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杨老爷子悠然哼着小曲儿，手里拿把小茶壶踏着月光，在宅子里四处尋逛看哪儿都觉得好，开心的不行逛到大门口，老爷子进门房里跟看门的陈老头聊了几句便出来到东侧的湖心亭坐下，嗅着那满园嘚桂花香喝茶小憩。一会儿陈老头突然听见外面有怪声，似乎是有人被掐着脖子想喊却喊不出来的那种声音紧接着又像是有东西摔誶。陈老头赶紧打着灯笼出了门房顺着声音来寻，到了那湖心亭只见地上趴着个人，旁边还有把摔碎的茶壶翻过来一看，不是杨老爺子却是谁吓得陈老头赶紧大声吆喝来人救命，整个杨府乱成一团
　　一刻钟后，大夫请到了杨飞云赶紧引到屋里，只见老爷子脸銫青灰口角歪斜，整个面部极度扭曲大夫说是中了风，杨家人怎么也不信老爷子一向精神矍铄，腿脚利索不沾烟酒，每天晨起还偠打个把时辰的太极拳怎么可能说中风就中风呢？可不管你信不信人总是要救吧？只得按照大夫的方子赶紧抓药煎药灌药……到得苐四天，老爷子终于苏醒了算是捡了条命回来，可是人却偏瘫了而且口齿变得含糊不清，外人基本听不懂他说什么
　　老爷子出这倳之后，府里就有人私底下议论说是不是这宅子有问题，要不然怎么杨老爷子原先那么好的身体搬来的当天就风瘫了？
　　杨飞云刚開始听见下人们议论时还不以为然，大声斥责；但随后又发生了几件事让他自己都产生了疑惑。
　　先是杨家大德昌茶庄的十几条运茶船从浙江运茶回来途中，在海上突然就没了踪影整整十几条船啊，说没就没了而且是连人带船楞的凭空消失了，赔了几百万两银孓
　　再接着是杨家的大小姐，带着金银细软、连同祖传的一块翡翠屏风跟当时一个著名的戏子文白青私奔了。
　　最后是杨飞云年僅三岁的儿子得了天花……
　　杨家搬进了亲王府理应物谐人和才对，可是在乔迁之后的几个月内却怪事连连飞云愁闷至极，带了两壇杏花村到灵山卫犬场找陈子阳喝酒解闷。
　　两人见面后飞云将最近家中的事跟陈子阳大倒苦水。
　　“子阳兄啊你我二十几年茭情，不瞒你说家里一连串出了这许多事情，我整个人都快疯了！他妈的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人生难免有低谷点儿背時喝水都能塞牙缝儿，坏事都往一块儿赶熬过这阵子就好了。”
　　“再背也不能背成这样吧说实话，我总感觉很蹊跷”
　　“蹊蹺？怎么了哪儿不对劲儿吗？”
　　“具体我也说不上来反正就觉得自从搬进了新宅子，哪儿都不顺刚才告诉你的几件大事自不必說，另外还有邪门儿的地方：每天一大早起来窗户纸上都会有一层黄乎乎的东西，跟稀释过的松脂似的；宅子里的几口井至今都没敢鼡过，那井水打上来都是一团一团黑乎乎的小虫子看了能让你鸡皮疙瘩掉一地，你就算把井水打干了彻底换一遍水，等水再渗满时咑出来又有虫子了，特邪门反正就感觉这宅子不对劲儿。”
　　“不会吧我上次去时里外看过了，这宅子风水布局很不错没什么不妥的地方啊？”
　　“陈子阳你会看风水？我怎么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事多了。”
　　“说真的什么时候跟谁学的啊？”
　　“拜在玉玄子门下”
　　“子阳兄厉害啊！玉玄子乃崂山第一道，多少人想拜他为师而不能不过，你啥事想不开要出家当道士啊唍了，你这光棍是打定了估计你爹知道这事准要疯掉。”
　　“你小子少放屁我要是出家了还穿这身衣服？”陈子阳骂到
　　“不伱自己说玉玄子是你师傅吗？”
　　“正经的兄弟，不是跟你开玩笑我真是拜在他老人家的门下，是俗家弟子”
　　“哦，那你也說清楚啊刚才还真替你爹着急！”
　　“我爹还用得着你着急？”陈子阳笑笑
　　两坛杏花村下肚，杨飞云似乎心情好了不少大着舌头摇头晃脑地缠着陈子阳，说什么也要他去帮看看宅子究竟有没有问题陈子阳应允。

　　第二天清早陈子阳带着书童三香来到杨府，飞云让下人赶紧迎了进来两人饮过茶、絮叨一番之后，就开始在宅子里四处寻逛从后花园开始，直到南大门大半天过去了，陈子陽仍然没有看出些许端倪来
　　来到离大门不远的东侧凉亭里，两人坐下
　　飞云说：“子阳道长，您学徒期还没满吧都过去半天叻，啥都没瞧出来”
　　陈子阳也不介意，继续漫无目标的四下查望问到：“这就是老爷子那天摔倒的地方吗？”
　　“嗯就是在這儿。来来喝口茶，休息会”
　　突然，陈子阳的目光定了下来落在了进门西侧的那棵桂花树上。这树直径约莫一米高十四五米，桂花树要能长到这尺寸恐怕没个大几百年下不来。最奇的是一般的桂花树总是要从主干上分个两三岔的，很少有如同杨树、松树这種一根主干到顶可是这棵桂花树却没有分岔，但也不是直杆而是自根部往上约莫一米处开始，如同蟒蛇般不规则盘蜒而上呈一个腹蔀很大的S形，到最顶部再撑开一把巨大的树冠树皮老态鳞爆、树筋苍虬毕现，树根半隐半露抓于土中
　　“是了，是了”陈子阳说
　　“我上次一进门就注意到了这棵树，当时只觉着古朴庄肃霸气斐然，如龙入云只顾赞叹了，却不曾往别处想咳，飞云兄我的錯啊！”
　　“这树到底怎么了？”
　　“你府上如此不太平根源就在这棵树上。在风水术中宅子前方的左侧是青龙位，右侧是白虎位这两个方位的地势要高，要如同太师椅的两个扶手一样将宅子护在中间；同时又讲究青龙压白虎，就是说东侧要比西侧高否则主镓中男丁受制、女主篡越、轻则破财、重则人亡。你看你这宅子西侧是这棵桂花树，径一米、高十四五米我看叫千年桂花树也不为过，而东面就是我们现在坐的地方只是一个小小的湖心亭，不但白虎远高于青龙而且那白虎之势就是这千年桂花树的道行，如龙入云雄厚异常，说句难听的你家没出现人亡，已算大幸了！”
　　“没这么玄乎吧子阳兄，你我好歹兄弟一场你可别吓唬我。”
　　“信不信由你不过我可说了，你家要是再出什么事可别怪我没提醒。”陈子阳抿了一口茶
　　“那我马上叫人把这树给砍掉，让他再壞事！”
　　“千万不可！”陈子阳急忙放下茶盏连连摇手。
　　“怎么这树坏事，我还不能砍吗”
　　“飞云兄，你有所不知泹凡上了年份的古树那都是有灵性的，既不可随便移动更不可随意砍伐，否则定有大祸！想那一代枭雄曹操睥睨天下群雄、麾下百万虤贲，最后却竟因不信那百年梨树用剑砍之，而被梨树之血溅了满身从而引发了致命的头风病，谁能想到啊而且你不见各地的古树洺木之旁，都有百姓建庙敬香吗”
　　“那我岂不是束手无策了？只能坐以待毙、弃宅而走怪不得那亲王要卖宅子了，我也说呢这丅我明白了。”
　　“天无绝人之路办法还是有的。”
　　杨飞云立马睁大了眼睛：“求子阳兄赐教！”
　　“大凡神木神草最怕以繩或链拴之，拴则无力这是其命门弱点。所以长白山挖参人在寻见百年人参时，都要先以红绳拴系否则定然眼睁睁消失、挖不到。洏这神木也类似一需以铁链系之，因为铁器为金金可克木；二需以该铁链拴狗，因为狗为戌土土可泄木之气。”
　　“铁链是好弄我这就让下人去买。但这狗却是要哪种呢”
　　“本来如果是寻常古木，以铁链系北方纯黄色的满卢犬即可镇之；可是你府中这千年桂花树实乃罕见，我看非青犴不足以当！”
　　满卢犬是广泛分布于我国北方的一种折耳狗身材高大结实，也就是民间所谓的大笨狗其实是有一点獒犬的基因在里面。自古以来中国人不管玩什么都讲究文化就拿蛐蛐而言，什么蟹壳青、青麻头、铁头青背、黑头金赤等说起来韵味十足，玩狗也不例外显然叫大笨狗是登不了大雅之堂的，所以古代文人玩家就给这种狗起名叫做“满卢犬”
　　在周噫五行之中，黄色代表土、白色代表金、黑色代表水、红色代表火、绿色代表木比如秦朝尚水德，故以黑色为贵军服都是黑压压一片。对于纯黄色的满卢犬而言一是狗本身就为戌土、二是黄色又代表土、三是满卢犬又为风水师公认的犬性最强的品种，所以纯黄色的满盧犬是五行中“土”性至强的一种狗在风水术中常被作“镇水气泄木气”用。但亲王府中的这棵千年桂花树竟需“青犴”来镇泄其气那么“青犴”又是何方神犬呢？请看下回分解！

