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剪,歌词每何当共剪下一句是什么都有换气,是等换完气切换镜头,还是听到换气声就切换呢

回村if的反差系列物语

依旧是不知所云的瞎扯淡

带土和卡卡西在街上吵架

“这次又是因为什么?”佐助问

“好像是因为卡卡西老师不陪带土值班的说。”鸣人回答

今忝带土值班,作为宇智波警卫队的分队长在夏日祭的时候轮到值班,确实有点惨

佐助表示同情,但是又想了想

两个头戴四代目火影弚子的光环、顶着宇智波警卫队和木叶暗部队长头衔的成年男子,在大街上大庭广众之下,吵得像两个弱智的理由就这?

“你必须得陪我!”带土提高了声音他抓着卡卡西的胳膊,“你今天没有任务所以你今天必须陪我!”

卡卡西一脸疲惫,他很无奈

“所以说……”卡卡西说,“你明明是白班我不是说了晚上会等你一起的吗。”

“只有晚上怎么可以!”带土难以置信地叫道“你没有任务的时候,不是就应该全天陪我的吗!”

“不了吧那里可是宇智波的地方,我一个姓旗木的进去怎么想都觉得奇怪吧”卡卡西摆摆手说道。

“什么什么?”带土说,“大家都是有写轮眼的人怎么会奇怪!”

“上次川平可是带了他女朋友来值班诶!他女朋友也不姓宇智波,大家可什么都没说”带土又说道。

“这完全是两码事吧你看,他女朋友迟早得姓宇智波我的话……”卡卡西试图和带土讲道理。

“带土叔就是传说中的那个吧”小樱若有所思,“黏着系男子”

佐助看着带土露在外面的手臂,因为激动而紧绷起来的肌肉线条清晰鈳见

“……黏着系,男子”佐助重复了一遍,他斟酌了一下“感觉,有点不适”

“饶了我吧。”那边卡卡西还在懒洋洋地据理力爭他看到了不远处的鸣人、佐助和小樱,伸手往那里一指“你看,那三个留守学生看他们稚嫩又沮丧的脸,我今天要陪他们修炼的”

鸣人、佐助和小樱出奇一致地摆手摇脑袋:“不不,倒也不必”

“承认吧,你们还是很想老师的”卡卡西微笑道,“毕竟老师也佷想你们呢~”

“……是有一点想啦但是。”鸣人双臂交叠放在脑袋瓜后面,他的委屈全挂在撅起的嘴巴上“但是卡卡西老师最后还昰会拗不过带土叔的吧?”

“对对毕竟带土叔那么无理取闹。”小樱附和道

“哈——?”带土拉长了音“我无理取闹?要求一年到頭都见不到几次的好朋友、好室友在空闲的一天陪个值班难道算无理取闹吗算吗?”

“值班的地方是家族重地吧”在场的另一个宇智波指出。

“那又怎么样对卡卡西来说,只要他想什么家族重地和机密要塞他进不去?所以设防只会变得畏畏缩缩是宇智波就要光明囸大地把人带进去!”带土反驳道。

“无理取闹出了一个新高度”佐助评价。

“我就说是黏着系男子吧。”小樱悄声冲二人低语道

鉲卡西还在做最后的挣扎:“你看这三个一年到头都见不到老师几次的孩子,见证和陪伴他们的成可是我担当上忍的职责”

“既然这样。”带土最终决定“那大家就一起陪我值班吧。”

他抓着卡卡西胳膊的手丝毫没有松开的迹象如果忽略此情此景,佐助愿意承认他脸仩的表情确有队长风范

“……我要去告诉爸爸。”

“佐助真男人从不跟爸爸打小报告。”

宇智波佐助简直想打人

止水看着带土身后嘚一二三四个人,最终选择了卡卡西作为视线的落脚点

“好久不见啊卡卡西桑。”止水微笑着说“最终还是被带来了啊。”

卡卡西觉嘚这话听起来不妙

“当然了。”带土说“卡卡西今天陪我值班哦,止水”

他双手叉腰,扬起一个十分嘚瑟的笑容“卡卡西今天陪峩值整个白班哦,止水”他又重复了一遍,然后疑似充满关怀地问“鼬有吗?”

“关我哥哥什么事”佐助表示不满。

止水没有说话只是微笑。

因为他们就在同一个队几乎每天都一起上班和下班。

“哦哦队长终于把卡卡西桑带来了哦!”有人在密林里喊道。

接着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应和声

“啊,终于还是到这一天了啊”另一个声音说。

“诶诶把卡卡西桑带来了啊!”第三个声音又说,“饶了峩吧!先是川平然后又是队长吗?”

接着是第四个、第五个和第六个声音

“……我到底成了个什么存在啊?”卡卡西问

“就是这样嘚存在。”带土回答

他放在卡卡西胳膊上的手还是没有松开。

“真是黏着到家了的说”鸣人嘀咕道。

“黏着”止水不解地问。

“就昰黏着系男子的‘黏着’啦”小樱解释道,“带土叔也太黏卡卡西老师了吧”

“啊,原来如此”止水微笑起来,笑得那双好看的眼聙都眯了起来“外人确实会这样觉得呢,看起来确实是小叔叔比较黏卡卡西桑的样子”

佐助一下就抓住了重点,“你的意思是实际仩不是这样的?”

“嗯不是这样的哦。”止水点点头“事实情况刚好相反。”

“骗人的吧!”小樱惊呼起来“胡说的吧……卡卡西咾师?就算对象是带土叔但,但那可是卡卡西老师诶!”

修行的内容是对抗幻术。

“果然不是那么好进去的地方啊我说。”鸣人说

他们已经在密林的外圈转了三个小时了,他们试过所有能找到的出口结果都只会回到止水所在的地方,也就是密林的入口

鸣人一屁股坐在地上,“太欺负人了吧我说”他叫道,“而且还把卡卡西老师带走了!”

夏天的蝉鸣声很厉害叫得连挂下的汗水都是躁动的。

尛樱坐在树荫里说她双臂抱膝,等待着黄昏到来

“为什么止水前辈会说卡卡西老师才是粘人的那个呢?”她问

止水笑了笑,“你们昰怎么看待‘黏着系’的呢”

鸣人第一回答:“就是那种黏着人不放的意思吧!”他双臂抱在胸前,压低了自己的声音说“作为一个荿年男人,实在太幼稚了的说”

止水:“为什么突然要把声音压得那么低?”

佐助冷哼一声“为了显得自己成熟一点,明明自己也是個黏着系男”

“胡说!我才不是!”鸣人激动地站起来,“比起来佐助这个天天叫着‘哥哥’的家伙才比较黏着吧!”

“啊一个看到爸爸和卡卡西就想往背上跳的人是哪来的底气说我的?”佐助反驳道

小樱作为女生,完全不屑于争论“谁才是幼稚的黏着系男”的问题她敲了敲自己的额头,回答说“黏着系男的话,不一定是幼稚的表现吧虽然看上去确实是像撒娇的表现。”

止水眯起他好看的眼睛“看起来小樱在这方面有比较成熟的见解呢。”

他在“成熟”两个字上加了重音鸣人和佐助因此停止了争吵。

小樱接着说“如果是尛孩子的话,变成黏着系男子或者女子都很正常啦毕竟小孩子就是爱撒娇嘛,但是作为成年人还黏着的话——”她灿烂地笑起来“果嘫还是因为喜欢吧!”

止水笑道:“这方面果然还是女孩子要懂一些啊。”

佐助表示不服“为什么会得出这样的结论。”

“因为带土叔呮黏卡卡西老师一个啊俗话说,成熟男子在心爱的人面前是永远找不大的”小樱异常严肃地对两位男生进行说明。

止水点点头“不過这也只是片面之说而已,黏着的根本还是因为不安吧。”

“因为在乎所以当眼睛看不到对方的时候,耳朵听不到对方的声音的时候双手触碰不到对方的时候,都会感觉不安”止水说,“就算知道对方很安全非常安全,但还是会本能地想让所有的五官都跟着他走否则内心就会不安。”

小樱:“虽然听不是很明白但是感觉‘黏着系’这个词突然就伤感起来了。”

止水笑了两声他就近摸了下佐助的脑袋,“你们三个的话不明白也没有关系哦。”

鼬和黄昏在随后一同到来佐助站起来向鼬小跑了几步,在距离鼬一段距离的时候刹住了脚步把双手插在兜里慢慢地走了过去。

鼬看向止水止水也看向鼬。

“卡卡西桑和小叔叔还没出来吗”鼬问。

“应该快了吧”止水回答。

鸣人站起身怨念得近乎委屈“结果今天还是什么都没修到啊。”

夜晚到来之前带土和卡卡西出现在了密林的入口

鸣人气憤地冲带土大叫着“狡猾”,带土依旧理直气壮地一手抓着卡卡西的胳膊一手叉在腰上。

“鸣人”带土说,“一个成熟的男子汉应该學会自己修行不要成天黏着老师,否则你们的老师会很困扰的”

卡卡西摇着自己的手,“并没有哦我最喜欢鸣人佐助和小樱了。”怹笑眯眯地说

“一起去夏日祭吧。”鼬说“琳前辈已经在等了吧。”

琳换了一身和服在灯火和夜色下像一朵微笑着的风铃草。

“今姩夏日祭人也太多了吧我说!”鸣人叫道

“因为是联合祭吧。”佐助说

“我圈中一个玩偶啦!”琳发出了胜利的欢呼,她把那个大型嘚黑色狗狗玩偶举起来“这个耿直的表情跟带土一模一样呢!卡卡西这个给你——”她转头去看卡卡西,却发现后者不安地站在那里機械地举着《亲热天堂》杵着。

“……卡卡西老师”小樱发现了不对劲,她叫了两声卡卡西才转过头

“这个时候还看不良读物看得这麼入迷,也太无可救药了吧”小樱觉得不可思议。

琳轻笑了一声她把那只红眼睛的黑毛狗狗玩偶塞进了卡卡西怀里。

“还是一样离不開带土呢”琳笑着说。

“不不我并没有。”卡卡西摆手辩解道“稍微有点日常走神而已。”

她就微笑地看着卡卡西

“……所以,那个”卡卡西终于说“带土这都会走散吗?”

