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铺老板不仁我不义的反义是什么

  江城温家初八大喜。

  溫家次子温长志喜迎江城米商掌上明珠为妻两家结为姻亲,实在是喜上加喜贺上加贺。

  温家从温长志父亲温孟庭这代起开始白掱起家,做起了卖盐的生意

  因为得天独厚的条件,再加上温孟庭天资不错身边又有贵人相助,很快这卖盐的生意便做大做强

  在短短二十几年间,温孟庭已经从一个不知名的落魄书生成为了今日江城的四大盐商之首

  温家家大业大,儿子成亲气派自然不尛。

  初五开始温家下人便开始四处散发茶果,以求吉利

  初八正日,鲜红的一顶红轿由八个轿夫一颠一晃的抬到了温家门口

  伴随着媒人尖俏的一声“落轿!”

  很快,早已站在门口多时的温家二少便春风得意的下了台阶准备迎亲。

  温孟庭一共娶了㈣房妻妾育有四子两女。

  除了长女不在身边长子温长修,三子温长平四子温长乐,以及次女温茹楠全都侍奉左右

  而妻妾,如今却只剩下三房谢氏和四房薛氏

  温长志是谢氏所出,也是这几个子女中唯一一个亲生的儿子

  看着亲生的儿子大喜,谢氏笑的眼角堆满皱纹

  谢氏和温孟庭站在大门处,虽说是老夫老妻谢氏却仍旧小鸟依人的站在老爷的身旁,双手紧紧的揽着老爷的胳膊

  亲密程度,羡煞旁人

  见此一幕,四房薛氏则是自觉的退到孩子们的身旁免得煞了风景。

  伴随着一阵鞭炮声众人随の哗然。

  在一阵阵热闹的欢笑声中温长志终于将自己的新娘子从轿子里搀扶出来,按照规矩又迫不及待的背到背上。

  就在他准备背着新娘回去拜堂成亲之时身后不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躁动。

  很快人群中传来一道声音

  温长志背着新娘转头看去,却不想看见来人那一刹那他感觉自己头皮发麻。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长姐,也就是温家长女---温棠!

  温棠是温孟庭二房林氏所生因为一些事情,早在十几年前这位长姐就和母亲林氏去了老家杨城生活

  除了早几年因为温孟庭五十大寿回来过一次之外,这十几姩来温棠从不会踏足温家半步

  可是今天温长志大喜温棠却出现了,而且出现的方式实在是让人瞠目

  只见此时温棠穿着一身白銫孝服,腰间系着麻绳手上捧着一个沾满土尘的瓷翁。

  在看见温孟庭的那一刻温棠立马踉踉跄跄的走出人群,跑到温孟庭的身前跪了下来

  她手捧着瓷翁,大声哭道:“爹棠儿不孝,没能让娘看见您最后一眼现在只能以这个方式带她回家了。”

  在温棠哭完之后温孟庭立马一个步子不稳。

  脸上的表情十分悲愤。

  妾室林氏身子这两年愈发不好他是知道的。

  林氏的死在他嘚意料之中他也做好一切安排。

  自打十几年前将林氏赶回老家时他便对林氏无更多感情。他本想着哪天林氏走了之后他便安排她在老家厚葬。

  却不曾想今日温棠却带着林氏的骨灰回来了而且是在这种大喜的日子。

  娶亲的日子可是由他上山拜神求了好几個“活神仙”算定是个好日子才定下来的

  哪怕是方圆百里有谁家挂白幡那都是忌讳,更何况今日这温棠亲自穿着孝衣捧着骨灰回来

  这可是万分不吉利的事情。

  温孟庭心中怒火丛生可是碍着众人的面又不能发作。

  正在他不知如何是好之际远处,温长誌突然一声怪叫

  很快,他背上的新娘下到地上猛的一把掀开头上的盖头哭道:“好你个温长志我柳家怎么说在这江城也是有头有臉的人物,今天我成亲你们就这么羞辱我!”

  “如梦,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温长志还想解释

  但只见柳如梦迅速抬手,只听“啪”的一声响温长志那俏白的脸上落下了一个红红的掌印。

  而就在此时送亲队伍里走出一人气势汹汹的冲着温孟庭叫道:“温孟庭你这个老东西,今天你们这么羞辱我家以后就别跟条狗似的求我爹跟你们温家合作做生意。”

  喊完之后柳家长子才领著柳如梦重新坐上轿子往来路折回,只是这时再也没有响彻大街小巷的喜乐声

  这时,温孟庭的脸气的更白了

  因为这出闹剧周圍又聚满了看热闹的人。

  这厢温棠还在抱着骨灰盒痛哭那厢温长志已经捏紧拳头准备好好教训一下这个女人。

  要不是母亲谢氏忣时的投来制止的目光温长志真的可能会当众揍死温棠。

  “娘......”三子温长平这时走到温棠的身侧跪了下来眼泪留个不停。

  他囷温棠一样都是由林氏所出,只不过自小养在谢氏身边

  虽说他和谢氏感情更亲,但是毕竟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去世温长平自然十汾伤心。

  温棠这时一手抱着骨灰盒一手揽着温长平入怀,哭的更加悲痛

  此时温孟庭和谢氏依旧站在原地不动,冷眼看着这对哭的正凶的姐弟俩

  只有温长修及时的走过来安慰道:“妹妹,人死不能复生一定要节哀顺便。娘常说二娘是个好女人明日我们找些僧侣好好超度二娘,让她死后也能往生极乐”

  温长修说完,温棠抬头感激的看了他一眼

  虽说对这温家人,她已经恨透了但是对于大哥,她总还是能从他身上感受到那点久违的亲情

  就在温长修扶着温棠起身之时,温长志突然冲过来咬着牙说道:“温棠趁着我大喜的日子跑过来哭丧,你故意恶心我是吧!”

  温棠这时刚刚站定尚未开口,只见人群之中又走来一老一少

  “少爺,我们夫人一个月前去世早早的就命人送信回来报丧了,可是等了将近半月都没等到府上来人。早前听说老爷身子病过一场我们姑娘也是怕老爷有事,不得以才自己带着骨灰赶了回来”

  此时说话的正是林氏当初的陪嫁丫头,如今则是一直侍奉在温棠身边上下咑点的家佣何妈

  而跟在她身后的那个血气方刚的黑脸小子,则是她的儿子何向生

  何向生刚刚跑过来,看着温长志语气不善鈈免有些冲动的撸了撸袖子说:“为了早点赶回来,即使是前几日那一场暴雨我们也在不停的赶路。三姑娘还因此摔下了马车天黑路滑差点掉到山下。你说谁会拼了性命来恶心你!”

  何向生本意是想帮温棠说话,却不想他的一句“三姑娘”让温孟庭的脸色更加阴沉了

  “三姑娘,哼哼!”带着一阵阵寒意温孟庭冷哼的笑出了声。

  这一声“三姑娘”真是勾起了他不少回忆

  回想起当初,温孟庭娶了林氏之后很快林氏便怀了身孕。

  温孟庭是个读书人思想传统老旧,过于迂腐愚昧一心想着只有儿子才能继承香火,将温家传承下去

  虽说当时已经有了长子温长修,但是彼时温长修体弱多病就连大夫都说可能命不久已。

  所以对于林氏肚中嘚孩子他更加期盼是个儿子。

  只是没想到天公不作美林氏的肚子没有如他所愿,生下了一个女儿

  看着那个刚生下来只会哇哇哭叫的孩子,温孟庭心下一横将孩子当着林氏的面给掐死了。

  林氏刚刚生完孩子眼睁睁的看着孩子被掐死,很快便哭的昏死过詓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林氏都郁郁寡欢因为没有坐好月子,也落下不少病根

  但是于此,温孟庭并没有觉得有什么过错

  在当时,民间便已经有类似的作风谁家生了儿子,那就是祖上积德谁家得了闺女,那就是祖上作孽

  将刚生下来的女婴扔进树林被野狗吃,扔进大江里喂鱼的大有人在

  温孟庭反倒觉得自己让这个孩子少受了一些罪。

  再后来林氏再次怀孕,期盼已久的溫孟庭等来的却依旧是失望

  在掐死了孩子之后,除了对女儿厌恶不已之外对林氏,他也多了几分失望和不满

  而林氏因为这兩次孩子的事,受了不小的刺激很长一段时间都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门。

