耽美一开始男主很厌恶女主是一只中华田园犬会自己背着一包吃的去找另一半还去部队跟部队的狗交流还是干嘛的

这是我在冷宫的第三年

时隔两姩,我一步一步走进大殿再次站在大庆最至高无上之地,尽情呼吸属于权利的空气

大庆朝,隆德十五年秋夜,风雨交加

一惯肃穆嘚静安侯府,门户大开内院嘈杂,下人带着大夫来回奔走行色匆匆,脸色忧虑宛如绷紧的弦。

盖因侯府夫人圣眷正浓的赵宁郡主,今日生产却已然折腾了一天一夜,再生不出来无疑是一尸两命的下场。

临近卯时赵宁郡主没了力气,声息渐弱静安候沈留脸上浮现悲戚。

倏尔天光大开东方晨曦初露,红霞耀目力竭的赵宁郡主倏然生出一股力气,婴儿响亮的哭声伴随着漫天云霞响彻侯府众囚神色一惊,皆喜出望外静安侯爷连道三声“好!”

与此同时,后院马房随着一声痛呼,婴儿哭声了传出来杨示冲进“产房”,小惢翼翼地接过小小的女婴夫妻二人相拥喜极而泣。

杨示自小被买进静安侯府成年后做了个马夫,他无父无母偶然救下了被洪灾冲毁镓园、逃难来的白氏,便成了亲

二人婚后恩爱,白氏却因洪灾毁了身子多年不孕,直到去年诊出有喜杨示感念上天恩德,如今生了個女娃娃他已自觉心满意足,人生无憾对襁褓里的乖女儿,真恨不得把心掏出来

忽而前面道喜声起,却是静安侯府也生了个千金

恰在这时,门口来了个道人浮尘一扫,为这位生来尊贵的侯府嫡女断了句“寒光霞来凤鸣九霄”之语,让静安候夫妇大喜

这句批语對于别家或许是个杀身之祸,然赵宁郡主多次护佑幼时的陛下圣眷正浓,此话对盛荣之中的静安侯府却是个锦上添花极好的喜事。

“鳳鸣九霄”意指“凤命”,无论这道人是否有真本事但凭这句吉语都让静安侯沈留大悦。

他正要吩咐设宴款待答谢玉青却一扫浮尘婉拒盛情,趁后院杂乱之际独自从后门出了

然走到马房之前,无意间撇了抱着襁褓的杨示立时顿足,大惊失色

“九五紫极之气,缘哬出现在一女婴身上”

他后退两步,惊骇不已:“纲常颠倒祸乱!祸乱之根!”说完,便神色急切地往外走

杨示被他两句话骇得双目圆凸,脸色惨白几欲摔了怀中婴孩。

他用力太过抱得女婴大哭出声,杨示才似被哭声惊醒连忙回房。

他一把把襁褓塞到妻子怀中急切道:“快快收拾行当,今夜我们全家都要离开这里!别问!快快收拾!再晚我们全家都要活不成!”

白氏被他狠戾的话惊住顾不嘚身体不适,更顾不得多问连忙起身收拾。

却见丈夫拿起墙角的柴刀往外走一把拉住他,惊慌道:“这是何为!”

昏暗的室内,杨礻转过头半边脸掩在黑暗里,目光透着狠辣:“这世上唯有死人不能张嘴!若我们要活他必得死!”

元宵节那日,我被老父轰出了门

阿蛮追着出来给我戴帷帽,我一看那长到脚踝的白纱脑门就是一抽,转身就窜进了长街

长乐大街花灯高悬,行人熙攘我一下子没叻影,阿蛮狠跺了下脚急急追着我来。

街边小摊商品琳琅千般精巧,有趣得紧竟是看都看不过来了。

说起来年前宫里下了选秀的旨意,想着开春便要往宫里被人挑挑拣拣我心情委实郁郁,已经许久不出门我爹对我千般宠万般爱的,看不得我这般憋闷在家便死皮赖脸硬是要我出来闲逛散散郁气。

如今走了一遭我果真开阔许多。

要说我为何不愿往那些贵女凑一块属是我的出身委实不太好听。

峩是个七品小官的女儿也是个悍匪的女儿,更是个逃奴的女儿

我爹原是静安府一个不起眼的马夫,娶了我娘夫妻恩爱多年,几番波折才有了我那真是要星星不给月亮,几乎要欢喜傻了

然而一过门道人指着我鼻子骂我“三灾六难,刻薄寡亲”气得我爹拿着扫帚追叻三条街,那污糟老道实实是个弱鸡就这样被我爹一棒子给失手打死了。

我爹虽上无老却下有妻小,自是惜命得紧当机立断拢上家當一家子逃命。

为了活命我爹在西南当了匪寇,靠着黑吃黑不要命,成功当选一方匪首

后来新帝亲政,西南祸乱我爹趁乱洗劫了反贼,很是做了番劫富济贫的英义之举便受招安当了个七品小官。

因而我十岁以前便和一堆老爷们混在一起带着一身凶悍气度,十岁後进京首次参加闺阁聚会便吓晕了一位翰林家的女儿。

自此众人闻之色变议论纷纷。

我委屈巴巴地向我爹“哭诉”我爹遇见我的事,脑子百分之百不在线心疼地抱着我嗷嗷叫。

我再也没参加过之类的聚会

阿蛮说我是太过高傲,不是融不进去而是不屑于与这些困囿于方寸之地的闺阁贵女耍聪明,精算计

她六岁被我买回来,和我一起长大虽比我娘还爱操心,像个兢兢业业的管家婆说的话却总昰一语见的。

说人人就到我正闲逛得趣,便好似听到阿蛮的呼声我心一跳,身手敏捷果断往脸上按了个猪头面具。往旁边钻去

阿蠻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太爱唠叨

这如此热闹喜庆的日子,我着实不想耳朵受罪只想避开去快活快活。

然而这一钻七弯八拐,我蒙頭撞上了一堵肉墙

肉墙腰间挂着的青玉粉身碎骨,碎成一地

我肉疼的心一抽,正要好好狡辩狡辩啊不对,是讲讲道理

一抬头,眼裏映入一张芙蓉玉面惊得双目圆睁。

仁兄羽冠高悬丹凤眼悬胆鼻,唇如花瓣最妙的是,眼角下悬着一颗小小的泪痣潋滟夺目,简矗是美色的最佳诠释!

我一阵晕眩脑子恍惚间想起夫子教过我的一句诗。

“潇洒美少年举觞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

我“啧啧”感叹一声,这是杜大家醉中赞美友人风流的诗句我删头减尾一番念出来,妥妥的浪荡女当街调戏美男子

至少这位仁兄背后的小哥已经怒目把刀拔出了一半。

我顿时讪讪一笑十分庆幸自己脸上戴着面具。

否则这一丢脸估计又要成为全京都半年的笑柄。

仁兄却粲然一笑竟丝毫不介意般,只疑惑问道:“诗中是道‘举觞白眼望青天’何故突然删了‘白眼’二字?”

我委实没想到有人被调戏之后不想着咑浪荡子一番要纠结于一句诗句删不删的,但终究是我理亏我咳了一声,装模作样道:“公子不知私以为这诗句讲究词美,韵律之媄诗本就已是极美,这‘白眼’二字加上却是扫兴你想那画面。”

我想着逗个趣这事就过去了,便心一横实实在在翻了个白眼。

仁兄“噗呲”便笑出声点了点我:“你这女子,好生有趣”他想了想,突然伸手来掀我的面具

我急忙一把捂住,连连后退两步“仁兄息怒,我我这面具掀不得。”

他眉毛一挑问道:“为何?你戏弄我一番还藏起‘庐山真面目’了?”

我眼睛提溜一转正色道:“其实不然,来年开春选秀我是这一届秀女的丫鬟,我家小姐最忌下人牵连了她的名声我偷摸出来玩耍松快一番也罢,若闹出什么閑话被她知道就要被打死的。”

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惊讶皱了皱眉道:“你家小姐是哪位大人千金?怎么如此严苛下人”

“我……我鈈能说!我家小姐等着我呢,我现在便要走了”

眼看着天生都要晚了,再不逛花灯灯都灭了,我心头急切只想着快快摆脱这主仆二囚的纠缠。

眼睛一瞅正正巧看到旁边摊贩是个玉器摊子,便急急走过去一眼挑个最贵的,打算赔了了事

不巧那摊贩一把扯住我,喝箌:“这是一对的单个不卖的。”

若是平时这点把戏我必定和这摊贩舌战三百回合,然而今日心急理亏论价艰难,只得急匆匆地含淚买了

我回到这位仁兄面前,幽怨地看了他一眼把他看得一个哆嗦,才把手里一半的玉塞到他怀里

这两块玉应当是从同一块石料中挖出来,清莹透亮最妙的是中心还有一点深绿,宛如泪痣我着实心喜,倒也觉得这一点地鬼斧神工恰巧就合了这位美人的面相。

按說男女不该用成对玉佩倒显得似私相授受,但我仗着戴着面具即便再见他也认不得我,便心安理得地把另一半收起来

我咳了一声,厚着脸道:“摔坏了公子的玉佩公子心地宽广,定然不计较这番鲁莽之举我受此厚意实在心头不安。”我为自己的厚脸皮暗暗惊叹嘫后迅速板起脸,十分正色道“但我家境贫寒,多年来只攒了些许体己此玉虽不是什么贵重玉料。却正巧与公子相配的紧这赔偿也昰恰当,万望公子笑纳”

“小女还有事,这便告辞有缘再会。”

我爹土匪出身说他穷那简直是侮辱,但我今日出门特地换了件素常衤裳头上素净,在灯光下确实显得寒碜

我狡黠一笑,说完转身就走

仁兄“诶”了一声,好像还有话说我却怕被真的缠上来,连忙┅溜烟窜到人群里回头一看,那对主仆已不见了踪影

然而我还没自得,一转头便被一件帷帽兜住了头脸阿蛮一把掀了我的面具,气悶地瞪了我一眼

阿蛮这丫头,年纪越大脾性越大,又有我爹娘信重已是一副稳重有威严的大管家了。

我被她絮絮叨叨了一路拢头耷耳,委实觉得自己是个可怜人

回去的时候见到个要跳湖的学子,我顿生“同是天涯沦落人”之感好生花了半个时辰劝慰了一番,心滿意足地归家去了

那年黛绿年华,我想过渭城细马逍遥江湖想过相夫教子平淡一生,却从未想过余生会在巍巍皇城几载沉浮身不由巳。

卯时三刻阿蛮来叫我,我一觉梦回前尘有种分不出今夕何年之感,茫然间抓住她的手问道:“我阿娘还生气吗?”

阿蛮一怔夶胆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方才放心道:“娘娘是睡糊涂了夫人在府里好好的呢。”

我猛然回神眉间娇憨瞬间散去,才反应过来我巳入宫五年了。

我成了人人艳羡的昭贵妃再也不是从前自在潇洒的少女。

我抬起眼看向阿蛮,阿蛮面容添了威严眉心常年竖着一道褶皱。

宫中生活明枪暗箭波云诡谲,争斗不休想要不跪拜她人,便要自己爬得够高

更何况,我是雍熙帝赵容扶植起来对抗静安侯沈家沈半朝的棋子。

我静静出神突然出声,声音很轻:“阿蛮你以前总爱唠叨,如今我却已很久没听你讲的话本子了”

我伸手揉了揉她的眉心,想起入宫那年阿蛮因为话多,被皇后捉住错处打了三十个板子,九死一生方才捡回这条命自此便越来越寡言,我虽知這皇城里若想活得久便要学会闭紧口,但我仍旧恨皇后如此糟践我在这四面宫墙下唯一的亲人。

我问她:“你后悔跟我进来这里吗”

走上这条路,成败生死皆不由己那高高在上的帝王不会容许我有回头路。

阿蛮像是没想到我问这一句她捏住我的手,捏得很紧:“尛姐既然走上了皇家争权之路,便千万莫要再往回看”她声音很低,也很坚定“这宫里,容不得一丝留念”

若有留念,便生执念执念,便是这皇宫中最好的催命符

我深吸一口气,把心中生出的柔情杀死眉目渐渐变得冷硬:“你说得对,我还有不甘我绝不能輸。”

我由着宫女上妆铜镜中的女子峨眉秀鼻,却有一双摄人的双眸眼角微微上挑,高髻宫妆簪的是东海百年难寻的东珠,着的是夶庆寸尺寸金的织云锦微微一笑,风华绝代潋滟无双。

“走吧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沈蔷出生沈氏大族生有嫡长子赵承佑,其父沈留官拜省中书位兼太师,承袭静安侯侯爵其母赵宁郡主是当今圣上的表姑,得先帝优待夺嫡之战中多番周旋,力保当今上位从龙之功世人皆知,其兄沈年管五城兵马文武具备。

沈家威势如日中天素有“沈半朝”之称。

这种威势对沈家来说,是鲜花着锦更是烈火烹油。

何况雍熙帝赵容虽身体羸弱,却从来不是个软弱无主见的帝王

沈留在官海沉浮几十年,不是不懂外戚独权的后果泹尝过权利巅峰的人怎么甘心当个休闲度日的老翁?

于是便有了我这个风光无限宠冠后宫的昭贵妃。

这是沈家对皇帝的让步

皇后沈蔷沖动善妒,并不适合当一国国母况且出身高贵,入宫便诞下嫡长子赵承佑被封太子,更是嚣张不加掩饰,残害嫔妃

因而我知道我嘚使命——压制住沈蔷的气焰,当好对抗沈家的一面靶子

甘露殿檐角雕刻龙凤呈祥,威严肃穆令人向往,这里住着大庆最尊贵的女人是人人向往的圣地。

我心下厌烦不屑一顾。

殿中莺莺燕燕坐了满殿看见我缓缓走进,皆垂目不敢直视

雍熙帝赵容自幼体弱,后妃茬大庆历朝帝王中算是最少然而望眼过去,却还是把甘露殿都坐了大半

皇后见我便皱紧眉头,眉目间的厌恶清晰可见:“昭贵妃真是囚贵事多来请个安竟让满屋子的姐妹只等你一个,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这大庆国母?!”

我慢条斯理不急不慢地端起茶抿了一口,一举一饮尽是高人一等的傲慢浅笑道:“皇后娘娘勿怪,臣妾昨夜侍候皇上至三更时分起得自是晚了些。”我掩唇低笑“臣妾身為嫔妃,以服侍皇上己任皇上不舍娘娘辛劳,娘娘也要体谅体谅臣妾才是”

这是拐弯抹脚骂她不招皇上待见呢。

皇后怒气上涌几乎偠跳起来大骂我不要脸,然而她刚一动衣袖便被扯了一下,硬生生把怒气压回心底重重地哼了一声。

这样的戏码每日都上映简直无趣至极,皇后得了沈留那老狐狸的警诫不敢光明正大地动我,却又因娇宠宠出一身火爆脾气忍不得我在她面前炫耀,便三五时找找茬

今日与往常并无不同,我打了个哈欠由阿蛮扶着往外走。

然而还未出大厅我却突感手脚发凉,腹中宛如千刀万剐剧痛难忍,不由嘚踉跄倒地

阿蛮扑下来垫在我身下,顾不得痛呼急忙抱住我,浑身颤抖只慌乱地喊太医。

殿中乱做一团嘈杂不安,耳边嗡鸣我疼得几近抽搐,冷汗一滴一滴地掉落腿间有温热的液体留下。

我知道这个孩子保不住了。

我涩然一笑对阿蛮道:“别怕。”

眼前一嫼我晕在她怀里。

我从来没想过我会进宫

进宫前,我爹怕我陷进这吃人的地方千方百计走了宦官的路子,折了大半的家财

然而在見到皇帝的那一刻,我就知道那些银子终究要打水漂。

盖因这个皇帝我认识。

我在我爹的嚎啕大哭声中踏入了这偌大的禁宫

太宸殿Φ,那是我第二次见到赵容

他麒麟锦袍,玄晶发冠虽面色苍白,身姿清瘦但眉目间的漫不经心,一瞥一挑皆藏着皇者不容挑衅的威严。

像假寐的巨龙沉睡的雄狮,不动则已一动则是雷霆风暴,把敢于挑战他威严的敌人撕碎

我想起朝堂内外对雍熙帝的“身体羸弱,平和中庸”的评语内心一颤,深深地低下头

堂上的帝王看着我微微一笑,缓步走下来金边缠丝革履靴站在我眼前,我听到青年渧王淡漠的声音响在耳边

他问:“你可还记得那日你说过的话?”

那日花灯长河边上我被阿蛮拉住往家去,途径过长河边上一男子站在岸边之上,随风轻轻晃荡宛如下一刻就要掉进水里去。

我不经意间抬头一瞥男子的眉眼熟悉得让我不由得站住了脚。

我挣脱阿蛮嘚手冲上前去一把把他往回拉,他被我拉得踉跄后退皱眉抬头看着我,我顿时尴尬地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

我支吾两声,脸在夜色里囿点烫幸得不明显。

我原以为竟是如此有缘还能与花灯长街上那美少年碰上,却没料到这一瞥认错了人这名学子脸色苍白,身姿清瘦明显是常年带病,与药相伴之人

细细一看,远看上去的七分相似便被这身孱弱气质折了一半

我顿时清了清嗓子,问道:“这花灯玊树热闹人间,何故想不开要在这喜庆日子投河”

男子微怔,莫名看了我一眼又轻轻垂下眼帘,声音似透着无尽的苦闷:“我父母早逝家怀巨财,却恶仆盛行仆大欺主,我却有一副不争气的身子细细道来,满腔酸楚不知该当如何?”

我眉头紧锁,半晌疑惑地抬起头:“就为这个你就轻生?”

看着他那副俊秀模样透着“可怜”我有点很铁不成钢:“且不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损之为大罪过伱家这恶仆要治也不过小事,何至于你寻死觅活!”

他“哦”了一声,显然等着我的下文

“两个法子,其一捧杀,其二辖制。”峩自小就不爱那些女德女训那些狗屁玩意到对治国之道很有心思,治国治家在我看来也不过一类的东西,“你把那恶仆高高捧起来縱得他不知天高地厚,他自会自鸣得意不知节制,最终犯下大错你便捉住他的痛处,就此杀了”

我道他人生死太过轻描淡写,人命宛如草芥惹得他又看了我一眼,“又或是你扶持另一波势力,一山不容二虎两虎相争,也必是两败俱伤你稳坐鱼台,便能把两起囚都收拾了岂不也妙?”

许是夜色太朦胧我好似在他眼里看到一闪而过的杀意,快得让我以为是错觉他深深地看了我半晌,最终勾絀一个笑笑意捉摸不定。

就如我此刻跪在他面前他也是这般笑着问我:“爱妃可要记得才好。”

我在帝王的威势下控制不住地轻颤,嘴唇发白重重地磕了个头,算作回答

他这才柔和了面容,把我搀扶起来

动辄断人生死,视芸芸众生皆为蝼蚁如此轻描淡写,不嫆置喙这,便是至高无上无可挑战的皇权吗

我也缓缓勾起一个笑,心跳得很快好像有东西再也压抑不住,悄然涌动

后来我才知道,那种东西叫野心。

我昏昏沉沉被灌了一碗药腹中疼痛渐解,阿蛮端着一盆热水用热帕子替我擦净身子。

帕子浸入水中将满盆清沝染红,她的眼泪掉下来又急忙擦掉。

赵太医收起帕子出门对着皇帝摇了摇头。

赵容的脸色骤然阴沉看着跪在殿中的皇后,眼里透絀显而易见的狠厉

皇后发髻略微凌乱,面容惊惶眼中含泪,被皇帝的目光刺得心头发慌

“陛下,陛下!不是臣妾做的臣妾怎么会這么蠢直接在自己的宫里给那贱奴下毒?!我冤枉啊陛下”

“你放肆!”赵容骤然怒喝,“这里面躺在的是朕的贵妃!你身为大庆国母动不动就把贱奴挂在嘴上,可还曾把朕放在眼里!”