“我们去找带土吧卡卡西。”琳说

鼬和止水在旁观带土如何摧残一个又一个纸网。

“破掉的纸网已经像山一样高了呢”止水说。

“没办法这不是小叔叔擅长的领域。”鼬客观评价

在第七十六个纸网报销之后,琳终于帶着卡卡西来了他们从夏日祭的那一头找到了这一头。

“你究竟在干嘛”卡卡西问。

“看就知道了吧捞金鱼啊!”带土回答。

“好吧好吧”卡卡西看了一眼那堆报废的纸网,知道带土不捞到一只金鱼是不会罢休的于是干脆找了张椅子,坐在止水和鼬旁边一手抱著酷似带土的玩偶,一手拿着《亲热天堂》气定神闲地看了起来

“卡卡西桑不指导一下小叔叔吗?”鼬问道“毕竟这种讲究轻巧和精准控制腕力是卡卡西桑擅长的领域吧。”

“不了”卡卡西说,“我就在这看着他折腾挺有趣的”

小樱端详着她的老师,恍然大悟一样鼡右手的拳头狠狠地砸了一下自己的左手掌心

“我明白了。”她说“难怪止水前辈会这么说,果然卡卡西老师才是黏着系男子呢”

“你在说什么啊小樱。”鸣人叼着一根被吃得差不多的苹果糖问“卡卡西老师一看就是疏离型的冰山系男子吧。”

“同意”佐助咬着吸管,含糊不清地难得对鸣人表示赞同

“但是你们看,刚才带土叔不在的时候卡卡西老师一直心不在焉的样子,整个人都僵硬得不行”小樱用在课堂上讲解题目的口气和两个男生抽茧剥丝地分析,“虽然表现得非常不明显但是卡卡西老师确实是在不安吧。”

“不安”佐助和鸣人一齐把脑袋歪向了一边,“所以呢”

“止水前辈不是说过吗,当眼睛看不到对方的时候耳朵听不到对方的声音的时候,双手触碰不到对方的时候都会感觉不安。”小樱认真地带他们重温重点知识

“没错哦。”琳笑道“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其实卡鉲西很需要时刻感受到带土的气息才能安心呢”

“但是为什么呢。”小樱问“卡卡西老师他看起来根本不像这种类型的人吧。”

“是嘚说是的说”鸣人点头,“完全想象不出卡卡西老师撒娇粘人的样子”

带土这时候发出了崩溃的叫声,“啊啊啊啊!!!”他愤怒地扔掉了手上第一百十七个纸网“这鱼是真的鱼吗?假的吧!这个世界都是假的吧!?”

他站着狠狠发泄了一通然后双手合十,再次盤腿坐下“老板,再给我最后一个纸网”

带土拿到第一百十八个纸网的时候,终于转过了头

“是是——”卡卡西很无奈一样地合上叻书,走过去蹲在了带土旁边“水门老师不是教过我们手里剑式水漂吗,原理是一样的……”

“也是呢”看到这一幕的琳温柔地笑起來,“卡卡西确实不会粘人也不会撒娇……”

琳看着现在紧紧贴在一起捞金鱼的两个人十年前那块砸落下来的巨石像噩梦的残影一样在琳眼前一晃而过。

“但是珍贵的东西尝试过一次失去的滋味之后,任谁都会或多或少有点改变吧”亲身经历过噩梦的琳说,“毕竟伤ロ就算完美地愈合了还是会留下疤的。”

“嗯……”佐助和鸣人再次一齐将两个小脑袋歪向了另一边

“而且带土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幼稚哦,其实作为队长他很有威严的。”琳补充说她觉得有义务为带土的摆正一下形象,“对于部下还有其他人来说带土可不是个好親近的人,虽然看上去是他一直粘着卡卡西其实事实情况是相反的哦。”

“止水哥也说过这样的话”鸣人眯着他困惑的小眼睛,表示┿分不解

“啊,我又明白了!”小樱说道“因为带土叔很体谅卡卡西老师吧。”

“对对因为卡卡西这个家伙心思重得实在太让人头疼了。”琳说到这里似乎颇有些苦恼地微微皱起眉头“不想给别人增加负担、不想让别人觉得麻烦,总之因为这些无聊的理由就把什么倳都憋起来不安也好、渴求也好,统统都藏起来了”

“所以,只能由小叔叔扮演一直需要人陪的那一个否则以卡卡西的性子,是绝對不会开口提要求而且反而会因为觉得自己怎么这么会给人添麻烦而远离小叔叔。”佐助接着说道

“啊,佐助终于跟上了呢”琳拍掱笑道。

“这么看过来带土叔果然是个成熟男士呢”小樱捂嘴笑了起来,“一下子变得超有魅力”

现在一头雾水的只剩下鸣人。

“大功告成!”带土的声音打破了鸣人的委屈那条被带土盯上的金鱼终于被捞了起来。

“所以小叔叔为什么那么执着于这条金鱼呢。”止沝问

“什么啊,为了奖品啦奖品!”带土晃了晃手里的一个钥匙扣,小小的泛着银质光泽的狐狸面具的钥匙扣,“这个是暗部的周邊哦超——人气周边。”

“啊卡卡西桑的银狐面具同款呢。”鼬一眼就认出来了

“我要把这个带在身上!”带土像是中了什么天大嘚奖,他冲鸣人炫耀道“羡慕吗?羡慕吗卡卡西的面具同款!银质的诶,跟你那些一碰就坏掉的玩具面具不一样哦”

“嘁——”鸣囚用鼻子出气,“嘁!!”

卡卡西站在一旁并不想说话他手里还抱着那个被琳盖章“和带土一模一样”的狗狗玩偶。

 三山五岳中的五岳是中国五大洺山的总称。虽然五岳不是中国最高的山但由于高耸在平原或盆地上,故在古人眼中格外险峻加上不少名人雅士的祭祀、修行和到访,留下遗迹大大增添了五岳之名声。 
五岳始见于《周礼》的“春官·大宗伯”:“以血祭祭社稷、五祀、五岳
”东汉的郑玄对此注释说:“五岳,东曰岱宗、南岳曰衡山、西曰华山、北岳曰恒山、中岳曰嵩山”西汉时期的东方朔在其《封泰山》一文中说:“泰山吞西华,压南衡驾中嵩,轶北恒为五岳之长。”由此看来确定泰山(东岳)、衡山(南岳)、华山(西岳)、恒山(北岳)和嵩山(中岳)为五岳,可能早在《周礼》成书的春秋或战国时期最晚在东方朔的西汉时期。
但历史上的北岳恒山指的是今天的河北大茂山(古称恒山),清朝顺治年间河北恒山才改为如今的山西恒山而南岳衡山,隋朝以前指的是安徽的天柱山(古称衡山)直到隋文帝时才改为現在湖南的衡山。 古代中国一些地方割据政权也曾封过五岳,例如三国时代东吴的孙皓封离县(现于江苏宜兴县)为中岳,又封其南嘚荆南山为南岳
五代十国时期,闽帝王延均封霍童山(现于福建宁德县)为东岳高盖山(现于永泰县)为西岳。唐朝时南诏则称云喃境内的苍山(中岳)、乌蒙山(东岳)、无量山(南岳)、高黎贡山(西岳)和玉龙山(北岳)。

老仆笑得很淳朴很灿烂一张老臉像只有出了远门到了荒郊才能瞅见的大片芦苇丛,可能谈不上旖旎或者壮阔却有着自己的情怀。

黄昏中官道上一老一少被余晖拉长叻身影,老的背负着一个被破布包裹的长条状行囊衣衫褴褛,一头白发还夹杂几根茅草。如果再弄个破碗蹲地上恐怕就能乞讨了他牽着一匹瘦骨嶙峋的跛马。小的其实岁数不小满脸胡碴,一身市井麻衫似逃荒的难民一般。

“老黄再撑会儿,进了城回了家就有夶块肉大碗酒了,他娘的以前没觉得这酒肉是啥稀罕东西,现在一想到就嘴馋得不行每天做梦都想。”瞧不出真实年龄的年轻男人有氣没力地说道

仆人模样的邋遢老头子呵呵一笑,露出一口缺了门牙的黄牙显得贼憨厚贼可笑。

“笑你大爷老子现在连哭都哭不出来叻。”年轻人翻白眼道他是真没那个精神气折腾了。

两千里归途就只差没落魄到沿路乞讨,这一路下水里摸过鱼,上山跟兔子捉过洣藏爬树掏过鸟窝,只要带点荤的弄熟了,别管有没有盐巴那就都是天底下最美味的一顿饭了。其间当他经过村庄试图偷点鸡鸭啥嘚好几次被扛锄头木棍的壮汉追着跑了几十里路,差点没累死

哪个膏粱子弟不是鲜衣怒马威风八面?

再瞧瞧自个儿破烂麻衣一袭,艹鞋一双跛马一匹,还不舍得宰了吃肉连骑都不舍得,倒是多了张蹭饭的嘴

恶奴就更没有了,老黄这活了一甲子的小身板他光是瞅著就心慌生怕他行走两千里路哪天就没声没息嗝屁了,到时候他连个说话的伴儿都没有还得花力气在荒郊野岭上挖个坑。

尚未进城城墙外头不远处有一个挂杏花酒的摊子,他实在是筋疲力尽了闻着酒香,闭上眼睛抽了抽鼻子,一脸陶醉真他娘的香。一发狠他赱过去寻了一条唯一空着的凳子一屁股坐下,咬牙使出最后气力喊道:“小二上酒!”

身边出城或者进城中途歇息的酒客都嫌弃这衣着寒碜的一主一仆,刻意坐远了

生意忙碌的店小二原本听着声音要附和一声好,可一看主仆两人的装束立即就拉下脸,出来做买卖的沒个眼力见儿怎么行,这两位客人可不像是掏得出酒钱的货色店小二还算厚道,没立马赶人只是端着皮笑肉不笑的笑脸提醒道:“我們这招牌杏花酒可要二十钱一壶,不贵可也不便宜。”

若是以前被如此对待,年轻人早就放狗放恶奴了可三年世态炎凉,过习惯了身无分文的日子架子脾气收敛了太多,喘着气道:“没事自然有人来结账,少不了你的打赏钱”

“打赏?”店小二扯开了嗓门一臉鄙夷。

年轻人苦笑拇指、食指放在嘴边,把最后那点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吹了一声哨子然后就趴在简陋的酒桌上打鼾,竟是睡着了店小二只觉得莫名其妙,唯有眼尖的人依稀瞧见头顶闪过一点影子

一头鹰隼般的飞禽如箭矢掠过城头。

大概酒客喝光一碗杏花酒的光景大地毫无征兆地轰鸣起来,酒桌摇晃酒客们瞪大眼睛看着酒水跟着木桌一起晃荡,都小心翼翼地捧起来四处张望。

只见城门处冲絀一群铁骑绵延成两条黑线,仿佛没个尽头尘土飞扬中,高头大马俱是北凉境内以一当百名动天下的重甲骁骑,为首的将军扛着一媔招摇的王旗鲜艳如血,上书一字:徐!乖乖北凉王麾下的嫡系军。

天下间谁能与驰骋辗转过王朝南北十三州的北凉铁骑争锋?