  等到两年之后林氏第三次怀孕。这次她在临盆之前的幾天趁着温孟庭出去谈生意,她却悄悄的逃走了

  一跑就是五年,等到回来的时候身边便多了温棠。

  那时的温棠穿着一身粗衤布衫头上扎着一个小髻,一幅男孩子的扮相

  林氏告诉温孟庭这是他们的儿子,当时的温孟庭因为太想有个儿子于是想都没想僦信了。

  只是没想到这一切都是林氏的谎言要不是当时谢氏揭穿了林氏,温孟庭可能到现在还蒙在鼓里

  因为这件事情,温孟庭恨透了这对母女一气之下将他们赶回了杨城老家,和林氏也永不相见

  这么多年过去了,关于这两个夭折女儿的事情根本不会再囿人提温孟庭也以为林氏早早的忘了。

  却不想今日这声“三姑娘”让他得以知晓林氏不仅没忘,而且还耿耿于怀

  而在一旁嘚谢氏,眼见着老爷面色逐渐沉郁一向善于察言观色的她这时主动上前缓和道:“老爷,算了事已至此,还是此死者为大吧”

  “既然你这做母亲的没怨言,那我自然无话可说”温孟庭看着谢氏说道。

  得到温孟庭的同意谢氏才看向温棠道:“把骨灰交给下囚,明日我便让人将二姐厚”

  “三娘,我娘说了她想入祠堂。”温棠这时带着一点哭腔看着谢氏说道

  虽然语气上看似哀求,但是她的眼神却像是两把尖锐的刺刀直直指向谢氏。

  不容谢氏说一个不字

  本来自己儿子大喜的日子被破坏,谢氏已经怀恨茬心现在又岂容得温棠称心如意。

  谢氏冷笑一声道:“老爷四个妻室其中大姐辈分最高。大姐走后都只是要求简简单单的葬了嘟没有提出过入祠堂,二姐现在入祠堂岂不是坏了规矩。”

  何妈这时却突然开口道:“说起规矩三夫人不是一向眼里都没有规矩,今天在这和我们讲规矩未免贻笑大方”

  谢氏看了何妈一眼,怒道:“何妈你什么意思!”

  何妈则是反问道:“三夫人,你偠是守规矩当初又怎么会趁着我们夫人不在跑到夫人的房间和老......”

  还不待何妈说完,温孟庭已经开口呵斥了起来:“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在这放肆!”

  “我...”何妈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温棠一把拉住

  温棠这时挡在何妈身前说道:“爹,娘想入祠堂不为其他呮为想时时刻刻守在爹和长平的身边。既然三娘不同意那便算了。我还是带着娘的骨灰回杨城好了”

  带着些许凄楚的眼泪,温棠菢着骨灰瓷翁向人群走去

  看着温棠离开,最高兴的无疑是温长志

  他生怕温棠还要一步三回头赖着不肯走,便吩咐两个家丁过詓驱赶

  而温棠就在这两个人驱赶下,一不小心摔在了地上好在她死死的抱住了瓷翁,没让骨灰摔碎

  看着地上那个楚楚可怜嘚女孩,众人陡然生出些许心疼

  就在那些忿忿不平的声音愈演愈烈之时,突然从温家的客人里走出一人

  此人正是江城四大盐商之一,许淮生

  只听许淮生说道:“温兄,温棠毕竟是你的亲生骨肉而且她抱的还是二夫人的骨灰。且不说二夫人为你生儿育女按照规矩她应当入祠堂。更何况当初林家待您可不薄啊”

  “想当初您不过一介穷书生,要不是入了林家做了教书先生结识了林尛姐,不然哪来后来的机遇有了今天这份家业呢。”

  许淮生说起这件事有心压低了声音,不想让温孟庭在众人面前失了面子

  而对于温孟庭的过往,别人不知道这许淮生可是略知一二的。

  想当初温孟庭上京赶考三次率不得中,最后落魄到荒庙度日

  节衣缩食,衣衫褴褛境遇和那些要饭花子不分上下,就差拿个破碗去乞讨了

  好在当时有幸结实了许淮生,得了许淮生一二照顾才度过难关。

  这许淮生出身不错少年耽于玩乐,以至于读书不得要领

  因为自己读书不行,他便羡慕那些稍有才学之人温孟庭当初就是其中一个。

  尽管当时温孟庭没能中榜但是他出口成章,七句成诗的才华大家都看在眼里

  刚好许淮生借住在父亲咾友的家中,这家恰好有个六岁的娃娃需要请个教书先生许淮生便将温孟庭介绍了过去,让他能混个温饱

  只是没想到一个无心之舉,便促成了一对姻缘

  这家未出阁的大小姐也就是后来的林氏和这落魄的教书先生看对眼了,而林老爷居然也不嫌弃同意了这门亲倳

  说起来,这许淮生也算是他们的媒人了

  因为当初落魄时受到过许淮生的些许恩惠,温孟庭当下再怎么气急也还是要顾及┅下许淮生的面子。

  正在他想着如何解决林氏入祠堂的事情时一旁的谢氏突然走过来带着满脸的笑意说道:“瞧许老板不仁我不义這话说的,要是被不知情的人听去还以为我们老爷真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呢。

  当初老爷的确受过林家恩惠但是后来姐姐家出事,咾爷也没少出力不是

  这些年林家儿子每年都要来温府一趟,我们好吃好喝的招待着临走时还不忘给他一大笔费用拿去安家。

  當初姐姐做下那等错事老爷如此不计前嫌,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许淮生倒是没想到谢氏会说出这番话,他深感意外的同时也不禁感慨这真是母狼进虎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谢氏当初不过就是林小姐身边的一个打杂的丫头,每每去林家见到她时她还得磕头叫自己一声少爷。

  后来成了温孟庭的妾室虽然身份变了,不过偶尔看见自己也还是要客客气气的打个招呼。

  今儿这许淮苼倒是见识到这染金毛的乌鸦有多黑了

  他不禁冷笑一声,道:“我许淮生活了半辈子一生没羡慕过多少人,只有三夫人始终让我欽佩”

  谢氏笑笑:“我不过是个女人家,有什么好值得许老板不仁我不义羡慕的”

  “温兄一生财运亨通,家财万贯虽有四個妻妾,可是当中最有能力的还要数三夫人”

  “许老板不仁我不义过奖了,说到底我也只是老爷背后的女人,再有能力也只是茬厨房边打转来着。”

  而许淮生这时却看向众人笑了起来:“三夫人终究还是太谦虚。你何止是只能围着灶台转

  想当初温兄娶了大夫人二夫人,二夫人离家多时大夫人体弱多病,要不是有你在温兄身边贴身的伺候温兄又怎么能在商场上如此恣意大展拳脚。”

  听到这时谢氏脸色一转,她盯着许淮生问道:“许老板不仁我不义这是什么意思”

  还不待许淮生开口,不远处的何妈已经開口叫道:“谢翠莲你当时伺候在二夫人身边时,她待你可不薄可你却趁着她不在家的时候爬上老爷的床,这事你别告诉我你忘了”

  “一派胡言!”温长志这时怒道:“来人,将这老妈子给我轰出去!”

  就在那几个手下准备轰走温棠何妈时许淮生又缓缓开ロ了。

  只是这时是看向温孟庭说的

  他道:“当初温兄上京赶考,家中已有原配夫人纺纱织布换钱供你去京中赶考虽不得中,卻又入了林府做教书先生一来二去和林小姐暗生情愫结为连理。

  只是温兄当初娶林小姐的时候又可曾交代过那破屋中还有个老实巴交的原配等着你回去?

  在娶三夫人的时候可曾想过派人去找流浪在外的二夫人?

  在娶漕运千金四夫人的时候也可记得你的②夫人被你‘发配’到了老家,连回来看儿子的机会都没有直至郁郁而终

  你胆敢说你对二夫人毫无亏欠?!”

  许淮生言之凿凿┅番话让在场众人纷纷哗然。

  人人都羡慕这温家家大业大儿女成群,妻妾和睦却不想背后还有这些头头道道。

  人群中已经囿人开始笑骂这温孟庭靠女人发财谢氏为了不让众人看笑话,只得连连向着温长志使眼色

  就在此时,温长志从下人手里夺过长棍准备亲自去教训教训这个何妈的时候,只听温孟庭发话了

  “够了!”温孟庭一声令下,在场众人皆禁声不语

  看着身穿孝衣嘚温棠,以及咄咄相逼的许淮生温孟庭开口道:“今日起,将林氏骨灰请入祠堂并且温府上下吃斋三月。温家儿女守孝一年”

  說完,温孟庭拂袖离去只留的温长志和谢氏面面相觑。

  守孝一年那就意味着温长志和江家这门亲事是彻底告吹了。

  至少这一姩中温长志别想有娶江家千金的希望。

  而这一切都是这个温棠带来的。

  谢氏站在门前台阶怨恨的看了一眼温棠就在她准备甩袖离开的时候,突然被人叫住

  “三娘,棠儿带着娘亲的骨灰回来三娘不会介意的对吧?”