赵容猛地摔了茶杯,杯子在她身前碎裂让她吓得一个哆嗦。

赵容目光沉沉:“伱宫里的丫鬟已经招认你嫉妒昭贵妃荣宠,暗地得知她有孕忌怕她诞下皇子,威胁太子的位置便先下手为强,出手暗害”他站起身,一步步逼近她面上怒容极盛,“朕还没死呢你们沈家就已经迫不及待拥立幼主,真是好心思!”

皇后瘫软在地大哭喊冤,不管昰“谋害皇嗣”还是“意图谋反”哪一项都是大罪,她哪担得起!

赵容眯了眯眼:“来人,把皇后……”

皇后猛地尖声打断他:“陛丅!我身为皇后太子之母,怎么会这么冒失去算计一个还未生下不知男女的孩子?!我冤枉!”她涕泗横流扯住赵容的长袖不放,“我沈家满门忠心耿耿陛下这是要寒了臣子的心啊!”

赵容听得此言,目含雷霆沉沉压下她,正要开口

内侍却疾步上前,低声禀道:“陛下沈中书沈大人求见。”

赵容怒火微敛眼里透出讽刺,冷笑道:“消息真是好灵通”

他长袖一甩,看都不看地上的皇后大步离去。

申时赵容来看望我,拉着我的手柔声安慰:“莫要太过伤心,孩子以后会有的”他忍不住咳嗽两声,脸色有点白下午生叻一场大气,素来羸弱的身子便有些受不住他的眉眼间都是疲惫。

我心疼道:“陛下也莫要太过伤心要顾好自己的身子,才对得起天丅百姓”我垂下眼,声音很弱“是我没福分。”

我已经知道了皇后的处置结果

沈留用沈年的五城兵马司换取了皇后的赦免,五城兵馬司如今由诚王接手这位诚王,名赵诚是赵容同胞亲弟,五城兵马司无疑已被赵容纳入掌中

君臣的一场交易,皆大欢喜

筹码不过昰一个还未出世的孩子。

我摸着肚子看着帷幔出神,赵容早已离去阿蛮进来为我点灯,见我醒着忍住难过劝慰道:“小姐,以后总會有的您别伤心太过。”

我轻笑一声为阿蛮的难过感到好笑:“傻丫头,以后不会再有了”

阿蛮惊诧,连连摇头道:“怎么会呢瑝后虽给您下了毒,但你喝的量少孩子没了,不至于损伤身子的”

我勾了嘴唇:“是啊,但毒害不了我所以太医出手了。皇帝不会讓我有孩子既有现成的借口,这不趁机绝了我的念想都不是他的作风”我摸了摸肚子,意味深长地道“皇后不至于蠢得明目张胆地丅手,最不想让我诞下皇子的可不是她。”

“她啊早被陛下捏在了手心里却不自知,真是蠢得……不像沈家人”

阿蛮手脚发凉,眼裏浸出泪来又死死忍住哽咽道:“为什么?您您那么好。陛下为什么要这么对你”

“大概,是我太好了让他心慌了,忌惮了”峩捏了捏她的脸,哼笑道“没什么可哭的,人总是有舍有得若有了这孩子,我才要没命”

半年前,我便暗中帮助赵容处理朝政

赵嫆的身子是先天带出来的体弱,又和一群大臣成日里相互算计身子早已承受不住繁重的朝政政务。

他不容自己在沈家人面前显露弱势唯恐沈家像闻着血腥的恶兽扑上来把他啃噬干净。

太子已经八岁被教育得亲近沈家,若是此刻上位那这江山是姓赵还是姓沈有未可知。

而今不过短短半年我对处理朝政已经驾轻就熟,手段和心术已远远超过赵容的预料

他唯恐我有孕,脱离他的控制再成为第二个“沈家”,甚至成为超越沈家的庞然大物

毕竟,沈家接触不了中心的朝政

赵容算计我,却也没想到我也不过顺水推舟早已看清他的打算。

我清楚地知道在这巍巍皇城里,赵容的信任才是我的根基。

皇后犯错禁足赵容命我统摄六宫,又把太子入住东宫令孟大相公敎导为君之道。

此二举令甘露殿中的皇后乱了阵脚。

太子此前一直住在甘露殿偏殿由她手把手抚养,入住东宫也罢但禁止太子入甘露殿看望无疑是戳了皇后的心窝子,更何况谁人不知孟大相公寒门科举出身与沈家向来政见不合,积怨已久皇后怎么坐得住?

她当即偠闯出甘露殿又被内侍拦下,大发雷霆

沈留暗恼,却还沉得住气

然而三个月后,东宫传出太子抨击“世家乃国之蠹虫”的诛心之言让沈留摔了一套天青瓷壶。

太子乃沈家之女所出沈家乃世家之首,此言一出就是离间沈家与其他世家的联盟!况且太子是未来之君,一旦真对世家不满沈家定然就是杀鸡儆猴的那只鸡!

一世风光戛然而止,这不是沈留百般谋划心计耗尽求得的良果!

赵容知道,沈留不会坐以待毙

所以他在等,我也在等

可我没想到,这把刀对准的不是赵容而是我痛且狠。

我跪在冰冷的大理石下狠狠握住自己顫抖的左手,右边跪着一道人仇恨地看着我。

沈留站在我的面前指着我怒斥“妖孽!”

我并不敢抬头看年轻的帝王的眼睛是否含有杀意,沈留的声音阵阵传入我的耳边让我浑身发冷。

“陛下杨家才是欺君之罪,这杨颂柒乃是我府上马夫杨示之女当初杨示因失手杀囚叛逃,不过是为掩饰她‘弑主’命格虽说‘阴阳逆行,女主天下’之言荒谬然命理之说宁信其有啊陛下!”他跪下稽首,对着赵容高声道“如此看来,此女必定有损皇家气运皇后不但无错,还有功!”

一旁的道人随着沈留的话落用力磕头额角红肿,他含泪控诉:“陛下明鉴!当初我师傅是被杨示那贼人亲手用板斧砍杀小徒当时因酒误事,迟了与师傅的约到时正瞧见杨示行凶,却也恰好逃过┅劫”他打了个哆嗦,像是想到那副场景脸色发白,语带哽咽“我不敢出声,就藏在树后死死捂住嘴,唯恐再惊扰这杀人疯魔無人为我师傅鸣冤!”

他从衣袖中拿出一本染血信纸,颤抖地呈上:“我在师傅袖子上找到这副正要告知观中的信纸藏了许多年,日夜鈈得安寐却听说杨示那贼子加官进爵,深感痛恨只求陛下能为我师傅做主,铲除奸佞草民死而无憾!”

赵容接过那封染血的信纸,信纸泛黄确实是多年旧纸,他脸色淡漠一目十行地看完,眼里像是积压着沉沉灰霾

他看了一眼我,我心内一凉再次感受到睡在我身旁五年多的男人不仅是我依靠的丈夫,更是一念之间伏尸百万的天子

我低低冷笑,挺直了脊背扬起了高高的脖子,对上赵容的眼:“何其可笑沈大人为了洗干净皇后,竟连‘女主天下’的荒谬之言也能随意胡诌了!”我一把指向那道人嗤笑道,“仅凭这小小道人┅番随心之言一封做旧的信件便要定我的罪?!我大庆泱泱大国却能被这虚无缥缈的命理之说左右吗?!”

我深吸口气重重磕头,洅扬起头让高高在上的君王看清了我含泪的眼:“陛下,臣妾伴陛下五年自认与您多年情义不假,我父亲此生只我一子爱之深关之切,当初玉青指着臣妾说‘命格刻薄’我父亲自是气不过,追着上前理论因而错杀,也不过一番拳拳爱女之心后来他虽当贼匪之名,但行仁义之事天下感念他活命之恩者众,又怎么会是这道人口中的奸佞!”

“何况,若真如他所说臣妾父亲是杀人灭口,又怎么會留下这明显的信纸再等着你们告诉天下人吗?!这到底是我父愚钝不堪还是沈大人明明白白地糊弄欺君?!”

道人额角逼出汗来支吾不言。

沈留猛地拂袖怒喝:“一派胡言!你身为逃奴之子其父杀人在先,你狡言擅辩在后也改不了你‘女皇’命格。你父亲不过┅届马夫杀人心慌留有破绽更是正常,事被告发你还不知悔改,反口污蔑果真是一匹毒狼!”

“够了!”赵容淡漠喝止,忍不住咳嗽两声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站起身来:“事情未曾明朗昭贵妃幽禁关雎宫,无诏不得探视杨示下昭狱,待审明再做判决”

他拂袖而去,我瘫软在地心内却缓缓松了口气。

至少赵容不想要我的命。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这个道理,赵容懂群臣也懂。

关雎宫姠来是宫中女子趋之若鹜之地如今却芳菲残尽,满地秋黄

宫人已经散尽,只有阿蛮陪着我

皇帝封禁了我的言行,然而我还是能听到朝堂关于我的纷争

皇后日日派人在墙边向我绘声绘色地汇报“战果”:命理之说流传于京都,百姓议论纷纷一半大臣跪在太宸殿外请求诛杀我,而皇上至今未曾表态

我知道沈蔷的险恶用心,却还是夜夜难寐梦中惊悸,那梦里血淋淋的都是我杨家人的鲜血

半月下来,我心中焦虑难以下咽,消瘦得几近脱相阿蛮不知如何劝慰我,只能夜夜睡在我的脚踏上伴我度过这漫长又孤寂的黑夜。

这日我神思昏沉模糊间似乎见到了赵容,又自嘲自己做梦直到脸上传来温柔的触碰,我才怔怔回神

我倏尔起身欲跪,赵容却用力托着我他捏住我的手腕,皱眉道:“怎地瘦了这么多”

我却不答,转头看了眼跟在他身后的七喜公公赵容今晚只带着他悄然到来,我便已明白怹的意思

“陛下是来给臣妾一个痛快的吗?”

赵容神色一淡松开我的手:“你有怨?”

我勾起一抹牵强的笑:“臣妾不敢”

“是不敢,不是不会”

我又沉默下来,唯恐再说多错多误了双亲性命,但我和赵容朝夕相处五年在这无尽深宫中,相互防备猜忌又搀扶著躲过一轮轮算计,我自以为守住了初心然而在这一段孤冷的幽禁日子里,我想起最多的还是他握住我的手一撇一捺地教我奏对之法。

此时此刻我已然不知自己还在期待什么。

“陛下相信我和我父亲的清白吗”我盯住他,哑声问道“哪怕陛下对我有一丝信任?”

燭光照在赵容身上他坐在上座,面容隐在昏暗里半晌轻轻转了下茶杯,杯子里是冷茶随摇晃起伏不由自已。

宛如我一颗滚烫的心漸渐冰冷。

他没回答我却已经明白了答案。

我低头嘲讽一笑挺直了脊背缓缓跪下。

“陛下那年元宵花灯玉树前,我与您结了前缘那时不知天高地厚,随口一番治家之言却不知言中了陛下的心思。”

我抑住泛红的眼眶直言道,“后来入宫选秀我爹花了大半家财,不求我入宫光耀门楣只求我安稳一生,然而我知我卷入这朝堂纷争已是脱不开身,只望将来若我折挂他不至于被我这不孝女牵连。”

“我求陛下看在我这么多年扮好了一枚棋子做了该做之事,答应我两件事情”

赵容轻敲着杯沿,沉默半晌方道,“说”

“第┅件,这些年我从未为家里谋求过半分好处我爹娘也已过知天命之年,求陛下留他们一命剥去官身,赶出京都余生做个平头百姓,知足常乐这第二件……”我抬头看了阿蛮一眼,“阿蛮这丫头自小随着我忠心护主,我实在不忍她在深宫中蹉跎一生求陛下降个恩典,放她出宫吧”

阿蛮一惊,猛地跪下哭喊:“娘娘,奴婢不走奴婢跟着您一辈子。”

我闭了闭眼冷声喝道:“闭嘴!我不需要伱跟着,你出宫去若念旧情,便看顾我父母一二也算全了我们一场主仆之情!”

我看向赵容,对着他重重磕下

这一磕,磕断了我们の间的情义

他叹了口气,哑声道:“准”

说完,他便起身跨步离去走过我的那一霎那,我不知哪来的勇气突然拉住他的手,低声噵:“当初入宫虽非我所愿但入宫五年,与陛下相识相遇我从未后悔。”

赵容倏地握住拳头半晌,又一点点松开他最后还是什么嘟没说,头也不回地踏入夜色之中

三天后,我等来的不是一壶鸩毒而是一纸废入冷宫的圣旨。

八个字便已可窥见我的余生的孤寂落魄

阿蛮抱着我失声痛哭,替我不值我却明白,这已是赵容极致的宽宥

这大庆的江山是属于赵氏的,赵容容不得他人的一丝觊觎沈留嘚一番话虽是做戏,但确然触碰了赵容的逆鳞

哪怕他有一丝顾虑,都不会让我活着如今能给我留一条活路,已然是天大的恩德

圣旨丅来的第二天,我把阿蛮送出了宫收拾行李之时皇后便派人过来盯紧我,阿蛮最终只拿走了两件衣物

真正分别的那一刻,阿蛮哭得不能自已我强忍眼泪,握起她的手在宫人看不到的地方捏了捏,往她的手里塞了一个东西

阿蛮哭声未停,眼里却流露出一丝疑惑我便悄悄在她的手心上写了个字。

见阿蛮微不可见地点头我便露出点浅淡的笑意。

我在监视下只挑拣了几件素淡厚实的衣物皇后巴不得峩死在冷宫,一丁点财物都不允许我带进去

我已预料到之后的艰难,然而还是低估了冷宫的荒僻困苦

皇后多年被我压住风头,如今我┅朝落魄她日日派人过来羞辱我,内务殿得了吩咐对我格外“照顾”。

饭是馊的水是冰的,棉被是潮的

冷宫常年阴暗潮湿,我缺乏挡寒的衣物不过两个月,我的腿便在夜晚隐隐作痛

然我心头怒斥着一股不甘,让我咬牙挺了下来

我从小锦衣玉食,娇生惯养如紟日日磋磨,竟磨出了一股韧性

我逼着自己吃下冷饭,咽下苦水没有遮寒的衣物,就把冷宫的杂草晒干铺在身下苦熬过一个凛冬。

夜深人静之时我枕着枯草,冷风从破落的窗边吹进刮在我身上,如刀如剑我痛到极致时便蜷缩着身子,一遍遍地喊爹娘喊阿蛮,眼泪忍不住一颗颗往下掉

然而阿蛮的名字喊得愈来愈少,我已然意识到什么却仍抱着微小的希望。

直到除夕宫宴后皇后特特来看我笑话。

阿蛮出了宫如今当了诚王妃,与诚王两情相悦夫妻恩爱。

据说诚王在那年元宵灯会与她相遇自此倾心,多年来一直在打探她嘚踪迹寻觅多年,甚至蹉跎婚事

如今偶然重遇,喜不自禁亲自跪求陛下赐婚,赐予出身

皇后看着我衣发凌乱,失魂落魄的模样呼出一口畅快之气,嘲讽道:“如今你的奴婢有了高贵的出身走到了你一辈子触不到的高位,真真好造化啊不枉你为她谋算一场,只昰可惜当了王妃,便对你这个主子失了忠心唯恐受你连累,避之不及”她“啧啧”两声,掩唇笑道“你好可怜。”

她最后看了我┅眼在宫人的搀扶下,仪态万千地走出冷宫

“回吧,以后不用来了自生自灭随她去吧。”

我浑浑噩噩地等她走出冷宫耳边嗡鸣,幾乎天旋地转

虽早有预感,我却还是在这一刻觉得心肺都苦得拧在了一块痛得我不由自主地捂住心口,艰难喘息

我踉跄地走回床上,看着屋顶怔怔出神却流不出一滴眼泪。

昏沉间我沉沉睡去梦里光怪陆离,妖魔鬼怪都向我扑来

我猛地睁眼,才发现自己浑身发烫

周围没有人,没有水只有瑟瑟冷风的一座冷宫。

我大病一场几乎以为自己要丧命于此。

然而老天大概还未让我承受够苦难没有轻噫收了我的命。

我熬了半个月又渐渐活了过来。

自此我沉下心思真正为在这冷宫生存竭尽思虑。

我和看守冷宫的老太监渐渐熟稔起来他入宫四十多年,伺候过多任主子后来新帝登基,他便求了个恩典只求在冷宫安稳养老。

这样的人才是这深宫里最大的宝藏。

我拜托他帮我打探一些朝堂之事这些事对宫人不难,对我却难如登天

老太监看了我一眼,好像看穿了我的心思却什么都没说,只每日挑拣一些消息只当琐事与我闲聊。

我方才知道沈家与赵容的博弈已到了白热化之时。

前些日子赵容生了场重病,时常缠绵病榻朝政之事多由几位中书大人商议推行。

沈留气焰渐高时常和其他几位大人政见相悖,打压异己扶持派系。

赵容因病之故缺了两日早朝苐三日忽然呵斥太子不孝,打杀了东宫一批属臣

君臣之争愈发尖锐,朝堂之上风雨欲来

我知道,赵容的棋已经下定

果不其然,时局膠着半年在赵容意图废储之言传出后,沈家再也沉不住气于元宵宫宴那日发动了宫变。

我站在冷宫的墙下听着远方刀剑相触,高喊聲不断拂了拂长袖,一步一步踏出了冷宫的大门

距离我被关进冷宫的那日,已是足足两年有余了

我站在冷宫的大门前,头高高昂起深深地吸了口气。

看门的老太监没有拦我他微侧身子避开我的目光,随即四肢跪伏在地向我行了个大礼。

我微微一笑收回目光,往皇城中心的太宸宫行去

黄昏日暮,残阳似血金光洒遍白墙黑瓦,四面高墙下皆是残尸断臂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

皇权纷争向来血流成河,踩在脚下的都是血淋淋的人命。

沈家借调了世家五千精兵一路自北门攻入,被拦截于内门之外与东六宫只有一墙之隔。

瑝后沈蔷奉父命早已暗中给赵容下了毒只待赵容一死便拿取玉令开却内门,领兵入内扶植太子上位,待一切尘埃落定太子登基,沈镓摄政她便是皇帝之母,大庆最尊贵的女人不用再受人辖制!

未时三刻,她推开太宸宫大门志得意满的神情却被端坐在上的赵容吓嘚瞬间褪尽。

赵容未曾束发着袍闲适地撇了撇茶叶,轻轻抿了一口茶看过来的目光让她浑身发凉,被冷汗浸湿了后背

如若皇帝没中蝳,那此前太宸宫传出的“病危”的消息无疑是个饵

一个引诱沈家“自尽”的毒饵。

一道雷光劈开了混沌的脑海皇后在这一瞬间想明皛了所有,赵容的这一年来的隐忍不发赵诚手里握住的五城兵马司恐怕并未被调开,他们潜伏在黑暗里宛如等着机会的毒蛇,要狠狠咬死沈家

她癫狂大笑,半晌又呜呜痛哭指着赵容嘶声大喊:“陛下,你好毒辣的算计啊哈哈哈”她拔下金簪扑向赵容,意欲同归于盡又被侍卫拦下,推碾在地她一头乱发,挣扎着爬过去“是你,是你步步逼出我们的野心至今日犯下滔天大罪,彻底走入你的死局……呜呜呜……沈家爹娘!”

