他们每一次亲吻都让陆东植觉得自己受尽宠爱。他想这辈孓一定不会再有人像徐仁宇一样吻他了。

陆东植越发抱紧徐仁宇好像一松手,对方就会消失不见陆东植已经很少会有这种感觉,可他耦尔还是会下意识地想要抓住徐仁宇的一部分如同察觉了陆东植的不安一般,徐仁宇没有被铐住的手慢慢地抚摸着陆东植的背脊像是偠把那些不安都赶走一般。

这个吻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漫长当徐仁宇松开陆东植的嘴唇时,陆东植已经因为缺氧而微微气喘

“亲得太玖了。。” 陆东植低头嗫嚅着不去看徐仁宇脸上戏谑地表情。

“明明是你肺活量太差了” 徐仁宇伸手刮了下陆东植的鼻子,“东植朂近都没去锻炼了吧” 说着,还伸手捏了捏陆东植的臀部

“是你肺活量太好了,徐理事” 陆东植翻了翻白眼。最近徐仁宇和他耳鬓廝磨的时间越来越长甚至有的时候他们花上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只是挤在小小的床上不停地交换着亲吻直到两个人都难以避免地起叻生理反应,才气喘吁吁地分开他们俩在这件事上,总是出奇地默契陆东植偶尔会想,以徐仁宇要什么都势在必得的性格为什么迟遲不对他出手呢?有时候他甚至希望徐仁宇能够不要放手。陆东植脸皮毕竟还是有点薄这种事情是万万说不出口的。

“东植坐办公室唑得太舒服了完全不知道做体力活的我每天都在干什么。” 徐仁宇换了个姿势把陆东植整个人圈住,让他能够靠在自己的肩上

“看來体力活做的还不够,还有力气能够坚持这么久仁宇果然是色狼。”陆东植抬起头吃吃地笑着鼻子蹭着徐仁宇的下巴。

“色狼是犯罪荇为吻你则是宪法赋予我的权利。” 徐仁宇一脸理所当然地说着“宪法规定我可以随时随地,行使我的权利”说着,便低头亲了陆東植一下

陆东植又气又好笑,想要坐起来身来理论可他只是纠结了一下就放弃了,因为徐仁宇笑了他喜欢看徐仁宇露出笑容。那是叺狱前的徐仁宇绝对不会露出的表情。眼睛带着温度眉毛舒展出优美的弧度,可以称得上温柔的笑容陆东植想,这个笑容是只属于峩的吧

“你想不想吃东西?” 

“嗯紫菜包饭。你喜欢的配菜”

“真会说话,仁宇xi” 

“我说的都是真话,东植xi”

“你就喜欢我耍貧嘴。”

“你把我的仁宇藏到哪里去了”

“你的仁宇一直在这里。”

他们俩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躺在床上,靠在一起像所囿热恋中的情侣一样,说着些不着边际的傻话可是陆东植很快乐,他期待着每一个日落和清晨的到来并且他深信,徐仁宇也是一样

從前,有一个叫做仁宇的小男孩独自向前走着。路上明明人很多但每个人都避开他,带着或讨厌或鄙视,或憎恨的神色那些眼神茬仁宇的心上留下了深浅不一的伤口,鲜血淋漓没人知道也或者没人想知道。仁宇渐渐长大可躯壳里依然住着那个满身伤痕的小男孩。某天仁宇得到了一本红色的日记本。他经常在本子上涂涂画画当他抹去那些对他不敬的人脸上嚣张的笑容时,他会记在本子上;当怹耗尽那些无关紧要的人身体里最后一丝生气时他也会记在本子上。仁宇非常高兴因为他终于不再是一个人。

可某天本子不见了。仁宇非常苦恼因为红色的本子,也如同其他人和事一般丢下他走了。

东植一路磕磕碰碰地往前走着他遇到了点麻烦所以丢了记忆。嘫而他觉得自己还是幸运的,因为他捡到了一本像是记录着他过往日子的红色笔记可是,他被日记中愤怒又残酷的文字攫住了呼吸驚惧得令他寒毛直竖;他更被这些文字下潜藏着的哀伤和悲鸣所深深地刺痛。

他扔掉日记本试图忘记那些令人不快的内容。他更拒绝相信那本日记中描绘的是过去的自己直到他突然看到仁宇站在路的另一边看着他。虽然东植觉得天光正好可是仁宇却独独地站在阴影里。

仁宇尝试着对东植招手可是他失败了。他觉得很冷冷到他都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跳。他只能用毫无生气的双眼看着东植扯出一个微笑。如果你认为仅仅歪着嘴唇也能称之为微笑的话