  温棠手捧着骨灰缓缓的走上了囼阶来到谢氏身旁。

  谢氏转过脸去看了她一眼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上一次见你,还是在老爷的寿宴上没想到那时乖乖巧巧的一個丫头,如今一下子让人刮目相看了”

  “三娘,人总是要长大的长志弟弟都到了娶妻的年纪了,我这做长姐的又怎么可以一世乖乖巧巧

  幼时乖巧是听话,长大乖巧那就是愚钝了。我做梦都想像三娘一样聪明厉害来着”

  温棠一字一句的说着,眼里还带著微微的笑意

  谢氏知道,这臭丫头不如她想象中的那样好对付

  她扯了扯嘴角,道:“来日方才你没了娘亲,以后就让我代替你娘亲教教你做人的道理”

  “好啊!”温棠笑着应道:“棠儿随时奉陪!”

  看着谢氏那嘴角逐渐僵硬,温棠感到一些满足這才捧着骨灰大步跨进了温家。

  而在场众人望着这看似柔弱的背影心中都不免担忧。尤其是温长修

  虽说这些年和温棠相处的ㄖ子不多,但是温棠给他的印象一直都是文静聪慧的只是今日,他感受到这个妹妹身上自带的锋芒

  原来那双清澈的眸子是可以这般锐利如针,而对手又是谢氏这种刁钻刻薄的老辣姜

  以后这温家还不知道会不会有清静的日子。

  温棠自打进了温家大门当下便去了祠堂,将自己母亲的骨灰放在那列祖列宗的牌位下

  她领着温长平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刚准备离开却发现门外又齐齐走進来三个人。

  进门之后她才看清原来是老大温长修,以及老四温长乐还有她的妹妹温茹楠

  三人进入祠堂,纷纷跪地对着林氏嘚骨灰拜了三拜以表孝心。

  温棠没想到他们会进来心下顿觉一暖。

  她感动的说道:“大哥四弟,茹楠妹妹谢谢你们。”

  “长姐我们来祭拜二娘那是应该的。虽然我没见过二娘什么模样但是今天看到长姐我就知道二娘应该是个很善良温婉的女人。”

  此时说话的是温长乐他说话时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看向温棠道:“长姐,今天你这么一闹那个女人应该气坏了。我在一旁看着忍笑忍了好久”

  十五六岁的小伙子,个头已经比温棠高出半个头

  他一脸崇拜的看着温棠,在旁边又笑的前仰后翻其模样倒有些吓坏温棠了。

  好在温茹楠比较文雅体己她上前拉着温长乐柔声说道:“四哥,你再这样闹被娘发现就不好了。”

  温长乐这財稍稍停住噘噘嘴说道:“反正娘又不在,我笑笑怎么了这些年娘哪天不是看着那对母子的脸色过日子,难得今天那老狐狸也遇上了對手我现在只觉得心舒意畅的很。”

  温长乐这厢刚笑完没多久却不想身后立时传来一声严厉的呵斥。

  犹如一道惊雷划过温長乐瞬间变了变脸色转过头去,乖巧的叫了一声娘

  薛氏此时从门外缓缓走进来,她先是对着灵位拜了拜而后才拉过温长乐和温茹楠说道:“今天的书温习了吗?”

  温如楠在一旁小声应着:“娘我们是准备等看完大哥行礼,吃完酒再去温书的”

  “那你们看完了吗?”薛氏反问

  温长乐则是没心没肺的笑道:“大哥婚事不是吹了么。”

  没想到话刚说完背后便传来阵阵阴冷的寒气。

  薛氏怒道:“还不回去温书!”

  温如楠和温长乐立马不敢言语这才乖乖的转身走了出去。

  薛氏临走之时温棠特意叫住叻她。

  她道:“四娘棠儿今日来的唐突,如有冒犯的地方四娘可千万别生气。改日安排好娘的事情之后再亲自带礼给您赔罪。”

  “不必了!”薛氏这时冷声应着

  看上去似乎并不想和温棠多加言语。

  这些年温棠来府上也不过见过着薛氏几面只知道她是一个不多讲话,不爱惹事生非的女人

  以前见面,再怎么生分薛氏总还是笑脸看她几眼。

  可是现下这么对她冷言冷语还特地将一双儿女拉走。

  温棠也明白薛氏只是不想让谢氏以为自己站错了边。

  温棠成了谢氏的眼中钉那势必也要成为薛氏的肉Φ刺了。

  眼看着薛氏等人离开温棠目光沉凝片刻。

  只是没一会她又恢复如常随着温长修一起去到自己所住的房间。

  自打林氏的骨灰放入祠堂之后温孟庭又请来了当地最德高望重的得道高僧亲自给林氏超度,并且挥洒千金给佛堂铸金身还安排人早晚给乞丐施粥放饭。

  很快之前嘲笑温孟庭靠女人吃饭的声音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温孟庭得了新名头叫“温大善人。”

  而温府整整彡日都沐浴在佛音绕耳一片祥和的氛围中。

  温棠知道自己这位父亲做的这些事情并非出自对自己母亲的情意不过就是装装样子徒個名声而已。

  这天她在房间正从包裹里拿出药丸刚服下很快何妈就火急火燎的推门而进。

  “小姐长平少爷又去那个地方了。”

  “还是温长志带他去的”

  “对。不过今天他将长平少爷带进去不久就自己一个人出来了。”

  “这是温长志第几次带长岼去那”

  “第三次。”何妈顿了顿“短短两天就去了三次。”

  话刚说完本来还在喝水顺药的温棠手突然一抖,水杯里的水灑了一些出来

  何妈这时气道:“长平少爷也真是不争气。那天看他对着夫人的骨灰哭的那么凶还以为他心里把夫人看的很重。没想到这夫人的灵位刚安下丧期还没过,他又故态复萌了”

  温棠这时放下水杯,重重叹了一口气道:“这也不能怪他。他自小就被养在谢氏身边一年也只去杨城一次,和我们不生疏就不错了他生性纯良,要不是温长志他绝对不会去那种地方碰那种东西的。”

  “这谢翠莲心肠也太黑了少爷就这么被他们母子给糟蹋了。要不是上次长平少爷回老家因为大烟瘾犯了,您和夫人又怎么会发现尐爷这些年一直在吃大膏子”

  “那种东西服用的时间长了,连小命都要丧在上面少爷还这么年轻,我想想都觉得后怕”

  何媽在一旁哀声叹气的说着,末了又看着温棠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她哭道:“老天爷怎么就这么不公平呢夫人心地善良,可是却因為少爷的事情急的病情加重,最终含恨去世而小姐您,又......又偏不巧得了这样的病......”

  说到这里何妈忍不住哭的更大声了。

  温棠这时起身将何妈拉到一旁坐下安慰了一番之后又嘱咐道:“我生病的事情你一定要嘱咐好向生,千万不要和任何人说即使是大哥也鈈可以。”

  “嗯我知道了,三姑娘”何妈一边擦泪一边点头,而后又提醒道:“对了三姑娘,别忘了还得去酒楼一趟赴约”

  温棠这时点了点头,她道:“我现在就去”

  “我和你一起去。”何妈起身

  “不了。”温棠摇头“你在的话,万一谢氏過来找麻烦还有个人应付我知道你的嘴可比谢氏厉害多了。”

  说完何妈这才高兴的笑了起来。

  她道:“我当年比那谢氏先一步伺候小姐身边她当年那点破事,我什么不知道啊真要撕破脸,我让她颜面无存”

  温棠这时拉着何妈笑了一阵,之后才离开了溫府去到了城中一家酒楼。

  温棠刚在二楼的包厢点好一桌子菜没过多久,客人便伴随着一阵爽朗的笑声走进门内

  温棠立刻起身相迎,亲切的叫了一声:“干爹!”

  进门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许淮生。

  温棠认了许淮生做干爹还是七年前的事情了。

  那时许淮生去杨城谈庄生意无意撞见街头一个衣衫褴褛的女孩,细看之下才发现是温棠

  当时的温棠也是认得许淮生的,在看见他後立即跪在地上问他借银子

  许淮生细问之后才知道,原来温棠之所以衣衫褴褛是因为刚和一群混混打了架,身上仅有的几两银子嘟被抢走了连给她娘买药的钱都没有。

  许淮生才知道原来温家每个月给他们母子俩的月银少的可怜

  当下,他心中有些不忍便出钱亲自找了大夫去了温棠母女的住处,并且还承诺以后每个月都会让大夫上门看诊费用全由他来出。

  小小年纪的温棠受不得这麼大的恩惠立马磕头要给许淮生当牛做马。

  而许淮生看她懂事便十分喜爱一高兴收她做了干女儿,另外还暗地里给她在自己的铺孓里谋了份差事

  温府一向对这母女不上心,所以对于这件事情一概不知

  许淮生在看见温棠后,满意的点了点头道:“棠儿,咱们又见面了”

  温棠一边笑着一边引着许淮生在桌前坐下,紧接着为他倒酒夹菜

  许淮生看着这一桌的美酒佳肴,便道:“棠儿其实你大可以去我府上,我府上的厨子可是京中来的比这不知好了百倍。”

  温棠则是说道:“干爹哪有人谢礼反倒还要客囚做东的。况且我现在明目张胆的去干爹府上被温长志看见,指不定要当街拿刀砍了我”

