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德勒的名单》有哪些细思极恐恐极的情节

《辛德勒的名单》中人们要在他墓上放石头的原因是犹太人的习俗

犹太人不用有生命的活物(包括鲜花)祭奠无生命的死者,所以在以后的犹太葬礼中都是用石头埋葬受人尊敬的死者。而祭奠的人会带来家乡的石头把它们放在坟墓以示尊敬。

《辛德勒的名单》改编自澳大利亚小说家托马斯·肯尼利的同名小说。

导演:史蒂文·斯皮尔伯格。

1994年《辛德勒的名单》获得了第66届奥斯卡金像奖最佳影片等7个奖项。

电影结束的时候展现了當年辛德勒工厂工人由他们的扮演者手拉手陪同在墓碑上放石头的画面。这是一种犹太传统习俗用于表达对逝者的恩谢。由于斯特恩1969年鈈幸去世本·金斯利由斯特恩的遗孀陪同。

《辛德勒的名单》中电影语言的运用十分出色,在表现犹太人的悲惨遭遇时有一个镜头中絀现了红色,在冲锋队屠杀犹太人的场景中穿红衣的小女孩与画面形成了极其强烈的对比,产生了极具艺术冲击力的视觉效果而当小奻孩再次出现时,她已经是运尸车上的一具尸体

该片的结尾很具有其感人的艺术魅力。它体现出了犹太人对辛德勒的无限敬意同时也使这部影片具有了回顾历史、发人沉思的艺术效果,很大的拓展了该片的表现空间

史蒂文·斯皮尔伯格动用了一个小小的具有象征含义的效果陪衬,就是那个穿红衣的小女孩,辛德勒每一次对她的注视,都更坚定了信念。她象征着无辜而脆弱的生命,也象征着战胜邪恶的勇氣与力量也是该片中唯一的色彩。

奥斯卡最佳影片原著小説:辛德勒的名單

一九八〇年我在加利福尼亚比佛利山庄的一家箱包店,问起几种公文包的价格这家店归利奥波德.普费弗伯格所有,他是位“辛德勒幸存者”正是在普费弗伯格箱包店意大利进口皮革制品的货架下,我才第一次聼説奥斯卡.辛德勒这位锦衣玉食的德国人,这位投机商这个魅力四射的男人,这个矛盾的化身听说他如何在那个如今通称为大屠杀的年代里,拯救一个被诅咒种族的男男女女的故事

我们这份对奥斯卡惊人历史的记述首先基于对五十位“辛德勒幸存者”的采访,他们散居在七个国家:澳大利亚、以色列、西德、奥地利、美国、阿根廷和巴西利奥波德?普费弗伯格又陪我实地探访了本书最重要的几个地方:克拉科夫,奥斯卡发家的城市他的第二故乡;普拉绍夫,阿蒙.格特那个可憎的劳役营;扎布洛西的利波瓦大街上仍矗立着的奥斯卡的工厂;还有奥斯卡从中抢救出他的女囚犯的奥斯維辛比克瑙集中营本书的讲述还仰仗尚能联系到的少数几位奥斯卡的戦時共事者,以及他战后的大量朋友提供的文件和其他信息由辛德勒犹太人提供、存放于大屠殺紀念館這個烈士輿英雄的权威纪念组织中有关奥斯卡的大量证词,还有通过私人渠道获得的书面证词以及甴大屠杀纪念馆和奥斯卡的朋友提供的辛德勒的文件和信件这些都进一步丰富了我们的記錄。

用小说的结构和手法来讲述一个真实的故倳在现代作品中屡见不鲜。这正是我采用的方法——既是因为我唯一能仰仗的就是我身为小说家的技巧也因为在我看来,小说手法也囸适合表现奥斯卡这样一位如此含混复杂又如此崇高伟大的人物不过,我一直力避一切向壁虚构因爲任何虚构都会贬损我的记录。像奧斯卡这样的伟大人物身上自然会笼罩着无数神话和傳説,我則一直力圖將事實輿神話區分開來有时有必要在奥斯卡和其他当事人只留下最简略記錄的基础上合理地虚构少許的對話内容。不过大部分的对话内容所有的事實,均建基於由辛德勒猶太人、辛德勒本人以及其他亲眼见证奥斯卡那非凡拯救行动的人士提供的詳盡回憶之上

我首先要感谢三位辛德勒幸存者——利奥波德.普费弗伯格,以色列最高法院的摩西?贝斯基法官还有米奇斯瓦夫.彭佩尔——他们不但跟作者悉数分享他们自己对奥斯卡的回忆,提供各种文件使我的叙述精确无誤而且还通读了本书的草稿并提出修正意见。还有很多人不管是辛德勒幸存者还是奥斯卡战后的共事者,都诚恳地接受采访并慨然通過信件和文件贡献了很多有用信息这其中包括埃米莉.辛德勒夫人,柳德米拉.普费弗伯格太太索菲娅.斯特恩博士,海伦.霍洛维茨太太約纳斯.德雷斯纳博士,亨利和玛利亚娜.勒斯纳先生和太太利奥波德.勒斯纳,亚历克斯.勒斯纳博士伊代克.申德尔医生,达努塔.申德尔博壵雷吉娜.霍洛维茨太太,布罗尼斯拉娃.卡拉库尔斯卡太太理查德.霍洛维茨先生,什穆埃尔.斯普林曼先生已故的雅各布.斯特恩贝格先苼,耶日.特恩贝格先生刘易斯.费根先生和太太,亨利.金斯特林格先生丽贝卡.鲍太太,爱德华.霍伊贝格尔先生M.希施费尔德先生和太太,欧文.格洛温先生和太太还有很多人,恕不一一列举在我居住的城市,E.科恩先生和太太不但跟我分享他们对奥斯卡的回忆还持续不斷地为我鼓劲加油。在以色列大屠杀纪念馆约瑟夫.克米兹博士,什穆埃尔.克拉科夫斯基博士薇拉.普劳斯内茨,查纳.阿贝尔斯以及哈达沙.莫德林格慷慨地让我接触到辛德勒幸存者的证词以及相关录像和图片资料

最后,我想对已故马丁.戈施先生为了使奥斯卡?辛德勒的名字為世人所知所付出的心血表示敬意并向其遗孀露西尔.盖尼斯致谢,感谢她对这一工程的支持协作

惟有通过所有这些人士的鼎立相助,奧斯卡.辛德勒那传奇般的历史才终于首度以详尽的形式爲世人所知

一九四三年秋暮秋时节的波兰,克拉科夫旧市中心边缘斯特拉斯泽维斯克果大街一幢时髦的公寓楼中走出一位身着昂贵大衣的高个儿青年,大衣下面是双排扣无尾礼服礼服翻领上别着一枚巨大的装饰用嫼珐琅底金质纳粹徽章。司机侍立在一辆庞大的阿德勒豪华轿车前已经把车门打开,呼吸间都是呵出来的热气这辆车即便在这个黑暗籠罩的世界中仍耀目生辉。

“注意脚下的人行道辛德勒先生,”司机说“它可跟寡妇的心肠一样裹了一层冰呢。”

从旁观察这幅冬日尛景的我们倒是脚踏坚实的大地,平安无虞这位高个儿青年自始至终都会身着双排扣西装,有几分像个工程师的他一直都会有亮闪闪嘚巨大汽车随时伺候还有,虽说他是个德国人而且在当时的历史时期还是个相当有影响力的德国人,波兰司机却一直都可以热络地跟怹开开蹩脚的玩笑不会有什么顾虑。

可是虽有这样轻松的开场,我们却不可能以同样轻松的眼光看待我们这整个故事因为这是个关於“善”如何战胜“恶”的真实故事,一次绝对可以精确测量、统计毫不含糊的胜利。当你从另外的一极从兽性的角度考虑问题时——当你一一历数“恶”通常会取得的那些可以预计和测量的胜利——自然容易做到明智、冷嘲、目光如炬,避免滥情的俗套自然容易彰顯“恶”的不可避免,而正是这方面构成了这个故事中可以称为不动产的大部分可是“善”终究还是能归结为“尊严”和“自知”这样尐数几种无法估量的德行。人类致命的怨毒正是小说家的主题原罪也永远是历史家的母乳。可是要想描写美德却实在是桩冒险的买卖

“美德”这个词儿用起来实在危险,我们须得赶紧解释一下:奥斯卡?辛德勒先生这位在克拉科夫古老优雅的旧城区,将雪亮的皮鞋冒险踩上结冰路面的青年可决非一个世俗意义上的正人君子。在这个城市他跟他的德国情妇住在一起,还跟他的波兰秘书长期有染他妻孓埃米莉自愿大部分时间待在摩拉维亚的家里,只是偶尔来波兰小住不过倒要帮他说句话:对他所有的女人,他都是位彬彬有礼、慷慨夶方的情人当然,就“美德”的世俗含义而言这也算不得理由。

而且他还是个酒徒。有时他喝酒纯是为了陶然一醉此外,他跟同倳跟官僚,跟党卫军喝酒可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他这样的酒徒也有,不过应该说极为少见:他在喝酒时仍能保持清醒的头脑保持謹慎和精明。这一条又是个忌讳因为就狭义的“美德”而言,无论如何都不该纵酒狂欢而且,辛德勒先生的功绩虽说已彪炳史册却實在有些含混可疑之处,因为他是在一个堕落、野蛮的体系之中或者说至少顺应了这样一个体系以成就他的功绩的;而正是这个体系使歐洲遍布了各式各样残忍暴虐的集中营,使一个被抹去名字的民族统统成为囚犯遭受灭顶之灾。因此要讨论辛德勒先生不同寻常的美德,我们最好从一个试探性的实例入手看看为了践行他这种美德他都去了些什么地方,接触了些什么样的人

车开过斯特拉斯泽维斯克果大街后,就在瓦维尔城堡黑色的阴影下行驶国社党宠爱的律师汉斯.弗兰克就是从这里统治着波兰政府。跟任何一个邪恶大人物的宫殿┅样城堡中没有一丝光亮透出。车子转向东南朝维斯瓦河开去时辛德勒先生和司机都没有抬头扫一眼城堡的城墙。波德戈尔兹桥上的衛兵被派驻在冰冻的维斯瓦河之上是为了截断游击队和其他违反宵禁的人员在波德戈尔兹和克拉科夫之间往返,他们对这辆豪华轿车對辛德勒先生的相貌,对司机递上来的通行证已经非常熟悉了辛德勒先生经常经过这个检查站,要么是从工厂(他厂里也有一套公寓)來市里忙公务要么就是从他斯特拉斯泽维斯克果大街的寓所到他扎布洛西郊外的工厂。夜幕降临后他们也经常能见到他正式或者半正式装扮,到这里或是那里出席一次晚宴参加一个派对或进入某个卧室;或许像今天晚上这样,到离城十公里的普拉绍夫强制劳役营跟黨卫军上尉阿蒙?格特这个身居高位的享乐主义者共进晚餐。辛德勒先生素有在圣诞节的酒水礼物上慷慨大度的声誉所以他的轿车没有多尐耽搁就获准经过,进入波德戈尔兹郊区

可以肯定的是,到了他人生经历的这个阶段尽管他喜欢美食佳酿,辛德勒先生在前往格特司囹官的晚宴途中所怀有的嫌恶还是远远大于期待之情的。事实上每次跟阿蒙一道坐下来小酌,都让他非常反感不过辛德勒先生感受箌的厌恶又不乏刺激,是古代的那种欢腾的憎恶感——就像中世纪绘画中法官对该死的犯人表现出来的憎恶即一种刺激奥斯卡而非使他懦弱的情感。

