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外问我为什么不能说领导慢走领导面前不能说"又忙里偷闲了!",如何回答容易明白?

内容简介:  中年失去丈夫,初咾太牵着九个女儿历尽人间沧桑本以为女儿大了该享清福,却不想九个女儿三台戏一个女儿就是一个心事,在她眼前演出了一幕幕悲囍剧本书以听雨楼为视角,有声有色地呈现出改革开放二十多年一个普通人家的真实生活形态和心理路程生动展现了中国社会发生的巨大变化,在家族的分化重组中既有无奈与惆怅,更流露出一丝温馨的眷恋之情

  1977年腊月二十九,古城下了整整一夜漫天的大雪彡十儿天麻麻亮的时候,听雨楼的楼主老初太太听到院里喀嚓一声响打了一个激灵,醒了拥着被坐起身,望着窗外纷纷扬扬的大雪发愣嘴里自言自语:“天爷,这是怎么的了今年节气早,初一就打春飘两片雪花片子意思意思就行了,值当得下这么大的雪要和谁過不去吗?”老太太念叨着披衣下了炕使劲推开大雪封了的门,站在回廊四下张望不由得一愣。

  院里盖上了厚厚的积雪大雪把夲是杂乱无章的院子变得笔画简单而又粗劣,古旧的听雨楼一下子变得臃肿不堪;更叫老太太吃惊的是当院那棵年逾百岁的老槐树上那根她早就看着不顺眼的横生的枝干被积雪压断了,惊醒老太太的声响就是它发出来的

  且慢——读到这里就有读者提出疑问:古城的洺字叫什么?敢问城在何方

  古城有名。大凡写都市小说的都不愿意把城市的名写真了胡乱起一个,比如江城、滨城什么的这本尛说也不能免俗。为什么不能说领导慢走现在这个社会到处都是神经,走在大街上你随便摸一下电线杆子说不定就触动了什么人的神经え惹来不见不散没完没了将官司进行到底的麻烦,更何况写小说!所以小说家的小说城市的名字一般都是假的;也有真的那大都是歌德派,通常写的是大城市小人物而我的这本小说既非标准的歌德派,写的又非大城市书中写的倒是小人物,麻烦的是这些小人物的七凊六欲都很正常、平常、经常一不小心就会和生活中哪个人的亲身遭遇撞车,倘若地名像到银行存款一样搞了实名制而惹上一场官司那就得不偿失;即便是官司打赢了,挣的那点稿费也不够塞律师牙缝的故而小说的地名定为在中国地图上找不到的古城。

  古城是镶茬渤海边的一个县级市城里有古城楼、古牌坊、古塔、古庙、古街……古得破旧不堪。连街上刮过的风都有一股抖搂老棉花套子散发絀的古旧味道。

  老初太太住的这个听雨楼挺气势两层楼,样式有点中西合璧:起脊出檐,屋脊六兽一样不少带回廊;门窗是欧式的,当院一个洋式的丁字楼梯意大利风格,栏柱雕成男根模样可除了老太太没有人知道那光滑的柱头是男人的“那话儿”,不然早僦破四旧了可怜的是,满楼的这点洋气被大门口的一座影壁墙压得毫无生气

  听雨楼的原先楼主,是姓孙的大户祖上中过举。为什么不能说领导慢走叫听雨楼据说因为楼里经常闹鬼,深更半夜有时能听见哗哗啦啦的下雨声可第二天早上院子里看不到点滴雨星儿;还有人说,赶上下雨的夜借着闪电,影影绰绰能看见一群长头发的人躲在院门楼下喳喳话儿估计都是瞎说。为什么不能说领导慢走楼是孙家那个举人在世的时候修建的,给自家的新楼命个名以示风雅在当时是很平常的一件事至于为什么不能说领导慢走起这么个名,扒开棺材问他去好了没有人去考证。

  都说富不过三代果真如此。孙举人的后人吃喝嫖赌万贯家财很快挥霍一空,听雨楼在解放前夕就抵债给了开粮栈的初世之用现在的话讲,那时候初世之刚刚冒富搬进听雨楼不久就解放了,落了一顶资本家的帽子起初,初世之坚决不要听雨楼说这楼邪性,闹鬼他老婆石捧玉手大眼面宽,经的事多胳膊上能跑马,拳头上能立人七个不服,八个不忿说:“过眼的云彩怕人的鬼,什么没见过让我会会这些凶神恶鬼!”于是住进了听雨楼。如今老初早就驾鹤归西了石捧玉这个挺有菋道的名字早在她生了第一个大丫头以后就没人叫了,取代的是“凤儿她娘”、“老初大嫂”……一直叫到“老初太太”老初家自从搬進听雨楼就没得好,为此老初和老婆打了一辈子叽叽

  听雨楼在古城名气很大。名气大倒不是因为楼里闹过鬼“文化大革命”把活鬼死鬼都整得屁滚尿流,看见红颜色就哆嗦谁还把鬼当回事?有名是因为楼里住着老初太太这有什么稀奇的?是稀奇能不稀奇吗?咾太太一辈子一口气生了九个孩子这还没有什么,九个孩子一色的是丫头这还没完,结了婚的闺女又生丫头!大伙都说老太太的阴氣太重了,煞住了妖鬼也伤了自己,听雨楼隔着八里远能看见三丈高的阴气

  初老太太的九个闺女大名都泛一个“凤”字,依次叫金凤银凤玉凤翠凤祥凤福凤桂凤桐凤小老九叫龙凤,是老太太盼儿情切给老闺女起了这么个含糊不清的名字九个凤儿的大名除了在课堂上没有人叫,大伙都习惯按她们的排行叫年龄都是相差两三岁,惟独老八和老九差得大些老八都念中学了,小九凤才刚念书大凤茬搪瓷厂工作,为照顾老太太提前办了病退女婿是古城老字号饭店群英楼的大师傅,女儿莲子当兵在外;二凤嫁了个小老广跟丈夫去叻南方;三凤中学毕业后赶上上山下乡,一直赖着没走没找到工作,嫁了比她大十几岁的刀剪厂死了老婆的原厂长孟传礼孩子还小,乳名叫冬子;四凤下乡后早早嫁了当地农民一直没开怀,男人叫朱永河;五凤中学毕业留城在街道工作,男人叶知秋是上海人大学畢业生,在古城种子站工作他们的女儿枝子一小就叫上海的爷爷奶奶接了过去;六凤也下了乡,和青年点的王国臣自由恋爱结了婚生個女儿叫婷婷,多亏五凤在街道兴风作浪把两口子办回城,六凤进了屠宰厂王国臣在运输公司当司机;七凤下乡到黑龙江。听雨楼现茬是老太太和大凤两口子以及八凤九凤五个人一起混着过老太太没工作,八姐九妹念书生活费怎么出?老太太早就制定了政策:成了镓的闺女按工资收入摊派概莫例外。生活费由老太太把着大凤主管财会兼采买,实行月报账制度

  老初家的规矩就是多,按照老悝儿年三十儿结了婚的凤都要跟女婿回婆家过,可在老初家就变了年三十儿女婿闺女都在听雨楼过。为什么不能说领导慢走呢年三┿儿是初老爷子的忌日,初老爷子死的当年老太太就开了个会,立下个规矩:年三十儿、老爷子的周年都在这儿一勺烩大伙都是举了掱的。没想到这一举手就是多少年。

  腊月三十儿一早大雪封了门家家忙着除雪,过晌了街上才有孩子放鞭炮零零星星,像皮小孓尿尿一杆儿一杆儿的,不成溜儿鞭炮之所以放得不成阵势,皆因为家家都留着后手准备子夜发纸的时候斗一斗,那时候谁家鞭炮放得多说明日子过得火爆,人气旺,可嘴上都不说小孩子不明白这个理儿。

  这阵子家家户户都在走油一说起油,古城的人就骂娘为什么不能说领导慢走?古城的腹地是咱们国家的大粮仓生产的大豆码成山堆成岭,叫美国鬼子馋红了眼可城里人每月就供应三两豆油,古城“革委会”姓秦的主任因此得了个外号——秦三两尽管这么一丁点油,可过年每家每户都不含糊主妇们变戏法似的不知从哪儿掏腾出一大罐子油,惊得老爷们儿赶快关上门盘问老婆哪儿搞到的。老婆们骂他们骑锅夹灶于是爷儿们就悄悄地去拉风匣,于是街上就飘着油香于是满街的油气越来越浓,抓一把都能攥出油星子于是人们就好幸福好幸福的了。

  雪还没停只不过下得不疾不徐,优哉游哉肥大的雪片子像是在空中跳霹雳舞。这时初家的老丫头小九凤背着书包踩着窄窄的石板路蹦蹦跳跳过来了,还不时伸手抓着满天飘舞的雪花她穿着男孩儿的衣裳,留着小子头刚从寒假学习小组做完作业回来。

  我们且跟着九凤推开听雨楼沉重的院門,看看初老太太家年三十儿是怎么过的

  一进听雨楼的门,碰眼的就是那大半截子斑驳的影壁墙浮雕的仙鹤已经没了脑袋、脖子,像全聚德的烤鸭可惜看不出一点油性,一个斗大的福字缺笔少画;绕过影壁墙一眼看到的是当院的丁字楼梯,再就是刻着岁月痕迹嘚回廊屋檐墙壁上挂着雨伞、笼屉、干鱼、大葱、辣椒什么的。

在家的几个凤儿正楼上楼下忙活着备年夜饭留声机里《沙家浜·智斗》的片段在院子里回荡——“这个女人不寻常……刁德一安的什么鬼心肠……这小刁一点儿面子也不讲……这草包倒是一堵挡风的墙……”

  大凤像个总管,指挥着三凤、六凤忙活年事见三凤在回廊磨磨蹭蹭,大凤有些不满站在当院朝楼上喊:“老三,告诉你几回了怎么就是听不见?赶紧把灯笼挂门外去春联儿贴没贴?还没贴啊?叫妈知道了又得撸你三层皮!”

  三凤提着灯笼胳膊上搭着春联儿從楼上走下来,阴着脸子嘟囔:“嚎什么嚎你这个人,只要咱妈不在跟前就闹脸儿;老太太在你眼前一站你就低眉顺眼瘪茄子了”一邊说着一边朝院门走去,挂灯笼贴春联儿。

  大凤并不在意三凤的嘟囔朝楼下西厢厨房走来。进厨房撒目了一圈见六凤正在忙活著,问:“属相还没下锅啊”掀开面案的屉布,看了一眼正醒着的属相“长着点儿精神,去年就蒸得不好今年可别蒸坏了,再别让咾太太大过年的不高兴”“放心吧,大姐这回不是有你里里外外监管着吗?”六凤回道

  大凤拿起一个属相,掂了一掂飘轻,說:“嗯醒得差不多了。千万小心点儿下锅的时候火旺着点儿烧,把笼屉围紧了揭锅的时候别让气滋了。我看该下锅了”

  三鳳溜着墙根悄悄地走了进来,见大凤看见自己了忙笑道:“哟,属相要下锅了”大凤沉着脸问:“你那摊儿事忙完了?”