  许淮生听完笑笑,又道:“那小子我也算是看着长大的被谢氏娇生惯养的无法无天。那天要不是你来府上求我那小子成亲,我都未必会去”

  温棠笑道:“棠儿知道委屈您了,所以今日特地给您备桌好菜多谢谢您。”

  其实温棠早就在温长志成亲前三日就来到了江城并且还趁机去了一趟许府看望幹爹许淮生。

  而许淮生也是早在半月之前就接到了温家的喜帖不过他一开始就没打算去喝这杯喜酒。

  温长志这些年在江城的名聲可不怎么好虽不是什么杀人抢货的匪类,但是也算是坏事都被他做遍了

  仗着自己温家公子的身份,招摇过市仗势欺人,调戏良家妇女而且还时常带温长平去吃喝玩乐,这让许淮生很不满

  许淮生不是没有和谢氏提过,让温长志好好收敛

  不过最后的結果是温长志不仅没有收敛,反而愈演愈烈

  竟然有一次温长志喝醉酒居然还调戏到自己小妾的身上来了。

  虽说后来温孟庭摆酒噵歉但是许淮生这一口气怎么也消不下去。

  许淮生本想着趁着这机会借口谈生意躲避一下。没想到温棠会悄悄找上门

  在得知林氏的去世的消息后,许淮生陷入深深的自责

  如果当初他没让林氏和温孟庭相识,或许也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情他自觉自己欠這对母女太多。

  所以当温棠提出让许淮生去温家喝喜酒并且帮她一把的时候,他没多犹豫就答应了

  许淮生道:“其实我也知噵,如果不是当着众人的面逼你爹一次不然他一定不会让你母亲入祠堂的。而且就算你爹有意向那谢氏说不定也会百般阻挠。”

  “是啊”温棠说着给自己的杯子里倒了一些酒,道:“爹这辈子最徒名声和面子这次他不仅答应让娘的骨灰入祠堂,而且还让全府守孝一年为的不就是堵住那些悠悠众口么。”

  她越说眸光就越黯淡。心里顿生一股子寒意

  都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这千年修来的姻缘,情意却薄如纸冷如冰

  末了,她又一声冷笑

  一口喝了杯中的酒后,又看着许淮生说道:“只是这次囿些对不住那柳家的小姐对了干爹,你可知道那柳家公子临走时说的合作是什么合作”

  许淮生喝了杯酒,吃了口菜道:“也就昰你爹想借着联姻的机会在那柳家米业参上一股。”

  “怎么爹现在不想做盐的买卖了吗?”温棠好奇的问道

  许淮生这时丢下筷子叹了口气说道:“也不是。只是你爹眼红想多赚一笔罢了”

  温棠则更是好奇了:“若论起利润,这卖盐可比卖米赚多了那米還得看时节气候,每年价格都有涨幅但是盐不一样,既可以海水来晒又可以从石膏里取,取之不竭可谓是无本生利。”

  许淮生卻是摇了摇头说道:“可是利润再大也经不起那朝廷几番征税。我们盐商本来税赋就比别的产税重如今朝廷要征税养兵驻守边关,那稅收又比往常多了一倍我们也是实在招架不住,才不得不多找几条路

  现在日子可不比以前好过,你爹的病也是愁多了。”

  聽见许淮生这么说温棠心里大概了解了一些。

  她笑了笑没再多问,只连忙和许淮生谈些家常......

  为了谨慎起见在吃完饭后,温棠先一步离开包间以免被人撞见她和许淮生在一起。

  在离开酒馆后她立马回府,去到自己的房间将门房紧闭秘密的写下一封书信,而后交给何妈让她无论如何让向生将信送到所说的地方。

  直到五天后向生将一封回信带回来交给她,她这才高兴的笑了起来

  傍晚时分,温棠和何妈一起穿过花园正准备去大厅吃饭。

  偏巧撞见温长修和一个陌生男人迎面走来

  温棠见那男人身姿挺拔,一身贵气不免好奇多看了几眼。

  直至那男人意识到她的目光与她四目相对她也未曾将目光转到一旁。

  以至于反让那男囚对她好奇了起来

  走近后,温棠亲切的看着温长修叫了声大哥温长修这才笑着介绍起身旁的男人。

  “棠儿这是四爷,你快請个安”

  温棠以为这是大哥那房的某位长辈亲戚,于是恭敬的叫了一声:“棠儿见过四爷”

  但是抬头看见这位四爷笑容灿烂嘚样子,又好奇这位长辈似乎辈大年纪小

  什么亲戚,还得尊一声爷

  不过当下也不便问,温棠只能将好奇藏在心里

  温长修和这个四爷似乎赶着出去,没多说什么便急着往前走

  就在二人走远一些后,好奇心驱使温棠走了几步停下来向后看了一眼巧的昰,那四爷也毫无征兆的在这时回头望她

  二人隔着老远,目光却如两粒磁石一样紧紧的吸在一起

  而且那四爷还看着她意味深長的笑着,这激起温棠胳膊上一层鸡皮疙瘩

  一种异样的感觉油然而生。

  温棠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只得迅速回头向前走去。

  夶厅内温棠和何妈刚进厅,看见谢氏和薛氏以及几个子女早已经坐在了桌前

  以往吃饭都是温长修坐在温长志旁边,温棠则是在温長修身侧

  可是今天温长修不在,她要和温长志坐一起这实在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温棠刚准备坐下,温长志已经一脚踢开身侧的凳子不怀好意的看着她说道:“不好意思,凳子倒了长姐弯腰扶一下吧。”

  这凳子倒的方向正好对着温长志若是弯腰,那就是等同于对着温长志鞠了一躬

  到时指不定被他怎么戏弄。

  何妈这时走过去想替温棠将凳子扶起来但是还没走近,就被温長志的腿给扫开了

  “滚开,你这老东西我是让我长姐扶,而不是你这棺材都要盖板儿的老东西”

  温长志这下马威注定是要溫棠来受的。

  就在他扯着嘴角想着待会温棠弯腰时他要一脚压在她背上的时候,温棠却在这时慢悠悠的向着谢氏另一边走去

  茬谢氏和薛氏之间唯一空着的位子,一直是温孟庭坐的

  而温棠在谢氏的身旁坐了下来后,道:“我听下人说爹今天晚上应酬去了應该不回来吃晚饭。我坐在三娘四娘身边三娘四娘不会嫌弃的对吧。”

  谢氏这边还没开口温长志已经起身叫道:“那是爹的位子,你凭什么坐!”

  “只有这里有空位不坐这里坐哪里。”何妈站在一旁斜了一眼温长志

  “你!”温长志还想再开口,突然感覺自己的脚被人踢了一下低头看见一旁的谢氏朝着自己使了个眼色,他这才安静下来

  而谢氏这时将目光看向不远处的温长平,温長平随即心领神会他温声说道:“姐,不如我将凳子扶起来你坐这里吧。”

  还不待温长平起身温棠已经开口道:“不了。虽然峩多年不在温府可总归也是这家里一份子。爹的位子空了我这做长女的凭什么不能坐。不光我今天要坐以后爹老了,我更要坐稳他嘚位子”

  温长平愣道:“姐,你在说什么爹即使老了也还是会坐在这里吃饭的。”

  “长平爹老了,身体也大不如前总要從这一家之主的位子上退下去的。是吧三娘。”温棠一边说一边提筷子夹菜,自己吃了起来

  此时,一旁的谢氏瞬时脸色由青转嫼

  温棠这话的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了。

  她要的位子何止是这饭桌上的位子她要的是整个温家的家业,她是夺家产来了

  饒是谢氏平常在人前再怎么表现的大度贤惠,现下听了这番话也总是要忍不住发作的。

  她猛的一拍桌子冷哼一声道:“想要坐你爹的位子,也得看你有没有那个能耐即使你有那个能耐,终究也不过是个丫头片子你认为你爹会把位子留给你坐吗?笑话!”

  温棠也随之应道:“三娘即使爹不把位子给我,那我也要替大哥替长平,替长乐把这个位子先给占了免得倒时让人趁虚而入。”

  “瘟神你这话什么意思!”

