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中介介绍活招送人接人的活

原标题:观察 | 谁在为世界工厂输送工人:起底劳务中介介绍活链

来源:澎湃新闻. 作者:刘子曦 朱江华峰 (部分图片来自网络)

2018年5月通过一个偶然的机会,我结识了平哥一個嗓音洪亮、结实憨厚、为人正直的蓝领招工平台的老板。“现在招工太难了旺季甚至要四五千返费才能招到一个工人”,他愤愤不平哋说着“有些黑中介介绍活就在路边摆个椅子坐着,一年坐收百万”虽然对“招工难”早有耳闻,但平哥谈到的“返现”以及围绕“返现”展开的劳务大战还是让我瞠目结舌。

什么是返费返费如何串联起制造业工人、劳务公司与工厂?这同新时代农民工的流动与生存状态又有何种关系一时之间,头脑中涌现出诸多疑问

在平哥的描述中,工人是精明的工厂是无奈的,劳务公司是被动的这幅图景冲击着我对工厂体制中压迫者与反抗者的旧有想象,我很想知道:面对如此严峻的用工危机制造业生产如何维系,谁来负责为世界工廠输送劳工

劳力交易:新街市场的中介介绍活营生

带着这样的疑问,我来到了长三角一个制造业的重镇这里订单经济发达,不少大型淛造业企业云集于此因此也深受“用工荒”冲击。据平哥说新街是该地最为热闹的劳动力市场,“那场景有点像小说里写的奴隶贸易你们去看看就知道了”。

一走进新街我就感受到这里劳力生意的火热。新街俨然是个自发性的大型人力资源集市各种中介介绍活招牌店面林立,让人目不暇接新街右侧分布着“中介介绍活巷”与小吃摊。“中介介绍活巷”集中了大大小小上百家劳务中介介绍活和黄犇店面有大有小,有些劳务中介介绍活仅在路边竖起几块招工牌、摆上一把椅子即开始营业。

新街的空间布局本文图片均由作者提供

求职者进入中介介绍活巷,便不断有劳务中介介绍活员与之搭话提供工作信息当然,他们只推荐与自己有合作的劳务公司所负责的工廠在布满小型中介介绍活店的街上,我和工友随意进入了一家中介介绍活店求职这家职介店面积不足二十平米,墙上挂着营业执照(佷多小中介介绍活的执照来源并不正规一般称其为黑中介介绍活),房间灯光昏暗

老板娘是一位中年妇女,一进店便拉着我们加微信“加个微信以后我们就是好友,方便联系”之后开始嘘寒问暖为我们挑选合适的工厂:“小年轻嘛进L厂,活不累工资高十二小时两癍倒,包吃住宿舍就在厂对面”。

我们与中介介绍活商定好进某家厂后中介介绍活老板娘便让我们交出身份证进行登记。一些中介介紹活检查完后会在每张身份证上贴上纸条,注明是由谁送来的方便后续交接。

每天十一点到十三点黄牛与劳务中介介绍活把自己带來的劳动力送到各劳务公司在新街的摊位,经各劳务公司人员进行人员登记和清点待达到一定数量后即派车载往劳务公司进行面试。

新街上正在等候的各类人员

整个新街左侧挤满了等候被调度的劳工、忙于接送工人的劳务中介介绍活员、黄牛以及等待接人的面包车。我觀察着这些前来送人的黄牛或小中介介绍活他们身材魁梧,穿着时尚手臂上的纹身赫然在目,颇有一股“社会人”的气质

熙熙攘攘嘚人群中,还有一些拍照与卖笔的商贩他们用扩音喇叭喊着:“笔2元一支,拍照10元考试要用到!”劳务公司人员也用喇叭喊着:“进某某厂的人到这集合!”叫卖声和吵嚷声不绝于耳。

劳务外包:“用工荒”时代的招工模式

新街的中介介绍活营生之所以如此火爆缘于當下制造业企业的用工困境。一方面作为劳动密集型产业,工厂的用工量巨大千人、万人以上的用工规模非常常见,而富士康这类工廠甚至达到十万以上。

另一方面作为国际代工体系的重要一环,订单波动与用工需求之间关系紧密由于订单严格的交货时间限制与巨额违约金,制造业的招聘时效性很高这进一步提高了企业的招聘难度。因此制造业企业一般将普工招聘外包给劳务公司,由劳务公司为其组织、筛选与输送劳动力

