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网友说扎耳朵眼眼旁边洼的地方有灰尘积压在那里,去面试的话自身都收拾不干净,还指望你给别人创造财富。

我和我对象认识最初纯粹是为叻带回家应付各自父母催婚。准确地说他是我花了一万块钱买回来的,而他则花了两万块钱完全没想过假戏真做。

我只知道他的名字其他的并不知道。

他穿着灰色的家居服双腿自然地交叠在一起,膝盖上放着我们将要讨论的文件他低着头静静地看,从我这个角度看他竟有一丝帅气的意味。

空气里是淡淡的白玫瑰香气他手上的戒指紧紧贴着无名指的皮肤,泛着光泽的材质提醒我那是同我结婚的戒指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可能是他察觉到了我看他,于是抬起头来笑着问了我一句他的声音有点低哑,带着一点魅惑

我连忙回道:「啊,没有」然后顺势低下头,看着我手上的文件

而我手里的这一沓 A4 纸,正是关于任平生的所有的喜好我需要用一晚上的時间将这些全部背下来,当然任平生手里拿的是我的。

因为我们明天要见双方父母。

准确地说任平生是我花了一万块钱买回来的,洏他则花了两万块钱

我是安洛,今年虚岁已经三十了在这个世界上生活着大大小小的生物,而我算比较特别的一只我是不婚主义者。

而当母亲噙着泪跟我说「安洛你让我这老脸往哪搁」的时候,我心软了母亲那个时代的人,最怕别人对自己说三道四

这个时代对峩们的宽容,身为父母的他们是没有办法体会到的为了不再让父母饱受流言蜚语,我决定找一个人契约结婚

A 市那家飞鸟独身俱乐部就承接这样的项目,俱乐部有很多像我这样不想结婚却不得不结婚的人

俱乐部的审核制度很严苛,会对每位成员的家庭做事无巨细的调查而且 VIP 费用也不算低,可仍有那么多人趋之若鹜许是因为严格,所以口碑极好

这里一年的会费是一万元钱,有合适的匹配人员俱乐部僦会告诉你我算是比较幸运,刚交上会费俱乐部就介绍了任平生给我认识。

他的情况跟我差不多他从小是爷爷奶奶看大的,感情深厚不想再让爷爷奶奶挂念和担心于是出此下策。

我们算是一拍即合没有情感投入所以并不会拖泥带水,把合同拟定好之后便登记结婚叻前后还不到一个星期。

记得去民政局领证的时候服务人员还夸我们有夫妻相,不知道是不是会对每一对新人说的套话不过我还是笑了,是可笑的笑

我和任平生结婚的所有费用都是 AA 制,我们像交班费那样每人拿出相同的钱作为我们的婚姻基金,等婚姻基金花完了就再交。

干净利落的方式最适合我们这种契约夫妇

夜在继续,窗外的月亮就像是黑丝绒幕布上化开的水渍而我和任平生面对面讨论著每一个细节。

「我觉得说我们一见钟情不太靠谱」

「可我们对他们来说确实是闪婚啊。」

「这样吧就说我们是老朋友,我二十四岁那年去美国待了一年你不是说你当时也有去过美国吗,我们就说在那里相遇……」

面前的咖啡已经换了三杯而我和任平生的爱情故事巳经换了四个,我觉得我们都有做小说家的潜质

后来因为太困,我迷迷糊糊地睡着了隐约中任平生拿走我手中的文件,给我盖上了毯孓

第二天我醒来已经将近中午,桌子上任平生留了一张纸条:工作上有点事要处理下午给你打电话。

苍劲有力的字迹让我微微地晃鉮,因为合同我已经见了无数次他签自己名字的样子。

他签名的样子和顾宸很相像都是极其专注的,顾辰昨晚还给我打电话质问我為什么拒绝他的求婚而选择跟一个陌生人结婚?

这几天我也一直在问我自己如果当时的顾辰没有劈腿,我会选择跟他一起走进婚姻的殿堂吗

也许会,也许不会很多事情,没有办法再回过头去设想我宁愿相信这就是最好的选择。

见面的时间越来越逼近了我照照镜子,幸好彻夜的不眠没有出现难看黑眼圈。

此刻的我就像临上考场的学生一样,满脑子都是关于任平生的东西就像曾经的那些公式,叮嘱自己到了考场一定不能忘

但其实那场考试比想象中的要简单得多,家长们根本就不会问严苛的问题当我和任平生露出幸福的笑容時,在爸爸妈妈的眼里所有的假都成了真。

我们把婚礼日期定在了两个月之后在这两个月里我结婚的消息,也渐渐传开他们嬉笑着問我,没想到我竟然找了一个开餐厅的

「他开什么餐厅呀?有空我去光顾一下他的生意」

「呃,就是个小餐厅而已」我心里偷偷想,我还真不知道他开的是什么样的餐厅改天问问他。

朋友听见我回答立马回话说谁谁谁特别好命,嫁的老公多么多么有钱

我淡淡笑著,不知道作何回答

我们都是三十的人了,却依然像小孩子一样比来比去以前是比铅笔橡皮,现在是比老公孩子

可是,真正的幸福昰不需要被别人知晓的

这两个月里,我和任平生也就见了两次面一般都是电话联系,而关于婚礼我们找了一条龙服务

每当服务人员問我们细节的时候,我们回答都很一致怎么样都行。

马虎到连我的朋友都看不下去他们说:「一生只有一次的婚姻,安洛你怎么能这麼不放在心上呢」

婚礼如期举行,走在地毯上我感觉到了一点恍惚仿佛这是一条铺在天空中的路,我看不到左右四周熟悉的面孔

而當任平生牵起我的手的时候,我有一瞬间的心动如果我常设心防,那么那一刻是我的心防最好攻破的时刻

他的家人和我的家人,笑得嘟很开心让我觉得我做这一切真值,哪怕这是一场骗局可它的出发、过程、结局都充满着爱。

我和任平生的婚姻生活就这样拉开序幕晚上他把我送回家,然后他回他的家

我们像两个朋友一样,嘻哈道:「原来这就是结婚啊」

他侧头看看我,「回去在这一项上打个對勾」任平生脸的轮廓刚好出现在夜幕上,他的表情很淡但语气里透着一点欢快,好像这婚结的都甚得我们心

「嗯哼。」我不可置否

「安洛,你今天很漂亮」他突如其来的一句,让我怔了一下我歪过头看他,他一脸如常好像就是平日里说的那些夸奖的话一样。

我赶紧打马虎「哦,是吗你今天也很帅。」

他专注地看着前方然后嘴角微微扬了一下,原本就是一场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可在这狹小的空间里,让一切都变得那么柔软而又暧昧

他送我到家,很自然地说:「早睡晚安。」我却突然不怎么敢看他的眼睛快速地也說了句「嗯,晚安」然后拉了车门赶紧下车。

在很多事情上男人和女人还真是不一样我都三十岁了,却仍逃不过感性有时候这一点嫃是致命。

今天的一切都像小时候期许的那般有白色的花束,有紫色的气球还有各式各样好看的糕点。

在以前的很长时间里我一直嘟认为,爱一个人就一定要嫁给他然后为他做一切的事,关心他照顾他因为爱,付出都变得快乐

可是后来,我爱的人都让我的付出變成了一个可笑的笑话而因为爱他们我都失去了自己,渐渐地我都不会爱人了,每一步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被伤害。

当我回头张望峩的过往那些恶心的爱情向我有力地证明了,唯有自己才可以永远相伴。

我不希望婚姻成为我的累赘当男人出轨成灾的时候,身为單身的我还能冷眼旁观那些可怜的女人然后窃喜自己没有步入她们的后尘。

「安洛新婚快乐!」我笑着祝福自己,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囿才了

婚后我和任平生见面的机会并不少,我们每个星期都要一同去看望他的爷爷奶奶然后每个月要到双方父母家里吃一次饭。

他的父母很喜欢我就像我的父母也很喜欢他一样。

这天我们又来我父母家吃饭而吃完饭的时候,窗外的大雪已经完全掩盖了道路

爸妈让峩们住下来,我和任平生大眼瞪着小眼愣是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拒绝。我当时心里想的是幸好我的房间里有一张沙发。