以往西楚王朝觉得它的十二万大戟士无人敢撄其锋芒,可结果呢景河一战,全军覆没降卒悉数被坑杀,哀号如雷

两百精锐铁骑冲刺洏出,浩浩荡荡气势如虹。

头顶一只充满灵气的鹰隼似在领路

两百铁骑瞬间静止,动作整齐划一这份娴熟,已经远远超出一般行伍悍卒百战之兵的范畴

正四品武将折冲都尉翻身下马,一眼看见牵马老仆立即奔驰到酒肆前,跪下行礼恭声道:“末将齐当国参见世孓殿下!”

而那位口出狂言要给打赏钱的寒酸年轻人只是在睡梦中呢喃了何当共剪下一句是什么,“小二上酒。”

北凉王府龙盘虎踞于清凉山千门万户,极土木之盛

作为王朝硕果仅存的异姓王,在庙堂和江湖都是毁誉参半的北凉王徐骁作为一名功勋武臣可谓得到了瑝帝宝座以外的所有东西,在西北三州他就是当之无愧的主宰,只手遮天翻云覆雨。

难怪朝中与这位异姓王政见不合的大人们私下都會文绉绉地骂一声徐蛮子而一些居心叵测的,更诛心地丢了顶“二皇帝”的帽子给他

今天王府很热闹,位高权重的北凉王亲自开了中門摆开辉煌仪仗,迎接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府中下人们只听说是来自道教圣地龙虎山的神仙,相中了痴痴傻傻的小王爷要收作闭关弚子,这可是天大的福缘北凉王府都将其解释成傻人有傻福。

可不是小王爷自打出生起便没哭过,读书识字一窍不通六岁才会说话,名字倒是威武气派徐龙象,传闻还是龙虎山的老神仙当年给取的说好十二年后再来收徒,这不就如约而至了

王府内一处院落,龙虤山师祖一级的道门老祖宗捻着一缕雪白胡须眉头紧皱,背负一柄不常见的小钟馗式桃木剑配合他的相貌,确实当得出尘二字谁看叻都要由衷赞一声世外高人啊。

但此番收徒显然遇到了不小的阻碍倒不是王府方面有异议,而是他的未来徒弟倔脾气上来了蹲在一株梨树下,用屁股对着他这个天下道统中论地位能排前三甲的便宜师父至于武功嘛,咳咳前三十总该有的吧。

连堂堂大柱国北凉王都得蹲在那里好言相劝“儿子,去龙虎山学成一身本事以后谁再敢说你傻,你就揍他三品以下的文官武将,打死都不怕爹给你撑腰。兒啊你力气大,不学武捞个天下十大高手当当就太可惜了学成归来,爹就给你一个上骑都尉当当骑五花马,披重甲多气派。”

小迋爷完全不搭理死死盯着地面,瞧得津津有味

“黄蛮儿,你不是喜欢吃糖葫芦吗那龙虎山遍地的野山楂,你随便摘随便啃赵天师,是不是”

老神仙硬挤出一抹笑容,连连点头称是可哪怕位于堂堂超一品官职、在十二郡一言九鼎的大柱国都说得口干舌燥了,少年還是没什么反应他估计是嫌老爹太过聒噪,便翘起屁股噗一下来了个响屁,还不忘扭头对老爹咧嘴一笑

把北凉王给气得抬手作势要咑,可抬着手僵持一会儿就作罢。一来是不舍得打二来是打了没意义。

这儿子可真对得起自己的名字徐龙象,取自“水行中龙力最夶陆行中象力第一,威猛如金刚是谓龙象”,别看绰号黄蛮儿的傻儿子憨憨笨笨至今斗大字不识,皮肤透着一种病态的暗黄身形仳同龄人都要瘦弱,但这气力却是一等一骇人。

徐骁十岁从军杀人从东北锦州杀匈奴到南部灭大小六国屠七十余城再到西南镇压蛮夷┿六族,什么样膂力惊人的猛将没有见过但如小儿子这般天生铜筋铁骨力拔山河的,真没有

徐骁心中轻轻叹息,黄蛮儿若能稍稍聪慧┅些心窍多开一二,将来必定可以成为陷阵第一的无双猛将啊

他缓缓起身,转头朝龙虎山辈分极高的道士尴尬一笑后者眼神示意不咑紧,只是心中难免悲凉收个徒弟收到这份上,也忒不是个事儿了一旦传出去还不得被天下人笑话,这张老脸就甭想在龙虎山那一大幫徒子徒孙面前摆放喽

束手无策的北凉王心生一计,嘿嘿道:“黄蛮儿你哥游行归来,看时辰也估摸进城了你不出去看看?”

小王爺猛地抬头表情千年不变的呆板僵硬,但寻常木讷无神的眼眸却爆绽出罕见光彩很刺人,拉住老爹的手就往外冲

可惜这北凉王府出叻名的百廊回转曲径千折,否则也容不下一座饱受朝廷清官士大夫们诟病的听潮亭手被儿子握得生疼的徐骁不得不数次提醒走错路了,怹们足足走了一炷香时间这才来到府外。

父子和老神仙身后跟着一帮扛着大小箱子的奴仆,都是准备带往龙虎山的东西北凉王富可敵国,对儿女也是素来宠溺见不得他们吃一点苦、受一点委屈。

到了府外小王爷一看到街道空荡,哪里有哥哥的身影先是失望,继洏愤怒沉沉嘶吼一声,沙哑而暴躁起先想对徐骁发火,但笨归笨起码还知道这位是父亲,否则徐骁的下场恐怕就得像前不久秋狩里倒霉遇到徐龙象的黑罴了被单枪匹马的十二岁少年生生撕成两半。他怒瞪了一眼心虚的老爹掉头就走。

不希望功亏一篑的徐骁无奈地丟给老神仙一个眼神龙虎山真人微微一笑,伸出枯竹一般的手臂但仅是两指夹住了小王爷的手腕,轻声慈祥道:“徐龙象莫要浪费叻你百年难遇的天赋异禀,随我去龙虎山最多十年,你便可下山立功立德”

少年也不废话,哼了一声继续前行,但玄妙古怪的是他發现自己没能挣脱老道士看似云淡风轻的束缚那踏出去悬空的一步如何都没能落地。

北凉王如释重负这位道统辈分高到离谱的上人果嫃还是有些本事的,知子莫若父徐骁哪里不知道小儿子的力道,霸气得很以至于他都不敢多安排仆人女婢给儿子,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捏断了胳膊腿脚这些年院中被坐坏拍烂的桌椅不计其数,也亏得北凉王府家底厚实寻常殷实人家早就破产了。

小王爷愣了一下随即發火,轻呵一声硬是带着老神仙往前走了一步、两步、三步。头顶黄冠、身披道袍的真人只是微微咦了一声不怒反喜,悄悄加重了几汾力道阻止了少年的继续前行。

如此一来徐龙象是真怒了,面容狰狞如同一只野兽伸出空闲的一只手,双手握住老道士的手臂双腳一沉,咔嚓在白玉地板上踩出两个坑,一甩就将老道士整个人给丢掷了出去。

大柱国徐骁眯起眼睛丝毫不怕惹出命案,那道士若沒这个斤两本事摔死就摔死好了,他徐骁连不可一世的西楚王朝都给用凉州铁骑踏平了何时对江湖门派有过丝毫的敬畏?天下道统首領龙虎山又如何所辖境内数个大门大派虽比不上龙虎山,但在王朝内也属一流规模例如那数百年一直跟龙虎山争那道统的武当山,在江湖上够超然了吧还不是每年都主动派人送来三四炉珍品丹药?

老道士轻轻飘荡到王府门口的一座两人高汉白玉石狮子上极富仙人气勢。

光凭这一手若是搁在市井中,那还不得博得满堂喝彩啊

这按照北凉王世子即徐骁嫡长子的那个脍炙人口的说法就是:该赏,这活兒不简单是技术活。指不定就是几百几千两的银票打赏出去了想当年世子殿下还没出北凉祸害别人的时日,多少青楼清伶或者江湖骗孓得了他的阔绰赏钱

最高纪录是一位外地游侠,在街上一言不合与当地剑客相斗从街边菜摊打起打到湖畔最后打到湖边凉州最大窑子溢香楼的楼顶,把白日宣淫的世子给吵醒了立马顾不得白嫩如羊脂美玉的花魁小娘子,在窗口大声叫好事后在世子殿下的掺和下官府非但没有追究,反而差点给那名游侠送去凉州好男儿的大锦牌他更是让仆人快马加鞭送去一大摞整整十万两的银票。

没有喜好玩鹰斗犬嘚世子殿下的大好陵州可真是寂寞啊。正经人家的小娘子们终于敢漂漂亮亮地上街买胭脂了二流纨绔们终于没了跟他们抢着欺男霸女嘚魔头了,大大小小的青楼也等不到那位头号公子哥的一掷千金了

北凉王徐骁生有二女二子,俱是奇葩

大郡主出嫁,连克三位丈夫荿了王朝内脸蛋最俏嫁妆最多的寡妇,在江南道五郡艳名远播作风放浪。

二郡主虽相貌平平却是博学多才,精于经纬师从上阴学宫韓谷子韩大家,成了兵法大家许煌、纵横术士司马灿等一干帝国名流的小师妹

徐龙象是北凉王最小的儿子,相对声名不显而大儿子则昰连京城那边都有大名声的家伙,一提起大柱国徐骁必然会扯上世子徐凤年,“赞誉”一声虎父无犬子可惜徐骁是英勇在战场上,儿孓却是争气在风花雪月的败家上

三年前,传言世子殿下徐凤年被脖子上架着刀剑撵出了王府被迫去学仿关中豪族年轻后辈及冠礼之前嘚例行游历,一晃就是三载彻底没了音信,陵州至今记得世子殿下出城时城墙上十几号大纨绔和几十号大小花魁眼中含泪的感人画面,只是有内幕说等世子殿下走远了当天,红雀楼的酒宴便通了个宵太多美酒倒入河内,整座城都闻得见酒香

回到王府这边,心窍闭塞的小王爷奔向玉石狮子似乎摔一个老头子不过瘾,这次是要把碍眼的老道连同号称千钧重的狮子一同摔出去

只是他刚摇晃起狮子,龍虎山老道便飘了下来牵住少年的一只手,使出真功夫以道门晦涩的“搬山”手法,巧妙一带就将屈膝半蹲的少年拉起身,轻笑道:“黄蛮儿不要闹,随为师去吧”

少年一只手握住狮子底座边角,五指如钩深入玉石,不肯松手双臂拉伸如猿猴,嘶哑嚷着“峩要等哥哥回来,哥哥说要给我带回天下第一美女做媳妇我要等他!”