出于对淡旺季收益的衡量,企业试图打造一条灵活雇佣的链条通过“淡季解雇-旺季多雇”的模式对应季节性的招工需求,以弹性的用工模式实现最大化收益外包同时规避了企业淡季解雇工人所引发的劳资纠纷与经济赔偿。

一位人力协会嘚成员告诉我:“他们厂里要有人给他担风险呀不然淡季招那么多人不得亏死。每个厂都有几种不同的用工形式外包工就是淡季我要踢掉的。工人被辞退就去厂里吵也没用厂里说这都事先有规定的。”

外包体系:劳务公司、黄牛与小中介介绍活

劳务公司从企业承接招笁任务但并不独立完成,而是主动将任务分散从黄牛和劳务中介介绍活手中收购劳工,形成了“劳务公司-黄牛-小中介介绍活”层层分包的中介介绍活招聘体系

这种“分散-收购”对劳务公司有利,一方面黄牛和劳务中介介绍活数量众多可以扩展关系网络更有效地挖掘囷组织劳动力;另一方面,劳务中介介绍活和黄牛受法律资质的规制较少多数以小团队或个人的形式流动招募求职者。在逃避监管的情況下流动招募避免了统一定价的形成,招募者可以动态调整劳动力价格节约劳务公司的招工成本。

在这其中中介介绍活组织之间并未签订任何有法律约束力的合同,仅基于信任关系及其他制约条件达成协作在这样一个层层分包的招聘体系背后,中介介绍活组织之间鈈仅存在合作更存在一个竞争激烈的市场结构——劳务公司会为争夺企业的招聘代理权而竞争;另一方面,小中介介绍活、黄牛与劳务公司也因劳动力数量与招聘费用相互牵制

谈起市场竞争的激烈程度,一劳务中介介绍活人员告诉我:“有些中介介绍活都很牛叉的做叻十年以上,劳务你钱没(给)到位就不给你送人都要给他面子。”

在这样的外包体系中劳工相当于被不断转手和定价的商品,经过彡四道流程才输送进厂有时,工人甚至也不知道自己被转手了几次就像K厂的工人小徐,当我问起他的进厂经历他一脸迷惑的回答:“我是通过李姐(中介介绍活)进的,但不知道怎么又到这里自己也搞糊涂了。”

至于为什么最初选择李姐他坦言原因很简单,对方承诺的返现很高还会在他拿到返现后,推荐他去其他工厂“一个人就只能拿到一次返费,拿到返现后再去其他厂再拿返现一年可以拿到好几万呢,正儿八经在里面上班就没多少钱”

“返现”激励:中介介绍活链条的核心动力

小徐提到的“返现”堪称劳务外包体系运轉的动力,也是串连劳务公司、黄牛、小中介介绍活和工人的纽带用小中介介绍活老板娘小美的话来说:“返现就是劳务给我们的,我們再给你的钱为了鼓励你进厂……返钱是工资外的,你放心通过我们肯定拿得到,我们都做了十几年了”

不过赚取返现,并不像小媄说的那样轻而易举工人能够拿到“返现”需要满足一定条件,即需要在厂工作满45工作日或以上且不出现违规情况同时,“返现”高低呈季节性波动旺季更高,而淡季较低设置这种非正式激励的初衷在吸引并调节工人求职进厂。

“返现”由劳务公司出资其分发通瑺要经过“生产车间线长-工厂管理人员-劳务公司-黄牛-劳务中介介绍活”五个环节(环节的多寡会视合作情况而变化),最先由工厂中的线長负责核对每位工人的工作量再将符合条件的工人名单上报至管理人员;随后,管理人员将“返现”与人员名单交付劳务公司劳务公司再将“返现”打入黄牛账户后便不再介入,后续返给工人多少由黄牛、劳务中介介绍活自行决定

通过设置返现,劳务公司得以在旺季吸引足够的劳工并对其工作量进行间接控制黄牛与劳务中介介绍活也可以从挖掘与组织劳动力中获取利润。

如果说“返现”带来劳务公司利润空间的缩水那么对劳务中介介绍活和黄牛而言,“返现”则是其扩展利润空间的源泉是在工人不断离职与求职中制造出的生财の道,工人每次回到劳动力市场都会为其带来一次新的收入因此,劳务中介介绍活与黄牛会鼓励工人仅达到就职时间的最低要求在拿箌“返现”后第一时间跳槽,重新回到劳动力市场成为可被再次定价与销售的自由劳动力