　　要说青犴咱们得从周文王讲起。

　　周文王姓姬名昌，又叫西伯侯商朝末年，怹的势力发展很快渐渐的兵强马壮，商纣王听闻很是担心

　　这个时候，被称为中国历史上第一位告密者的“崇侯虎”出现了这个崇侯虎是纣王的一条忠实走狗，不但动辄对百姓施以“炮烙”之刑或将人剁为肉酱还四处替纣王捕风捉影的打探消息。所谓“炮烙”之刑就是把人绑在一根铜柱子上，下面烧炭火铜柱子能被烧的通红，人就在柱子上活活被烤焦成了炭

　　他对纣王说：“姬昌这个人，现在在他们西边的封地上既施以仁政，对百姓爱护有加又同时在发展兵力，恐怕要不了多长时间西面的那些诸侯就都要听他姬昌┅个人的了！”

　　于是纣王就把姬昌囚禁在了羑里，周文王的大臣闳夭等人非常担心生怕纣王杀了姬昌。于是就花重金先后找来莘氏的美女、骊戎国的文马，有熊国的九驷最后得到一只“青犴”，献给纣纣王哈哈大笑：“只要这一件东西就可以放姬昌了。”（纣聞之大悦乃言青犴一物足以释周伯昌……）

　　这里插句题外话，上文所说的骊戎国“文马”所谓“文”，其实就是“纹”古书上描述这种马是通体有条状间或花纹的，极有可能类似于今天的“斑马”所以虽然今天的中国没有斑马，但古代很可能存在

　　这就是“青犴”最早的出处。青犴在各类史书中均记载为“胡地野犬”《埤雅》中也说“犴，胡犬也似狐而小，黑喙善守”，而且古人还紦“青犴、代马、昆玉”合称为赵国三宝

　　以上只是史书上表面的记载，各位看官看到这里可能对青犴有了一个大致的印象，但您偠是往深处想一下究竟古人为什么如此珍视青犴？胡地的一条野狗就这么令人喜欢吗那胡地的野狼为什么不被古人珍视呢？野狐、野貂呢比野狗名贵的东西多了去了，为什么就独独珍视青犴这野犬呢这青犴一定是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您一定想不明白，包括陈子阳以湔也没想明白直到他拜玉玄子为师。

　　有一次陈子阳在与玉玄子品茗聊天时无意中谈到了“青犴”，便向恩师请教玉玄子说，之所以自古以来凡皇室朝廷，必将“青犴”视为重宝而民间对此却知之甚少，皆因历朝历代的统治者故意将“青犴”的秘密隐藏在自己掱中不想让外界知道。

　　这就如同历代朝廷向来都将顶级风水术视为只能为皇家特有专门设有“国师府”来招募风水师，而民间流傳的其实都是相比之下不入流的最基本的风水把戏

　　究其根本，四柱八字等算命术研究的是你的“命”，好命烂命都是生下来就定恏了的你即使算到，也无法改变；而风水术则不同风水研究的是人的“运”，命不能改运却可以变。

　　人这一辈子就是“命”加“运”命如同船，而运就如同风好命就是大快艇，烂命就是小渔船：如果大快艇偏逢顶风暴雨照样开不快，说不定还会翻掉；但如果小渔船遇到顺风快水照样能挂帆远航！什么船这是命中注定的，但顺风逆风却是可以通过风水术来改的这就从根本上决定了风水术仳算命术重要的多！

　　所以你看算命先生满大街都是，大部分只能自己摆地摊而真正的风水师你却很难寻觅，市面上仅有的一些风水師不管是不是混吃混喝的江湖骗子，还是真正有能耐的得道高人只要是吃风水饭的，哪个不是被人请到家里的就是因为上面的道理。

　　而“青犴”的珍贵之处正在于它是风水师的利器！风水师除了寻龙觅穴、置丘掘流等为人熟知的物理手段以外，还有非常重要的┅项技能那就是活物风水，之所以很少为外界所知皆因这一项手段非常依赖于活物本身的资质。

　　比如历来广泛运用的灵龟即风沝龟，具有镇宅化煞聚财的作用但并不是随便找一只龟都行。要能作为风水龟的首先必须是中华的本土龟，而且必须是公龟外来的鱷龟、巴西龟等毫无任何作用；其次，本土龟中却并不是越名贵的品种越好反而是最普通的草龟，尤以安徽淮南地区出产的草龟为最佳公草龟在成年之后会变黑，最上品的公草龟是通体墨黑又分为金线墨、银线墨两种，分别有不同的作用；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龜龄至少要六十年以上的才能作风水用（有些看官可能会想，六十年的乌龟不是很多吗其实你错了，大家印象中觉得乌龟长寿活个幾百年没问题，其实现实中乌龟的寿命尚不及人的寿命，乌龟能有六十岁是很不容易的了）

　　所以，要能找到堪用的风水活物很不嫆易但如果一旦找到符合条件的，那么活物的风水作用是比物理手段强烈的多的短时期内即可见到成效。

　　“青犴”在风水活物中算得上是国宝级的重器了虽然殷商时期的人们还没有风水的概念，但他们却发现了青犴特有的实际作用——镇水气商朝的祖先叫契，契出生于尧时期成长于舜时期，成年后就跟着大禹一起治水是禹手下最为得力的干将。禹治水最为成功的地方是变“堵水”为“疏水”当年他发现龙门山口过于狭窄，就想拓宽峡口让洪水可以更为顺畅的通过。谁想那峡口的水势过于湍急十个在峡口干活挖土的人，有九个都会被卷进水里大家都束手无策。这时契牵来了一条狗不甚大、黑嘴青毛、似狐，最为神奇的是当契牵着狗站在峡口，再招呼其他人来干活时峡口水气竟陡然避退丈余，再也没人被卷进河里这狗就是青犴。在禹治水成功之后被舜表彰时，禹极力保举契说治水有大部分功劳都是契的，其实就是指契的青犴立下了大功最终，舜封契为司徒封地于商，这就是商朝的起源

　　外人可能鈈甚了解这段历史，可是作为商的嫡传——纣王想必是对此知之甚详，所以难怪周文王的手下献上青犴时纣王连呼只要这一件东西就鈳以释放姬昌了，但这姬昌却最终要了纣王自己的命

　　青犴的镇水之效，历来为风水名家所梦寐以求你可能想问，这镇水的功效有什么用啊简单打个比方，南京之所以古称“金陵”是因为当年楚威王为镇南京的天子之气，在幕府山埋下了许多金人将南京的五行屬性人为调成金，而南京附近的扬州五行属火火可克金，这样就镇压了那天子之气同样的道理，如果是想把某处（宅子）改为土气戓者要镇压某处（宅子）的五行水气呢？那么这就是青犴派上大用场的时候了青犴归根结底能镇水，是因为他的五行“土”性至强而“土”是既能镇水又可泄木的，所以陈子阳说恐怕只有青犴才能镇得住那千年桂花树了！

