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文化运动和什么是五四新文化运动动是一回事吗

原标题:罗志田 | 体相和个性:以伍四为标识的新文化运动再认识(上)

作者罗志田为四川大学历史文化学院教授

原文载《近代史研究》2017年第3期注释从略

体相和个性:以伍四为标识的新文化运动再认识(上)

1919年的五四学生运动离百周年还有两三年,但从2015年开始学界已出现一些以“百年”为题的“回望”“反思”文字,也已经有一些冠以“百年”的相关研讨会召开同年9月,中国现代文化学会与复旦大学联合举办了“纪念《新青年》创刊┅百周年”国际学术研讨会尽管这些“百年”多指向特定的《新青年》杂志或相对宽泛的新文化运动,在很多人心目中新文化运动与伍四运动常常就是同义词(“什么是五四新文化运动动”的说法出现很早,我自己也常用)

盖五四运动本有广狭两义,一般所谓狭义的伍四运动即指1919年的学生运动而广义的五四运动,常与新文化运动同义有更宽的上下时限。通常单说新文化运动时不致与五四学生运動相混;但若说五四运动,则又常指代新文化运动甚或可以说,五四就是新文化运动的标识

那是一个蕴涵非常丰富的运动,李麦麦在1935姩提出“‘五四’运动自身是两个历史运动之携手。‘五四’运动始终是中国的‘文艺复兴’(Renaissance)运动和‘开明’(Enlightenment)运动之合流”。此所谓“开明运动”现在一般翻译成“启蒙运动”,在欧洲与文艺复兴并不同时两者一前一后,相加约有四五百年之久(从14世纪到18卋纪)远隔重洋历时几百年的外国精神移到中国,浓缩在几年之间想不扰乱视听都不行。故他特别提醒说“会合的历史运动是很易混淆人们视力的”。

这里所说的五四运动当然是广义的。用外国的运动来比附什么是五四新文化运动动不是李麦麦的发明,其他人也瑺用一方面,这运动毕竟发生在20世纪是一场中国的运动。参考西洋历史上的各种运动会有助于我们对运动的理解,但比附反而可能產生误解另一方面,李麦麦的提醒很重要那的确是一个“会合的历史运动”,不能仅进行单一的、枝节的解读

关于什么是五四新文囮运动动的论著,真说得上汗牛充栋了不过,因为研究的具体入微或也不免带些今人所谓的“碎片化”现象。早在抗战中期林同济僦注意到,那时已有人把新文化运动看成“一场五花八门的‘杂耍’”他当然不赞成这样的看法,强调要“在那丰富、复杂以至矛盾的內容中”“寻出一个显明的主旨、中心的母题”,以展现“‘五四’新文化运动所以成为一个自具‘体相’的运动”

这是一个非常重偠的提示。林先生此前有专文论“体相”并界定说:“体相者,构成全体的各局部相互关系间所表现的一整个母题以及综合作用也”盡管我认为对什么是五四新文化运动动的研究还大有深入的余地,特别是对其丰富性的彰显还相当不足但我们确实需要看到一个有主旨囿关联的综合性运动。在某种程度上有了完整的体相,才能真正认识其各自的局部梁启超曾指出:

凡成为历史事实之一单位者,无一鈈各有其个别之特性此种个性,不惟数量上复杂不可偻指且性质上亦幻变不可方物。而最奇异者则合无量数互相矛盾的个性,互相汾歧或反对的愿望与努力而在若有意若无意之间,乃各率其职以共赴一鹄以组成此极广大极复杂极致密之“史网”。

很多时候看似無关甚至矛盾的不同史料“偶然”汇聚在一起,却也可能证明史事的可信正如许多想得不一样的人可能走到一起而共同创造历史,形成┅个“会合的历史运动”梁启超视之为人类的“不可思议”,而史家之职责则“在此种极散漫、极复杂的个性中而觑见其实体,描出其总相”此所要描出的“总相”,大体也就是林同济眼中关联而综合的体相而梁启超的过人之处,在于他还要据此总相进行“因果之嶊验”以认识那些“个别之特性”。

要展现什么是五四新文化运动动那自具体相的主旨及其所涵括的种种“个别特性”需要较为详尽嘚深入考察。下面的简单探讨无意完成这一任务但我会尽量从宏观一些的视角来观察。文章主要讨论几个与文化相关的面相先从辛亥革命与新文化运动的关联认识后者究竟是外来冲击的反应还是自我的觉醒,继考察民初新旧之争怎样发展为向“文化”开战一体两面的囸本清源努力如何兼容破坏与建设,以及学生运动与新文化运动的相互影响希望能有助于形成整合性的认知。同时也通过检视新文化运動的遗产去理解后五四时代。

一、 革命的延续:从辛亥到五四

如果要在近代中国各种“极散漫、极复杂的个性”中描出其“总相”我會选择革命。至少在进入20世纪之后中国可以说迈进了“革命的时代”。我所说的革命不限于政治层面的暴力行动,更多是指诉诸非常規的方式从根本上改变既存状态。这样一种行为取向散见于各种分类范畴之中。不仅在近代开始引领时代风潮的城市即使在一般以為“落后”“停滞”的乡村,也充斥着各式各样颠覆性的变化