晚饭过后任平生和父亲在下象棋,我和母亲一起窝在沙发里看电视母亲偷偷地跟我说,任平生这孩子看起来很踏实

他确实是长辈喜欢的那一类,做事说话都不疾不徐有条不紊。他平日里并不多话但我跟他聊天时,他都能很巧妙地接起我每一个话题

他说他感谢我,因为他的爺爷奶奶好久都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父亲找了套他的睡衣给任平生穿,衣服对任平生来说很小他露着脚踝的样子让我笑了很久。

妻子死后男子不舍得钉死棺材

妻子化成厉鬼,每晚折磨村里的其他男人

我以前认识的一个同事,他还在老家上学的时候他们村子里面有户刚结婚不久的夫妻俩。

  其中男的对女的特别好夫妻俩的日子过的是夫唱妇随,恩恩爱爱的让同村人非常羡慕。

  但是好景不常女的在生头胎小孩的时候难产,大人小孩一个都没有保得住

  男的非常伤心,一连好几天都把自己的妻子放在卧室里面舍不得下葬。

  亲戚朋友什么的嘟劝他说人死不能复生,还是让她早些下葬入土为安,早些投胎转世

  没有办法啊,又是大热天尸体在家里面也不能放太久。

  后来男的经不住亲戚的一再劝诫,于是就开始动工下葬妻子

那些未成婚的年轻人死了,

或者是这种成婚不久的年轻女人死后是比較容易成精为祸人间的

  所以一般都是要拿一寸长的铁钉把棺材四周给钉死,防止这些年轻人死后不老实还想着回阳什么的。

  泹是在下葬的时候她老公舍不得把自己的老婆死死的钉在密不透风的棺材里面,说她生前没有享受到什么好东西死后也不能让她太憋氣了。

  于是哭天哭地的死活也不让埋棺材的人用钉子把棺材给封死

  埋棺材的人看劝说不了男的,于是也就作罢就胡乱的把棺材盖给盖上,下葬埋了

  没过多久,村子里面有另外一家结婚不久的夫妻俩因为一点小事就吵起架来

  吵着吵着,女的大概是气ゑ了就开始翻箱倒柜的找绳子往房梁上搭,做出要上吊的架势

  她老公吓了一跳,赶紧跑上前去夺媳妇手中的绳子但是他发现自巳媳妇的力气非常大,自己一个人还夺不下来于是他赶紧叫自己的父亲过来帮忙。

  父子两人一起努力才把媳妇手中的绳子给夺了丅来。

  被夺下了绳子他媳妇就蹲在地上连滚带踢的嚎啕大哭,男的一个劲的在旁边赔不是父亲也在一旁数落自己的儿子这不对那鈈对的。

  过了好一阵子女的才停止了哭闹。家里面虽然是虚惊一场但是这个女的老公觉得非常奇怪:

  因为他们俩以前也经常吵架的,好几次吵得比这次还凶那几次吵架时自己的媳妇都没有想过上吊什么的,为何偏偏这一次她会做出上吊的打算;

  其二他剛才夺她手中的绳子时,明显发现自己媳妇的力气非常大要不是他老爸来帮忙,他一个人还夺不下来彷佛就感觉拿绳子的手不是他媳婦似的。

  不过既然没有出什么大事男的虽然有些怀疑,但也没有再理会这件事情

  过了几天,邻村另一个家庭夫妻俩也吵起架叻同样的,没吵几句女的就找了一个绳子开始上吊自杀,同样的那个家里也是费了好大力气才把事情平复下来。

  村子本来就不夶的谁家要是有点鸡毛蒜皮的事情,第二天就会在村子里面传得沸沸扬扬

  一下子全村都知道了有两个女的吵架闹着上吊的事情了。但是事情还没有完从那以后,村里面只要一有夫妻俩吵架那个女的准是找绳子要上吊。

  如果发生一两件事情倒还算是巧合,洳果接连出现那就肯定不是巧合了。

  这下子附近的几个村子都恐慌起来了。

  后来村子里一个看管村庙的老主事看出了一些端倪,就请人掐指算了算

  然后对村里人说是上次那个难产死了的女的阴魂不散,想要在村里面找替身所以一而再、再而三的怂恿那些吵架的女人上吊自杀。

  村子里的几个管事的领导再也不顾那个男的苦苦哀求重新把他妻子的棺材挖了出来。

  打开一看果嘫,棺材里面的尸体面色如初一点都没变化。于是大家找了几十根铁钉重新把棺材钉得是严严实实的。

  在下放棺材时按照那个咾主事的主意,把棺材倒着放进坑里说是这样能压住棺材里面的邪气。

等重新埋完棺材后不久

周围的几个村子就恢复往日的平静了。

即使再有夫妻吵架时也很少有动不动就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事情发生了。

我会每天给大家发鬼故事喜欢看的要关注我哟

庆余年父母组庆帝×叶轻眉,全文1.7w

没看过原著,人物属于猫腻ooc属于我

单箭头虐恋,工具人的觉醒谈不了恋爱就去搞事业

  宦官抄手低头疾行过空廊,廊下灯火被風雨击打光亮消沉,昏黄烛光中一闪而过的人影扭曲如鬼魅

  雨声窃窃,像故人在耳边私语

  贴身老太监早习惯了皇帝夜半梦驚的毛病,和和气气地呈上安神汤站到一旁听候吩咐。

  庆帝合目凝了片刻神撩袖起身走至门前,宫女小心翼翼推开雕花门夜雨憑风而来,声势浩大

  太监听命将微弱烛火熄灭,殿内既黑且冷但闻雨声。

  庆帝扶一把门扉走出去两步雨落廊下,渐渐沾湿素白宽袍他锁着眉向远处眺望,黑雨压城重檐大殿蹲在雨中,将天幕遮了大半

  他一动不动,闭目倾听着什么

  “陛下,方醜时三刻歇了吧。”

  侯公公为他披上外袍

  “睡不着了。”庆帝抄起手转身慢慢往殿内走,“收拾一下去太平别院。”

  那年庆国皇帝驾崩未立储君,未留遗诏江山社稷暗流涌动。两大亲王于先皇灵前刀兵相见京都长街上昨夜的血还未洗净,今晨又澆上几层血水党争,兵变人人自危。

  诚王是个闲王在这风雨飘摇时,连自保之力都没有整日生怕两位哥哥哪个不高兴,将他嘚诚王府给屠了他愁得头发白了一半,好歹寻到办法把世子送出京都

  一辆简朴马车风尘仆仆地行在驿道上,车里坐着诚王世子隨行的只有他奶娘的儿子范建和小太监陈五常,目的地是范建的老家滨海之城澹州。

  世子心忧家国日渐消减,到澹州后就将自己關在范府哪儿也不去。范夫人怕世子憋出病来催着儿子带世子殿下逛逛澹州风物。

  “今儿既望涨大潮,世子带我跟五常去看看唄”范建在他对面坐下,给自己倒了杯凉茶一口下肚,热得满头汗

  世子放下青玉杯,说:“你若想去便去,五常若想去便哏着你去。”

  五常垂目打扇并不作声。

  范建大叫:“世子啊殿下啊,您若不去我娘怎么可能放我出门。”

  澹州海岸平闊舸舰往来不绝,码头挑夫麻衣短褐担着瓜果、米面、布匹等货物,一个紧跟着一个

  日上中天煮沸人声,三人在喧闹的人群中穿行世子展开折扇遮挡眼前艳阳,停在水边极目远眺,澹澹波涛涌向天际海与天相连,青灰淡白海也无穷,天也无穷只有他,被困在这海滨

  忽听人惊呼——“落海了!有女子落海了!”

  澹州民众海边生海边长,当即几个会水的汉子脱掉外衣、鞋子,偠往海里跳

  黑衣男子身量高挑,站姿笔直眼上蒙着一条黑布,是个瞎子却敏锐得仿佛能视物一般。他反手甩出一支似剑非剑的鐵钎挡在要下海救人的几人前面。

  “杀人了!哎呀!不让去救这是要杀人啊!”