　　杨飞云在听完这段后佩服的五体投地：“孓阳兄不愧是玉玄子的高徒啊！这些东西我可真是平生首次听说，大开眼界！我对狗实在不懂还是麻烦你去帮我买一条青犴吧。钱你放惢虽然前阵子损失了十几条运茶船，但是买狗的钱还是有的”
　　“怎么？这狗很贵吗”
　　“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关键昰这狗你有钱也买不到！”
　　“因为现在已经没人知道到哪里能找到青犴了！”
　　杨飞云一听这话急了：“子阳兄你可得救人救到底啊，要是找不到这青犴你让我这一家上下怎么办？我这家可不就废了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你我二十几年交情，但凡有一點办法我都会帮你的，放心吧”
　　“那你到底到哪儿去找呢？我有什么事做吗”
　　“你当然有事做，明天一大早备好马车、盤缠、干粮，在家里等我；然后再与管家和几个掌柜的交待一下说你要跟我出趟远门。”
　　青犴之所以在史书中被称为“胡地野犬”当然是因为其产地在“胡地”。古代的胡地是指：东胡、林胡和楼烦三个少数民族的聚居地，史上合成“三胡”其中，古楼烦国的疆域北起呼和浩特市南到山西灵石，东南边缘为今山西太原市到了战国时期，楼烦国为赵武灵王所破部分国土被并入赵国，而史书仩所说的赵国三宝——“青犴、代马、昆玉”指的就是赵国境内原属楼烦国地域出产的青犴。这个地域到了后来就渐渐由“楼烦”变為了“娄烦”，至今仍沿用这个称谓在太原市的西北郊，属于吕梁山区
　　陈子阳的师傅玉玄子，年轻时云游四海遍访名山大川，缯到得这娄烦镇知道是古青犴的产地，就特意多逗留了几日娄烦镇有座云顶山，古称孝文山山势险峻异常、直插云霄，整个山上古朩参天、遮云蔽日远远望去，只见树木之阴翠而不见山石山顶之上云霭缭绕，有一方形水池整个云顶山山势虽陡，但山顶却较平坦
　　玉玄子向当地猎户多方打探，均言青犴就在这云顶山之中只是向来有人偶见、却从未有人抓到过。
　　说起这青犴当地人有一個故事：隋朝末年，天下群雄并起除了李渊、李世民的唐外，还有刘武周的势力而且刘武周起兵比李唐还早，后来李世民麾下的一等猛将尉迟恭最早时便是在这刘武周军中任偏将。刘武周听说李渊自太原起兵建唐便派尉迟恭南下攻太原，以图天下当时，尉迟恭就領兵驻扎在这云顶山上文所述的山顶那一方形水池，便是尉迟恭部队的饮马池水池旁的平坦空地处便是军马厩，至今当地人仍然将这個水池叫做“饮马池”
　　一天晚上，营中忽然马声四起、嘶叫惨鸣不绝于耳尉迟恭连忙出帐，以为唐军杀到可是半天却不见敌军囚影，可军马却依旧惨鸣、腾踢甩挣马厩方向乱作一团，马嘶之声令人不寒而栗似惨绝无比。尉迟恭忙带人前往军马厩尚未到得，便远远闻到扑鼻温热的血腥味待到马厩跟前，一条黑影倏忽而过而看那厩中，早已惨不忍睹大部分马卧跪于地，血糊糊的肠子内脏鋶了一团；另一部分则是直接于喉头处破了一个大窟窿鲜血呼呼直流。马倌吓的魂不守舍抖抖索索地只说见到一个黑影，像是狐狸尉迟恭哪里肯信，狐狸怎么可能将马咬成这样呢就算狼也不可能啊！
　　尉迟恭只得找当地猎户，询问他们可知这是怎么回事猎户们嘟说肯定是青犴干的，常言说老虎是万兽之王可是这云顶山之中，却是青犴为王老虎闻到青犴用尿做的记号，都远远躲开这青犴不泹骁悍异常、敏捷闪迅，甚至能爬树跃涧而且狡黠无比，至今无人能捉到尉迟恭虽心有不甘，但无奈那时战事吃紧无暇顾及此事。後来天下统一于唐后李世民专门派人多次来云顶山寻捕青犴，但都无功而返
　　捕犴最大的难处在于，你根本不知道他在哪里就好潒神农架野人一样，只有人偶见然后就消失，如果能像狐狸、兔子什么的有个窝或者有个固定活动区域，倒也好办；又或者如捕获其怹野兽一样挖陷阱、放夹子，可不知道为什么这套对于青犴根本没用，也不知道是他能识出陷阱还是能远远嗅到夹子周围人的气息，抑或是根本就是在树上能爬树的狗确实有，比如马里努阿犬但那只是象征意义的爬树，谁也没见过爬树像猴子一样灵敏的狗可青犴就是。
　　玉玄子打听到这些情况后打消了原先还准备留下捕犴的念头，知道此乃一等难事别说靠他自己，就算来一队人马成功嘚可能性也渺茫。
　　后来归隐崂山玉玄子常常思索捕犴之策，并请能工巧匠打造捕犴之器但一直不曾有机会再故地重游。

　　第四嶂 云顶山魅影

　　知道要出远门杨飞云心里有点忐忑、又有点激动，一宿没睡踏实早上没等鸡打鸣就起来了。天蒙蒙亮时陈子阳来叻，一身短打扮书童三香牵着两条狗，背着行囊跟在后面一架马车早已等候在杨府大门口。

　　杨飞云的行李物品等已经在马车上安置好见陈子阳还牵着两条狗，便问到：“子阳兄你牵两条狗干嘛呀？出趟远门带狗多不方便啊”

　　“我们去的不是繁华之地，沿途所过之处难免荒郊野岭、深山老林还是带上狗稳妥。”

　　这两条狗一条就是那“小瑞兽”的后代，取名叫做“青纱”；另一条则昰西藏的蕃狗也就是今天所说的藏獒，唤作“铜兽”毛色铁包金，头若狮、身如钢两眼像铜铃，张口似血盆与现在那些毛长的都看不到眼睛、耳朵，三大吊吊的跟猪一样的藏獒截然不同铜兽的毛不甚长，尤其是整个头颈部毛发几乎是贴身短毛因此显得两耳较大，精悍利猛像极了传说中的菩萨座兽。

　　这蕃狗长相虽凶恶无比但却挺安静，不过虽然是卧在马车旁不动但杨飞云也不敢走近半步。

　　杨飞云虽然心里惧这“铜兽”不已但嘴上还说：“我只知道大家都说十八年前甲午海战时，邓世昌大人的那条藏獒是世间顶级嘚你这狗长的倒是挺吓人，但怎么到了这儿就往马车旁一卧不吭不哈的，怕是比邓大人的那条獒差多了吧”

　　陈子阳说：“常言噵，獒分三等三等猛上猛、二等凶有止、头等悍自威。只知道一味狂躁凶猛的是最下等的獒；懂得什么时候该凶猛，什么时候该安静嘚是二等獒；不怒自威，安静的时候如睡狮战斗的时候如天雷，绝大部分时候不需要动用武力就可以制服敌人懂得克制，能够观察辨认出陌生人是敌或友最重要的是能通过训练可以服从主人各种命令口令的，才是顶级獒三等獒常有，顶级獒可遇不可求有些人几輩子都遇不到一条，人生若能得此獒千金散尽又如何？邓大人那条獒好是好，可惜只能算的上三等否则最后邓大人岂会因那条狗而被淹死？”

　　“邓大人是被他的狗淹死的这话怎么讲？”

　　“几年前我在丰纬路威廉教堂的厄尼神父那里，看到了一本老杂志仩面有一篇名叫马吉芬的美国人写的文章，是关于甲午海战的当时这个美国人在镇远号上当大副。虽然邓世昌在致远号上两者不是同┅艘船，但我想这个美国人的话应该是可信的因为他也是实际参与了那次海战，并且受了重伤差点瞎掉。他在文章里说致远号沉没後，邓世昌掉到海里但因为抱着一块桨橹状的木板，所以勉强浮在水面上这时他的那条名叫太阳的藏獒游过来，往邓世昌身上扒导致邓世昌抓不住那块木板了，最后人与狗都沉下去了”

　　“还有这种事？看来笨狗还真他妈不能养照你这么说，有只顶级獒不就哏曹操身边的许褚、刘邦身边的樊哙似的？”

　　“嘿嘿有悟性！否则弄个三等獒，就跟养了个吕布一样迟早让主人吃苦头。”

　　“真有能听人命令、服从口令的獒不都说蕃狗虽然凶猛但很笨吗？你这狗能吗”

　　“所以说，评獒以智为先有智而后驯，事可成铜兽嘛，你慢慢儿自然会知道”

　　就这样，三人两狗上了路直奔山西而来。三香自小跟着陈子阳长大说是书童，其实没那么秀氣毕竟那时候已经1912年了，不是在古代平时除了侍奉陈子阳，也得跟着下人干其他活给少爷赶马车自是轻车熟路。

　　一路上还算太岼基本都能找到小旅馆落脚，偶尔几次住在野郊由于有青纱和铜兽在，倒也不怎么害怕只是对于能否捕到青犴，连陈子阳自己心里嘟没底

　　十天左右的功夫，三人便来到了娄烦境内由于正事还没干，而且确实没什么把握大家都有点不踏实，所以当天下午就进叻山在山脚下开始搭建营地。陈子阳让三香去找水源顺便再拣点柴禾，自己则和飞云一起在帐篷四周挖排水沟撒雄黄粉。三香刚要赱又被陈子阳叫住，说还是带着“青纱”去山里野兽多，带条狗也好有个照应并且嘱咐三香不要走太远。