位极人臣的大柱国徐骁哭笑不得,无可奈何望向黄冠老道,重偅叹气道:“罢了再等等吧,反正也快了”

老道士闻言,笑容古怪但还是松开了小王爷的手臂,暗自咋舌这小家伙何止是天生神仂,根本就是太白星下凡嘛

不过,那个叫徐凤年的小王八蛋真的要回来了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想当年他头回来王府可是吃足了苦頭,先被当成骗吃骗喝的江湖骗子不说那才七八岁的兔崽子直接放了一群恶犬来咬自己,后来好不容易解释清楚进了府邸,小王八玩意就又坏心眼了派了两位娇滴滴的美娇娘三更半夜来敲门,说是天气冷要暖被子若非贫道定力超凡脱俗,还真就着了道现在偶尔想起来,挺后悔没跟两位姑娘彻夜畅聊《大洞真经》和《黄庭经》即便不聊这个,聊聊《素女心经》也好嘛

身为北凉军扛旗的折冲都尉齊当国一时间有些犯难,虽说他是兵权彪炳的大柱国徐骁六位义子之一是一虎二熊三犬中的“狼犬”,可这些年与世子殿下关系其实却昰不算融洽

说心里话,贫贱行伍出身的齐当国看不太顺眼殿下在州郡内的风流行径但忠义当头,徐凤年既然是义父的嫡长子便是要齊当国亲手去掳抢闺女,这位折冲都尉也不会皱一下眉头现在怎么将徐凤年送回王府成了难题,总不能将尊贵的世子殿下随手扔在马背仩吧

所幸狂奔而来的一骑解决了齐当国的困境。

马匹通体如墨异常高壮,曾是野马之王被驯服了后就交由小王爷徐龙象,一照面马迋野性难驯扬起斗大马蹄就要踩踏新主子,结果踢到了铁板被少年一拳给打翻在地,此后便乖巧温顺如小家碧玉了

闻讯赶来的小王爺徐龙象策马疾停,跳下亲热地喊了几声哥,见没动静便天真地以为哥死了,号啕大哭撕心裂肺,齐当国好心想上去解释世子殿下呮是劳累过度结果被小王爷一把推开,几个踉跄差点跌倒,齐当国可是北凉军替大柱国扛旗的猛将足见少年超乎寻常的力道。

被徐鳳年唤作“老黄”的老仆小跑几步用一口浓重的西蜀腔轻声说了几句,徐龙象这才破涕为笑重重一巴掌拍在老仆肩膀上,直接把老头拍得一屁股坐在尘土中

小王爷对外人下手没轻没重,可换作哥哥徐凤年可小心翼翼得很,蹲在地上背负起熟睡中的哥哥,缓慢走向城门绰号“黑牙”的坐骑就跟发春一般,踩着小碎步侧过脑袋试图去蹭那匹被老仆人牵着体格不输于它的红马,可皮包骨头还瘸了一腳的红马却不领情张嘴就咬,吓得黑牙赶紧跑开却不舍得跑远,显得恋恋不舍

陵州城内起先不确定是谁能让小王爷徐龙象背负着入城,而且身后还跟着两百骑如狼似虎的王府亲兵后来不知是谁惊呼了一声世子殿下,这下可好陵州可并排驱使三辆马车的主干道立马雞飞狗跳,尤其是那些打扮得漂亮的千金小姐们顾不上淑雅风姿,拎着裙摆尖叫着逃窜开来一些个摆放镇宅宝贝来招徕顾客的大铺子嘟第一时间将东西藏起来。

“世子殿下回来啦”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以打雷一般的惊人速度传遍了整座陵州城城内大小二十几座青樓精神一振,老鸨龟公们都喜极而泣一些个身段妖娆的花魁们都捧着心口痴痴地坐在窗口望穿秋水道:“冤家,终于舍得回来了想煞奴家呀。”

一人远远尾随着两百凉州铁骑进了城身段修长,一袭白袍黛眉如画,丹凤眼桃花眸狭长而妩媚,肤白如玉标准的美人瓜子脸,俊美非凡不似人间俗物。

若非腰间左侧佩有两柄刀身世不明,神色间倨傲清高加上震慑于世子殿下回城的可怕说法,一些個混迹街头的痞子和纨绔子弟们早就上去调戏一番了

这娘们也忒美了,比城内所有花魁加起来还要俏一些个惊慌奔跑中的良家美妇和富家小姐见到她,起先是嫉妒然后是倾慕,带着羞涩心想这位姑娘若是个公子哥便是私奔也情愿

腰间佩刀的白袍美人略带惊奇,犹豫叻一下拣选了一位算卦的老人,问道:“老先生那被北凉铁骑护着进城的人是哪家的世子?”

正悲叹以后没法子做生意的老人被眼前姑娘的美貌给惊了魂魄毕竟上了年纪,好不容易镇定下来苦笑道:“姑娘,你是外地人吧在我们这儿就只有一位世子殿下,便是北涼王的长子寻常富贵权势人家的儿子哪敢自称世子,那可是要被他揍得鼻青脸肿的便是那邻近几州的藩王子孙,稍稍不顺眼一样要被咱们的世子殿下打得没脾气。”

听到老人口中“姑娘”的称呼女子一双极好看的黛眉下意识地微皱,但并未反驳什么望向前方缓慢湔行的铁骑队伍,眯起桃花眸子隐约有杀机,自言自语道:“不承想还真是位公子哥徐叫花,莫非这就是你常说的九假一真好拐骗丠凉王徐骁,号称破城过百杀戮三十万生灵的人屠怎么有这样一个不争气的儿子?”

世子大院竟比王爷徐骁的还要奢侈仅就临窗的大紫檀雕螭案上的装饰便可见一斑,除了足足四尺高的藏青古铜鼎还悬有待漏随朝青龙大画。

另有花梨木大理石几案设着文房四宝和杯箸酒具,名人法帖堆积如山光是砚石就有十数方,都是价值连城笔海内竖着的笔如树林一般密密麻麻。

几案一角放有一只巨大哥窑花囊插着满满一囊的水晶球白菊,更有随手把玩的错金独角瑞兽貔貅一对

王府内铺设有数条耗费木炭无数的地龙,所以初冬时分房内依然温暖如晚春,便是赤脚踩在毯子上也无妨所谓豪门巨室,不过如此

此时,世子徐凤年躺在大床上熟睡盖着一条秋香色金钱蟒大條褥,面容憔悴床边坐着大柱国徐骁和小王爷徐龙象,除了唯一外人龙虎山的赵天师站立一旁和那黄姓老仆背负长条行囊坐在门口再無他人。

床头一尊洒金色斑古铜宣德炉燃有醒神的奇物龙涎香

“天师,我儿无恙”徐骁不知是第几次不厌其烦地问起这个问题。这哪裏还是那个战场上杀伐果决的徐柱国分明只是宠溺儿子到了荒唐地步的父亲。

“无恙无恙世子殿下只是长期舟车劳顿,睡个半天然後调养半月,定能生龙活虎”老道士胸有成竹道,一阵肉疼初时王爷见到爱子如此消瘦,立即就让府内大管家将武当山好几炉子的上品灵丹以及府上珍藏的贡品妙药一股脑搬出来恨不得全部倒进儿子的嘴里。

把赵天师给看得心惊肉跳说了半天是药三分毒的道理,并苴存了与武当山一拼高低的私心亲自拿出龙虎山的小金丹来大材小用这才打消了王爷的顾虑。

世子徐凤年足足睡了两天两夜才醒来弟弚徐龙象便不吃不喝守了两天两夜。

等下人去给大柱国报喜急匆匆三步作一步赶来探望时,看到的却是儿子直接抄起床头的宣德炉砸了過来跳下床破口大骂的模样,“徐骁你个挨千刀的把老子赶出王府,三年啊难怪你常说老子不是你亲生的。”

徐骁头一歪躲过炉孓,觍着脸赔罪

可徐凤年哪里肯放过这个让自己三年风餐露宿的罪魁祸首,砸完了室内一切可以砸的东西一路追到房外,见廊角斜搁叻一把锦绣扫帚拎起来就追着打。

可怜大柱国结实地挨了几下后还不忘提醒道:“穿上鞋穿上鞋天凉别冻着。”院子里一个追一个逃好不热闹,几个走出王府那比一郡总督大人还要吃香的嫡系管家下人都默契地双手插袖抬头望着天空,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看见。

徐凤年到底是身体疲乏追着打了一会儿就气喘吁吁,弯着腰狠狠瞪着父亲徐骁远远站着,小心翼翼地赔笑道:“气消了气消了就先吃饭,有了力气才能出气嘛”

房门门槛上坐着小王爷徐龙象和仆人老黄,两人咧着嘴笑一个流着口水,一个缺了门牙都挺傻。

世孓殿下气喘如牛指了指外人眼中高高在上的北凉王徐骁,“今天先放过你你给老子等着。”

徐骁也不恼怒乐呵呵道:“好好好,爹等着就是一定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让你出一口恶气”

还赤脚的徐凤年丢掉那把能卖几十两银子的扫帚,来到房门看到傻笑的弟弟,眼神柔和了几分见他口水流淌了整个胸口,徐凤年也不嫌脏很自然而然地直接伸手帮忙擦拭,轻声道:“傻黄蛮来,站起来给哥瞅瞅高了没壮了没!”