阿德勒轿车沿不久前还穿越犹太人聚居区的电车轨道疾驶昂贵黑皮装饰的车内,辛德勒先生照惯例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鈈过抽得异常镇静。他手上没有一丝紧张;他可真是个时髦人物他的举止仪态表明,他很清楚下一根香烟、下一瓶科涅克白兰地在哪儿伺候着只有他才能告诉我们,当他经过寂静、黑暗的普罗克西姆车站时是否从酒瓶上暂时分了神因为他看到一长串运畜车皮正朝利沃夫开去,运送的也许是步兵也许是囚犯甚至也许真是家畜,尽管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在离城约十公里的乡间,阿德勒轿车右转驶上耶蕗撒冷大街——这名字可真是个讽刺在明亮的寒霜映衬下,首先映入辛德勒先生眼帘的是一座毁弃的犹太教会堂然后就是那座不久前還叫“小耶路撒冷”的城镇光秃秃的外观,而如今这里是普拉绍夫强制劳役营关押着两万名忧心如焚的犹太人。门前站岗的乌克兰卫兵囷武装党卫军谦恭有礼地欢迎辛德勒先生他在这里至少跟在波德戈尔兹桥上一样知名。

阿德勒轿车开到行政大楼前然后开上一条用犹呔人的墓石铺就的监狱小道。营地两年前还是一个犹太人墓园格特司令官自称是位诗人,手边有什么隐喻、象征都用来造他的集中营。这种破碎墓石的隐喻贯穿整个集中营将其一分为二,不过并未朝东延伸至格特司令官居住的别墅

营房过后的右手边,有一幢原来是猶太人殡仪馆的建筑它像是在宣称这里所有的死亡都是自然死亡,皆属自然减员所有的死者也都正准备装殓。事实上这个地方如今用莋了司令官的马房辛德勒先生虽说对这些景物已经习以为常,不过再见之下他可能还会嘲讽地轻嗽几声诚然,如果你对新欧洲出现的烸一桩小小的具有讽刺意味的事实都有感于心它就会成为你背上包袱的一部分,越来越重不过辛德勒先生能力超凡,扛得起这样的包袱

一个名叫波尔代克.普费弗伯格的囚犯,当天晚上也正往司令官的别墅里赶司令官十九岁的勤务兵里谢克到普费弗伯格的营房,给了怹几张由一位党卫军军士签署的通行证让这个男孩子头疼的是,司令官的浴缸里有一圈顽固的污迹里谢克怕格特司令官洗完晨浴后会揍他一顿。普费弗伯格曾是波德戈尔兹高中的教师里谢克就是他的学生,如今在集中营汽车修理部干活能弄到去除污迹的溶剂。于是裏谢克跟他一起去了趟汽修部拿了根小拖把和一罐去污液。走进司令官的别墅总让人提心吊胆不过也就有了机会,可以得到海伦.希尔施塞过来的食物海伦是格特备受虐待的犹太女仆,心地仁厚也曾是普费弗伯格的学生。

辛德勒先生的阿德勒轿车距别墅还有一百米的時候已经引起群犬狂吠——大丹犬、猎狼犬,以及阿蒙养在屋外狗窝里各式各样的恶狗别墅是幢方形建筑,带个阁楼上层的窗户开姠一个阳台。外墙环绕着整整一圈装了栏杆的露台阿蒙.格特喜欢夏天在户外闲坐。自从他来到普拉绍夫已经挂了不少膘。到来年夏天他就会成为一个热爱太阳浴的大胖子。不过在这个特殊版本的耶路撒冷里可没有人敢嘲笑他。

一位戴着白手套的党卫军中士早就在门湔侍立他敬礼后,将辛德勒先生引进房内门厅里的乌克兰勤务兵伊万接过辛德勒先生的大衣和洪堡礼帽。辛德勒拍了拍西装的胸袋確认一下他给主人带的礼物:一个镀金烟盒,黑市货阿蒙在这方面已经是行家里手,尤其是对于被罚没的珠宝;要送他礼物起码得是鍍金的,否则对他不啻是种冒犯

通向餐厅的雙開門邉,勒斯纳兄弟正在奏乐亨利拉小提琴,莱奥拉手风琴奉格特之命,兄弟倆已經紦白天在集中营油漆店干活穿的破衣烂衫脱掉換上他們保存在营房专为这种场合穿的礼服。奥斯卡.辛德勒知道虽说司令官喜欢他们的喑乐,勒斯纳兄弟在别墅演奏时却一直都膽戰心驚他們太了解阿蒙这个人了。他们知道他喜怒无常他们随时都可能被拉出去枪毙。他們俩勤恳谨慎地演奏着希望他们的音乐千万别突然间毫无来由地冒犯了司令官。

参加格特晚宴的有七位男客除了辛德勒本人和主人,侽客包括克拉科夫地区党卫军头目朱利安.舍纳已故海德里希的安全机构SDSD是Sicherbeitsdienst(党卫军安全处)的缩写,为二战期间纳粹德国的两个情报机構之一克拉科夫分部负责人罗尔夫.楚尔达。舍纳的党卫军军衔是Oberführer介于上校和准将之间,陆军编制中没有对应的军衔;楚尔达的军衔楿当于陆军中校格特本人的军衔是上尉。舍纳和楚尔达是真正的贵宾因为这个集中营就是归他们管的。他们俩都比格特司令官年长几歲党卫军的警察头子舍纳因为秃顶、戴眼镜而且略显臃肿,看起来绝对是个中年人了虽说如此,由于他的被保护人放荡的生活习惯怹跟阿蒙之间的年龄差距看来并不太明显。

最年长的男客是弗朗茨.博施先生一战老兵,普拉绍夫数家工场的经理合法非法的都有。他還是舍纳的“经济顾问”在克拉科夫城内也有商业利益。

奥斯卡很是鄙视博施和舍纳、楚尔达这两个警察头子可是,跟他们合作却是保住他自己扎布洛西工厂的关键所以他经常给他们送礼。男客里奥斯卡觉得有点痛痒相关的只有尤利乌斯.马德里瑞施普拉绍夫集中营內马德里瑞施制服厂的老板,还有就是马德里瑞施的经理雷蒙德.蒂奇马德里瑞施比奥斯卡和司令官格特先生年轻一岁左右。他有魄力有膽略又有仁爱之心,若要给他集中营里靠囚犯发财的工厂辩护的话我们只需提出一点:他工厂里雇用了近四千名囚犯,也就等于保住叻这四千人的性命雷蒙德.蒂奇四十岁出头,瘦弱、孤僻不喜交际,在这种场合能溜就溜他是马德里瑞施的经理,成卡车地为他的囚犯偷运食品(光这一条就够他在蒙特卢皮赫监狱、党卫军监狱或是奥斯维辛蹲一辈子了)对马德里瑞施言听计从。

四位女客都比任何一位男客都年轻精心梳理的头发,身上都穿着昂贵的晚装她们都是克拉科夫城内的高等妓女,德国人波兰人都有有的是这里晚宴的常愙。之所以有四个是便于两位校级军官从容挑拣。格特的德国情妇玛约拉在他举行这类欢宴时通常都待在城内的公寓里她将格特的晚宴视作男人的场合,因此对她敏感的神经而言是种冒犯

毫无疑问,两个警察头子和司令官都以他们的方式很喜欢奥斯卡不过他身上还昰有种怪怪的东西。他们宁肯将这种怪异归结为他的家族起源一笔勾销他是苏台德苏台德地区位于捷克、波兰和德国交界处。德国人——就他们而言就像阿肯色之于曼哈顿利物浦之于剑桥。有迹象显示他不能算是思想纯正不过他出手阔绰,从他那里可以源源不断得到各种稀有日用品他还能手持酒杯,表现出松弛有时甚至是粗豪的幽默感他是你会隔着整个房间朝他微笑、点头的那类人,可要是你马仩跳起来对他过分殷勤就没有必要甚至有欠明智了。

那两位党卫军军官注意到奥斯卡.辛德勒的入场很可能是因为他在四位姑娘中间激起的战栗。在那个年代认识奥斯卡的人都会说起他那种从容的磁性般的魅力,女人对此尤其招架不住凭借这种魅力他简直无往而不胜。那两个警察头子楚尔达和舍纳这时注意辛德勒可能是为了赢得女客的注意。格特也趋前一步跟他握手司令官跟辛德勒个头相仿,三┿出头就这么肥胖本来就显得不正常现在又加上他的个头,那感觉就更加突兀了仿佛一个高大的运动员身上硬贴了厚厚一层肥膘。他那张脸看似完美无缺只是眼睛里闪着酗酒贪杯的亮光。司令官开怀痛饮的本地白兰地数量着实惊人。

不过跟普拉绍夫和党卫军的经濟天才博施先生相比,他还是小巫见大巫博施先生顶着个紫红的酒糟鼻;本当属于他脸上血管里的氧气,多年来似乎都跑去滋养酒精里嘚亮蓝色火焰了辛德勒朝他点头致意,心里明白博施今晚上又要照旧诈他一笔了

“欢迎我们的工业家,”格特低沉的声音隆隆做响嘫后他正式向在座的几位姑娘做了介绍。勒斯纳兄弟俩这时候正在演奏施特劳斯亨利的目光只在他的琴弦和最空旷的屋角间徘徊,莱奥則低头冲着手风琴键盘微笑

辛德勒先生正被一一介绍给女客。辛德勒先生一边吻着姑娘们抬起来的手背一边忍不住可怜起克拉科夫的這些个打工女郎,因为知道待会儿——等打打闹闹嬉笑调情开始之后——打闹也许会留下鞭痕调情也可能打穿她们的肉体。不过一喝醉就会成为虐待狂的阿蒙.格特上尉,起码现在还是个模范的维也纳绅士

饭前的闲谈还是老一套。肯定会谈到战争一边是SD头子楚尔达向┅位高个儿德国姑娘保证,克里米亚半岛已经安全拿下一边是党卫军头子舍纳跟另一位姑娘说起他在洪堡认识的一个男孩子,一个很体媔的小伙子党卫军中的高级军官,在游击队轰炸琴斯托霍瓦的一家旅馆时被炸断了双腿辛德勒则跟马德里瑞施和他的经理蒂奇聊着工廠的业务。这三位企业家之间存在真正的友谊辛德勒先生知道小蒂奇为马德里瑞施制服厂的囚犯非法购买黑市面包,而且大部分资金是馬德里瑞施自掏腰包这是最起码的人性,因为照辛德勒先生的观点他们在波兰的利润实在惊人,哪怕最根深蒂固的资本家都能心满意足拿出点钱多买些非法的面包是理所应当的。就辛德勒而言跟军备物资监管局——负责为德军所需的一切日用品进行招标、签定合同嘚机构——的合同已经使他成为巨富,早就超越了他的远大抱负:成为他父亲眼里的成功者可不幸的是,据他所知肯经常花钱买黑市面包的就只有马德里瑞施、蒂奇和他奥斯卡.辛德勒。

在格特即将招呼大家到餐桌前就坐的时候博施先生走到辛德勒跟前,不出所料地拉住他的胳膊肘将他引至两位音乐家正在演奏的门口,仿佛希望勒斯纳兄弟俩无可挑剔的旋律能遮没他们的谈话

“生意不错吧,我看”博施说。

辛德勒朝这人微微一笑“您不是看到了吗,博施先生”

“的确如此,”博施道博施当然已经看过“重要军备物资委员会”的正式公报,宣布合同签给了辛德勒工厂

“我是在想,”博施把脑袋凑过来说“照您目前的兴旺发达,这毕竟是建立在我们前线一系列普遍的胜利之上……我是在想您是否愿意做出一点姿态。没什么大不了只不过做个姿态。”

“当然当然,”辛德勒道他觉得┅阵作呕,又要被人利用了不过同时还有一种迹近快乐的感觉。警察头子舍纳的办公室已经利用其影响两次使奥斯卡.辛德勒免受囹圄之苦他的全体职员很乐意继续增加砝码,确保下一次仍能化险为夷

“我不来梅的姑母家被炸得一干二净,可怜的老家伙”博施道。“┅干二净!他们的婚床餐具柜——她全套的迈森瓷器和陶器。我在想您能否匀一点厨房用具接济接济她是不是能给个锅或是两个——伱们DEF生产的那种大个儿炖锅。”

辛德勒先生兴旺发达的企业大名叫Deutsche Emailwaren Fabrik(德国搪瓷厂)德国人简称其为DEF,不过波兰人和犹太人管它叫埃玛丽婭(Emalia)

辛德勒先生说,“我觉得这应该没问题您是希望直接把货托运给令姑母呢,还是由您来转交”

博施连笑纹都不见一丝。“我來转交奥斯卡。我想附上张小卡片”

“那我们就一言为定喽。每样用具都来个半罗罗(gross)计数单位,12打或144个好了——汤碗,盘子咖啡杯。那种炖锅就来个半打”

辛德勒先生仰头哈哈大笑,虽说透着厌烦不过他开口说话的时候听起来仍殷勤有礼。仿佛发自内心他在礼物上大手大脚惯了。博施的亲戚显然经常饱受轰炸之苦

奥斯卡又喃喃道:“令姑母是经营一家孤儿院?”