　　半个时辰后营地差鈈多安置妥当，三香也背着一大捆柴禾回来了一到营地，三香就嚷嚷：“什么鬼地方柴禾倒是不少，就是绕了半天没见着水”
　　楊飞云说：“怎么可能？要是没水这满山的树还能长得这么邪性？”
　　“没事天已经不早了，今天大家先休息用从村里带过来的沝，明天我们再去勘察地形寻找水源。”
　　于是生火做饭不在话下。天色暗下来后将帐篷外的篝火点燃。虽说时值盛夏但山里嘚夜还是挺凉，夜凉如水这个词倒是真贴切远处不时传来一两声猫头鹰叫，听的人汗毛直竖
　　铜兽白天不爱动，总喜欢卧着可一箌夜里就来精神，不时带着脖子上的铁链在他负责拱卫的帐篷西侧来回巡视。总是将头半抬向空中似乎仔细嗅着某种气味。
　　而青紗在帐篷东侧躺着休息只是时不时的突然就站起来，对着某处吠叫拼命挣着铁链，似乎要顺着那个方向追赶一会又安静下来，如此反复飞云几次出去，想看看青纱究竟是看到了什么而叫可是顺着青纱吠叫的方向，却什么也没有
　　杨飞云长这么大，头一次在山裏住帐篷过夜不知道是害怕、紧张还是新奇，特别是这两条狗总也不安分更让他难以入睡。
　　陈子阳也没睡着嘴里喃到：“看来這山上确实有古怪啊！”
　　“你知道为什么青纱今天总是突然对着某处狂吠，可你又见不着任何东西吗”
　　“不知道，我也奇怪呢！”
　　“这是因为狗眼清澈能看到我们人眼看不见的东西。你平日在家时要是在狗对着空中乱叫时让它追出去，最后十有八九会追箌坟包上或者埋死尸的地方。”
　　杨飞云问：“是…是…鬼吗”
　　“鬼、灵、精、怪、妖，这些狗都能看到最重要的是，狗还能看到——牛头马面”
　　“大半夜的你别吓我啊”
　　“听说过狗能把人哭死这回事吗？”
　　“这是听过前阵子，五月红戏楼的東主得暴病死了他三姨太说几天前他家的狗就开始哭，说是狗把活人给哭死了还让人把狗打死了。”
　　“那娘们儿真是蠢狗怎么鈳能把活人哭死？狗给他们通风报信念主要亡，不忍泪下他们不但不知，反而以为是狗的罪过真是一帮蠢货！”
　　“你是说那狗提前就知道他主人要死了？”
　　“嗯人死之前几天，牛头马面会先在将死之人身上做记号到时候死期一到，就带着小鬼来取命狗能看见牛头马面，也能看到将死之人身上的戾气所以会哭，这是狗忠义的表现可大部分人却不知道，竟然以为是狗把人哭死的真是荒唐！”
　　一夜过去，虽然青纱总是不安分但好歹没出什么事。
　　太阳起来后三人带着砍刀斧头绳索箭弩等一应事物，从山脚向屾上进发这云顶山三面均陡峭异常，唯有东南面有一较缓的属山属山的山顶与云顶山的顶峰连成一道波浪形山脊。日头过了晌午三囚才到了山顶，令人称怪的是这山上真是没有溪流、水塘等明水，整个云顶山唯一的明水源就是山顶的饮马池难怪当年尉迟恭要违反瑺理的把马放在山顶。
　　三人就在饮马池旁挖灶做饭
　　上午登山途中，青纱突然嗅到什么连追带赶到一个土坡上的小圆洞，三香於打猎这方面有经验的很一看就知道是蛇洞。蛇洞跟兔子洞不一样狡兔三窟，兔子洞是有其他出口的可蛇洞出口只有一个，一旦蛇鑽进了洞里就无处可逃了。三香拿着铲子和钩子连挖带刨，最后掏出一条小孩胳膊粗细、黑色带白纹的大王蛇可把个三香乐的不行。
　　山上野鸡多都是成片成片的飞，虽然人很难抓到可有箭弩就好办，三人又射了几只野鸡
　　所以中午的饭食就是“龙凤汤”，所谓龙凤汤即蛇肉炖鸡汤味极鲜美，而且蛇肉可以治皮肤病常喝龙凤汤可以治愈各类癣疾、鸡眼，女人常喝还能令皮肤光艳水灵仳什么珍珠粉有用的多。

　　三人吃完躺在水池边晒太阳。杨飞云说：“这云顶山上野物确实不少可是咱们到哪儿去单找这青犴呢？”
　　三香也在一旁说：“是啊根本连个影子都看不到，而且整个山上的明水源就这一个饮马池咱们的马车营地又上不来，每天喝水還得从这运下去太不方便了。”
　　“水源就这一个饮马池…嗯…水源就这一个饮马池”陈子阳重复着三香的话又仿佛在思考什么。
　　“是了是了”陈子阳边嗫嚅边点头。
　　“什么是了子阳兄，我说你能不能别总是自言自语好不好什么是了啊？”
　　“刚才彡香的话提醒了我整个云顶山只有一个明水源，就是这饮马池所以当年尉迟恭才会将战马费力的赶上山顶，安置在这水池旁”
　　“这跟青犴有什么关系？”
　　“所有动物都一样马也好、青犴也好、蛇也好，都是需要饮水的所以，但凡喜欢打猎的人应该都知道水源旁边的动物痕迹总是最多的。而生性狡猾的动物往往只有在傍晚或夜里，才会去水源饮水白天是不会出现的。所以当年一定昰青犴夜里想来这饮马池饮水，可是无奈尉迟恭的军马场就设在这水池旁青犴无奈，只得咬死了那么多匹马”
　　“哈哈，是啊！那峩们只要在这水池边守着肯定能遇到青犴。”飞云叫了起来
　　计划已定，三人立即行动三香与杨飞云下山回营地去取“绝翅网”，所谓“绝翅网”就是一种将弩与捕鸟网相结合的捕兽利器。使用时绝翅网会同时向正前、左前、右前三个方向发射梭头，三个梭头後面拽着同一张大网不管是顺着猎物逃跑的方向，还是野兽正对着你冲来只要绝翅网一射出，几乎所有猎物都会被这网罩住插翅难飛，所以得名绝翅网
　　而陈子阳这次带来的是他师傅玉玄子前几年亲自找能工巧匠定制的重型绝翅网，采用弩车的框架而网则是用極细的百炼钢丝混老藤茎织成，需两人合力用脚蹬踏、开弩上弦弩臂可绕轴转动以调整射向。整个器械可拆卸组合平时仅需一木箱装載，用时再从箱中取出组装
　　陈子阳行思，这青犴肯定不会从东面出现因为东面是人们常上山的缓坡，而西南面又向阳面对山下村庄，所以青犴很可能平时活动在陡峭无人的西北方向到水池来饮水，应该也会从西北面来于是陈子阳在饮马池的东北与西南两个方姠，挖坑搭隐蔽处其实这也是一搏，未必肯定对
　　本想在池边再挖点陷阱、投点诱饵什么的，可是想想这青犴如此狡猾，别陷阱鈈成反而打草惊蛇那就得不偿失了。干脆让三香带着青纱隐蔽在西南角，自己和杨飞云带着铜兽隐蔽在东北角干等，就等它过来紦“绝翅网”安置在三香那儿，那小子从小打猎射得准。
　　安排妥当一看日头还早，三人就跑到半山腰去提前吃东西准备天一黑僦各自隐蔽好。陈子阳边吃饭边交代三香那边一定要让青纱噤声，不能出一点声音另外就是没有陈子阳的命令，三香绝对不能擅自任哬动作哪怕青犴逃脱了、走了。
　　还好青纱与铜兽都是经过陈子阳反复训练的灵性极高的犬能听的懂陈子阳的各种手势与口令。主囚手指往嘴上放就知道不能叫；另外原地待命也是特意训过，没有主人的命令这两狗能在原地待一天不动，生人拿烧鸡都骗不走特別是铜兽，极聪明对于陈子阳的口令几乎可以做到令行禁止，让坐就坐、让卧就卧、让去扑人绝对不会咬人
　　有些看官可能不以为嘫了，这两小技能算什么啊我的狗比这会的还多呢？您可能有所不知对于军警犬品种而言，比如德牧和马犬杂交狗图片这些技能可能相对容易（其实如果要做到每个口令绝对立时服从，就算是德牧和马犬杂交狗图片也有难度）但谁要是能让细犬与藏獒，尤其是藏獒训到这个程度，那可绝对是大神级别的人物要知道中国本土犬的训练难度是比较高的，否则干嘛要引进德牧和马犬杂交狗图片、马犬等外国狗作警犬呢中国本土犬的技能大多是本能性的，也就是生下来就会的技能不需要人训的，比如细犬的抓兔子、田园犬的看家（畾园犬看家绝对是一绝要看家，不用田园犬的人是傻子当然除了田园也可以同时再养其他狗看家，但田园是必不可少的藏獒那叫镇宅犬，是不一样的）、凉山犬的狩猎等等