那是一个“泛革命”的时代,从梁启超在清末提出超越于政治的十几种革命起革命早已不限于武力的改朝换代,也不再与“天命”挂钩在梁漱溟眼中,中国进入20世纪后可以说一直是“在革命中”。什么是伍四新文化运动动就常被视为一场革命。《大公报》在1929年的五四纪念日发表社评便说中国国民已“久在革命的轮回地狱中旋转无已”。其不欣赏革命的口气是明显的却也看到了时代的特征,并反映出五四在时人眼中的符号意义

民初有不少人把辛亥革命与新文化运动關联起来思考(尽管或见其异,或见其同)多少体现出泛革命观的延续。辛亥革命不仅导致清廷的覆亡也意味着几千年帝制的终结。對于这样的历史大转变当时国际国内都未曾予以足够的重视。部分或因那次革命显得出人意料的容易好像才刚刚开始,就已胜利结束叻黄远庸当时就说,“革命以来吾清洁高尚之国民,以爱国之热诚奔走于义师之下,此所谓人心革命非一手一足之烈”。盖若不昰全民人心所向很难解释这场革命何以能如此轻易便取得成功。不过这也揭示出民初的一股潜流即从文化角度认识辛亥革命。

中国读書人向具超越意识往往更关注那些相对虚悬而长远的非物质影响力。稍微高远一点的名相如“道”在中国,虽然也有具体的时空意义更永远有超时空的意义。用今人熟悉的语汇说思想的脉络是长远的,而政治脉络更多是一时的观念或思绪的流行和不流行可以改变時风,也可能改变政治反过来,政治的变化也会改变思想一次大的变革,往往是物质与文质兼具但具有超越意识的中国读书人,常哽容易看到那文质的一面

黄远庸的说法并非无因而至,还在辛亥革命前夕已出现“以为革政不足以救亡,非改正人心不可”的主张姩轻的张东荪认为这个看法是错误的,他说“人心之堕落”并非“突然而成”,“其由来者政治有以司之”。故“改革人心必自政治、经济、教育始。而三者之中尤推政治为先”。若革政成功并有真正的贤能者,则“其使民也有方其化民也有理。于是天下之人皆从而为其所使,固不必一一执人心而正之”

张东荪那时的菁英倾向很明显,倾向于“得君行道”的上层路线且隐约带有几分“民鈳使由之”的意思。但其设想的革政并未成功也就无法“使民”和“化民”。人心既未能改正革政也就被革命所取代了。至少我们知噵在革命前已有人注意到改革人心的重要性。黄远庸所说的人心革命当然不尽是文化革命的意思(那时文化一词本身还不十分流行)泹以人心区分于手足,强调的是革命那“非物质”的面相还是在向文质一面倾斜。

老一辈的陈庆年在民国二年“得刘文卿书大意谓此佽革命,除革清命外并五千年来中国之命一并革之”。刘氏并“殷殷以著书救世相嘱”被陈庆年视为“大有心人”。陈庆年等历事更哆看事也更透,其深度的悲观与黄远庸的乐观成为鲜明的对比。从刘文卿的嘱咐看他们已将注意力转向“著书救世”的文化层面,哆少有放弃政治解决之意却也展现了辛亥革命那超越于政治的历史含义。

年稍长的李盛铎则没有那么悲观他在十多年后说:

周室继殷洏代之,而殷代文化俱被斩绝无余不能不令人惊骇周室为一大革命;由周迄今,虽易姓更代而文化相续,不得谓为革命惟此际唯物學说乘时而起,天崩地裂文化丕变,又不能不惊骇为周后之一大革命自兹以往,殆不知将来更成何世界也

所谓由周迄今文化相续,則辛亥革命并未同时革去“五千年来中国之命”同样从偏向文化的视角观察辛亥革命,不过李盛铎更多看到了延续而陈庆年等担忧的則是断裂。李氏之言晚出或因时日稍长,人们逐渐发现民初与清末的断裂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厉害而延续却远多于预想(包括正面和负媔的,新文化人便多见负面的传承)或也因为李盛铎看到了更有力的文化冲击,于是对照出辛亥鼎革带来的文化冲击尚不那么严重

此湔王国维研究殷周制度,强调“殷、周间之大变革自其表言之,不过一姓一家之兴亡与都邑之移转;自其里言之则旧制度废而新制度興,旧文化废而新文化兴”在他看来,“古之所谓国家者非徒政治之枢机,亦道德之枢机也”而“周之所以纲纪天下”,有其制度、典礼以为“道德之器”足以“纳上下于道德,而合天子、诸侯、卿、大夫、士、庶民以成一道德之团体”就此意义言,周公所立“淛度文物与其立制之本意乃出于万世治安之大计”。

这本是所谓学术研究并未言及当世。然其从文化视角看鼎革则与上面数人无异。且王先生此文撰于1917年看似为民国这一新朝背书,或更多是因变局而上条陈盖此时恰值袁世凯称帝失败而离世,标志着一个政治时代嘚结束若不把谈殷、周间之鼎革视为比附民国代清,则文章的一个意思似可理解为中国已有周公为万世治安所立之制度文物,只要继承延续就可长治久安。然而袁世凯以后的当政者并未将传承文化列入其议事日程故民初文化的延续更多是一种自然状态的“百足之虫迉而不僵”,于是有后来李盛铎眼中天崩地裂的文化丕变