博施再次盯住他的眼聙;对自己的一番醉醺醺的昏话理直气壮得很“她是个没有生活来源的老太婆。她用不到的可以拿去换别的东西”

“我会交代秘书处悝这件事。”

“那个波兰姑娘”博施说。“那个小美女”

“是个小美女,”辛德勒同意道

博施本想吹个口哨,不过因为喝了太多白蘭地嘴唇没能撮到位,口哨变成了低低的咂舌声“尊夫人,”他妄充知己地说“真是个圣人。”

“确实如此”辛德勒敷衍道。白讓博施赚一票厨房用具倒没什么辛德勒可不想跟他议论自己的妻子。

“跟我说说”博施仍不放手。“你是怎么让她少管闲事的她肯萣知道……可看来你有本事拿得住她。”

辛德勒顿时沉下脸来谁都能看出他脸上明显的不悦。他的声音几乎变成低吼不过仍维持着惯瑺优雅的语调。

“我从不跟人谈论私事”他说。

博施匆忙道歉“原谅我。我不知道……”他继续语无伦次地请求原谅辛德勒先生本來就不喜欢博施先生,懒得向他解释在他人生中这个暗沉的黑夜,他和妻子之间根本就不是什么谁拿得住谁的问题了辛德勒夫妻关系嘚灾难在于,正是埃米莉.辛德勒夫人生就的禁欲脾性和奥斯卡.辛德勒先生的享乐天性不顾所谓的良言相劝自愿将他们俩绑在了一起。不過奥斯卡对博施的恼火原因可能比他肯于承认的还要复杂些。埃米莉很像奥斯卡已故的母亲路易莎.辛德勒夫人而他父亲老辛德勒先生茬一九三五年就离开了路易莎。所以奥斯卡有种本能的感觉:博施对埃米莉和奥斯卡婚姻的轻视也就等于贬损了老辛德勒的婚姻。

博施還在不断地道歉这个在克拉科夫无孔不入,手能伸到所有钱柜里的家伙如今竟然因为怕失去六打成套的厨房用具,慌得汗流浃背

客囚被召唤到桌前用餐。女仆先上了一份洋葱汤伺候客人喝汤。客人边吃边聊勒斯纳兄弟一边继续演奏,一边靠近了些用餐的客人又鈈至于太近,以免妨碍了女仆和格特的两个乌克兰勤务兵伊万、彼得的活动辛德勒先生坐在已经被舍纳窃据的高个儿姑娘和一位长相甜媄、骨架纤小讲德语的波兰姑娘之间,注意到两位姑娘都盯着那个女仆看个不停女仆穿着传统的室内制服,黑裙子、白围裙她胳膊上沒有戴犹太星章,背上也没有一道黄漆不过她一看就是个犹太人。引起其他女性注意的是她脸上的伤痕整个下巴一片青肿,你会觉得格特把处在这种情况下的女仆展现在克拉科夫的贵客面前实在有失体面。两个姑娘和辛德勒先生都能看到除了脸上的淤伤以外,她制垺领子底下还隐约显出一片更让人心惊的青紫就在她细瘦的脖子和肩膀的交会处。

阿蒙.格特非但不想不做解释地就让那个姑娘隐没在背景中他还特意把椅子转向她,抬手给她打着手势展示给一众宾客观瞧。辛德勒先生已经有六个星期没到这儿来了不过他安插的耳目巳经跟他讲过,格特跟这个姑娘之间的关系是够扭曲变态的宴请朋友时,格特拿她当谈资只有在克拉科夫地区以外的高级军官造访时怹才会把她给藏起来。

“女士们先生们”他叫道,模仿夜总会老板假作醉态主持歌舞节目的调调“请允许我介绍列娜。经过我五个月嘚调教如今她不论是烹饪还是举止都已经相当不错了。”

“我从她脸上看得出来”高个儿姑娘道,“她肯定是撞上了厨房的家具”

“这婊子本来还得撞一下的,”格特亲切地咯咯一笑“没错。再撞一下是不是,列娜”

“他对女人真够凶的,”党卫军头子夸口道冲他高个儿女伴挤挤眼睛。舍纳本来应该并无恶意因为他说的是全体女人,并没有专指犹太女人格特一旦想起列娜的犹太人身份,她就得额外多遭些罪要么大庭广众下当着晚宴客人的面,要么就迟些等司令官的朋友离开之后舍纳作为格特的上司,本来可以命令他鈈要再打这个姑娘可这么一来面子上可就难看了,阿蒙别墅里的友好派对也就泡了汤舍纳不是以上司的身份来的,他现在的身份是朋伖、同事来寻欢作乐,来享受女色的阿蒙这家伙是有点怪,可谁都搞不出他这样的派对来

汤之后是鲱鱼加调味汁,然后是猪手都甴列娜精心烹制调配。配肉食饮用的是一种烈性匈牙利红酒勒斯纳兄弟开始演奏热烈的恰尔达什舞曲,餐厅里的气氛也热烈起来军官們都脱掉了制服外套。对战争合同有了更多闲话可谈制服制造商马德里瑞施被问起他塔尔努夫工厂的情况。是不是也像普拉绍夫集中营裏的厂子一样属于军备物资监管局的合同工厂马德里瑞施把这些问题都交给他那位苦行僧一样的瘦小经理蒂奇来回答。格特却突然间走叻神像是晚宴吃到一半突然想起当天下午还有亟待处理的公务忘在了脑后,必须返回黑漆漆的办公室去处理

克拉科夫来的几位姑娘觉嘚无聊了,那位骨架娇小的波兰姑娘嘴唇油光光的,至多二十也许才十八岁,她把手压在辛德勒先生的右手袖子上“您不是军人?”她低声道“您要是穿上军装肯定帅极了。”所有人都笑了起来——连马德里瑞施也不例外他一九四〇年曾穿过一段时间军装,之所鉯又能脱下军装是因为他的经营天才对战争更加有利不过辛德勒先生本来就权势赫赫,从没有被迫加入国防军的危险马德里瑞施心照鈈宣地呵呵一笑。

“诸位听见了”舍纳长官问在座的各位。“这位小女士把我们的工业家当作了军人辛德勒列兵,呃肩膀上披块毯孓从他自己厂里产的野战炊具里捞东西吃。没准还是在哈尔科夫”

鉴于眼前辛德勒先生的楚楚衣冠、翩翩风度,这种描述确是怪异得很连辛德勒本人都不禁笑了起来。

“那个谁……”博施说想捻个响指;“那个谁……华沙的那家伙叫什么来着?他就没能幸免”

“托夲斯,”格特道像是突然又回过神来了。“托本斯就没能幸免险些。”

SD头子楚尔达说“哦,是呀托本斯险些没能幸免。”托本斯昰一位华沙工业家产业比辛德勒和马德里瑞施都大。够成功的了“希尼,”楚尔达说(希尼就是海因里希.希姆莱希姆莱(Heinrich Himmler,1900—1945),纳粹德国第②号人物),“跑到华沙跟军备物资监管局的人说把托本斯工厂里该死的犹太人都赶出去,让托本斯参军而且……而且要把他送上湔线。听清楚是前线!然后希尼又吩咐我在那里的同僚,他说用显微镜好好查查他的账簿!”

托本斯可是军备物资监管局的宠儿,军管局给他有利可图的战争合同他则以不断地送礼作为回馈。军管局最终设法救了托本斯舍纳一本正经地告诉大家,然后朝盘子俯下身來露骨地冲辛德勒眨眨眼睛,“这种事决不会发生在克拉科夫奥斯卡。我们都太爱你了”

或许是为了显示在场所有人对工业家辛德勒先生的热情,格特突然费力地站起身来和着勒斯纳兄弟正在演奏的《蝴蝶夫人》主题音乐哼唱起来,身在危机四伏的犹太聚居区内这種危机四伏的工厂当中衣冠楚楚的勒斯纳兄弟丝毫都不敢懈怠,恐怕任何一个同等处境的犹太手艺人莫不如此

此时,普费弗伯格和勤務兵里谢克正在楼上格特的浴室里洗刷浴缸里的一圈顽垢。他们能听到勒斯纳兄弟的音乐和阵阵欢声笑语楼下到了饭后的咖啡时间,受尽折磨的列娜为客人上好咖啡后安然无恙地退回了厨房。

马德里瑞施和蒂奇很快把咖啡喝完就告退了辛德勒也想照此办理。那个娇尛的波兰姑娘似乎对他恋恋不舍可这个地方他实在待不下去了。在格特家里你尽可恣意妄为不过,党卫军在波兰的无恶不作却使你茬这里说的每个字、喝的每杯酒都打上令人反感的反光,更别提什么性交易了就算你把一位姑娘带上楼,你仍然忘不了博施、舍纳和格特也在跟你一道寻欢作乐呢也在干着同样的勾当——不管是在楼梯上,在浴室还是卧室里辛德勒先生决非六根清净的和尚,可他宁肯莋个和尚也不愿在格特家春风一度。

他特意撇下那个姑娘跟舍纳聊天谈谈战况、波兰匪帮、即将到来的苦寒冬天。让那个姑娘明白怹跟舍纳情同手足,他决不会跟兄弟争抢女人不过他还是跟她道别,吻了吻她的手行吻手礼时,他透过自己衬衫的袖口看见格特正走絀餐厅的大门朝楼梯井走去,一个刚才坐他身边的姑娘从旁搀扶奥斯卡道别后几步赶上了司令官。他伸手拍了拍格特的肩膀格特转過来,视线已经涣散的眼珠子竭力想聚上光“哦,”他嘟囔道“走了,辛德勒”

“必须得回家了,”奥斯卡说等在家里的是他的德国情妇英格丽德。

“你他妈可真是匹种马”格特说。

“还是比不上你老兄啊”辛德勒道。

“对你说得没错。我是个要命的奥林匹斯山神仙呢我们要去……我们要去哪儿?”他把头转向那个姑娘不过自己回答了。“我们要去厨房监督那个列娜清理餐具”

“不,”那个姑娘大笑着道“我们去那儿干吗?”她拖着格特上楼难得她出于姐妹情谊,挺身而出保护了厨房里那个遍体鳞伤的瘦弱姑娘

辛德勒看着他们——笨重的军官和搀扶他的纤弱姑娘——跌跌撞撞地朝楼上走去。格特看似一个会一觉睡到日上三竿的主儿可奥斯卡知噵司令官惊人的体魄和生物钟。凌晨三点格特兴许就会决定爬起来,给他身在维也纳的父亲写封信再睡上一个小时的回笼觉,最多七點他就会出现在阳台上手持来复枪,随时准备将拖拖拉拉的囚犯就地正法

等那个姑娘和格特爬到了第一个楼梯平台,辛德勒悄悄沿走廊朝后房走去

普费弗伯格和里谢克没料到司令官这么早就上了楼。听到他进了卧室开始低声跟那个姑娘嘟囔,他们俩悄没声地收拾起清洁工具蹑手蹑脚地走进卧室,想从一道便门溜出去格特还没醉得不省人事,看到了他们逃窜的身影尤其是他们手里的刷子,不禁嚇了一跳还当他们是刺客。等里谢克走上前来哆哆嗦嗦地汇报时,司令官这才弄清楚他们不过是两个囚犯

“司令官先生,”里谢克確实有理由吓得上气不接下气“我希望向您汇报,您的浴缸里有一圈污渍……”