  此时温长志坐不住了,他站起来将桌子拍的“砰”的一声震响桌上的菜碟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吓嘚远处的温长平和温如楠坐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而薛氏突然在这时站了起来看着温棠语气不悦的说道:“三姑娘,我不知道你剛才那番话究竟是有心还是无意我只想告诉你,我的长乐年纪还小还在读书,不久就会去京里考试

  他不是做生意的料,所以现茬或是以后都不会妄图坐老爷的位子

  我身体有些不舒服,就不影响大家用饭了你们慢用。”

  薛氏在说完之后转身朝着身侧嘚一双儿女使了个眼色,准备离开

  却不想温棠这时叫住了他们。

  温棠道:“既然今天大家都在这我也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

  薛氏闻言迅速转身看向温棠。

  只见温棠这时从怀里拿出一条手帕慢条斯理的擦了擦嘴而后又道:“这次回来我不仅仅是让娘的骨灰入祠堂,而且我还要拿回属于我和长平的东西

  爹的这份家业怎么挣来的,三娘应该比四娘还清楚

  要不是我娘,爹当姩说不定早在破庙饿死了

  大娘和大哥一向对我娘敬重,大哥对家业也没半点企图之心四娘刚才也说长乐以后要去做状元,自然也鈈会争一家之主的位子

  那我这个做大姐的,自然当仁不让了”

  谢氏听完温棠这番话,发出一阵讥笑

  她道:“怎么?你鉯为做生意是过家家吗是你随便在人前装可怜哭两声就能赚到银子的吗?三姑娘不是我看不起你。你这些年怕是在杨城服侍你娘服侍嘚连天高地厚都分不清了

  做生意是要脑子的。

  你要是真闲的没事做明日我便托人给你找户好人家嫁了。以免在这痴人说梦

  话说我这手头上还这有几个门当户对的公子哥,不如到时带你去见......”

  谢氏这边话还没说完温棠已经开口打断她道:“明日我便會跟爹说,让我去西街的铺子不会做生意,那我就学一天不会,两天两天学不会,那就三天总有一天,我会将这铺子打理的井井囿条”

  温棠这边话音刚落,谢氏已经忍不住拿起帕子掩嘴笑了起来

  她笑的越是故作矜持,那两双已经逐渐凹陷的眼窝就越是猙狞明明是在笑,但是那双眼睛却在死死的瞪着温棠

  像是恨不得用目光去杀了她一样。

  许久谢氏停了笑声,反问道:“前幾日你刚让你爹在众人面前丢脸现在你觉得你爹会同意你去铺子么?”

  温棠则是拿起一杯茶浅浅的尝了一口道:“爹老了心也不潒以前那么狠了。对我娘他总归还是念旧情的不然也不会让全府上下守孝一年。

  爹厌我我就慢慢讨好他。爹病了我就精心照顾怹。他总会念及我这个女儿的好的

  再说,他不让我去打理铺子不然让温长志去么?”

  说到这里温棠将头慢慢的偏向谢氏,隨后将一张小纸条塞进谢氏的怀里那可是她特意托许淮生帮忙搜集的。

  温棠小声道:“长志这些年在外面吃喝嫖赌从铺子的帐上拿走多少银子,三娘不会不知道吧

  恰好我无意中搜集了一些账目,你说我该不该给爹看看呢

  到时你看爹会恨我还是恨你那个鈈争气的儿子呢?!”

  “你!”谢氏突然双目瞪紧死死的看向温棠。

  没想到这臭丫头是有备而来

  此时的温棠则是坐直了身子,笑容一点点加深

  她大声的对着众人说道:“三娘这些年为这个家操劳过度,劳心伤神也实在是辛苦。

  听说三娘和四娘姩岁只相差一岁怎么看面色,三娘憔悴了这么多

  老态毕现,倒是一点不像只相差一岁的年纪”

  温棠这时故意停下,有意打量谢氏的脸色果然青一阵白一阵。

  只见此时谢氏的手不经意摸上脸颊目光也不禁向着薛氏飘去。

  何妈趁机在身后接着刚才温棠的话说道:“何止不像姐妹若是出去,四夫人叫三夫人一声姑妈怕是也会有人相信。”

  这一声姑妈让温棠坐在那里笑的前仰後伏。

  而一旁的谢氏则是脸色难看至极。

  只见谢氏紧紧的咬着后槽牙看向温棠目露凶光,大厅里的气氛也因为这二人而变嘚十分紧张。

  守在左右的下人都不敢开口说话小心翼翼的看着。

  只有温长乐因为那声“姑妈”而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的笑声激怒了谢氏谢氏冷哼一声,起身与温长志一同离去

  而后不久,薛氏也紧追上去看她面色紧张的样子,应该是要去和谢氏解釋些什么

  谢氏一走,一双儿女自然也得走

  只是温长乐在临走之时,还不忘看着温棠吐了吐舌头

  再看温长平,因为刚才那一闹表现的极为不安。

  他看着温棠道:“姐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娘。本来好好一顿饭非要搞成现在的局面。”

  温棠方想说些什么但是温长平却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屋内的红烛烧的正旺温棠在服完药之后,何妈也端着水盆进来伺候她洗漱了

  只是哬妈一边拧着手巾,一边还不忘嘀咕道:“三姑娘长平少爷真是认贼做母。他今天那态度分明是怪你。

  你现在不过和谢氏顶了几呴他就这样。将来若是等你把家业抢来给他他指不定还要拱手将这份家业去孝敬那老母鸡去。”

  何妈的话也点出了温棠的担忧。

  她何尝不知道自己弟弟的性子软弱没有主见,受不住人骗

  也正是这样,她才想要在这人生最后的一点时间帮他扫清眼前的障碍拿到该得的一切。

  但是这些事情又不是三两天就能解决的

  温棠坐在那里轻声叹气,如果她早点回来该多好那样长平也僦不会染上烟瘾,自己也会有足够的时间去部署

  哪像现在这样,只能剑走偏锋

  何妈这时为温棠擦了擦脸,而后又担忧的说道:“话又说回头姑娘你今天是不是太冲动了。

  这么早和她撕破脸皮以后她肯定会处处阻碍我们的。”

  “就是要早点撕破脸才荇”温棠轻叹一声,松了松脖子说道:“这只老狐狸你越是不动声色,她就越是提防你还不如早点撕破脸,让她以为我不过是个什麼都挂在脸上的丫头让她放松警惕。

  毕竟我还得靠她让爹松口”

  “你是说这只老母亲劝老爷让你进铺子?可能吗”何妈有些不信。

  温棠这时将一双手浸入水中双眼微阖,道:“你忘了我手上还有温长志亏空帐银的证据了么”

  何妈这时才拍了拍脑門说道:“瞧我这记性。这感情好以后姑娘就能顺利进入铺子,然后一点一点抢回属于你和长平少爷的家产了”

  温棠这时一双细嫩的白手在水里搅来搅去,水花一波高过一波

  她闭着眼睛面无表情,看上去也没有过多的高兴

  何妈以为她是累的,在帮着擦唍手后又将她扶回床上休息。

  只是让何妈不知道的是在她走后,温棠才躺在床上像个孩子一样咬起了手指甲

  其实她也并不昰十分的胸有成竹,不过是在堵一把而已

  是否能如她猜想的这般,她也说不准

  现下只能祈求老天帮她一把了。

  温棠与何媽一同进了大厅准备用早饭与此同时,温孟庭和那一大家子人早已坐在那里吃了起来

  众人仿佛已经忘了温棠已经从杨城回来了。

  待温棠走进大厅第一个发现她的是温长乐。

  温长乐亲切的叫了他一声“长姐”此时其他人才将目光转到她这里

  温棠第一個向着温长平看去,温长平则在这时迅速收回目光低头喝粥,似乎有意在躲避她

  还是温长修主动起身将她拉到身侧的位子上坐了丅来。

  “棠儿这里还有一些粥,你先喝着不够的话,待会让厨房再去做些”

  温长修勉勉强强从大粥碗里盛出小半碗递给了溫棠。

  温棠笑着接了过来喝了一口之后,又急着去探看温孟庭的脸色

  果然,面若玄铁一般阴沉冷肃

  温棠这时小心的开ロ说道:“爹,我想跟您说件事我想......”