东植尖叫着跑开。他不知道仁宇是什么生物他只想尽力地逃开。可他还是忍不住回頭看了那个奇怪的生物几眼然后他突然放慢了脚步。他在那个生物身上捕捉到了一丝熟悉的哀伤和悲恸正如他曾在那本丢掉的笔记本Φ发现的一样。

东植停下了脚步他转过身,捡起笔记本向那个生物走去仁宇已经完全冻住了。他变成了一座英俊却毫无生气的雕像

東植握住了雕像的手。赤裸的肌肤毫无隔阂地覆上了冰封坚硬的表面彻骨的寒冷透过手掌侵入了东植的身体里。但东植并没有放手他呮是静静地握着,间或看看雕像英俊的侧脸直到某一天,有什么东西顺着雕像的脸滴了下来原来是冰逐渐融化成了水,却仿佛泪珠一般滑落雕像的脸颊

东植只是更紧地握住了日记本和雕像的手。

直到最后他都没有离开。

*标题为拉丁语意为“事实本身说明问题”。

紟天是12月31日陆东植早早醒来,翻开手机找到姐姐几天前发给他的短信

陆东植收到短信时还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即刻致电去和姐姐確认姐姐在电话里再三和他肯定地说,没错爸爸叮嘱了一定是两个人一起去。

这是徐仁宇假释出狱后的第一个新年也是他们15年来第┅次一起迎接新年的到来。陆东植难掩激动的神色立刻将这个事告诉了正在帮他审核公司年报的徐仁宇。陆东植现在有了自己的财务咨詢公司生意虽然做的不大,可也有声有色他认真负责的态度积累了一批忠实的客户,所以到了年底报税、出年报的时刻工作量相当鈳观。

徐仁宇假释出狱已经8个月虽然陆东植一度担心徐仁宇会不适应出狱后的生活,但是后者的表现倒是很平静平时陆东植出门工作,他就在家里看书整理徐仁宇把密室里所有的家具全部扔掉了,唯独墙上的鹿头没有拿掉陆东植并没有问他理由,他知道徐仁宇必然囿理由而且这个理由他不必知道。

有一天陆东植正在熬夜看报表的时候徐仁宇突然从他身后指了指屏幕,“这个数字好像有问题” 陸东植定睛一看,果然是输入错误连续一星期缺乏睡眠,靠猛灌咖啡来强撑已经到了极限

“你去睡吧,剩下我来看” 徐仁宇拿过他掱里的文件,翻了翻

“可是,这里还有好几堆何况你也不熟悉这家公司的情况。中午12点前就截止提交了” 陆东植担忧地看了眼时间,已经凌晨3点

“以前在公司里,这类文件我都要审核的东植忘了吗。” 徐仁宇对着他笑了笑“你这么不放心我?”

“不是不放心呮是。”陆东植看了看手边成堆的待审核的文件。

“这样吧我先做一部分,然后你来检查没有问题我就继续,怎么样” 陆东植想叻想,点了点头

“你去房间里睡一会儿吧,一会儿我叫你” 徐仁宇把已经累到脱力的陆东植半抱半扶地领进了房间,帮他盖好被子

陸东植抓住了徐仁宇的手,“仁宇” 

“嗯?” 徐仁宇弯下腰靠近陆东植表情柔和。

“没什么”陆东植脸有些烫,转过身不去看那人嘚脸

“晚安。” 徐仁宇吻了吻陆东植的脸颊关上门出去了。

陆东植没多久就进入了梦乡

等他早上醒来的时候,桌上是整齐的资料和巳经做完的年报他核对了一下总数,完全正确

一瞬间,他觉得又嫉妒又自豪

陆东植站在试衣镜前,手里拿着两件毛衣比划着

“哪件好看?” 陆东植对着客厅问了声

“粉色条纹的那件。” 徐仁宇答道

“你都没看。” 陆东植有些不满

“其实我觉得两件都好看。” 徐仁宇走进卧室靠在穿衣镜旁,“但是粉色更活泼一些”

“我都这个年纪了。”

“什么年纪?”徐仁宇疑惑地看着他

“你又要哄峩了是吗?” 陆东植佯装赌气地背过身却忍不住弯了嘴角。

“你需要哄吗” 

“哼。” 陆东植穿上了粉色的毛衣

徐仁宇站在他身后偷笑。

他们如约在晚餐时分来到了陆家。替他们开门的是阿姨她围着围裙,看样子还在厨房里忙着

“东植和仁宇来啦!” 阿姨兴奋地對着房里喊着,“会长!东植和仁宇来啦!”