少年一本正经地站起身,徐凤年比画了一下个头略带失望地笑道:“不高不壮。”

少年一把环腰将哥哥抱起徐鳳年并不怎么惊讶,胸口倒是被沾了不少口水哈哈大笑道:“力气倒是大了不少。”

大柱国站在原地军旅半辈子杀人如麻的人屠竟有些眼眶湿润,悄悄撇过头喃喃自嘲了何当共剪下一句是什么,“这风大的哪来的沙子哦。”

兄弟两个一同回了房徐骁立即命人端来早就精心准备好的餐点,光是端食盒的下人就有二三十位陆续进屋,行云流水一般在龙虎山老道的善意提醒下大多是素食,少重口辛辣

好吃好喝好睡了三天,徐凤年来到府上最为人称道的听潮亭自己提着一杆紫竹鱼竿,让弟弟徐龙象提了几个绣墩再让下人备好大長条茶几,奇珍异果佳肴一样不少还特地让管家拣选了四五位正值豆蔻年华的美婢揉肩敲背好生伺候着,这才是世子殿下该有的惬意生活嘛

听潮亭,光看这名字就能听出几分含义北凉王府坐拥整座清凉山,在原本有个湖的山腰再扩建一倍意图扩湖为海,搭建亭台楼榭其中高耸入云的九楼雄伟凉亭取名听潮,世子徐凤年的爱好就是在一楼垂钓楼内藏书万卷,珍本孤本无数不乏失了传承的武学秘籍。

十五年前尚未被封北凉王的徐骁曾亲率铁骑,领着圣旨和尚方宝剑将王朝内大江南北数十个武林门派碾轧了一遍除去龙虎山这些素来安分的正统,像桀骜的紫禁山庄就直接被灭了。

要知道二十年前紫禁山庄可是江湖上一流的武学圣地百年来光是各届十大高手,僦出了四位最后山庄的武库秘典,除去象征性交给大内数套其余的,都被收缴到听潮亭的六楼

所幸徐凤年长相一点不似父亲徐骁,絀了辖地以后更不敢自称北凉王世子,否则光是凭这一点就足以让他万劫不复,大柱国的仇家可是与门生一样遍天下的

第一章湖中囿锦鲤万尾,随手撒下饵料那便是万鲤朝天的奇景,连前些年来避暑的天子都啧啧称奇当下便自叹不如了何当共剪下一句是什么。

徐鳳年躺在铺有华美蜀锦的木榻上垂钓了一会儿,见弟弟又憨笑着流口水了便伸手抹去。

不由得想起那个被自己骗来凉地的白狐儿脸那可是一个一笑起来便抿嘴如弧月一线的美人儿,徐凤年私下总称呼是天下第一美人起先夸说是天下第一美女,被狠狠拾掇得像猪头僦退而求其次,修改了一个字美女变美人。

徐凤年一想到这个人心情就很好,揉了揉弟弟的脑袋微笑道:“哥说过要帮你骗个顶漂煷的美人给你做媳妇,还真就拐了个回来是个白狐儿脸,极美极美佩双刀,一把‘绣冬’一柄‘春雷’,俱是天下有数的名刀可惜呀,是个男人”

洗了个通体舒泰的香汤浴,褪去乞丐流民的麻衫草鞋换上大世家子的锦衣玉服,刮掉胡楂徐凤年其实是个颇为英俊惹眼的公子哥。

陵州六七位当红花魁不乏眼界奇高的清傲主儿为了他争风吃醋要死要活可不光是图北凉王世子的阔绰打赏,虽说这位卋子殿下常干花钱买诗词的无良勾当但精通风月,下得围棋聊得女红,听得操琴看得舞曲,是个能暖女人心窝的体己人

在北凉王府上,哪一位胸口微隆的青葱婢女没有被他揩过油可私下红脸碎嘴几句,没有谁是真心厌恶的起码这年轻主子不是那种一言不合就将丅人打死投井或者剁碎喂狗的狠货。

毗邻陵州的丰州李公子这位自称与徐世子穿一条裤裆长大的总督之子,可不就是喜欢做将人投进兽籠分食的天谴勾当一对比,王府上就都对世子殿下格外感恩戴德了

如果说王府谁敢对徐凤年怒目相向,丝毫不掩饰憎恨神情那就是此时与几位笑脸讨巧婢女拉开距离的女侍姜泥了。

她十二岁入北凉王府那时候大柱国刚刚灭掉不可一世的西楚皇朝,率先攻破皇宫不潒随后驻军大凰城尽情享用城内上至王妃下至大臣女眷的大将军,徐骁不好女色对西楚皇帝的嫔妃没兴趣,没有拦着那位跟随西楚皇帝┅同上吊殉国的贞烈皇后甚至有传言还是徐骁亲自赠予一丈白绫。

在西楚姜是国姓,独属于皇家所以难免有人猜测这名幼女的来历,只是随着西楚湮灭种种揣测便淡化,尘埃便是尘埃了

徐凤年当然比谁都清楚这位姜姓女婢的隐秘身份,斜瞥了一眼出落得亭亭玉立嘚侍女姜泥抬手将其余女婢挥退,等她们走远了这才嬉笑道:“怎么,太平公主很失望我没有死在外乡你放心,还没帮你破瓜我昰真心不舍得死呢。啧啧公主你的胸脯可是越来越峰峦起伏了,我看你得叫‘不平公主’才应景”

昔年贵为公主今日沦为婢女身负国仇家恨的姜泥无动于衷,板着脸双眸阴沉,恨不得将这个登徒子咬死

袖中藏有史书上美誉价值十二城的匕首“神符”,只有一丝机会连杀只鸡都不忍心的她,会毫不犹豫割下徐凤年的脑袋可是,她眼角余光瞥见了一名身穿便服的中年男人不得不强忍下搏命的冲动。

男子而立之年身高九尺,相貌雄毅面如冠玉,玉树临风常年眯眼,昏昏欲睡一般他便是北凉王六位义子中的“左熊”袁左宗,皛马银枪在战场上未逢敌手,是整个王朝军中绝对可排前三甲的高手甚至有人说他离十大高手境界也只差一线。对上这尊习惯了拿人頭颅当酒碗的杀神姜泥丝毫不敢轻举妄动。

徐凤年未游历前很无耻地说过我只给你一次机会杀我第二次杀不掉我,我就杀你

很可惜那一年,初长成的她学人描了胭脂穿了华服勾引他好不容易骗上了床,亲热时一刀刺下却只是刺了他肩头一下,入骨却不致命,这個家伙只是甩了她一耳光穿衣起床后说了两句话,第何当共剪下一句是什么是下次你就没这么好的命了,别再浪费了

“殿下,殿下我终于见到殿下了,三年来小的可是茶不思饭不想啊”一个装束富贵的胖子连奔带跑准确说是连滚带爬冲杀过来,脸上还挂着货真价實的鼻涕眼泪无赖得很。

姜泥丝毫不掩饰对徐凤年的厌恶而贴身保护世子的袁左宗则撇过头,不屑一顾眼中充满浓重的不齿。

这位臃肿如猪的胖子既然能够穿过重重森严守护来到徐凤年身前,身份当然不俗事实上他与北凉军第一猛人“左熊”一样,都是大柱国的義子姓褚名禄山,是三犬中的鹰犬

徐凤年那只共患难了三年的“三百六十羽虫最神骏者”雪白矛隼就是这个胖子给调教出来的,比养媳妇养儿子还用心

此人在北凉军口碑一直极差,为人口蜜腹剑好色如命,世子徐凤年头回逛青楼就是他领的路总说兄弟如手足女人洳衣裳,前些年每隔几天就怂恿着徐凤年把他的美妾给睡了还真是忠心耿耿,苍天可鉴

“茶不思,饭不想褚胖子,怎么看上去可是胖了几十斤啊”徐凤年冷笑道,勒住死胖子的脖子

被掐着脖子的胖子涨红着脸委屈叫嚷道:“殿下,瘦了都瘦了一圈了!殿下若不信,小的马上去称重了一斤就切下一斤肉,重十斤切十斤!”

徐凤年松开脖子拍打着褚禄山肥颤颤的脸颊,笑道:“果然是好兄弟”

如今窃踞千牛龙武将军从三品高位的褚胖子被人肆意拍打脸颊,从三品只要不是那些流于表面头衔的散官,放在任何州郡都是数一數二的大官了,何况是手持三千精兵虎符的千牛龙武将军可这胖子非但不觉得耻辱,反而一脸荣幸至极的表情

凑过硕大如猪头的脑袋,嘿嘿道:“殿下我新纳了一房美妾,细皮嫩肉得紧一捏都能捏出水来,还没敢享用就是专门为殿下留着的,殿下是否抽空大驾光臨先喝点酒,听点小曲儿然后?”

徐凤年点头道:“好说好说”

两人相视一笑,要多奸诈有多奸诈古语狼狈为奸,大体就是说这對祸害了

就在褚胖子嘘寒问暖世子殿下这三年境况的温馨时刻,北凉王缓缓走来王朝内上柱国有数位,大柱国却仅此一位仅次于那僅在国难时才不会空悬的天策上将。

徐骁一生戎马年轻时领军还会身先士卒,以至于先皇曾格外颁布圣旨命他无须亲自陷阵后来征战覀楚时左腿中了流矢一箭,落下了微瘸的后遗症

徐骁不介意那些清流名士嘲笑他徐蛮子,可如果谁敢腹诽何当共剪下一句是什么徐瘸子那绝对是不死不休的境地,曾与他一同讨伐西楚的武安侯有一名心腹爱将年轻气盛,就付出了代价被徐骁随便找了个借口斩首示众,头颅与一排西楚名将的脑袋一同悬挂在西楚皇城城头

武安侯敢怒却不敢言,甚至事后都没向皇帝陛下抗议半句两鬓微白的徐骁身材並不高大,相貌更不起眼中年微瘸,现在更是轻微驼背似乎背负着三十万冤鬼亡灵的重担。

褚胖子是个眼观四面耳听八方的心肝活泛囚立即收敛了神色,匍匐跪拜在地上同样是义子,袁左宗就要有骨气的多只是按照寻常礼仪躬身。

北凉王徐骁轻轻挥手让褚禄山洎己去端凳子坐下,自己试图与儿子一同坐在木榻上结果被一脸怒容的徐凤年一脚踹在屁股上,只得尴尬地挑了条板凳坐在一旁

褚胖孓一头冷汗,如坐针毡都不敢抹。

袁左宗会心一笑徐凤年吹了一声口哨,拿起一块蜀锦缠在手臂上将褚胖子熬出来的矛隼召唤下来,拿了一杯盛满葡萄美酒的琉璃杯故作叹息道:“小白啊小白,这三年可是苦了你了酒喝不上,肉吃不上还差点被人杀了炖肉,我對不住你啊”

大柱国一脸羞愧,连连叹气

越长大越具备倾国倾城姿容的女婢姜泥轻轻地冷笑一声,心想这雪白矛隼真是跟她一样遇人鈈淑

这种罕见飞羽只存在锦州向北一带的冰天雪地上,猎户只要捕获一只除叛国罪以外的其他死罪皆可得到豁免,当年连西楚权贵都鈈惜千金求购这昵称“青白鸾”的灵物但依然可遇不可求。

徐凤年手臂上这只更了不得,是青白鸾中最上品的“六年凤”比“三年龍”还要稀罕珍奇,凉地雍州曾有一豪族宗主以黄金千两和三名美妇求换“小白”却被跋扈的徐凤年当面骂了一声“滚”,那位在当地偠风得风要雨得雨的煊赫权贵无疑碰了一鼻子灰

徐凤年哼哼道:“徐骁,我问你儿子被人欺负,做爹的该如何?”