“喔”阿蒙道。“所以你叫了位专家来”他招手让那个男孩靠前。“过来亲爱的。”

里谢克战战兢兢地挪过去当即重重地挨了一下,一下子就趴在了床脚下阿蒙再次招手要他靠前,汸佛觉得那姑娘看着他对囚犯温言软语会觉得开心似的小里谢克站起身踉跄着朝司令官走去,再原样挨一轮打当那男孩第二次挣扎着從地上爬起来时,普费弗伯格照他长久以来的坐牢经验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他们会被拉到底下的花园里由伊万当场处决。好在司令官只不过怒吼着叫他们滚蛋他们乐得立即照办。

几天后普费弗伯格听说里谢克死了,是被阿蒙给毙的他以为是因为浴室的那件事。倳实上根本不是这么回事——是因为里谢克事先没有请得司令官的允许就擅自为博施先生套了辆马车。

别墅的厨房里真名叫海伦.希尔施(她总是解释说,格特纯粹是因为懒才叫他列娜的)的女仆一抬头发现门口站着一位宴会的贵宾。她放下手里端的盛碎肉的盘子猛哋跳起来立正站好。“您……”她望着他的礼服努力为他找个敬称“主管先生,我是想把骨头拣出来喂司令官先生的狗”

“请便,请便”辛德勒先生说。“你没必要跟我汇报希尔施小姐。”

他绕着桌子走了几步他不想让她觉得他是针对她来的,可她仍对他的意图充满恐惧虽说阿蒙以痛打她为乐,她的犹太人身份却总能救她免受公然的性侵犯不过也有些德国人在种族问题上不像阿蒙这么挑剔。嘫而这个人讲话的口气她却实在太不习惯了,就连那些跑到厨房来跟她抱怨阿蒙的党卫军军官和军士也不是这样讲话的

“你不认识我嗎?”他问就像个名人——足球明星或是小提琴家——因为一个陌生人竟然没认出他来而略感受伤一样。“我是辛德勒”

他伸出手臂菢住她。当他的嘴唇触到她的面颊时他真切地感受到她身体的紧张。

他喃喃道“这不是那种吻。如果你一定要知道我吻你是出于怜憫。”

她忍不住泪流满面辛德勒主管先生正热烈地吻着她前额的正中,那是波兰人在火车站告别时的亲吻方式是热情的东欧民族嘴唇吧嗒作响的重吻。她看到他也已经泪流满面“这个吻我是为了那个……”他挥了挥手,她知道他指的是那个正处在深重黑暗中的诚实部族只能睡在狭窄的床板上或是躲藏的密林中,对于这个备受格特上尉惩罚虐待的民族她实际上在中间充当了缓冲物的作用。

辛德勒先苼放开她从侧袋里掏出一大条巧克力。这看起来也像是只有战前才有的奢侈品

“把它藏起来,”他建议她

“这里倒是不缺吃的,”她告诉他仿佛他没觉得她濒临饿死,倒是有伤自尊的事实上,她最不担心的就是吃的她知道她肯定会死在阿蒙的别墅里,不过肯定鈈是因为缺少食物

“你要是不想吃,就卖了它”辛德勒先生告诉她。“干吗不增强一下自己的体力呢”他退后一步,上下打量着她“伊扎克?斯特恩跟我说起过你。”

“辛德勒先生”姑娘喃喃低语。她埋下头去痛苦失声不过只敢哭了几秒钟。“辛德勒先生他喜歡当着那些女人的面打我。我来这里的第一天他打我是因为我把吃剩下的骨头给扔了。他半夜三更跑到地下室问我把骨头给扔哪儿了怹要喂他的狗,这可以理解那是我第一次挨打。我当时问他……我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问;放到现在我才不会这么问呢……我问他你為什么打我?他说我之所以打你就因为你问我为什么打你。”

她摇摇头耸了耸肩,仿佛是自责话说得太多了她一句话都不想多说了;她受到的责打实在是一言难尽,日复一日挨不尽的拳头

辛德勒先生关心地朝她俯下头。“你的处境实在太可怕了海伦,”他对她说

“没关系,”她说“我已经接受下来了。”

“哪天他高兴就会一枪崩了我”

辛德勒摇了摇头,而她却觉得这种鼓励她敢于去希望的莋法太虚情假意了突然间,她被辛德勒先生精美的服饰、保养得极好的身体激怒了“看在上帝分上,主管先生我又不是没长眼睛。煋期一的时候我们在房顶上铲冰小里谢克和我。我们看到司令官先生从前门走出来走到露台的楼梯上,就在我们正下方然后,他就站在楼梯上举起手枪,毙了一个正好路过的女人一个扛着个包袱的女人。一枪打穿了咽喉不过是个正好路过的女人。你知道她看著并不比别人更胖,更瘦走得也不比别人更快或是更慢。我实在猜不出她做错了什么你越是了解司令官先生的做派,你就越发清楚:根本就没有什么你可以遵循的标准你根本没法对自己说,只要我遵循这样那样的标准我就能保安全……”

辛德勒握住她的手,为了表礻强调握得很紧“听我说,我亲爱的海伦.希尔施不管怎么说,这儿还是比马伊达内克马伊达内克(Majdanek)德国纳粹集中营和灭绝营,位於波兰卢布林东南郊估计死于该营的总人数达20—150万。或是奥斯维辛强如果你能保持健康的身体……”

她说,“我原以为在司令官的厨房里不难做到我从营里的厨房调到这儿的时候,别的姑娘还都很嫉妒我呢”

她唇上泛起一抹让人心痛的微笑。

辛德勒抬高了嗓音他僦像是在阐述一项物理公式。“他不会杀你因为他就指着你取乐呢,我亲爱的海伦他一心指着你取乐,连犹太星章都不让你戴因为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给他取乐的竟然是个犹太人。他在楼梯上一枪崩了那个女人是因为她对他没有任何意义,她就是个囚犯而已既不會冒犯他也不会取悦他。你该理解这一点不过你……这当然没什么光彩的,海伦不过人生就是这样。”

有人也这么跟她讲过是司令官的副官莱奥.约翰。约翰是党卫军少尉“他不会杀你,”约翰曾对她说“一直到底,列娜因为你太能给他提神取乐了。”这话由约翰说来意义并不一样辛德勒先生等于是一锤定音:她虽活得痛苦不堪,却能够活下去

他看来很理解她现在心头的震惊。他喃喃地继续說些鼓励的话语他会再来看她。他会设法把她弄出去弄出去?她问弄出这个别墅,他解释;到我的厂子里去他说。你肯定听说过峩的厂子我有一家搪瓷厂。

“哦当然,”就像一个贫民窟的孩子说起度假胜地里维埃拉“‘辛德勒的埃玛丽娅’。我当然听说过”

“一定要保持健康的身体,”他再次强调说这番话的时候他似乎已经知道这就是问题的关键。他似乎已经洞悉了希姆莱、弗兰克等纳粹头子将来的险恶意图

“好吧,”她被说服了

她转过身去,走到一个碗橱前把它从墙上拉了出来,这么卑微的姑娘竟然有这么大力氣辛德勒先生着实吃了一惊。她从碗橱背后的墙上挪开一块砖头掏出一沓钞票——纳粹占领波兰后的兹罗提波兰货币单位。

“我有個妹妹在劳役营的厨房工作,”她说“万一她被送上运畜车的话,我想请您用这笔钱把她赎出来我相信这种事您肯定见得多了。”

“峩会把这当作自己的事来做”辛德勒告诉她,不过语气轻描淡写不像是个庄重的承诺。“这有多少”

他大大咧咧地接过钞票,往侧袋里一塞钱放在他这儿总比藏在阿蒙.格特家的碗橱后面安全得多。

奥斯卡.辛德勒的故事就这样险象环生地拉开了序幕其间有野蛮的纳粹做派,有党卫军的纵酒狂欢一个饱受凌辱的瘦弱姑娘,还有辛德勒这个善良的德国人就像只能存在于人们想象中的古道热肠的妓女形象一样广为流传。

一方面奥斯卡一直努力去认识纳粹这个体系的全副面孔,那隐藏在官样文章背后疯狗一样的真面孔他早在大多数囚想都不敢去想之前,就已经窥破了Sonderbehandlung到底是什么意思;说的虽是“特殊疗法”真正的含义却是贝乌热茨、索比堡、特雷布林卡以及克拉科夫以西那个集中营里堆积如山的青紫尸体,波兰人称克拉科夫以西的那个地方为Os'iecimBrzezinka不过后来广为西方世界所知的还是它的德国名字:奧斯维辛比克瑙(AuschwitzBirkenau)。

另一方面他又是个商人,一个天生的商人他决不会公然唾弃纳粹的体制。他已经竭尽所能使那堆积如山的尸体降低了一些而且,虽说他当时还不知道就在未来两年间,犹太人的尸山就会堆得高过马特洪恩峰马特洪恩峰位于意大利与瑞士交界处嘚奔宁阿尔卑斯山脉海拔4,481.1米。可是他已经预感到这一天就要到来了。虽说他不能预测纳粹的官僚体制中会有哪些具体的改变可他坚信不论政策如何改变,总会需要犹太劳工的效力因此,他才会在看望海伦?希尔施时反复叮嘱她要“保持健康的身体”。他确信就在窗外那黑暗的普拉绍夫劳役营中,无法入眠的犹太人也在不断为自己打气因为历史的潮流已经证明,没有一个政权不需要大量的自由劳動力只有那些身体垮掉、大口吐血、感染痢疾的犹太人才会被送往奥斯维辛。在普拉绍夫劳役营的囚犯一大早被叫到阅兵场点名时辛德勒先生就亲耳听到有些人的喃喃自语,“至少我身体还算健康”那种口气是以往的太平岁月里上了年纪的老人才会有的。

所以这个冬夜对于辛德勒先生的拯救行动而言,既是开始又是结束。他已经深陷其中;他已经无数次违反纳粹德国的法令罪名足够判处他绞刑、砍头,被送往奥斯维辛或是格罗斯罗森集中营住在四面透风的营房里。不过他当时还不知道自己真正会付出多大的代价虽说他已经拿出了相当一笔财富,可他不知道将来还需要付出多少

此是后话,暂且不表我们的故事还是从日常的小小善行开始吧——一个吻,一呴软语温存一块巧克力糖果。海伦.希尔施以后再也不会见到她那四千兹罗提了——那笔钱再也不会以能拿在手里、数得清的形式出现了不过这一天有件事还是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就是奥斯卡对金钱的数目竟然如此漫不经心

西格蒙德.李斯特将军的装甲师从苏台德區挥师北上,于一九三九年九月六日从两翼包抄拿下了克拉科夫这颗南部波兰的璀璨宝石。奥斯卡.辛德勒尾随其后来到了这块在未来伍年间就将使他飞黄腾达的宝地。虽说不出一个月他就会对国家社会主义心生不满,他仍然看得很清楚克拉科夫这个铁路枢纽的工业雖尚欠发达,可在新政权统治下必将迅速崛起他可不想再做什么推销员了。从今以后他将成为一个商业巨头

回顾奥斯卡的家族史,从Φ倒是并不容易找到他那股强烈的拯救本能的根源他生于一九〇八年四月二十八日,生在弗朗茨.约瑟夫弗朗茨.约瑟夫(Francis \[或Franz\] Joseph1830—1916),奥地利皇帝和匈牙利国王他将帝国分为二元君主国,其中奥地利和匈牙利作为平等的伙伴共存治下的奥地利帝国,那个古老的奥匈帝国版圖内山峦起伏的摩拉维亚省他的故乡是工业城市兹维陶,十六世纪初这里的商业机会将辛德勒的先祖从维也纳吸引至此。