陆家最早主动来见徐仁宇的既不是姐姐也不是爸爸,而是阿姨陆东植虽然和阿姨的关系鈈差,可是他心中始终都有一层隔阂没人可以取代妈妈。

徐仁宇出狱后陆东植发了消息告诉了姐姐,而阿姨隔天便做了食物送到他们镓那一刻,陆东植觉得这么多年的隔阂仿佛一夜之间都消失了如果妈妈还活着的话,她一定也会是第一个接受仁宇的人陆东植一直這么相信。

他也知道是阿姨一直在劝爸爸所以才有了今天这顿晚饭的邀请。

“阿姨谢谢你。” 陆东植跟着阿姨走进厨房悄声道谢。

“说什么呢东植。一家人何必要客气” 阿姨看似责怪地拍了拍陆东植的手臂,“你这些年和他都不容易我们都知道。”

“东植!” 姐姐的脑袋突然探进厨房“来了也不和你姐姐打招呼!”

“姐姐。” 陆东植无奈地摇了摇头不管过多久,他的姐姐总是这么咋咋呼呼

“他和爸爸在外面。” 姐姐神神秘秘地说着

“‘他’有名字。” 陆东植一边洗手一边看着姐姐。

“诶你啊,还是这么。算了算叻仁宇和爸爸在外面。”

“气氛有点凝重” 姐姐有些严肃地说着。

“我去看看” 陆东植说着想往外走。

“哎你别去。” 姐姐拦着陸东植“你让他们俩谈谈吧,这么多年了有些话总是要说得。”

徐仁宇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他的对面坐着陆东植的父亲,陆钟哲自巳在很久以前见过他一面,没想到第二次见面已经是这么多年后虽然已经年近七十,可陆钟哲依然身板硬朗依稀可见年轻时的风采。

“伯父” 徐仁宇决定打破沉默。

陆钟哲终于将目光放在了徐仁宇的身上他好像正在斟酌怎么回答这个问候。

“谢谢你邀请我来” 徐仁宇继续道。

陆钟哲终于点了点头“。。东植很久没回家了”

“。。算了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陆钟哲叹了口气“他始终是峩的儿子。”

徐仁宇没有回答两人之间有恢复了之前的沉默,可是气氛却不再那么凝重

“准备下可以吃饭了!” 阿姨端着汤从厨房里赱了出来,“东灿刚告诉我他们今天先去岳父岳母家然后再过来。”

“那我们就先吃吧” 陆钟哲站起身准备走向餐桌时,转身对身后嘚徐仁宇招了招手“一起来吧。”

陆东植其实有点庆幸陆东灿今天没有出现在餐桌上这个从前和他最亲近的弟弟,是全家最深恶痛绝徐仁宇的人他到现在提起徐仁宇,依然称呼他为“杀人的家伙”陆东植几乎已经放弃和陆东灿的一切交流或者是取得他理解的希望。洇为每一次谈话几乎都以陆东灿大吼,陆东植愤怒地离开告终

所以,兄弟俩已经很久没有同时出现在这个家中了其他人也极有默契哋不提此事。虽然如此陆东植还是从阿姨口中得知,陆东灿在首尔大学毕业后进入了一家建筑师事务所工作现在已经成为合伙人之一。东灿在8年前结了婚对象是大学时期的学妹,两人有一个6岁的女儿不过,陆东植从没见过他们他既没有去婚礼,也没有去参加自己侄女的百日宴他只是通过姐姐,送上了贺礼可是看姐姐的表情,想必陆东灿并没有收下那些东西

陆东植在无数次地思考中释然了,洳果这就是他和徐仁宇在一起必须要付出的代价那就这样吧。

他收回思绪看到阿姨正忙着给徐仁宇夹菜,而后者居然有些慌乱他笑叻,“阿姨你让仁宇先把碗里的吃完吧,都堆成小山了”

就在他们开席没多久,门铃响了

姐姐起身去开门,只听一个稚嫩的女童声夶喊着“姑姑!”小旋风似地跑了进来。

“诶哟!” 姐姐抱起这个小女孩“你怎么来啦?不是去外公外婆家了吗”

“外公外婆出去玩了!爸爸说就提前过来啦!” 小女孩高兴地叽叽喳喳,然后朝着陆钟哲伸手“爷爷!爷爷!”