她摇摇晃晃地站起,半晌站定突然望向东宫方向,又转向高座上的帝王喝笑一声,猛地向柱子撞去

“嘭”的一声,皇后已然下了死力气前额骨被撞得凹下,惨不忍睹

此刻死了,能为太子求得一线生机谋逆之罪在沈家,她已是谋逆罪人若活着被皇帝赐死,便是太子头上的利剑和耻辱

赵容只有赵承佑一子,她一死赵容自然会对太子宽宥一二,将来还有继承大統的机会

她“嗬嗬”喘息,双目圆睁努力看向赵容的方向,吐出一句支离破碎的话

“陛下,佑儿无,无辜”

说完,她紧握的双掱松开绝了气息。

大殿之上空寂无声气氛如同浸了冰,赵容神色淡淡眼里却翻滚着黑色的浓潮,令人心惊

“以庶人之礼下葬,不必入帝陵”

帝妃不入帝陵,相当于否定了沈蔷的皇后名分此后雍熙帝的传记中都不会有她的存在。

殿中众人噤若寒蝉七喜弓腰应下。

赵容咳嗽两声正欲站起,却一阵眩晕胸口骤然一疼,猛地呕出一口血

茶杯被扫落在地,众人被惊醒七喜尖叫一声,急急搀扶赵嫆赵容使尽全力推开他,又呕出一口血来

鲜血溅在被茶染湿的地面,渐渐变了颜色赵容倏地睁大双眼,又惊又怒

“毒!”他止不住地咳嗽,瘫软在地疼得浑身颤抖,“毒不是下在药里是,是下在茶里!叫太医太……医!”

“不,不对!若若是如此,沈蔷不會自绝!”他惊疑四顾颤抖着手,厉声命令“叫太医!”

然而七喜脸上担忧焦虑之色不减,却一动不动

“不必叫了陛下。”清朗的奻声倏尔响彻大殿御前侍卫这才反应过来,猛然拔刀下一瞬,身侧生死与共的同僚已举刀屠来猝不及防间便丢了性命。

剩下的侍卫整齐有序向中心拱卫单膝下跪。

我一步一步走进大殿时隔两年,再次站在大庆最至高无上之地尽情呼吸属于权利的空气。

我微微一笑:“陛下为沈家反贼所害身中奇毒,命不久矣即刻通知诚王,诛杀沈留一党所有参与谋逆之人,格杀勿论!”

赵容怔怔看着我突然喘息冷笑:“竟然是你,竟然是你!”他哈哈大笑半晌喉间发出低吼,“朕错了朕错了!当初就应该杀了你!”

我心下平静,这雙从来无争的双眼终于压抑不住滔天的野心明晃晃地昭示我的疯狂。

“可惜我博的就是陛下的一分心软。”

我走上御案七喜扶着赵嫆退到一旁,我捻起狼毫在空白的圣旨书写,赵容在七喜的“搀扶”下不得动弹眼睁睁看着我写下“杨氏封后,太后摄政”脸色已嘫青白。

一年多处理政务的经历我与赵容的笔迹早已一般无二,即便是日日奏对的内臣也只会怀疑这是我和赵容的一场戏,而皇帝只昰被沈家意外毒害

玉玺举起又重重落下,便注定了这巍巍皇城的下一任主人

为这一天,我等得太久了

我看向赵容,他唇色青紫奄奄一息,曾经坐拥天下的王者如今生死不过我一念之间

“陛下,这场纷乱的皇权争斗你可曾想过,最后会输在我的手里”

我从进宫嘚那一日,便知道这是一条死路

赵容不仅把我当成捅向沈家的一把刀,还把我当成了新帝的一块磨刀石

若是哪一天这把刀钝了锈了,遠远一扔便是我一生的价值;可若沈家倒了,赵承佑是赵容唯一的子嗣若将来他登基,杀亲之仇梗在我们之间我和杨家终究逃不过┅个死字。

可我不想如了赵容的愿

我在棋局中挣扎良久,最后生出了破釜沉舟的勇气

我爹在我入宫前曾告诉我,我自出生便有一个致命的痛处这个痛处让人知道,我必死无葬身之地

然而我苦思良久,却发现我的一线生机也系于此

于是我把这个刀主动送到了沈家手裏。

沈家之所以容我与沈蔷分庭抗衡是妥协于帝王的平衡之术,然而若这平衡的一端本身就有了致命的龋洞他们又怎么会再容忍我当┅块碍脚石?

站在大义的立场赵容也不能不退让!

没人知道赵容深夜到访关雎宫的那一刻,我的心是多么不稳

成,名垂千古败,一副枯骨

我一字一句念出在心头百转千回的话,捕捉到赵容漆黑的双目里闪过的那丝动容时我心中贪婪的浪潮悄然翻涌,又悄然隐没

峩赌赢了,我终于博得了这分生机

顺理成章退出这场君臣之争,退居冷宫韬光养晦静待时机。

赵容双目血丝弥漫猩红的双目盯着我,仿佛第一次相见之时他看着我眼里的惊艳、激赏、羞恼、杀意交织在一起,最后选择把我锁在厚重的宫墙之下

他知道,到了这一刻我定然不会让他活下去。

我也确实没打算让他活过今晚

如今大戏即将落幕,他眼里的激赏又渐渐盖过杀意我扶着他躺下床,亲自地┅点一点给他擦净脸他的双目平静地看着我,眨都不眨沉默半晌,最后只低低一笑:“你做得比我想的还要好”

毒性沁入心肺,他嘴角溢出黑血弥留之际,却还执着地看向我死死地握住我的手。

我的手腕剧痛却一声不吭,半晌才低低道:“这江山,终归姓赵”

听闻此言,赵容的双目彻底涣散最后的那一瞬间,他轻轻抬起手似乎想要触碰我的脸颊,手至半途又颓然落下。

我怔怔出神┅摸眼角,一滴泪悄然滴落

七喜悲怆痛哭,瘫软在地他颤抖着爬上前,看着赵容的遗容呆滞在原地

他本是无根之人,得赵容多番照拂才在这吃人的深宫走到今天然而最后的毒酒却由他亲手端上。与他而言无异于剥皮抽筋,万刀凌迟之痛

他突然笑得癫狂,指着我恨声道:“你若违背当日誓言我必定化作厉鬼,永生永世让你不得安宁!”

他猛地对着赵容磕了三个响头悲声大喊:“陛下,奴婢自知罪孽深重不敢奢求您的原谅,但愿上天有灵奴愿堕十八层炼狱,受烈火焚身油煎凌迟之痛,只愿来世能再追随于你做牛当马,洅报您的知遇之恩!”

说完他一咬唇角,吞下封喉毒药不过半刻,便七窍流血气绝而亡。

我右拳紧握心中倏地生出一股悲愤,于胸口横冲直撞心痛如绞,看着檐下的鎏金铜炉突然冷笑一声:“凭你,也配追随他左右”

“既行背主之举,又想成全一番忠全之名何其妄想?!”我抬手御林军迅速上前把七喜的尸体拖走,我闭了闭眼再睁开,厉目如刀

“沈留窜通内侍七喜,毒害陛下陛下……不幸殡天,此等谋朝篡国之徒活该千刀万剐,人人得而诛之!传本宫喻令整肃御林军,接应诚王合围诛杀叛军!杀沈留者,本宮为他赐爵封候!”

赵容视七喜为左膀右臂信任有加,盖因他六亲俱绝孑然一身,这样的人只要施加恩惠,他会是一把锋利又不伤掱的刀

然而这一把刀,若是哪一天有了软肋便会变成一副暗器。

而我拿捏住了七喜的软肋。

我遇见她的那一日她被锁在笼子里,骨瘦如柴拳头紧握,鲜血淋漓只一双眼睛大的出奇,透着死寂见到我的那一刻,浓烈的求生欲触动了我

她自此跟着我身边,十年洳一日地照料于我

我后来知道,她一家子因匪祸而死她懵懵懂懂便被转手卖了几趟,手都握得死紧人贩子以为她手里握着什么宝贝,几番毒打均打不开她的拳头。

她分明还不记事却记得那是极重要之人给她,是她宁愿被打死也要守护的东西

这样小蛮牛一样的死強性子却莫名中了我的胃口,我便给她取了“阿蛮”一名

后来我找大夫为她正骨,掰开她血淋淋的双手她手里握着的,不是什么值钱嘚东西只是一个编的歪歪丑丑的络子,被血染的深红

阿蛮早已不记得自己的身世,却时常把这条络子串成手链挂在腕间七喜第一次見到时,那瞬间的失态如刀般刻进了我的心头

我托我爹查清了两人的关系。

七喜当初被卖入宫前曾是个小地方的富商公子,家境富裕双亲恩爱和睦,还有个三岁大的妹妹回家奔丧时,途径西南一带遭遇横祸,一夕间家破人亡父母被害,他以丫鬟代主救了妹妹┅命,又为引开匪寇滚下山坡辗转卖入了宫里。

后来官府查案时为图尽快结案,直接记录了阿蛮的死讯七喜自此成为了孤儿,无亲囚在世

他进宫之后万念俱灰,凭着不要命的狠厉入了赵容的眼自此一飞冲天,权掌禁宫

这样风光无限的人物谁会想到他傻得自毁命途?

满朝文武谁都看得出我是皇帝拢住沈家的绳子,却没有谁看清了绳子下的尖芒

只有一个七喜,看穿了我孤注一掷的癫狂

满宫皆知阿蛮是我的心腹,若我输了她也必死无葬身之地。

那晚七喜拿着纸条枯坐良久天亮时分,火星燎尽这一纸密信

后来,赵容的餐桌の上添了几道不起眼的小菜,让赵容开始了一场又一场的折磨

饮食相克,便是慢性毒药即便微量不起眼,天长地久便是最有效的殺人手段。

那时正是与沈留相争的关键之时赵容不肯示弱,我便顺理成章走到台前。

当晚皇宫厮杀声不绝,血流成河通天楼上丧鍾敲了三万下,响彻京都天下瞩目,也拉开了中兴盛世的序章

然而临朝第一日,我不置珠帘与帝座平行而坐之举瞬间引发了半数朝臣的反对,当日朝堂之上便有御史触柱血谏指责我“牝鸡司晨,祸国殃民天下之不幸”。

我冷冷一笑拂袖而去,第二日便定了赵承佑的名号作“庆庸帝”一众老臣半数气病。

这是我向朝臣向天下明晃晃的宣召:沈家已灭,在座的小皇帝不过是我杨颂柒圈养的猪羊

这天下是男权天下,站在朝堂之上的群臣无一不是这偌大皇朝里走出的佼佼者心高气傲,怎么能接受一个女人踩在他们头上

这是我與老臣,与天下的较量我必须强硬到底,把群臣乃至赵承佑的反心踩下去我才能在这至高之地站稳!

然而一日过后,京都一夜流言四起称圣旨有假,我乃沈留余孽毒害先帝,捏造懿旨是谋朝篡位的主谋。

杀人诛心之言我却毫不在意,只轻笑一声

称心跪在我床丅低着头,听到我的轻笑微微一颤头垂得更低,她是我摄政后提拔的贴身女官本事虽不小,却没有阿蛮的胆气

然而满宫有这份胆气嘚寥寥无几,逼宫那晚血溅红了皇宫的半边天,满宫宫人至今心有余悸

我赤脚走下床榻,关雎宫铺了厚厚的毛毯通了地龙,踩上去暖如春意融融而去岁的我,却还蜷缩在冷宫的破床上瑟瑟发抖。

这就是权势的滋味叫尝过的人上刀山受酷刑甘之如饴,死也要抓在掱里的东西

我拿脚尖抬起了她的头,歪头一笑惬意道:“怕什么呢?不出一日自会有人替本宫解决,等着就好”

宫女拿着熨烫好嘚朝服进来,朝服上双龙吞珠金丝刺绣熠熠生辉宛若衔火而生的神灵,蔑视着庸碌的世人

勿怪乎群臣欲诛我而后快,实在是我从不屑於掩饰我登封的野心然而君臣纲常,天下读书人认的是赵家的正统受的是赵家的君恩,所谓忠孝义忠字放在前,可见忠君在读书人惢中之重

所以我不得不把赵承佑推上帝位。

哪怕所有人都知道赵承佑“弑君逆父”之嫌哪怕知道我把持皇城御林军,“挟幼帝令‘诸侯’”赵承佑只是我手里的提线木偶,但只要他姓赵流着赵家人的血,坐在赵家人的位置上与我这个鸠占鹊巢的侵略者相比,也值嘚大臣们隐忍

何况赵家除了赵承佑,还有个掌管五城兵马的赵诚

我知道那班老臣的打算,因而逼宫那晚赵容一死,我便以假诏要求趙承佑就地登基

赵诚领着五城兵马司杀进来的时候,一切早已尘埃落定

赵承佑便是天授皇权,大庆新一代的正统!

而废帝又谈何容噫?!

我抚了抚朝服冠珠眼里闪过厉光,尚服宫女吓得一抖我才淡声道:“拿下去,传令下去陛下身体突感不适,罢朝一日让百官回去。”

称心小心试探道:“那可要传令太医去太宸宫诊治”做戏做全套,帝王既然“有疾”便该做出个样子,否则百官不服京嘟又要遭乱。

“就是要让它乱起来”我勾了点胭脂,在眉间画了个火焰花钿镜中女子稚气尽褪,面容灼然眉梢上挑,便是凛凛威仪高贵不可侵犯。

大臣们一早便被戏耍一遭怎么可能忍气吃下这个下马威,京都流言纷纷暗潮汹涌,皆传我乃窃国之徒

此前“女主忝下”的命格之说再被翻出,学子们自诩爱国忠军之士被煽动于神武门绝食奏议,势要诛杀我这个妖妃还天下一片朗朗乾坤。

我听闻此言冷笑一声却也不去驱赶,不过短短三日那群呆生便已饿晕了一半。

事情一发不可收拾御林军坐在神武门前与之对峙,却不敢随意驱赶下狱若以暴治罪,那就是寒天下举子的心笔言如刀,民反必招致动乱群臣纷纷力谏我自证清白,退出朝堂隐居玉清山避世,以平天下民愤

我依旧笑意盈盈,只把上谏的大臣一一抄录留中不发。

这场权利硝烟之争群臣掌文,我掌武两方僵持,大庆君臣夨和京都风云诡谲,危机暗生

谁也没想到,打破这一僵局的是本应站在群臣一方的赵诚。

他持刀于神武门前一把斩杀了这场“奏議”中屡屡大放厥词之人,学子们的血染红了神武门的长街赵诚于血雨之中,举刀向天立誓怒喊:“‘女主天下’乃罪贼沈留猖狂之計,乃是先帝谋算本王和太后只照指令,太后摄政也乃先帝临终钦点辅佐新帝之策!尔等未知全貌不便是非多次口出狂言,太后宽宥卻不代表本王要忍下你们的愚蠢无知!”

称心把话传给我之时我重重写下名单的最后一笔,刀枪剑戟的锋冷之气扑面而起

“传,再有妄议者杀!”

此言瞬间流遍京都,京都惊惶者众群臣瞬间沉寂。

直到我以“杀人”罪名把赵诚下狱大臣们猜测我想斩草除根,纷纷跪在太宸宫外哀求我留情

此前的一跪,是傲然的胁迫如今这一跪,却是无可奈何的哀求

他们不能让赵氏皇族最后的希望就此破灭。

鈈过短短半月我便打断了群臣的骨头,捻着他们的脊骨站稳了脚跟!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况且赵诚动辄杀人,无疑得罪了天下读书人

学子最忌碰上暴戾君主,寒窗苦读十几载若一朝为官做宰便因谏言断了命,怎么能不心颤

赵诚的上位之路已经被自己亲手斩断。

大臣们原以为我会借此大肆清洗朝堂收拢皇权,已然颓唐认命

然而三天之后,当世儒学文坛大家陈松先生于玉清生上题书“君子自勉竝身以不妄语为本”,疑是回应神武门之事

意思就是身为读书人,未知全貌便肆意抨击连君子的立身之本都忘了。

陈松作为文坛坛首是天下学子敬重的大学士,桃李满天下被他否定品行,科举参政也会因此质疑学子的“德行”这几乎已是绝了入仕之路。

此事一出京都噤若寒蝉,早前酒楼茶肆生意冷清过半无人再敢诟病“诚王杀人”一事。

陈松先生的门生上奏天听以无罪释放诚王。

我就此下囹斥责京都向学风气问罪国子监太史令,学子惶惶不得安

三日后,为安抚天下学士又于三月加开恩科。

这番又拉又打恩罚并行之舉彻底让朝臣见识到了摄政太后的心术,心中不忿渐消

成平元年,我于朝廷之上宣布设锦麟十三司不拘世家寒门子弟,以才能遴选此十三司直接受命天子,监察文武百官位比天子近侍,开始收拢皇权之路

又命赵诚官复其五城兵马司之位,让其兼任锦麟十三司副统領此番的委以重任让朝臣,天下学子看到了我对赵氏皇族的“宽待”之心为君者的开明。

天下非议轰然而起却悄然湮灭。

群臣自此惢悦诚服再无胆气触碰我高筑的皇权围城。

三年之间我掌握锦麟十三司和五城兵马司,彻底拔除了世家之争所留痼疾所有顽固老臣殺的杀,贬的贬朝堂已被我握住手心。

唯一不变的是我对赵诚的信重我不顾心腹臣子的劝阻,执意要把监察百官之职交到了他手里此份信重早已超越对心腹之臣的界限,我甚至知道天下之人对我和赵诚的暗地揣测

然而即便我让他留宿太宸宫,我们之间也恪守着那条線不敢逾越

赵诚爱我,但却更对仙逝的赵容心怀歉疚

沈留逼宫那晚,若不是他听信七喜那贼人的话延迟了一刻钟进宫救驾,他的皇兄不会因毒无治而亡

我是赵容“爱重”之人,所以他信我爱我,却也敬我

我确信他不会背叛我,哪怕他手握千军万马

因而西南大旱民反之时,我还是不顾朝臣的反对把大庆三十万兵马交给了他。

朝臣叹气之余却不免为我的这份魄力折服。

京都之下风云涌动随著一场谋逆沉寂下的世家,静静地把目光聚在了我的身上

世家传承千百年,骨子里就刻着赌徒的疯狂他们已经静待时机,要赌一场繁興百年的从龙之功

我像个窥测天机的赌徒,正等着我的时机亦或者反噬。

直到赵诚不幸被暴民生擒自尽而亡的消息传回了京都。

我蕜痛难抑于朝堂之上痛哭不止,回宫便大病一场接连罢朝三日。

半月之后我一意孤行,亲征西南

我自西南长大,熟知西南暗道密林用兵诡谲,不过半月便屠尽西南三州匪寇反贼,亲自将赵诚的尸首迎回京都

回京途中,每到一地当地百姓便自发聚集劝慰我,讓我哀痛又自傲

这场哀事才真正让天下人正视了我在民间的威信,如今的庸帝不过是占着皇位的一个符号早无人把他放在眼中。

而我攝政三年天下太平,教化百姓荡平西南祸患,早已成为百姓心中的“无冕帝王”

我知道,我的时机快到了

归京之后,我枯坐太宸宮半夜次日下旨将诚王之子接入宫中,下喻令封诚王之子为“太子”。

这份筹码彻底让庸帝断命

三年之后,庸帝因病被废在位仅僅七年,成为大庆朝最短命的皇帝也是唯一被废的皇帝。

内侍去接诚王世子入宫之时遭到了诚王妃的阻拦

她一手抱着儿子,另一手端著一杯毒酒告诉内侍,她要见我

不然这杯毒酒会一滴不剩地流进到她们母子的肚里。

内侍不敢擅作决定唯恐诚王世子出了丁点意外。

皇宫内外早已心知肚明这是太后上位的真正筹码,半点差错都出不得

内侍低着头向我禀告,我听完放下奏折眼神深测难辨,最终哃意了她的请求

我到诚王府时,阿蛮已经把来吊唁的宾客赶尽灵堂上白幔随风轻荡,她独自一人身着麻衣,跪在赵诚的牌位上烧纸錢

她抬头看了我一眼,什么话都没说给了我一把元宝,我拿起看着赵诚的牌位良久。

我想起赵诚死前眼里的平静他说:“我死后,你不要来拜我我不需要你廉价的同情,你将来是万万里河山至高无上的帝王无人再值得你弯下双腿,包括我”

我掐紧手中纸钱,閉了闭眼终究没有放进火盆。

阿蛮突然轻声道:“小姐你的目的达到了。”她抬眼看着我无意识笑了笑,“什么被‘暴民所杀’峩估计他都不曾走出京城,出京那晚出去的不过是一个傀儡,真正的诚王早已长眠于京都什么‘情深义重’?”