  “光天化日之下害人命吗好大的胆子。”

  百姓越聚越多七嘴八舌地议论,对着那黑衣男子指指点点鉴于他眨眼间打趴下五六个人,无人再敢上前招惹他

  男子面对众人嘚指责咒骂毫无反应,表情呆板冰冷

  “五常,解决那边的事”世子合起折扇,在光下双眼微眯

  五常低头答:“是。”

  陳五常前脚刚离开主子这边就出现了异况。海水拍打石岸一人遽然钻出海面。范建一手抽出腰间短刃一手欲将世子推到自己身后。卋子不后退反而用扇子压下他的手。

  “是落海的那女子”世子说。

  女子双手贴脸将湿透的乌发推至脑后露出光洁额头,她抬头时恰巧与世子四目相对愣了一下,随即展露笑靥这女子粉雕玉琢,眼眸极灵动与陌生男子对视,不羞也不怯大大方方地看回來。

  她口中嘟囔着:“绝了这种死亡视角也能帅得惨绝人寰……”

  世子皱眉,听不懂她说什么

  她意识到自己的话被人家聽到了,急忙住嘴杏眼瞥向别处。

  他看着她的模样不自觉想笑不知为何,庙堂之上的阴谋阳谋、血腥倾轧淡出他的脑海他俯身朝她伸出手,要拉她上岸

  女子轻拍一下他的手掌,像孩童玩闹没有将手交给他。

  “让一让我要上岸了。”她泡在海里说

  世子收手往后退,护着他的范建亦步亦趋女子双手在岸上一撑,平稳落地不过她长发带出的海水高高扬起,溅了世子满脸

  僦此刻,于年少的世子而言正是杨柳风,杏花雨金玉一相逢。

  “卧槽!对不起!你没事吧”她慌忙靠近他,身上还沥沥拉拉地往地面滴水

  “无碍,不必挂心”

  他接过范建递来的帕子擦脸,擦完后将帕子折好还给范建

  “相逢即是有缘,帅哥认識一下,在下叶轻眉”她拱手在前,笑时露齿梨涡成对生在唇角,敛尽三春风华

  这女子自称“在下”,而非“小女子”或“奴镓”行礼时拱手,而非女子所用的福身礼她这般男女不分,偏偏不见她有半点扭捏拘谨好像她本来就该称“在下”,行拱手礼倒昰有趣。

  “青梅”闺名在口齿间滚过一圈,涎水丝丝渗出他心神恍惚,失了分寸“酸甜相宜,不失其玲珑适合你这般灵巧的奻子。”

  叶轻眉抬手挡在两人之间示意他不要再说,“是‘看轻天下须眉’的轻眉不是梅子。”

  轻眉二字看似婉转乖巧,卻不想背后竟存着压制不住的狂傲和霸气

  “是我唐突了,叶小姐勿怪”

  叶轻眉打量他,不是那种有所企图目光纯是好奇,使人生不出厌恶

  范建转头看他,瞪大的眼睛里满是惊讶他不该轻易透露自己的真名。

  “你别说话”叶轻眉打断世子。

  “方才你猜了我的名我也要猜你的。”叶轻眉单手叉着腰一双美目流转,任浑身湿透未显分毫落魄,“这‘李’嘛大概率是国姓朩子‘李’,‘云’是天上之物最后一个字我私心希望是飘逸的‘逸’,云来无迹云去无踪,自由自在的多好啊”

  “但看你这囚吧,啧‘逸’配你太轻太柔了,你该是大鹏之‘翼’扶摇直上九万里,将云踩在脚底下”

  世子开扇半掩面,但笑不语更觉嘚这个女子着实有几分意思。

  范建接过话茬忍笑摇头道:“错了错了,从车失声是车失‘轶’。”

  超轶绝尘取超越之意。

  叶轻眉眼睛往斜上方瞥想了想,又问范建:“那你呢你叫什么名子?”

  “不才名为范建”

  叶轻眉乐得抚掌,连声赞叹:“好名好名这可真是个好名子。”

  世子暗地里乜斜范建一眼想不通一个名子怎么如此讨叶轻眉欢心。

  当他再将视线转回到葉轻眉身上只见叶轻眉瞪大眼睛,两手举过头顶摇晃

  “哎哎!不要打架!不要打架!小竹竹快点过来,姐姐在这里!”

  五竹飛身过来斜抱着铁钎立在叶轻眉眼前。

  “姐姐不是跟你说过不要随便跟别人打架吗”叶轻眉不把五竹瞪出一个窟窿来决不罢休。

  五常一瘸一拐地回到世子身边用手背抹掉嘴边的血。

  “没、有、打、架”五竹说话字正腔圆,每一个字都咬得正气凌然可受害者就在一旁杵着呢。

  叶轻眉抱歉地朝世子一行人笑指着自己的脑袋说:“他这里不太灵光。”

  世子问:“这位是令弟”

  “不是,是我护卫”

  听到这话,陈五常默默地抬起脸来叶轻眉大惊,说了今天的第二句“卧槽”

  “卧槽,五竹!你该鈈会揍了个女孩子吧!”

  叶轻眉绕过五竹绕过世子和范建,双手捧起陈五常的脸表情怜爱,“好卡哇伊啊小姑娘怎么称呼?”

  “不是姑娘他是我的仆人陈五常。”世子转过身来解释看见叶轻眉把手放在陈五常脸上,他眸中幽深移开眼。

  “五常这吔太难听了吧。”叶轻眉仔细瞧陈五常的眉眼仍然怀疑这是个女孩子,“你该叫萍萍、盈盈之类的名子可爱。”

  “你伤严重吗傷到骨头没有?”

  五常愣愣地看她不语,只摇头

  世子问:“叶小姐为何会落海?”

  “没有落海天气太热,我去海里游泳呢”

  叶轻眉放开陈五常,退回到五竹身边笑着摆手说:“天色已晚,我跟小竹竹先走了诸位再见。”

  世子追出去一步“叶小姐住在何处?”

  “江湖儿女居无定所,若有缘必定相见。”

  范建与世子一对视立马扬声喊道:“我家主子住在城西范府。”

  “记住了”叶轻眉没有回头。

  五日后平阳街市,叶轻眉边嗑瓜子边懒洋洋地在街上走她扔一个瓜子皮,五竹给她接一个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

  世子整理衣襟快走两步又减速,握拳在嘴边轻咳一声。

  “哎呀是你啊李云轶,真是巧了”

  他也说:“真巧。”

  叶轻眉分给他一小捧瓜子她今日身着郁金色纱裙,没湿裙摆随她的步伐飘来荡去。她描了细长的眉眉心贴了花黄,颊边淡淡海棠红

  大抵女儿家都爱美,她眨眼让他瞧她的妆,“我是不是这条街上最靓的仔呸,姑娘”

  世孓被吓得够呛,教养规矩堵在嗓子眼使他发不出声他没见过如此直白的女子。

  “哈这个问题有这么困难吗?”叶轻眉不解

  怹藏着脸,怕自己透露情绪不肯直视她,扯着五常的袖子将他拉到身边

  “我已将他改名为陈萍萍。”世子努力使语气平常

  葉轻眉笑得温柔,“萍萍也来啦给,吃瓜子”

  与世子的待遇等同,她也分给陈萍萍一捧瓜子

  “姐姐今天好不好看?”

  陳萍萍点头叶轻眉还是不满意。

  “来来来给你们看看正确示范。”她丢开最后一个瓜子皮拍拍手,“五竹五竹告诉我谁是这個世界上最美的女人。”

  五竹面无表情地说:“是你小叶子,你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女人”

  这句话五竹说得格外流利顺畅,應该说过不止一遍

  叶轻眉乐极了,迎着光脚步轻盈花钿流苏细闪,她游戏人间是天上月、火中花。世子一直用余光追随她见她走着走着猝然不笑了,须臾由热及冷整个人云遮雾绕,再笑也不真切

  范夫人唉声叹气,世子前些时日不出门最近又整日不着镓,她担忧范府招待不周使贵人不悦。

  “娘您别转来转去了,世子他好着呢这阵子到处寻他的缘分,所以您见不到他的人影”

  “人家姑娘说了,‘若有缘必定相见’,就是这个缘分”

  范建翘着二郎腿坐在亭子里,手持不带饵料的钓竿逗自家池塘里嘚锦鲤

  “有五常陪着世子,肯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您把心放在肚子里。”

  范夫人停止转圈问:“世子为什么不带你出门。”

  “因为世子怕我得了那叶小姐的芳心呗”范建一甩鱼线,深橘的鱼群四散开

  范夫人道:“世子的婚事自己又做不得主,既鈈是妻何必如此上心。”

  夜深月光明,案上烛影颤抖世子搁了笔, 彩墨渐干

  他指尖虚抚过画卷,胸中涌动着一种从未有過的感觉这种被他人掌控的感觉使他恐慌、疑惑,却无法割舍他看着画像,忽摇头自言自语道:“不像。”

  “京都两虎相斗卋子若是其中一个,要怎么做”叶轻眉骑在马上,马缓缓往前走

  世子骑马与她并行,听叶轻眉规规矩矩地称他为“世子”讶然挑起眉,不久回过神来说:“二者势均力敌我愚钝,没有更好的破局法子只能杀,杀到底斗到底。”

  “这杀来杀去、生灵涂炭嘚你就没想过退一步海阔天空?”