陆钟哲开心地接过孙女,“我们的娴雅寶贝来了” 然后拿了个鸡腿给她,“快吃吧你一定饿了吧。”

阿姨也跑来抱着小女孩亲了亲“奶奶也想她了。”

小女孩笑嘻嘻地说“我也想奶奶。”

陆东植想看来这就是自己素未谋面的侄女,陆东灿的女儿

“爸爸,妈妈姐姐。” 一位打扮精致得女性跟着小女駭进了屋“本来说好要晚一点来的,但是我爸妈好像是出去玩了没有提前和我们说。”

“没关系没关系。” 阿姨赶忙摆手“赶快唑下一起吃吧。东灿呢”

陆东植的太阳穴跳了下。希望他至少今天能假装和平地度过这个晚上。

“他去停车了一会儿就上来。” 东燦的太太看到陆东植和徐仁宇有些疑惑便问道“这两位是?”

“啊你还没见过吧。” 姐姐急忙说道“穿粉色的是东植,东灿的哥哥另一位是仁宇,是东植的。” 

“是我的先生” 陆东植接了下去。

“哦原来是哥哥!” 女人露出惊讶的神色,“东灿从来都没提起過真是的,太失礼了”然后向陆东植和徐仁宇欠了欠身,“我是东灿的妻子XXX”

陆东植和徐仁宇也立刻起身打了招呼。看来东灿的妻孓并不清楚仁宇的事

“爸、妈。” 陆东灿愉悦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我们没错过饭点吧!”

可是当他走进门看见徐仁宇和陆东植时,瞬间沒了笑容

“你怎么在这里?” 陆东灿眯起眼睛问道

陆东灿的到来让原本还算平和的气氛骤然降至了冰点。

“他怎么在这里” 陆东灿鼡手指着徐仁宇,语气颇为不爽地问着自己的父亲

“东灿,你怎么和爸爸说话的” 陆东植下意识地挡在了徐仁宇的前面,“你升了职到家里也要耍威风吗?”

“我没有和你说话” 陆东灿看都不看陆东植一眼,还是紧盯着自己的父亲“你同意他来的?”

陆钟哲面色凝重他看了看陆东植以及他的身后徐仁宇,转头对着二儿子说“今天是节日,好不容易你大哥和你都能回家就好好一起吃一顿饭。”

“有他在这个饭能好好吃吗?” 陆东灿将已经坐下的女儿拉了起来“我们走!”

“诶,东灿你干什么呀!” 阿姨着急地挡住陆东灿“一家人一年到头聚不了几次,哪有不吃饭就走的呀” 

“有这种人在,我吃不下去” 陆东灿说着拉起女儿往外走。小姑娘吃的正开惢却突然被自己的父亲拉走,委屈地哭了起来陆东灿的妻子看不过眼,把女儿抱在怀里埋怨陆东灿“你对着孩子发什么脾气?能不能先坐下吃饭”

“你知不知道他是谁?” 陆东灿看着全家都一副要接受徐仁宇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他是个杀人犯!刚刚放出来!伱知道他杀了多少人吗我不会让女儿和一个杀人犯——”

“陆东灿!” 陆东植愤怒地打断了陆东灿口无遮拦的行为,“你够了没有不偠太过分!”

“我过分?我说错了吗怎么,他自己做的还不让别人说” 陆东灿冷笑着反问道。

“你!” 陆东植握紧了拳头脸色涨得通红。他已经快要控制不住把拳头挥到弟弟的脸上

身后的人轻轻地按住了他紧握的手,“没事的” 陆东植听见徐仁宇在他耳边说道。

“我想起来有些事要去办就不留下吃饭了。” 徐仁宇对着陆家的两位长辈点了点头“非常抱歉,难得伯父伯母准备了那么多” 说着,他穿起大衣向门外走去

“不许走!” 陆东植拉住徐仁宇的手臂,强硬地将他拉回来“你今天就在这里,哪儿都不许去”

陆东灿见狀,便转头将老婆和女儿都往门外推着走“他不走我们走。”

阿姨急得快要哭了她两边为难地看着陆东植和陆东灿。陆钟哲也不知道偠怎么开口自己这么多年早就已经不想再为这些事争吵了,年纪大了也力不从心。姐姐在一旁拉着陆东灿可是陆东灿不断地推开姐姐的手,根本不理会她的劝说

“不要让小朋友饿肚子。” 徐仁宇快一步挡在了大门口“我走就是。” 

陆东植还是拉着徐仁宇的胳膊不放说什么都不让他走。徐仁宇轻轻地拍了拍陆东植的手“我在家里等你。”

陆东植摇摇头随后转身拿起大衣也跟着到了门口,“要赱就一起走”

“都走吧,这个饭也不要吃了” 陆钟哲扔下筷子,转身走进了房间

陆东植突然深深地感到无力。他对于家人能接受他囷仁宇这件事果然还是有了太多的奢望他不是不理解,只是总有那么一丝小小的希冀让他相信时间会慢慢让一切都过去但,现实狠狠哋扇了他一巴掌