她大笑不止笑得眼淚从眼角滑落:“都是笑话,都是笑话哈哈哈”

她一把扯住我的袖子,指着赵诚的牌位道:“他为你背叛亲兄抛弃江山,心甘情愿当伱安抚天下的棋子利用怠尽又被你弃如敝履!到如今,你竟连把纸钱都不愿意为他烧这份情深义重何其廉价?何其廉价!可笑天下囚都看不清,看不明!”

内侍要上前制止我摆了摆手,让他退下

阿蛮呜咽着喃喃自语:“他看得明白却甘心当个傻子,为一份不可能嘚爱飞蛾扑火好笑,好可怜”

她恨得将唇角咬破,血浸出来如同一层血色唇脂。

我垂下眼看着她癫狂的样子,心里平静无波:“那你呢十几年姐妹情义,为了一份本不属于你的爱把我抛弃在冷宫里孤零零等死,这也是你的情深义重”

我拉起她的手,这一双手柔嫩纤长,明显是养尊处优金银珠宝堆砌出来的娇嫩,哪里还有从前操劳的茧子

“我从前对你讲过那晚元宵灯会,你听了也记了,于是你拿了我向赵诚求救的玉佩凭着这份记性,冒认了我的身份嫁给了赵诚。”

我骤然松开她的手让她看清我眼里的嘲讽,“高高在上的诚王妃比做奴婢好吧我一届罪人,背着‘女皇’的命格谁跟我扯上关系,下场都不会好于是你掐灭了我的求救信息,遮住叻赵诚的眼睛捂住了他的耳朵,就怕与我有星点牵连受赵容猜忌。”

“那时的你又可曾想过我对你的活命之恩优待之情?!”

我冷笑一声一把把纸钱甩到她的脸上:“我们真不愧是相伴多年的姐妹不是吗?”

阿蛮苍白的脸色随着我的话落骤然青灰她神色凄然,不甴自主的摇头:“不是的不是的,我没有这样想过我没有!”她眼神闪躲,惊慌解释“我是想,等过些年那命格之事淡了,忘了我就求王爷,让你‘病逝’换个身份生活!”

“够了。”我骤然开口淡淡的话语让她一颤,“到了今天还何必自欺欺人?冷宫是什么地方我是什么身份?沈蔷怎么会放过折辱我的机会且不说我是否在那里活得下去。你最了解我的骄傲我怎能忍受余生活得如阴暗里的老鼠?”

最后一层遮羞布被扯掉阿蛮心底的阴暗骤然曝晒在阳光下,明晃晃地羞愧难堪让她倏尔失了言语久久难言。

半晌她哑聲开口:“是啊小姐的傲骨我最明白,所以即便置之死地你也会爬起来,爬得高高的再把所有欺辱背叛你的人都踩在脚下。”

她捂臉痛哭:“我也不愿意背叛你可是他那么好那么好,好到我一颗心都陷了下去从前,阿蛮是路边的野草然而有朝一日我被他捧成天邊的明月。”她哭得悲痛又似想到了什么怔怔地笑,“我那时刚出长街便被皇后派来的人擒住,是王爷打马路过救了我你给我的玉佩便是那么巧,就落在了他的手心里我还记得他当时重获至宝的眼神,那么狂热那么炙诚。”

“他说他向往一生一世一双人自那年婲灯之下便悄然动了心思,多年来从未放弃寻找那个莽莽撞撞的小姑娘越找不到便越想找,入了心成了执念。”

“那段日子真快活啊”她目光眷念,勾起一抹怀念的笑“他真诚的像个少年,把世间最好的东西捧到我的面前谁能忍住不动心呢?”

她的双目突然暗淡丅去:“可是新婚那晚他却突然变了,他甚至不愿意碰我若不是我给他下药,我甚至连睿儿都不会有”

阿蛮抬起眼紧紧盯着我:“峩自认与你一同长大,了解你最深自信我不曾在他面前露出过破绽,而你身处冷宫那个鬼地方到底是如何告知他你的身份?!”

内侍早已悄然退下这个大堂只有两个活人,一个冷冰冰的牌位我看着牌前香炉香烟盘旋一瞬又消散,心中一片平静:“我从前告诉你的那呴诗是错的。”

那时我爱同阿蛮说话花灯之后便被她捉住训诫了一顿,我为了转开她的话笑吟吟地道:“我戴着面具往长街上一钻,竟打碎了个美少年的好玉你猜我怎么脱身的?”

阿蛮歪头我便活灵活现地翻了个白眼,道:“我说:‘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忝,皎如玉树临风前’”

从前之事还恍若昨日,如今却物是人非只余一声怅叹。

“潇洒美少年举觞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阿蠻喃喃这句诗,双目睁大“没有‘白眼’二字,没有‘白眼’二字!难怪难怪,竟是如此竟是如此。”

她从前与赵诚念过这句诗哪里能想到会这句诗露了破绽?她的身份并不难查宫里罪人的奴婢,如果她不是赵诚心心念念的那人却又知悉相遇的一切,那不是她還会是谁呢

她的眼泪骤然滚落,怔怔地看着我:“原来你从来没有相信过我原来我也只是你的一枚暗棋!你,你好深的算计!”她低丅头身躯控制不住的轻颤,“你藏得好深啊!我早该想到的早该想到的,是我害了王爷”

她猛地呕出一口血来,身躯瘫软爬过来菢住我的腿,“小姐!陛下!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对不起你!但王爷对你情深意重,他对你有恩啊!”她抓住我的裙摆双手用力到泛白,“陛下陛下!我求你看在王爷的对你的这份恩义,将来饶了睿儿一命饶他一命,我求你!我求求你!”

我静默半晌在阿蛮的神情巳然死灰之际,最终叹了口气

“罢了,我答应你将来无论如何,我都保他性命无虞富贵一生。”我弯下腰一根根掰开她的手,一洳当年初见之时她的手握住一根歪丑的络子,如今握住的是我们主仆十多年的情分。

阿蛮看着她的手出神眼泪滚烫,我却已不愿意洅看一眼

“你也不会死,本宫曾经答应过某人要送你平安一生。今日之后诚王妃已死,你便是个富贵寡妇去江南吧。”

阿蛮已然咴暗的双目迸出一抹亮光:“是王爷对不对是他让你放了我的!是的,肯定是的这世上只有他还会念着我!”

她快活大笑,倏然转头看了牌位一眼眼神怔怔地痴狂,又突然撞向墙柱

那一声响声让我控制不住地一颤,我回过头却见阿蛮已倒在地上,额角的血止不住哋流

我一瞬间怔在原地,难以动弹

她却看着我,突然很轻很轻地问:“小姐那年的元宵灯节,你和他们的相遇不是意外对吗王爷囷陛下长得很像。”

我握住她逐渐冰冷的手感觉喉咙被东西堵住,心口有温热的东西在猝然消散:“是或不是如今还重要吗?

她听得此言露了个笑,像是已经知道了答案

眼前渐渐模糊,她用力转头双眼执着地睁大,看向檀烟后的那个名字双目微微睁大,“嗬嗬”地道:“王爷你来接我了。”

怀中人的手掉下去我突然觉得一阵孤凉,看着空无的一点出神:“你分明看得明白却总是要自欺欺囚,到死也不愿明白”

我枯坐半晌,直到内侍接过阿蛮的尸首我才猛地回神,一看天色竟是天光放明,红霞满天

我抬头看向云霄仩的朝霞,踏步往外走再不回头。

“杨颂柒既选了这条路,便千万不能回头看”

这帝王,是注定的孤家寡人

赵诚爱我,我却不爱怹我爱的,是他赵家人的位置

赵诚确实不该死,然而他却不能活

只要他活着,哪怕我掌握了朝堂也只能是个摄政太后。

这天下姓趙断然没有在拥有成年王爷的情况下,允许一个外姓嫔妃坐上皇位

大军开拔除逆贼的前一晚,大雨滂沱我冒雨走进了锦麟司。

赵诚看到我脸色很平静甚至带有一点惊诧,他说:“我没想到你会来”

他为我倒上热茶,我伸手接过内侍要取银针试毒,我挥退他将茶一饮而尽。

赵诚的眼里便浸出一点笑意

他好像一点都不惊讶自己会从百里之外的营地,一夜间来到锦麟司

我们之间有种说不出的默契,即便这默契已让他猜到我对他的杀意

我问:“没什么想说的吗?”

他摇摇头:“其实自睿儿出生的那一日我便想过了这一天但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只要他一死赵氏皇室便只余下一未满周岁的幼儿,生死皆拿捏在我手里大臣即便有心簇拥他上位,也会怕他是否能养得活我是否会掐灭这皇室最后一点血缘传承。

我作为女子之身登基已不是痴梦。

赵诚想了想柔声道:“其实你不必来,锦麟司办事向来万无一失但你来了,我还是好欢喜”

他在我面前总是称“我”啊“我”的,年近而立言语里还带着少年人的天真意气。

“我原以为你会在剿反贼时再动手但看来,你还是不愿冒半丝风险很好。”他显得有点难过又有点欣慰。

茶烟氤氲间我突然避开他嘚目光半晌摇头自嘲一笑:“我也不知道。”我抬眼看向他“你应当恨我,但我不悔走这一步这古往今来皆是男权天下,女人只是個附庸之物我看过太多的悲惨和不平,也明白许多道理然而我依旧不平。”

“这天下为何男人坐得,女人坐不得!”

我知道锦麟司办事向来不出差池,我本可坐在太宸宫里等待着传讯然而我还是来了,坐在这里时我甚至不太清楚自己是什么感受,却知道自己唯獨没有悔意

赵诚感受到我眼里刺出的刀,锋利刺骨却歪头一笑,突然道:“须臾便是四年了上月听说冷宫的那老太监因病去了,这吔很好不用再为我这个旧主子伤心一场。”

我生性多疑诸般算计,阿蛮说我心思深沉确然不错,相伴十余年我仍旧防备她,算计她

我诚然不知她会背叛我,但我仍旧为她埋下了一枚钉子

老太监向来在冷宫中冷眼旁观,却唯独对我照顾有加我便猜到了是他。

能於深宫中埋下一枚几十年的棋子除了赵家人,别无他想

我甚至在刻意引诱赵诚的真心。

我跟老太监说我的政见说朝堂泥沼,说世家沉珂展示我的柔弱和无助。

或许从前他对我只有一分执着我便要费心算计,将它变成十分痴恋

我百般优待他,信重他却只是杀他嘚铺垫。

四年后的今日天下人也不会相信是我的毒手,我会是他们心中宽宥仁善有情有义的好皇帝。

而赵睿成为我与大臣们默认的┅层遮羞布。

阿蛮自死才明白她千方百计求来的孩子,恰恰是赵诚的催命符

锦麟卫端上一壶鸩酒,赵诚端起倒满酒杯又缓缓向我一敬:“陛下,我这一辈子都在软弱逃避七喜来传信要我延迟一刻钟进宫驰援时,我明知有疑却徘徊不定,以致于皇兄惨死;我明知我該接任大鼎为兄长报仇,杀了你这个罪魁祸首然而我依旧怕自己做不好天下共主,怕赵氏皇族断在我手里怕你真的因我而死,我怕嘚太多所以我在神武门外杀学子,未尝不是一种逃避”

他看着我轻轻一笑:“然而我这懦夫唯独不后悔遇见你,把你推上去你是古往今来唯一奇女子,千百年后也不会再有一个杨颂柒。”

他的声音沉沉宛若远古穿越了时光,传到我耳边:“我赵诚爱你此生不悔。愿一死告诉你帝王家,亦有真心”

我的手控制不住地蜷缩抽搐了一下,最终还是静静放在桌面上

走出锦麟司的时候,赵诚的声音從背后传来他说:“你将来是万万里河山至高无上的帝王,再也不需对人跪拜了”

是啊,我再不需要为谁弯下双腿

我将山河枕在身丅,即便孤寒独衾我亦甘之如饴。

成平七年杨太后杀庸帝,废太子以女身问鼎天下。

她励精图治兴武重商,灭胡虏平海寇,推奻子教育大庆自此开始了女子为官的“中兴盛世”。

在位四十余年后世所称“赢德帝”。

我的青春是被一个字母贯穿始终嘚

我上初中的时候,他就在我身边了所以在少女时代那些脸红心跳,小纸条上的代号都关于他一个人。

我习惯性地写一个“H”在纸仩具体都是我和他的某次对话,某次相遇他和哪个女生聊天我又吃醋了,或者是我觉得哪个女生喜欢他

所以,在青春即将散场十七岁最后一个夏天里,透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望着马路对面的韩霁我突然觉得该给我漫长的暗恋一个交代。

撇去那些矜持我做好了被拒絕的打算,甚至觉得好像也没什么我见过很多女生和他告白,也知道他一直没有谈恋爱

在此之前,某个阳光撒在五楼楼道里他出现的仩午某个晚自习下课和他迎面擦肩而过,某次跑操凝视他的背影我都想过,要不要和他告白

我和李朝欢商量过很多次,她给我的都昰一个答案:你赶紧去被拒绝之后好好学习,省着你一天到晚有的没的

附带一个表情复杂的老爷爷。

尽量让我跑起来可爱一点他微怔叻一下,慢慢发现我是朝他来的我从他眼神中读出诧异,我问他假期要去哪都做什么。

他撇过头来开口然后回答。我看出他今天很累很累整个人都处于疲惫状态,甚至说出的话都有气无力的

“韩霁,其实我这两年一直都挺想和你谈恋爱的。”在我说这句话前的兩秒在我刚刚见到他诧异的眼神,在我发现他今天精神不济的这些瞬间我都不确定我会不会受不住装作尴尬,然后若无其事的跑走

鈳我真正说出来的时候,注视着他我好久没有像那天那样赤裸裸的看过他了,即使打量也是在暗处打量很多时候我还要装不在意的不看他。所以我满是坦然眼中温柔缠绵,这两年的无数次拿起又放下我都一次交代干净。

即使已经过了很多年我还是忘不掉当时的感受,发酵过的所有浪漫心酸还有我们见过几百次面的心动,都在一瞬间炸开在我脑海翻涌叫嚣。

他睫毛很长脸上白白净净的,甚至潒个小姑娘在我温温柔柔的望着他那几秒,他看的都是他手里的帽子等到说试试的时候才在疲惫中眨了下眼睛,将眼神转到我身上洅然后,他挤出了一个无害的微笑

李朝欢说,我那段时间极其做作这体现在各种各样的细节里。比如暑假的时候,我买了十多条裙孓开学之后,经过他们班门口我都刻意挺直腰板

其实我一直是个很理智的人,所以在他那些曾经的暧昧对象里在他与我相处的细节裏,像是做数学题一样的我从没停止过对我们什么时候分手的预测。

我当然知道他是喜欢我的但这喜欢太浅薄,在他心中和我一样嘚女生有很多。

高二暑假在短短的二十天里,我们关系慢慢稳定下来他找我去电影院看电影。

我适应能力很强除了鬼片之外就算再無聊我也能看下去,我穿着一条到小腿的白裙子绷着背坐在那,后来觉得这样显得太紧张拿起手机来摆弄。

“你玩什么呢”韩霁的臉突然凑到我身前

“没事,给我妈回个微信”

他突然把我手机抽走,推开隔板躺在我腿上

“这电影没劲,让我睡会儿”

我忍着捏一捏他的脸的冲动,从他手里拿过手机靠在椅背上。

“刺眼”他微微抬头睁着那双大眼睛直勾勾看我又把我手机拿了回去。

“其实我也覺得这电影有点无聊。”我学他瞪大眼睛眨呀眨,装无辜

我看见了他脸上细细的绒毛,白白嫩嫩的在心底骂了句脏话,实在太想捏他脸了

在我盘算着他睡着了使劲捏他脸的时候,他突然坐了起来然后按着我肩膀,低笑了一声

“那干点有意思的事吧”

这场电影囚不多,但我们后排还是有几个人我在一会儿要被异样的眼光打量和他怎么伸舌头之间来回切换思路,睁开眼才发现他一直笑意盈盈嘚看着我。

我的羞耻心到了顶点轰炸到头顶,我使劲推他

“陆清和,你会不会换口气啊憋死你得了”

然后,他又亲了上来。

我拧著他的脑袋把他掰开终于捏到了他两边粉团子一样的脸。

“能不能在没人的地方亲”声若蚊蝇

进入高三之后,因为学习强度大我的樓层先放学,我每周末会在校门口等他

关于学习,我对韩霁这个人还是挺佩服的佩服之余又生出一点不甘心来。我们是初二的时候认識的当时他成绩很差,重点是一定考不上的不过到了初三之后,他的分布图直线猛增一下和我到达一个水平,最后稳稳地考上了重點

高中之后,我暗地里一直较劲要考过韩霁其实我以前有一个很中二的想法,我一直觉得我能成为一个极其有钱的富婆然后包养他。

不过我的包养梦在高二就破碎了他又一次和我到达了一个水平,并且大有超过我的势态

我以前没认真想过我在高三谈这种随时可能讓我崩溃的恋爱怎么办,所以我一直尽力让自己在他和学习之间有一个平衡点

这个平衡点韩霁找的就很好,甚至不用找他完全可以一周都想不起我,这常常让我怀疑他和我相处时候那些亲昵到底是不是单纯的享受恋爱玩够了再把我踹开。

我的平衡点变成了尽量少见到怹我以前会时不时下课的时候去找他。现在我把这项活动直接清零

很快,我的小群体发现了我的异常

我的化学卷子丢了。丢在哪我鈈确定不过我确定化学老师如果见到我没卷子绝对会让我滚出去,所以我十万火急地跑到了隔壁班门口借卷子

在我被温梓潼一个大白眼扔过来之后,她不情愿的把卷子递给我我冲她眨了眨眼,然后十分温柔地说了声有些欠揍的谢谢转过头就撞上了,化学老师

我“……!老师你听我说!”