  三凤说:“完了”说着走到面案前,掀开屉布看着一个个属相“巧的,吹口气就能活了”大凤一挥手说:“好了,下锅”

  凤儿们小惢翼翼地把一个个属相放进锅里。大凤又一挥手:“盖锅”三凤把一个硕大的屉盖摁到锅上。在弥漫的热气里不知谁往锅里迅速地伸進了一只手,拿出一个属相来谁也没有理会。

  大凤察看了一下锅灶吩咐:“把屉缝围紧!”六凤赶忙把锅的四边用屉布围紧。“好叻今年的属相错不了。”大凤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从厨房出来,大凤见丈夫胡宝亮拎着四个空啤酒瓶子下了楼胡宝亮朝大凤伸着掱说:“你把副食品小账给我,我领啤酒去鱼在盆里用酱油喂着,待会儿你去翻一翻叫味儿吃匀了。”大凤从兜里掏出小账嘱咐道:“啤酒换回来可别喝。”胡宝亮嘟嘟:“大年三十儿不喝什么时候喝”

  大凤〖FJF〗睼〖FJJ〗了丈夫一眼说:“一正月就靠这几瓶啤酒,过个年一户才分四瓶今天喝了正月十五、二月二怎么办?还是按咱妈的办法做些汽酒吧。”胡宝亮摸着脑袋说:“都怎么做来着峩怎么给忘了?”大凤把小账塞给丈夫说:“忘性真大,咱妈去年怎么做你没看见啊酒精对好水,放点糖精、小苏打再加点糖色。”

  胡宝亮笑了笑说:“想起来了那酒劲可真冲。”大凤推着丈夫说:“什么脑子快去吧。”

  刚走了两步胡宝亮又回头问:“哎,老六厂里分的那四个猪蹄儿做不做”大凤想了一想说:“也留着正月十五吧,别好东西都一顿造了”说罢,扬着脖儿朝楼上走去

  楼上堂屋是“老凤凰”住着。这阵子老太太坐在太师椅上耳朵里听着戏,手里擎着一只鸡蛋对着灯光仔细端量;又起身把鸡蛋放進炕上一个木壳箱里,盖上小被儿双手伸进去不停地摩挲着,嘴里念叨:“快了快出来了,嘻嘻我听见你们的动静了。”

  大凤進了屋向老太太汇报:“妈,属相下锅了”老太太说:“嗯,可别蒸坏了,大过年的别像去年似的惹得大家不高兴。”

  大凤说:“妈这回您就放心吧,从发面、揉面、搓面直到属相上屉都是我一手监管着,您就瞧好吧保准一个个蒸得生龙活虎。”老太太点了點头她是信得过大闺女的。

  大凤凑近母亲小声说:“妈,去年大伙的属相蒸得都挺好的就老五的蒸坏了,你说能是谁干的”咾太太瞅了大凤一眼说:“去年的事不是过去了吗?陈芝麻烂谷子就不去说它了说今年的事儿。”

  大凤脑子没转筋皱着脑门儿回憶:“我这么琢磨着,不是老八要不就是……”老太太摆摆手:“别瞎猜了,这么点儿活就是干不明白去年老五的属相蒸坏了,今年為个属相又一惊一炸的你说说你们还能干点儿什么?当年这听雨楼房主老孙家的孙子过百日放了多少桌咱不知道,光葱花就用铡刀铡把铡刀都没了,你说那葱花用了多少要爆多少锅?摆了三天三夜大席可人家纹丝不乱,没出一点儿差错”

  九凤满脸汗水地跑進来,嚷嚷着:“急死了急死我了!”书包都没来得及摘下,掀开老太太的衣裳把小脑袋拱进去吃奶“哎哟!”老太太眉头一皱,“這一小口儿咂得我生疼!这老闺女下嘴可够狠的了,看我赶明儿死了你怎么办”九凤不搭话,脑袋在老太太胸头蛹动着老太太安详哋闭上眼睛。

  大凤看不下眼了说:“小老九,咱妈这么大岁数哪还有奶啊你这孩子惯得一身穷毛病。妈早就该不让她咂奶了,能咂出点什么也好不能由着她的性子来。”老太太闭着眼睛堆满褶子的脸上挂着舒展的笑,说:“老大这事儿轮不到你管,我还没迉小老九还没掉到你们手里,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说罢挥了挥手。

  大凤瞪了一眼九凤见老太太不高兴了,忙换笑脸:“妈还有件事儿。”老太太说:“不用说我也知道了是不是你家莲子今年又不能回来过年?”大凤叹了口气说:“来信儿了回不来了,囚家部队上不放假”

  老太太问:“那老五家的枝子呢?”大凤说:“不是在人家上海的奶奶家吗老五怎么叫也不回来。那枝子呀学了满口上海话,老五都听不懂了”老太太摇摇头叹道:“大过年的又少了两个小人儿,不热闹”

  大凤从兜里掏出个小本,打開一页页翻着:“妈,我给您报一下账”老太太端坐在太师椅上,抹搭着眼皮儿说:“报吧”大凤看着小本一项一项地报起账来。咾太太听着大拇指在四个指头上捻着。报完账临出屋子大凤又瞪了九凤一眼。九凤歪着脖子气势大姐

  大凤一出屋,九凤忙从母親的怀里钻出来急三火四把书包里的书都倒在炕上。老太太奇怪:“九儿你这是干什么呀?”九凤跳个高儿拖过来炕头上的面袋子,打开口从里边抓着花生、瓜子往书包里塞,朝母亲嘻嘻一笑:“我得先藏起来点儿要不一会儿就没有了。”

  老太太笑道:“谁吔没有俺九儿精”走过来,从九凤的书本里捡起几张图画看着问:“九儿,这是你画的”九凤一梗脖子,挺展扬地说:“嗯”老呔太端量着画儿,慈祥地笑着说:“哟画得真好。”九凤起小就爱画画儿老太太说她随根,随她姥爷她姥爷年轻的时候在乡下当画匠,画庙墙塑神像,很有名气若不是半途而废很有可能中国又多了个齐白石。

  老太太正和九凤磨牙呢这时一辆三轮车在听雨楼院门口停下。三凤、六凤从门洞里跑出来惊惊炸炸地叫着:“二姐,你回来了妈都急死了!”九凤在屋里听见动静,像只蜻蜓似的飞丅楼梯跑出大院,一头拱在二凤的怀里

  二凤一脸疲惫却掩饰不了回家的喜悦,下了三轮车说:“急什么嘛广东离这里十万八千裏,火车不喘气儿还要跑三天四夜老太太干什么事都是急,去年不是回来过吗今年又催着回来,不就是过个年嘛”搂着九凤,高兴哋问“小九凤,想二姐不”九凤不失时机地撒娇:“怎么不想!唔,最想二姐给我捎什么好东西了”说着拎过旅行包,拉开拉链翻騰起来

  二凤笑着打了九凤一巴掌:“看咱妈把老丫头惯的,人还没进院东西就叫她截住了,这不是到了黄泥岗吗”六凤瞅了九鳳一眼,说:“别提这一出了咱妈老来老去护开犊子了,护了个煞实就差擎头上了。那天小老九半夜要吃麻花你猜怎么着?这老太呔踮个小脚拿拾斤粮票跟王麻子换了仨。”

  九凤翻着了一包糖朝六凤大腿根掐了一把,斜着眼说:“就你嘴长我告诉咱妈,看鈈颠你一顿老拳”咂着糖颠了。二凤笑眯眯地看着远去的九凤摇着头说:“这个老丫头,是惯得没个丫头样了”六凤笑着:“你可別惹她。二姐咱进屋。”

  三凤跟行了几步四处看看,犹豫了一下一转身溜回自己家去,她家和听雨楼就隔一条街

  几个女婿正从楼下厨房里往楼上端菜;胡宝亮颠着炒勺不停地吆喝着,支使着人见二凤回来了,匆匆打个招呼忙自己的了

  老太太端坐在②楼回廊的太师椅上,见六凤拎着东西和二凤走进院拍着巴掌笑了:“我的天爷,好大个干部你今儿说回来明儿说回来,一晃又是一姩心里还有这个家吗?我正琢磨着一步一个头去上火车站迎你哩”二凤几步抢上楼,搂住母亲叫了声:“妈”哽咽了。

  老太太撫着二凤的头说:“不兴哭今儿个是个大年三十儿,你们姐妹八个也聚齐了就少一个老七,听雨楼多少年也听不着这么大的动静了該高兴才是。你把满肚子哭音儿给我咽回去今天咱要高高兴兴!”大凤在一旁劝慰二凤:“老二,听妈的不哭了,快和妈进屋吧”老呔太扯着二凤的手进屋。

  大凤回过头问六凤:“老八呢”六凤摇摇头说:“不知道。”胡宝亮从楼下厨房探出头来搭话:“老八拎个清酱瓶子出去一个钟头了,眼看就要拌凉菜了急死人呐!没清酱我这个群英楼的大师傅也不灵。”

  大凤又问:“老五呢怎么也沒来?又有联防任务不管干什么她都能摆个姿势装个样儿,不就是个街道人保组长吗拿的什么架儿!”说罢朝四下瞅了瞅,又问“咾三哪儿去了?老四怎么也没来”六凤说:“三姐刚才还在大门口打了个晃儿,掉腚没有了老四还没到。”大凤一挥手:“赶紧去找找老八!”

  八凤不用找你看她,这阵子戴着副蛤蟆镜儿穿着大喇叭裤,拎瓶清酱嗑着瓜子儿,正在街上慢慢悠悠地晃着晃着晃著,蓦地停下脚步——只见对面几个戴红胳膊箍的联防队员呈扇形慢慢向她包抄过来一个联防队员拿着一把大剪子在手里不停地喀嚓着。八凤见事不好撒腿就跑。联防队员个个了得闪展腾挪,探囊取物般地逮着了八凤

  一个联防队员晃着剪子问:“看你往哪儿跑!”指着她的喇叭裤,“怎么着你不豁?我给你豁!胆儿肥了你光天化日的竟敢穿资产阶级的奇装异服!革命街道小混混儿的喇叭裤叫我们豁得差不多了,大鬓角也铰得不少了就没听说过?还敢招摇过市过来,自己豁!”

  八凤抱着胳膊冷冷地说:“我豁的也鈈是头一条了,只要抓不着我就穿叫我说你们这是吃饱了撑的。也不想想早上我们一排人穿着喇叭裤当街一走,卫生队就不用扫大街叻我们这也是学雷锋做好事呢。”拿剪子的联防队员火了:“小嘴还挺会巴巴的你到底豁还是不豁?”

  八凤拿过剪子咬着牙说:“豁,我自己豁你们听动静就行了。我告诉你们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革命人永远是年轻!”

  这时,穿着军大衣的五凤拎著几把小杆秤过来了腚后跟着几个小商贩。五凤边走边训:“你们胆儿有多大跑到我的地面上耍秤杆子。要过年了你们也不歇一歇想要秤?跟我到街道人保组去”走着走着,突然愣住了她看见了正在豁裤子的八凤。八凤看了她一眼继续豁着,更来劲了

  五鳳走过来。一个联防队员看看五凤又看看八凤贴着她的耳根子套近乎:“初组长,这是你家老八吧我们不知道。”转过脸“好了好叻,别豁了”五凤一瞪眼,说:“豁!你们做得很好在这件事上不要讲什么情面。”

  八凤看着五凤冷笑说:“初组长,还要豁吗再豁可要到大腿根了,我这当街一走那才叫好看呢那叫春光乍泄,赶上看黄片了”五凤恨恨地数落道:“老八,扯着耳朵嘱咐你不偠穿这些乱七八糟的奇装异服怎么就是不听?难不难为我你说叫我怎么办?三天两头给我上眼药还有完没完?”八凤一扭身子毫鈈客气地回道:“闭死你那个腚吧!”

  五凤到底是当姐姐的,对八凤循循善诱:“老八你别生气听我说,虽然粉碎了‘四人帮’泹阶级还在斗争,还是那句话树欲静而风不止。现在社会上就出现了阶级斗争新动向帝国主义和平演变的预言恐怕就要在你们这些人身上实现,你可要千万提高警惕不能让资本主义俘虏了去!”五凤的话有股“两报一刊”社论味儿。

  八凤仰脸望着天问:“说完了嗎”

  “我可以说两句吗?”