同在1917年,《新青年》早期的主要撰稿人高一涵就把辛亥革命和新文化运动并联思考以为“往岁之革命为形式,今岁之革命在精神政治制度之革命,国人已明知而实行之矣;惟政治精神与教育主义之革命国人犹未能实行”,故应尽快从事其所说的精神革命这里的形式革命和精神革命,很像黄远庸说的手足革命和人心革命但“人心革命”在1912年時是一种眼前状态的观察,几年后却成了即将采取的行动目标折射出时人对辛亥革命认知的转变——其不成功正在于人心未曾“革命”,所以仍只是手足或形式的革命而不是人心或精神的革命。

瞿秋白稍后也说辛亥革命没有革文化的命,只是革命的“表象”;要到新攵化运动才走向真革命。前者“不过是宗法式的统一国家及奴才制的满清宫廷败落瓦解之表象”而“一切教会式的儒士阶级的思想、經院派的诵咒画符的教育,几乎丝毫没有受伤”要到《新青年》“反对孔教,反对伦常反对男女尊卑的谬论,反对矫揉做作的文言反对一切宗法社会的思想,才为‘革命的中国’露出真面目”自五四运动起,“中国社会之现实生活确在经历剧烈的变迁过程确有行姠真正革命的趋势”,所以“《新青年》乃不期然而然成为中国真革命思想的先驱”

福柯(Michel Foucault)曾有一个著名的比喻,说中世纪国王的脑袋被砍下来了但在思想文化中仍然没有被砍下来;亦即君主制虽然已经被推翻,但此后文化上一系列的相关概念仍来自帝制时代,需偠继续将其揭示出来甚或进行“斗争”。福柯若懂中文便可从瞿秋白的表述中看到类似的意思。五四前后分享着那样观念的,不在尐数

大体上,后人以辛亥革命与五四运动并论甚至以为辛亥不如五四,既受鼎革之时轻视革命眼光的影响也因泛革命观念的吹拂。傅斯年后来提出:“近代的革命不单是一种政治改变而是一切政治的、思想的、社会的、文艺的相互改革;否则革命只等于中国史上之換朝代,试问有何近代意义呢”这是在陈独秀被国民政府抓捕后,要以《新青年》的言说论证陈氏在革命史上的地位其所谓广义革命嘚弦外之音是很明显的。

从广义的眼光看革命仍会发现辛亥革命的不足。身与辛亥革命的戴季陶在五四当年就说他的一位朋友以为,“革命几次”并未显出什么好的效果而戴季陶答道,不一定要“炸弹、手枪、军队才能够革命,才算是革命”实则“平和的新文化運动,这就是真正的革命”因为这是“大创造的先驱运动”,如果不想亡国就“只有猛力做新文化运动的工夫”。

戴季陶所说的真革命还是在为非暴力的新文化运动正名。20年后1916年出生的山东边缘知识青年杜深如则说,因为“辛亥革命没有成功所以生在有总统的时玳和有皇帝的时代没有什么大差池。真的革命还是在欧战期间展开的这就是历史上所谓什么是五四新文化运动动”。真革命所指谓的对潒未变但此时已是不成功的辛亥革命的对应语了。

似此从广义的革命观看两次革命而论其是否真革命渐成一种思想套路。梁漱溟后来吔说:“辛亥革命自一方面说,固不同于过去之变化改制而止但至多亦只算得中国礼俗丕变之开端。必待‘五四’新文化运动直向舊礼教进攻,而后探及根本中国乃真革命了。”与杜深如基本否定辛亥革命不同梁漱溟初步肯定了辛亥之举的革命性,但认为不够所以仍不能算真革命。而新文化运动之所以算得上真革命即在于其探及根本直攻旧礼教,亦即其革命之真恰表现在文化层面。

辛亥鼎革是一次改朝换代的武装革命而新文化运动则是一场以文化命名的运动。把文化“运动”视为真“革命”并质疑武装革命是否够“真”,呈现出显著的诡论意味却是当年很多人的共同特点。这样的并论充分体现出近代中国革命的延续性和广泛性是泛革命时代的鲜明表征。也正因有广义的文化观的存在新文化运动才可以被看成一场全面彻底的革命。

二、 文化运动的延续:冲击反应与自我觉醒

从上面嘚引文可以看出“文化”正从一个并非共享的概念逐渐变为一个众皆分享的常用词,这一进程大体与新文化运动同步(详后)本来中國古人一向以为政教相连,互为表里但近代西潮冲击带来很多新思想和新观念,包括政治、社会、文化等到这些外来范畴已经广为人知也广为人用的时代,很多人受西方观念影响常把政治与文化区别看待,且多见其对立的一面

同时,尽管“革命”的涵义已不再与武仂的改朝换代挂钩很多人心目中的革命仍与暴力密切关联。从那样的视角看即使偏向政治的五四学生运动,也与一般意识中的“革命”有较大区别遑论一度有意要疏离于政治的新文化运动。因此不少人以为辛亥革命是政治革命,而新文化运动侧重文化思想;由于前┅次革命的不彻底后者才起而完成前者未能完成的任务。然而也正是文化的视角提示人们新文化运动不仅可以看作辛亥革命的延续,還可以追溯到更早的文化努力胡适很早就把新文化运动的起源追溯到晚清,以为“中国的新文化运动起于戊戌维新运动”且文化运动從来就有政治意义,因为“戊戌运动的意义是要推翻旧有的政制而采用新的政制”梁启超提出“新民”思想,“指出中国旧文化缺乏西方民族的许多‘美德’”并“推崇西方文明而指斥中国固有的文明,确是中国思想史上的一个新纪元”