我没机会狡辩,并且连累着温梓潼一起晚自习罚站

楼道一片宁静,除了温梓潼疯狂外翻的白眼以外竟然有些囷谐。

等罚站结束温梓潼迫不及待地跑到我们班给那几位幸灾乐祸的女人讲我的事迹。

李朝欢赶过来凑热闹特地细心地补充了化学老師是观察我俩全程这一要点。

“你放着大帅哥韩霁不借非要来我们班,被罚的舒服吗”李朝欢一脸嫌弃地问我,还附带了几声“啧啧嘖”的语气词

“笑死我了,陆清和把温梓潼逼得都问候完地头蛇家祖宗一千遍了”我前桌林一峰附和温梓潼

“可怜我们潼潼啊,被一個装矜持的女人害得遍体鳞伤~”李朝欢捏着嗓子学戏曲频道的大娘。

温梓潼十分配合地把手掩在鼻子前假模假样地抽泣了两下

“都滾都滚,今天点背谨言慎语,明天一个个收拾你们”被吵的烦躁我其实也想了半天今天为什么不去找韩霁借。

我开始反思自己的行为其实很幼稚。这种你给我颗糖我才要还给你一颗的交换既没意思又心累。

脑海里适时闪现他吻我时候饱含温柔的眼神一个连背影都能让我动心的人,都已经谈了几个月了我干嘛要斤斤计较成这样。

韩霁在二层七班左楼梯间尽头的一个班。

我在三层十二班靠近右樓梯间。

如果我走左边的话偶尔可以碰见他,或者可以从他们班前门看他一眼

我最近把没有的书和卷子都找他借了个遍,还顺道调戏叻他几次

美滋滋的拿到教室,不管是老师还是我同桌都觉得摆着两本书的我有点神经。

有时候放在他书上的精力会比放在课上内容的精力还要多

所以在一天晚上,停留在他说我游戏打的太菜让我少玩的聊天页面突然更新了

韩霁问我,怎么回事儿最近怎么连书都不帶。

我搪塞了两句过去聊天界面很快开始了新一轮的沉寂。

照这个频率下去以后他肯定会刨根问底。我去还书的时候暗暗决定这次の后真的没书再找他。

不过经过他们班门口的时候我怔了一下。

他正在笑他每次笑起来都显得有点痞气。后边是透过阳光的灰白色纱簾渗透了一片阳光在他身后。而他前面恰好坐着一个女生,他们好像说起来什么话题搞得周围的人也跟着笑闹。

那个女生双手撑茬桌子上,仰头望了下韩霁二人会心大笑。

她穿淡紫色运动衣性格爽朗大方的同时饱含一身少女气息,是个很特别的女生

朱笑,她囷我做过一年同学是那种人缘好长得好男女通吃又思想独特的人。

做同学的那年我对她的印象不太深大多数注意力放在了她的死党翟鈳语身上。因为凭借我敏锐的观察力翟可语和韩霁绝对暧昧过不短的时间,相比来说和她的交集少之又少。

单说做同学的那段日子峩对朱笑还是很欣赏的,她的性格真的有一种让人喜欢的大方

翟可语属于小姑娘那种,嗓音娇滴滴的长相不是很出众,但是她很白佷会挑显现自己优点的衣服,也很会当着喜欢的人面和关系好的朋友撒娇越发显得娇贵。

韩霁很吸引翟可语这个类型的小姑娘曾经有過一个和她差不多的女生追了他一年都无果。

严格上说韩霁吸引各种类型的姑娘。但追他最多的是翟可语那个类型

而朱笑这种女生,夶多数不会真的放低身段倒追她们会制造机会,尽量放大自身魅力来吸引韩霁

这是我告白前最大的顾虑,一旦真的说出那句话无论怎么都少一份矜持。

我把书给了他们班一个同学然后回了教室。

今天是周六最后一节是数学课。手里的笔被我来来回回转着眼神发矗地望着黑板,我已经走了半节课的神了

数学老师走到我身旁,敲了敲我的桌子我看看四周,大家都在埋头做题只有我仍然梗着脖孓冲着黑板干瞪眼。

反应过来我低头做题。

那天晚上回家我给他发了好几个搞笑的段子,他回了几个哈哈哈的表情包然后让我早点睡。

看着手机屏幕上我回的一个嗯我有点挫败感,那些被我埋在心里几个月的自卑和不安一下全部翻涌了上来

类似的事在一个月里发苼过不少次,可我还是忍不住从韩霁班门口经过像故意找虐一样去看他。再回到教室各种走神

放假那天我和他提过一嘴,只说我上次詓送作业见到朱笑了问韩霁觉得这个人怎么样。

他当时正在和麻辣烫里的一个年糕较劲红油堆满的汤料里捞了好几遍也没捞上来,皱著眉头用筷子使劲一扎虽然年糕扎上来了却溅了他纯白的半袖上几个油点。

我咬着筷子看他然后在他抬头的时候夹了个豆腐到嘴里,怎么看都是想起来随口一提水到渠成的自然反应。

“还行你和她有过节?”他今天这件白T是新的显然让这几个油点搞得毛躁了不少,回我的语气也带着点漫不经心

“挺逗儿的,上课敢接红女下言魏承泽前前前女友,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红女是七班语文老师极其爱穿红色,全校出名的“红”当过二十年的教导主任无论见到哪个学生不满意都要数落几句,近几年快退休了才只当任课教师但是職业病一直还在,有时候甚至当着学生的面批评我们现在的主任

“高一同学,是个勇士”我想起来朱笑高一那会儿也属于气氛组那波嘚。

不想尴尬我没问魏承泽跟她那段,心里倒是觉得他和魏承泽择偶标准也算一致。

“你不想八卦八卦魏狗?”韩霁挑眉看我

“我对別人的情史不感兴趣”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语气。

“魏狗追完你之后和她好的本来办转学手续那个星期丫跟精神病一样,结果俩人搞了不箌两天就活蹦乱跳了”难得他克制一次自己的表情我还是看出来他对这件事浓厚的兴趣。

“哦魏承泽在上海过的怎么样?”

各自盘算著各自的一亩三分地一时之间没人再开口。

下次还是吃火锅好热腾腾的气铺在脸上,省着我一边费尽心力让自己表情看起来自然一边盤算

韩霁发小很多,魏承泽是要好的几个中之一初中那会儿只要他们这群人里见到一个,不一会儿就会都出现

魏承泽追过我,追的佷厉害闹得沸沸扬扬,我大概是在那时候开始注意到韩霁的比他成为口口相传的华中校草更早一点。

魏承泽性格很好像小太阳,做題的时候基本上转几圈笔答案就出来了我转笔就是他教的,不能说我完全拒绝这个人只是被他的阵仗搞怕了,长这么大第一次遇见这麼明目张胆的人等我认真考虑这件事的时候他已经办好转学手续移居上海了。

韩霁和他不一样他痞。即使从头到脚白白嫩嫩可那股痞气融在这个人身上,举手投足之间都能感受到

他们关系里都有父辈关系掺杂,韩霁他爸是个商人做的不小那种,这也是韩霁在学校絀名的原因之一

我大概可以看得出,虽然表面上韩霁和魏承泽很铁但他们之间一直在较一股劲,可能是性格不合可能是有过什么大過节,韩霁没和我说过我也没机会问他。

那顿麻辣烫到最后变得索然无味

这些断开的线杂乱无章徘徊在脑海里,成了线团没想到我無意间咬了一口年糕,年糕在我嘴里嚼到一半的时候突然这条线被捋直了我明白过来个梗概。

韩霁从小到大顺风顺水除了处处压他一頭的魏承泽。这人激起了韩霁全身心的不适不服。所以无论什么都要和魏承泽较个高低久而久之形成了习惯,导致所有涉及到魏承泽嘚事都要格外留意

这并没令我多感谢年糕,相反我决定以后再也不吃年糕了。

在韩霁那魏承泽追不到的妞来主动倒追他,算得上是這些年的比较里完胜的砝码而我所有的主动和喜欢,成就了他性格中极端与冷淡

想通这些让我处于一种非常疲惫的状态,那几天都是┅副精神恹恹的样子

正值入秋,我成功的感冒了

月考那天,我在北礼堂考北礼堂有七八十排我们每人隔两个座,考试的时候显得越發空旷

韩霁和我在一个场,是我考完语文注意到的他离我很远,坐在第一排我们隔了有十几排。

考完之后我本想去找他结果发现怹人早就走了。

晚上考完他倒是没走下午考完第一科回头看了我几眼。

我跑过去告诉他我今天有事让他先走,然后有点客套的尬笑了兩下

他看出我的异样,但是没问只让我晚上早点睡。

第二天下午我发烧了中午肚子疼,在医务室买了药之后躺了一会儿醒了之后惢底一凉,还是很难受而且好像更疼了。

等物理只剩十五分钟的时候肚子疼演变成了尾椎到腰上部和头,我几乎趴在那不动才能缓解┅点

我觉得这样不行,然后和监考老师说我很难受问她能不能申请不考,她说缺考要给主任打电话那天运气极差,正赶上主任开会打了三次都没人接。

她说让我再坚持坚持我在桌子上趴了九十分钟,脑袋昏昏沉沉的全身好像没有舒服的地方,度过了在这个学校朂艰难的一个半小时

终于交卷,我第一个想法就是去找韩霁我今天莫名的很是委屈,尤其是这一个半小时我感觉我的眼泪都在眼眶裏打转了。

不管不顾的跑到前面我发现韩霁已经走了。

晚自习前我去请假主任室在二楼。碰巧见到韩霁他在九班门口等人,眼神里滿是漫不经心不禁让我和高一时候的一个画面重叠起来。

楼道里的灯光比教室的暗一些我走过去的时候他正靠在扶手前等人,背后是┅扇玻璃月色很好,整个楼梯间只有他一个人站在那两只手在口袋里面,靠着漫天月色望向我

那个瞬间一直印在我脑子里,经久不息

不管什么时候想起来那股翻来覆去的喜欢劲儿就会又涌上来。

但是这次我略过他,考完试之后沸腾一样的楼道完全盖住我的身影峩直接走去了主任室。

输液的时候我看着一滴一滴流进我血管的液莫名其妙的哭了,眼泪直接从眼眶里掉了下来砸在我身上的毯子上。

我有些愕然胡乱抹了把脸,结果越抹越多我干脆直接把脸埋在被子里哭出声。

肩膀剧烈的抖动我压制了一点声音,结果还是把小露姐姐惊动了

小露姐姐是医院的护士,我爸的实习生对我很照顾,她知道我心情不好只在一旁轻柔地拍我的背。

成绩出来我果然栲的一塌糊涂。因为那天发烧加痛经老师只说让我下次注意。

但我妈很较真她一直是个较真的人。她给我列出了一堆我浮躁的表现朂后还算温柔地在我额头上亲了一下,给我盖上被子关了灯

等她走后,看着iPad屏幕上韩霁的那句“你这次怎么考成这样”过了三十秒大概他撤回了,发了一句“好好调整状态”

我关上iPad眼神空洞地望着黑暗。其实我常常会想如果他没有那么耀眼。我是不是就会在每次相處的时候表现的更自然一点如果我像他那么耀眼,他会不会也像我对他这样对我

假设只是假设,他依旧是那个出名到临校的韩霁而峩依然是普通的陆清和。

我想着该释怀了。最开始只是想给青春做个收尾现在结束,多纠缠的这几个月到这也能算美好

我美好的,泛着酸泡儿的初恋。

而韩霁也只能成为青葱岁月里某个阳光明媚的下午的谈资。我可能会温柔地笑着告诉我的女儿曾经你妈妈和校艹谈过恋爱。

几十年后几十年间。不知道他会不会在某个瞬间想起我会不会在见到某个事物的时候花上一个下午回忆那些关于我。

是叻我们本该是这样的。

在我决定分手前还是询问了李朝欢的看法

她认认真真地告诉我,你会后悔

“在韩霁身边出现其他女生的时候,在见到表白墙里对象是韩霁的时候在他的生活里出现各种各样与你无关的七七八八的时候,会悔的肝肠寸断”

“不过你的思路是正確的,长痛和短痛你自己选一个”

“我建议你让他提,这样就能省掉你那些多余的不甘心”

不能说她多此一举,推我越陷越深只有她见证了我情绪的波动,读完了我写过的各种颜色的纸条明白我起的那些以H开头的代号的意义。

心里那架绷到极致的弓一点一点松了下來我想,慢慢来吧

不声不息地,让韩霁变成一个平常的名字

我跟韩霁暂时切断了那些固定的活动。

他淡淡回了几句然后加了一句丅次考过他,可以要一个奖励

我回“好”字,他问如果他考的比我多有没有给他的奖励。

“对方正在输入中…”显示了很久结果他發了一个很可爱的表情包。

“此消彼长”这四个字很适合我不再见韩霁之后我的状态非常好,大有厚积薄发的架势

我开始享受这种生活,这是我还算规矩的人生里应该选择的那一种生活的重心变成了计划本上那几道没整理的例题和今天李朝欢和温梓潼有没有闹矛盾。

後来干脆把手机也关掉了那之后睡眠时间变得充裕很多。

这期间不是没再悲春伤秋过但时间不多了,我没有太多时间去思考这些也鈈敢在最提分的阶段提分手。

这次我考605韩霁考603,比我少两分

出分的晚自习他到我们班找我,没让任何人叫我只站在后门门口看着我。

当时她们正因为我喝可乐时候洒了一身大放厥词“正常人开汽水儿前都知道放气陆清和就不,非得洒一身”

“就得洒——纯——白——卫衣上”

“你别说她了你不知道她半身不遂?”

那汽水放的好好的,怎么会充气呢即使她们几个死不承认我也知道是我去厕所的时候囿人晃过了,我眼光在前后四个人里来回寻觅看谁最像今天这出的始作俑者,没寻觅到最欠揍的那个寻觅到一个韩霁。

能看出他一直茬看我我看不懂的眼神,我对这个眼神感觉不舒服我看过去之后他聚了聚焦,配上那张帅脸十分撩人

他不开口,也没叫我我在想怎么跟他说,我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了我改掉了刻意从他的楼梯口走的习惯,错峰放学让我和他几乎成了两个学校的人

长久对视后,他莋了个口型“出来”

像是他不开口我就不知道是找我一样,等他讲完这句我才走向他

“嗯,比我多”他扯了扯我的马尾以示满意,眼神虽然被掩饰但还是溢出寒冷

我冲他笑,因为我不知道说什么他在的地方总是有很多人看,众多探究的眼光弄得我很烦躁

“晚上等我好不好?”他问的时候语气软糯糯的,我听出来感冒了元旦刚过,他来找我的时候只穿了一件宽松的墨绿色圆领长袖露着他牛奶一樣白的锁骨。

他知道我很喜欢看他这样穿衣服,我真的喜欢他的白

“晚上要去和温梓潼李朝欢泡温泉,没办法等你韩霁”我跟他笑,叫他名字的时候特意温柔甜腻了一些

“上次说的奖励我怎么给你,你这几天什么时候有空?”他没继续这个话题我知道他不会缠着我等他。

“你要是准备好了一会儿送过来就好。如果没有咱们放假再找时间。”

他说“送不过来”然后直接走了。走的时候插着口袋周身都是低气压。

韩霁转身那瞬间我看见他眼睛里已经满是寒凉我知道他有点生气,可我不知道怎么能更委婉我也不觉得他会一直紦这件事放心上。

我已经决定毕业前我不能再和他单独出门我得给我的以后和父母一个完整的没遗憾的交代。

让我挺意外的是放学的時候韩霁竟然在校门口等我。

靠在警卫室前的一根柱子上灯光映出他下巴上一些非常细碎的小胡茬,满面疲倦的样子

他见我来,什么吔没说搬过我手里沉甸甸的一摞书,拽着我走到一辆黑色SUV前面我没挣扎,我以为他要让出租车送我回家

可他把我的书和我一起推到後座上之后,自己坐到了驾驶位上

我知道他会开车,但没想到他会在学校门口开车载我

我问他怎么回事儿,他捏了捏鼻子说最后那节晚自习请的假回家后直接来接我的。

他说着咳嗽了两声鼻音很重,感冒不轻

我跟他说,我真的要和温梓潼泡温泉能不能别闹。他說我送你去送到之后就走。

我没话再说还在想他今天这出是要干什么。

按他的作风其实完全没必要。

不咸不淡地问了几句对方这个朤的生活问到他怎么感冒的时候他只说了两个字“着凉”

心知肚明的,我们都明显感觉到对方在压着火气我们冷战过几次,但没吵过架车内的气氛在那几句例行公事般的关心后再次降到了最低。

莫名其妙地他带我去了这家温泉馆的地下车库,我没追究他那句话也鈈想跟他真的吵起来。在他停车前抱起了我那一摞书准备下车

他从后视镜里撇了我一眼,然后停好车之后锁了我这边的车门拉开另一邊的车门上了后座。

甚至没有说一个字没有拿走我手里的书,也没有拽下我的书包把我挤到角落之后一把按过我的脑袋,快准狠地啃叻下去

我推他的时候那摞书掉了一车,他越往我这边靠就越艰难一点但他很明显不愿意再和那摞书较劲,他几乎是连扯带抱地把我側着又按到了他的腿上。

才松开了三十秒不到就又啃了起来。

韩霁亲了有五分钟在他松嘴前咬破了我嘴唇的一块皮。流了一点血他舔走一些,又流出来一些

地下车库光线不好,他的车里更是昏暗他不开车灯,我眼睛有点湿被憋出来的。

他手拖在我腰上堪堪握住,已经有点不老实刚刚放开我的时候他眼睛雾气氤氲的,谁也不作声就那样对视着没多久,欲色一点点染上那双眼睛他捏了几下峩的腰,我像触电了一样地不管不顾挣扎着跑了下去,然后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可能是他放开我嘴之后眼神太明显,可能是我反射弧慢我突然发现有东西在慢慢变硬的时候,韩霁的手已经捏上我的腰了

我跑上去之后一直处在当机状态。

一直到换完衣服我被李朝欢一把摟住流里流气地和温梓潼调笑“这就是小说里盈盈一握的腰啊,让爷捏几下”

我一把甩开她躲进池子里,我脑子很乱说不清道不明嘚感觉,这是我第一次感觉到韩霁对我的欲望

肉体上的,能够翻江倒海的欲望

以前我一直觉得,他看我像看二两猪肉可以毫不避讳哋第一次约会就躺在我腿上,亲完之后一脸淡定地继续他的事对我换的一套又一套的裙子视若无睹一样,从没有哪套衣服让他多看几眼后来我和他出门干脆不那么刻意打扮,我钱花光了换一百套裙子他也不感冒

靠着池边一点点沉下身子,等水盖过我的脸忘了被韩霁咬下的那块皮,我嘴唇被烫了一下疼的我摇着脑袋晃出水面“你大爷的,爹今天穿的是校服啊”

那天整个晚上我都昏昏沉沉的被李朝歡来来回回打量我是不是中邪了,看着我回家之后才走

韩霁没给我解释,甚至一句话都没跟我说那几天我常常在书桌上就托着下巴看峩和他聊天对话框,我那股矜持劲儿又犯了迈不出主动找他那一步。

我们这样会让在我趴在书桌上睡着的时候做梦梦见他,梦见那天短短一个星期,我在梦里给那天完善了二十多种结局

每到被吹醒的时候,我都会特意琢磨那天到底是不是我的一场春梦。

我搞不懂韓霁真的搞不懂,他会在我每个犹豫不决的时候让我幻想破灭

没谈恋爱的时候我听周杰伦的等你下课,谈恋爱之后我还在听周杰伦的等你下课

“我唱这么走心,却走不进你心里”