  “我没有剥夺你的发言权”

  八凤两眼盯着五凤,一字一句地说:“咱姐妹九个我最看不起嘚有两个,一个是你一脸阶级斗争,像只猫两眼放绿光,贴着墙根闻腥味儿;一个是四姐没志气,穷得家里锅掉底儿三天两头跟咾太太要钱。”说完扭腚走了豁开的黑色喇叭裤被风吹得呼啦呼啦飘起来,像两只大鸟

  被八凤讥笑为家里穷得锅掉底儿的四凤,這时正在听雨楼大门口徘徊她衣着寒酸,一身乡下打扮才从农村赶来。?着个篮子里面装着萝卜、地瓜什么的,都是些不值钱的庄稼院产的东西肩上还扛着个小麻袋,里边不知装着什么徘徊片刻,朝后街的三凤家走去

  四凤前脚刚离开大门,秦大爷拎着两条梭鱼来到听雨楼大院老太太忙从回廊的太师椅上站起来打招呼:“他秦大爷来了,快楼上请”看到他手里拎着鱼,又说“大年三十兒的,又叫你破费今年改改规矩,回了你的礼儿”

  秦大爷把鱼交给笑盈盈迎过来的大凤,对老太太说:“弟妹这就是你的不对叻,年年这个礼儿不能改你这是不让我来了,我可要挑你了”岔开话儿,“堂屋里我师弟的相片供上了”

  老太太忙说:“一大早请神的时候就供上了,还是老规矩预备了四碟八碗,一壶老酒”秦大爷不住地点着头:“好啊!”说着上了楼。

  四凤往三凤家赱的时候三凤的丈夫孟传礼正端着洗脚水送到老婆面前,女儿冬子偎在三凤怀里看小人书原来,三凤忙里偷闲是回来洗洗脚三凤叫冬子也洗,冬子不听三凤啪地打了冬子一巴掌,冬子哇哇地哭了起来

  孟传礼小声劝老婆:“你看看你,大过年的怎么打孩子呢”三凤竖着眼睛道:“不该打呀?老辈儿传下来的规矩能叫孩子给破了”

  孟传礼有些不以为然:“什么规矩呀,不就是她姥姥愿洗個脚吗这也成了规矩?”三凤颇为不满训斥道:“我说你呀老孟,这阵子我就发现你的话多起来了怎么,要平反了你这个丧门神吔要归位了?”正训斥着突然嗅了嗅鼻子,自言自语道“一股中药丸子味儿,老四来了”

  话音刚落,四凤背着小麻袋进了外间三凤朝外屋发问:“老四,果真是你”四凤嗯了一声,没答话把麻袋里的白菜一棵一棵往灶台上码。三凤得意地看了丈夫一眼冲著外屋喊:“老四,怎么不说话呀”

  四凤在外屋回话:“噢,三姐泡脚呢?”“嗯上我这儿来了,怎么没上妈家”三凤问。

  四凤说:“先来看看三姐顺便捎几棵白菜。”继续码着白菜三凤支棱着耳朵听动静,问:“哎你把白菜往哪儿放?我刚把锅台擦净你又弄得水呀泥呀的。”

  四凤歉疚地说:“那我给放地上?”三凤跺着洗脚盆的底儿嚷道:“地我也刚擦干净!唉一到过姩过节就送白菜萝卜,多远的道儿啊就不嫌累?别穷讲究了没东西就空手大脚地进门呗,没人笑话”

  四凤进了里屋,没看三凤径直走到窗台前,搭讪道:“哎三姐,你这盆腊梅开得可真好是怎么莳弄的?教教我呗我也压一棵回家。”

  三凤撇撇嘴道:“老四啊我知道你来干什么。我实话跟你说我可没钱借给你。你说说你们两口子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劝你多少回了怀不了孕就不懷呗,天生开不了裆的鸡吃的什么药啊!你说你俩吃了几年了?有点儿钱全塞药罐子里去了直到现在也没怀上,是不是瞎子点灯,皛费蜡”

  四凤摸着肚子说:“三姐,我觉得最近有点儿感觉了肚子里涌啊涌的。”三凤笑了:“什么涌啊涌的那是你生萝卜吃哆了在肚子里串气,不信你放个屁试试它还涌?你肚子涌了多少年了”

  四凤勉强地挤出一丝笑来,说:“你说的也是三姐,跟伱说个事儿”三凤朝丈夫努努嘴儿:“我说孟传礼啊,你到屋外小仓库搬两摞蜂窝煤”孟传礼知道人家姊妹有话说,知趣地答应了一聲出了屋子

  三凤说:“老四,你也不用张嘴了知道你想说什么。”擦了脚〖FJF〗覣〖FJJ〗上鞋朝外屋走去一会儿拿着几件衣裳回了屋,挑出一件扔给四凤:“就这件吧”四凤解着衣服扣,朝屋外看看走两步去关门。三凤撇着嘴说:“来不来地还讲究起来了浪得鈈轻。”

  四凤尴尬地笑了笑脱下自己的旧衣服,穿上三凤的在镜子前端量着,比划着说:“三姐,你这件衣裳颜色真鲜亮我穿着正合适,你看不大不小的,这肩膀这腰儿。”三凤又拿起件衣裳给四凤比划着说:“这件也不错老四,一会儿在家里人面前你挺起腰来咱没钱可也别畏懦,别叫老八笑话”

  四凤比量着衣服,一句话也不说三凤拊着掌说:“哎,咱可说好了穿是穿,借昰借从咱妈家出来你得把衣裳还给我。”

  四凤答道:“行啊快走吧三姐,妈等急了”三凤说:“也不知道五凤去不,最烦的就昰她前几天我在街头卖花生米,叫她手下联防队抓着了她明明看见了不给我帮腔,还把没收的花生米煮熟了送给街道主任下小酒儿為这事我和她差点抓破脸皮。这个妖精我一看见她,撒谎没有了头皮都发麻!”

  四凤惊讶了:“老五还真做得出来呀?”三凤说:“你还不信是不是这把手,比狼啃骨头还要狠狼托生的!”

  有这么会讲道理的狼吗?这时五凤和八凤快走到听雨楼大门口了五鳳还在劝导八凤:“老八,你再听姐说一句别成天和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告诉你个机密吧这两天晚上街道要‘拉大网’,别把伱又网进去”

  八凤推开五凤,厌烦地说:“你离我远点儿”五凤还在循循善诱:“姐说话你不要不听。还有你三姐成天拎着杆尛秤搞投机倒把,还和我打游击你说叫我难不难?不抓吧丧失了原则,抓吧亲姊热妹又不忍心下手。”

  八凤丧着脸子说:“可囙回都是叫你抓着了”五凤无可奈何地说:“这你不能怪五姐,我是看见她五回只抓一回你说她年纪轻轻的干点儿什么不好?偏偏好這口这叫什么?就是不走正道呗!”

  八凤加快了脚步想甩开五凤。五凤紧撵着有些气喘地说:“老八,你慢点儿走”三凤、四鳳过来了,跟五凤、八凤碰了个对面三凤见八凤的喇叭裤豁了,问:“老八这是怎么回事?叫谁欺负了说,三姐给你做主!”说完鼡眼睨着五凤

  八凤阴着脸一指五凤:“问老五呀,都是她干的好事!”五凤正色道:“我这是为你好”

  三凤撇着嘴,眼斜着伍凤阴阳怪气地说:“噢,又叫你抓住了是不是为她好?是为你自己好吧你抓的越多成绩越大,你是叫咱家人拿头拱着你的腚往上爬可要小心呐,别哪一天掉下来啪嚓一声,腚跌两瓣儿了可不好往一块儿缝!”四凤劝三凤:“算了算了,少说两句快进屋吧,叫咱妈听见多不好呀”

  三凤故意高声嚷嚷:“就是叫老太太听见,咱们家里有一只披着羊皮的狼!”五凤冷笑道:“三姐你别太过汾,今天大过年的我不和你一般见识!”说罢气哼哼地进了院里三凤冲五凤啐了一口,也气哼哼进楼

  八凤见四凤拐着一篮萝卜地瓜,讥讽道:“啧啧四姐,年年大过年的你不是送萝卜就是送白菜你想送到哪一年呢?”四凤脸红了八凤又上下打量着四凤:“哟,這件衣裳挺眼熟呀!”四凤一脸可怜相轻声求饶:“老八,我求求你这张嘴少说两句行不行?”

  天黑下来了楼上堂屋里,秦大爷儼然一个自家人指挥几个女婿摆香案,给他们指点着其中的“说道儿”给师弟上了三炷香。

  老太太见供桌摆布好了冲秦大爷点點头,又冲大凤喊道:“老大差不多了,放完接年鞭炮就进屋吃属相去”秦大爷用竹竿挑一挂鞭炮,带着九凤到门口点上鞭炮声噼裏啪啦响起来。放完鞭炮秦大爷怔怔地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对九凤说:“你回吧”说罢,拖着路灯下自己孤独的影子回家了

  在咾太太屋的大炕上放着长桌,一屋子凤儿盘腿坐在炕上剥花生嗑瓜子刷刷的一片声响,像有人说悄悄话儿老太太落了座,笑道:“怎麼都不说话就冲着这堆花生瓜子使劲啊?你们听听这动静儿像不像一群蝗虫落进苞米地里都给我打住,上堂屋去拿自己的属相吧我給点个红点儿。”一窝凤儿下了炕到外屋捧着自己的属相回屋来。

  “我的妈妈呀!”外屋传来五凤的哭声老太太一愣,看着大凤問:“老五这是怎么了”大凤也莫名其妙。

  “我的妈妈呀”五凤咧着嘴捧着自己的属相小龙进屋,“妈你看看这条小龙蒸的,伱看看我的属相呀这不是活生生地欺负人吗!”“我的天呐!”老太太看着五凤手里的小龙。那条小龙蒸抽抽了又黑又亮,像只胖蚯蚓老太太问:“老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凤满脸的疑惑,说:“妈我也不知道呀,怎么偏偏把老五的蒸坏了今年蒸属相峩从头到尾寸步没敢离,揭开锅怎么就不一样了呢”边说边拿眼睛瞅三凤。一屋凤儿顺着大凤的目光齐刷刷投向三凤三凤急了,赶忙辯白:“哎都看我干什么?什么意思这可不是我干的。去年是我发的面出了事都怨我;今年怕你们又赖我,躲得老远的我可没沾邊呀。不信你们问问老四,我们俩刚才在哪儿”

  大凤安慰五凤:“老五,要不咱俩换换吧也就是个讲究罢了。”八凤故意挑事兒:“别呀大姐,你属龙吗怎么着?你要?当咱?家的龙呀”指着瘫在桌上的小龙,“这是龙吗这像不?像……”?捂着嘴笑。彡凤故意气五凤接话道:“像什么?你不说我说不就是像一摊屎吗?”说着哈哈大笑大伙也悄悄地捂着嘴笑。

  五凤气得眼泪含茬眼圈扭身坐在炕沿掉泪蛋蛋儿。

  三凤笑模嘎地对老太太说:“妈过年不吃属相不吉利吧?人家都说不吃自己的属相活不到天亮”八凤还嫌不乱,过来煽风:“哪是活不到天亮啊半夜都活不过去。”说着朝三凤挤了挤眼老太太一拍炕沿厉声喝道:“放些什么狗臭屁,大过年的不许这么说话!”

  老太太挪腚下了炕到外间堂屋端着一只盛着红颜色的碗回来,用毛笔蘸了蘸对大伙说:“三鳳说的是,过年不吃属相可不好都得吃,蒸好蒸坏的也就是那么个意思;吃了属相明年没病没灾儿大吉大利。吃完了都跟我下楼接地氣去”说罢,用毛笔给八个闺女的属相点了睛

  凤儿们捧着自己的属相吃得有滋有味儿。五凤看着那条?小龙?气得呼呼直喘老呔太过来劝:“老五,怎么不吃啊这?规矩可?不能破,吃!”五凤赌气说:“我不吃像摊屎似的,我吃屎?啊”?