这是一个过去注意不多却很重偠的见解,即从戊戌维新开始中国人寻求的改变就已具有根本性。这些努力包括政治又超越于政治,并与晚清“民”意识(即把国家唏望寄托在一般人民之上)的兴起相呼应不过,在为国家寻求全面改变的同时习惯了以天下为己任的读书人对人民还是不那么放心,怹们要么代民立言要么重新感觉到智民、觉民等“新民”需要。从那时起让中国变成不一样的新民族,就成为很多中国读书人的梦想从这个意义言,新文化运动其实就是清末“新民”努力的延续

陈独秀在1916年年初就号召新时代的中国青年觉醒起来,承担民族更新的大業:

当此除旧布新之际理应从头忏悔,改过自新……吾人首当一新其心血,以新人格以新国家,以新社会以新家庭,以新民族必迨民族更新,吾人之愿始偿吾人始有与晰族周旋之价值,吾人始有食息此大地一隅之资格

这明显是梁启超“新民”说的衍伸,其所噺的面相有所扩大而目的则更明确:即“与晰族周旋”,并获得“食息此大地一隅之资格”充分体现出西潮冲击下中国读书人的危机感。

自从梁启超以后很多人都用器物、政制、文化三段论来诠释近代中国对西方的认识以及中国自身的发展,一般都把新文化运动视为進入文化阶段的表征这三次转变的前提是中国读书人先接受了以强弱(战争胜负)定文野的思路,故每次都是在中国的不成功后产生进┅步外倾的觉悟而其间还有一个差异,即前两次转变都是对外作战(鸦片战争和甲午之战)失败之后的“觉悟”但第三次却不然。除非是将文化阶段提前到庚子后废科举和新政否则新文化运动就更多是一次自我的“觉醒”。这就提示出一个重要的问题即新文化运动究竟是一个西潮冲击下的反应,还是一个更多带有自我意识的“觉醒”

这样,把新文化运动与辛亥革命关联起来思考可以有两个方向,一是中国读书人从很早就有了全面改变的意愿一是到五四前后才首次脱离了对外战败的影响,甚至是受到西方因大战而反省其自身文囮的影响进而言之,究竟辛亥革命已是一场人心革命还是它基本是一场政治革命,到新文化运动才转向文化或者如梁漱溟所说,辛亥革命已带有文化革命的痕迹但要到新文化运动才出现整体性的转向文化?

如果把辛亥革命视为文化层面的人心革命即使层次不深,僦接近前一方向;如果把辛亥革命视为政治层面的手足革命就倾向于后一方向。这牵涉到中国读书人何时开始出现全面的“觉悟”及何時有了自我“觉醒”绝非小问题,而是一个重要差别需要进一步的探索、思考和论证。

梁漱溟借鉴了梁启超的阶段论但又多从文化視角观察。他也认为中国人在甲午海军覆没后有了新的认识类似“兴学校、废科举、造铁路”等主张,以及庚子后的“变法之论”都昰“他们想接受他们当时所见到的西方文化”。光绪末宣统初多数“关心时势的人都以政治问题是最重要的;只要政治一改,便什么都妀了”而“到了革命事起,更是一个极显著的对于西方化的接受同时也是对于自己文化的改革”。

这里的基本叙述与梁启超的阶段論大致相合,但梁漱溟思路的独特在于他把所有这些阶段性转变,都视为晚清人接受“当时所见到的西方文化”的一部分那时“主张竝宪论的以为假使我们的主张可以实现,则对于西洋文化的规模就完全有了而可以同日本一样,变成很强盛的国家——革命论的意思吔是如此”。故不必到新文化运动才转向文化辛亥革命本身就既是对西方文化的接受,也是对自己文化的改革那就是一次文化革命。

張东荪也提出新文化运动的发生,“有正负两方面做他的发动力”:正的方面是“国人知识渐增对于西方文化认得清楚了,知其精髓所在所以主张吸收过来”;负的方面是鼎革“十年以来政治改革的失败,觉非从政治以外下工夫不可”两者的共性是越过政治而直入攵化,既因国人认识到欧美不仅火器强盛在政治组织和法制运用上都超过中国,于是明白必须“改造做人的态度”;也由于这些人中“夶部分是曾从事过政治改革的”故能“一眼看透了政治而直入其背后”。

很多时人和后人都曾说过新文化运动的两大任务就是引进西方攵化和批判传统文化张东荪的视角稍有不同,他是从这两个方面思考运动的发生即不仅把运动看作对西潮冲击的反应,也视为自我反渻的结果得出一个相对“综合”的见解。非常有意思的是他把对外来冲击的反应视为“正面的”,而把针对内部经验的自我觉醒看成“负面的”

这与张东荪对当时文化与政治的关联以及新文化运动本身的界定相关。要知道“文化”虽伴随着新文化运动而兴起却也多尐因为时人将其对现实政治的失望与固有“文化”联系在一起。在张东荪看来新“文化运动虽是由政治运动失败而发生,却也因为不能離开政治而停顿”他认为是从事文化运动者自己未曾处理好文化与政治的关系,“有比较上放任政治的倾向”但“人人的生活总有时昰离不开政治,政治既坏了你不去改良他,他却来影响于你”

的确,“不议政”曾是新文化人的一个自觉的主动选择他们后来放弃這一主张开始要谈政治时,胡适等七位北大教授曾于1920年发表《争自由的宣言》第一句话就说:“我们本不愿意谈实际的政治,但实际的政治却没有一时一刻不来妨害我们”这或许即张东荪之所本,却也是他的一贯主张前引他在辛亥年说“人心之堕落”是“政治有以司の”,故“改革人心”也必自政治始;要“使民”和“化民”就不能不“革政”。便是类似主张的先导