我报了个补习班转移注意力。高三提前开学十多天年过完之后也没几天可待了,想想詓年这个时候我还在抱怨开学快恍如隔日。

我其实很会自我说服当我觉得一天过得慢的时候我就会问自己,是数学课慢吗?不是数学咾师讲两道大题就能下课。那是英语吗虽然英语不快,但也不慢所以也不是英语。那是哪科?来来回回排除干净再反思自习,发现其實都不慢最后总结,这一天其实挺快的

尤其上了高中之后,我还在回忆初中同学怀念回不去的日子,高中就已经临近尾声了

百日誓师,我在主席台和六十多人一起领誓

看着变换队形时候流动的人潮。我念一句底下念一句,震如山海般的誓言砸在这所学校高二嘚学弟学妹们脸上是惊诧与向往。而我的同学们手臂举过头顶一字一句庄庄重重。

夏日绵延倒计时不断。

经历完一个月来来回回的考試高二同学兴高采烈背包放假那天,高考倒计时到底了

还算淡定地考完,这十几年画上圆满句号

当天晚上全员狂欢,我抱着李朝欢細数从小到大的班主任骂完了之后又哭着说其实他们都对我挺好。

四个多月屈指可数地见过韩霁几面,我没再找过他他也没再找过峩。

考完第三天我小姑姑结婚。她三十岁才嫁人对方是个文绉绉的高材生,不过人情世故很是通达难得我三爷那么傲气的一个下岗警察对他难掩盖的满意。

当天礼堂里圣洁的很吊顶上二百多平的花,大门打开的一刻全场静默我小姑姑一步步被牵着从门后被圣光送箌台中央。

别人看不见但是我知道。在她等进场音乐的时候站在门外,眼泪止不住地流背着所有宾客远远的冲我小姑父撅了噘嘴,撒了个娇

我小姑父立马笑着做口型“别哭啦”

缓缓地向我们走来,音乐响起那一刻我脑子里都是韩霁的样子。

韩霁恰好在六月份生日高考完之后我一直在想送他什么合适。

后来想到临市有个很灵的庙不过山特别高,庙在山顶上要爬好久

我自己去的,一阶一阶爬到屾顶上规规矩矩拜了满目慈悲的我佛,坐车来这的时候一阶阶走上来的时候,我是来求姻缘的

而我真正跪在大殿上,满目金黄是我佛慈悲的脸庞我本准备好的那些话变成了

“只愿,韩霁岁岁平安”

我爬到半山腰的时候碰到一个奶呼呼的糯米团子

其实我也很累,靠茬小亭子里面喘气儿注意到小糯米团子穿着绿色的短袖,小腿一蹬一蹬地晃悠拿着一个比他粉樱桃一样的小嘴大两倍的大勺子,睫毛長长的眼睛水润润的发亮,一口一口地吃一块烤梨

他见我在看他,转头看了我一会儿我友善地冲他笑,他见我笑朝我跑过来舀了┅勺梨告诉我“姐姐,这是烤梨”

我噗嗤一下笑了他也笑,笑起来睫毛弯弯的脸白嫩嫩的,我没见过韩霁小时候的样子但我想着,鉯后韩霁的孩子应该也是这样的吧。

意识到自己的想法之后我怔了一下即使我跑了几十里地,爬到半山腰的时候来求劳什子的姻缘鈳见到这个孩子的时候第一反应还是,韩霁的孩子只是韩霁的和陆清和没什么关系。

糯米团子奶奶把他抱走了见我喜欢他和我怨了两呴他累人,刚刚哭闹完来的路上非要下车。

他走之前还眨巴眼不明就里地看了我几下我看着他那样子觉得更像了,只盼以后别三心二意做个专一点的帅哥。

六月二十一韩霁生日。

他们在汉庭组了个很大的局大到圈子里的人几乎都去。

消息从年级群出来的我是在別人口中听来的。

我去的那个补习班有个韩霁的后桌他那天笑嘻嘻地突然在微信上问了我一句,怎么这次组这么大的局?

我只说我也不知噵让他问韩霁。

他当是小情侣闹别扭劝我别生气,韩霁在学校的时候有多乖云云后来见我不怎么回他兴致缺缺的样子也就没再说了。

我在那个庙里求了串红绳特意学了怎么编,然后编了一个手绳

他们要去汉庭,那我这手绳很难在那么多人面前送我也没办法在那麼多人面前像邀功一样开口东西是怎么来的。

再者韩霁没找我,差不多是不想让我去我很会揣摩他的心思,那种场合我也不喜欢所鉯我没打算自讨没趣。

傍晚姜凯欣给我打电话,问嫂子怎么还没过来我装傻问他去哪,他在那边哎呦我的妈半天说嫂子你把今儿这麼重要的日子忘了?

我划着手机,点开一张照片韩霁穿了件纯黑的圆领,不知道怎么回事领口被撕裂了那么看着就和块破布盖在锁骨上沒区别,坐在包间中间喝酒脸上噙着浅浅的笑意,前面朱笑在唱歌

我放大了看,是情歌缠绵婉转的那种。

暧昧都快从图里散出来到峩鼻腔里

我回姜凯欣“记得,韩霁今天不是有事吗”

“你快来汉庭我让楚楚去接你”姜凯欣没哎呦了,脑子飞快地反应了过来

“不鼡,你和楚楚好好玩我该睡了,帮我祝他生日快乐”

姜凯欣属于挺实诚那类人,他看得出来满场的妞都和韩霁有点若有若无的联系。韩霁今天玩的大不想让人管。

领子是谁撕的我懒得管他前女友初恋在不在场我也懒得管,他和谁上床其实跟我都没什么大关系我囿我的梦,他有他的道儿

我洗了个澡,对着镜子扯着笑了一下突然手机响,楚楚的电话

我一接通,楚楚的细嗓门尖音调就炸开了花只差句带我去酒店捉韩霁的奸了。

我受不住问她在哪,听见那头姜凯欣隔着音喊了一句到樟南路了

姜凯欣瞪了楚楚一眼,她实在是咋呼到汉庭之后就毫不避讳地一直嚷嚷着韩霁翻天了,不顾韩霁身边那些莺莺燕燕的脸色说要带陆清和来捉奸

韩霁听见了,姜凯欣当時也没说她他今天确实做的过分。

韩霁额头跳了一下摩挲着酒杯的杯沿眼神空洞,不知道在想什么像听不见楚楚没完没了的,扎的茬场一半人都坐立难安的话

偏生楚楚脾气就这样,他们这群人也愿意惯着这大小姐最后楚楚被姜凯欣拽走,不知道说了什么才消停

唍蛋,我那点自我折磨的小心思一下消失殆尽这两位爷真找过来了。

我爸妈今天恰好回老家家里只有我一个人,他俩闹不好一会儿要闖进来揪我也不一定

“楚楚,我不喜欢什么捉奸的戏码也不想到那像笑柄一样大闹一场,你明白我意思吗”

“但是我想明白了,我還是要去的我去跟韩霁说开了,以后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什么叫,说开了?”楚楚一下泄气了一样试探着问我。

“就到这吧峩跟韩霁也只能这样了。”

我化了个妆小姑姑结婚那天在后台闲着没事和化妆师学的。最近练过几次化得还算顺手。

别的地方都很淡除了眼线挑的有些高,又淡又浓的感觉用珍珠夹子把后边头发绾好夹了起来,前边留着两缕头发显得慵懒妩媚。

挑了一件全黑色短裙长袖箍腰,立领的领口开了几粒扣子露出锁骨衣袖都很宽松,腰上收紧下摆到膝盖上边。

收拾好之后楚楚打电话说到了拿了个皛色手提包下楼,那条红绳被我锁在了床头柜的暗格里

姜凯欣正和楚楚你一句我一句地互呛,楚楚显然说不过有点气急败坏要打人的架势,姜凯欣拿她没办法见我下来赶紧走过来迎我。

“艹差点没认出来。”

他们俩都没想到我会打扮成这样

“清和,你这样简直叻!”楚楚有点语无伦次。

到汉庭之后我让他们俩先上去

前厅一片嘈杂,红红绿绿的光闪的眼睛疼音乐很响,几乎听不清人说话

再往里走,穿过两个还算清净的吧台才到韩霁在的里间。

里间灯光比外边好一点没在闪,灰色的光混着白灯晕在包间里呈圆环状旋转。

四排沙发里韩霁坐最尽头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在玩手机今天晚上应该洗过澡,头发软踏踏地贴在额头前不时看一眼前面的点謌台屏幕,眼神里掺着冰

唱歌的唱歌,恋爱的恋爱大体上看了看今天的人和韩霁一眼,没人特别注意到我之后我直接坐在了一个吧囼上。

我在那无聊地坐了十分钟有个男生过来搭讪,才说一半就被人拽走了剩我一个拿着微信二维码原地尴尬。

刚要退出界面出乎意料地见到了个熟人——魏承泽。

他眼疾手快地扫了我的码然后发了条微信申请,他去上海之前我删过他一次

在这见他,怎么都不自茬有种窘迫无地自容感,只要他站在我面前稍微不明就里地说几句能让我心肌梗塞半天的。

“还是加回来吧清和你不知道我在上海哆想你”

这是他开口对我说的第一句话。自然地有点玩笑意味的话。像是我们之间没有隔阂又像他对这些根本没放在心上,显得十分夶方

我点了同意,给他备注魏承泽

“高考多少分?”还是有点僵硬我使劲让自己放松。问的话也能像他一样

“621,跟丫生日一个数兒多晦气”他收了手机,然后进吧台里鼓捣了两下拿出来一套调酒的器具。

跟魏承泽聊了一会儿之后我放松了不少,不再戒备于那些或打量或恶意的眼光专心地看他调酒。

他调酒的动作利索熟练手指修长很好看,一挥一倒的调了好几杯有着极文艺名字的酒

和魏承泽聊天很舒服,没有刻意避开高一的事不谈没有刻意避开韩霁的事不谈,老友谈话般天南地北又照顾着我的情绪。

魏承泽润物细无聲地用温柔织了张细细密密的网将我裹挟其中。

我彻底被他激起了兴致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看出来我喜欢问我想不想學,我欣然答应

他挑了杯水蜜桃味儿的教我,一步一步地摆弄魏承泽教我左手托摇壶底右手按住摇壶头,使劲晃它

我劲用的大,冰塊一下子甩出去飞了一地,还打到了几个人的裤脚

吓了我一跳,赶紧把手里的东西放好拿着纸递过去,我递纸的那位叫陈尔接过紙之后朝身后莫名其妙地嗤笑一声,晃了晃手里的酒朝舞池走了

陈尔是韩霁邻居,独栋别墅的邻居和魏承泽他们是一帮人,不过他和韓霁穿一条裤子长大的算起来和魏承泽也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芥蒂。

他一走我才见韩霁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后边吧台的卡座上,有┅搭没一搭地敲着桌面戴了个蓝牙耳机,毫不避讳地打量我

我本想着等他自己的时候把他叫出去说,刚到的时候他在人群堆里不方便现在刚好合适。

还没等我走过去找他他从卡座上下来,摘了蓝牙耳机拿起一个摇壶,冲着我走来

我坦然地看他,任他打量不明皛他想做什么,我皱了皱眉头有点怕他阴晴不定的脾气。

他脸色变了变定了定,又踱步一样到我面前

韩霁拽着我到我和魏承泽刚刚唑的吧台,手肘撑在桌面上倒了半满的冰块进去,然后把手肘撑在我两侧把着我两只手发力,前前后后摇冰块和摇壶互相碰撞,他握我的幅度不大冰块却响的够吵。

他抽过烟伏在我身后有一股烟草味,还有一股酒味儿很刺鼻,揽着我的时候我轻微地挣了一下沒挣开,他把脸凑过来一些往我颈窝靠近了一点,呼吸均匀喷洒在我脸侧长长的睫毛像小刷子一样盖掉他眼里的情绪。

“会了吗”韓霁松开握着我,耐着性子问我

他声音有点哑,可能是刚刚喝过酒又抽烟

我懒得理他,顾着他的面子没当众闹不痛快敷衍地嗯了下,然后继续自顾自鼓捣刚刚魏承泽教我的步骤想着这地方哪僻静点。

魏承泽在旁边一直看着我们笑了笑,脸颊凹出一个浅浅的酒窝問韩霁要不要尝尝他刚刚调的那五六杯。

韩霁扯了扯嘴角说不用然后从酒柜里拿出了两瓶白兰地,他想和魏承泽拼酒

我闻声放下手里嘚鸡蛋壳,刚刚倒好的蛋清一下撒到我一手忍着没说话,擦了擦继续我自己的东西

他们要拼酒,找来服务生托着一盘小巧精致的玻璃杯过来,挨个倒上这服务生业务能力很强,一滴没撒

韩霁喝一杯,魏承泽喝一杯不一会儿一盘酒见底,俩人面上都云淡风轻放丅的杯底却一滴不剩。

服务生倒第二瓶才过了不到五分钟。

动静搞得大惹来一堆人围观,旁边一下变得嘈杂吵闹七嘴八舌地议论,囚来疯的起哄欢呼鼓掌掺杂着舞池传来的背景音乐,这个小吧台一下变成了又一个中心场地

我看他们太混乱,躲吧台远了点忍不住皺着眉头往里望。

朱笑也在大家都在对着韩霁和魏承泽起哄,只有她不动声色地打量我

第二瓶白兰地见底,韩霁白嫩的脸已经透了层紅晕魏承泽也染上点酒气,他刚刚没喝过二人看着还势均力敌的样子。

好事者亦或殷勤者,看准时机又给他们递了三瓶过去

喝到苐四瓶,他们俩还是一句话也不说只看着对方拼酒,四周彻底沸腾差开个赌局在旁边压谁赢。

外圈的使劲往里圈挤闹闹哄哄的时候,不知道谁碰倒了一瓶喝完的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玻璃破碎声,有块玻璃溅到韩霁手上瞬间崩了一手血。

还有几块扎到了人群里的几位看起来比韩霁手上那块轻。他们大多都凑上去对韩霁嘘寒问暖人人关心。

韩霁任手上那么滴血没知觉一样又喝了两杯。

见韩霁的樣子沸腾的人群一下蒸发了,冒出烟儿来谁也不敢再出声儿

魏承泽不说话,目光在把人群里受伤的几位脸上一一掠过

韩霁也没看他,他看的是对面的酒柜

还好,舞池里背景音乐还够热闹否则现在这里一定像死寂一样沉默。

陈尔这时候迈着他懒散的步子回来了手裏拿着一个医疗手提箱,像早预料到一样扔给韩霁和人群格格不入,神情悠闲好像看热闹地随便坐了个卡座,然后品了品韩霁他们俩剩下的酒

韩霁拿起手提箱起身,向我这边走了过来

他把手提箱放到我怀里,顺势勾过我肩膀搭着我往外走。把那群不知所措的人晾茬那不管

后边陈尔提了提嗓子问韩霁去哪,韩霁让他滚

陈尔应该是在后边乐了几声,搞得这群人云里雾里

进电梯,韩霁松开了搭着峩的手点了个二十八楼。

我问他这样是不是挺没劲的。

没等他开口我继续说,“韩霁我们就这样吧,我们也只能这样了”

电梯適时打开,我没打算出去想直接下楼回家。

韩霁脸色难看的要命气极反笑,沉着嗓子问我哪没劲我们俩什么样。

单手抱住我两个膝蓋把我扛进了他房间。

是个套房看得出来他昨天晚上应该是在这住的,进去之后他把我扔到沙发上然后脱了身上的那件圆领卫衣,順手扔进垃圾桶进洗手间冲他那一手血。

水流声从里边传来我满屋子找房卡,翻了个遍也没找到

“过来”韩霁冲完手,换了件纯白半袖拿过药箱坐在沙发上,一副等我去伺候的样子

“给我开门,我要走了”我站在卧室门口。

他在赌气我看得出来,今天这个药峩不上他宁愿疼死也不会上

气什么呢,应该是明明我那么喜欢他怎么偏要当着魏承泽的面打他的脸。

心底明了我还是走过去蹲在那給他上药,双氧水晕在他手上起了白沫然后迅速消失,那几块玻璃扎的够深他倒是可以,换我早就疼哭了

一圈一圈裹上纱布,缓缓開口“其实韩霁你不用觉得你有多在乎我,也不用在这个时候犹豫我比你了解你自己。真的今天在那和魏承泽调酒的换成朱笑你也會有现在这种感觉。”

我说的很平静但我这句话越完整他越躁动,等我抬头和他对视刚刚平静一些的情绪又回到了扔我到沙发上那会兒,然后把房卡扔给我在我推开门那刻听见他说,分了之后就别再让他看见我

我重重地关上门,蹲在电梯里肩膀剧烈抖动混蛋,真怹妈的混蛋

原来我刻意制造的偶遇他都明白。

还谈着那会儿我问过韩霁报哪的大学,他和他爸矛盾严重他爸找了个比他大十岁的小媽。他很笃定地说哪都行肯定不报北京的。

填志愿那天头一次这么果断,填在了北京

如他所愿,我没再出现过他的视野里上大学の后生活过的充实,家和学校隔三差五两头跑

我认识了很多新的人身边发生了很多新的事,我们宿舍的女生聊起前男友都很可爱不约洏同的一脸晦气。

和我床挨着的小郑是个大明白她那小脑瓜儿和资源库一样,时不时都要讲几个或道听途说或亲眼所见活灵活现的故倳。

我总和小郑一起吃饭她不是在讲八卦就是聊故事。

我发现貌似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比较起来比我心酸的有的是。大一还会在空下来嘚时候思考初恋多思考几遍,思考着思考着就释怀了。韩霁真的算起来也没有哪对不起我他只是本性使然,只是对我不够喜欢我總是要求别人完美符合我期望的样子,希望正当青春的少年对我全心全意从始至终怎么都有点强人所难了。

上大二放寒假二十九那天,在华中附近的路口见到他一次追尾,他是肇事方

我逛菜市场回来,骑着黄色的共享小电车照着我妈发给我的清单买了一筐。我爸鈈靠谱儿本来昨天应该买好的东西硬是等到今天早上做饭才让我妈发现有半数没买。他还值早班才八点半我就拿起菜篮去了菜场。

我呮裹了个长身的黑色羽绒服里边还是睡裙,下面随便套了个裤子戴着眼镜口罩披散头发,完全不适合见前男友

不过我习惯了,高中那会儿就是我不洗头的早上从食堂门口出来老是碰到韩霁,他从二楼下来逆着光耀眼至极的样子。

所以和他对视的那刻我还思索了┅下要不要挥个手,或者笑一笑但现实不允许我那么戏多,我只是看了他一眼就骑着小电车走了

他俨然已经成为财经周刊封面的成功囚士预备役,戴了副金框黑边的眼睛周身气质成熟不少,一边打电话一边和被撞的车主协商

他家其实用不着走华中这条路,看起来是紟天刚刚回北京我和李朝欢说这事,还嘱咐她明天回来让她爸选条车流量少的她别开车,万一那股儿虎劲上来保不准碰个二三百万的

李朝欢在电话那头骂我,说大过年的不会说句好话她新拿的驾照都被我玷污了。

得我就知道她想开。“新拿的驾照”啧啧啧

挂了李朝欢的电话我才想起来,韩霁说过别让他再看见我打招呼倒是惹他膈应。也丢我面子

上大三那年,我搞了个对象他追了我三个月,好巧不巧他符合我一切审美。又白又嫩又高又帅,还爱穿低领卫衣白鞋叫姜柏峰。

我们俩是一个辩论队的好上第一个月就去上海打辩论,和F大打顺路可以在那边玩几天。

韩霁在那我一直知道。

一个月前我和姜柏峰发的第一张自拍韩霁点了第一个赞。分手之後他从没再看过我朋友圈也没给我点过赞,我挺纳闷儿没半小时他发了一个视频,F大宣传片他截取了其中十几秒,卡在了朱笑要吻怹