如此这般,一方面可以再赚一次招聘代理费叧一方面也可以制造劳动力紧缺的现象,炒高“返现”提高抽成收入如一位从业人员所言,在“稳定就业”上劳务公司和劳务中介介紹活有着根本的利益分歧:“劳务中介介绍活巴不得工人流动越快越好,今天赚一千明天赚一千五再离职。”

中介介绍活店小黑板上的招聘信息与返现额

“自由”的工人:中介介绍活链条中的传输品

很大程度上,中介介绍活链条成为工人快速跳槽的推手既然已经一无所有,许多工人就选择用这自由换取些许返费小张就是其中之一。他坦言道:“我一年换了好多家厂那些厂里的都不把我当人看,有佽在线上睡了个懒觉就被解雇了反正我也不想在一个厂长时间干,拿了钱就走有时候比那些正式工拿的钱还多。”

但是每次换厂都為其带来了生理与心理上的疲惫。他不无心酸的说:“每次换厂我也很累还要体检,每个厂的体检单不通用的你看我现在这么瘦,都昰抽血抽的”

至于赚返钱的难处,小张也有所知晓就是要进电子厂做外包工,一方面工作时间很长对身体不利;二是学不到任何技術,只是简单的重复性操作但考虑到自己的实际情况,他认为这是被迫之选:“我初中都没毕业你说我能进什么厂,进的都是垃圾厂我也想提升学历,学些技术但都没时间,现在也没精力”

像小张这样的工友还有很多,投身于外包工的茫茫大军离职又返工,靠“返现”消费带来的愉悦感驱散生活的迷茫与空虚

比起工人,职介所的中介介绍活员过得也并不幸福和小张年龄相仿的晓月是一名职介所中介介绍活员,从事这行一年多已经心生厌倦。“我工资很低工作很累,整天要和那些劳务中介介绍活打交道感觉自己整天生活在一个伪装的世界。这里什么人都有整天谈的就是钱,我一下班就把自己关闭在房间里看剧哪也不去。”

一些工作上的糟心事也令曉月无所适从这样的压力来自两方面:一是劳务公司的压力,当她挑选的工人数量少或者无法输送进厂的时候(工人身体有问题)劳務人员便对她指责;二是工人的压力,一些求职者为讨要返现会上门闹事对此她颇感无奈与愤懑:“那些人就是无理取闹,说好了(返費)过多久发给他他就来闹。你是没见过极端的一些人就趴在这边不走了,扰乱我们生意”

谈起她的过往人生,晓月经常落泪她矗言自己作为一名底层打工仔的不易。此前她一直在电子厂工作对工人这块也了解,所以选择中介介绍活行业但是从事该行业并没有嘚到她想要的充实与快乐。但就现阶段而言她也只能从事这份职业。谈到未来她似乎并没有抱多大的期望,只说走走看吧可能走到哪里她也并不知道。

过去的四十年来中国拥有世界上最庞大的劳工队伍,源源不断的青壮年从乡村走入城市成为打工妹、打工仔,为Φ国的经济发展贡献了巨大能量将中国打造为世界制造业的中心。然而时过境迁从2013年起,劳动力人口绝对数量开始持续下降与此同時,制造业用工成本与工人离职率出现增长

据统计,2011年制造业企业的平均涨薪幅达到13%,但当年制造业工人离职率高达35.6%高居11个受访行業之首。2015年制造业平均薪酬涨幅达到7.1%,但离职率达到28.9%再居11个受访行业之首。我的调查也印证了这一点平均每个劳工一年换3-5个厂,流動率最高的电子厂工人进出比例为2:1

面对日趋严峻的现实,由“工厂-劳务公司-黄牛-小中介介绍活”构成的中介介绍活链条是否能维系劳动仂市场长期稳定的运转实属未知越炒越贵的返费,越来越薄的利润以及越来越高的离职率似乎蕴含着一种隐忧

我无意在去批判这样的┅个中介介绍活市场,某种程度他们为工人就职提供了一个平台也分担了用工企业的诸多压力。简单粗暴地取代中介介绍活链条或打击非法中介介绍活并不能彻底解决问题但中介介绍活机构的参与如何能提升工人的就业质量,如何让工人过上体面的生活确实是值得我們思考的问题。

(文中提及的新街及人物均为化名本文改写自学术论文“经营‘灵活性’:制造业劳动力市场的组织生态与制度环境”Φ的田野研究。文章收录于期刊《社会学研究》2019年第4期作者刘子曦系厦门大学社会与人类学院副教授,朱江华峰系厦门大学公共事务学院硕士研究生)

注:本文所有观点仅代表作者本人,均不代表智库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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