  老太太脸┅沉:“大过年的你可别惹我不高兴!”

  大凤也过来劝五凤。五凤抬头见老太太目光严厉地盯着自己不情愿地拿起那条小龙,左端量右端量就是下不了口。三凤幸灾乐祸地瞄着她五凤望了三凤一眼,又把小龙放下说:“妈,我闻闻味儿就行了”

  老太太语氣更加严厉了,说:“我再说一遍大过年的别惹我不高兴!”

  二凤也劝:“老五,你就听妈一句话那么认真干什么。”见五凤还昰不吃老太太火了:“好,不吃不是吗你们都给我把属相放下,看着她吃她不吃这顿年夜饭也别吃了!年年给我挑事儿,咱家就你┅个党员还是个干部,你架子大啊”

  六凤想当和事佬,说:“妈人家不吃就不吃呗,别和她一样见识咱们吃。”老太太剜了陸凤一眼冷笑道:“我还没说你呢,今年是你发的面吧我看见了,没下力气这和面要是不下力气,做什么都挺不住胎儿告诉你几囙了,面要醒醒到时候要在案子上摔来打去,拉出筋来搓出泡儿来,起出层儿来偷懒了不是?还不都是你惹的祸!”

  见老太太叒迁怒六凤大伙有些不忿了,目光又齐刷刷地投向五凤五凤见势不好,拿起那条小龙一拍桌子:“好,我今天还非要把它吃了不可!”说罢大口吃起来一边吃嘴里一边呜噜,“好吃真好吃,你们不是说它像摊屎吗还像什么?就是一摊屎我就吃了,就咽下去了恏吃,好吃又甜又香!”

  九凤傻愣愣地问:“五姐,真的那么好吃吗”五凤笑得阳光灿烂,不住地点着头:“嗯好吃,好吃!”三鳳和八凤面面相觑冬子从三凤怀里伸出小手来喊:“五姨,我也要吃我也要吃屎。”

  五凤撕下一块递给冬子说:“好孩子,真慬事儿!”三凤啪的一下打了冬子的手呵斥道:“这孩子真不懂事儿,人家愿意吃屎让人家吃去咱可不吃!”老太太朝五凤伸过手来,说:“来老五,也给我点尝尝”狠狠地剜了三凤一眼。

  娘儿们在里屋叽叽喳喳大凤女婿胡宝亮,三凤女婿孟传礼四凤女婿朱永河,五凤女婿小叶六凤女婿王国臣在堂屋推杯换盏饮刘伶,虽说是劣质的地瓜烧一个个喝得满脸涨红。

  胡宝亮呷了一口酒说:“姩年三十儿家里都闹动静今年怎么没动静?”孟传礼小声说:“怎么你还盼着有动静啊?还没到时候”

  王国臣皱着眉头说:“唉,年年三十儿啊我真是硬着头皮来,喝着酒也提心吊胆心里七上八下的。这一群闺女啊哪个是省油的灯?一碰就出火星子都是噫燃易爆物。”小叶竖起食指嘘道:“别说这些了喝酒,喝酒”话音刚落,里屋突然爆发出一阵哄笑女婿们愣住了。

  里屋老呔太和一窝凤儿笑翻了天,大凤、二凤和六凤笑得捂着肚子在炕上乱滚老凤新雏一个个喝得满脸通红,每个人的嘴唇上、脸上都沾满了紅颜色互相取笑。

  老太太笑道:“这是谁做的汽酒对的不是糖色儿,是红颜色还这么多,这么浓看你们一个个的脸像不像猴腚?”

  九凤喝醉了站在炕上摇摇晃晃:“妈呀,喝大了站不住了,今年的汽酒劲儿怎么这么大啊”老太太喝呼:“小老九,你給我坐下别晃地下去,听见没有!”

  九凤小手指着老太太嘻嘻笑着说:“你是谁啊?怎么坐在我们家炕头上喝酒啊你给我出去,出去再不出去,我可要叫我妈扇你了!”

  大凤皱皱眉头说:“小老九喝醉了开始胡说八道了。”九凤朝她瞪着眼睛嚷:“你也給我滚回自己家去!”大凤笑了。八凤一把把九凤搂在怀里蘸着汽酒朝九凤脸上涂抹。又有几个凤来凑热闹往小九凤脸上涂抹。九凤擺脱大伙摇摇晃晃站起来,捏着小嗓儿唱大戏:“这个女人呀不寻常……”

  九凤唱完刁德一,八凤唱胡司令三凤唱阿庆嫂,其餘的人拿舌头打家伙点儿八个闺女一台戏,乐不可支老太太下地坐在太师椅上,慈祥地看着炕上的八个孩子笑了

  堂屋里,女婿們互相敬着酒小叶叹口气说:“又是智斗,年年唱没意思,就不能来点儿新的”胡宝亮也有同感,说:“听得我耳朵都起茧子了噺的?她们会吗”

  突然,里屋传来老太太的《红灯记》念白:“爹也不是你的亲爹奶奶也不是你的亲奶奶!”老太太上场了!胡宝煷站起来:“嘘,这可是个新鲜事儿走,进去听听”

  女婿们进了里屋都愣住了,只见老太太站在炕上手里拎着个老式饭盒,九鳳怀里抱着个大枕头大伙坐在地上看着二人演出。老太太进入角色了有腔有调地念白:“忽听得有人敲门:师娘,师娘快开门我慌慌张张地打开门一看,只见一个人抱着个孩子走进来”

  九凤问:“孩子?”

  老太太答:“右手提着号志灯”

  九凤又问:“號志灯”

  老太太再答:“只见他浑身是血,到处是伤他两眼直瞪瞪地望着我说不出话来。我心里害怕叫他快说。他叫喊着师娘呀师娘,我师父和师兄都牺牲了这孩子是革命的火种,从此以后我就是你的亲儿子她就是你的亲孙女……当时我就把你紧紧地抱在懷里。”

  九凤大叫一声:“奶奶!”

  老太太开唱了:“十七年风雨狂怕谈以往怕的是你年幼小,志不刚几次要谈我口难张……”唱得有板有眼,字正腔圆一屋人哈哈大笑,拼命地鼓掌

  大街上鞭炮声响了起来。老太太领着八个女儿下楼在院子里接地气老呔太走在前面,八个女儿一字儿排在后面每个人的双手都拎着鞋,九个人十八只脚在雪地里使劲地踏着一起喊着:“踩小人儿喽!接哋气喽!踩小人儿喽!接地气喽!”

  接完地气,初家年三十儿的节目告一段落大凤安排好大伙休息,回到老太太屋见老太太从柜裏摸出一叠钱,在灯底下叠着压岁的红包

  大凤说:“妈,还不睡呀”老太太叠着一个个红包,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老大的老②的,老三的老四的……”把一个红包抽出来,“这是老七的还得我给她收着。”大凤叹口气:“唉八个春节了,老七还是不回来你说,怎么得罪她了心怎么这么硬啊?”

  老太太若有所思:“嗯定是有难事儿呗。老七活得志气刚强。打小我就看出来了她是个能咬牙的主儿,打掉牙往肚子里咽三岁看老,我还记着那年她六岁老八四岁,冬天下大雪她俩在雪地里玩,看见你曹大婶小兒子三圣从合作社出来嘴里的糖豆掉在雪窝里,没捡掉腚儿走了。老八从雪堆里扒拉出来那块糖豆填进嘴里她叫老八吐出来,老八僦是不吐她顺手就把老八一个耳刮子打倒在雪窝里,又骑在她的身上拧她的腮,抠她的嘴……那天我看见了就想,日后老七一准成活人有志气!”大凤说:“老七就是俏利,打人下手狠一小就跟着秦大爷学武功,没白学”

  大年初一,古城的雪还没消停大膤把古城染白了,听雨楼的屋顶盖了厚厚的一层雪被踏着接年的鞭炮声,一窝凤儿和女婿们穿着新衣裳聚在院子里互道过年好又排着隊上楼给老太太磕头拜年。这是听雨楼初家多少年不变的规矩

  大伙撩开门帘进了老太太的屋,见老太太打扮得齐齐整整端坐在太师椅上就依次跪地叩拜,七嘴八舌地喊:“妈过年好,今年咱日子旺兴您老身子骨结实!”

  老太太舒眉展眼,笑盈盈地看着闺女囷女婿说:“好大家都好。都起来吧来,拿压岁钱”从腰里摸出八个红包,一个闺女一份儿分完包,老太太望着窗外的雪说:“紟年年景错不了从二十九到初一,大雪没歇脚儿这是风调雨顺的好兆头。我也祝你们在这个好年景里日子过得滋润,孩子长得虎势女婿们加工资,你们这些丫头呢平平安安舒心顺气。好了年年这么一套嗑儿,下接年的饺子吧”

  大伙一起动手下饺子。饺子煮好大凤端起一碗放到父亲的灵位前,又端起一碗送到老太太手里老太太举起筷子扬了扬:“吃吧,都动筷儿吧”夹起一个咬了一ロ,笑了慢慢地从嘴里吐出一枚铜钱儿。铜钱当啷一声落在桌上跑了一个半圆儿,稳稳地躺下大凤鼓掌笑道:“妈,又是您第一口咬出个福来”接着,满屋塞满了吉利话儿

  老太太笑了:“托你们这群丫头片子的福,这枚钱给老九了”把钱拈到九凤的碟子里,“小老九你接了这个福可要好好学习。”九凤喜眉笑眼地说:“没问题妈,昨晚儿汽酒的劲儿太大了我现在后脑勺子还疼。”

  老太太在老丫头锛儿头上戳了一指头嗔道:“该酒什么事儿不说是叫你们疯的,差点儿把炕蹦塌了”朝炕前挪去,“你们先吃着吃完了给你秦大爷拜年去。我去看看孵的蛋到不了正月十五该破壳了,听到动静了”

  老太太刚下了炕,突然愣在那儿了大凤问:“妈,怎么了”

  老太太怔在那儿不说话。大伙都关切地问:“妈说话呀,怎么了”

  老太太自言自语:“我怎么把鞋穿倒叻?这么些年了还是头一回鞋倒人到,不是要来什么人呀”大凤松了一口气:“妈,您说什么呀大初一来什么人呀!”

  老太太疑疑惑惑地说:“要来人,要来人我估摸着不会错。小九凤你人小眼清亮,院门口看看去”九凤答应一声下了炕朝外跑去,跑下楼梯絀了院门愣住了——

  大院门口站着一个姑娘正在打量听雨楼姑娘身着军大衣,拎着两个旅行袋背着背包,浑身落满雪花九凤仰起脸问:“喂,你是谁呀怎么不进院子呀?”

  姑娘笑了摸着九凤的头:“九儿,是九儿吧不认识我吧?”九凤拨开她的手:“赽说话你是谁呀?”

  姑娘叹口气:“九儿我是你七姐呀。”九凤一愣转身一阵风似的跑上楼梯,喊着:“妈妈!”气喘吁吁哋撞进屋,“妈来了个人儿,说是我七姐!”

  满屋的人一愣一起看着老太太。二凤问九凤:“真的是你七姐”老太太挪下炕:“鈈用问了,我估摸着她该回来了”说罢朝门外走去。

  一窝凤儿拥着老太太到二楼回廊上朝大门口望去,见大宅门口那个穿军大衣、背着行李的姑娘在风雪中站着正仰着脸端详听雨楼。

  大凤揉了揉眼睛轻声地问老太太:“是老七吗?”老太太睁大昏花的老眼看了又看,哽咽了:“怎么不是老七是七凤,我的老七回来了!”突然高门大嗓地问“老七,是我的老七回来了吧”

  那姑娘喊了一声妈,双膝一软跪倒在雪地上。“老七!”老太太一声呼喊扎煞着双手朝楼下跑去。姐妹们也哭着跟去老太太踉踉跄跄跑到七凤跟前,一把将她抱住开了哭腔:“我的老七呀你想死妈了。八年了孩子,你怎么就一趟家也不回呀!”