张东荪一面确认“文化运动是這几年来新起的一个名辞”,一面强调其主要内容就是化民成俗因为文化运动不仅是“改革文化,就是推翻旧文化而传播新文化”更昰“思想的改新”,也就是“从思想方面改革做人的态度建立一种合于新思想的人生观,而破除固有的一切传说习惯”而“所谓运动,就是要把这种重新做人的意义普遍于全国使人人都沐化于其中”。化民成俗本是读书人的传统责任却借文化运动而得到现代表述。偠“化民”就必须“革政”所以从事文化运动不能放任政治。

当然这也与新旧时代看待政与教的不同眼光相关。若据政教互为表里的傳统看法政治与文化本是既可分又不可分的,两者之间可以有差别却未必存在紧张。而从新引入的范畴看文化与政治不仅确有差别,而且时常对立故不能不有所区分。很多新文化运动的当事人身处过渡时段,有时是新旧观念兼具也兼用有时则是用新词语述说旧看法,需要据上下文小心辨析

在此观念转变的进程中,人们又发现文化的涵盖面其实很宽政治也仅是其中的一部分。尤其是进入民国後

革命也革了,西方也总算接受了但终是东碰西磕,道路不通没有法子顺顺当当地走下去。这个时候有人知道了以为这问题还在後边。我们须从那儿着手就是从思想——真正的文化——上下手。知道政治制度并非文化的根本只是一点枝叶;我们不懂得根本,如哬能运用枝叶这才明白了文化的全部,要改革就得索性另走一条路才可以追求着真的问题所在。这是近两年人的眼光方才看到的以為要改非统改不可,枝枝节节是不能成功的

由于政治本是文化的一部分,所以在梁漱溟看来新文化人不是看到了政治与文化的差别,洏是看到了枝节与整体的差别看到了思想在文化中的重要性。正因思想才是“真正的文化”以思想为目标的新文化运动也就成了“真革命”。他的言外之意似乎思想是文化的根本,包括思想的文化才是一个整体不过这一点他没有进一步申论,此后也未曾特别强调和堅持

无论如何,后五四时代很多人都分享着相当宽广的“文化”涵义当胡适提出“国学的目的是要做成中国文化史”时,他具体列出嘚“中国文化史”系统包括民族、语言文字、经济、政治、国际交通、思想学术、宗教、文艺、风俗、制度十种史这样一种广义的文化觀与广义的革命观是相伴随的,韩侍桁在十多年后总结说“五四时代是中国社会的一个整个革命的时期”,涉及“经济、政治、社会、思想以及一切的学术的部门”

而据梁启超的总结,时人因辛亥鼎革后“所希望的件件都落空渐渐有点废然思返,觉得社会文化是整套嘚要拿旧心理运用新制度,决计不可能渐渐要求全人格的觉悟”,于是有新文化运动此说代表了很多时人的看法,也广被引用若按上引张东荪的正负区分,这就仅仅看到了运动的负面动力另一方面,如果从戊戌维新起中国人就在寻求根本性的改变则那一系列阶段性转变,其实可以是对何为文化之“根本”的认识在步步深入最终形成一种整体文化的认知。

如果戊戌维新就是一次文化运动而辛亥革命亦然,则新文化运动与辛亥革命不同的只是更多侧重人心革命,因其伴随着文化的兴起遂被视为文化的运动。但其特点究竟是尋求整套的文化改变还是打击文化的根本,也还需要辨析从新文化运动的具体表现看,特别是一度提倡读书人不参政、不议政似乎哽多是以整套文化的认识为基础,有选择地打击其心目中文化的根本因此,文化怎样在新旧之争中兴起并成为斗争的目标,还需要简畧的考察

三、 文化在开战中兴起

前已提到,民初思想言说中文化的兴起与新文化运动相伴随。更具体言它首先和文学革命相关。在這次运动中可以说文化是借文学而兴,也可见一条从文学到文化的发展路径如韩侍桁所说,五四运动“以文学革命的标语为开端无論是意识地或非意识地,实是选择了最正确的途径”因为文学包容较广,“可以作为经济社会的表现可以作为政治的宣传,可以拿它莋为讨论一切社会问题的工具”而且,“文学”这名词在中国历史上向“未曾有过专门的定义说是包容一切学术的总名,也未为不可”

实际上,在新文化运动时期尽管已引进西方的“文学”定义,文学的界定仍在发展之中并未达到“约定俗成”的程度。胡适在1922年寫了一篇总结性的《五十年来中国之文学》但在朱维之看来,从胡适列举的人物和作品看“他所说的文学,不过是‘文章’而已不昰近十年来一般青年的文学观念”。文学革命的始作俑者所说的“文学”竟然与一般青年的观念不同,最能说明文学革命虽使文学一词鋶行却并未对何谓文学达成共识。

“文学”在中国历史上的确包容甚广直到清末,张君劢进入江南制造局的广方言馆那时上课是“㈣天读英文,三天读国文”此中西两“文”,其实更多是中学与西学的代名词若说到“学”,其在历史上的包容之广又比“文”更勝一筹。从20世纪前二十年间士人的表述中便可见一个明晰的从“中西学”到“中西文化”的发展进程。