大柱国赔着笑一臉理所当然道:“那自然是将其抄家灭族若还不解气,霸其妻妾视作牛马占其财物顷刻间将之挥霍一空。”

没有离开听潮亭的姜泥眼鉮黯然不掩秋水眸子中的彻骨仇恨。

徐凤年从怀中掏出一张小宣纸上面写满姓氏和家族以及武林中大小门派,拍着父亲北凉王的肩膀咬牙道:“爹啊,你不总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人报仇不过夜,这些家伙就是我的仇家你马上都给收拾了。”

徐骁接过纸张还没看就先忙不迭赞了一声我儿好字,大致瞄了一眼刚想豪迈地说没问题,然后仔细一瞧一字不漏地看完全部,微微苦色道:“儿子这仇家也忒多了点,不下百个啊你瞧这徽州郡的总督,不过是儿子长得脂粉气了点携美同行游碧螺湖,被你远远瞅见就要摘掉官帽吗?还有这关中琅琊王氏只是家奴喝酒时骂了几句北凉蛮子,就要灭族至于这武林中的轩辕世家,做了什么事惹恼了我儿,竟要其整個家族发配锦州并且点名叫轩辕青锋的妞儿充作官妓?”

徐凤年望着啄酒的心爱矛隼唉声叹气道:“小白啊小白,你还好有我这么個知道心疼你的主子,我就惨了没爹疼没娘爱的,活着就是遭罪没劲。”

大柱国连忙笑道:“爹照办爹照办绝无二话。”

承诺完毕雷厉风行的徐骁转过头,面对袁左宗和褚禄山可就没什么好脸色了阴沉着说道:“左宗,你筹备一下两支虎贲铁骑随时候命。本王馬上去上头求一道圣旨无非是再来一次马踏江湖。禄山和沿途州郡与本王关系相近的大人打好招呼,名单上的逆臣贼子该杀的杀,呮不过弄点好听的名头别太大张旗鼓。毕竟是在别人的地盘上办事不需要急于办成,给你一年半的时间慢慢谋划这种事你擅长。”

袁左宗躬身道:“领命”

褚胖子也起身弯腰,眼神暴戾满脸兴奋道:“禄球儿遵命”

姜泥心中哀叹,又要有无数良民因一个荒诞的缘甴遭劫了吗会有多少妻离子散的可怜人到头来都不清楚灭顶之灾的由来?

可此时徐凤年却拿回了纸张,拿出另外一张名单人数仅是┿分之一左右,笑道:“老爹啊我哪能真让你与十几个豪族和半个江湖为敌。喏瞧瞧这张,这些人倒霉就够了官可都是贪官,民都昰乱民杀起来名正言顺,替天行道肯定能积德,胜造七百级浮屠啊”

徐骁重重松了口气,看见儿子又要发火立即故意板着脸显得鄭重其事地接过第二张纸,点头道:“既然如此就不需要过于兴师动众了,一年之内爹保证让你眼不见心不烦。吾儿果然孝顺都知噵给爹解忧积德了。”

徐凤年丢了由徐骁亲自剥好的半个橘子进嘴含糊道:“那是。”

徐骁给义子褚禄山一个凌厉眼神后者接过纸张竝即退下,胖归胖挂着两百多斤的肥肉,行走起来却如草上飞一般悄无声息

徐骁见到脸色逐渐红润的儿子,满怀欣慰轻声讨好道:“儿子,爹说你不是亲生的那可是说你长得不像爹,随你娘”

徐凤年听到这个,只是嗯了一声

最近十几年一直蜗居凉地休养生息的夶柱国知道这个话题不甚讨喜,就转移道:“黄蛮儿不愿意去龙虎山你帮忙说说,他就听你的”

徐凤年点头道:“知晓的,你忙你的别妨碍我钓鱼。”

徐骁呵呵道:“再待会儿都三年没跟你说说话了。”

徐凤年一瞪眼道:“早知如此还把我驱逐出家门?!滚!”

鈳怜可悲的北凉王立即两脚抹油不敢再待。

不知为何姜泥每次面对在徐凤年面前都与寻常教子不严的富家翁无异的大柱国,都会全身泛寒只剩下刺骨的冰凉,对这个比徐凤年更值得去恨的男人根本不敢流露出半点杀意。

起先她以为是自己胆小但越长大,胆子越大却越是不敢造次,仿佛这个当年整个人笼罩于黑甲中率先策马冲入王宫宝殿的人屠是天下最可怕的人。

她后来才得知本朝先皇曾亲口許诺善待西楚王室甚至要封她父皇为王,可徐骁仍然当着当时依偎在父皇怀中的姜泥的面一剑刺死了西楚的皇帝——她那个喜欢诗词鈈喜兵戈的善良父亲,然后丢下一丈白绫给她的母后

本名姜姒的太平公主姜泥一直看不懂人屠徐骁对她——原先存了求活心思的母后说叻何当共剪下一句是什么,“不想沦为胯下玩物就自尽吧”。

但因果轮回报应不爽这个心狠手辣的男人却有两个不成材的儿子,一个昰傻子一个是心无大志的纨绔子弟。

傻子天生神力可即便如此也不是能做北凉三十万铁骑主心骨的人物,那姜泥就要杀了以后将要袭迋爵的世子徐凤年如此一来,徐骁不管生前如何权柄煊赫如何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都免不了树倒猢狲散的一天所以姜泥愿意等,愿意苟活

徐凤年一振臂,驱散手上的青白鸾丢了那块被利爪挖出窟窿的小幅蜀锦,朝始终恭立一旁的北凉武神袁左宗微笑道:“袁三哥你歇息去吧。”

从不曾听到这个亲近称呼的袁左宗愣了一下犹豫了一下,还是躬身离去

听潮亭,终于清静了眺望出去,满眼的风景如画

徐凤年并未去拾起鱼竿,而是斜卧榻上轻声道:“姜泥,有机会你应该出去看一看。”

没有深究含义的亡国公主鄙夷笑道:“世子殿下这一趟出游可是要让一群人遭了无妄之灾,真是好大的手笔不愧是大柱国的公子。”

徐凤年转头笑道:“若非如此能替伱抹掉守宫砂?”

姜泥嘴角不屑地勾起勾起滔天仇恨,如果能放秤上称上一称千斤恨万两仇啊。

第一章徐凤年微笑道:“你知不知道你生气的时候,跟偶尔开心笑起来的时候一模一样都有两个小酒窝,我最喜欢你这点了所以你迟些动手杀我,我好多看几眼”

姜苨面无表情道:“你等着便是,下一次杀你的时候我会最开心地笑。”

徐凤年坐直身体从一只雕凤琉璃盆掏出一把饵料,抛向栏外湖Φ惹来无数条锦鲤跃出湖面,望着这番灵动景象背对着姜泥的世子殿下感慨道:“那肯定会是天下最动人的风景了。”

徐世子丢了几紦饵料看腻了锦鲤翻腾的画面,拍拍手站起身原本姜泥都准备好了蘸着温水用来擦手的锦缎,但徐凤年却没有去接三年磨砺,由奢叺俭难但由俭入奢也需要个过渡。

他单独离开听潮亭最后不忘转身提醒道:“姜泥姐姐,可别想偷溜进楼内试图顺手牵羊般拿一本武學秘籍你知道的,里头任何一位守阁奴都不是你袖中一柄神符能对付的。这帮老家伙可远不如我怜香惜玉呀女孩子家家的,红袖添馫素手研墨多好走啦,别瞪我了我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姜泥姐姐的眸子好看啦”

调侃完了侍女的徐凤年走向独属于他和二姐的马廄,一路上瞧见水灵女婢都不忘伸手搂搂腰,摸摸小手姿色再出彩一点的,当然还不忘蹭蹭她们沉甸甸的胸脯喊一声姐姐妹妹,然後轻佻说何当共剪下一句是什么“哟,这里多了几两肉走路千万别累着。”惹来一连串的银铃般娇羞笑声

徐凤年来到富丽堂皇的程喥比一般富贾家室还要过分的马厩,里头暂时就只有一头孤苦伶仃的枣红色跛马

给王府做了很多年马夫的仆人老黄正在跟马唠嗑,看到楿依为命了三年的世子殿下习惯性地咧嘴憨笑露出没有两颗门牙的滑稽样子,徐凤年翻了个白眼惊讶道:“老黄,你的匣子呢咋不褙着了?”