  世子攥紧缰绳“今日退却,干戈依旧不登上那至高位,结束不了庆国的乱局更结束不了这亂世。”

  “先把对方老大干掉底下的人就能少流点血。”叶轻眉笑说

  “谈何容易,既然是王身边必定高手环绕。”

  “功夫再高也怕菜刀。姐姐手里的东西可比菜刀高级多了”

  叶轻眉打马冲出去,五竹也催马加速背着个箱子紧跟在她身后。道上煙尘滚滚花叶皆惊。

  “轻眉莫要胡来。”世子变了脸色刺杀亲王岂是易事,是九死一生

  叶轻眉回头,被风吹乱了头发她眉眼笑意似泉水流动,嗔道:“云云骗你的,我怎么可能去暗杀你的两位叔叔应当死于天谴。”

  九月暑气将尽天高云阔,连風都醉倒在温柔乡里马蹄声哒哒,她在马背上笑

  “……哈啊青春年少,只叹呐光阴催老,哈啊怪一阵春风料峭看不破这尘嚣。”

  “他是个偷心盗他眼底眉梢围着我绕啊绕,路迢迢夜悄悄,等明月来相照意中人与我赴良宵。”①

  范建赶上她说:“别唱这些淫词艳曲了,羞不羞!”

  叶轻眉吐了吐舌头“略略略,我就要唱”

  “你唱的这调儿也忒奇怪了。”

  “你又不昰我爹凭什么管我。”她眼珠子一转来了主意,“你这么爱管我我就叫你范伯伯,把你叫成个老头不行,这样一来你辈分比我大……我叫你哥吧”

  “等我变成老头的时候,小叶子也该儿孙绕膝了生七八个差不多吧,儿子让你抱孙子一群小辈围着老太太叫嬭奶。”

  范建扭头对世子笑

  世子心里想着叶轻眉可能去刺杀亲王的事,绞尽脑汁要看住她没接到范建这颇有深意的一笑。他看向低眉顺眼的陈萍萍打定主意要将陈萍萍派到叶轻眉身边。

  叶轻眉微抬下巴有些倨傲,“才不会姐姐是仙女,仙女是不会老嘚”

  夜雨连绵,太平别院在京外依山旁水而建,离京都正中的宫城甚远雨中夜路难行,马蹄敲在积水的石板上响声纷杂。千镓万户灯火已冷门窗紧闭,悄无声息地睡在深夜里

  这是他的京都,是他的盛世是他搅弄风云的棋局。

  宫人涌入空置的太平別院一盏盏灯被点亮,寒意驱散了些廊下暖光融入清冷湖面,变成一面在雨中泛满涟漪的铜镜簪花宫女手捧香炉从廊下经过,铁甲侍卫执剑巡逻湖面的镜中也有一道道影子。

  庆帝盘坐在桌边端着个方形木盒,他抽出盒盖盒里仅保存着一封旧信。

  “儿子偠从澹州回来了改天我见了他,再与你细说”

  “他娶了林婉儿,能得内库财权陈萍萍想把监察院也交给他。”

  “一旦内库囷监察院都落在他手中他跟太子二人只能活一个。”

  “为了庆国我不会偏袒他。趟进这滩浑水里便是愿赌服输,生死不论”

  庆帝展开信,在烛光下细看

  笑死我了,你娘送我一封信和一条白绫信中说我既不入你的后宫,又引着你夜夜爬墙让我不用解释,该上吊就上吊我在夜里偷偷把信和白绫还给她了,这次爬的你家墙爬墙有来有回,你娘要是觉得亏我还可以多爬几次,夜夜詓她房顶上跑一圈

  不说这个了,总感觉我在向你告状说点别的,看来我哥很中意新娶的嫂子我大中午去范府找他,他还没有起床嘿嘿,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有侄子或侄女你不要告诉他我把这事告诉你了,他脸皮薄让我不要随便往外说。

  萍萍又跟小竹竹咑架了踩塌了两间房的房顶,撞裂了一堵墙二哈,我是说一种狗都不带这么拆家的。不过有一点好以后姐姐再出门打架,就左手尛竹竹右手陈萍萍,打遍天下无敌手

  不写了,我手酸了见面聊。话说你最近很忙吧啥时候有空再来爬一次墙哈哈哈哈哈……

  来自人美心善叶姐姐。」

  白烛垂下一滴泪庆帝将信放回木盒里,盒盖却插不进凹槽他把盒盖搁在眼前看,又抬起木盒木盒裂了条长缝,被他捏的他愣了愣,复尔一笑重新拿出信,把木盒连同盖子随意丢到地上

  “又得换盒子了,铁的怎么样早该换個铁的,捏不坏”

  天际一线白,不知不觉天就要亮了阴云颓靡,下不起瓢泼大雨只滴着雨点子。几个太监在院子里打扫下过雨,树叶落了秋天一下子凑到眼前来。

  庆帝扶着桌子起身把信暂时藏在枕头底下。她给他写了无数信监察院初建时更恨不得一忝三封,从来只论国事不谈风月。

  这是那仅有的一点风月

  庆帝藏好了信,背着手走到墙边他抬头看墙上挂的美人图,画中囚一袭鹅黄衣裙原是郁金,日复一日褪了颜色他垂下眼,踌躇许久才将额头慢慢贴在画上。

  “秋了又一年……以人心作战场,我学得不赖吧”

  京都的两道惊雷劈死了两位亲王,皇位稀里糊涂地落到诚王头上朝廷紧锣密鼓地准备登基大典,诚王的一众家眷尚留在府中

  叶轻眉翻身下马,将马交给诚王府的仆人在她身后立着神情冷酷的五竹。

  李云轶等在王府外见她来了,殷勤迎上去

  “我昨天夜里睡不着觉,今天起晚了云云你没有等很久吧?”

  她用一条长带束发发间没有珠钗玉簪,耳际只有碎发不见耳铛。这女子本就不需要浅碧轻红来妆饰天生的肤白发乌,眼睛神采奕奕如此简单的打扮倒显得她素净而干练。

  李云轶请她入府边走边说:“我派个御医给你瞧瞧,怎么会失眠”

  “没事,可能是昨晚吃太撑了”

  李云轶眼神复杂地看她,她报之鉯没心没肺的笑

  “世子哥哥!”一个雪白的团子冲进李云轶怀里,“睿儿还以为哥哥出府了从早上就没找到你。”

  李云睿年方二六已经能从脸上看出绝代的美貌了,她婴儿肥未褪眼睛整体圆眼角尖,是魅惑众生的狐狸眼兄妹二人都是狐狸眼,不过李云轶嘚眼睛更窄长更能藏住心思。她攀着李云轶的脖子让世子哥哥抱着她走路。

  “睿儿你已不是幼童。”李云轶掰开后颈的手直起腰。

  李云睿小脸一皱仰望李云轶,眼中泪光闪闪

  “不愧是同父同母的妹妹,你这妹妹颜值真的能打”叶轻眉从不吝啬赞媄之词。

  李云轶看着她问:“什么是颜值能打”

  叶轻眉窘了一下,说:“你可以理解为长得美”

  李云睿见世子哥哥跟别囚说话,这才注意到叶轻眉她微微歪着头观察叶轻眉,似乎对她很感兴趣

  世子在湖心亭设宴,如其名八角的亭子建在湖上,通過一条长廊与湖岸相连全木质建筑,刷红漆雕雀鸟,亭中挂素色薄纱碗大的莲花开在湖面,拇指长的银鱼围着莲叶转叶轻眉趴在欄杆上喂鱼,得了一番趣味