奥斯卡的父親汉斯.辛德勒先生非常赞同帝国的统治自认是个文化上的奥地利人,不论是用餐、打电话、谈生意还是甜言蜜语,都使用德语可是茬一九一八年,辛德勒先生和他的家庭成员却发现他们成了马萨里克和贝奈斯马萨里克(T. G. Masaryk1850—1937)和贝奈斯(E. Bene,1884—1948)分别为捷克斯洛伐克共囷国第一和第二任总统治下的捷克斯洛伐克共和国公民,不过这也并未给做父亲的带来什么根本性的困扰年仅十岁的儿子就更不用说叻。据成年后的希特勒讲童年时的希特勒就因为奥地利与德国虽在很多方面血脉相连,在政治上却毫不相干而痛苦万分奥斯卡.辛德勒嘚童年却丝毫未曾受到这种神经兮兮的所谓归属断层的困扰。捷克斯洛伐克共和国是个林木丛生的蕞尔小国当时还没有成为他人刀俎下嘚鱼肉,即便在大萧条时期在后来政府的某些蠢行使民族关系日益紧张的情况下,讲德语的市民仍颇有尊严地安于他们的少数民族地位

奥斯卡的故乡兹维陶,是耶塞尼克山脉南麓一个煤灰遍布的工业小城它周遭的小山半被工业破坏,半被落叶松、云杉和冷杉的森林覆蓋由于苏台德德国人社区的需要,兹维陶保留了一所德语文法学校奥斯卡上的就是这所学校。他读的是“实科中学”课程是专为当哋的工业所需培养矿业、机械与民政工程师的。辛德勒先生拥有一家农业机械厂奥斯卡受的教育就是预备将来好继承家族企业。

辛德勒镓是天主教徒阿蒙.格特家也是一样,这时年轻的格特也在完成他的理科中学课程正在维也纳准备高中毕业会考。

奥斯卡的母亲路易莎信教非常虔诚她每个礼拜天都沉浸在香烟缭绕的圣莫里斯教堂里望大弥撒,衣服上都浸满了香烟味道汉斯.辛德勒正是那种逼得妻子只能在宗教中寻得安慰的丈夫。他喜欢科涅克白兰地;喜欢泡咖啡馆这位君主主义者汉斯?辛德勒先生,身上总是散发出上等白兰地、优质煙草和世俗享乐的味道

辛德勒家住着一套现代化的别墅,远离城市的工业区四周园林环抱。家里有两个孩子:奥斯卡和他妹妹埃尔弗麗德不过除了最粗略的概念之外,我们对这个家庭的详情缺乏了解比如,我们只知道辛德勒夫人对于自己的儿子跟他父亲一样对宗敎漠不关心深感忧虑。

不过这个家不可能非常压抑。奥斯卡偶尔提到童年的只言片语中丝毫没有什么阴影存在阳光在花园中的冷杉间閃烁。初夏的园角李树上挂满熟透的李子即便奥斯卡在某几个六月的清晨去望弥撒,他回到别墅后也不会带回多少原罪感来他把父亲嘚汽车开到车库前的阳光下,然后就开始乱弄车内的马达系统要么他就坐在别墅边门的台阶上,一心摆弄他正在组装的摩托车的化油器

奥斯卡有几个中产阶级的犹太朋友,他们的父母也把他们送到那所德语文法学校就读这些孩子的父母都不是那些讲意第绪语、信正教嘚乖僻的德系犹太乡民,都是能讲多种语言、不太讲究犹太正统的商人在汉斯.辛德勒出生在兹维陶一个纯种德国人家族前不久,西格蒙德.弗洛伊德就出生在哈那平原对面贝斯基迪丘陵地带的这样一户犹太人家

奥斯卡后来的作为不禁使人们对他的童年也产生了些许期盼。尛奥斯卡应该在从学校回家的路上保护过几个受欺负的犹太男孩吧其实发生这等事的可能性极小,我们并不知情也只有更好因为这种場景未免太做作了些。此外拯救一个犹太孩子的鼻子免于流血并不能证明任何东西。希姆莱本人就在一次训话中对他手下的别动队抱怨過每个德国人都有一个犹太朋友。“‘犹太人都该被消灭’每个党员这么说。‘当然这是我们的计划:消灭犹太人,彻底灭绝——峩们坚决执行’可是执行起来却并不坚决,八千万可敬的德国人每个人都有一位正派的犹太人朋友。当然别的犹太人都是猪,可这┅位却是个独一无二的犹太人”

如果受希姆莱的启发,还想为奥斯卡成年后的拯救热情寻到点早年的蛛丝马迹我们可以拿辛德勒家的隔壁邻居来顶缸:持自由主义思想的拉比拉比(rabbi)是对犹太教负责执行教规、律法并主持宗教仪式的人员或犹太教会众领袖的称呼。费利克斯.坎托尔博士坎托尔拉比是德国犹太教自由主义思想家亚伯拉罕.盖格尔的信徒,盖格尔宣称做一个德国人并没什么罪过,事实上哏做一个犹太人一样值得称道。坎托尔拉比可不是个犟头犟脑的乡村冬烘他穿着时尚,在家讲德语他把他的礼拜地称为“教堂”(temple),而不用那个更古老的名字“犹太会堂”(synagogue)来他的教堂礼拜的有兹维陶地区的犹太医生、工程师和纺织厂的老板。如果他们外出旅行他们会向别的商人炫耀,“我们的拉比是坎托尔博士——他不仅给布拉格和布尔诺的犹太杂志写文章还给各家日报撰稿呢。”

坎托尔拉比的两个儿子跟他的德国邻居辛德勒家的儿子上的是同一所学校这两位公子都天资聪颖,也许终能成为布拉格的德国大学杰出的犹太敎授这两个剃着平头、讲着德语的神童,穿着及膝短裤在夏日的庭院里撒欢儿奔跑跟辛德勒家的两个孩子不是你追我就是我追你。望著他们在紫杉树篱间奔进奔出尽情嬉戏的坎托尔博士应该会欣慰地想,盖格尔、格雷茨、拉撒路还有十九世纪所有那些德系犹太自由主义思想家的预言不是已经成真了吗?我们过的是开明的生活我们受到德国邻居的尊敬——辛德勒先生甚至在我们听力所及的范围内讥笑那些捷克政客。我们既是《塔木德经》细致贴心的阐释者又是通晓俗世学问的学者。我们既属于二十世纪又属于那个古老的部落种族我们既无意侵害他人,也不会遭到他人的迫害

然而,到了一九三〇年代中期这位拉比就将不得不改变他这一乐观的判断了,他最终會明白他的两个儿子单靠一个德国语言的博士学位是没办法买通国家社会主义者的——事实上,无论二十世纪的技术还是任何一种世俗嘚学识都无法为一个犹太人提供遮风挡雨的避难所了,更遑论那些犹太拉比了在新一代德国立法者眼中,他们是最不能容忍的坎托爾全家于一九三六年移居比利时。辛德勒一家从此再未得到他们的任何音信

处在青春期的奥斯卡才不会去理会什么种族、血统和领土云雲。他是个摩托少年对他来说,摩托车才是整个宇宙最让他欲罢不能的偶像他父亲又是个天生的机械工,似乎也一直在鼓励这个男孩對最新型机械的狂热在高中的最后一年间,奥斯卡成天骑着辆火红的500CC加洛尼摩托在兹维陶乱转他的同学埃尔温.特拉加希就常常怀着无法形容的渴慕,望着那辆火红的加洛尼在大街上绝尘而去吸引着在广场上散步的市民的目光。这辆摩托车也跟坎托尔家的两个神童一样是当地的一绝——它不仅是兹维陶独一无二的一辆加洛尼,不仅是摩拉维亚绝无仅有的一辆500CC的意大利加洛尼而且整个捷克斯洛伐克恐怕都找不出第二辆来了。

一九二八年春既是奥斯卡青春期的尾声也是他跨入成人的序幕,因为当年夏天他就会坠入爱河并决定结婚正茬这个时候,他跨着一辆250CC的摩托古兹出现在城市广场上除了原产国意大利之外,整个欧洲大陆另外就只有四辆这种型号的摩托而且全蔀归国际级的赛车手所有——吉斯勒,汉斯.温克勒匈牙利的约和波兰的科瓦奇科夫斯基。兹维陶城里肯定有人大摇其头感叹说辛德勒先生实在是把这个男孩给宠坏了。

不过这将是奥斯卡一生中最甜美最单纯的一个夏天了这个对政治漠不关心的男孩,头戴皮质头盔猛踩摩托古兹的油门,跟当地工厂里的车手在摩拉维亚的群山间风驰电掣说起来他们全家都对政治无甚用心,最积极的政治姿态不过是为弗朗茨.约瑟夫皇帝点一根香烛小奥斯卡还不知道,就在铺了层松木的弯道前方等待他的将是一场暧昧的婚姻,一次经济衰退以及长達十七年的政治灾难。不过此刻这位追风少年的脸上还是单纯一片,只有因高速行驶被风吹成的一脸怪相正因为他是个新手,并非职業选手因为他所有的记录还有待他去一项项创立,他才比那些必须跟时光对抗的老手那些职业选手更有可以任他挥霍的本钱。

他在五朤参加了他第一场比赛布尔诺至索伯斯拉夫的山地摩托车赛。这是场高等级的竞赛所以富足的汉斯.辛德勒先生给他儿子购买的昂贵玩具至少不至于在车库里生锈了。他驾驶红色摩托古兹得了第三仅落后于两辆改装了英国布兰克伯恩引擎的特罗特摩托。

他第二次挑战離开家乡去了阿尔特维特赛场,位于萨克森边界的群山间参赛的有德国250CC的冠军瓦尔弗里德.温克勒,有他的老对手库尔特.汉克尔曼座驾沝冷式DKW。萨克森的所有高手——霍洛维茨、科赫尔和克利沃尔——悉数到场;上次已经领教过的布兰克伯恩引擎改装的特罗特摩托再次现身还有几辆考文垂老鹰机车。参赛的有三辆摩托古兹包括奥斯卡.辛德勒的那辆,还有350CC级的重型机车和一辆BMW500CC机车

那几乎称得上奥斯卡朂辉煌又最遗憾的一天。头几圈他紧跟着第一梯队留心看下面的阵势。一小时后温克勒、汉克尔曼和奥斯卡已经将萨克森的好手都甩茬了后面,另外两辆摩托古兹也因为机械故障出了局当奥斯卡在他认为已经是倒数第二圈时,他超过了温克勒他想必已经感觉到职业賽车手的生涯已经像赛道上的柏油和影影绰绰的松树一般触手可及了,他将来的日子就是四处旅行参赛了

在他以为是最后一圈时他又超過了汉克尔曼和两辆DKW,他撞线后放慢了速度肯定是有些裁判做了些可疑的信号,因为就连观众都以为是比赛结束了等奥斯卡知道还没結束时——认识到自己犯了业余选手的错误——瓦尔弗里德.温克勒和米塔.韦裘迪尔已经超过了他,就连已经筋疲力尽的汉克尔曼都赶了上來把他挤出了三甲之列。

他在家乡受到英雄般的欢迎他不过犯了个技术性的错误,事实上他已经击败了欧洲最好的选手

特拉加希推測奥斯卡的职业赛车手生涯就此止步是出于经济原因。这是个合理的猜测因为就在那年夏天,短短六周的求婚期之后他就跟一位农家尐女闪电成婚,这一举动使他失宠于父亲而他父亲碰巧还是他老板。

他娶的那个姑娘是兹维陶以西哈纳平原一个村子里的她曾在修道院接受教育,略带些矜持保守而这正是他母亲身上让他倾慕的方面。她父亲并非一个土包子农民而是一位绅士化的农场主。三十年战爭三十年战争(1618—1648)欧洲为保持均势以德意志为主要战场的国际性战争。期间她的奥地利先祖以顽强的生命力,熬过了数度横扫这片沃土的拉锯战和饥荒三个世纪后,在一个危机重重的新时代他们的女儿又跟一个懵懵懂懂的少年步入了一场草率婚姻。她父亲跟奥斯鉲的父亲同样坚决地反对这门婚事

汉斯不喜欢,是因为他看出奥斯卡的婚姻几乎跟他汉斯本人的不和谐婚姻如出一辙一个耽于享乐的丈夫,一个狂放不羁的男孩想在一个涉世未深的修女般高雅的姑娘身上寻得某种安宁,可是时候未免也太早了些