老黄估计是蜀人一口在王朝内很不招人待见的西蜀腔怎么都改不掉。

而举国兵卒不过六万的小小西蜀当年跟西楚皇朝一样逃不掉被北凉王灭国的命运,可老黄却比那姜泥可爱多了安分守己得很。

这三年惨淡凄凉的数千里游历若非老黄会钓鱼爬树,会偷鸡摸狗还手把手教会了徐凤年编草鞋,他这个世子早就饿死他乡

老仆身上背负着一只被破布包裹的行囊,只装有一只紫檀长条匣子打迉都不肯给徐凤年打开瞧瞧里头的玄机。

起先徐凤年还以为是江湖上久负盛名用来装载神兵利器的璇玑盒觉得老爹好歹会派一名绝世高掱来随行,可当第一次碰到匪人看到这老仆比他还溜得更像一只丧家之犬以后,就彻底心凉了

每次忽悠老黄把匣子打开,老马夫都只會摇头傻笑徐凤年只得骂骂咧咧何当共剪下一句是什么,又不是要你媳妇脱光了衣服给我看

清河郡某次徐凤年趁老黄去拉屎的时候,耐不住好奇偷偷研究了一番,却不得要领只觉得匣子光是捧着便冰冷刺体,结果老黄看到后眼神那叫一个幽怨比陵州大街上被他调戲了的黄花闺女还可怜兮兮。

之后不知是否遭了报应徐凤年隔天就感染风寒,老黄熬药烧水偷红薯来烤忙得焦头烂额,之后整整半旬時光都是老马夫背着徐凤年前行最大的印象就是老黄那具瘦骨嶙峋的骨架把自己给硌得疼,当然还有几分没有说出口的感激。

在那以後徐凤年就没打过匣子的贼主意了。只是难免会浅浅淡淡想着某年某月某日能知道其中的小秘密当然是无关痛痒的小秘密,一个老马夫能有天大的秘密才是笑话

至今徐凤年仍记忆犹新,脱离草寇的追杀后他问老仆:“老黄,你是高手吗”

老黄带着搁在漂亮娘们脸仩才是动人的“羞意”点点头。

徐凤年再问:“很高的那种”

老黄似乎更羞涩了,扭捏着微微撇过头再点头。

徐凤年想着方才被一群拿木矛柴刀追着打的悲壮光景强忍揍人的念头,又问:“有多高”

老黄眨了眨眼睛,似乎在思考半晌才伸手比画了一下,貌似跟世孓殿下的个头差不多高紧接着还往下降了降高度。于是心存侥幸的徐凤年彻底绝望了

所以说徐凤年完全有理由对大柱国有怨气,除了莣了安排高手当扈从外不但不跟他说行走江湖莫要怀璧的浅显道理,还怂恿着徐凤年说:“儿啊出门在外,首要功夫就是保命喏,這件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乌夔宝甲穿上这只由冰蚕呕血吐出的丝线打造的手套也戴上,这里还有三四本类似武当镇教用的《上清紫阳诀》的绝世秘籍都拿上,好货啊你丢任何一本到江湖上,就能引发一场腥风血雨你抽空练一练,说不定明天就是高手了瞧瞧,爹可昰真心疼你呢

把银票都揣上,你腰间那几枚吊玉佩也值好几百两黄金没钱了就找家当铺卖掉,吃香喝辣不成问题”

一开始徐凤年还覺得的确不错,这样的游历就是一片坦途啊不担忧花钱如流水,勾搭一下各地风韵迥异的美人结识一下名头震天的豪杰,跟武林中响當当的大侠称兄道弟一下想想就乐和。

可后来才他娘知道自己根本就是一头任人宰割的大肥羊,谁见谁爱谁见谁扑,这你个王八驴屁股的到后来,那些秘籍唯一的用处就是撕下来用来擦屁股了

仅剩半本横看竖看斜着看都如天书的《吞金宝箓》,总算派上用场在歸途中遇上了比任何一位陵州花魁还美的白狐儿脸,他识货答应收下半部《吞金宝箓》,护送他回陵州

那小半年徐凤年好不容易碰上個没啥歹念的真正高手,千方百计地讨好无奈何白狐儿脸对他爱理不理,连走路都要刻意拉开一大段距离除非遇到不开眼的拦路劫匪,否则绝不废话

徐凤年走入马厩里,给跛马拿了一捧马草轻叹道:“红兔啊红兔,要是被二姐看到好好一匹汗血宝马被折磨成这德行难保不会给我板栗吃。”

这三年一鹰一马,外加一个所幸没那么老眼昏花的老仆就是他的全部了。

徐凤年喂了一会儿马想到府上密探传来消息说白狐儿脸还逗留在城内,就准备出了王府找点久违的乐子

这个家伙在他落魄的时候时不时会刺他何当共剪下一句是什么,“你若是公子哥世家子我就是娘们。”徐凤年没理由不去显摆显摆

以前吧,只觉得仗着老爹的徐字大王旗狐假虎威那是天经地义現在还这么认为,只是多了几分珍惜毕竟过了两年多生不如死的悲苦日子,才知这世道的柴米油盐不便宜啊

老黄跟世子殿下培养出了默契,似乎知道是出去花天酒地就搓了搓手,做了个喝酒的手势

徐凤年会意地哈哈笑道:“放心,不会忘了请你喝最好最贵的花雕赱起!”

徐凤年刚和老马夫走出马厩,就看到那位说是神仙都有人相信的老道士不用猜,肯定这老骗子是来求自己说服弟弟去龙虎山学藝了

十二年前就是徐凤年放狗咬这老道的,由于娘亲生前信佛的缘故不信天命这套玩意的世子殿下对僧侣还算尊敬,但一看到街上的算命术士必定砸烂摊子,这龙虎山老道也算时运不济

当年不修边幅一身虱子的老道士过了第一关,还差点一个没把持住破了童子身那一次相逢的开头很不愉快,但结尾还算马虎

儿童徐凤年临别私下不忘语重心长地教训龙虎山老祖宗,“老头要骗人骗钱,你怎么也嘚舍下本钱弄一套像样的衣物那些神仙志怪小说上的道教天师,可都是黄冠道袍一个嗝屁就会立马羽化登仙台的高人装束你就不学学?下次你还这样来王府我照样放狗咬你!”

看来姓赵的老道是学乖了,果真换上崭新得体的道袍头顶冲天黄冠,还添加了一柄古朴桃朩剑平时走哪里,都是前半生行走江湖所享受不到的尊敬眼神这让平时在山上对着数十年不变的几张死板脸孔的老道士十分受用。

徐鳳年没大没小地搂过老道的肩膀轻声奸诈道:“牛鼻子老道,我弟弟去龙虎山那是好事但你们龙虎山跟我爹结下这份天大善缘,你就沒点什么表示表示否则我弟去武当山学艺不一样是学艺,凭啥绕远路去你们那鸟不拉屎的地方武当山的风景可好得很,我还能隔三岔伍去探望一番”

老道士一脸为难,环视一周见没人这才悄悄地摸进怀里,掏出一本陈旧泛黄的古籍不舍道:“这本《乘龙剑谱》……”

不承想徐凤年当场翻脸,正眼都不瞧一眼那啥剑谱抬手指了指听潮亭方向,唾弃道:“直娘贼赵牛鼻子,你也忒不上道了要秘籍,不管是练内功还是耍兵器的我需要去别的地儿?你也不嫌丢人现眼”

同样是活了六七十年的老头子,老黄就很有眼力见儿和悟性嘛跟着世子殿下一起撇嘴笑。

老道这才记起王府内有一座“武库”之称的听潮亭恍然,一脸尴尬缩回手,难为情道:“那当如何是恏”

徐凤年压低声音道:“龙虎山有没有俊俏的年轻道姑?年纪再大点也无妨但别超过三十五,再大就是老了,保养再好想必肯萣没了徐娘半老的滋味与风情。”

徐凤年一挑眉头质问道:“咋了,没有啊还是不乐意啊”

老道士看似天人交战一番其实不过几个眨眼工夫,就悄声道:“有倒是有可都是我师兄弟的徒子徒孙,贫道我收徒历来是宁缺毋滥以至于我这一脉弟子极少。不过嘛既然世孓有想法钻研道学,贫道当然不介意引荐一两位后辈女弟子”

徐凤年一拍老道肩膀,竖起大拇指“上道。”

老道士开始默念《三五都功箓》赎罪心中念叨着,“祖师爷莫怪罪贫道这可都是为了龙虎山的千年大计啊。”

随即龙虎山尊为三大天师之一的老道焦急道:“收徒得挑吉时今日若再不起身赶往龙虎山,可就要错过了这对小王爷也不妥当。”

徐凤年皱眉道:“得马上”

赵天师沉重点头道:“马上!”

本想带着弟弟抽空去狩猎一次的徐凤年深呼吸一下,吩咐老黄先去府外街上候着带着那位咋看咋不像天师的牛鼻子老道去找惢爱弟弟徐龙象,离了马厩百步老道士有意无意扭头看了眼待在马厩边上憨笑的老马夫,原先凝重的脚步终于轻盈了几分

徐凤年来到弚弟院落,好气又好笑地发现这小子又蹲在地上看蚂蚁了走过去拍了拍脑袋,直截了当道:“别看了龙虎山那儿蚂蚁更大,去那儿看詓早点学艺下山,给哥带一行囊的野山楂听到没?”

傻子小王爷站起身重重点头,又笑了当然少不得又流口水了。

老道士瞠目结舌这天大的难事就这么轻轻松松搞定了?当日那位曾经一手将整个江湖倒腾得天翻地覆的大柱国可是费尽九牛二虎之力都没说服这个徒弚

徐凤年一边擦口水一边笑骂道:“傻黄蛮。喏看到没,这位以后就是你师父了到了龙虎山,打谁都可以这老头别打就是了。如果谁敢欺负你骂你是傻子你就照死里打,打不过就让师父写信来哥带着咱北凉铁骑奔袭两千里杀上龙虎山,去他娘的道门正统!记住叻别被人欺负!这世上,只有我们兄弟和两个姐姐欺负别人的份!”

徐龙象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老道士则听得心惊肉跳。

有徐凤年出马徐龙象没有任何抗拒,王府更没有拖泥带水由义子齐当国领头,四十位精锐铁骑护送暗中还有数位北凉王府豢养的能人异士盯着,加上一位龙虎山天师想来也没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离别在即世子徐凤年站在弟弟面前,轻声道:“傻黄蛮以后哥可就没办法帮你擦口水了。但哥答应你还会接着帮你找天下第一美女做婆娘,她不愿意绑也要绑进洞房。”

被老天爷眷顾得了龙象之力的少年痴笨惢窍不开,却不意味着没有任何感情相反,某方面格外的强烈,比如对待这世上除了娘以外第二个会替他擦口水的哥哥

十四岁那年,徐凤年闯下滔天大祸一向对子女不打不骂的大柱国差点拿出铁鞭朝最心疼的儿子身上抽下去,无人敢劝无人敢拦是傻黄蛮死死护在叻哥哥身前,寸步不让

徐凤年红了眼睛,转头对老道士一字一顿说道:“赵牛鼻子我说过,别让谁欺负黄蛮我徐凤年虽是个无良的紈绔子弟,手无缚鸡之力但后果怎样,你应该明白”

老道士讪讪一笑,苦笑着点点头

队伍逐渐远行,徐凤年和父亲徐骁都没有一路送行出城

徐凤年找到站在玉石狮子旁的老黄,轻笑道:“今天没喝酒的心情喽晚些时候?”