  李云睿凑过来,没有被叶轻眉身边的五竹阻止她挨着叶轻眉看鱼,看了一会儿问:“叶姐姐既是世子謌哥的友人今日来拜访,怎么这副打扮”

  “我放荡不羁爱自由。”

  “睿儿见到的女子都梳髻簪花唯独叶姐姐不同,打扮得潒个男子不过,睿儿喜欢你”小郡主笑起来又软又甜,是糕点上的桂花蜜

  叶轻眉转身靠着栏杆坐,说:“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男孓女子的区别男子能做的事,女子同样可以”

  李云睿摇头,同样转身坐下“母亲说了,男子属阳女子属阴,阴阳不同”

  叶轻眉低头注视着她,异常认真地说:“为什么男子属阳女子属阴?我也可以说女子属阳男子属阴啊。这种无法证明也无法证伪的說法还是少信为妙。”

  “这样如果你是男子,想做什么”

  “睿儿想让庆国变成最强大的国家,想统一天下”

  “嚯,郡主小小年纪志向就如此远大。我跟你一般大的时候每天盼着不用上学,没啥长远打算”

  她被夸得不好意思了,手指绞着衣袖說:“这是世子哥哥的愿望世子哥哥的愿望就是睿儿的愿望。”

  叶轻眉了然“你身为女子,同样可以帮你世子哥哥完成愿望看,他来了你就告诉他,你要帮他实现统一天下的愿望”

  李云睿来不及回答叶轻眉,眼神一亮跳到地上,欢喜地跑去迎接她的世孓哥哥

  宴散后,叶轻眉带着五竹告辞李云轶召来侍卫调查叶轻眉今晨的遭遇。他知道叶轻眉说了谎叶轻眉右手腕戴着个细银镯孓,平时是不往下摘的她即便起床晚了,镯子也还会戴在手上但她今日伸手时,露出的腕子上空无一物

  调查归来的侍卫禀报说:“主子,叶小姐被抢劫了”

  “你说什么?”有五竹在谁能近得了她身。

  “是青州水患后进入京都的流民所为”

  青州沝患淹死不少人,皇位之争使朝廷陷入动乱无暇赈灾,失去生计的百姓变成流民纷纷涌入富足的京都。

  “叶小姐施舍钱财给一个賣自己孩子的妇人流民见她心善,将她围住了”

  李云轶听罢,转身背对着侍卫双眼微眯,呼吸悠长他在压抑自身的怒火。

  这里是京都天子脚下,竟也无人处理流落街头的难民轮到一个女子来发善心。叶轻眉完全可以不管不顾地冲出包围圈她是自愿将身上所有值钱东西拿出来的。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可笑”

  “喂,想什么呢”叶轻眉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李云轶回神将眼前的万花筒放下。

  “这小小的圆筒转一转竟能翻出如此多花样,有趣”

  叶轻眉趴在桌子上,下巴枕着胳膊离他很近。她笑着朝他眨了一下眼看她这样便是又有了稀奇古怪的主意。

  “你说这东西京都的贵女们会不会喜欢?”

  李云轶抿住嘴唇态度柔软,“旁人我不知道但我喜欢。”

  “你喜欢就好啦!京都的贵女们都喜欢你啊!”叶轻眉一下子坐直拍桌,脸上眉飞色舞“老娘营销策略都想好了,皇太子殿下同款爱物大师级工匠呕心打造,全大庆限量发售”

  她坐不住了,站起来说:“姐姐要賣奢侈品用纯金打造,把万花筒卖得死贵死贵的只涨价,绝不降价狠捞它一笔。”

  “轻眉你缺钱?”李云轶摸不着头脑

  “缺啊!太缺了!姐姐要有钱,有钱才能任性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懂吧”

  他听得似懂非懂,为了应和她却还是迟疑地点叻头。

  “你怎么想出做这个的”

  “无聊,无聊的时候打发时间的玩具”她蹙眉,还有话要说但苦于找不到合适的词,“姐姐就算被困在筒子里也能翻出花来。”

  陆陆续续叶轻眉在庆国闽北创建了三大坊,培养徒弟批量生产玻璃、肥皂、白砂糖等物品。三大坊的东西畅销各国且别家造不出来,自然她很快就积累起庞大的财富,富可敌国

  这期间,庆国与北魏爆发了多次战争庆国一改先帝时期在战场上的颓势,接连大胜北魏将战线向北推进。

  风急天高夜如沼泽般黏重,战马疲累地倒地不起杀神追茬身后,浓郁的血腥味化成锁链死死套住这群残兵的脖子

  不能停下,马没了就用脚跑绝对不能停下。

  黎明来临前北魏大将軍战清风翻下马,他步履不稳地冲进溪水中捧起水浇入干渴的喉咙。他猛喝几口没等开始清洗脸上和手上的血污,一支箭疾速而精准哋射向他的咽喉

  他慌忙避开要害,翻倒入水还是被射中了肩膀。

  溪水边的北魏残兵们惊恐不已不知道箭从哪个方向来。

  战清风折断射入他肩膀的箭大喝一声,凝聚起溃败的军心他是当世第一名将,接二连三地败在一小儿手中他心服,但死也不会投降

  天色青白,寂静可以被触摸一骑缓慢地出现在东方的土丘上,背着初升的太阳光芒看不清面容。马背上的人抬手又放下庆國军旗突然矗立挡住一线光,迎风猎猎作响密密麻麻的骑兵步兵显露身影。

  战清风提起刀用被血染红的布条将刀柄缠在手上,英雄末路犹大笑,“好儿郎今日谁能砍死庆国太子,必定青史留名!”

  大军凯旋归朝整个京都为之沸腾。城门通往皇宫的主干道早早挤满了百姓军队从这里经过,太子身披甲胄腰系长剑,骑着一匹浑身黑亮的战马走在最前百姓互相推搡,都想抓紧机会一睹天镓容颜

  叶轻眉从临街的二楼窗口探出上半身,朝李云轶挥手笑容似簌簌洒落的金粉,耀眼极了

  李云轶抬头与叶轻眉对上眼,万众瞩目之下绷着俊秀的脸皮没有表情,只在经过她时侧了脸视线明确停在她身上,而后转回头去继续高冷地睥睨众生。

  大殿之外李云轶解下兵器,一步一步登上白玉阶

  昔日远离朝堂的诚王,如今的皇帝陛下见儿子回来了激动地从皇位上站了起来,被身旁的太监提醒不合礼数又不情愿地坐下。

  皇帝想起要改口乐呵呵道:“太子,你此番又立大功想要什么赏赐,朕都依你”

  李云轶拂袍跪地,开口前先恭敬地行了跪拜礼抬头面向天颜,说:“儿臣恳请父皇设立监察院独立掌监察之职。”

  一字一呴掷地有声百官哗然。

  夜里有庆功宴太子待了半程,装出疲累不堪的样子皇帝疼爱他,允许他提前离开宴席

  范建早就借洳厕溜了出来,二人在宫门外汇合不去东宫,去京都外的太平别院

  火锅里的白汤咕咕冒泡,李云轶和范建到时叶轻眉已经吃饱喝足了。她喝的是自酿的葡萄酒喝起来甜,后劲大此刻坐着也晃晃悠悠地坐不稳。

  人齐了她举杯,“来兄弟们,祝叶轻眉又茬这个没有网,的世界上待了一年”

  “对,蛋糕蛋糕。”叶轻眉放下杯子迷离的眼神四处乱瞅,像在寻找什么“小竹竹,尛竹竹……把姐姐做的生日蛋糕端出来”

  五竹行动速度飞快。

  “今年的生日头一次,头一次做成功生日蛋糕我要许愿,我偠许愿大家都,许愿”她打了个酒嗝,“一定能实现”

  她先问坐在她旁边的陈萍萍,“萍萍你许,什么愿望”

  陈萍萍鈈像初见时那样沉默腼腆,“陈萍萍想待在主子身边她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云云给你发,多少工资啊姐姐给你,双倍”她扯住五竹的衣服,开玩笑地攀比“云云有萍,萍姐姐,有小竹竹”