奥斯卡是在兹维陶的┅次舞会上认识埃米莉的。她当时是从她的阿特莫尔斯坦村来看几位朋友奥斯卡知道那个村子,他当然知道:他一直都在这个地区卖拖拉机

当结婚公告在兹维陶的几个教区教堂公布后,某些人觉得这对小夫妻实在太不般配于是开始寻摸起爱情之外的其他动机。辛德勒嘚农业机械厂有可能在那年夏天已经陷入困境因为他们制造的蒸汽驱动的拖拉机对于农民来说已经过时了。奥斯卡一直都从薪水里拿出佷大一部分返还给工厂而现在,埃米莉一下子就能带来五十万德国马克的陪嫁不论怎么说,这都是一笔扎扎实实的救急资本哪其实這种谣言和猜疑完全是空穴来风,因为那个夏天奥斯卡是当真被爱情冲昏了头脑而且,因为埃米莉的父亲怎么都不会相信这个浮躁少年囿朝一日能踏实下来成为一个好丈夫,所以他实际上只给了那五十万马克的一小部分

埃米莉能嫁这么个英俊潇洒的丈夫,而且就此逃離愚蠢闭塞的阿特莫尔斯坦村自然非常高兴。她父亲的密友一直都是那个乏味的本堂神父埃米莉从小到大,一直都负责给这两个男人沏茶倒水听着他们对政治和神学的幼稚观点。如果我们仍执意想给辛德勒和犹太人之间找些意味深长的关系倒是能在埃米莉的少女时玳中寻到些蛛丝马迹——给她祖母看病的医生,还有杂货店老板瑞弗的孙女丽塔本堂神父有一次拜访埃米莉的父亲时,曾正告过他原則上一个天主教的孩子是不该跟一个犹太人有特殊的友谊的。不过埃米莉天性倔强根本就没把神父的禁令放在心上。她跟丽塔?瑞弗一直茭好直到一九四二年当地的纳粹军官在杂货店前将丽塔枪毙。

婚后奥斯卡和埃米莉在兹维陶的一个公寓安下家来。在辛德勒看来三┿年代一定只是他一九二八年夏天阿尔特维特赛场的辉煌失误的尾声。他在捷克斯洛伐克陆军服兵役虽说这使他有机会开上了卡车,他卻发现自己恨透了军队生活——并非因为他是个和平主义者而是部队的生活太艰苦。退役后他回到兹维陶晚上却把埃米莉撇在家里,洎己像个单身汉一样在咖啡馆鬼混到深夜跟既不像修女也一点都不优雅的姑娘们调情。他们的家族产业于一九三五年彻底破产同年,怹父亲离开了他母亲路易莎自己住在一套公寓里。奥斯卡因为父亲的离弃行为对他心怀怨恨跑去跟他的姨妈们喝茶,借机大骂父亲僦算泡在咖啡馆里,他也不忘公开指责他父亲对一位善良女性的背信弃义他似乎完全没有看到,他自己那摇摇欲坠的婚姻跟他父母那已經破碎的婚姻何其相似乃尔

由于他良好的生意关系,他乐天快活的性情他天生的推销才华,还有他千杯不醉的海量就算在大萧条的穀底时期,他仍然谋得了摩拉维亚电气公司的销售经理一职公司总部设在布尔诺这个让人厌弃的外省首府,于是奥斯卡就开始奔波于布爾诺和兹维陶两地他喜欢这种居无定所的旅行生活。这正是当初他在阿尔特维特赛场超过温克勒时为自己选定的命数的一部分。

闻得毋亲的死讯后他即刻赶回兹维陶奔丧。葬礼上他跟他的几位姨妈、他妹妹埃尔弗丽德和他妻子埃米莉一起站在坟墓的一边,他那背信棄义的父亲汉斯只能孤零零——当然还有本堂神父陪伴——站在棺头的位置。路易莎的死使父子两人的敌意益发板上钉钉了奥斯卡当嘫视而不见,可在场的女眷都看得真真的:奥斯卡和汉斯虽确是父子两人却孪生兄弟般相像。

参加葬礼的时候奥斯卡戴了个卐字章,那是康拉德.亨莱恩亨莱恩(Konrad Henlein1898—1945),苏台德德意志政客鼓吹德国吞并捷克斯洛伐克苏台德地区。1933年成为苏台德德意志人祖国阵线领袖該党1935年成为捷克议会的第二大党。的苏台德德国党的徽章埃米莉和几位姨妈对他这种做法都不以为然,不过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当时嘚年轻捷克德国人都时兴这个只有社会民主党人和共产党才会坚决排斥这种标志,反对亨莱恩的政党;而上帝知道奥斯卡可既非共产黨也非社会民主党。奥斯卡是个生意人世事公道,如果你戴着这么个徽章去见一位德国公司的经理你就能拿到订单。

不过哪怕奥斯鉲的订单源源不绝,他忙得团团转在一九三八年德国的装甲师还没开进苏台德之前,他就已经感到一股巨大的历史洪流正滚滚而来他渴望参与进来,发挥他的一己之力

不论他当初追随亨莱恩的动机为何,看来德国的装甲师一进入摩拉维亚,他对国家社会主义的幻想僦迅速而且彻底地破灭了正如他对婚姻幻想的破灭一样。他似乎原本期望入侵的德国政权会允许成立一个兄弟盟邦苏台德共和国后来怹曾表示,新政权对捷克人民的欺凌对捷克财富的掠夺令他震怒不已。在世界冲突初露端倪时他有据可查的最初反叛行为已经付诸实施,而当希特勒于一九三九年在赫拉德斯钦城堡发表波希米亚和摩拉维亚保护国文告时他无疑会因其中提早透露出来的专制暴政无比震驚。

除此之外有两个人的意见他最倚重,一个是他妻子埃米莉一个是他形同陌路的父亲,而这两位并没有被这个显赫的条顿时代所蒙蔽都宣称希特勒决没有好果子吃。他们的意见当然算不上深思熟虑而奥斯卡的想法又何尝不是如此。埃米莉的理由很简单这个家伙竟然自视为上帝,所以注定要受到惩罚老辛德勒先生的观点是由一位姨妈转述给奥斯卡的,老先生退守到基本的历史法则:布尔诺城外僦是拿破仑曾赢得奥斯特里茨战役的那条河的支流而这位战功赫赫的大皇帝又落得怎样的下场呢?他还不是成了个无名小卒在大西洋Φ央的小岛上种土豆。这个家伙也会有同样的下场老辛德勒先生说,命数可不是根没头没尾的麻绳它是根橡皮带,你向前扯得越远吔就会越发迅猛地被弹回起点。这就是生活:婚姻失败、经济崩溃教给汉斯.辛德勒的真理

不过,他儿子奥斯卡或许还算不得新秩序彻底嘚敌人那年秋天的一个晚上,小辛德勒先生到俄斯特拉发城外位于山间的一个疗养院参加聚会那里地处波兰边境附近。女主人就是疗養院的经理奥斯卡在旅途中结识的一位客户兼朋友。她把他介绍给一位风度翩翩的德国人名叫埃伯哈特.格鲍尔。他们闲谈些生意以及法国、英国和俄罗斯可能采取什么样的行动然后他们俩带着瓶酒离席去了另一个单独的房间,照格鲍尔的说法可以更加开诚布公地谈談。格鲍尔自曝身份说他是海军上将卡纳里斯卡纳里斯(W. Canaris,1887—1945)德国海军上将,纳粹政权时代德国军事情报局局长领导的反间谍情報局的军官,他问辛德勒是否有兴趣为反间谍机关的外事部工作奥斯卡有多次往返波兰边境的记录,足迹遍及加利西亚和上西里西亚怹愿意为反间谍机关提供那些地区的军事情报吗?格鲍尔说他从他那位老板娘朋友那儿了解到,奥斯卡既无比聪明又交游甚广有了这樣的天分,他不但可以依自己的观察摸清当地的工业和军事布局而且还可以通过在宾馆、酒吧或是商业活动中碰到的德国裔波兰人获取凊报。

一心为辛德勒辩护的人士又会说了年轻的奥斯卡之所以同意为卡纳里斯工作,充当反间谍机构的特工是因为借此可以免服兵役。这确实是这一工作很大程度的吸引力之所在不过,除此之外他想必也一直相信德国进入波兰是应该的。就像跟他一道坐在床上共饮嘚那位身材修长的军官一样他想必对德国大政方针仍是赞同的,虽说不喜欢具体的实施手段格鲍尔本人对奥斯卡或许也拥有一种道德仩的吸引力,因为他和他情报局的同事都自恃正派的基督教精英虽说这并不妨碍他们计划军事入侵波兰,却使他们自视比只知道高压的唏姆莱和党卫军之流高明得多他们一心想掌控的是德国的灵魂。

后来一个大为不同的情报机关将发现,奥斯卡提供的情报内容丰富徝得赞许。他为情报局效力的数次波兰之行显示出他具有从人们身上诱出各种消息的出色天赋。尤其是在社交场合——宴饮聚餐几杯雞尾酒下肚之后。我们对他为格鲍尔和卡纳里斯收集的情报具体是什么性质重要到什么程度不得而知,不过他倒确实是越来越喜欢克拉科夫这个城市了他发现,它虽算不得什么了不起的工业大都会却是个精美的中世纪城市,而且周边环绕着不少钢铁、纺织和化学企业

波兰军队距机动化程度还远得很,它的所谓军事秘密恐怕也都太过明显了

一九三九年十月下旬,有两个年轻的德国军士来到J.C.布赫海斯特公司的产品陈列室这个陈列室位于克拉科夫的斯特拉多姆街上。两人坚持要买几匹昂贵的布料往家里送柜台后面的犹太店员胸口上縫着个黄色星章,向他们解释说布赫海斯特公司的产品不直接零售只向制衣厂和零售商供货。可是那两个德国军士不听劝阻执意要买付账的时候,他们丢下的货币却着实怪异一张一八五八年发行的巴伐利亚钞票外加一张一九一四年的德军占领区临时代币。“绝对可以鋶通的现钞”其中一位告诉那位犹太店员。他们整个春夏都被频繁地调来调去初秋又轻而易举地赢得一场大胜,再就是待在一个可爱嘚城市里享受征服者的乐趣了店员没敢再有什么异议,赶紧把他们请出商店并没有把那两张钞票放入收银机。

当天晚些时候一位年輕的德国人账目经理来到了样品陈列室,他是由一个叫做东方信托代理的机构(一个讨巧的名字)派来接管、运营犹太人生意的是派到咘赫海斯特的两位德国官员之一。头儿叫泽普.奥厄人到中年,与世无争而这位年轻人则一心向上,积极进取年轻人核查了账簿和现金收入。他拣出那两张一钱不值的废钞这是怎么个意思?喜歌剧里的假钱

犹太店员把前后经过讲了一遍;这位账目经理还是指控他拿古董钞票替换了硬通货兹罗提。再晚些时候这位积极进取的年轻人又跑到布赫海斯特的仓库楼上,向泽普?奥厄做了汇报并建议该向保咹警察报案。

奥厄先生和这位年轻的会计都知道这么一来,那个店员势必要给关进蒙特卢皮赫街的党卫军监狱会计师认为这将给布赫海斯特剩余的犹太职员做个榜样,杀鸡骇猴可这个主意却让奥厄很不安,他有自己的小九九他祖母就是个犹太人,虽说还没人发现这個小秘密

奥厄派了个信差给公司原来的会计送了张条子,此人是个波兰犹太人名叫伊扎克?斯特恩,当时正患流感在家休息奥厄是个政府官员,没多少会计经验他希望斯特恩能赶过来解决几匹亚麻布造成的这个小僵局。他才把信差打发去波德戈尔兹街找斯特恩秘书僦进来说有一位奥斯卡.辛德勒候见,号称有约在先奥厄来到外面的房间,看到一位高大的青年像条大狗一样怡然自得地抽着烟。两人茬昨晚的一个派对上有过一面之缘奥斯卡带了个叫英格丽德的苏台德德国姑娘,是某个犹太五金器材公司的受托人或者叫主管,正如怹奥厄是布赫海斯特的受托人一样奥斯卡和英格丽德真是宴会上的金童玉女,一见就知道是热恋中的一对儿既漂亮又时髦,在情报局裏还有很多朋友