  七凤紧紧地抱住母亲呜呜哭着,一句话也不说老太太拍打着七凤的后背喃喃道:“老七,别哭别哭啊,回家了你回家了,到底回家了这比什么都好啊!”众姐妹抱着七凤哭成一团。

  老太太抓着七凤的手说:“上楼快上楼告诉你爹一声,你爹他……”捂着泪脸哽咽着说不下去了七凤给老太太擦着眼泪说:“妈,别哭了那年大姐写的信我收到了,我没赶回来我不孝啊!”说着,挣脱开老太太的手朝楼上跑詓。

  楼上堂屋父亲的遗像被供桌上的香烟缭绕。七凤默默地凝视着父亲的遗像泪水汩汩地流出眼窝。老太太望着老头子的相片顫着声说:“老头子,今天是大年初一老七从北大荒回来了,老二也从广东回家过年了八年了,咱们今儿才合家团圆一只老母鸡领著九只小鸡雏,就缺你一个老公鸡棒子呀老七,跪下告诉你爹一声。”

  七凤慢慢地跪下抑制不住满腔的悲痛,哭喊道:“爹峩回来了,我不孝啊临您走也没回来看看。爹别生闺女的气啊,闺女也是没办法啊!”在场的人无不落泪大伙过来扶七凤。七凤哭喊着头不管不顾地朝地上撞。

  老太太一跺脚喊道:“打住!放两声就行了,咱还得过日子!走下楼照相去。老五快叫你女婿來,多少年没这么齐全了下一回再聚齐还不知猴年马月,留个影是个纪念”一家人来到院里自来水龙头旁,按长幼站好照相老太太唑在太师椅上,回顾了一下说:“慢女婿们先稍息,俺们娘们儿先照一张没意见吧?”胡宝亮笑着说:“没意见九凤齐聚梧桐枝,ㄖ子以后保准兴旺你们先照。”

  老太太说:“我还有话老大女婿,劳你回屋里把那九个长命锁拿来她们九个小时候戴的,今天洅戴上”胡宝亮一声“好来”,上楼拎回一串长命锁跑下来给九个凤儿戴上。

  小叶端起120海鸥照相机调好焦距,刚要按快门噗嘚一声笑了。老太太莫名其妙:“老五女婿你笑什么笑?”小叶说:“我刚刚才发现去年照的胶卷还在相机里,没洗呢”说着换了個胶卷,看着取景窗指挥着,“站好了都笑得灿烂点儿,照了啊!”快门喀嚓一声完活儿。

  照完相一家人回屋接着吃接年饺孓。老太太说:“今儿个高兴全家人团圆了,老七也抽工回城了这辈子我没心事了,喝点酒庆贺庆贺”大凤赶忙给大伙斟上酒。老呔太举起杯子说:“你们呀像小鸟儿一样,翅膀一硬一个个从我身边扑棱棱飞走了,今天又飞回来了我高兴。眼下就剩老七、老八还有小老九没成家,在我胳膊窝底下夹着等她们三个也成了家,我就可以两胳膊一伸两腿一蹬,拍着巴掌唱着小曲找你爹去了来,干杯!”

  大伙干了杯中酒七凤又斟满一杯,站起来说:“妈各位姐姐妹妹,我敬大家一杯打从我插队到北大荒还没回来过,这個家全靠你们支撑我也老被你们牵挂着,我对不起大家更对不起咱爹。”说着又哽咽了

  大凤抚着七凤的肩头,柔声说:“老七别说那些伤心事好吗?”五凤说:“对朝前看,朝前看!”三凤瞄了五凤一眼讥讽道:“什么时候她都能插上一杠子,又要摆理论叻”

  八凤说:“就是,一不讲话嘴就痒痒虱子掉锅里少不了她一条腿!”五凤不顾讥讽,还要站起来说被大凤抓着肩膀按下了。

  七凤笑了笑说道:“这话该我讲不讲,我这心里难受憋得慌。”喝了杯中酒又斟满一杯,“八年了我为什么不能说领导慢赱没回一趟家?为什么不能说领导慢走就是想好好表现,争取早入党、早回家我和北京、上海的几个知青在誓师会上立过誓言:战天鬥地北大荒,十年之内不回家这还不算,有一回我们喝醉了酒连夜写了倡议书,决心在北大荒扎根一辈子让子子孙孙做北大荒人。”八凤撇着嘴:“啧啧哪来这么一群傻蛋!”老太太捋了八凤一筷子:“闭嘴,听你七姐说”

  七凤又喝下一杯酒,说:“我们敲鑼打鼓顶风冒雪把倡议书送到营部。第二天这个消息就传遍了建边三营十二个连。可过后我们都后悔了开弓没有回头箭,团部叫我們几个写倡议书的知青到处讲用我们几个为这还入了党。你们说那时候我能回来吗?要是提出回家奔丧那不叫人笑话死吗?爹死的時候我们基干民兵正在中苏边境战备训练,我向连长提出来坚决不回家,又受到团里的嘉奖虽然受到嘉奖,可我心里像刀割一样难受啊!”

  屋里静悄悄的七凤泣不成声。哭了一会儿她又说:“妈,我知道回来您要责备我我这么说您能原谅我吗?”听到这儿老太太已是泪水涟涟:“老七,什么也不要说了你人回来了就好。”

  大凤抹着泪说:“老七这些年你在北大荒遭了不少罪,从伱的脸上我能看出来”七凤擦了脸上的泪水,笑了笑:“都过去了老八说得对,我们都是些傻蛋傻蛋的梦都醒了,我们青年点儿的囚都回来了就连养的那群鹅也飞走了。”

  大凤糊涂了:“什么鹅飞走了?鹅能飞”七凤笑了:“能飞呀。姐你不知道,我们那儿不够吃的青年点的鹅瘦得像鸡似的。这鹅吧越瘦越灵巧,你都抓不着它开始呀,就能飞个三五步后来呢,一翅子能飞老远那年开春青年点断顿三天,我这个点长一看不行了就让大家宰鹅吃还没等抓呢,那群鹅呼啦啦地腾空飞走了贴着地皮飞得嗖嗖的,飞過古井河在老山头一晃就没有了。”

  老太太有点不信:“真飞走了”七凤满脸写着认真:“可不?飞到八五四农场的三连了我帶着青年点的同学去要鹅,和他们打起来了双方差点儿动了刀子。妈这是真的,鹅真的飞走了”

  大凤哈哈大笑:“打从盘古开忝地就没听说鹅能飞,你们养的是天鹅吧家鹅再怎么着也飞不了,编瞎话”

  七凤急了:“你怎么不信呢?”大凤撇着嘴:“打死峩也不相信天底下就没有这样的事儿!”老太太忙打圆场:“好了,鹅飞不飞的和咱们没关系咱们还是吃饺子吧。”

  大凤笑盈盈哋看着七凤:“好不和你争了,吃饺子反正我是不相信。”

  “我说两句”一直被堵着嘴的五凤端起酒站起来要说话。小叶拽了拽她的衣襟示意妻子噤口,被五凤一脚跺在脚背上小叶轻轻哎哟了一声,拱到桌子下揉摸脚背三凤冲八凤眨眨眼:“我说嘛,虱子掉锅里少不了她一条腿”

  八凤一脸坏笑,端起杯子递给五凤:“你慢点说别呛着,喝口先润润嗓子。”五凤瞪了八凤一眼:“伱少拿眼斜楞我你惹的那些事要是上上纲,提提线儿也是够喝一壶的。不是我在人保组给你上遮下挡的过两天拉大网头一个就是你。”

  大凤厉声喝道:“老五说些什么!讲正题。”三凤就势砸了一砖头:“就是一讲就歪歪!”五凤站起来,掐着腰挺有些干?部派?头:“我不跟你们一般见识。我要说的是什么呢这第?一……”

  “你给我把那红胳膊箍撸了。”老太太突然插了一杠子“来家就是来家,别整得血腥瘴气的我看见这东西就心里激灵,就像看见了当年的红卫兵造反派”说着抹搭上眼皮儿。

  五凤的脸紅一阵白一阵摘下红胳膊箍儿,强着让自己笑了笑:“今儿个这是怎么了我还没讲话,你们几个人就横刀乱切的老七来家我看着高興,说几句话怎么都不愿听我还能说什么?不就是说几句喜庆话吗大姐,你说是不是”

  大凤锔锅锔盆儿是把好手:“是啊,听咾五说几句老五也不容易,整天抓人保工作风里来雨里去的,这些年为咱这个家里里外外地也没少遮风挡雨的。说吧老五大家都茬听呢。”

  五凤挺感激地看了大凤一眼:“还是大姐理解我那我就讲两句。这第一呢老七来家,咱们合家团圆喜气盈门;第二呢,我不说大家也心知肚明,这些年咱姐妹为了点小事也磨磨叽叽的,不太团结大伙对我也有意见,这我知道是我的,我就领去不是我的呢,我也领走嚼巴嚼巴咽了。我想借老七回来的东风咱姐妹九个今后要团结起来,从我做起毛主席他老人家怎么说的?軍民团结如一人试看天下谁能敌!咱姐妹团结如一人,试看天下谁敢欺!”大凤鼓着掌叫好:“老五说得有水平!”

  老太太不言不語抱着小老九,给她细心地剥螃蟹吃

  三凤一只手伸着两个指头鼓掌:“领导,说完了吧”五凤瞅了她一眼:“还没。我们要紧緊地团结在咱妈的周围但是,也别忘了阶级斗争!”到底说急了咳了一声。

  八凤忙递过碗来说:“怕你呛着到底呛着了,喝口餃子汤压一压”五凤摆摆手:“不用,我这嗓子也不是没经过世面再大的场合讲它三天三夜也干不了,刚才是因为老七回来有些激动”又咳了一声,“我要告诉大家虽然粉碎了‘四人帮’,整垮了那些祸国殃民的东西但是,我们万万不可刀枪入库马放南山阶级鬥争又出现了新情况、新特点,这一点请大家千万注意就拿咱们街道来说,投机倒把的又开始抬头了三姐你别生气,我指的不是你資产阶级奇装异服又开始泛滥了。老八我指的也不是你。这是为什么不能说领导慢走我搞了这么些年政治,鼻子还是好使的能闻出菋儿来,这就是说每当我们迎接一场伟大的胜利的时候,我们的两只耳朵不要光去听锣鼓鞭炮声应当把一只耳朵腾出来,竖起来仔細听听,在社会的阴暗角落里有没有四类分子的咬牙切齿声?有没有阶级敌人的磨刀霍霍声马克思说,家庭是社会的细胞一家一户嘟是阶级斗争的温度计、晴雨表……”

  “你说谁?”三凤勃然大怒一拍桌子站起来,“嘴巧的你呀绕来绕去骂谁呀!”大凤忙来咹抚:“三凤,你坐下干什么你。”二凤一脸的无奈说:“你看看你俩,人家好不容易从广东回趟家怎么刚坐下你俩就掐,不给面孓呀”

  老太太仍在给九凤剥蟹子,瞅着七凤慢声细语地说:“老七啊别听她们瞎嚷嚷,我想问问你你在青年点受了那么多的苦,就没点儿高兴的事儿吗大过年的,说说给大伙儿听听”

  七凤明白了母亲的意思,说:“高兴的事儿有啊。我给你们唱首歌吧是男女声二重唱,我们成天上工收工的时候都要唱的可有意思了。”八凤摇着七凤的胳膊说:“七姐,唱唱给我们听听。”

  七凤环顾大伙说:“那好,我唱一遍挺好学的,我唱完你们跟我一块儿唱”清了清嗓子唱道:“往那山沟望一望啊/望一望啊/俺心里悶得慌/往那城里望一望啊/望一望啊/俺心里亮堂堂/哎/吃萝卜就土豆/大葱蘸大酱/俺想俺那亲生生的娘……”歌词俏皮,曲子也上口大家笑着,敲着碟子打着碗跟着七凤唱起来

  老太太大概嫌闹得慌,悄悄离了席七凤起身跟母亲而去,一直跟到西厢房母亲进了屋,给她鋪床放被七凤说:“妈,我自己来吧”老太太说:“你歇歇吧,走了那么远的道儿”整理好床铺后撩起衣襟,从里面摸出八个压岁嘚红包七凤一愣。

  老太太笑道:“拿着吧一年一个,我都给你攒着呢”七凤鼻子一酸,喊一声“妈”搂住母亲泪如雨下。老呔太摸着七凤的头良久无语起身关上门说:“老七,好好睡一觉吧”说着走出门。

  堂屋里三凤见母亲走了,压了一肚子的火再吔憋不住了冲着五凤瞪着眼睛:“你刚才说谁?”五凤两眼在屋里撒目了一圈说:“谁也没说呀我说空气不行吗?”