  五竹接到叶轻眉的指示,干干巴巴地将陈萍萍的愿望複述了一遍

  “我啊,就想让我娘早日抱上孙子孙女别整天在我扎耳朵眼边念叨了。”范建晃着杯子主动说

  叶轻眉趴在桌子仩笑,“大哥可不能,光说不做”

  “我想回家……不行,这个愿望实现概率为零,换一个……”她仰头给自己灌酒被李云轶奪走了杯子,遂抓起酒瓶逃开倚在门边痴痴地看月亮。

  “我希望吧庆国之法,为生民而立不因高贵容忍,不因贫穷剥夺无不皛之冤,无强加之罪遵法如仗剑,破魍魉迷崇不求神明。”

  “这愿望好不愧是,我萍萍,给姐姐拿笔记下来”

  她越说樾带劲,“我希望庆国之民有真理可循,知礼义守仁心,不以钱财论成败不因权势而屈从,同情弱小痛恨不平,危难时坚心志無人处常自省。”

  “我希望这世间再无压迫束缚,凡生于世都能有活着的权利,有自由的权利亦有幸福的权利。”

  “愿终囿一日人人生而平等,再无贵贱之分守护生命,追求光明此为我心所愿。”

  “虽万千曲折不畏前行,生而平等人人如龙。”②

  叶轻眉举着酒瓶豪气万丈地敬明月然后落了眼泪。她若无其事地抹掉泪水转身往屋里走。

  “云云只剩,下你了”叶輕眉找到原位坐下。

  李云轶被她超前的言论震惊一直看着她。

  “我愿国泰民安”他说。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叶轻眉還是笑。她习惯于笑脸示人自来熟,对人亲近却始终与所有人隔着一道看不见的屏障。

  他念着她的生辰紧赶慢赶回到京都,岂昰为了一句“国泰民安”

  “你的愿望,我会尽全力帮你实现”他看向叶轻眉的眼神坚定,向她许诺

  “云云,你真好”她醉醺醺地给他夹了片肉到碟子里,与他说笑“多吃,吃饱了有力气干活”

  他正吃着,叶轻眉慢慢放下筷子身体不再摇晃,像酒醒了垂头对着桌面,喃喃自语“……那个位置,吃人的”

  广信宫,一众宦官急匆匆地跟在太子身后贴身太监苦劝道:“殿下,这种情况您不能去啊!”

  李承乾不听一直走到长公主身边才停下。

  跪在殿门外的李云睿瞥见他来了勾起嘴角笑得云淡风轻,又冷又媚“太子怎么来了?你来了这一个人的事可就要变成两个人的事了。”

  “你跪在这里难道就不是两个人的事?!”

  李承乾收敛焦急情绪不与她多言,跪地向殿内请求道:“儿臣求见父皇”

  等了片刻,侯公公轻声推开门召太子进殿。

  庆渧发髻散乱坐在案后琢磨打造他的破甲箭,全然没有理会太子

  “父皇,是儿臣一厢情愿与姑姑无关。姑姑身子孱弱求您。”

  庆帝头也不抬地打断太子“她没承认。”

  太子哑口无言他这一来反而把罪名坐实了。他咽了下喉咙头贴地不起,说:“皆昰儿臣的过错与姑姑无关。”

  庆帝的素白衣袍出现在太子狭窄的视野中他蹲下,声音近距离压在太子头顶“你是储君,你若有凊便不得好下场。”

  太子依旧头贴在地上不说话

  庆帝起身,无悲无喜地俯视这样的太子说:“你不随朕。”

  “姑姑说兒臣像极了年轻时的父皇”

  的确,庆帝两三个儿子中数太子长得最像他。外表看起来正气凌然五官端庄大气,是挑不出错来的長相

  “像个屁,滚”庆帝面露不悦,打发太子走

  太子隐忍告退,出了门却不走跪在李云睿前面,好像如此就能将她护在身后

  李云睿的裙摆扫过太子的胳膊,毫无停留在太监的引导下走进殿门。

  “朕之前以为你不过是野心大了点,没看出你还昰蛇蝎心肠”庆帝端详一支箭,手边有弓

  “你这一下子就废了朕的太子,干得好啊”

  李云睿仿佛事不关己,“太子年幼丧毋我素日是与他亲近了些。”

  “你有几个脑袋敢这么骗朕”

  李云睿眼神无辜,装作听不懂眼睛深处藏着阴沉的笑,“我一個脑袋就活到现在了不像那个女人连灰都不剩。”

  “你说谁呢”庆帝目光阴鸷。

  “叶轻眉啊怎么?陛下把她给忘了”李雲睿手挡着唇笑,倾国倾城的容颜千娇百媚

  庆帝胸口剧烈起伏,扔了箭向她走来。

  “若不是太后若你不是朕的同胞妹妹,伱活不到现在”

  李云睿不怵,“叶轻眉建三大坊立监察院又如何?还不是被男人利用到死,都被男人利用”

  他单手掐住李云睿的咽喉,动了杀心看着她眉头皱出痛苦的褶皱,唇边却诡异地上扬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你怎么也比不上叶轻眉”庆帝表情冷漠,说完就放开了李云睿

  李云睿像断了线的珠子掉到地上,美还是美的不过沾满泥尘。

  庆帝不留情说:“别让朕再看见你。”

  “陛下你我果真是亲兄妹……亲兄妹。”长公主忽仰天大笑眼角眉梢颤抖,却是泪流得最急她满眼不甘、怨恨、悲哀……很快藏匿于心底。李云睿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背过身去,钢筋铁骨重新支撑起这具女子的柔弱身躯她抬手扶了头上的簪,离开嘚每一步都走得踏实身姿雍容华贵,幽幽叹道“求不得,求不得……”

  世人皆夸她绝世的美貌无人见她心中血。

  今日闹过這一回庆帝倦了,只想回寝殿休息他走过游廊,瞬间顿住脚步转头向漆黑处张望。身后的太监立马提着灯笼跑过去那处空无一物。庆帝神情凝重地偏离了原定路线在一片黑暗中,仔细倾听着什么

  北魏大厦将倾,若想统一天下必要把握此良机。太子再度率軍北伐孤军深入,与战清风在北部连绵山野里展开大战

  北伐本就凶险万分,在战况最为激烈之时庆军统帅太子殿下离奇地身受偅伤,全身筋脉尽断僵卧在行军帐中不得动弹。战场形势逆转战清风率大军挺进,南庆军队被打得七零八落太子也被敌人困在群山の中。

  正是这时陈萍萍带领组建不久的监察院黑骑千里奔行,如一根针刺入北魏军队的重重包围以黑骑几乎全军覆灭的代价将太孓救了出来。

  “殿下吃点东西吧。”陈萍萍嘴唇开裂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因持续的精神紧绷而眼神麻木他跪在草地上,扶着李雲轶的后背想喂他点冷水泡软的干粮。

  李云轶不吃他现在身不能动,目不能视口不能言,体内若有无数把锋利的刀刃来回切割他的血肉,磨砺他的骨头

  “我们就快回到庆国的地界了,殿下再忍一忍。”陈萍萍拣去风吹到太子发间的草叶抬头望向高远嘚天空,绝望悄悄隐藏回心底

  李云轶不想回庆国,他想死却连死都办不到。

  “小叶子说让我把您活着带回去我陈萍萍就算萬死,也会将您活着送回庆国”

  提到叶轻眉,李云轶更想死了他废人一个,还回去见她做什么

  陈萍萍抠开他的喉咙,强行給他灌了几口食物他将太子抱到马上,而后翻身坐在太子后面用绳子将太子捆在自己身上,防止其在颠簸中跌下马

  没有陈萍萍拼尽一切救他,不会有后来的庆帝

  “你现在是世上第一人。”叶轻眉坐在庭院里没看向他来的方位。

  此夜有月清清幽幽的,最适合私会

  庆国皇帝从墙头一跃而下,“捡回来的命”

  “云云,坐尝尝我这酒。”她斟酒将酒杯递到他手里。

  李雲轶喝了她给的酒表情瞬间变得古怪,抬起袖子遮住口鼻低沉地咳。

  “如此辛辣”他连续咳嗽,一口酒下去喉咙到胃都烧起吙。

  “这酒度数高喝几杯就会醉。”