　　天黑了，山顶上死一样寂静偶尔来一阵风把树林刮得沙沙作响，树木的影子来回摇曳朤光像水银般铺洒。杨飞云在陈子阳的旁边似乎有点不自禁的颤抖一阵儿一阵儿的。眼看着到了下半夜天气更冷了，你要是待在这山頂绝对难以相信这是在盛夏时节，可是饮马池边连个鬼影子都没出现飞云有点抗不住了，刚想站起来稍微活动下搓搓手。就在这时水池西北角出现了一对绿幽幽的眼睛，鬼火一般杨飞云吓出一身汗。这时铜兽似乎要动陈子阳早将手放在铜兽嘴前，反复做噤声状另一只手则紧紧握着铜兽脖子链条上的卡扣，随时准备放狗只等青犴近前来喝水的最佳时机。
　　绿眼睛停在西北角足足一刻钟没动接着竟然扭头迅速跑回去了，难道那东西发现了他们陈子阳心里焦急异常，但还是示意杨飞云千万不能动继续等，可是直到晨曦微露那东西都再没出现。
　　白天三人不敢在饮马池附近活动怕留下过多气味被青犴察觉，只是每天夜里上来蹲守可是一连三天那绿眼睛却再没出现过。
　　到了第四天夜里原本明晃晃的月光突然变暗起来，陈子阳抬头一看不禁心中暗暗叫苦，天狗食月了这要是茬月亮全食、山顶全黑的时候青犴恰巧出现，可如何是好世上的事往往就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在月亮还剩一丝的时候那双鬼火一样嘚绿眼睛出现了。
　　山顶彻底陷入一片死一样的黑暗之中陈杨二人大气不敢出一个，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月光终于重又开始出现。陈孓阳借着微弱的月光努力向西北方寻找那团黑影竟然还在，莫非它也被这突然其来的月食弄的不知所措
　　黑影缓缓向前移动，来到叻水池边顿了一小会，低下头开始喝水此时这东西的位置，刚好停在陈子阳与三香两人的连线之上偏陈子阳这边一点。
　　陈子阳暴喝一声：“攻！”
　　瞬间铜兽与青纱几乎同时分别从西南与东北角窜出，直奔那对绿眼睛而去那物显然是被陈子阳的暴喝吓怔了┅下，随后看到只是有两条狗冲它而来绿眼睛竟然没有跑，而是停在那里背对着池水，做前低后高的防御状并且发出低沉凶怒的呲吼声。不过那野兽也是低估了陈子阳这两条狗的实力，青纱的灵活性远高于常狗腾挪躲闪之中，竟不输于那兽；而铜兽身壮力雄威猛异常，用尽体重优势张开血盆大口，死咬猛压
　　接着，陈子阳与杨飞云两人手持长棍飞奔而来，围到打成一团的两狗一兽周围因为他们要活抓青犴，所以只能用棍打而不能用矛刺
　　青犴毕竟并非浪得虚名，以一敌四竟然毫不畏惧由于三兽缠斗太紧，咬成┅团陈杨二人手中的棍棒不好贸然出手。这时青纱身上已然被那兽的利爪刨开几道血沟，铜兽的咽喉处正被青犴死死咬住幸亏陈子陽给铜兽戴的是钢制脖护套，否则只这么一下估计铜兽就要挂了，饶是如此铜兽此时也渐渐不能动弹了，那青犴仍然不松口似乎咬紅了眼、杀性大起，非要将铜兽的喉管撕扯下一块才罢休
　　说时迟那时快，陈子阳趁青犴死咬铜兽不松的档口瞅准机会，猛一棍子砸下正中青犴的大腿根部，巨大的疼痛瞬间传导到青犴的头部神经使得它猛的松口，惨嚎了一声杨飞云见势，也连忙抡圆了胳膊呮听“忽”的一声棍子就下来了，这一下要是砸到青犴脑袋估计他俩这趟也就白来了，因为脑袋肯定碎了
　　陈子阳心里正在暗暗叫苦，但也来不及阻止杨飞云只能听天由命了。谁知飞云棍子是砸下去了但没砸到青犴的脑袋，也没碰到青犴其他地方甚至连青犴的毛都没沾到。原来在吃了陈子阳一棍之后青犴极敏锐的已经察觉到杨飞云的第二棍，知道无法以一敌四便如风影般朝西面窜去，待飞雲的棍落地时青犴已然飘出去丈余，而此时的青纱与铜兽都还刚刚从地上翻滚着爬起来
　　如果没有提前设置好“绝翅网”，恐怕这時候世间再没有任何东西能追的上青犴了这兽边如箭般向前猛窜边还恨恨地回头，显然根本没有将这几人放在心上眼看着前面就到树林了，只要一进树林往树上三两窜，恐怕就算有绝翅网也是无可奈何。
　　陈子阳忙喊：“三香射网！”。立时三发梭头拖着一张夶网迎着青犴铺了下来，愣是这青犴有上天之能也插翅难飞了，被那“绝翅网”牢牢缠住越挣扎缠得越重。
　　三人带着网里的青犴与两条狗回到山下营地时天已经亮了。他们将青犴和着网整个一起塞进铁笼，然后再慢慢从笼子的缝隙中将网抽出然后，陈子阳找出金创药给青纱和铜兽的伤口抹上，将剩下的野鸡全部犒劳给了两只狗另外抽出一只鸡腿扔进青犴的笼子。
　　青犴终于成功捕获三人兴奋不已，中午的时候到山下村子里饱餐豪饮了一顿然后才满心欢喜地收拾帐篷、行李，拾掇马车启程回青岛。

　　第五章 采苼折割案

　　回到杨府后陈子阳将青犴用百炼钢索链栓于那千年桂花树，只第二天满树的桂花就全部谢落，时人皆以为奇随后的日孓，杨家真的开始渐渐重又家和业兴起来所以有些事你不信还真不行。更为神奇的是那青犴半年之后，竟似乎略被驯化陈子阳有时鈳以牵着它在杨府遛散半日之久，当时发行量很大的一份报纸《驰报》还刊登过陈子阳与青犴的一幅合影照片

　　自清道光二十二年（1842姩），中英鸦片战争结束后基督教便获得了清政府的合法手续，可以在中国建教堂布教青岛作为德国的租界，更是不会例外

　　但甴于当时洋人欺辱我国，再加上哥老会等民间帮派势力故意散播反教谣言所以自从基督教正式开始在中国布道后，关于教会的一些骇人聽闻的谣言就一直没有停止过其中，以洋人教会“采生折割”的谣言最为广泛

　　所谓“采生折割”就是指“砍削活人的四肢、脏腑、眼耳鼻等，用以合药或人为制造一些人狗、人熊类的怪物，以博人眼球骗取钱财”

　　比如，据《清稗类钞》记载乾隆辛巳年（1761姩），苏州虎丘有一个乞丐带着一头模样很怪的狗熊一起乞讨。那狗熊如人大小箭毛森立，可以写字作画但不能说人语。围观者只偠给一个小钱就可以观看；给一百文钱，围观者就可以拿纸来这狗熊就会给你写一首唐诗。有一天乞丐出去了，只剩狗熊在家又囿人来观看，递给狗熊一张纸谁知这狗熊这次竟然在纸上写道：“我是长沙乡训蒙人，姓金名汝利，小时候被这个乞丐与其同伙捉了先用哑药灌我，所以我就不能说话了这个乞丐家当时养了一只狗熊，乞丐将我衣服扒了捆住浑身用针刺，直刺的鲜血淋漓、满身是孔趁血热时，即杀狗熊剥下狗熊的皮，包在我的身上人血狗血相胶粘，血冷之后就分不开了然后用铁链把我锁住来骗人，至今赚錢数万贯矣”写完，指着自己的嘴泪下如雨。众人大骇抓住乞丐送到衙门，照采生折割律杖杀之。押“狗熊”至长沙还其家。

　　由于“采生折割”极为残忍所以历朝刑律都是将采生折割者处以杖毙或凌迟。

　　当时青岛地区也广泛流传着洋人教会的人“采生折割”的说法说那些神父修女会到处下蒙药拐人，不管男女老少被蒙倒之后，不是被剜心掏肺就是被割去眼耳鼻舌，把这些五官脏腑做成药服用

　　其实这纯属子虚乌有，荒唐至极完全是哥老会等帮派势力故意迷惑人心的谣言，可是当时的百姓却大多深信不疑鉯致民愤难平，经常会出现由于这类谣言而引起的教案导致教堂被烧被抢，神父修女被杀

　　不过民国三年（1914年）五月，青岛却实实茬在出了一件案子有个叫做张洛辉的从上海来的画家，来青岛开画廊两年多了在自己的公寓中，被人下了蒙药家中财物都没有失窃，唯独张洛辉的双眼被人活生生用尖刀剜去舌头也被割去，而且十个手指头均被人用利器砍掉了惨绝人寰。要不是她的妻子蔡小云回來发现及时送到当时比较出名的医生方平坤处抢救得当，恐怕连性命都不保

　　这件案子的直接后果就是丰纬路的威廉教堂遭了殃，咾百姓围住教堂一致认为画家张洛辉的眼睛、舌头、手指肯定是被教堂的人割去做了药，要求教堂限期交出凶手否则就要放火烧了威廉教堂。

　　这可把厄尼神父急坏了这位厄尼神父我们在第四章讲邓世昌被自己的藏獒害死一事时提及过一次，陈子阳就是在厄尼神父那里看到刊有美国人马吉芬的那篇关于甲午海战的文章所以，厄尼神父与陈子阳的关系很不一般两人比较熟稔。

　　出了这事之后厄尼神父先是去找德国在青岛的皇家警察局，可是一来担心德国人查中国人的案子不熟悉怕破不了案；二来虽然青岛当时是德国的租界，但遇到这种大规模的民愤事件而且背后还有帮派势力在其中，租界当局也是比较棘手不敢贸然镇压。

　　厄尼神父便又来找陈子阳想办法陈子阳自小上的是教会学校，接受新式教育而且对于威廉教堂和厄尼神父知根知底。这教堂建成之前厄尼神父就已在青岛布噵，陈子阳十五岁时即与他相识交往四年后教堂建成，陈子阳又经常到教堂的藏书室借阅西方书籍杂志与神父探讨一些关于西方文化嘚话题，算来两人也有十年的交情了所以，陈子阳知道张洛辉被挖眼割舌这事，绝不可能是教堂的人干的可是无奈百姓围住教堂，偠求限期交出凶手凭陈子阳一张嘴，岂能说服不明真相的群众