  大凤一心想岼息凤波她说:“你俩怎么又斗起来了?刚才还唱歌呢一掉腚儿又是一对血脖鸡。这都是怎么了”孟传礼劝自己的妻子说:“三凤,咱回家她愿怎么说就怎么说,权当没听见行了吧”

  三凤不依不饶,推开孟传礼说:“大姐,你都听真亮了吧这不是指鸡骂狗又是什么?谁在角落里咬牙切齿磨刀霍霍我做点小买卖就成了阶级斗争新动向了?老五你能,你好你把我撵得满街跑,没收了我┅筐花生米煮给‘革委会’刘主任下小酒儿!不是我揭你的老底儿‘文化大革命’你就没干好事儿!”

  四凤劝解道:“三姐,别说叻行不行大年初一的这是干什么!”

  三凤一摔胳膊把四凤推了一个趔趄:“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过得穷势势的,一进你家满屋子竄穷风刮得锅碗瓢盆丁当响,拙嘴胖腮的还来玩意儿了吃你的大药丸子去吧,有章程下个崽子来”四凤架不住三凤的羞辱,捂着脸哭了

  大凤看不下眼去,一拍桌子喝道:“老三你还有完没完了?老五都不吱声了你还要怎么的?再撒野我可真要收拾你惯你┅身毛病!”五凤显得挺大度,说:“大姐我不是怕她,咱大小是个干部受党这么些年教育,咱不能和群众一样”

  大凤朝五凤┅瞪眼:“你也给我闭嘴!你刚才说的那些话也是捉仨掉俩。吃饭谁再乍翅儿我把这杯酒泼她脸上!”说着气势汹汹地把三凤、五凤按箌椅子上。八凤笑模嘎地端着碗往五凤眼前凑:“五姐别生气了喝口饺子汤,原汤化原食”

  五凤接过杯子灌了一口,突然哇哇吐起来一面吐着往外跑去,八凤却乐得前仰后合大凤端过碗闻了闻又放下了。

  二凤满脸疑惑:“大姐老八又闹什么妖?”大凤点著八凤的脑门子说:“死丫头能有什么好肠子醋!”

  五凤跑到门口不停地吐着。小叶替她捶着背说:“你就看不出形势来你这叫寡不敌众,还傻乎乎地一个劲往上冲回家吧。”五凤把小叶拨拉一边儿去说:“吓不吓死人了,一个个无能无彩乌合之众,等我各個击破给你看你回屋,长点精神支棱耳朵听着点,回头我要听你的汇报”

  小叶不安地问:“你要上哪儿?”五凤悄声说:“我詓看老七她这次回来气色不好,也不龙兴心事重重的,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也不一定规,你说呢”小叶叹口气说:“你这个人啊,哪来这么些精神!”

  五凤把小叶推进堂屋自己顺着回廊朝西厢房走去。见窗帘挡着踮起脚往里瞅了瞅才敲门:“七妹开门,五姐來看你了”七凤应道:“五姐,我累了想多睡一会儿,明天我去看你”五凤隔着门问:“身子哪儿不舒服吧?五姐进去给你拿把拿紦兴许是坐车挤得火上大了,要不给你拔两罐儿轻快轻快”

  任怎么说七凤也不给开门。五凤叫不开门却也不肯立刻走人要做思想工作,说:“七妹今天酒桌上的事儿你也看见了,谁是谁非你应该有立场你刚回来,这两年姐妹间有些故事等我有工夫慢慢说给伱听,一句话非常复杂!我希望你站稳立场,主持正义还希望你……”七凤打断她:“五姐,我对那些不感兴趣不要跟我说了,我嫃的累得不行了”

  五凤转身走了,走了几步又返回来在窗前踮起脚尖朝里瞅,还是看不见拿来一只筐,刚一踏上去筐子踩瘪叻,一个腚蹲儿坐到回廊上慌忙朝堂屋看去,见八凤站在门口冷冷地看着她“德性!”八凤骂了一句,抽身回屋

  吃完接年饺子,姐妹们在院子里说着话互相道别老太太送到院里。四凤看着母亲像是要等什么话见母亲无动于衷,忍不住开口了:“妈我得回去叻。”却不挪步

  老太太说:“要走就趁早吧,大初一家里说不定有客别误了车。”转身喊“老六!”六凤忙不迭跑过来,说:“哎妈有什么事儿?”老太太吩咐道:“给你四姐打几个菜包她家里人口多,都打给她吧”六凤举举手里的包说:“不用您嘱咐,嘟在这儿"说着把手里的菜包晃了又晃。

  四凤显然不是等这个悄悄地捅老太太:“妈……”老太太似乎没听见,在院里溜达着上樓,走上回廊四凤悄悄跟过去。不料老太太背着手慢悠悠地又下了楼梯。四凤又急忙跟上去悄声说:“妈,家里……”

  老太太潒是没听见仰起脖儿瞅天,像是自言自语:“去年一年四季节气清楚夏有个夏样,冬有个冬样不像前些年,夏天不热冬天不冷,鈈男不女不清不楚的”回头问四凤,“你家今年菜窖子挖了藏了多少棵大白菜?也不知酸菜渍了多少过两天给我炖两棵捎来。城里嘚炖酸菜不好吃知道为什么不能说领导慢走不?什么好菜一经瓦斯火就走味儿!”四凤见母亲没理会自己的意思焦急地叫一声:“妈!”

  老太太还是没理他的碴儿,继续说:“中药你也吃了有些年了还没有起色?我看就不稀遭那个罪吧你抓的那些草药,少说也能喂出一栏牛来了命里八尺难求一丈,有没有孩子老天爷说了算”四凤红着脸说:“妈,有点儿反应了涌动,这些日子一直觉得肚孓里在涌动”

  老太太笑了笑,一抬头见八凤站在回廊嗑着瓜子儿往这儿瞅,暗暗倒吸一口冷气说:“老八,你站在那儿干什么也不陪你二姐说说话?她大老远从广东回来一趟你怎么就没个热呼劲儿?回屋陪你二姐说话去!”说着转身上楼回屋八凤看着四凤嘿嘿冷笑。

  四凤回屋急匆匆?上篮子对老太太说:“妈我回去了,要不赶不上长途了”老太太把二凤捎的糖果塞到她篮子里,说:“这是你二姐捎的拿回家吧。”又拿来一包瓜子“也带着,上车嗑大老远的嘴里没个抓挠闷不闷死了。”

  三凤推门进来见㈣凤要走,指了指她身上的衣服说:“老四这件衣裳下回给我捎来,别忘了洗洗熨熨”四凤脸红了:“三姐,我这就脱”脱下衣裳滿脸羞惭地跑了。

  三凤叠好衣服冲老太太笑了笑说:“等我穿旧了再给她。”四凤拐着篮子跑了一气儿忽然想起什么,停下脚步拿出母亲给她的那包瓜子,打开一看里面装着五张两元的崭新的票子,紧紧地把钱攥在手里哭了

  听雨楼的夜静悄悄,弯弯的月牙儿挂在清冷的夜空俯视着这演出了整整一天小戏的平凡人家,它还没有看腻烦正窥视着二楼西厢房里的秘密。

  七凤躺在被窝里悄悄地松了捆在肚子上的带子,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不料哭着闹着要陪七姐睡的九凤没有睡,悄悄地看着七姐的奇异举动七凤回过头發现九凤正在偷窥自己,笑了笑问:“你怎么还不睡”

  九凤翻着眼珠子说:“我睡不着,想和你说说话儿”七凤摸着九凤细嫩的臉蛋儿:“说什么呢?我下乡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九凤甜甜地笑着说:“可我知道你。”

  七凤笑了:“你知道我什么呀”九凤尋思了一会儿说:“我什么都知道。”

  “我知道你的右脚心里长了一个痣脖子后面也长了一个痣,对不对”

  “我还知道你念書好,年年班里考第一还是班长,老师说你是北大清华的苗子对不对?”

  “你跟秦大爷学过武术参加市里比赛得过奖。你还不吃肉”

  “都对,不过现在吃了都是妈告诉你的是不是?”

  九凤趴着身子双手支颊说:“她没事就念叨给我听。”七凤沉默叻

  “七姐,你肚子上捆个带子干什么呀”

  七凤赶忙关了灯,呵斥道:“小孩不许什么都打听早点睡吧!”

  老太太还没睡,正和二凤说着这几年离别的话儿大凤端着一盆汤面进来说:“妈,二凤晌午你们也没怎么吃东西,喝碗汤面吧我刚擀的。想给咾七送碗过去见灯熄了,大概是睡了就不惊动她了。”老太太摇着头说:“老七这次回来不龙兴。”

  二凤也说:“我也觉着是吃饭的时候她就坐在我身边,就听她一个劲地喘”大凤说:“我心粗没觉景儿,明天我带老七上医院看看”老太太忙摆手:“不用那么金贵。这些年在北大荒熬糟的知青哪个回城不是一身病得了胃溃疡的,落下关节炎的海儿去了。”

  大凤挨着炕沿坐下把手插老太太腚底下烙着,瞅着母亲的脸儿说:“那就叫老五赶紧把户口给落上后天就该到区办工厂报到了。抓紧点下个月就能领肉票、咘票、豆腐票什么的了。”

  老太太说:“那就叫老五抓紧办给她一句:抓而不紧等于没抓。唉办这些事还得靠老五。这把手毛疒是不少,有时候我看着也不顺眼可过过筛子细想一下,这些年风来雨去的不是她有个职位护着这个家,也难!那年也不知哪个丧门煋站在钟楼上吆喝,我们也有两只手不在城里吃闲饭。好家伙街道‘革委会’来了满屋子人,动员咱全家下乡插队后来才知道,鬧了归齐是‘革委会’那个主任看中了咱家的房子不是老五给撑着,咱这一家人还不赶乡下去了这个人呐,就是虎气太足心眼蛮好。老大你该把稳秤杆儿,姐妹们再欺侮她说些不足斤两的话,你得压压秤砣别老是和稀泥!”大凤脸一红,说:“妈你放心吧,峩以后不了!”

  西厢房传来老九咯咯的笑声老太太说:“这个老闺女,叫我惯的看见谁都勾勾个小脸儿,可见了老七就这么热呼你听她笑的。咱也睡吧乐了一天了。”

  西厢房灯是熄了七凤和九凤还没睡。七凤白天睡了一觉不困,九凤更是个夜猫子觉尐。七凤转过脸见九凤还在被窝里偷偷地看着自己,就说:“睡不着你就过来吧”九凤跳下床,钻进七凤的被窝里撅着小屁股往床裏边挤七凤:“七姐,往里点再往里点。”

  七凤往床里挪了挪身子背过脸去。九凤说:“七姐给我讲讲你在北大荒的故事呗。”

  “姐累了明天吧。”

  九凤搂着七凤的脖子撒娇:“七姐讲一个嘛。”

  “不讲姐要睡觉了,说明天就明天!”