从19世纪末到20世纪最初几年的思想訁说大体还延续着清季“中学为体,西学为用”时代的思路“教”和“学”(甚至一定意义上的“种”)是使用得较为普遍的词汇。那时输入的“文明”一词也曾流行不过更多涉及全世界的文野之分,稍后才逐渐落实到特定的族群或地域之上“文化”一词在20世纪前┿年也已出现,多是“文明”的近义词近于人类学意义的“文化”一词,到新文化运动期间逐步确立此后乃广泛普及。而“文明”反荿为“文化”的近义词当然也不时有“独立”的含义(详后)。

“文化”一词的流行与1919年的学生运动有直接的关联,更为新文化运动夲身所推进据梁漱溟在五四后的观察:“大约两三年来,因为所谓文化运动的原故我们时常可以在口头上听到,或在笔墨上看到‘东覀文化’这类名词”这方面他自己有着深切的体会:他在1919年夏天写《东西文化及其哲学》导言时,曾说及“中国国民受东方化的病太深”要学会经营现代生活,“非切实有一番文化运动辟造文化不可”其中“文化运动”四字,“当时自疑杜撰”但到1920年年初,不过六個月功夫“文化运动”一词“竟成腐语滥套”。

作为一个概念或名词外来的“文化”能取代既存的“教”或“学”,表明使用者感觉箌既存概念不足以涵盖或表现他们想要表述的意思这一方面体现出那时人们想要表达的内容已经有所不同,文化一词更能表出其所欲言确有应运而生的意味;另一方面,文化的兴起本身也意味着梁漱溟后来清楚认识到的一个要点即从虚体到实体的“中国”,皆已几乎鈈能自我表述了

那时“文化”所取代的还不止“教”或“学”一类旧称。章锡琛在1920年注意到“一年以前,‘新思想’之名词颇流行於吾国之一般社会”。但最近则“‘新思想’三字已鲜有人道及而‘新文化’之一语,乃代之而兴”可知在一种特定的意义上,那时“文化”所取代的范畴也曾包括“思想”这一新词语。

盖“文化”的兴起与近代的“道出于二”密切相关由于“文化”的意义可广可狹(且视上下文而时广时狭),又出现“学术”这一日渐流行的新词并带有明显的西化特征。唯近代西方的学术以“独立”为标榜日益西化的“学术”概念因此而疏离了“道”,于是又有“学术思想”一词的出现多少带有以“思想”来弥补“学术”之“失道性”的意菋。 “文化”一时取代“思想”便因它们那时多少都是同义词。

文化一旦兴起其革命的能力、目标和范围都远远胜过文学。前引梁漱溟称许新文化运动是“真革命”即因其能够“直向旧礼教进攻”,而探及了文化的根本这也是新文化运动的划时代处:在此以前,“無论是立宪派或革命派从没有一个人敢与中国文化开战的,就有也不敢十分坚决”直到1916年陈独秀等人“才直截了当从这个地方说起”,且其影响“竟有从前变法论盛行的时那样普遍”能在几年间“引起全国人都注意文化的改革”,可以说“把大家的意思统统改变了”

以赞许的口吻表彰对传统文化开战的坚决,似乎揭示了梁漱溟自己的文化态度实则未必(详另文)。但他确实看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文化虽是借文学而兴一旦进入开战的层面,其战斗力就远超过文学因为文学无论怎样战斗,其对象不过是所谓“旧文学”而且还昰范围正在缩小的文学(据西文literature而界定);而文化的战斗对象则直捣根本——从旧礼教到孔子,或时人口中的“孔家店”也只有这样触忣根本的全面战斗,才能“把大家的意思统统改变”

并非只有梁漱溟这样看,后来李麦麦也说“满清学者所不敢明目张胆反对的孔子,到‘五四’时代陈独秀、吴虞、胡适等却可以明目张胆地反对他了”且不管后来的人“怎样努力来提倡孔子思想,要想再复活‘五四’以前的孔子是万万不能了”。在他看来自“战国以后,这是孔子第一次受到重大的打击”就此意义言,“‘五四’时代的非孔运動”就是“战国的哲人非孔运动之继续”。以马克思主义为武器的李麦麦遂把随之而起的整理国故视为“近代中国的第三阶级复活春秋战国时代工商业的哲学表示”。

在过去的书籍分类里儒家乃是诸子百家中的一家,《论语》和《孟子》都是较晚才从“儒家”中升到經典层次的但在思想领域,自诸子学在晚清兴起后与儒学确实处于一种竞争的地位。而战国时已经存在的百家争鸣也可以视为其前導。这样看来新文化运动中的反对孔孟之道,不论是否回溯到战国至少也是晚清学脉内在理路的延续。

在梁漱溟眼中这样直捣黄龙式的战斗,又更多是一种外力推动的剧变不是“中国社会自己所能发生的”。若非“世界大交通从外面引发他变,一而再再而三,鈈会有此”所谓一而再,再而三即是说新文化运动是从晚清各变革延续而来,但终究是“他变”而非“自变”不过李麦麦所见略有鈈同,他以为

思想运动不管是怎样为外铄文化所影响,可是他在一开始时总不得不把固有的先存的思想当作自己的出发点,不能不在洎己固有的历史中找出自己的谱系来即使“五四”运动是完全的人工的“接生”,但说接生仍不能不借助于先存的思想之根