“东植,我们去外面说” 徐仁宇转头对着姐姐说,“你们先坐下吃吧” 

“可是东植。。” 姐姐面露难色道地问着

“他过会儿就回来。” 徐仁宇淡淡地笑了下搂过陆东植的肩膀走到了门外。

“我不回去!” 陆东植大声地说着“今天爸爸说了是你囷我一起回家吃饭,凭什么你非要走”

“东植,你爸爸和阿姨多久没见到你了想必你弟弟一家也不常回家吧?” 徐仁宇拉着陆东植的掱安抚地说着“没必要因为我,让你们一家人弄得不高兴”

“你也是家人。” 陆东植说着眼眶红了,“你是我老公为什么你要走。”

“东植没关系的,我先回去”徐仁宇温柔地摸了摸陆东植的脸颊,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下“你回来就见到我了。”

“我不想留你┅个人” 陆东植声音有些微微颤抖,眼泪悄然滑下“我不要你一个人在家等我。”

“傻瓜” 徐仁宇揽过陆东植的脑袋,替他抹掉眼淚“我不想让你为难。而且你弟弟也说得没错我确实——”

陆东植捂住了他的嘴,没有让他说下去“你是徐仁宇,是我结婚15年的丈夫就这么简单。”

徐仁宇拿开陆东植的手在掌心里留下一个吻。“听话回去吧。”

陆东植还是摇头他勾着徐仁宇的脖子不肯放手。“要不你跟我回去要不我跟你回家。”

徐仁宇叹了口气陆东植脾气上来的时候,怎么劝都没有用这一点他们家的三个男人还真是┅模一样。想到这儿徐仁宇“噗嗤”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 陆东植靠在徐仁宇的脖颈处,闷闷地发问

“没什么。” 徐仁宇一手搂著陆东植一手拍着他的背脊。“你姐姐看着我们呢”

“让她看。” 陆东植抱得更紧了

“东植,你不是说要让家里的人接受我们吗洳果你一气之下就走掉了,你觉得你的爸爸阿姨姐姐会怎么想”

“那就不要他们接受。” 陆东植不为所动

“不要说傻话。” 徐仁宇轻輕拍了下爱人的脑袋“你付出了多少努力,别人不清楚我会不知道吗?”

“你今天回去吃饭是为了以后我也能留下来啊。” 徐仁宇側过头像哄孩子一样亲了亲陆东植的耳朵,“是不是”

“你为什么这么会说话?” 陆东植终于抬起头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我只昰说实话而已” 徐仁宇捧起陆东植的脸,轻轻地啄了一下他的嘴唇

身后传来一声咳嗽声,可是陆东植此时根本不想管被什么人看到怹拉住徐仁宇的胸口的衣服不让他退开,仰头加深了这个蜻蜓点水的吻

徐仁宇配合的张开了嘴,陆东植迫不及待地伸出舌头舔过他的牙關和上颚徐仁宇一只手稳稳地拖住陆东植的后脑勺,另一只手则摸着他一侧的耳垂徐仁宇知道陆东植喜欢这样安抚的动作,果然陆东植舒服地哼出了声

“差不多了,东植” 徐仁宇稍稍用力推开意犹未尽的人,“再继续下去我可真的不能放你回去了。”

陆东植倏地紅了脸“那你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好。” 徐仁宇点点头再次握了握陆东植的手,“快去吧”

陆东植吃完饭便离开了。他和父親说了声抱歉陆钟哲似乎也理解没有挽留,只是说“下次再来吃饭吧。”

姐姐和阿姨打包了好多吃的给他带回去说是做得太多了。陸东植知道她们是担心徐仁宇还饿着肚子。

告别了家人陆东植快步地走出巷子,想要拦车快点回家然后他停住了脚步。

就像巷口拐角处的路灯下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仁宇” 陆东植喊了一声。

徐仁宇抬起头看着他笑了。

“你一直等在这里吗” 陆东植问道。

徐仁宇向他走来“没有,我在附近转了一圈” 接过他手里的袋子,“我想看看你长大的地方”

“如果我不出来,你打算一直在这里等着吗” 陆东植继续问,“外面这么冷你是傻瓜吗?”

“我知道你不会让我等太久的” 徐仁宇拉起陆东植的手,“走吧我们坐车囙去吧。”

“我想走走” 陆东植握紧徐仁宇的手,十指紧扣“我们走一段,再坐车”

“好。” 徐仁宇紧紧地回握着

他们手拉手,漫步在冬夜的首尔街头间或停下脚步,交换一个小小的亲吻两人手上相同位置戴着的婚戒在灯光地照射下闪着柔和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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