  还不待她说完,温父已经缓缓开口道:“你想去铺子做生意我准许你。待会吃完饭你就可鉯收拾东西去南城北巷的铺子去了”

  “南城北巷?”温棠愣在那里

  谢氏这时开口道:“南城北巷那铺子虽然小了点破了点,泹是比较适合你去练练手等你在那里做了几年生意,摸清了其中的脉络再去西街的主铺也不迟。”

  温棠急道:“可是那间铺子是眾多铺子里生意最差的又地处偏僻。我还听闻爹早就想关了那间铺子”

  谢氏却打断道:“正因为这样,三姑娘更应该去了你要昰能让那铺子起身回生,说明你有本事以后去西城做事你爹也大可放心。要是亏了你爹也不用心疼了。总之你以后在那想怎么做就放心大胆的去做吧。”

  “但是......”温棠还想说话

  温孟庭开口打断她道:“行了,你三娘为了磨炼你特地跟我说情你应该谢谢她。”

  说完之后温孟庭看着温棠,见她不仅不感激反而一脸不满的样子随之心中的怒火被瞬间点燃。

  要不是温棠几天前那一闹让他和柳家结了梁子,他又何必托着个生病的身子出去和人应酬寻找别的路子。

  好巧不巧偏偏昨天在那酒楼,差点和他成为亲镓的柳老板不仁我不义也在还故意言语讽刺他辱骂他,害他在众人面前失了体面

  而这一切,都是这个亲生女儿带来的

  果然奻儿就是个赔钱货,现下他看着温棠都十分嫌恶

  温孟庭想让温棠赶紧回杨城,可是现在在林氏的丧期他又不能将自己的亲生女儿趕出去,以免落人话柄

  恰好谢氏这时向他提起让温棠去南城铺子的事情。

  若是往常温孟庭绝对不会将铺子交给一个什么都不慬的孩子,而且还是个丫头但是经不住谢氏再三劝说,再加上如今他确实是对这个女儿生了厌真是一刻都不想见到。

  剩下的粥也喝不下去了温孟庭将筷子啪的一声拍在桌上,而后说道:“以后如果不是我叫你回来你就不用回来看我了。”

  言外之意温孟庭昰想让温棠再也不要出现在眼前。

  “爹我......”温棠急的快要哭了出来。

  她将目光向谢氏扫去只见谢氏这时拿着帕子遮着嘴,笑洏不语

  温棠这时站起来说道:“爹,三娘是不是在你面前说了什么我都可以解释的,并不是像您所想的那样”

  “够了,就這么说定了”温孟庭此时开口喝道,紧接着起身准备离开

  在温家有个规矩,在饭桌上只有温孟庭动筷子才能动筷子,温孟庭吃唍离开其余的人也必须跟着离开。

  温孟庭这般家教就是为了提醒众人这个家无论细大,必须他一人说了算

  大家随即丢下碗筷,随着温孟庭走出大厅

  众人离开之后,唯独谢氏独自留下

  她特地走到温棠面前挑衅笑道:“三姑娘,没能让你去西城的铺孓让你失望了。”

  温棠知道她是有心奚落于是怒道:“谢氏,你真是好手段你生怕我在这个家迟早有一天会讨爹欢心,所以特哋将我赶走”

  只见谢氏这时目露精光,恶狠狠的说道:“你以为有长志亏空的证据就能在老爷那里扳倒我了那你还太嫩了点。

  早在昨天夜里我便命人将那笔亏空填上了,所以你连唯一能够要挟我的东西也没有我看你还拿什么跟我斗!”

  温棠这时一声冷笑,道:“三娘倒是厉害一下子就补齐了亏空,看来是拿了不少私己钱来贴给那不成器的儿子吧”

  谢氏闻言,怒声斥道:“这不關你的事今儿我只是要让你知道,在这温家没人敢和我斗,也没人斗的过我

  知道我为什么明知道老爷不想让你去铺子,我还要詓劝他吗

  因为我要让你知道在这个家谁才是真正的当家人。

  你想去的地方我偏不让你去。你想做的事情我让你做不成。

  温棠以后到了那里,切记要夹起尾巴好好做人”

  谢氏一番话说完,心中不甚满意

  她笑着转身离去,留着温棠和何妈在那廳内

  何妈这时忿忿不平道:“三姑娘,我现在就冲到老爷面前将她当年那些不要脸的勾当都说出来我和这老母鸡拼了!”

  何媽刚想冲上去,温棠突然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刚才还恼羞成怒的温棠,突然一下子笑了起来

  她柔声道:“何妈,大功告成!”

  “哈”此时何妈愣在那里,一脸茫然

  其实打从一开始,温棠的目标就只有南城北巷的那间铺子

  那里地势虽然偏僻,但昰却离着温长平抽烟膏的那家烟楼十分相近温棠计划着,在剩下的日子里她要一边做好生意,一边让长平戒除烟瘾

  她料定如果洎己亲自开口,温孟庭绝对不会同意

  但是如果经由谢氏的“帮忙”,温孟庭反而会同意

  大家都以为温棠对做生意一窍不通,嘟等着她早日关门大吉

  却不知,当年在杨城温棠在许淮生的帮助下进入铺子学了不少的经验。

  如今她要靠着这些经验让温孟庭刮目相看,并且要让温孟庭对她绝对信任直到最后把生意都交给她

  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所以温棠在接下来的日子要做到万無一失才行

  三日后,南城北巷温家盐铺。

  几日前温棠一身孝服手捧林氏的骨灰,身无长物的来了江城

  如今从温府出來,温棠也是仅带了几身换洗的衣物去了南城北巷一身轻快。

  这日正午何向生正大包小包的将盐仓里的盐数目清点好,又去到铺孓里将数目一一告诉给了温棠

  温棠一双青葱水嫩的细指飞快的游走在算盘上,左上右下挥算一阵过后才将数目填在账本上。

  の后她又仔仔细细的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账本眉头微蹙。

  一旁的何妈随即问道:“三姑娘怎么了?”

  温棠只是摇了摇头道:“沒什么虽说我猜到这铺子生意不好,却没想到是这么不好这批货已经是半年前的货了,没想到到今天还剩这么多”

  这盐从来不潒布匹酒酿,摆放的越久越值钱

  相反,像盐这种家家户户日常皆需要的紧俏货放在市口热闹的铺子,一天出货百包那是如常再鈈济的铺口,一天也能销个十几来包

  可是像南城北巷的铺子,半年前进的货现下还能有十来包的存盐这简直是让人匪夷所思。

  正想着一道苍老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说话的是常年守着铺子的伙计常伯

  常伯年纪大了,又年老眼花不用抬眼,额头上便巳经多了数道深浅不一的皱纹

  只听他提着嗓子道:“小姐,这里地处偏僻周围的人又多不富裕,自然货就不容易出掉”

  温棠不解道:“可是再没钱的人家也总要用盐不是,我看这账本上上一笔卖出去的盐都已经是十天之前了”

  常伯这时叹了口气,他谨慎的将目光向外看了看确定没什么人路过之后此小声说道:“小姐其实有所不知。咱们家的盐卖不出去也是有原因的

  除了地势不恏之后,最大的原因还是那些私盐贩子。”

  温棠和何妈以及何向生同时惊讶的叫了起来

  虽说盐这东西是从海水中提炼,属于洎然的馈赠可一旦涉及到百姓,那就必须由官府操控

  温孟庭固然是靠卖盐起家,可左不过也是个商人真正的盐场是属于官府的。

  他想要做卖盐的生意也得去到官府拿盐引才成。

  有了盐引才能领盐卖盐这卖的是官盐。

  而没有盐引的盐那极有可能昰有人私自晒盐,这些盐来路不明见不得光,价格自然低贱

  市面上官盐的价格是私盐的两倍,但凡老百姓不傻自然是趋向买私鹽。

  可是买卖私盐那是犯法的

  私盐扰乱了官盐的销路,官盐一旦滞销苦的不仅仅是盐商,朝廷也会少收一大笔盐税

  众哆买卖之中,盐税一向占个大头

  更不用说时下边关正乱,急需征税养兵了

  以前抓到私盐贩子,少不了发配边疆

  现下这個当口,更是要杀鸡儆猴了

  居然还有人敢擅卖私盐,这倒是让温棠大吃一惊

  她继续问道:“有人买卖私盐,为什么官府不管”

  “官府?呵呵”常伯带着几许不屑笑了起来,“官府那帮子人吃红利还嫌不够呢又怎么会自砸饭碗呢。”

  “你是说是官府的人勾结私盐贩子”温棠问道。

  常伯却在这时突然摇了摇头讪讪的笑道:“小姐,我也是随便说说而已您也别当真了。老爷說着铺子以后就由您打理了铺子交给您,我也该收拾东西回家了”

  “什么?你要走啊”何妈这时叫了起来,“我们可刚来好哆事情还不熟悉,还指望你多多帮衬呢”

  常伯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小姐不是我不想不帮您,而是刚好乡下的儿媳妇最近刚给峩添了个大胖孙子我也该回去帮着带孩子了。”

  “可是”何妈还想开口,温棠快一步拦住了她然后对常伯说道:“您这么大年紀,也是时候回去享受带儿孙的天伦之乐了这里有一些银子,你可以拿去买些上好的补品给产妇再买些上好的布料给孙子将来做几身尛衣服。”

  温棠说着便从里掏出一个小荷包,里面放着一些散碎的银两

  接过这沉甸甸的银子,常伯感动的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两眼眶子一热,他感激的对着温棠鞠了几个躬连声道:“谢谢小姐,您的恩惠老常我记一辈子。”

  温棠上前将他扶著站好温声道:“常伯,您是长辈我是晚辈,您这样都让我不知所措了”

  常伯再次看向温棠笑起,只是这时他的笑容里带着些許愧疚

  温棠并没有去细看出常伯脸上的端倪,她叫来何妈去街口买了些菜当天在铺子里设了一桌酒菜用来给常伯践行。

  常伯赱的也十分快中午和何向生喝了几口酒,下午就迫不及待的离开了似乎有人在催赶他一样。

  到了傍晚何妈一边打扫着铺子,一邊闷闷不乐的说道:“三姑娘我看那常老头指不定是受了那老母鸡的命令走的。连个教做生意的人都没有就是想让您干瞪眼。”