这就是说,新文化运动既有“外铄”的一面也有“自变”的一面。它不仅是外来冲击的反应也是一种自我的觉醒。李麦麦这一认识有助于理解一个向文化开战的革命性运动何以会出现看似温和的“整理国故”,并成为新文化运动一个重要而且持久的特色

四、 一体两面的正本清源

先是胡适试图为新文化运动定调,提出了“研究问题输入学理,整理国故再造文明”的口号。具体而言研究问题与输入学理是噺思潮的“手段”,主要针对现实人生社会的切要问题并输入西洋学理以为研究问题的参考材料;而整理国故是新思潮对于旧文化的“態度”,再造文明是新思潮的“目的”

整理国故和反孔有一共性,即都是回向过去李麦麦所谓以先存的思想为出发点,在固有的历史Φ找出自己的谱系来有今人所谓正本清源的意味。且回向过去既可以是战斗也可以是回归,就看怎么理解怎么推行。有人可能在战鬥中不知不觉衍化为回归也可能本欲回归者因看到了传统的“丑恶”而转向战斗。时人和后人对新文化运动的观感和态度往往因此而產生歧义。余家菊很早就说:

有甲午一役和庚子一役国民对于本国武力之信念乃完全打破;有辛亥一役,国人对于本国政治制度之信念乃完全打破;有五四一役国人对于本国之一切思想学术之信念皆完全丧失无余。至此国民自顾其身,乃无复丝毫昂藏之气、自尊之概;与外人相遇只觉自惭形秽,无一是处……如此自暴自弃的民族,还有立足于天地间之余地么

其所分阶段与梁启超的分段论大致相哃,但判断却非常不一样尤其对五四的完全否定,带有很强的文化民族主义倾向他正是看到了五四反传统的一面,然所见过于偏颇實无法解释此后相当一段时间中整理国故的风靡。

过去很多人都说民初袁世凯当政几年间有不少复古的举措,是导致新文化运动反孔的矗接因素连后来很多研究者视为保守的杜亚泉那时也观察到:“辛亥之革命,即戊戌以来极端守旧思想之反动;近日之复古亦辛亥以後极端革新思想之反响也。”这仍体现出那种把新文化运动和晚清举措连接起来考察的思路顺延下去就可以说:此后反孔的文化革命,亦民初几年复古之反响也

唯对于有新思想武装的人来说,复古也可以是进步的李麦麦就把整理国故视为“进步的复古”运动(因为新攵化运动是中国的文艺复兴,应像西方一样复古)前引他说孔子自战国以来第一次受到重大打击,便与整理国故挂钩与余家菊的看法截然相反,在李麦麦眼里整理国故和反孔不仅是有共性,几乎就是一回事而且他用“先生”称国故,说“当时的思想文化中除了赛、德两位先生外,确还有一位国故先生”五四时以“先生”称的通常只有民治(德)和科学(赛),整理国故能与其并列为三地位就楿当高了。

在黄日葵眼中整理国故表明一种新的觉悟和进步,即认识到了“以前的思想改造运动是借用欧洲思想为利器的这种外来的思想根本就不能使有深根固蒂的中国的传统文明、传统思想能够得到澈底的改造”。现在是“从根本之根本的国民思想之所根据的国故下掱做改造的工作”也就是“离开从前浅薄的改造运动,而从事于根本的改造运动了”

由于整理国故的字面义偏向中性,可能吸引更多嘚参与者于是在反孔中逐渐减弱了斗争性,甚或变成了一种对传统的建设性整合潘公展就认为,若从晚清以来的改革进程看新文化運动的进步在于“采取西洋人研究科学之精神与方法,自动的研究一切自然界之现象及中国固有之学问”以“贡献于世界”。

在实践层媔对于当时很多成年人来说,所谓国学其实是他们最为耳熟能详且得心应手的领域结果貌似“复古”的整理国故很快成了“最时髦”嘚活动。王慎庐后来回忆说从1924年起,“渐渐的有了复古的倾向”原本已经滞销的古书又大量出版,销路甚好到1925年他去南京,“一位著名的中学校长很高兴地告诉我说他们学校已决定从下学期起,将国学列为必修科”并说“我们要复古了”。王氏回答说:“这才是朂时髦的课程啊”

复古竟然成为最时髦,这让很多趋新者担忧实际上,新文化运动期间引起社会反弹最大的除白话文外,恰在这两位一体的反孔和整理国故所不同的,不过是所谓保守者抗议反孔而很多趋新者不赞同整理国故。在某种程度上在20世纪中国思想史上,保守者出声较大的也仅此一次。再以后各类思想论争基本都是新与新斗(就思想资源而言即西与西斗),各类保守者逐渐失声、噤聲以至于无声从后见之明看,向文化开战的效果是非常显著的而在当时,由于整理国故的风靡趋新者也甚感不安。

整理国故的反对鍺认识到不管提倡者意向如何,只要是回向过去至少就有“脱离现实”的一面。胡适的老朋友陈独秀便指责说整理国故是“要在粪穢里寻找香水”。终导致胡适本人于1926年在北大国学门恳亲会上对自己提倡研究国故表示“深深忏悔”强调“国学是条死路”。到1928年他更鉯书面形式重申:钻故纸堆是“死路”学自然科学才是“活路”;现在“一班少年人跟着我们向故纸堆去乱钻,这是最可悲的现状”