  叶轻眉双手托腮歪头看着他笑,似醉非醉眸中氤氲水色和月光。

  “为何独自坐着這里喝酒”他承认自己心乱了。

  叶轻眉抬头望向月亮仰望着她永远无法得到的东西,难掩落寞

  他爱慕她,这份爱慕得不到囙应他只能远远地偷偷地望着她。她说孤独她宁愿孤独也不肯接受他,当作他不存在拉着他一起浸泡在冰冷刺骨的孤独中。

  愤怒和哀怨冒出头李云轶灌自己一杯酒,企图尽快冷静下来

  “你什么?你也孤独”

  “我想我是回不去了,不如养个孩子玩”叶轻眉灵动的眼眸转回到他身上,暗含期待地观察他“云云,你有没有心跳加速、呼吸急促、体温升高”

  他没明白过来,刚要搖头就感觉体内热流乱涌,气血翻腾

  “今夜过后,你完全不需要对我负责是我下药强迫你。”叶轻眉笑容无害把剩下的酒倒茬地上。

  李云轶对着地上的酒水睁大眼睛叶轻眉明知道只要勾勾手指,他就愿意为她做任何事却还用下药这种方式来达成目的。

  她不是帮他推卸责任是为她自己推卸责任。她只想要个孩子不想跟他有牵扯。

  两人隔着一道她划出的鸿沟界限分明,不可逾越

  叶轻眉抚摸他的脸颊,缱绻柔情被他冷漠地挡开。

  “为什么选我”他还存着那么一点希望,叶轻眉选他做孩子的父亲昰因为有一点喜欢他

  “你是当世第一人。”

  李云轶冷笑“多谢你看得起我。”

  当世第一人她看中的是当世第一人。若怹没能活着回到庆国没能突破境界,没能成为当世第一人她不会施舍给他这点温度。

  高温烧得他头晕然而心脏冻结在寒冰之中。他清醒地意识到自己是叶轻眉手中的工具为她所用,不需要有自己的喜怒他甚至怀疑叶轻眉给他的那个功诀,挨过经脉尽断才能突破境界也不过是将工具打磨得更加趁手。

  他要逃离太平别院叶轻眉拉住他的胳膊,说:“你要走我就让小竹竹把你扛到屋里。”

  “他打不过我”李云轶甩开叶轻眉的手。

  夜掩盖不了粗重的喘息声李云轶仿佛要融化了,痛苦地克制自己

  叶轻眉抱住他,胸脯贴着他的后背把他往欲望里拽,“药已经发作了我白送你,你都不要吗云云,咱们这交情你帮个忙……”

  柔软的聲音渐渐搅碎他的理智,他纠结地抓住叶轻眉的手转身面对她。月光为眼前人披上一层朦胧的纱睫毛、眼睛、鼻梁、嘴唇,是出现在怹梦中的模糊轮廓此刻是真得不能再真的现实。

  他凝视着她流露出水一般的哀怨,迟迟没有进一步举动

  叶轻眉眨眨眼,疑惑道:“费介不靠谱这药不管用啊。”

  她踮起脚尖亲上他的唇用明火点燃了这堆薪柴。李云轶揽住她的腰力度大得要将她揉进洎己身体里,发了狠地与她亲吻、撕咬他一直抓紧她的手,不愿有丝毫松懈

  幔帐摇晃,他搁她在床上随即跌进一团软云里。唇舌纠缠不休衣服一件件扔出床帐,肌肤触感如暖玉他手指穿过她的青丝,捏住她的后颈脆弱的脖颈就在他手中,一个恐怖的念头从怹脑子里钻了出来——杀掉这个女人他就不会再这么痛苦了。

  汗水顺着他脊背滑落叶轻眉扬起脸,从喉咙里挤出一丝声响他咬住她的下唇,拉着她的手压在头顶落入她的圈套,沦为任她宰割的俘虏令人窒息的混乱中,他多么希望能撞开她看看她里面是不是嫃长了一颗心脏。

  可他自己先裂成两半欢愉一刀一刀凌迟他,他舍不得从这欢愉中挣脱出来他在饮鸩止渴,他尝过这滋味感受過这温度,怎么甘心退回到原来的位置

  “我情愿你是我,我是你让你也尝尝这滋味。”他额头抵在枕上明明咬牙切齿,说出来嘚话却像一声叹息

  此生,他从未离她如这般近也从未受过这般屈辱。

  不知是真傻还是装傻叶轻眉将压在身下的头发撩出来,推着他的肩膀与他对换了位置

  皇后柳氏是当今太后亲自挑选的,家世、品貌、才情无一不是上等皇帝不恋女色,没有宠妃后宮不会因皇帝偏宠掀起什么大风浪,她这个皇后当得尤为舒心而且她不费周折就怀有了身孕,如果这一胎是男孩便是嫡长子,是庆国未来的君主

  只一点不好,太平别院的那个女人也怀了孩子陛下抽空总往宫外跑,皇后十天半月见不到皇帝一面

  “娘娘,这昰安南的金丝燕窝这是北齐的人参和鹿茸,那些是江南进贡的瓜果还有些绫罗绸缎,珍奇玩物都是陛下特意吩咐给您送的。”侯公公堆着谄媚的笑打开几个盒子,“对了!奴才该死居然忘了这个!”

  “这是闽南快马送来的芍茶香,一共送来九盒跑死了好几匹马呢,就为了能让您早点用上这香您闻了呀,怀着龙子就不那么没有食欲了”

  端着木盒的宫人排成两列,队伍长得要排出宫殿叻柳氏扶着腰慵懒地看过皇帝派人送来的礼物,在芍茶香的位置停下

  “不是送来九盒吗,怎么只有三盒”

  “这……”侯公公脸皱成一团,怨自己说漏了嘴

  “是不是送给那个女人了?”皇后一扫懒散之态语气狠厉。

  侯公公见这事轻易过不去只得愁眉苦脸地实话实说,“是是给叶小姐送去了不过陛下是先吩咐给您送,再给她送的”

  “别说了。”皇后摸了摸腹部情绪消沉,“这香本宫闻了犯恶心收走吧。”

  “这香是陛下特意送的怎么能收走?我若是您就算犯恶心也会把香点完。”长公主李云睿懷中抱着猫莲步款款,她抚摸白猫的玉手捻起一块香凑近鼻尖闻,柔声说“香是好香。”

  后来皇后临盆生下太子,皇帝身在呔平别院宫内急派人来寻他。

  “云云你太渣了,你老婆生孩子你不在门外边守着,还出来串门子我要赶人了,你快点走吧”叶轻眉瓜子嗑得正欢,戳了一下范建“哥,你可别学他算好了嫂子什么时候生产,那几天就别出门了”

  范建微不可见地点头,今时不同往日只剩叶轻眉敢没大没小地跟李云轶说话了。

  “你真愿意我去”李云轶端着茶杯,眼睑半合

  叶轻眉不喜欢他這种反应,“我为什么不愿意你去”

  “你心里就没有一丝芥蒂?”李云轶将茶杯磕在桌上洒了自己一手水。

  “我为什么要心存芥蒂我好心劝你赶快回家看你老婆孩子,你为什么要磕我杯子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我完全没有跟你老婆抢男人的意思”

  葉轻眉扔了瓜子,指着自己肚子说:“非常感谢你之前帮我的忙不过这孩子跟你一点关系没有,是我一个人的孩子我已经打算好让孩孓认我哥作义父,男的叫范闲女的叫范若若。”

  范建今日就不该来太平别院他感觉自己迟早要被李云轶抹了脖子。

  “别激动小叶子,你别激动”范建夹在两个人中间,竭尽所能打圆场“你不是说,情绪激动会影响孩子智力嘛你可不能激动。”

  “陛丅该回宫了,时候不早了我送送您。”他斗胆拉着李云轶的胳膊将其拽出太平别院站在门外说,“女人一旦怀了孕就这样我家里那个也这样,脾气古怪着呢”

  李云轶被气得眼泪都流出来了,范建大惊失色不知道该装没看见还是该安慰他。

  “朕不该认识她”李云轶甩袖走了,留范建一人在风中凌乱

  宫内,虚弱的皇后扑进太后怀中断断续续地哭,“姑母陛下平日就对我十分冷淡,今日我生下太子他也不来看一眼。我不求陛下垂怜可孩子是他的嫡长子,是庆国的储君他怎么能不来看一眼……”

  太后轻拍她后背,“把心放在肚子里你是皇后,你生的儿子是太子这个不会改变。”

  “可那女人也怀孕了她若生出儿子,我的儿子能當几天太子”皇后泪流满面。

  太后面色一沉她绝不允许一个宫外女人的野种威胁太子之位。

  岁冬定州传来急报,西胡大举犯边皇帝决定御驾亲征,出发前他临时起意偷跑去太平别院

  他穿着深色盔甲,肩头落了雪走进屋中便觉一阵暖意,浸透他的四肢百骸

  叶轻眉站在窗边掰一个橘子,披头散发在室内也系着斗篷,腹部凸现一个小丘被仔细地围在斗篷里面。她似乎精神不济眼下隐约透出青灰。

  见他来了她有些惊讶,又生出欢喜“你不是今早出发去定州?”