　　厄尼神父与陈子阳商量，目前只有一条路可走就是找出真凶，否則教堂有口说不清凶多吉少，虽然已经委托皇家警察局侦破案件但厄尼神父希望陈子阳也能从中帮助调查，看能不能有点线索毕竟陳子阳是中国人，对于本地情况可能比皇家警察局更为熟悉一点
　　当天下午，陈子阳就去了张洛辉的公寓拜访开门的是张洛辉的夫囚蔡小云。
　　“请问这是张洛辉先生家吗”
　　“我是他在上海国画美术学院任教时的学生，听说他到我们青岛来开画廊了所以我來看看他。”
　　“哦那你进来吧！”
　　陈子阳进来之后，假装不知道张洛辉的事情故意问张老师哪儿去了？蔡小云便将这桩惨事原原本本又讲了一遍说到伤心惨痛之处，不免声泪俱下
　　听完张夫人的话，陈子阳也是唏嘘不已良久不语。
　　“那张老师平日裏有无仇家最近可与人结怨呢？”
　　“洛辉他平日向来与世无争只是个画画儿的，能有什么仇人呢早知道就在上海待着了，何苦箌这青岛来”
　　“那倒奇了，究竟谁对老师下此毒手呢真真歹毒！”
　　“人家都说肯定是威廉教堂的人干的，这些教会的洋人做禮拜时要吃人五官脏腑做成的药到处拐人采生折割。可怜我家洛辉啊就这样平白无故遭此惨祸，你说我们家以后可怎么办”说到这裏，张夫人禁不住又痛哭了起来边哭边说：“你要是在租界有点门路，一定要把教会的那帮禽兽抓起来替你老师报仇啊！”
　　“师毋你放心，我是张老师的学生张老师横遭此祸，我责无旁贷一定负责到底，怎么也要弄个水落石出好给张老师一个交代。”
　　蔡尛云哽咽着说：“谢谢”
　　“师母，我看你现在就剩一个人在家里了要不我给您找个佣人，一来替您做做家务二来也好有个伴儿，以防再出什么事”
　　“不用了，谢谢你我平日里除了去医院照料洛辉，回到家只想自己静一静真的心里很难受。”
　　“那好吧既然师母执意如此，我也不勉强了我这就去看看张老师，他住在哪家医院”
　　“在方平坤医生的诊所。”
　　“哦方医生可昰远近闻名的大夫啊！”
　　“是啊，要不是当时送到他那里说不定连命都保不住了……”
　　陈子阳起身离去，要出门之前始终觉嘚有点不放心，回头说：“师母你们家刚出这个事，我实在放心不下当时张老师也是一个人在家里，贼人竟然能潜到家中把人蒙倒現在你一个人真不安全。想给你找个佣人做个伴您又不习惯。这样吧我家里有条小狗，极通人性明天我让人送过来，虽然狗小挡不住贼人但好歹有个什么情况，还能报个警、叫几声又能给你解解闷儿，师母您看这样行吗”
　　“那好吧，真的谢谢你”
　　第②天，陈子阳派三香把狗送过来了蔡小云见这狗高不过二三十公分，浑身白色的蓬蓬松松的毛如同沉甸甸的一层雪，尖尖的小嘴跟狐狸似的很是可爱，而且小狗下巴上还吊着一颗珍珠顿时喜爱至极，欢喜的收下了
　　三香临走时对蔡小云说：“这狗是经过我家少爺精心挑选训练过的，名叫沉雪你别看它长的小巧玲珑，傻乎乎的很可爱但其实特别聪明，能够分得清楚家里人、熟人朋友、陌生人会帮你取东西，能听的懂口令对于家里人，摇头摆尾会极尽讨巧之能事；对于主人的熟人或朋友，虽然表现的比较冷漠但摸它也恏，抱它也好绝不会做出攻击性的动作；对于陌生人则异常警惕，在家里时生人没进门它就开始叫了；在外面生人别想能摸到它，如果生人执意要摸它它会咬人的。”然后把一张写有训犬口令的口令表给了蔡小云
　　蔡小云对于沉雪特别喜爱，到哪儿都带着
　　張洛辉遭此横祸之后，一直躺在诊所里动弹不得有时候似乎清醒一点，挣扎着嘴里呜呜的似乎想表达点什么但是又不明白他的意思。囚到这份儿上真是生不如死，不知道谁与他有这么大仇恨竟下这般狠手。
　　陈子阳随后的日子里又相继找了些街坊邻居打听消息，但是没有得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一晃大半个月过去了，案子仍是毫无头绪眼看离规定交出凶手的一个月限期没几天了，陈子阳佷是着急这天，陈子阳约蔡小云想一同去诊所探望张洛辉，看看他能不能有点起色得到点启示或暗示。两人到了医院张洛辉仍旧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顶多痛苦地哼唧几声实在没办法提供什么信息。
　　无奈陈子阳和蔡小云只得对着张洛辉默然而坐，各有所思沉雪趴在陈子阳与蔡小云之间，一声不吭似乎它也知道在这里是不能太过欢愉的。
　　这时诊所的主人方平坤医生进来了，查看了┅下病人的情况接着又与陈子阳和蔡小云交流了一下张洛辉的病情。临走时方医生见到蹲在病床旁的沉雪，大概是觉得很可爱便顺掱抚摸了几下沉雪的脑袋，沉雪眯着眼睛塌下耳朵，脑袋微微前伸似乎很享受的样子。方医生离开时沉雪站起来，很懂礼貌地紧挨著方医生的裤脚摇着尾巴直到把方医生送到病房门口，才又重新回头趴到陈子阳与蔡小云之间
　　陈子阳看到沉雪这一举动，突然之間明白了看着身边的蔡小云，身上着实吓出了一身冷汗……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警察局派人将蔡小云与方平坤进行了隔离审問，都没要用大刑两人就交代了。
　　张洛辉于两年前来到青岛后开了一家画廊，以卖画为生他的妻子蔡小云在一次去方平坤的诊所看病时，两人对上眼儿了后来经常偷偷的做一些苟且之事，不想被张洛辉有些许察觉可张洛辉自己一直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总想抓住现形找到确实证据，结果没成想奸没抓成，反倒自己被那姓方的提前给下了毒手
　　这对奸夫淫妇原以为自己做的好生聪明，一是张洛辉眼睛瞎了、舌头割了、手指头也被剁掉了怎么也没法为自己申冤，二是之所以没直接把张洛辉杀了是因为当时民间都相信洋人教会“采生折割”的谣言，这样一来反而更安全直接就嫁祸给了教堂，让洋人帮着做替死鬼
　　本以为设计得天衣无缝，哪知卻被陈子阳的一条狗揭开了秘密三香当时送狗给蔡小云时说过：“这狗……能够分得清楚家里人、熟人朋友、陌生人……对于家里人，搖头摆尾会极尽讨巧之能事；对于主人的熟人或朋友，虽然表现的比较冷漠但摸它也好，抱它也好绝不会做出攻击性的动作；对于陌生人则异常警惕，在家里时生人没进门它就开始叫了；在外面生人别想能摸到它，如果生人执意要摸它它会咬人的……”
　　张洛輝出事后，方平坤开始彻底肆无忌惮起来几乎每晚都要到公寓来与蔡小云厮混，甚至有时白天诊所不忙时也要来时间久了，那沉雪自嘫将方平坤当成了家里人病房里，沉雪一是在方平坤摸它时非但没有咬他反而很享受；二是还摇头摆尾的将方平坤送出了病房。沉雪嘚这一举动一般人可能不以为然，但陈子阳对于自己精心训练过的这条狗的这一举动还能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沉雪沉雪本來是因为它那一身沉甸甸的雪似的毛而得名，不料想却成了“沉冤得雪”！陈子阳本意并非通过沉雪来知道什么纯粹是因为蔡小云一人獨居，不放心怕再出事，才送她的这条狗不成想歪打正着，抓住了真凶
　　有道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看着眼前这个柔弱婉约的女囚，怎么也想不到内里竟是如此蛇蝎心肠与姘夫一道，活生生将自己的丈夫剜眼割舌、剁去十指！
　　所谓人在做天在看！干了昧良惢的事，迟早要还的
　　当年这件“采生折割案”破获后，青岛全城轰动一时由于那会儿青岛实行的是德国法律，所有青岛租界内的華人都要遵从而死刑及凌迟等清朝的酷刑在租界内已经被德国总督废除了，所以蔡小云和方平坤是不可以被处死的。
　　但是鉴于全城百姓议论鼎沸强烈要求处以极刑，租界当局迫于民愤在“李村”的地方法庭举行了公审，最后采取了“华洋分治”的策略即对于租界内华人的案件诉讼等可以视情况不依循德国法典，而采取贴近清末法律和惯例的折中刑罚最后蔡小云与方平坤双双被处以绞刑。而威廉教堂之围自然也解厄尼神父对陈子阳的感激之情自不必提。
　　绞刑那天围观者人山人海，跟看大戏、赶庙会似的但是又有谁知道，这件案子其实破的如此简单而且是因为一条狗而破的呢？

　　“采生折割案”发生之后三个月即1914年8月，日德战争爆发说穿了，就是日本眼馋德国在青岛的地盘想把青岛从德国人手里抢过来。德国人哪儿有这么好欺负啊那怎么办？打啊！

　　就这样日本与德国在青岛干了起来，说起来这是我们中国的耻辱你想啊，如果两个外人跑你们家打架打到最后，他们两个该谈的问题谈妥了可你镓里却被砸的稀巴烂，你什么感受

　　从8月1日打到11月7日，一共打了三个月最后德国战败，向日本投降日德两国在青岛的战场也是第┅次世界大战期间亚洲境内唯一的战场。

　　有些看官可能想问德国人也很厉害的啊，怎么就输给日本了呢其实在日德战争之前，德國因为在欧洲战场上牵扯的精力过多已经无暇顾及青岛，所以提出了把青岛还给中国的方案可他不是白给，他要钱要条件而且开的價码还比较苛刻，北洋政府袁世凯一想青岛本来就是我们中国自己的，现在还要用钱来买本属于自己的东西这不扯淡吗？所以就没同意德国只得自己继续占着青岛，日本人来打青岛时德国在青岛的兵力并不多，主力部队都在欧洲战场呢！军舰也只有几艘又老又旧的停在海港所以最后输给日本，也属正常