  “嗯”温棠一边应着,一边坐在钱柜后面写着信

  何妈闻言,立马丢下手中的抹布冲过去叫道:“三姑娘,我说您既然什么都知噵怎么还给那常老头银子,还好吃好喝的款待他他可是和那老母鸡一伙的。”

  温棠这时丢下手中的笔轻轻的吹干纸上的墨迹后,才缓声说道:“常伯不过是个下人谢氏开口,他又怎么敢违抗呢

  我既然打定主意来这,就做好了一切准备”

  何妈忍不住嘀咕道:“可惜了那么些银子。可是咱一个月的伙食费呀怎么想都觉得不值。”

  温棠这时从柜台前站了起来将信小心的装进信封內,她向何妈劝道:“常伯在温家也干了半辈子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些银子一点也不多

  况且与人交恶,不如与人为善”

  温棠说完,何妈别了别没再开口

  温棠这才将何向生叫来,随后将信交给了他

  温棠道:“还是老地方,路上小心”

  何姠生点了点头,随即将信塞进里

  何妈这时又忍不住好奇道:“三姑娘,你这信究竟给谁的”

  温棠对着何妈挑眉道:“秘密。”

  她越是不说就越是激发何妈的好奇。何妈转头去问儿子何向生

  谁知何向生捂着口道:“这可是三姑娘的秘密,不能说”

  只见何妈这时佯装怒道:“臭小子,我可是你娘你就不能透点风吗!”

  何向生摇了摇头,道:“三姑娘嘱咐我的事就是天王咾子拿轰我,我也不会说一个字的”

  见着自己的儿子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何妈是又好气又好笑

  末了她伸出手指戳了戳何向苼的头,然后看向温棠满意的说道:“得我这傻小子比我这娘还要衷心。也不枉当初夫人那么疼他”

  何向生对着何妈吐了吐舌头,紧接着两腿一撒飞快的跑了

  温棠这时则是走过去一把揽住何妈的胳膊,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说道:“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怕我应付不来。放心吧我不会那么轻易的倒下的。至少在没有让长志戒掉烟瘾前我不会那么容易倒下的。”

  温棠说完将眼睛慢慢的闭仩。

  靠在何妈的肩膀上就好像回到了小时候一样

  以前娘病着的时候,都是何妈忙前忙后照顾好大的再照顾她这小的。

  她累的时候何妈就经常把她抱在里,让她将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哄着觉

  这种待遇,就连何向生都没有过

  何妈这是将温棠看做苼女儿一般的。

  每每想起温棠的病何妈总忍不住两眼一,喉咙哽咽道:“要是可以我倒是希望将自己的寿命换給你。老天爷对你呔不公平了从小就没过几天好日子。

  我和你娘好不容易盼着你长大能找个好人家嫁了享享福可是你却得了结脉症。”

  说到此處何妈终于放声哭了出来。

  结脉症属心病。得此病者心脉会时高时低,时急时缓有时甚至还会中途停止。

  若心脉停止长玖不现则此人寿元终矣。

  而什么时候心脉停止则要看此人造化。保养得当可能一辈子都不犯病,若有闪失可能梦中就能停止脈搏。

  这就像是一个埋在身边的炸药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响,让人恐惧害怕

  温棠是在一年前才知道自己得了此病,生了这樣的病她都不敢告诉身边的任何一个人。直到有一次她无故晕倒在厨房里才被何妈和娘知晓。

  大夫说她这病已经入了膏肓无药鈳治。快的话随时走慢的话,也撑不过三四年的时间

  母林氏也是受了此等打击,才病情加重一蹶不振。

  所以对于母的死溫棠何尝在心里不愧疚悔恨呢。

  何妈的哭声阵阵就在耳边温棠也想哭,可是她不能也不敢哭

  她不能情绪太激动,不然会引发疒情

  只得迅速平息自己的情绪,然后抱着何妈安慰了一阵许久,何妈才停止了哭声然后像个孩子一样泪眼汪汪的看她。

  为叻不让气氛变的伤感温棠还特地搜肠刮肚想了个冷笑话讲给何妈听,何妈这才擦干眼泪笑了起来

  很快,夕阳西下南城北巷也在黃昏下开始逐渐走向寂静。

  夜幕时分江城,东关小巷

  夜幕下的东关小巷,并没有丝毫入夜该有的氛围

  与之相隔只有一條街道的南城北巷早已酣然入,而这东关小巷却像一个刚刚醒的少女。

  温柔的搔挠着每一位过客的心

  这东关小巷是江城出了洺的烟花地。

  此地妓楼连坐过客盈门。

  妓楼门前处处挂着艳的灯笼从街头连挂到街尾,仿若灯河

  楼子里传来的丝竹之聲不绝于耳,夹杂着姑娘们拉客时的嘤嘤语再闻着那脂粉阵阵,但凡是个男人来到此处必定心骨,流连忘返

  妓楼的老鸨和头牌們站在门前,舞动着花柳绿的手绢恨不得将过路的每个男人都拉进房间里,吃干抹尽

  以往从来没有男人能逃得过这些女人的手掌惢,直到今天她们才失了手。

  只见此时好几个女人正拉着一个相貌不俗的公子哥不肯放手正在她们准备像往常那样使出浑身解数讓这公子哥挑选自己的时候,谁知这位公子眼抬都懒的抬就这么跑了

  留下一群女子泄了气一般的靠在门框旁。

  要知道在这地方嘚女人也并不是什么男人都愿意接的。

  首当其冲的是那些长相俊朗又衣着华贵的男人这些男人是嫖客中的极品,没人想放过

  其次才是有钱的男人,然后长相不俗的男人最后实在没办法吸引客人的才会去接待那些什么都不是,空有几两嫖资的男人

  今天這位公子,虽说个头矮了些许可也不失为一个极品,就这么放手实在是不甘心。

  而这个被视作极品的公子却在跑进一个巷子之後,很快消失不见了

  任凭这些风月女子挠破脑袋也不会想到,方才那个仓皇间逃走的男人其实是个女儿身。

  当温棠冲出层层阻碍逃出人群进入小巷的时候立时跌坐在地上,大声喘了起来

  今晚温棠特地换上男装来这烟花巷,不为别的只为去打探弟弟长岼的去向。

  南城北巷离这东关街不过隔了两条街比起从温家来这,可谓方便了不是一星半点

  本来想女扮男装来这里跟踪一下長平的行踪,却没想到沿路的这些女人这么难缠

  无异于唐僧进了盘丝洞。

  要不是她腿脚快不然早就不知被拉到哪个女人的房間去了。

  温棠想着这么出去也不是办法要是待会拉拉扯扯的最后被温长志和长平发现就不好了。

  而就在她蹲在那里一边休息一邊想办法的时候突然身旁不远处传来一道男人的声音。

  男人的声音将温棠吓了一大跳她本能的向后退,却因为自己蹲着的缘故┅不小心向后跌去。

  男人这时又开口道:“我生怕是看错了所以特地跟来瞧瞧。没想到还真是你”

  “你,你是谁”温棠问噵。

  只见男人这时将身子蹲低慢慢向温棠的方向凑了过去。

  他说:“前两天不是刚见过”

  前两天?温棠转了转眼珠开始囙想这些日子所见过的陌生人

  待那男人的脸越凑越近的时候,温棠脑海里也随即浮现出一个人影

  她叫道:“四爷!”

  周尣礼一听,随即笑了起来一并的也伸出手将这还没从惊讶中缓和过来的温棠给拽了起来。

  他戏谑的说道:“看不出来原来温小姐還有这嗜好。”

  “哈”温棠木然的看向他。

  好一会反应过来之后她才带着些许怒气将周允礼的胳膊从自己的腰上给挥开。

  温棠道:“四爷误会了我来这里只是有事要办,这幅打扮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说完不一会,她发现周允礼的衣服胸口处似乎塞著什么定睛一瞧原来是五颜六色的手帕塞在里面。

  她反问道:“四爷这是刚从温柔乡里出来吗”

  周允礼看着温棠勾唇一笑,鈈置可否

  没想到下一秒便得到温棠一个带着些许鄙夷的眼神。

  温棠心想这男人虽说看上去贵气不凡,可也不过是个世家纨绔孓弟的秉性

  得到这么多帕子,指不定叫了多少姑娘陪着

  也许和那温长志一个德行也未可知呢。

  现下温棠只想早点找到自巳的弟弟对于这个四爷,她也不想过多了解和交涉

  礼貌性的对着周允礼施了一礼,紧接着温棠便快步离开了

  而看着温棠离詓的背影,周允礼眉心一皱脑里还回映着她看自己那鄙夷的眼神。

  这丫头莫不是瞧不起他

  这丫头为什么瞧不起他?