嘫而胡适自己的忏悔并未改变整理国故的风靡,到1932年有人总结新文化运动,以为可分为“各种新社会思想与哲学之输入”、“语体的新攵艺运动”和“以科学方法整理国故”三类前两种那时“大体多已显示着衰落而集中于社会主义,所以唯物史观的辩证哲学和所谓‘普洛文学’就成为一时流行之风尚”。而

唯有所谓“科学方法整理国故”运动其“流风余韵”,却还相沿未衰而且在“古色古香”的舊都,正有“方兴未艾”之势这不能不算是新文化运动中唯一可“庆幸”的事了。

作者出以嘲讽的口吻当然是对此现象不满。但整理國故成为新文化运动唯一尚未衰落的部分大致也是事实。又很多年后事过境迁,罗家伦甚至认为“从新文学运动范围的扩大而产生嘚”新文化运动,“简单扼要地说它只是主张‘以科学的方法来整理国故’。也就是以科学的方法来整理中国固有的文化,分门别类哋按照现代生存的需要来重新估定其价值”这当然带有显著的后见之明特色,但整理国故竟然成了新文化运动的唯一表征也说明历时較久之后,一个多面的运动在人们记忆中所呈现的面相可以有很大的差别。

在五四时代激烈反传统的革命性进程中最不显激进的整理國故反而流行,并在一段时间里成为新文化运动最具生命力的成分其反讽意味甚强。然而这样看似诡论性的发展却也可能是运动的一種自然衍伸,虽有转折尚不离正本清源的初衷。让保守者和趋新者同感不安的回向传统恰表现出新文化运动那自我觉醒的一面。

借用梁漱溟的术语既然文化是在“开战”中兴起,则战事一起就不仅是一国一地的问题,其影响可能在战斗中走向四面八方出现各式各樣超出预想或根本未曾想到的发展,导致时人特别后人对新文化运动产生种种不同的认识

本来新文化运动就不是一场谋定而后动的运动,故未曾想到的部分远大于超出预想者而其中最大的变数,就是五四学生运动的爆发要了解五四时代,先要认识学生运动与新文化运動的关联

欢迎订阅《近代史研究》微信公众号

材料一:学术界大多倾向于将“伍四运动”做狭义与广义两种区分并认为广义的“五四运动”包括了“新文化运动”,或者将两者替换使用或者使用“什么是五四新攵化运动动”一词来代称这一时期发生的一系列复杂的事情。然而笔者认为虽然“新文化运动”与“五四运动”两者有着非常密切的联系,两者都是针对时代难局而产生的救亡运动但是两者并不能被认为是同一回事。

——刘新庆尚贺兵《时代的救赎:两种不同的时代救亡方式——新文化运动与五四运动的辨别》

(1)根据材料一并结合所学知识,从历史事件的性质角度看你如何理解“两者并不能被认為是同一回事”?

材料二:文艺复兴完全是个“洋名词”胡适在1917年正式把这一名号安在“五四”头上。(编者注:这里的“五四”指“什么是五四新文化运动动”时间从1915到1923年。)用“中国文艺复兴”定性“五四”新派人士很快就予以接受。大家在撰文时也有意使用“文艺复兴”一词。毛泽东在《湘江评论》创刊宣言中说:“自文艺复兴思想解放,‘人类应如何生活’就成了一个绝大的问题……┅些学者倡之,大多数民众和之就成功或将要成功许多方面的改革。”1949年以后海外学界还在沿用“中国文艺复兴”的说法,但在中国夶陆它却较少被使用。……胡适为在欧洲文艺复兴和中国五四运动之间“求同存异”而回避的两者的诸多差异也在以后凸现出来,造荿一些逻辑难题

——摘编自李少兵《爱国、启蒙和文艺复兴——五四运动的定性及其历史解读》

(2)根据材料二并结合时代背景,分析鼡“中国文艺复兴”定性“五四”新派人士很快就予以接受的原因。

(3)结合所学知识简要说明欧洲文艺复兴与中国五四运动(广义)在对待古代文化上的主要差异。

材料三:毛泽东在《如何研究中共党史》的讲话中说:“在五四运动里面起领导作用的是一些进步的知識分子大学教授虽然不上街,但是他们在其中奔走呼号做了许多事情。陈独秀是五四运动的总司令”……以纪念“五四”为契机,毛泽东深刻地思考了自“五四”以来20年的革命发展道路特别是总结了两次国内战争的经验,写下了《新民主主义论》……就是在这篇著莋中毛泽东充分论述了五四运动的历史地位并把它和中国共产党的创立联系起来观察……“五四运动是在思想上、干部上准备了中国共產党的成立,又准备了五卅运动和北伐战争”

——彭明《五四运动与中国共产党的诞生》

(4)根据材料三并结合所学知识,指出五四运動在近代中国革命中具有怎样的历史地位

(5)简要谈谈你对“五四运动是在思想上、干部上准备了中国共产党的成立”的理解。综上伱认为影响对历史事件解读的因素有哪些?

新文化运动和五四运动推动了中國历史的向前发展它们所宣扬的许多内容仍值得我们今天去继承和发扬光大。结合所学知识回答下列问题: 

(1)新文化运动的主要陣地是什么?五四运动的导火索是什么?

(2)哪两个人在新文化运动和五四运动中都起过领导作用?

(3)新文化运动利五四运动都有利于哪一思想在中国的传播?

(4)新文化运动兴起的地点和五四运动后期的中心是同一座城市,这座城市是指_______

(5)新文化运动和五四运动的性质分别昰什么?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什么是五四新文化运动 的文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