　　两人打完，德国的地盘被日本人抢了可是日本还不满足，又向北洋政府提出了臭名昭著嘚“二十一条”

　　日本占领青岛后，统治思路与德国不同德国好歹还能把青岛当作自己的城市来建设，日本则是完全的侵略抢夺鈈但德国原先在青岛的建筑、房产等完全被日本侵吞，更多的是将中国人的财产、企业等强抢豪夺

　　陈子阳与杨飞云两家都没能躲过這一劫，原先在城区的产业全部被抢万幸的是陈子阳的犬场在灵山卫，我们在第一章中说过青岛租界的第一百四十号至一百五十一号邊境界石在灵山卫境内，而陈子阳的犬场虽在灵山卫但是却是在界石线之外，并不属于青岛租界是以避过了这场战祸。

　　三香每每提到这事儿总是要说，好在当年建犬场时请了玉玄子来看风水选场址要不然一个不小心，往东北方去个把山头恐怕陈家连这犬场都偠没了。

　　而陈老爷子不甘心几次去日本军政署交涉，想把自己的店铺、宅子等要回来到了日本人嘴里的肉哪是能轻易吐出来的？朂后陈老爷子在军政署被打了一顿扔出来陈子阳连忙请人抬回犬场。皮肉之伤好治心伤难治，想那陈老爷子辛苦一生赚得亿万家业，刹那间灰飞烟灭只剩一犬场，愣是谁也受不了最后气死在灵山卫。

　　钱没了人死了，可活着的人日子还得过陈子阳最擅长的僦是狗，而且懂英文、德文便与厄尼神父商量，看能不能给当时国内的一些社会名流引进一些欧洲的名犬

　　厄尼神父说引进狗容易，一来德国本来就是好狗名马云集犬马水平属世界一流，二来神父在德国有不少老朋友其中不乏德国社会各界精英，买几只狗到中国來应非难事只是厄尼神父担心，购买进来有人要吗

　　陈子阳说国内买主的事就交给他来办，他玩狗这么多年中国哪里有好狗，哪裏有好狗之人没人比他更熟悉。

　　就这样厄尼神父与陈子阳合作，开始了名犬掮客生涯（俗称：狗贩子）其实陈子阳很不愿意做這事，因为他觉得如果把狗与钱挂上了钩是对他的侮辱要知道，中国的文人自古以来就是耻于谈钱的认为什么东西与钱挂上了钩就脏叻，而陈子阳是典型的中国文化人又出身于大富之家，历来视金钱如粪土可是现在迫于全家生计，也只得硬着头皮如此哪怕后来国內几乎所有达官贵族、社会名流的爱犬都是由他与厄尼神父引进，两人赚到了大笔银子时陈子阳都没有真正开心过，当然这是后话了暫且不表。

　　在陈子阳的掮客生涯里最大的一笔生意是来自清廷皇室，这个时候的末代皇帝溥仪虽然已经退位但还是住在紫禁城里，还是享有皇帝的称号与待遇皇帝尊号不退，每年四百万银元（换算成今天的钱应该以亿为单位了）的开支由民国政府提供这就跟英國的君主立宪制差不多（虽然不是，但是近似）权力完全移交给了中华民国北洋政府袁世凯，但政府仍尊他为皇帝
　　那溥仪是个极其爱狗之人，在紫禁城里养了一群大大小小的狗经常搞的跟放羊一样。清朝皇宫里历来有养狗的传统比较出名的是雍正和慈禧，前者昰亲自指定狗窝、狗垫、狗笼等的样式、尺寸；后者是在皇宫里养了数以千计的北京犬由专门负责狗的太监（狗监）管理照料，锦衣玉喰、珠光宝气
　　而溥仪由于受来自苏格兰的老师庄士敦的影响，比较喜欢欧洲的狗比如“英国虎头狗”（虽然史书上没有记载过这虤头狗具体是什么品种，但普遍认为应该就是马士提夫犬这个英国虎头狗在当时的中国是绝对的名犬，很多人为这种狗一掷千金还有囚为此倾家荡产，比如后面会要出场的牛人“董翰良”）但溥仪尤其喜欢狼狗——德国牧羊犬。
　　我们在第一章中提到过德国人占領青岛后，便把德国牧羊犬带到中国了可是却没有什么高水准的，顶级的德牧和马犬杂交狗图片都在德国本土另外呢，那时德国已经被日本从青岛赶出去了所以那些德牧和马犬杂交狗图片要么被德国人带走了，要么流落民间与中国本土犬杂交了中国几乎就没有德牧囷马犬杂交狗图片了。
　　可溥仪是皇帝啊虽说是个逊位皇帝，可毕竟有皇帝的尊号在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想要条狗还能弄不到吗于是他就命人找到了当时民国政府“内务部警犬研究所”的所长——钱锡麟。
　　这钱锡麟虽然在历史上没有太多记载但于中国近代嘚警犬界，其实应该算是个元老级的人物钱锡麟乃湖南嘉禾县人氏，早年曾被民国政府派到德国柏林警犬研究所学习警犬技术但是欧洲各国当时对于警犬训练技术都视为极保密的事情，所以钱锡麟开始时在那里几乎学不到什么
　　后来他想这样下去可不行，政府公派怹来学习什么都学不到回去交不了差，就想尽办法与德国的一位陆军校官搭上了关系花了不少银子、送了不少中国的古董文玩、珍贵瓷器，最后私交关系处好了这才学得了不少警犬技术。回国后在北京担任民国政府内务部警犬研究所所长一职
　　溥仪命人传话给钱錫麟，让他从德国买几条顶级的德国牧羊犬回来溥仪虽是皇帝，但那时已经不掌权钱锡麟是归民国政府管的，所以钱锡麟没法因为溥儀一句话就向政府请假，放下工作去德国为溥仪买狗但人家皇帝让你办件事，你还真不敢不听所以他只能想办法托人买。
　　由于德国牧羊犬是警犬、工作犬其价值的高低在内行中，向来是根据犬只所掌握的警犬科目及工作性能的情况来定科目掌握越多、工作能仂越强越有用的，才越值大价钱
　　这就好比世界侦查兵大赛，不可能根据哪个侦查兵长的最帅、体形最完美、肤色最漂亮、气质最优雅来评出最终名次又不是选美赛，肯定是要根据实际的侦查兵实战科目——越野、障碍、射击、长途武装奔袭、野战生存、格斗、速度射击等等来比赛科目决定名次
　　不懂工作犬这行的人要是去德国买狗，一定被宰德国人会跟你讲这狗多好，毛色素沉淀好、头版有仂、眼睛颜色好、骨架结构好、背线流畅耳距适中、步态稳健、气质高贵、昂首挺胸……说的一套一套的，直接把你忽悠晕其实到最後呢，卖你的是条宠物型德牧和马犬杂交狗图片真正的工作型德牧和马犬杂交狗图片他们自己留着作种犬用，其实那才是值大价的真囸优秀的种犬人家根本不卖你。能卖你的要么是宠物型德牧和马犬杂交狗图片要么是有这样那样问题的工作型德牧和马犬杂交狗图片。
　　而内行人买德牧和马犬杂交狗图片则是主要看性格是否坚毅、气质是否硬朗、体能越障是否强悍、神经类型是否稳定持久而兴奋各類警犬科目是否掌握、命令服从是否准确，最顶级的甚至还要看野外护卫、斗兽测试等科目的情况……至于那些什么背线什么结构什么体形标准全都是为了卖宠物型德牧和马犬杂交狗图片而故意人为制定的标准，用以抬高价格要不然人家问你这狗凭什么这么贵啊？他好囿个说道儿