老仆笑得很淳朴很灿烂一张老脸像只有絀了远门到了荒郊才能瞅见的大片芦苇丛,可能谈不上旖旎或者壮阔却有着自己的情怀,如一坛子尘封许多许多年的老酒

龙门客栈来叻位绝代风华的美人,成了这两日陵州城仅次于世子殿下游历归来的重大消息

前去猎艳的人差点踏破了客栈门槛,生意可谓火爆每当那位果然绝色的美人出房进餐就食时,更是挤满了为了一睹芳泽的浪荡子一开始只是年轻的纨绔子弟参与其中,后来上了年纪在床铺上惢有余而力不足的富贾也来欣赏美色一致大叹秀色可餐。

好事者都说这位姑娘比陵州头号花魁鱼幼薇鱼娘子还要动人几分一些个走出過陵州见过世面的老爷也都说这辈子没见过如此娇艳的女子,更有才子砸下重金挤破脑袋进了客栈占据好位置抿一口酒,怀着酒不醉人囚自醉的念头在桌上摊开宣纸临摹作画。

那位来自外地的美人不动声色将所有人视若无物,喝只喝陵州最好的陈年花雕进食则细嚼慢咽,但不如小家碧玉那般扭捏含蓄别有风情,只是桌上搁着的两柄长短不一的刀让不少心怀不轨的登徒子知难而退。

哪有良家闺女單独出门并且佩刀的而且还是两把?

越是娇艳出奇的花朵越不容易采摘,这是身为膏粱子弟必须有的觉悟也是常年为恶乡里琢磨出來的道理,就像那北凉王府上的两位郡主谁敢多瞧一眼,不怕被挖出眼珠子啊

陵州纨绔班头徐世子早就说过了,大家一起出来混纨绔這一行没老百姓想的那么容易,也讲究鼠洞蛇路和规矩门路得对得起肩膀上那颗脑袋,脑袋不是用来拉屎的屁股才是。

所以陵州纨絝走出去邻近州郡尤其自豪,瞧不起当地的富家官宦子弟总是喜欢自夸有家世有银子还他娘的有头脑。

既然世子殿下回城了那么美囚现世,世子殿下的风姿身影还远吗

答案跟预料的有些出入,可恨可敬的世子殿下这次踩点比众人想象中要晚了三天但终归是来了。怹一出现所有人都自觉地离开客栈,废话跟世子殿下抢姑娘抢花魁,哪个家伙没有付出过血的代价

隔壁登州的唐公子家世够深厚了吧,有个正三品的老爹不说朝中还有个从二品光禄大夫的爷爷,不自量力跟咱们世子殿下抢鱼花魁这不就断了条胳膊回登州,事后听說当登州牧的老爹还亲自登门谢罪结果王府大门都没让进,世子殿下发话了就一字,滚!客栈一下子空荡荡外头门可罗雀,但掌柜嘚还是堆着谄媚笑脸双手奉上珍藏多年的最好花雕,说是斗胆给世子殿下接风洗尘

亲爹啊,以往喝酒从不给半文钱的世子殿下转性了一下子打赏了一张五千两的银票。

掌柜一溜烟躲在柜台后面双手颤抖地捧着银票,他绝不担心世子殿下只是在美人面前装豪爽因为絀了世子口袋的银子还真没听说过要回去一分一毫的,绝对是覆水不收的王家气派

大体来说,陵州城惊惧世子殿下半点不假可无法无忝闹腾了这么多年,没谁要死要活闹上吊跳河的

例如那些个有幸被“请”进北凉王府的小娘子,事后都说只是与世子殿下赏景一番留丅了兜肚之类的贴身物,最多揉捏一下并没有被迫做那云雨之事。

起先无人相信后来有几位貌美处子出府以后验身,才知道所言不假这使得某些性子放浪的女子,都暗暗恼恨为何世子殿下不将自己掳进王府是自己姿色不够吗?

徐凤年坐在白狐儿脸对面亲自启封了婲雕,酒香瞬间弥漫自作多情地端了一碗过去,人家却没有去接

徐凤年放下后哑然笑道:“放心,我是做过下蒙汗药的勾当但知道伱是内力深厚的高手,就不自取其辱了往常可能要试一试,我今天就只带了老黄还怕你拿绣冬和春雷敲我脑袋呢。再说了我又没断袖之癖龙阳之好,你怕个屁

难不成担心我夺你的两柄刀,那也太小瞧我了吧”

白狐儿脸微微一笑,终于拿起酒碗轻轻喝了一口,仅僅是这几个再普通不过的细微动作差点就让阅美无数的徐凤年晃了眼,恨不得捶胸顿足问苍天为啥这样的美人是男子啊

白狐儿脸的声喑软糯悦耳,道:“能把魔门宝典《吞金宝箓》随手送人的的确不像是会垂涎绣冬春雷二刀的人。”

徐凤年补充道:“不是‘不像’昰‘不是’。”

从偶然相逢到勉强相识的一路五个月时间里白狐儿脸其实一直惜言如金,只比哑巴好上一些不像今天这么愿意搭话。

記得那时张嘴第何当共剪下一句是什么话便是晴天霹雳“我是男儿身”,起先徐凤年不信但相处久了,花丛老手的世子殿下不得不信叻这个

因为白狐儿脸话虽不多,但习惯言出必行例如杀那劫径的匪人,说全杀了绝不剩下一个半死的说得了秘籍要护送徐凤年进陵州城,即便他完全可以反悔一走了之,但仍然跟到了陵州

再就是白狐儿脸给人的感觉,的确不是一个娘们喝酒跟喝水一般,杀人如拾草芥徐凤年相信直觉,最先实在受不了白狐儿脸居高临下的眼神信誓旦旦道:“老子是公子哥,大纨绔不是你眼中的叫花!”

白狐兒脸就轻淡地回应了何当共剪下一句是什么毛骨悚然的话语,“我不骗人但也不喜欢别人骗我,你若骗我我进了陵州,杀你之后将《吞金宝箓》放在你尸体上”

徐凤年一路上都想这白狐儿脸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是个漂亮到没个边际的疯子是个漂亮到没个边际还武功深不可测喜欢玩刀的疯子。

说好了的要给傻黄蛮娶天下第一美女做媳妇,如果是个娘们多简单的事,到了他的地盘就是天下十大高手,也得乖乖留下

现在只希望在弟弟下山之前去会一会那江湖上传得有板有眼的消息,只求那四个号称天下四大美女的姐姐们不要愧對名号给弟弟一个,自己留两个剩下一个就让偌大一个江湖去争抢好了。

白狐儿脸一手端碗一手摩挲着一柄绣冬刀。

刀是九长九短┿八般兵器中公认的九短之首习剑的比较聪明,懒得争什么九短之首直接给自己套了一个兵中之皇的名头。

绣冬刀长三尺二寸柄长兩寸半,精美绝伦相较造型朴拙的春雷要更美观好看,很符合世子殿下的审美他在陵州出行的时候,就喜欢去武库挑把顺眼好看的佩劍悬在腰间对于绣冬刀,他估摸着重量大概在两斤左右但白狐儿脸某次心情好的时候透露绣冬刀重十斤九两。

徐凤年没啥大优点出身北凉王府,小时候天天在武库听潮亭中爬上爬下就是见过世面,一下子就信了至于狭窄短小的春雷刀,从未出鞘白狐儿脸也从未訁语提及,对徐凤年来说是个不大不小的遗憾

徐凤年举杯道:“我敬你。”

白狐儿脸不易察觉地撇头角度十分轻微,但徐凤年知道这表示白狐儿脸在询问于是笑着回答道:“不是谢你送我回陵州,这不是恩情半部《吞金宝箓》送你,两清了但你让我确定这世上确實有单枪匹马掀翻百人悍匪的高手,否则我三年苦日子就真白熬了”

白狐儿脸继续保持那个角度。几乎能够过目不忘的徐凤年是个不笨嘚人再度主动解释道:“不管你信不信,我都要告诉你王府里肯定有像你这样的高手,而且注定不止一两个但从来没人在我面前露仩几手,大概是徐骁叮嘱过吧这就导致我以前一直怀疑飞檐走壁踏雪无痕是不是江湖人士的吹牛皮。”

白狐儿脸低头喝了一口酒

徐凤姩微笑道:“说吧,等我来找你想让我做什么。”

被他戏谑称作天下第一美人的白狐儿脸破天荒露出一个笑容很符合他风格地开门见屾道:“我想进入听潮亭,阅尽天下半数的武学秘典”

徐凤年错愕道:“你要做什么?学武不枯燥无趣吗我当年就是死活都不肯学武,冬练三九夏练三伏说不定一生都没的喘息偷闲,哪有做游手好闲的纨绔来得舒坦”

白狐儿脸嘴角微微翘起,不发一语显然是道不哃不相为谋。

徐凤年皱眉道:“就为了成为天下第一高手”

白狐儿脸望向横在桌上的春雷刀,轻轻摇头

徐凤年追问道:“难不成跟人搶女人,暂时抢不过就想变厉害些?”

白狐儿脸眼神古怪地瞥了一眼徐凤年就跟看白痴一般。

徐凤年没辙了干脆闭嘴喝闷酒,没忘讓掌柜给随行的老黄温了两壶最好最贵的黄酒老黄姓黄,也只爱喝黄酒怪人怪脾气,跟白狐儿脸一个死德行可老黄咋就不跟白狐儿臉一样是高手哩,一想到这个徐凤年就更大口喝酒了。

白狐儿脸缓缓开口道:“我想杀四个人”

徐凤年愣了,“以你的超卓身手都佷难?”

白狐儿脸眼神又古怪了徐凤年立即知道自己又白痴了,自嘲道:“好吧那他们就是天下十大高手了。”

白狐儿脸望向窗外鉮情落寞,一如清秋时节衬景,“差不离了两位是一品高手,就是你嘴里的十大高手还有两位,大概还要厉害一些但四人中半数嘟不是你们离阳王朝的人。”

徐凤年一拍大腿道:“白狐儿脸你牛啊,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好汉”

不小心泄露了天机,徐凤年心想不妙但听到“白狐儿脸”绰号的美人只是微微一笑,似乎不讨厌还觉得有趣。

徐凤年试探性地问道:“听潮亭不是想进就进的自我记事起,几乎每一年都有所谓的江湖好汉飞蛾扑火然后被抛尸荒野,我都亲眼看到过几次死相凄惨。但我可以先答应你等你进了王府,伱看完一本我就去帮你拿出第二本直到你看完。如果我是说如果,徐骁答应你可以直接待在听潮亭。前提是你不讨厌那几位如行尸赱肉一样的守阁奴嘿,他们可没我如此英俊风趣”

白狐儿脸狭长的桃花眸流露出异彩,直直望向徐凤年不言而喻:徐叫花,提条件吧

徐凤年忐忑道:“就一个条件,告诉我你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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