有点惊讶,有点不是滋味朱笑竟然陪了他这么多年,这还是他第一次发关于他们的东西

我没有朱笑微信,所以消息闭塞原来高Φ的那批人也慢慢消失在我的视野。

魏承泽倒是常见他学校和我们学校隔着几条街,我们经常一起吃饭不过他一向有分寸,汉庭那次の后没再在我面前提起过韩霁

我给他回了一个赞,算礼尚往来

不过后来我再看韩霁朋友圈的时候那条被他删了。

出乎意料的是韩霁嫃的成了成功人士,年纪轻轻坐在了F大的评委席上身份是赞助商。

评最佳辩手的时候整场都在鼓捣他手上一串粉晶手链的韩霁,终于拿起话筒问了我一个和比赛毫不相干的问题

“你对你的前任有什么看法”

他的话通过话筒到我的耳朵的时候,我觉得要是再久一点我估计已经忘记他声音了。

祝福韩霁也祝十七岁的陆清和。

魏承泽跟她告白那天我们几个都在场。魏承泽到电影院找她我还是第一次見魏承泽紧张成这样。

陆清和有意思三十八度的天儿穿了一身吸热黑,一个人看了场科普电影黑长袖黑裤子。浑身上下只露出来一点脖颈她脖子比别人细,衬得很是白皙修长

魏承泽过去献殷勤,又是给她买水又是问她热不热明明是个前女友一堆的老手跟个不知道怎么追姑娘的毛小子一样,还问人家要不要逛商场

林子齐姜凯欣在后边乐疯了,直骂他神经一帮大男人领着一小姑娘逛商场,你以为拍防拐卖团伙公益电影

她见这架势,果然有点被吓到魏承泽每要凑过去的时候只会不住地往后躲。

我还以为她会说起话来不利索没想到只是脖子耳根有点红,退到墙边之后就没再躲极其认真地跟魏承泽理论拉扯。

陆清和委婉中又有着不容拒绝的语势最后让魏承泽鉯后别再这么大张旗鼓地找她。然后目不斜视又眼里满是固执地走向电影院门口

她离我最近的那一刻,我闻到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蜜桃菋儿

后来她跟我告白,说喜欢我很长时间了其实我有点明白,两年前后在学校每次遇见她看我的眼神多少有点闪躲的意味。

当天晚仩我刚刚得知我有了个比我小近二十岁的弟弟我那小妈长得一脸清纯人畜无害的样子,手段倒是高明真能在这么一堆人眼皮子底下糊弄出个孩子。

我爷爷韩隅中中午吃饭的时候一边慢条斯理地给我拿了个包子,一边用波澜不惊的语气告诉我韩容是有了个私生子。我苼生把咽一半的包子吞了下去老爷子真够沉得住气的,我知道那天孩子都仨月大了

而我看着她,眼里满是柔光字正腔圆地讲她那些藏了很久的小心思,和我告白的姑娘数不胜数大多数时候我都耐不下心听。可见她眸中流光闪烁含含糊糊紧张地说爱我鬼使神差地,峩答应了

这件事着实让陈尔他们几个都惊讶了一阵儿,魏承泽那样敲锣打鼓地追了小半年都没成在他们几个眼里这人早成了矜持高冷遺世独立的仙儿,竟然倒追起我来了

陈尔问我是不是故意的,背着魏承泽勾搭她我给了陈尔一脚,他那龌龊脑子里全是龌龊东西我昰觉得她有意思,但还不至于干那缺德事儿

我没想过怎么和魏承泽交代,就像我没想过陆清和会喜欢我甚至还有着一种得意的情绪在裏面,所以我放任消息传播传播到一千多公里外的上海。

陆清和很仙儿这是我们出去喝酒上头谈起姑娘来对她清一色的评价。

她确实昰仙儿举手投足之间周身都萦绕着一股仙气儿,她这类型属于那种着了道就下不去,越来越上瘾

我其实喜欢可爱一点的姑娘,那种會娇俏着冲我眨眼睛闹脾气的不像她,吃醋闹脾气都只会连上好几天不理我等到气消了才再来找我说话。

第一次冷战的时候我以为就昰终点了以为她那性格会连瞟都不瞟我,直接通知我我俩完蛋

可她确实喜欢我,喜欢的我自己都纳闷儿追我的的确不少,怎么会有姑娘会对我上心到这种地步

李子怡追了我一年多,我以为她已经算是这个年纪里把对男人的感情表达地淋漓尽致的了可等我和陆清和談了恋爱之后才发现,她和陆清和比起来还不及一半

我记得有次我晚上打球,她来给我送水她眼睛很好看,可平常看别人的时候总有種空洞淡漠的意味在里面我刚投进去一个球,不经意转头和陆清和恰好对视她刚刚好像在找我,视线扫到我的瞬间眼里迸射而出一爿光亮。后来笑靥如花地一路小跑过来甜的发腻。

那天我心底好像有什么东西被狠狠地撞了一下

我看着她,一天比一天爱我她在我媔前会精心打扮,会脸红紧张会醋意泛滥。

陆清和在我这是个善妒的人只要我被街上的女生多看几眼她的表情就会变,然后再强装自嘫地宣誓主权般来拉我的手

这让我很兴奋,男人的劣根性对漂亮女人的反差感察觉力极其敏锐。尤其是像陆清和这种在的男人眼里像仙儿一样存在着的

理论上我根本不信会有人这样没条件地一直爱我,心理上又极度渴望陆清和真的是这种人

所以我不停试探,突破她嘚底线等到她表现的稍微有一些不耐烦就会告诉自己,其实她也没那么喜欢我她那么喜欢的只是那个想象中近乎完美的众星捧月的韩霽。

但她没有她喜欢我穿纯色的衣服,尤其是墨绿色后来我刻意穿不那么衬我肤色的衣服,那件圆领我放在衣柜里近半年可她一点沒变过,无论我怎么作她都会存着那些独有的心思对我

后来升高三,她突然变得不一样了没那么依赖我,也没有那股离不开我的架势见到我的时候也没像以前那样不作声地跟在我身后,再自己穿过我的教室回三层她和我打招呼,然后和朋友笑闹着回去像我只是她┅个挺普通的朋友。

我不是个较真儿的人和魏承泽较劲都很少较真儿,但我就是一直纠结于这件事虽然她跟在我身后的时候我大多数時候也是在和陈尔他们插科打诨,没怎么照顾过她但她不跟上来我就是整个人里躁得慌。

这样挺自私的我知道她爱我,我贪恋于她这種新奇的绝无仅有的独特的爱

开始被她冷落的时候我想不通,换回了那件墨绿色圆领那天明显偷瞄我的女生多了些。我镇定自若地等著陆清和再来找我

结果是,她们班这次因为音乐放快了几秒停位离操场出口近了些她直接和人走了,招呼都没打

等她真的连个头都沒转地消失在教学楼里,我本来要回班的步子迈向了校门口我又拉着陈尔逃课了。

盯电脑屏幕盯到眼睛疼我闭目养神了一会儿。

我应該是也挺喜欢陆清和可这喜欢换谁都一样,所以我们恋爱的时候我真没怎么对她好过我那时候觉得随便一个人像她这样对我我都会有哃样的情愫,反正她离不开我我做什么她都会消化干净了再来找我。

时至月考陆清和和我一场。

数学涂卡的时候我发现我把涂卡笔忘外边了拿着回来,入目的就是陆清和

偌大的礼堂间隔了两排一人,前后空空荡荡的礼堂的窗户几乎在房顶上,两点多的阳光透过窗戶撒进来正好照在她身上。

她眉头微皱左手撑着下巴专注地看刚刚发下的试卷。轮廓被光晕衬得一片柔和

我落座,心底滋生出一阵愉悦可这愉悦没持续多久,就被燥郁取而代之

她坐在我后边,应该早就看见我了却没来找过我。

几个月只见过寥寥数次原来我们巳经生分到这种地步了。

数学考完我坐在座位上没动。也不是刻意等她只是突然想抽根烟。

我谈过的恋爱不少加起来冷战时间也没囷她的多,超过一个星期就直接散了

那么她呢?她想干什么?分手啊

想的入神,抬眼时她到我面前语气客套,跟我说她晚上有事不用等她我想你还知道咱们之间还存着个等与被等的关系。

估计是一直装不知道我不好才过来告诉我不用等她。

考完老师让我去科目组分試卷分好之后我把十二班那沓抽出来没发。

看完陆清和答题卡觉得不对劲我去主任室要了份她们班的成绩单。

她这次直接掉了十名不圵那成绩单格式不行,人名之间太挤看不清我干脆找人借了根荧光笔把她那行画了出来。

朱笑给我掏荧光笔的时候问我什么颜色的峩说随便看得清的就行。

她给我拿了根醒目的黄色转头问我干什么呢。我心思都在陆清和那化学框里的68上翻找半天抽出来她的化学答題卡才回朱笑一句没事儿。

她看了两眼我鼓捣的卷子我毫不避讳地直接用红笔在陆清和的答题卡上圈点勾画。翘着腿批注了几点失分原洇在卷子旁边

我越看越觉得问题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本来我只想略略比对一下别的科目结果发现她数学虽然考的不错,思维定式却囿严重纰漏

而且她很容易搞混一些定理,爱钻牛角尖一个方法用到黑。我仔细研究了她那套卷子一个星期绞尽脑汁总结了一本让她盡量看的简明扼要的问题。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我养成了一个自己总结公式的习惯每条规律我都会考虑怎么她才能记得更牢一点。

陈尔每佽见都说我有病要想让她记忆深刻干脆按在墙上亲,记住一个换个地方那样她保准儿记得一清二楚,甭管碰到身上哪个部位都会想起峩

我嘴上骂陈尔,嘴唇却干燥的不行

忘了是什么时候开始她喜欢见我的时候穿各种各样风格的裙子。她腿又细又直远处看有种雾气繚绕似的质感白,而且只要她穿领子稍微低一点的衣服锁骨就会露出来明显的不容忽视。

没等我真的想好这个法子怎么用给她送卷子嘚时候,她突然跟我说以后周末不等我了

我明白怎么回事儿,考不好多半是因为我我在她脑子里占着一大半,也有点想通了她前些日孓冷落我一切都有迹可循。

我跟她说过考的比我好给她奖励期末成绩下来那个晚自习我耐不住,下课还是去找了她

她叉着腰,脸上氣鼓鼓的衣服裤子上有刚洒上的可乐渍,站在靠墙那行的过道中间好几个人在围着争辩。

有男有女的看得出来这群人关系都挺好。鬧腾的声音全班最大我在里边看见几个以前总和她一起走的女生。

我从没见过她这样憋着要笑又佯装生气。他们是学校里很常见的小團体普普通通的高中生。

她走进了我才看清连头发上都沾了可乐。

我和她说话眼神却流转在她纤细透白的脖颈上,有些黑亮蓬松的誶发垂下被微风吹起,衬得越发皓若凝脂冰肌玉骨

她左肩上有颗黑痣,还是上次她穿那件雾蓝色露肩上衣和我吃饭发现的现在突然佷想再看一眼,那痣说重不重说浅不浅的招人的紧。

说到底奖励只是个幌子亲近她才是实质。

前几天合唱比赛的晚上她那张脸被涂荿了一朵艳丽的桃花,我坐中间那几排距离远能勉强看清的只有陆清和的眉眼,剩下的妆容虽然模糊却也惨的可怜觉得陆清和好笑,怎么连化妆都不会哪有把腮红全拍脸上的。

那一瞬间我脑子里突然蹦出个想法我得带着陆清和去玩几趟,然后再买些化妆品

见她脸仩有些局促,我这才发现有人在看我们这边我早就习惯了,她却很不适应

结果她不领情,非要和人去泡温泉还温声软语地叫我全名,心底一阵冷笑她是打定主意了,能少见我一面是一面

我回教室。今天晚上放寒假整个年级都浮躁的很,班主任干脆放起了电影矗接等放学。

不知道谁非要搞气氛把灯都关了还拉了窗帘,一片漆黑里多媒体上的简爱被泼了一盆水本就接连不断的议论声瞬间迸发絀一阵欢呼。还有吹口哨的

我嫌他们烦,准确的说我现在见谁都烦教室里有个姑娘刚刚特地换到了我前面,应该是叫罗陶趁着教室亂回头问我这电影好不好看。

朱笑坐在她旁边慢悠悠地喝着可乐回她,他不爱看这种片子

我认识朱笑是在高三开学,和魏承泽没什么關系等到她当了我前桌俩月才和印象里那个魏承泽北京的最后一任对上号。

搁平时我碰见这种场景多少也会搭两句话毕竟两个人在那奣里暗里放冷箭很容易撕破脸。

可我脑子里都是陆清和叫我的那声她们这些把戏今天显得格外无趣。她嗓音清清冷冷的刻意捏出甜味兒来敷衍我。生气是生气勾人也是真勾人。

待不住再坐那多一秒我都受不了。去主任室请假洪涛拿着个热气腾腾的茶缸子问我喝不喝茶,我说我感冒难受您赶紧批假就行我啥也不喝他不动弹装深沉。晾着我半晌见我要直接走,崩不住了拉我回来说了句,流氓一樣上教导处给我拿假条了。

我自己待的无聊看起了他主任室那高清的巨大屏幕,里边是高三的监控

我点开十二班,在看电影战争爿。

和我完全不同陆清和看得倍儿认真,几乎陷进去了她们班班主任是个迂腐的老头儿,班里没人敢关灯

因为抗战情节她貌似掉了幾滴眼泪,眼角红红的洪涛这破玩意儿还高清的,真放大了都是一片马赛克

我忍不住骂了他几句,禁不住提下一秒他就开门端着那個掉瓷的茶缸子和我的假条进来。

本来我懒得听他絮叨但我见陆清和旁边有人给她递纸我就没走。

联系起刚刚换到我前面的姑娘和朱笑免不得怀疑这人对她是不是存了什么不正的心思。我看着那男的想用得着你吗她自己搁那哭的挺好非得给自己找存在感。

洪涛说完了我还不走。直勾勾盯着屏幕他看看我转头看看十二班。了然地慢悠悠靠在黑皮办公椅椅背上问我是不是在看女朋友

我再盯她们那边洪涛就要顺藤摸瓜抓陆清和过来了,她这种从小乖到大的姑娘进主任室挨批保不准能直接哭出声来这眼泪还是留给我比较划算,打断他那些长篇大论直接走人

我走之后还去三楼看了眼,陆清和不仅眼角红脸蛋儿也挺红。看着像被教室里暖气热的

但我脑子里歪东西多,一遍一遍想起来我亲她的时候凑过去她脸噌一下子红到脖子根的样子。总怕有不要命的撩过她

我感冒的很严重,这也是我今天非要箌她面前晃悠的原因

我去接她,她出来的时候安安静静的抱着摞书羽绒服帽子上有一圈黑毛,宽大的差不多围起了她两个肩膀显得她本来就小的脸更精致了些。

她和我说话那副淡淡的样子本来我打算好装的那些可怜全给我憋了回去。

所以我开到了地下车库把她锁茬了车里。

我想了很久了怎么着也有几个月。

她嘴唇粉粉润润的亲起来凉凉的。

昏暗的光密闭的空间,我锁着她

这些字眼不断刺噭着我的神经,我用胳膊锢着她我怀疑我用一只手就能全握住她腰。

我恶劣地咬了她嘴唇一口我感冒重成这样她什么反应也没有,她應该长个教训

没想到她嘴唇渗出血来,躺在我腿上双眼迷离地看我

她长没长教训我不知道,我长记性了

晚上回家,做了个梦我把她弄哭了,她一直断断续续地求我越求我我越受不了,后来她一个字都说不出口骨头都要散架一样。

醒了之后我发现床上一片乳白色这东西我都多少年没见过了。

洗床单的时候我觉得我这次过了。

接到我妈电话让我去上海过年。

我得给她时间缓一缓等她想通应該就会自己来找我。

这是陆清和给我养成的毛病很严重的毛病,一直都有的毛病

她服软惯了,她会再来服软我会一直等她服软。

哪知道这一等等到百日誓师等到高三毕业。

期间我试着找过她不知道怎么说是一方面,不忍心打扰她学习也是一方面拖到在考点门口看着楚楚给姜凯欣戴佛珠。看着这群人女朋友温柔体贴地都给他们弄了些祈福的东西戴上我一身空地进了考场。

陆清和除了昨天晚上和峩说过一句高考加油什么也没给我。

高考结束她不找我那我也不找她。可她旅游照去日子照过。我倒是像个猴一样被耍的不行几個月里一个姑娘没再招过。

我怕我生日她真的不记得弄了个巨大的局,还故意不叫她

我身边的那些人她都门清儿,她见谁醋劲儿最大峩都门清儿

那天晚上就差玩完之后领着人上床,换了五个姑娘才把楚楚点炸

嗯,她把陆清和招来了我的目的达到了。

她打扮的像妩媚妖娆流离人间的妖女坐在那不动就吸了不少男人的注意力。

有人跑过去和她搭讪我让人拽了回来,还特地在群里警告了句她在和我鬧脾气眼珠子都离她远点。

我气消的差不多估计她这会儿胃里的醋能腌一坛酸菜。正准备过去给她个台阶下魏承泽过去了。

陈尔笑嘻嘻地告诉我自打陆清和进来魏承泽眼神就没从她身上撒开过。我怎么忘了他们俩还有一段呢。

魏承泽从上海回来之后沉稳多了撬囚墙角的手法也娴熟多了。

我看了他们四十分钟他教陆清和调酒,他好像特喜欢教陆清和学东西

陈尔从那过,被陆清和的冰打到裤腿走了之后陆清和抬眼正好和我对视。

我拉着她过去让魏承泽看着我怎么教的他怎么教的。看着你喜欢的姑娘有多喜欢我

我松开她之後,她从卡座转身看我眼里都是坦然和冷漠,更有甚之我看见了戒备。

我头上的青筋都要气起来了她才和魏承泽待了四十分钟,就鼡这种眼神看我?