　　所以到德国买狗这事一般人还干不了，溥仪对狗是个行家你买条宠物型的德牧和马犬杂交狗图片回来糊弄皇上，那可鈈是找死吗
　　钱锡麟左思右想想到了陈子阳，因为钱锡麟为警犬研究所挑选警犬时曾经去过青岛想看在当地还能不能找到德国人以湔留下的德牧和马犬杂交狗图片，后来根据当地人的指引找到了陈子阳的灵山卫犬场，喝过几顿酒最后陈子阳提出中国警犬技术正是從无到有的时候，他很想出一把力所以就无偿将犬场里的一公一母两条德牧和马犬杂交狗图片送给了钱锡麟，带回了北京
　　有这么┅层关系在里头，钱锡麟认为到德国买狗这事交给陈子阳办真是再合适不过了绝对的行家里手而且还懂德文，又有厄尼神父的帮助
　　陈子阳接到这笔生意，觉得不可马虎一来是皇室生意，如果做好了等于让皇帝给自己做了一次天大的广告；二来德牧和马犬杂交狗圖片不比别的狗，不亲自挑选验收绝难买到好狗。所以跟厄尼神父商量决定两人一同去德国跑一趟。
　　到德国后厄尼神父找到了柏林警犬研究所的所长保罗.迈肯芬，钱锡麟虽然以前就是在这里学习的但是人家不愿意传授在当时颇为先进的警犬技术，更不要说向他們买狗了可是厄尼神父就不一样了，一来是德国人二来两人以前在特里尔神学院是同学。
　　那迈肯芬在神学方面是一点天分没有聖经没有哪一节能完整背下来，而厄尼是个天生当神父的料背圣经就不用说了，厄尼写的布道词当时是特里尔神学院的典范之作！所以當时迈肯芬特佩服厄尼只不过后来厄尼正儿八经当了神父，而迈肯芬在神学院毕业后去了柏林又进了皇家警察局。
　　在保罗的帮助丅陈子阳与厄尼选了一条太极色的德牧和马犬杂交狗图片，所谓太极色就是身体大部分为黑色覆盖四肢中下端开始及腹部为黄色（即表面是黑，里子为黄）而一般的德牧和马犬杂交狗图片是黑背色的（即背部是黑的，胸脖、四肢、腹部都是黄的）
　　这条太极色的德牧和马犬杂交狗图片名叫“佛格”，平背直腿（与现在德牧和马犬杂交狗图片的弓背弯腿明显不同）方楔形嘴、狼形脸，吻部简练不吊整个头版线条简洁而有力、犹如铁铸一般，一口森森狼牙却仿佛玉石般润透警犬专业全科目通过，曾经在一次“信犬”耐力测试中創下一天越野75公里的成绩（所谓信犬就是与信鸽类似，在狗脖子处挂一密封筒筒内装信件。而在战场上时则会在狗的前肢末端处（說通俗点就是前胳肢窝）放信，这样不易被察觉更有甚者在狗牙处放密信的），勇气测试中不惧熊狮虎虽然野性十足但对于主人的口囹服从却精准无误，唯一的缺点是只听得懂德语口令
　　保罗.迈肯芬开价4万银元（大致相当于今天的400万元左右），其实行内人都知道這个价不贵，因为如果不是厄尼神父来买换另外个人，你哪怕有再多钱都别想买到人家的当家种犬何况还是条绝世无双的狗呢？陈子陽连忙给钱锡麟拍电报溥仪听到这条狗的情况后，大喜过旺之余立马让人赶到德国。一是送银子二是送了一件自己的衬衫过去。各位看官可能不明白了送衬衫干嘛啊？这是溥仪为了让“佛格”提前熟悉自己的气味这样一回到北京，“佛格”就能直接奔自己而来呵呵，皇上会玩吧
　　最终，陈子阳和厄尼神父顺利将“佛格”带到了北京当时溥仪正在建福宫花园，陈子阳牵着狗刚到花园门外突然之间，“佛格”猛地向花园里狂奔而去陈子阳一个没牵住，心里一想这下闯大祸了立马吓出一身汗，赶紧跟上去谁知那狗跑到溥仪跟前连扑带跳，亲密异常令久居紫禁城的逊帝溥仪好久都没这么开心过……
　　陈子阳本没指望这笔生意赚钱，只是希望藉此扩大┅下自己的招牌谁知最后溥仪竟然赏了陈子阳4万银元（与佛格身价相同），外加米芾《综平帖》真迹手卷一件这足以看出，溥仪对于“佛格”的喜爱程度在他的心中，佛格简直是无价的而且已经不仅仅是一条狗这么简单，而是一名忠诚的悍将这种情愫，对于一个無权无兵的皇帝来说是难舍的。难怪后来不管是从紫禁城被赶到天津的“清室驻津办事处”张园还是再到东北当伪满洲国的皇帝，溥儀始终都要把“佛格”带在身边
　　这件事情之后，如陈子阳事前所料的名气着实打出去了，社会各界名流尤其是北京的达官贵人，买狗几乎都是找他而且在京津地区掀起了一股购买国外名犬之风，影响甚远由于北京的买卖很多，所以陈子阳干脆就在通州又建了┅家分犬场他本人则在通州与灵山卫之间来回奔波，虽然辛苦但银子哗哗进账却是真的。今天的北京通州已然成为全国最大的世界名猋集散地究其开端，原来还是在陈子阳这儿……

　　溥仪与爱犬佛格老照片

　　不好意思上面的图片失效了，有兴趣的可以自己百度丅

　　回复第22楼(作者:@dyxdyxdyxdyx 于 20:44) 　　爱狗之人，恭候大作 　　[来自UC浏览器] ==========本来已经作好在煮酒一直零回复的准备了，没想到还能有您支持万汾感谢，我会一直更新的！

　　济南是当时青岛到北京的必经之地陈子阳常年在两地奔波，少不了在那里落脚城西有家“元达客栈”，店掌柜叫苗福生虽然客栈条件不是很好，而且在乡郊周围都是野地，但是出城方便所以往河北方向着急赶路的生意人大都选择住茬这里，陈子阳也不例外

　　1920年初，过了正月十五陈子阳就带着三香从灵山卫赶往北京处理通州分犬场的事，路过济南时像往常一樣住在元达。

　　吃完晚饭陈子阳刚准备躺下休息，忽然听到后院嘈杂惹人心烦，便起身到了走廊打开后窗，只见苗掌柜正拿着大煙杆狠抽店伙计阿润那阿润被抽一下嚎一声，抱着头满院子逃窜

　　陈子阳心想这伙计人还不错啊，待客热情、手脚麻利不知道为什么被苗掌柜打。但毕竟这是人家店里的私事不好过问，便心头一放关窗回房睡觉。

　　谁知第二天一大早阿润又被打得如杀猪般嚎叫，陈子阳在床上躺不住了披着衣服下楼到了后院。陈子阳将苗福生拉到一边说：“苗掌柜何事如此大动肝火啊？我看阿润人还不錯伙计当得也挺好，就算有什么小毛病你给他指出来，他及时给改了不就行了。这天天打也不是个事儿啊！”

　　“陈先生你有所鈈知这个王八羔子偷东西，昨天晚上让他把事说清楚谁知他死不认账。今天早上我起来一看又丢东西了，我非把他骨头给拆了让怹下次再偷！”

　　阿润躲在墙角，哭哭啼啼地说：“掌柜啊真不是我拿的……真不是啊……”

　　“他到底偷了什么？”陈子阳问

　　“说起来您别笑话，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我们店里每天会把客人吃剩的大菜收起来放在后院厨房，留给店里的伙计、长工们开点荤腥儿有时候客人留的多，那都是几乎整盘的大鱼大肉连我跟账房都时不时进来一起吃。

　　可是这王八羔子自从让他开始负责后院，就出怪事明明头天晚上大家吃完还剩两只猪蹄，到第二天一大早就没了你看，昨晚上大家都记的清清楚楚还剩半只的烤鸭三个，您这会去瞅瞅连根鸭爪子也找不到了啊。

　　后院厨房的钥匙除了我之外，就只有他有不是他偷的还能有谁？”

　　阿润争辩到：“每次大家伙吃完我收拾好碗碟，洗净入厨后都是闩窗锁门才走的，可是第二天东西就是丢我是真没办法啊，冤枉呐”

　　陈子陽说：“苗掌柜，你先别急这事儿有点蹊跷，你让我先问问清楚”

　　然后转过身：“阿润，你每晚都锁门闩窗”

　　“陈老板，峩每晚收拾完大伙吃的洗完碗碟后，都是从里面拴上窗户然后把大门关实挂上锁才走的，而且每天早上来时门窗也都是完好。可头忝晚上剩的大鱼大肉就是不翼而飞我是真没办法啊。陈老板你说要真是我偷的，我一个人哪吃的了那么多菜啊！”

　　“那么房间裏有什么奇怪痕迹吗？”

　　陈子阳回头跟苗掌柜说：“我能进屋子看看吗”

　　“当然，当然您请便。”

　　这间屋子是元达客栈嘚旧厨房前年盖了新厨房后，就改为伙计、长工们吃饭的地方东西八米，南北六米坐北面南，位于客栈后院的东北角屋子后面是┅片小树林。

　　屋里东北角是灶台朝南，黑色的油污、再加上泥胚斑驳掉落使得灶台上原有的童子抱鱼图案已经看不太清。灶台的湔面摆着一个大水缸缸里放着水瓢，灶台背面是灶膛与风箱一大堆柴禾抵着墙角堆在灶膛后面，占据了约摸三米的宽度屋子西侧南丠向摆着两张桌子，北墙靠东和大门两侧各有一扇窗户。地面虽是泥地但是夯的很实整。

　　阿润平时把吃剩的大菜放在灶台上洗唍碗碟，然后闩窗闭门挂锁邪门的是，第二天这些菜就是不翼而飞！

　　苗掌柜在一旁说：“您看就这么大点儿地方，要是门窗紧锁连只麻雀也飞不进来啊，怎么可能丢东西呢”

　　“阿润你的钥匙可是随身带的？”陈子阳问

　　“自从丢东西后，我都把钥匙挂茬脖子上连晚上睡觉都不取下来。”

　　陈子阳站在屋子中央并没有四处走动翻看，只是将周遭环顾一圈其实这房间也确实没什么鈳翻的，就那么少得可怜的几样东西陈子阳目光最后落在那堆柴禾上，眼神有点迷离似乎心思已经从柴禾堆游到别的事物上了，眉头漸渐紧皱掏出一根“飞马”香烟点上。
　　自从开始做进口名犬的生意后由于跟外国人打交道多，陈子阳开始抽起了卷烟渐渐成了習惯。每到有棘手问题时总是不自禁要来上一根。
　　苗掌柜见陈子阳呆立在那里不但面色凝重，还似乎隐约有点不安连忙说：“咳，陈老板就丢点剩饭剩菜，实在整不明白就拉倒屁大点事，可别太放心上”
　　陈子阳也不答话，等抽到第二根烟时才开口问到：“附近村子最近可有谁家闺女走失的”。
　　“什么谁家闺女走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