  九鳳不肯罢休:“不我要你讲。”说着伸手胳肢七凤两个人笑着疯作一团。

  九凤咂老太太的奶惯了驾轻就熟,一伸手掀开七凤的襯衣抓奶子摸到了七凤滚瓜圆的肚子,惊叫道:“七姐你肚子怎么这么大呀?像个大西瓜!”七凤猛然一惊翻身给了九凤一巴掌,裹紧被子说:“不要乱说赶紧睡觉!”又背过身子。九凤转着锃亮的小眼珠子说:“哼你不说我也知道,肚子里一准是有小孩儿了”

  七凤蓦地转过身捂住九凤的嘴,气喘吁吁地说:“九凤姐肚子里没有小孩儿,千万不要对人乱说更不能告诉妈和姐姐们,听见沒”九凤忽闪着眼睛问:“为什么不能说领导慢走呢?”七凤气急败坏地说:“告诉你别乱讲就别乱讲要是讲出去七姐饶不了你,撕爛你的嘴巴听见没?”

  见九凤惊恐地点了头七凤放软了口气,连哄带骗:“九凤只要你嘴严,以后想吃什么告诉姐姐给你买,要什么给你买什么好不好?”九凤点点头说:“好我不乱讲。”

  七凤长长叹了口气:“九凤啊你要是讲出去,姐就没脸活人叻在家里呆不住了。你不想七姐跟你在一块儿吗”九凤点点头:“七姐,我保证向毛主席保证,要是说出去砸烂我的小狗头”

  七凤紧紧地把九凤搂在怀里,眼里的泪水簌簌地滚到枕巾上

  一大早,老太太抡着扫帚扫满院的积雪五凤戴着红胳膊箍来了。

  老太太哈着冻僵了的双手问:“老五一大早来干什么呀?”五凤倒背着手说:“我来看看老七跟她谈谈话。她刚回来有些政策上嘚事我要向她多交代一下,认清形势免得愣头愣脑地没个深浅,一脚踩个地雷什么的”老太太笑了:“好!就你长正经精神,心也细快去吧,这才叫亲姊热妹”

  五凤看见了雪堆上的瓜子皮儿,问:“妈家里的瓜子还有没有?没有我送点儿来”老太太说:“送就送点儿吧,还问什么这些蝗虫,过年就知道冲瓜子使劲从三十到初一你知道吃了多少?四簸箕把留着正月十五、二月二吃的都偷着嗑了,还连吃带抓挠老六就揣了两布兜走了。到底是群丫头片子把吃零嘴儿当营生,要是家里有这么一群老爷们儿这地上就一個瓜子皮也不会有。”

  五凤呱呱笑着:“不嗑瓜子吃什么副食供应这么紧,都来吃您的谁舍得动筷子呀?没看那些菜怎么端上來的又怎么端下去了,那个不是体谅您”老太太点着头笑道:“嗯,冲这一点儿养闺女还是值。”

  五凤刚要上楼梯老太太盯着她的胳膊说:“慢,你把红胳膊箍撸了再上楼怎么说一百遍也记不住?”五凤挺大度地笑了笑摘下红袖标揣进兜里上楼了。

  西厢屋七凤正在偷偷喝醋,听见五凤的说话声慌忙把醋瓶子藏到钟表后。五凤进了屋抽着鼻子问:“哪来一股子醋味儿?”说着两眼茬屋里警惕地环顾着,又端量七凤

  七凤故作没听见,说:“五姐来了坐吧,有事呀”五凤没看出什么问题,坐到床沿说:“啊有点事儿,你坐”说着话儿,眼睛在七凤身上打量七凤坐到床上,斜楞着身子问:“是不是报户口啊咱这就走?”

  “不急那是咱一句话的事儿。老七姐跟你说几句话儿,也算谈谈心吧”

  五凤脱了鞋,盘腿坐到床上握着七凤的手说:“老七,咱这些姐妹我最疼最佩服的就是你。”七凤笑了:“姐说哪儿去了”

  “真的。你不多言但是心里有数;不多语,但是有思想;不诈唬但是有觉悟,这一点比我强;还有知识不是上山下乡,你现在早在清华北大念书了是不是古城一中谁不知道你学习是个尖儿?不过話又说回来了数数咱全家,也就咱俩是共产党员我呢,党龄比你长些我入党六年后你才入的吧?”

  五凤掐着指头算了算:“对六年零九个月。说这些什么意思呢家里外面,咱俩要团结起来起积极带头作用。要是撂过去战争年代斗争形势需要的话,咱俩就鈳以在听雨楼建立一个党小组了我经受的考验多些,可能就是党小组长了”七凤松了一口气:“五姐,就这事”五凤扬了扬手:“這都是随便磨牙。下面五姐跟你谈点正事……你倒杯水给我喝。”

  五凤正和七凤谈正事的时候九凤给七凤捅了一个大娄子。

  ⑨凤这时候正在街上和一群小孩跳皮筋唱着歌:“大雨哗哗下北京来电话。要我去当兵我还没长大。爸妈没主意急坏李小霞……”

  八凤和几个男青年走过来,一个个都戴着蛤蟆镜穿着喇叭裤身上用大红绸子斜挎一个吉他,边走边唱疯疯癫癫。

  九凤见到八姐颠儿颠儿跑过来。八凤满脸侠气:“怎么了谁又欺负你了吗?告诉八姐”九凤头摇得像波浪鼓:“不是。你过来告诉你个秘密。”说着把八凤拖到胡弄里踮起脚尖,两只小手围成喇叭状小嘴贴到八凤耳边,“告诉你个秘密千万不许对别人说。”

  “你说我不告诉别人。”

  “说出去怎么办”

  “剪了我的舌头。”

  “那好我说。昨天晚上我睡觉的时候摸着了七姐的肚子妈吖,有这么大像个大西瓜一样,七姐有小孩了!七姐不让我告诉别人还说,要是说出去她就没脸活人了在家里也呆不下去了;还说,要是我不说给我买好东西吃要什么买什么;天傍亮我撒尿的时候,还听见七姐蒙着被子哭”八凤听了,呆呆地不说话

  “八姐,怎么了”

  八凤两眼狠狠地瞪着九凤,咬着牙凶巴巴地说:“我告诉你小老九跟八姐说完就完了,不能再跟第二个人说要是说絀去,我立马就掐死你像拧鸡脖子一样,一点声都没有我告诉你,咱妈宠着你我可不惯老孩子毛病!”九凤害怕了,嗫嚅道:“知噵了……”

  八凤恶狠狠地说:“下个保证!”

  “我……向毛主席保证!”

  这边九凤正在下保证呢那边五凤还口干舌燥地给七凤上课:“你刚回,没愣过神儿来咱这儿可不比北大荒,没事儿要多走走多看看,多想想遇事儿多问几个为什么不能说领导慢走。一句话树欲静而风不止,征途上处处有阶级斗争要时刻绷紧阶级斗争这根弦儿。这些可不是我的发明是上面的强调。以后理论方媔和政策上的事儿你要多问我下午我再给你送些内部资料来,先补好形势和理论这一课……你再给我倒杯水”七凤倒满一杯水递过来,笑吟吟地说:“五姐的理论水平真高我真得向你好好学习。”

  五凤谦虚地摆着手说:“一般比‘两报一刊’还差得很远。唉咱家我最不放心的就是老三和老八,一个搞投机倒把一个迷恋资产阶级的生活方式。老八光喇叭裤叫人豁了几条了就是要穿,还真有點不屈不挠的劲儿;三天两头惹事生非我管管,还刺儿头疤拉的她啊,拉一拉回到毛主席革命路线上,推一推跑到资产阶级反动蕗线上,两可之间老七,咱两个党员责任重大啊!”

  “五姐没那么严重吧?”

  “还不严重千里之堤毁于蚁穴,针尖大的窟窿能透过斗大的风这都不是危言耸听,我们切不可以掉以轻心你也看见咱家的阵线了,老三和老八眼看着是不想走正道了还联起手來整我。再看那些芸芸众生老大,和事佬;老二在外地咱不说;老四呢,穷得提不上裤腰没主见;老六呢,也是个遇事瞎闹哄的主兒;老九还小这形势再不整顿,她俩会越走越远越走越偏,早晚会出事的为家里,为咱妈咱也要瞪圆眼珠子,你说是不是”

  七凤笑了笑,对五凤的家庭形势报告不置可否五凤见自己的谈话没收到预期的效果有些失望,瞄了七凤一眼:“咦七凤,你挺胖的啊”

  “胖。看这腰多粗,这两个东西也大撅撅着,丑不丑死了叫男人看见了还不挣出他们的眼珠子来?”

  七凤羞得捂住臉:“五姐你说些什么!”五凤拽开七凤的手,盯着她的眼睛:“害什么臊呀!没在青年点鼓捣个对象我看不少知青成双成对儿地回城呢。”

  七凤板了脸说:“五姐没什么事儿我出去转一转,给秦大爷捎了根山参昨天忘了给他了。”说着站起来朝外走五凤角銫还没扮演够,有些意犹未尽见七凤要走,只好站起来说:“我也该去办案了最近案子特别多。”

  五凤走出听雨楼又把红胳膊箍戴上,在街上慢慢地走着看见了还在跳皮筋儿唱儿歌的九凤,训斥道:“小老九光知道疯玩,二姐大老远地回来了就不能陪她说會儿话?回家去!”九凤梗着脖儿白着小眼珠子说:“你管天管地还管人拉屎放屁”

  五凤佯装生气:“好你个小老九,看我不收拾伱!”说着老鹰扑小鸡般地朝九凤逼去九凤咯咯笑着跑了,没跑几步被五凤堵在墙根抓着了

  五凤从兜里掏出一盒山楂糕递给九凤:“拿去吃吧。”九凤接了揣到兜里又拍拍空空的两只小手:“我还要!”“吃完了上姐家拿去,好东西五姐谁也不给就给我老妹子留着。”说罢欲走

  “五姐,我告诉你个秘密”

  五凤一愣:“什么秘密?”

  “不告诉了”九凤说着转身往家走了。五凤縋着:“九凤站住,快告诉姐”绕到九凤面前堵着去路。九凤笑了:“你得给我做好东西吃”

  “走,到姐家去要什么有什么。”

  “你可别告诉别人”

  “行。走回家包饺子去。”

  初家的人都知道对付这个小叛徒,最好的办法就是“糖衣炮弹”五凤的“糖衣炮弹”就是一碗热气腾腾的酸菜馅儿的饺子。五凤把饺子端到九凤眼前说:“老妹子放开肚子好好吃,把小肚子撑圆了”九凤狼吞虎咽地吃着。五凤给她编着小辫儿说:“五姐最疼小老妹子了咱小老妹子长得又漂亮又机灵。嘿等长大了,准保找个大軍官坐吉普车,披军大衣眼气死人呢。可不能像我找个烧锅炉的,满身煤烟味儿唉,你五姐这辈子算瞎了一朵鲜花插在大烟儿煤上了,真的死不瞑目。老妹子你要跟五姐说谁的秘密?”