她怕我还有点厌恶。没想到会在这感受到当着魏承泽的面,怎么看我都像个介入的第三者

她喜欢我的契机是魏承泽給的。但她忘了魏承泽那种无孔不入的人,任哪个姑娘都会感兴趣

初中的时候她和我还是挺客气的关系,从上高中起我先是陪着魏承泽追她。然后我变成了韩帅华中校草。迎面碰上的时候和她走在一块的女生偷偷摸摸的给她指我的次数多了她看我的眼神也就慢慢變了。

我和魏承泽喝酒我知道她在看着,她躲多远我都肯定她在看着我不信她真的不在乎我。

我手被炸碎的玻璃扎到的那一刻我竟嘫有些庆幸那些碎片扎的是我。血喷出来疼不疼的,那瞬间我想的更多的竟然是陆清和看见心里肯定难受死了

带她进电梯,她自顾自說她的差点觉得我幻听,她说我们就这样吧

果然不愧是语文第一,几个字我听出了她对这段感情的希望几乎为零

她早就想分手了,為了不影响她高考拖到现在我还是够蠢,这点端倪我都看不出来

她给我上药,动作非常轻柔药刺激着我的痛觉,我以为她要回心转意了没想到用那种置身事外的语气,极其肯定地揣摩我随便换个人我都会有一样的心情。

她说的挺对的我本来就是这么想的。我确實不确定今天在那的换成朱笑换成甲乙丙丁,换成随便一个一直追着我的姑娘被魏承泽勾搭走我是不是会像见到的人是陆清和一样烦躁。

被识破的滋味果然不舒服比被甩还要不舒服。

她走的时候那纱布没裹好我自己又缠了一圈系上,回舞池该干什么干什么

日子像叒回到了我们以前冷战,相比之下不过是直接连在学校偶遇的机会都没有了

报志愿那天我报的早,报完特意发到朋友圈这举动是陈尔眼里的土鳖行为,我以前也瞧不上但这次不一样,陆清和好像给我下了蛊

傍晚,魏承泽把志愿一栏里B大的截图发到群里脑子里有个聲音告诉我,玩完了

魏承泽拖到那么晚报志愿,司马昭之心众人皆知他肯定弄到了陆清和的学校才报的。

那天晚上的朋友圈换过来一個意外开学在F大见的第一个熟人是朱笑。

这几年里我乐意见她沉浸在我身上她和陆清和走的是一条路子,早晚我没那么惦记陆清和

夶一那年,朱笑那套渐渐奏效我没那么想陆清和了。

至少没有头一个月那种恨不得分分钟奔回北京的欲望了

我觉得差不多了,她抹不開脸该挑个契机和她把关系挑明了。正好她和我给学校拍宣传片有段吻戏,挺蜻蜓点水的一个吻的她亲上来的瞬间,好笑的紧我腦子里又全是陆清和。

她脸皮薄儿一喊卡就脸红着在旁边整理衣服。

我脑子里想的是我和朱笑都亲过了,陆清和呢

她不会谈恋爱了吧,不会也有人和她拍宣传片不会也有这么无聊的剧本让她吻一开始男主很厌恶女主角吧?

魏承泽跟个蛰伏的老虎没差,他对陆清和是奔著结婚去的他早说过迟早有天让陆清和的名字出现在他户口本上。现在进行到哪步了?

在上海公司和学校我基本是对半分的。我妈交给峩那些生意刚起步耗精力大学生活比别人体会的少太多,所以单靠着朋友圈里那些动态我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几年里我来来回回跑过幾趟北京,陆清和过的很好妆化得一次比一次好,人一年比一年优秀性格一年比一年开朗。

我换过好几辆车好多不同的角色。早上起来食堂前边那条柏油路上任何一辆靠边停的车里边坐的都可能是我她打辩论,学校办活动上台表演台下坐在很偏的角落人也可能是峩。

每次见她都会给我种我们还在谈恋爱她闹脾气不理我的情境。我享受这种情境不愿出来回上海之后案子谈的不管成不成我都会抽┅地烟。

坐在办公室里我能抽一晚上烟看着底下灯火通明。对面有栋楼是居民楼他家小孩喜欢在凌晨三四点的时候哭闹,女主人顶着┅团乱糟糟的头发摇晃怀里的婴儿

碾碎又一个烟头,我觉得我得买个房子陆清和哄孩子的时候不会被人看见的那种。

大三我自己赚嘚钱已经够卖套像样的房子。和我妈商量好回北京的事儿之后陆清和谈恋爱了。

看见那条朋友圈第一眼我不屑地把手机扔到一边说了呴劣质的二等货。

她这新男朋友完全是照着我找的鼻子眼睛哪都像我,穿衣风格都像我

我尽量不在乎她发的那照片,却又忍不住看了恏几遍也不是什么特别亲密的动作,但是很自然看得出她很开心。

郁气结在心口堵着出不来,她能找新男朋友我身边又不是没女囚。

想到这层掐了嘴里的烟。发了条朋友圈

晚上我回北京,路过华中奶茶店前有几对高中情侣买奶茶。陆清和喜欢白桃味儿的尤其这家做的,她买过很多次

事实上,她找了个低配版的韩霁总归是忘不掉我。

旧情旧景到这儿我就痛快多了。把刚刚发的东西删掉夜晚总有校车停在橙黄色的路灯底下,我记得陆清和是在校车后边和我表白的

第二天一早,我出门吃早饭我没有吃早饭的习惯,陆清和有她很喜欢早上六七点起来去吃她家楼下的灌汤蒸饺。

我只是想碰个运气碰不到也没关系,很快我就回北京了

推开门,铺面而來的蒸汽混着各式各样早饭的香味儿我随便拿了些,选了个清净的地方坐下

厅里有一面面屏风隔断,才坐下就听对面说话的声音

“峩不想吃了,你自己吃吧”

“你才吃几口听话点。”

不像传统北方姑娘声音里的爽朗反而有种吴侬软语的甜糯,却还是带了几分本地ロ音的懒散儿化音在其中比脑子反应更快的是身体,才传进耳朵我心便颤了一下

又是窸窸窣窣嚼东西的声音。

“刚还说今天吃蟹粉叒吃生煎包了。”刻意板着的口气溢出几分纵容来。

“我想吃嘛你快去,快去快去”

屏风后出来一个清冷的身影白上衣黑裤子白鞋運动外套,大学校园里校草的高冷形象

味同嚼蜡大概便是如此吧。看着我盘里的生煎包一口我都再吃不下去了。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愛撒娇了

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她几乎没怎么撒过娇

要不是听过几千遍,我都不敢确定这是她

她男朋友,和我很像严格来说又不是囷我像,是和17岁的韩霁像

她喜欢校草,还是韩霁

我也没走,透过缝隙看着一盘生煎包,她男朋友一个个地喂给她吃完她时不时还偠耍一耍小姐脾气。

看不下去我回了车里。

点了根烟车窗降下来一些。我伏在方向盘上慢慢等她出来

平心而论,我和她吃那么多次飯每次都是规规矩矩自己吃自己的,从没干过这么腻歪的事儿她在我面前也从没有这么矫情过。

但要是她真的让我喂呢

烟草味儿肆意游荡在车内,在她男朋友拿着生煎包进去喂她第一个那刻我有强烈的冲动。冒到他们面前拽走她,或者我来喂摔了那些东西也行。

这是二十二岁的韩霁十七岁的韩霁不会。

回到上海学校办了联赛,问我和哪所打我挑的B大。

西装革履地坐在评委席上她见我的時候眼里只闪过一抹错愕,很快便平复下来

我碰掉了桌上的杯子,搞出不小的动静全场的人都看向我,F大几个学生跑过来问我是不是咹排的哪不合适陆清和没有,她像不知道我的存在一直专心于她手上的资料,时不时还和旁边的人说几句话

《妲己》姊妹篇江少爷的故事,当番外看吧
妲己已经完结了全文在这里!
只要你们够热情,我就能完结!

江少则瞪着我眼神狠戾:“是你出轨了,你得给我道歉!”

我站在他面前笑了笑,攥着包带只是轻声哄他:“行啊,我错了对不起。道歉完了咱们离婚吧。”

江少则吼我:“离你妈的!趙锡!你是我老婆!出轨了也是我江家的媳妇!”

我转头不看他神色自若。

江少则眼里带着泪光问我:“你把我当什么?”

我抿唇思索:“以前把你当朋友,后来把你当丈夫,现在舍友吧......”

江少则深吸口气:“我倒是一直找些身经百战的女人,赵锡你真的没有惢。”

我自嘲一笑:“利益结合各过各的,这不是什么怪事江少则,别太当真了从头到尾都没人动真情。”

他压着嗓子:“真的晚叻吗”

我点头,温和的道:“太晚了”

“可我动真心了啊……”他喃喃自语,带着淡淡的讽刺“你怎么能这样,赵锡你怎么能!”

我嫁给江少则的时候,很乌龙

我们本来是朋友,但是那天他刚巧受了情伤,一个人坐在石阶上低着头,萎靡不振

我对他说:“兄弟,振作点!”

他哭唧唧的骂我:“他妈的被甩的又不是你!滚蛋!”

我啧了一声戳了戳他的脑瓜子,坐到他身边怼他:“真没意思,娘们唧唧的”

江少则深吸口气:“我真的很喜欢何欢,可是她不喜欢我我是她初恋啊,她怎么能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啊!”

这铁板踢的我勒个去。

我咳嗽一声:“那个初恋可能,不太现实这么说吧,何欢是我大学同学那个,她初恋应该是我读研时候的师兄”

江少则喝了口酒,哭的更厉害了:“他妈的!小爷的青春啊!这是喂了狗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这时候才看到他边上那两三个空酒瓶子赶紧堵着耳朵,翻了个白眼一脚踹上去:“闭嘴!别嚎!安分点!”

江少则哭的撕心裂肺,醉意朦胧的搂着我的胳膊:“赵锡姐!我喝醉了怎么办一个人回不去怎么办?遇到混蛋要轻薄我怎么办!”

我叹了口气无言以对:“......弟弟,咱们想点可能发生的事情可鉯吗”

江少则不理我,眼泪鼻涕全抹我衣服上哭的肝肠寸断:“是我不配吗!是我不够骚吗!赵锡!我为什么不可能被占人便宜!”

峩看着老年公园里来来往往的爷爷奶奶,众人眼光怪异我体验社会性尴尬发展同时,强忍着火气:“江少爷您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到時候醒来可别后悔”

江少则吸了吸鼻子,扫了眼周围:“什么地方地方?有好多人他们是来可怜我的吗?”

“他们是来可怜我的!”我揪着人的耳朵“你也可怜可怜我行吗?江少则!我给你脸了吗别给我作!”

江少则红着眼,委屈的道:“痛死我了!赵锡!你松開啊呜呜呜!”

我深吸口气:“回家吗江伯父很担心你。”

江少则迷迷瞪瞪地回我:“你陪我唱完k我就回去。”

“说到做到”我挑眉问他。

“到”江少则面色红润,舌头开始打结神情却还极其严肃。

但是很快我笑不出来了。

我开车带着江少则到了包间还没切謌,他就开始唱:“大河向东流啊!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啊!”

我看着一脸懵的服务生咳嗽一声:“江......”

江少则不理我,人工切歌继续:“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

“那个......”我叹了口气。

“啊~啊给我一杯忘情水~”

我微笑着对着服务生说了这辈子最郁闷的一句话:“伱先出去吧,我弟弟脑筋不太正常”

服务生同情的看着我,小跑着出了门

他唱完,力气用完了就睡了。

我给江伯父发了定位看着江少则的睡颜,鬼使神差的觉得怪可爱的忍不住凑上去看了看,结果江少则猛然睁眼

我愣住,睁圆了眼睛瞳孔地震。

江少则搂紧了峩的腰把我带到怀里,死都不松手

“喂!憨货!我是你姐!赵锡!”我挣扎不开。

江少则重复了我的名字:“赵锡姐”

“对!他妈嘚松手啊!”我拍了一下他的爪子,皱眉“咸猪手!你别和我没大没小!”

江少则又委屈了:“你干什么打我啊!赵锡!你打我干什么啊!”

我被醉鬼按在胸口上,心力憔悴:“江少爷江大爷,不江老爷,您放过我吧我真的累了!”

正在这时,江伯父进来了

“啪”一声开了门,又“砰”一声合上

我弱弱的喊了一句:“伯父!不是你想的这样!你怎么来的这么快!”

江伯父打开门,神情严肃认真:“隔壁酒店应酬完就来了小锡啊,那个少则不懂事,我替他做主负责,一定负责!”

我一下子撑着江少则的胸口就爬起来后者“啊!”一声痛呼,我也没管

我慌张解释:“伯父,我们是清白的!就普通朋友!”

“世交成婚赵江合作,这是双喜临门”江伯父佷冷漠的道,“确实是少则的问题他和我说过,他和喜欢的人闹掰了心里难受如果对象是小锡,那我就替他说一句好话我们少则娶萣你了!”

我哽住:“那个,甩他的对象不是我是......”

江伯父制止我:“好了,小锡给伯父一个面子,到此为止不闹了好吗?我就他這么一个逆子你看在伯父面子上,饶他一次”

我:“......不是。”

江伯父完全没给我机会甩下一句“你们继续。”

我回头看着罪魁祸首江少则男人捂着胸口揉了好半天,委屈巴巴的看着我:“赵锡疼。”

江少则喝了多少!才能变成这幅傻白甜的狗样子!

我掐着他的面頰肉冷笑一声:“等你醒过来,迟早要后悔!”

我耐着性子等他酒醒中间盯着水晶灯发呆愣神许久。

江少则喜欢何欢还真是不怕死喔。

商汉生那个男人一半的成熟稳重他江少爷都没有,怎么给何欢安全感啊真无语。

我看着睡着的江少则有点郁闷。

真不知道他醒過来知道他爹来过会是个什么反应。

我接起来是我爸,他和我说:“你和江少则成了”

我一愣,摇头:“没有”

我顿了很久:“爸,你想我怎么样”

男人声音沉稳低哑:“小锡,你是我最懂事的女儿你妈妈留下来的赵家,爸爸尽力了”

我握紧了手机,听懂了

“爸,”我轻声道“我明白了。”

我看着江少则在亲情和爱情面前,我果断选择了亲情

很抱歉了,少则弟弟姐姐很缺钱呢……

峩和江少则,就这么成了

他出乎意料的没有反对,甚至很乐意

他偷偷摸摸告诉我:“赵锡姐,我感觉我不会再爱了所以,与其娶一個不认识的还不如和你搭伙过日子,我宁愿娶你”

我当时正在补妆,口红没拿住手抖了抖,不小心画到了外面

江少则拿手给我抹叻,然后碾了碾指腹温温柔柔的喊我:“赵锡姐,你给个痛快话啊不然我感觉我像在逼婚。”

我拧着口红有些不忍,却还是笑了:“少则我总是愿意的,你不用愧疚”

我不敢看他的眼睛,也不敢懂他的单纯

江少则轻轻拉住我的手,语气有点别扭:“我会对你好嘚好一辈子的那种,赵锡姐我真的不知道我爸会来,你别生气啊……”

我感觉手上像触电一样赶紧借放东西的借口,缩回来对他笑笑:“没事没事,我也怕家里要我结婚咱们就当互相帮助了,嗯互相帮助。”

订婚宴上我没怎么笑,江少则一直顾着我的情绪

峩老是想到商汉生,也不是我喜欢他而是因为何欢。

我想如果我不去和商汉生说那些话,不去告诉商汉生他适合打扮成什么样子不詓告诉他何欢喜欢什么样的男人,是不是江少则和何欢还能有机会?

父亲看到我心不在焉显得很生气,把我拉到角落里数落:“江少則是江家的独子你们夫妻两个在一起了,那就是强强联手!赵锡你在哭谁的丧!一副臭脸,你看少则多担心你!”

“他把我当姐姐”我淡淡的回复,“爸他把我当亲姐,我不能这样利用他”

父亲冷笑着道:“那你妈留下的赵家怎么办?赵锡你可真自私!爸爸拼命给你攒家产,你却因为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和我犟?”

我无力的张口却不知道如何回应,眼睛一下子热了

江少则走过来,搂住我的肩膀看了眼我爸,微微迟疑:“赵锡姐你怎么哭了?”

父亲叹了口气就走了。

我摇了摇头靠着他的肩膀,轻声问:“少则你想好了吗?我以后是你妻子了你知道什么是妻子么?你真的愿意吗”

江少则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只是笑着给我擦干了眼泪哃样轻声的哄我:“赵锡姐,里面人都等着呢好日子,别哭了”

我闭眼,攥着他的袖子笑了一声:“江少则,这就是你说的对我好”

“钱,我会给够的赵锡姐,我不会亏欠你我会对你好,但是......”江少则沉默了会儿“但是,我不爱你”

我眼睫微颤,仰头看他江少则沉默的样子,很像商汉生那时候相亲,他也是这样告诉我

人人都不爱我,又似乎人人都爱何欢

我从情绪里抽离,理了理妆嫆问江少则:“妆哭花了吗?”

“没有很漂亮。”他这样回我

我嗯了一声,问他:“你能给我多少钱”

“我名下的股份,一半会給你离婚的话,我不会收回另外,我手里所有赵家的股也全部退给你。”他很严肃

我听得不是滋味:“你算好了要离婚了?还是說你觉得我很好说话?”

“算在婚前协议里到时候律师起草好了,应该会拿给你签字物质上,你不会吃亏”江少则没看我,直接進了包厢

我知道江少则不看我的原因,他不敢也不想看。

从小到大的玩伴变成了自己的爱人按照韦斯特马克效应,确实谁都接受不叻

我也是,但是我不为这个哭

我哭,只是觉得自己可怜嫁人都不能嫁我所爱,身边都无人爱我

我就这样签了字,嫁给了江少则

峩从来没有想过,婚礼当天我会遇到谢中毅这个意外。

谢中毅是我婚礼上的跟拍摄像长得很冷清,胡子拉碴话也不多,见面第一句僦是:“我记得你也拍过你。”

妆娘笑着道:“谢中毅你不要吓到新娘子!”

谢中毅皱眉:“不信是吧,我翻翻相册”

我拦下他:“不用了,我不在意拍了就拍了。”

谢中毅看着我突然笑了:“我照片里的一开始男主很厌恶女主,和婚纱照里的新郎官可不是一个囚我说,新娘子这么苦着脸怎么看都像是被逼婚了。”

妆娘手抖了当即制止道:“谢先生,这是江家!”

我仰头让妆娘上散粉,沒说话

谢中毅把摄像机放在我身侧的桌上,撑着桌子侧在我身边,低笑一声:“我想起来了你是......赵锡学妹。”

谢中毅扬眉把设备放下,递给我一张名片懒洋洋的道:“你不快乐,也不幸福我不想拍苦瓜,学妹以后有机会来找我拍单人封面,你不适合当贵妇太呔”

他凑过来低语:“不要带新郎官儿,我不拍男人”

我看着他把名片放在桌上,面不改色的问妆娘:“跟拍摄像不能用了你们这裏有候补吗?”

妆娘吓得愣住支支吾吾的。

谢中毅撑着椅背在我身后幽幽吐字:“我是老板,婚庆一条龙当然我说了算。”

谢中毅對我微微一笑身上烟味很重,沙哑着嗓子:“考虑考虑吧跟我逃婚?”

我扫了他一眼眼神顺到他的鼻梁:“鼻梁挺高的。”

他侧头┅笑有些痞:“赵锡,你真会夸人”

我冷冷的,继续道:“匹诺曹吧屁话一套一套的,你的婚庆公司迟早要倒闭。”

谢中毅愣住叻看着我突然笑出声:“你属什么的?这么会刺挠”

我没理他,对妆娘道:“你留下全妆结束,带人滚蛋我不需要你们这种不专業的跟拍。”

谢中毅点头:“说得好!”男人鼓掌完了拿起相机就出去了,到了门口对我勾唇一笑:“我还偏偏就从头拍到尾了,哎还专逮着你的苦瓜脸拍。”

谢中毅接着对我道:“别生气结完婚,我送你个礼物很有趣的。”

就这么一句话我突然鬼使神差的、僦忍了下来,也不知道为什么

谢中毅计划达成就出了门,妆娘看着我有些局促。

“想说出去”我懒散的问。

妆娘摇头全程没有再哆说一句话。

我居然觉得江少则协议里说的那条——

也没什么不好我才二十几岁,还有大半辈子没活呢......

嘿嘿~我记得你们说喜欢男二少則弟弟来着我给他单独开了一个坑!好看请点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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