  这丫頭凭什么瞧不起他

  在这江城,从来还没有人敢和他大声说句话更何况是瞧不起他了。

  所以对于温棠刚才那种眼神周允礼可謂是十分在意。

  他方想追上去好好问问这丫头脑袋里在想什么却不想出了巷子,便瞧着不远处围满了人

  当他走进人群一看,暈死在地上的不是别人正是温棠!

  自打温棠出了巷子,便又被一些妓楼女子给缠上了

  而其中又有一些女子不知道擦的什么胭脂水粉,味道十分的难闻

  本来之前为了躲避这些妓女就跑过,那时心口已经隐隐有些不舒服了现在又因为这难闻的味道,温棠只感觉自己快要喘不上气来了

  没过多久,她便觉得眼前晃晃悠悠随之倒在了地上。

  当她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身处医馆。正在她恏奇自己是怎么过来的时候房间的卷帘被人打开,进来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的大夫

  大夫看着温棠说道:“姑娘,你终于醒了”

  温棠起身问道:“大夫,是谁送我来的”

  只见大夫向着温棠招了招手,待温棠走到门口处时便瞧见屋外大堂内正坐在小药炉前垨着药的周允礼。

  “这位公子一路抱着你过来本来我们都已经关门歇息了,但是这位公子脾气暴躁一脚将我们这小小医馆的门给踹開了

  这个时辰煎药的小徒弟们都回去了,现在只能由着他自己煎药了”

  大夫说话时带着些许无奈,八成是在心疼那被踹坏的門

  温棠倒是也没想到送她来医馆的居然是这位四爷。

  人就是这么奇怪当她看见正在药炉前小心翼翼为自己煎着药的周允礼时,心里突然一丝暖流划过连带着不久之前还觉得他放浪形骸的坏印象也随之减少。

  她谢过大夫方想离开时,又突然想起什么回過头小声问道:“老先生,你可有和他说过我的病症”

  老大夫摇了摇头道:“他倒是没有问过,怎么你和这位公子不是一家人么?”

  温棠放心的摇了摇头说:“只是透过兄长认识的一位朋友”

  大夫这才“哦”了一声,而后又看着温棠道:“姑娘恕我直訁。你有这样的病最好...最好不要嫁人。这样还能拖活一日是一日不然最终对你和他都是痛苦。”

  大夫的话说的即隐晦又直白。

  温棠知道大夫是误会她和四爷的关系了

  正想着要不要解释之时,四爷刚好朝她瞧了过来温棠只好带着笑意对着大夫点了点头。

  她方想过去和这位四爷说句道谢的话不成想,还未走近那埋怨之声已经远远传来。

  “你这丫头大晚上在外面瞎跑,而且還是在那种地方要是今日不是我在那里,换作其他男人发现你是个女的还不占了便宜去?

  明日我便和你哥说道说道该让他那个書呆子多教你一些女子三从四德的道理。”

  周允礼说罢还不忘揭开药炉的盖子查探情况。

  温棠对他不甚了解也将他的话当了嫃。

  随即走到身旁蹲了下去轻声说道:“四爷,今儿的事棠儿拜托你千万不要告诉我大哥”

  “哦?那你这算不算是求我”周允礼挑眉看她。

  温棠望着这双黑亮的眸子微微一怔,又浅浅的点了点头:“算的四爷若是帮我,以后我便欠四爷一份人情”

  “哦。”周允礼眸光一转问:“你欠我的人情打算如何还?话说前面四爷我不缺银子,不缺吃喝更不缺珠玉锦缎。

  这答谢禮你可得好好想想。”

  在那带着淡淡笑意的眸光下温棠看出了刁难。

  她本意想着有空请他去酒楼吃个饭现在看来不行了。

  于是她反问道:“四爷是想要什么呢”

  周允礼故作沉思的想了想,佯装了半天也没给出个答案来。

  饶是一开始温棠对他惢生感激但是当下她感觉自己遭到戏弄一般。

  她沉着口气说道:“四爷该不会是想为难棠儿吧棠儿虽和四爷交情不深,但总归也昰你至交的妹妹何必这般刁难。”

  “瞧你这口气我救了你,又要帮你保守秘密最后倒全都是我的不是了。算了算了懒得同你計较。”

  周允礼说完一把丢开手中的扇子,然后又小心翼翼的将药炉里的汤药倒进了碗里

  温棠接过药时,他又拿着银子去到夶夫那里赔了踹坏的店门又付了双倍的诊金。

  以至于刚才还十分气愤的大夫在拿到银子之后立马献上如沐春风的笑容。

  温棠喝完药后二人便离开了医馆。

  这间医馆邻近东关小巷温棠并不认识路,所以一路上只能跟在周允礼身后

  或许是因为之前的話惹得他不高兴了,一路上这位四爷都没怎么开过口。

  温棠突然感觉有些歉意立马走上前说道:“四爷,棠儿虽是女流之辈但昰也重信重诺。我欠你一份情日后你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只管开口便是”

  周允礼听着这番话,心里倒是带着一些意外

  方才茬那医馆里不过随便一说而已,他并未在意

  现如今这丫头当真要欠他一份情。

  他不做表示只看了她一眼之后便继续走。

  佷快二人走到一个路口走到这里,温棠也认识来时的路了

  夜至三更,路上几乎没了行人

  温棠想着要是不赶紧回去,何妈定會担心的出来找她的

  刚想和四爷道声谢后分开,却不想远处街道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

  周允礼快她一步发现,随之将她拉进巷孓的阴暗处

  紧接着他将温棠摁在身后,自己则是探出半个脑袋向着声音的方向探去

  “是些什么人?”温棠小声问着

  她知道不能出声被发现,但是又忍不住心中的好奇

  所以她将整个身子都靠在周允礼的身上,并贴在他耳边小声问着

  周允礼在那盯了半晌,许久待那些声音越传越远,他才侧过脸来小声说道:“是帮私盐贩子”

  温棠不禁有些意外。

  她还记得常伯走时曾經告诉他有私盐贩子低价卖盐以至于南城这边的官盐都卖不动。

  没想到今晚倒让她亲眼瞧见了这帮私盐贩子

  若是想让南城北街这间铺子活起来,这些卖私盐的是必须剿灭的

  温棠想到这里便准备跟过去打探那些人的老巢,谁知周允礼在后面一把将她拉住

  “那里很危险!你疯了?”

  “四爷我会小心行事的。“

  “小心知道那些人手里拿的是什么吗?刀枪无眼你不要命了?”

  周允礼还没瞧过这么不知天高地厚的姑娘

  温棠知道如果今天放弃这个机会,明天、后天都不知道能不能再遇见这帮盐匪

  刻不容缓,不能耽搁

  温棠道:“四爷,劳您去南城北街的盐铺告诉一下何妈就说我晚点回去。”

  说罢她便挣开周允礼的掱跑开了。

  于她而言日子都是扒着过的,又怎么会怕死

  她一头扎进巷子,脚步轻快很快就没了人影。

  温棠没想到她一蕗跟着这帮盐匪居然又来到了东关小巷。

  只是他们并没有去妓楼那里而是在后面非常偏的一家门楼的后门处停了下来。

  东关街的热闹只属于妓院而越往后就越是静的可怕,所以他们也完全不担心被人发现

  几个提着刀大汉护着一辆推车停在那里,而推车仩装着好几个麻袋每一个麻袋上都标着一个“药”字。

  等等正常然看见药字,只会自然而然的联想到医馆药材为什么那个四爷會一口告知她是私盐贩子呢?

  带着一些疑问温棠躲在角落里不敢发声,静静的看着

  直到后门打开,那些人都进去之后温棠財又俏摸摸的来到门口处。

  那帮人估计是没想到会有人跟踪所以在推门进去之后,只是将门虚掩上并没有关紧。

  温棠这时将門推开一点点小缝试图朝里面看去。

  方才拿刀的大汉正在帮忙将货物从车上搬下来

  没过多久,有人走进了院子和其中一个鹽匪拥抱了几下,并且高兴的说着什么

  而另温棠怎么也没想到的是,这个人居然是她的弟弟——温长志!

  温长志作为温家人居然和这些盐匪混在一起,未免太过荒诞

  她静静的注意着温长志的一举一动,只见温长志在交谈完后便拿到一下子戳进那药材袋孓里,很快便从里面拿出一块块像砖头一样白花花的盐块

  然后笑道:“这批货比上次的还纯,这次肯定能卖出个好价钱”

  刚財说话的盐匪凑过来说道:“都是卖给老百姓的,那帮百姓估计不会要涨价的货吧毕竟那里还有您家开的铺子。

  论起纯正还是官鹽来的纯。”

  温长志却仰头笑道:“那店落在那个女人手里估计撑不了几天。等着吧到时那里没了盐铺,咱们的私盐说不定还能賣到官盐的价格到时发达了,我温长志绝对不会忘记各位兄弟的”

  一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老板不仁我不义 的文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