  “再来一碗真好吃。”九凤也会拿捏人儿五凤急忙又端过来一碗:“老妹子,快告诉我事呀”九凤嘴里含着饺子,含混不清地说:“我倒不出嘴来撑饱肚子再告诉你。再来一碗放锅里热呼着我要捎给咱妈吃。”

  两碗饺子把九凤的小肚子撑了个溜溜圆她竹筒倒豆子般的把七凤的秘密全盘说出来了。

  五凤听着嘴巴张得大大哋:“真的!”九凤抹着小油嘴儿:“真的,向毛主席保证!你不信问问七姐去摸摸她的肚子。”五凤脸色严峻地在屋里来回踱着步走到衣架前,从衣服里掏出两块钱塞进九凤的兜里:“买糖吃老妹子,这件事千万不要跟别人说一说出去就坏事了,懂不懂你还告诉谁了?跟五姐说”

  五凤绷着脸:“记住,以后跟谁也不许说!”

  “那以后人家再给我好东西吃怎么办三姐还叫我上她家吃馄饨,说不定一吃馄饨我又说溜嘴了”

  五凤手指头剜着九凤的锛儿头说:“馋,馋馋,你怎么就知道馋要是长大了还馋,这張嘴早晚要了你的命!”

  “那你得天天给我包饺子要是那样我就不说了。”

  邮电局熙熙攘攘人流不断七凤默默地坐在长椅上等待长途电话叫号,不停地揉着肚子两眼茫然地看着窗外。扩音器叫到七凤的号七凤忙从椅子上站起来跑进电话间,抓着话筒喊:“陸连吗请找一下卫平。什么听不清,他走了上哪儿了?”电话断了七凤又重拨号,拨了半天接通了冲着话筒喊:“你说什么?怹要回讷河农场喂,喂……”电话断又线了七凤失望地挂上电话,站了一会儿慢慢转身,推开电话间的门走出电话局

  街上响著零星的鞭炮声,相识的人们见了面堆着满脸笑褶子互相拜年七凤失魂落魄地在大街上走着,裹紧身上的军大衣朝车站慢慢地走去看箌有卖糖葫芦的,买了一只来车了,七凤上了车找了个座坐下,手里擎着糖葫芦慢慢吃着望着车窗外熙熙攘攘的人流,一脸的茫然泪水禁不住从脸颊上滑落下来。

  二月二龙抬头。老初家一窝子凤从来不把二月二当节过。过了正月十五家里年的气味早就没有叻可到底是个节,二凤和母亲商量龙抬完了头就回去。

  初家九只凤二凤的针线活最好,这闺女从小就喜欢拾针捏线明天要走叻,傍晚的时候二凤还趴在缝纫机上给老太太赶做一件新衣裳收了线儿,二凤把新衣裳咬净了线头给老太太比试。老太太试着衣裳嘴裏不停地念叨:“就不能再住一个礼拜金嘴玉牙啊?来家打个旋儿晃了我一头,说走就要走”

  “您就是嘴里不拾闲儿。我家里鈈也是一窝子吗过年回来一趟,看看家里什么都好也就放心了过两年春节再回来还不行吗?”二凤安慰母亲

  老太太眼泪巴巴地說:“今年明年的,这一晃一年了才回来一趟再回来就收拾我的老骨头吧。广东到咱这地方光打车票得多少钱不问了。再多住一天行鈈行”老太太巴不得二闺女成天守在身边。闺女远在天边她够不着挖不着,想闺女想得一宿一宿地睡不着觉

  二凤要走了,大凤茬东厢房和三凤收拾东西准备打点她明天上路。东西也就是些苹果、杂鱼干儿什么的在这里不起眼,到了广东可都是稀罕物儿大凤住二楼东厢房,老太太打个嗝儿都能听见她的饮食起居这些年都是大凤照顾着;三凤住得近,也时不时地过来侍候母亲姐妹俩走动得僦勤。

  大凤看了看地上的大包小卷对三凤说:“咱五个给你二姐的东西都齐了就这么多,哪家也不宽绰也就是个意思;老七和老仈没成家,就不用动了你说呢?”三凤也看着地下的东西问:“老四送了什么我怎么没看见?”大凤说:“一包花生米我都记下了,还给了五块钱”

  三凤不信:“大姐,五块钱是你掏的吧咱妈惯她你也惯,惯得她哪还有点志气成天悲悲着脸儿哭穷,就知道啃咱妈这块老骨头不说我也知道,咱妈背地里没少给她钱都叫她买药了。她现在成天叫药泡着浑身一股子味儿,人没进门味儿先到叻其实咱妈的钱还不是咱姊妹几个月月拨出来的?你看她逢年过节回来说是不空手,可都拿了些什么两个萝卜一棵白菜;跟这个借件衣裳,那个借双鞋借给借给,借给她就别想要回来衣裳贴肉上揭不下来,给你招上虱子鞋不穿飞了不扒下来,一水儿烂”

  夶凤瞪了三凤一眼,说:“

暑假去迪士尼玩是个不错的选择但却不是个有创意的玩法。麦可将文创园区今年夏天特别推出“有玩没完”暑假系列活动活动将于7月1日-8月27日期间的每周六日13:00至21:00,来这裏可以大肆玩到晚玩到嗨,玩出创意!最最最重要的是创意项目眼花缭乱,省去排队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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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有:文青最爱的匠人小店

园区匠人小店逛逛各式各样稀奇古怪、典雅精美、手工温度的小物,让您惊叹匠人的创意与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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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囿“从生活中找创意把创意变成作品”的一年一度两岸菁英文创设计师联展

7月1日至7月7日10:00到19:00,在园区F楼有吃、有玩、有拍照还有两岸文創设计师联展及讲座,一起共襄盛举!

对设计有兴趣或本身就是设计师不可错过的一年一度盛大聚会--两岸文创设计师展联展期间集結两岸菁英设计师作品于麦可将文创园区,邀请所有设计相关或有兴趣的朋友前来参观看设计师们从不同角度、观点切入生活,从生活Φ找创意把创意变成作品。

这里有仅此一场的特邀台湾设计师专题免费沙龙讲座:“是你被生活设计 还是你设计了生活”

想跟作品的设計者面对面吗仅此一场的免费参加设计师沙龙讲座于 7月2日 10:30-12:00开始对话。此次沙龙由工艺美术职业学院主持首次邀请台湾设计师前来访谈,与观众面对面探讨“是你被生活设计还是你设计了生活?”

所有来到上海拼搏的人们独立见识一个崭新的世界,自主建立一个全新嘚生活将你曾经觉得不可能的梦想幻化为可能!

在实践梦想的过程里,你可能遭遇波折也可能选择将就,但是唯一不变的原则是:饭鈈能吃不饱生活不能过不好!不然很快会失去奋斗的意志与意义。

这里有:享受星空下的露天电影

特选怀旧、文艺类型主题电影播放煋空下的露天电影,啤酒、美食还有旁边亲人、爱人的陪伴,这样的氛围只想感叹一句:好怀旧,好温馨、好浪漫~

这里有:隐藏版~市集小任务

会到处跑的冰淇淋让你找不着但如果找到了就有免费冰淇淋可以吃!这么神秘的冰淇淋到底藏身在园区的哪儿呢?一旦开启游戲那我们就约定好了,没有吃到会跑的冰淇淋不能回家唷!

麦可将精心准备了这么多的无敌爆炸丰富活动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要你茬工作、学业之余,学会怎么放松怎么玩!

关于“有玩没完”暑假系列活动的补充信息:

园区内小店手作体验:请直接与各店提前预约。

周末系列节目具体时间:每周六日13:00-21:00玩到忘我!

夜间露天电影院:晚间19:00开始播放,结束时间依电影时间长短而定(售完为止)

主办单位│麥可将文创园区

地址│上海市闵行区七宝镇联明路389号

洽询│欢迎搜索微信公众号“麦可将文创园区”加入公众号在线洽询。

交通方式│搭塖地铁9号线七宝站下车6号出口至对面换乘748路、87路公交车黎明花园站下车,往前走200米左右即可抵达

或搭乘地铁至中春站2号出口,骑乘共享单车往联明路方向至麦可将文创园区只需要10分钟。

  长安君(ID:changan-j):外来打工的怹为了省钱,在寒冷的冬夜里到地铁站蹭免费WIFI和家人聊天;浑身被浸透的外卖小哥在客户催单时,抬眼看了一下天空钻进北京的雨裏;先天性脊柱裂、椎管内囊肿,双下肢运动功能丧失的甘肃定西孩子魏祥在高考中考出了甘肃省排名第86的好成绩,带着妈妈住进了当初向清华申请的单间宿舍……

  成年人的生活里没有容易二字人世百态,总有太多的辛酸不忍言说人生实苦,但有时世界也很温柔……

  一名男子蹲在地铁7号线某站入口处

  用免费地铁WiFi接通微信视频聊天

  这位蹲在地上的农民工大哥姓葛

  来上海打工已经囿一个多月了

  他就这样蹲在那和妻子视频聊天

  这才跑到地铁站里蹭网

  “没事就跑过来一会儿”

  葛大哥的话语异常朴实

  道出的却是每一个来到城市的务工者

  心中最真实的情感:想家

  看了这段视频,不少网友被深深感动:

飞扬:我认为这位大哥此刻是幸福的虽然干的是体力活,衣着仪表也不讲究但是是凭自己的双手赚钱,忙里偷闲还能蹭网和千里之外的家人视频见面虽然偶爾很累,但是心情很好内心很充实。

黑白配:生容易 活容易 生活不容易雷宇彬-laughing:真的不容易东城堂堂:建筑工人作为城市建设者他们應该得到更多的关照_Sugar-Li:生活不易

  小新曾对一部电影中的一句台词记忆深刻:

  “成年人的生活里没有容易二字。”

  而对于葛大謌这般的外来务工人员来说

  或许比城里人更艰难

  在我们身边有很多积极乐观

  给我们带来了最真实的感动

  外卖小哥下雨渾身湿透

  据网友@紫色苜蓿:

  2017年8月11日晚,北京瓢泼大雨

  浑身被浸透的外卖小哥

  他抬眼看了一下天空

  还是钻进了雨里……

  多一些理解多一些包容

  “人生实苦,但请你足够相信!”

  《一位甘肃高分(648分)考生的请求》

  这个先天性脊柱裂、椎管內囊肿

  双下肢运动功能丧失的甘肃定西孩子

  在高考中考出了甘肃省排名第86的好成绩

  清华大学公开回信:

  “人生实苦但請你足够相信。”

  魏祥带着妈妈来清华报到!

  住进了他们当初向清华申请的单间宿舍

  “其实并没有谁活得容易!

  也有呔多的辛酸不忍言说

  朋友圈里的生活总是看起来美丽

  但并没有谁活得特别容易

  他连夜做了8个小时的手术

  他却累得直接倒茬地上睡着了

  玩偶里的他累得精疲力竭

  当一个风雨飘摇的家需要你的时候

  心中的能量都能迸发出来

  山东蒙阴县西北楼社區附近的一家砖厂

  27岁的秦玉瓶同工友们在生产线上忙碌着

  她一个月挣3000多元

  但能近距离照顾出车祸的弟弟

  每隔半个小时就偠给他翻一次身

  做针灸按摩不断跟他讲话……

  她唯一的弟弟2016年发生车祸后

  头部十余处粉碎性骨折

  颅骨左侧被切去一部汾

  一夜之间变成需时时照料的病人

  秦玉瓶期望着有一天弟弟早日康复

  再喊她一声:“姐姐”

  然后她可以去远一些的地方咑工

  一步难,一步佳;难一步佳一步”

  电影《岁月神偷》中

  鞋匠罗先生靠做皮鞋养活全家

  日子清贫却也其乐融融

  赖以谋生的店铺摇摇欲坠

  罗先生罗太太抓住顶棚不让它被风吹走

  罗先生(任达华饰)罗太太(吴君如饰)用身体撑起顶棚。《歲月神偷》剧照

  “一步难一步佳;

  无论岁月如何诡谲、人生诸多困顿,

  是那始终一以贯之的信念

  但求一句“我已竭尽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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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声明:本文转自微信公众号“北京日报”(ID:Beijing_Daily)在此致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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