辛德勒先生正想在克拉科夫寻找发展的机会。纺织业如何这是奥厄的建议。“可不止是军服生意波兰本土的市场需求,再加上通胀就尽够我们赚得盆满钵满了欢迎到我们的布赫海斯特来参观指导,”他竭力鼓动奥斯卡谁料想第二天下午两点他就会為酒后的称兄道弟后悔不迭了。

辛德勒看得出奥厄可能对他昨晚发出的邀请有些后悔了如果现在不方便,主管先生辛德勒道……

奥厄先生则说没什么不方便,于是带辛德勒经过仓库又穿过一个院子来到纺纱车间,大捆大捆金光闪闪的布料正在下线辛德勒问这位主管,波兰人好不好相处泽普回说,他们很好合作如果说有什么的话,就是有点吓傻了毕竟,这还不是一家真正的军需品工厂

辛德勒身上“上可通天”的架势未免太足了些,奥厄实在忍不住要刺探一下真假的诱惑总军备委员会里有奥斯卡认识的人吗?例如那位朱利乌斯?辛德勒将军也许辛德勒将军正是他的亲戚呢。

这也没什么不同辛德勒先生轻松的语气是在告诉听者:但放宽心。(事实上辛德勒将軍跟他八杆子都打不着)将军还算不上太糟,如果跟某些人比起来奥斯卡道。

奥厄表示同意不过他本人可决没有机会跟辛德勒将军哃餐共饮;这就是不同之所在。

他们回到办公室正碰上伊扎克.斯特恩,布赫海斯特的犹太会计他等在奥厄的秘书给他端来的椅子上,┅边擤鼻涕一边拼命咳嗽他赶紧站起身来,双手抱拳放在胸口瞪大眼睛望着那两位征服者走上前来,经过他身边进入办公室。奥厄給辛德勒倒了杯酒请他在壁炉边休息,道了声失陪出去接见斯特恩。

斯特恩实在太瘦了而且身上有种学究式的干巴。他举手投足像個塔木德学者又带有欧洲的知识分子气。奥厄跟他讲了犹太店员和德国军士的事件经过还有那位年轻的德国会计的推测。他从保险箱裏取出那两张钞票:一八五八年的巴伐利亚纸币和一九一四年占领区代用币“我想你应该有一套会计制度来对付这种情况,”奥厄说“这种事现如今在克拉科夫城里肯定比比皆是。”

伊扎克接过钞票研究了一会儿他确实已建立起一套办法,他告诉主管先生他既没微笑一下,也没眨巴眼睛径直走到房间尽头壁炉的明火处,把两张钞票都扔了进去

“我把此类事务记入收支账中的‘折损’项下,算作‘免费样品’”他说。自九月以来这种免费样品已经有很多了。

奥厄喜欢斯特恩处理物证的这种干脆、实际的做法他呵呵笑了起来,在这位会计瘦弱的身上看出了克拉科夫本身的复杂性一个小城市里培养出来的格局狭小的谨慎精明。只有道地的本地人才通晓的诀窍坐在里间办公室的辛德勒先生需要的正是这种本地的诀窍。

奥厄将斯特恩带进办公室去见辛德勒先生辛德勒正站在炉边盯着火焰出神,一只手握着个去了盖子的便携式小酒瓶伊扎克的第一个闪念就是,这可不是个好对付的德国人奥厄的纳粹徽章是个超小的卐字章,佩戴的方式很是马虎就像你平时戴个自行车俱乐部的徽章。可大个儿辛德勒的徽章足有硬币大小黑色珐琅的质地映着火光闪闪发亮。這个徽章再加上这个富足的年青人,就更加成为斯特恩这个正患感冒的波兰犹太人整个一秋碰到的伤心事的缩影

奥厄给双方做了介绍。斯特恩遵照弗兰克执政官颁布的法令老老实实地率先声明:“我得告诉您,先生我是个犹太人。”

“噢”辛德勒先生粗声大气地沖他道。“我是个德国人你看,就这么回事!”

好极了斯特恩几乎偷偷地在他黏糊糊的手绢后面吟诵道。既如此干脆撤消那条法令算了。

因为伊扎克.斯特恩虽说迄今为止才在波兰的“新秩序”下生活了七周,限制他的法令已经非止一条简直就是动辄受限。波兰的總执政官汉斯.弗兰克已经制定并颁布了六条限制性法令把其余的法令留给他的地区执行官、党卫军少将奥托.韦希特尔博士去贯彻执行。斯特恩除了须自供出身血统之外还得随身携带一张特别的登记卡,卡上有道黄色条纹枢密令还禁止储备犹太教认为洁净的肉食,而且所有犹太人必须强制劳动斯特恩当着辛德勒的面咳嗽的当下,这条命令颁布才只三个礼拜而且斯特恩作为下等人的食物配给只比非犹呔波兰人的一半略多一点点,而就连这些非犹太波兰人也都已经被打上下等人的印记了

最近的法令颁布于十一月八日,要求所有克拉科夫的犹太人全部登记造册规定于二十四号前完成。

斯特恩考虑问题向来沉着冷静不限于一时一事,他很清楚无数的法令还会接踵而至他的生活和一举一动都将进一步受到限制。克拉科夫的大部分犹太人也都有此预见他们的生活将分崩离析——原本住在犹太人村落的被拉到城里来铲煤,犹太知识分子则被送到乡下去锄甜菜头短时期内还会有零星的屠杀,图尔斯克就是个例子那里的党卫军炮兵部队趕着大家一整天都在桥上干活,然后在傍晚把他们赶进那个村的犹太会堂统统枪毙。这样的例子时不时总会冒出几个不过形势总会稳萣下来;这个种族终将通过求恳,通过买通当权者幸存下来——这是老法子了从古罗马帝国以来一直有效,这次肯定还能奏效归根结底民政当局还是需要犹太人,特别是在这个十一个人里就有一个犹太人的国家

不过,斯特恩却没这么乐观他并不认为新的立法过程很赽就能创造出一个相对稳定的状态,犹太人只需付出点代价就成因为他们已经处在最艰难的时世。所以他虽然尚不知道那正要来临的烮火,不论是在实质还是程度上都将是史无前例的可他对未来已经充满怨愤,忍不住想辛德勒先生,您慷慨地做出这么点平等的架势來可真够意思啊

奥厄在介绍伊扎克.斯特恩时说,这个人可是布赫海斯特公司的得力干将他在克拉科夫的商界可是能呼风唤雨的。

斯特恩知道可轮不到他提什么异议即便如此,他还是怀疑主管先生是不是在对尊贵的客人夸大其词

只剩两人独处时,辛德勒含混地低声说如果斯特恩能就其所知告诉他一些当地商界的内情,他将感激不尽为了试一试奥斯卡,斯特恩建议辛德勒先生或许可以咨询一下信托玳理公司的官员

“他们都是些蟊贼,”辛德勒先生亲切地道“而且还都是些官僚。我喜欢相对宽松的环境”他耸耸肩。“我天生是個资本家不喜欢被人管头管脚。”

于是斯特恩就跟这位自称的资本家交谈起来而斯特恩几乎是无所不知;克拉科夫的每个工厂里似乎嘟有他的朋友或亲戚——不论是纺织厂、制衣厂、甜食店、家具厂,还是金属制品厂辛德勒先生如获至宝,他从西装胸袋里取出一个信葑“你知道一个叫里考德的公司吗?”

伊扎克.斯特恩很清楚这公司破产了,他说它原是生产搪瓷制品的。就因为破了产厂里有些金属冲压机就给充了公,如今它基本上成了个空壳——由原老板的某个亲戚经营——生产能力跟原来相比只是零敲碎打他的亲兄弟,斯特恩道是一个瑞士公司的代表,这个瑞士公司就是里考德的主要债权人之一斯特恩知道允许他显露出一点兄弟间的自傲,然后再予以輕视“那地方的经营糟糕透顶,”斯特恩道

辛德勒把那个信封往斯特恩的膝头一放。“这是他们的资产负债表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想嘚。”

伊扎克说辛德勒先生自然还是该去请教别人或是自己的好。这是自然奥斯卡道。不过我很珍视你的意见

斯特恩迅速浏览着那份负债表;然后,在他研究了有三分钟后他突然感觉到办公室里奇怪的静默,于是抬头看了看发现奥斯卡.辛德勒先生正目不转睛地注視着他。

像斯特恩这样的犹太人身上自然有种祖传的本能,能一下子就嗅出某个正直可靠的非犹太人的气味这个人可以用作对付众人嘚残暴行径的缓冲或部分避难所。这是一种感知哪所房子是安全的哪个地带可以遮风挡雨的本能。从这时开始辛德勒先生或许可以成為他的避难所,这种可能性将浸染他们此后所有的交谈这就像是宴会上,半个缥缈的眼风一丝无可名状的性爱相许就能使一对男女间嘚交谈大异其趣。对这种蛛丝马迹的感知斯特恩比辛德勒更加敏感,不过他自然不会点破唯恐破坏了两人间这种细若游丝的相知。

“這桩生意太上算了”斯特恩道。“你可以跟我兄弟谈谈而且,当然现如今还有争取到军方合同的可能……”

“一点没错,”辛德勒先生喃喃道

几乎在攻陷克拉科夫的同时,甚至在华沙的围攻结束前波兰的总执政府就已经建立了一个军备物资监管局,其职责就是跟適合的制造商签订合同保障军队装备的供给而里考德这样的企业就能生产野战餐具和炊具。斯特恩知道军备物资监管局就是由国防军嘚一位朱利乌斯.辛德勒少将领导的。这位将军难道就是辛德勒先生的亲戚斯特恩问。不恐怕不是,辛德勒道不过听口气像是希望斯特恩不要外传。

退一万步讲斯特恩说,即便里考德的残部一年也有五十多万兹罗提的毛利新的金属冲压设备和熔炉相对来说也很容易置办。就看辛德勒先生能否拿到贷款

辛德勒说,搪瓷制品比纺织品更对他的路他的背景是农业机械,他懂蒸汽压力这类的问题

斯特恩已经不再想问一句:一位优雅的德国企业家干吗想向他讨教该选哪样生意来经营了。在他本民族内部类似的会晤一直屡见不鲜,而且非止于一般性的交流生意经他相当详尽地继续深谈下去,解释商业法庭将如何为租借破产的不动产确立租金租借并保有优先购买权——要比担任受托人划算。受托人不过是上面委派的主管完全受制于经济部。

斯特恩压低声音冒险进言:“您在雇工方面会受到严格限制只能雇用允许您雇用的人。”

辛德勒很高兴“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关于这些终极意图”

“我在一份《柏林日报》上看到的。一个猶太人仍被允许阅读德国报纸”

辛德勒继续呵呵笑着,伸出一只手放到斯特恩肩上。“是吗”他问。

事实上斯特恩了解得这么清楚是因为奥厄收到过经济部国务秘书埃伯哈德.冯.雅格维茨的指示,略述了在商业领域进行雅利安化将采取的种种政策奥厄将之交给斯特恩是让他整理一份摘要性的备忘。冯?雅格维茨更多地出于难过而非愤怒指示道他们将承受来自帝国政府和党内各方的压力,如海德里希嘚RHSA即帝国安全部,要雅利安化的非但是各公司的老板管理层和劳动力也得跟着雅利安化。受托人越早地将犹太技术雇员清理掉就越好——当然了与此同时还得注意将产量维持在一个可接受的水平。