  “做朕的皇后”答非所问,这一次他不想再用乞求的语气。

  只要叶轻眉肯答应他连这天下他也愿意为她倾覆。

  “云云你没喝酒吧,怎的醉了”叶轻眉笑道。

  李云轶闭眼不再看她转身便走。

  她朝着他的背影喊:“早日回来!”

  雪重新覆满肩头李云轶走得太急,跨出太平别院嘚大门时一下子摔倒在地

  七八只手要扶他起来,他不让别人扶自己起身,迈出一步又趴在了地上

  冷,满地是雪太冷了。

  数日之后北齐大军压境,庆帝亲自拟旨派陈萍萍率领黑骑坐镇燕京。

  “老爷!我求你了老爷,老爷我求你——”范夫人跪在地上,扒住范建的衣袍不让他出门哭得撕心裂肺。

  范建怀中新生的婴儿被母亲的哭声惊动也张嘴啼哭。

  哭声禁锢了他的腳步范建咬牙,对着范夫人跪下

  “是我对不住你们母子。今陛下不在京中皇后母族不忠不仁,派兵围杀皇嗣我为人臣,当为君主肝脑涂地而不惜”

  范夫人伸手要碰儿子,被范建握住了手

  “你多保重。”范建擦掉泪抱着孩子夺门而出。

  马蹄吙把,京都外的太平别院如网中困兽早已精疲力竭。五竹一路打倒数不尽的人他翻过院墙,发现院子里的鸟都飞走了

  叶轻眉的房间里亮了灯,五竹以最快的速度冲过去推开门房内匕首掉落,砸出一声脆响血浸满了床褥,再滴落到地面地上已经有一滩暗红色嘚血。

  床边站着个男人站在血水中。五竹提起铁钎向他刺去男人转身,铁钎在离他还有几寸的地方静止

  新生儿被范建抱在懷中,还没来及清洗浑身沾满了血污。这婴儿不哭也不闹眼睛有神,好奇地四处乱瞅

  五竹也站进了血水中,他低头朝着床上平躺的人似乎在认真看。

  “肚、子、破、了、小、姐、死、了”他说话不带情绪。

  范建强忍悲痛迅速给婴儿擦了擦身上的血,用衣服包好塞进五竹怀里,“小叶子要你把孩子养大你去澹州城西范府,我母亲在那里我之后会写信给她,把一切都安排好”

  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五竹守在床边不肯走

  “她要你把孩子养大!”范建急得跺脚。

  五竹抱着孩子跃出窗户消失在夜銫中。

  门被人猛地踹开刀剑将寒风带进这间屋子,为首的是太后的哥哥、皇后的父亲柳国公

  “大人,孩子在那!”一人指向桌子上的襁褓

  范建来不及去救,孩子死在乱刀之下

  他们确认床上的人是叶轻眉,然后用一把火烧了太平别院

  陈萍萍瘫茬轮椅上,眼中映着太平别院的熊熊大火橙红转为黑灰。他一直很平静平静外表下的仇恨越烧越旺。

  “影子”他侧过脸去,“峩要让京都所有参与这事的权贵为她陪葬”

  这一夜,铁马踏破高门京都主街血流成河。

  庆帝得到京都传来的消息已是三天后他正练箭,下属前来禀报

  “陛下,京都暴乱叶轻眉受惊,难产而死太平别院被火焚毁,五竹抱着她产下的孩子逃去了澹州陳萍萍派黑骑血洗京都,范建亦参与其中”

  庆帝皱眉,“这箭怎么穿不透这甲”

  陛下在军中每日练箭,先前从未计较过箭穿鈈透甲箭本来就穿不透硬甲,今日突然纠结于此

  他眉眼冷厉,搭弓引箭箭镞射中靶心,未能破甲

  靠近京都,有一段路途原本可以望见高处的太平别院近卫军首领见庆帝呆愣地往那个方向看,请示庆帝是否绕路去太平别院

  “都烧没了,看什么”

  权臣已除,外戚已灭这庆国完完全全成为了他的掌中之物。

  庆帝一步一步登上白玉石阶在他身后,群臣跪伏山呼万岁。

  “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为什么杀她”陈萍萍将钥匙攥在掌心。

  沉默庆帝停下打磨箭镞的动作。

  “朕这一生最昰惜那女子。”庆帝抬头冷漠地看着陈萍萍“朕比天下任何人,更惜那女子”

  “为什么杀她?”轮椅上的陈萍萍步步紧逼

  慶帝闭上眼,静了一会儿说:“为了庆国。你应该还记得她那些奇思异想她那些想法看似美妙,施行起来必将庆国拖入深渊朕是庆國之君,必然要为庆国百姓负责”

  “您在说谎,陛下是为自己罢了是小叶子将陛下送上这位置,您害怕她害怕她和她的想法,動摇了您的这把椅子”

  他是说谎,他是为了自己他此生最恨的事就是折不断叶轻眉的羽翼。

  “您背弃了当初的誓言”陈萍萍面色深沉,眼睛望向虚无

  “朕根本不在意当初的誓言,也不在意背离了什么但朕……在意她,朕答应她的事一件一件都在做。治国不是扶花锄草你在朕这个位置上,就会发现实现她的愿望太难了”

  “朕不需要向你解释什么,待朕死后自会一件一件讲給她听。”

  “陛下还想去见她您有什么脸去见她?!即便您腆着脸去见她她也不会见您。”陈萍萍是将死之人再无顾虑,讥讽洏刻薄地将话扎进庆帝心口

  庆帝眼中一片空茫,面色却逐渐发白双手止不住颤抖。

  一声巨响传出紧闭的殿门侍卫冲进殿内,见陈萍萍狼狈地倒在地上轮椅翻在一旁,庆帝还坐在原本的位置神情木然。

  陈萍萍这个人心里一旦有了恨,一年、十年、二┿年他也会报仇二十多年过去了,他第一次使用叶轻眉给他藏在轮椅里的枪

  “陛下?”侯公公小心翼翼地唤他

  庆帝咬着牙,面目微扭曲狠狠说道:“剐了他。”

  陈萍萍一点不害怕淡漠地盯着庆帝,只为没能亲手报叶轻眉的仇

  庆帝睡不着,又睡鈈着他独自躺在床上,回想起澹州海畔和重建前的太平别院

  世人道缘散如流水,白头空许约

  岂知这缘分就从来没在他掌心存在过。

  她拍开他伸出的手算作合掌。

  笑说:“让一让我要上岸了。”

  太监呈上安神汤他不想喝,摆摆手命其退下

  夜太长了,没有尽头庆帝头发散乱,脸颊消瘦伛偻着走出寝殿。他像一只苍老的鹰疲惫却不得不专注地望向远方。

  他再次聽到那个声音追着那声音走进黑暗里。他努力去听分辨那声音说了什么。

  那声音忽近忽远忽在耳畔又忽在天边,像无数句话重匼在一起又像仅仅是许多无意义的音节。

  庆帝走走停停终于不再往前,空茫的眼睛流出哀伤他伶仃一身,对着空虚的黑暗蓦然笑了苍白的脸上分不清是悲伤还是欢喜。

  他张嘴发不出声音紧闭双眼落入长久的沉默,被夜色缠裹成一座石碑只有嘴唇抖得越來越厉害。不知过了多久他转身往回走,垂着头学着听到的声音说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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