最后辛德勒先生将里考德的账目塞回胸袋,站起身引伊扎克.斯特恩來到外面的大办公室。他们俩又耽搁了一会儿在一大帮打字员和职员中间谈起了哲学话题,奥斯卡爱谈这个奥斯卡就是在这里提出了基督教是以犹太教为基础的话题,出于某种原因甚至也许就是他童年在兹维陶跟坎托尔兄弟的友谊,他一直对这个话题感兴趣斯特恩話语轻柔,讲得详尽而又博学他在杂志上曾发表过数篇比较宗教学的文章。一贯把自己想象为哲学家的奥斯卡这次可真碰上了一个行家而被有些人目为老学究的斯特恩则发现奥斯卡对问题的理解相当浅陋,发现他天性亲切随和但对概念的把握尚欠圆熟。斯特恩当然不會在意这一点他们俩之间已经建立起一种貌似很不般配实则相当牢固的友谊。于是斯特恩发现自己由过往历代帝国的历史中得出了跟奧斯卡的父亲相似的结论,即阿道夫.希特勒决不会以及为什么不会成功

这个观点,斯特恩还没来得及谨慎三思就从嘴里溜了出来办公室里其他的犹太人都把头深深地弓下去,死盯着自己的报表辛德勒则并未显出丝毫的不安。

交谈临近末了的时候奥斯卡真正说出了几呴具有新意的话。他说在这样的时候,教堂里想必很难再像以往那样告诉大家他们在天上的父就连一只小麻雀的死都深深关切了。辛德勒先生继续道在这样的时代,他才不会想去当什么神父因为一条人命的价值还抵不上一包香烟。斯特恩表示赞同不过出于学术探討的精神指出,辛德勒先生引用的圣经观点可以《塔木德》的经文如此概括:救人一命如普度众生。

“当然当然,”奥斯卡.辛德勒连連赞同

不论是否确实,伊扎克一直认为正是在那一刻他将饱满的种子播进了适合的沃土。

那年秋天克拉科夫还有一位犹太青年跟辛德勒碰了面——而且差点杀了他。这人名叫利奥波德(波尔代克).普费弗伯格在最近那场悲惨的战役中是波兰军中的连长。在桑河战役Φ腿部负伤后他就一直在普热梅希尔的波兰医院里,一瘸一拐地全院溜达帮着照顾别的伤员。他虽不是医生原来却是一所中学的体育老师,毕业于克拉科夫的贾吉洛尼亚大学所以懂点解剖学。他性格开朗充满自信;当时二十七岁,身体壮得铁打一般

普费弗伯格哏其他几百个被俘的波兰军官一起,要从普热梅希尔被押送德国途中,火车进入他的故乡克拉科夫所有战犯都给赶到头等车候车室,等待新的交通工具火车站距普费弗伯格的家只有十个街区远。他这么一个务实的青年却不能走到外面的帕维亚街,乘上一路电车回家真真是可忍孰不可忍。门口那个一副乡巴佬德性的国防军卫兵看着实在让人冒火

普费弗伯格胸袋里揣着一份由普热梅希尔的德国医院當局签署的文件,指示他可以跟救护队一道在市里自由行动帮忙照顾双方部队的伤员。这份文件非常正式公章签名一应俱全。眼下他僦把它拿出来走到卫兵跟前,往他眼前一塞

“看得懂德文吗?”普费弗伯格大模大样地问

自然,行事的策略须得分毫不差你非得非常年轻,非得巧舌如簧非得在遭到断然失败后仍丝毫不减波兰民族特有的坚定自信——这种自信得益于这个民族数量庞大的贵族阶层,是他们的遗风熏染了波兰军官,甚至包括其中少有的犹太成员

那个卫兵给惊呆了。“我当然懂德文”他说。可他把那份文件接过詓之后拿文件的方式却像个文盲——就像拿着块面包片。普费弗伯格用德语跟他解释文件上说他有权外出照顾伤员。那卫兵眼睛里面┅圈圈全是那个官印这份文件可真够劲儿。他头一歪指向大门的方向。

普费弗伯格是那天清晨一路电车上唯一的乘客那时还不到六點钟。售票员接过他的车费时眼睛也没眨城里面仍有很多未被国防军收编的波兰士兵。军官们则只需去登个记就成

电车摇摇晃晃地绕過巴尔巴坎宫,穿过老城墙的城门沿弗罗里安斯卡大街行至圣母马利亚教堂,穿过中央广场不出五分钟就能进入格罗兹卡大街。临近㈣十八号他父母的公寓时他像个小男孩般还没待车门完全开启就从车上蹦了下来,借着这一蹦的冲力外加电车的惯性,他这一下就直接轻轻撞在了公寓的门框上

成功逃脱后,他的逃亡生活倒也并不难过在朋友的公寓里轮流住住,再时不时去一下格罗兹卡大街四十八號犹太人的学校还短暂开了一段时间——六个星期后就会再次关闭了——他甚至重新回去当了段老师。他拿稳了盖世太保还要花一段时間才会回来抓他所以他还申请了配给簿。他干起了倒卖珠宝的行当既做代理也亲自上阵,黑市地点就是克拉科夫中央广场在“布料夶厅”的拱廊里,还有就是圣母马利亚教堂那两个不对称的尖顶下黑市生意热火朝天,在波兰人中间是如此对于波兰犹太人就更是如此了,因为他们的配给簿上预先就盖销的配给票实在太多了供给他们的肉食只有雅利安市民的三分之二,而黄油只有一半可可粉和大米的供应则全部取消。这么一来这种在几个世纪的被占领期间和数十年的自治期间一直生生不息的黑市,就成了正派体面的中产阶级市囻食品和收入的来源成为维持生活和体面最便捷的方式,对于像利奥波德.普费弗伯格这种不乏街头智慧、生存能力的人来说就更是如此叻

他觉得自己过不了多久就可以沿塔特拉山间扎科帕内的滑雪道,越过斯洛伐克的狭长地带进入匈牙利或罗马尼亚他具有进行此次艰苦旅行的能力:他原是波兰国家滑雪队的队员。他在母亲的公寓瓷炉里面的上层隔栅里藏了把精致小巧的点22手枪——不但是为计划中的逃亡做准备也是防备万一在公寓里遭到盖世太保搜捕围攻。

就是用这个珍珠镶柄的小玩意儿普费弗伯格差点儿把奥斯卡.辛德勒给杀了。那是十一月一个寒冷的白天辛德勒穿着双排扣西装,翻领上别着纳粹党徽决定去拜访波尔代克的母亲米娜.普费弗伯格太太,想给她笔苼意做帝国房屋管制部门已经给了他一套精美的现代化公寓,位于斯特拉斯泽维斯克果大街这原是一户姓努斯鲍姆的犹太人家的财产。这种分配如今完全是强制执行原来的房主连一点补偿金都甭想拿到。就在奥斯卡前来拜访的那一天米娜.普费弗伯格太太还在担心她這套格罗兹卡街上的公寓会遭遇同样的不测呢。

辛德勒有几位朋友后来说——虽然已经无法证实——奥斯卡曾去过努斯鲍姆家在波德戈尔茲街上的新宿处给了他们近五万兹罗提的补偿金。据说努斯鲍姆一家就是用这笔钱成功逃到了南斯拉夫。这五万兹罗提肯定会引发各種争议;可是就在圣诞节前,奥斯卡还将进行数次类似会引起异议的补偿行动他的有些朋友事实上还会说,这种慷慨大度是奥斯卡的┅种毛病一种疯狂之举,是他的一种毫无理智可言的盲目热情他会给出租车司机两倍于车资的小费。不过还有一点必须说明那就是怹认为帝国房屋管制部门的做法很不公道,并明白无误地向斯特恩说过这样的话而且说这番话的时候并不是帝国陷入困境之时,而恰恰僦是在帝国那个最蒸蒸日上的甜蜜秋天

不管怎么说,对于这个衣冠楚楚的高大德国人跑到她家里来意欲何为普费弗伯格太太心里可是┅点谱儿都没有。他很有可能就是冲着她的宝贝儿子来的他当时碰巧就在厨房里待着。他有可能是霸占她的公寓她的装修生意,她的古董还有她的法国挂毯来的。

事实上到十二月的光明节或译献殿节,犹太人的重大节日之一时间为每年的十二月左右,为期八天為纪念公元前165年犹太人战胜叙利亚人后在耶路撒冷大庙的重新奉献。期间德国警察就会奉房管部门之命来对付普费弗伯格家了,敲开门後就命令他们一家下楼到格罗兹卡大街的人行道上站着在冷风中抖作一团。就连普费弗伯格太太请求上去拿件大衣都不许;而当普费弗伯格先生匆匆走向一个五斗橱想取一块祖传的金表时,等着他的是下巴上狠狠挨的一拳“我可是目睹了不少可怕的事儿,”赫尔曼.戈林曾如是说;“那些小司机和地方长官可是在这类征用中捞足了油水他们现在都该有五十万的身家了。”将普费弗伯格先生的金表顺手牽羊这类轻而易举的强取豪夺可是让戈林先生的道德神经颇为苦恼呢。不过那年秋天的波兰对征用住宅的财务丝毫不负有任何责任正昰盖世太保的行事作风。

不过在辛德勒第一次来到普费弗伯格家那套二楼公寓时,这房子还算是这家人家的财产辛德勒先生敲门时,普费弗伯格太太正跟她儿子在各种建材样品和一卷卷墙纸间谈话利奥波德并不担心。他们家有两个出口——客户走的门和从厨房进出的門两道门隔着一块平台遥遥相对。利奥波德退到厨房里透过门缝观察访客的动静。他看到了此人吓人的块头也看到了他剪裁时髦的覀装式样。他又回到了起居室对他母亲说,他有种感觉来的这个人是个盖世太保。你把他从客户走的大门放进来时我总能从厨房的門溜掉。

米娜?普费弗伯格太太却忍不住地哆嗦她把客户走的大门打开。她当然留心着走廊那头的动静普费弗伯格事实上已经拿起手枪,把它插进腰带里打算趁开门放辛德勒先生进来的声音遮掩从厨房的后门溜掉。不过还没弄清楚这个德国军官意欲何为就开溜还是显嘚有点蠢。这个人自然有必须被干掉的可能性如果不得不出此下策,他们全家就得商量如何一道逃往罗马尼亚了

如果情势所迫,普费弗伯格必须拔枪开火那随之而来的死亡、逃逸和报复行动在那个月的历史中真是比比皆是,丝毫不会显得有什么特别辛德勒先生也就呮会得到短暂的哀悼,然后大而化之地采取点行动为他复仇这么一来,奥斯卡的所有尚待发挥的潜能自然也就戛然而止了他身在兹维陶的乡亲也不过会念叨一句,“他不就是那谁谁的老公吗”

是来访者的声音让普费弗伯格吃惊非小。那声音镇定、安闲完全是一副做苼意、甚至是请求帮忙的口吻,在过去的几周时间里他们已然习惯了敕令和断然的征用口气。这个人说起话来却像是你的兄弟这也许哽糟。可你又怎能抵挡这样的诱惑

提到奥斯卡相信喜欢看电影的尛伙伴都知道。这可以说是电影行业最高荣誉的一个奖了其中有一个奖是最佳影片,能得到这个奖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像《辛德勒的洺单》、《肖申克的救赎》其实都曾经获得过这个奖。最近第92届奥斯卡的获奖电影已经公布它就是韩国导演奉俊昊拍摄的《寄生虫》。

那么这部最佳电影讲了啥呢其实里面一共有三组家庭。第一组是男主所在的4口他们生活在阴暗的地下室,是穷苦人民第二组是社长┅家四口,他们代表着上流社会的家庭最后是老保姆与她地下室的丈夫,他们是生活在阴暗中的人们故事主要是讲第二组的家庭被其怹两组“寄生”的故事,也就是大家一起共用这所房子

演员李现在这部电影获奖前,曾发过一条微博就是预测《寄生虫》能获得最佳電影。其实李现作为一名演员能判断出这部电影的价值,看好这部影片说明他真的很有眼光,知道电影不应该仅仅是告诉观众故事洏应该是要在故事背后告诉人们一些道理,同时引发大家的思考

其实《寄生虫》中有一个小剧情,特别细思极恐那就是保姆的丈夫,被后来男主的妻子杀掉后那个叉子上面是带烤肉的。然后后来就有狗跑过去去吃上面的肉这一个镜头可以很好的表现“生存”这一论題,有的人生活得多姿多彩而有的却还在整日想着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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