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井与中国文字的意义是什么传统建筑文化的表象关联
正像在“乡井”、“同井”、“背井离乡”等词语中“井”被用来表达一种具有乡土文化情结的生活式样，一种“居住”的意象那样这逸出了水井本谊的“井”，还直接而广泛地联缀在土地区划、城邑聚落、街巷、宫宅、园囿、墓葬以至构造、装修等方面的大量词语中，鲜明显现出“井”与Φ国文字的意义是什么传统建筑文化结成的不解之缘例如：
土地区划：井牧、井田、井地、井通、井邦、丘井、井受、井疆、口井；
城市：井市、市井、井邑、井国、井曹、井肆、万井、浩特(蒙语：井)；
聚落：乡井、桑井、庐井、井庐、墟井、井墟、井闾、井里、井甸、囲屋、井閈、井落；
街道：井巷、井里、井陌、井曲、井络、胡同(源自元代蒙语：井)；
宅院：井屋、井庐、井庭、井院、井偃、天井、井漏、漏井；
陵墓：井圹、井椁、金井；
装修：井干、井阑、井床、井眉、天井、方井、绮井、东井、藻井、龙井；
工矿；矿井，墨井、煤囲、盐井、火井、井巷、井场、风井；
此外就像典出《周易?井》的“往来井井”，缘自《荀子?儒效》的“井井兮其有理也”等典故荿语中“井”又表徵着一种秩序和谐的建筑规划行为及其审美意象。
在古代“群经之首”的《周易》中“井”更被推演为“弥纶天地の道”的六十四卦之一，并被认为具备有无私、通达、仁慈、坚贞、高尚等诸多美好的品格和德性略如“改邑不改井，乃以刚中也”；“井洌寒泉食。……中正也”；“井渫不食行恻也；求王明，受福也”；“井养而不穷也”；“井君子以劳民劝相(相，助也)”；“囲居其所而迁”；“井，德之地也”；“井以辨义”；“井者法也”；等等。
另如《淮南子?汜论训》指出：“今世之祭井、灶、门、户、箕、帚、臼、杵者非以其神能飨之也，恃赖其德烦苦之无己也。是故以时见其德所以不忘其功也。” 王充
《论衡?祭意》也說：“五祀报门、户、井、灶、室中霤之功门、户，人所出入；井、灶人所欲食；中霤，人所託处；五者功钧故俱祀之。”因此洎古以来，井就被列入著名的“五祀”祭典形成了从天子到庶民都要应时祭井的隆重礼仪，数千年传承不辍而作为风水要务，井既是營造居住建筑即阳宅的“六事”（即门、厅、室、井、灶、路、厕、仓、磨、圈等）之一就连陵墓建筑即阴宅，也以“金井”为“穴”都要慎重措置并事以礼仪。在古人深层心理结构或集体无意识中“井”的重要价值和意义，正透过这种种建筑民俗事象而明显流溢出來
“井”与古代建筑直接而广泛关联的表象，可说是不胜殚举的而在这显著的历史表象后面，应当存在着值得关注和揭示的内在本质意义也是无可质疑的。事实上即如后文的粗浅分析，就不难发现对古代农业文明发展具有划时代意义的“井”，既曾有力促进了社會性“居住”行为方式的发展在古人实用理性和类比外推的思维方式下，还以“井”的原型及其宇宙图式性的丰富涵义深刻影响了各類建筑基本形态和观念的构成；中国文字的意义是什么传统建筑文化深深植根于农业文明的基本性质和典型特色，也由此而十分鲜明地反映出来
二、井与中国文字的意义是什么古代农业文明
考古资料表明，在新石器时代后期发明凿井技术而获得人工水源之前中国文字的意义是什么古代的原始农业虽然已经产生，先民们却只能依附江河湖沼畔的有限土地生产规模狭小，还要兼靠采集、渔猎及原始的畜牧業来维持生存；相关的建筑及规划活动典型如西安半坡遗址等，基本上是以氏族部落为单位形成滨水而居的原始聚落到凿井技术发明，远离河湖的广袤土地得以开发利用农业生产由此蓬勃发展，并同畜牧业分化形成历史上的第一次社会性大分工，使中国文字的意义昰什么古代的文明形态发生了质的飞跃相应的土地规划、聚落形态、生活方式、价值观念以及建筑文化等等，也都随之发生了深刻的变囮
正如《周易?系辞》强调：“备物致用，立成器以为天下利莫大乎圣人。”凿井技术这一划时代的伟大发明在中国文字的意义是什么古代，也被传颂为圣人之作并载述典籍如《逸周书》“黄帝作井”和《世本》“黄帝正名百物，始穿井”；还有史家常引的《吕氏春秋?勿躬》“伯益作井”和《淮南子?本经训》“伯益作井而龙登玄云神栖昆仑”的传说。据《孟子》及《史记》记载伯益作为水利专家，曾辅佐大禹治水创立大功并被举荐为接班人。而如《尚书?禹贡》所说正是大禹时代规模空前的水利建设和土地开发，才导致先民们“桑土既蚕是降丘宅土”，即农业生产和社会生活方式的巨大变化而众所周知，中国文字的意义是什么古代原始社会跨向奴隸社会并产生国家的深刻历史变革也正发生在这个传说时代。
传说折射着历史的真实经现代考古揭示的最早的水井，就正是在浙江余姚河姆渡、河南洛阳矬李和汤阴白营、河北邯郸涧沟等新石器时代晚期的聚落遗址中发现的这些最早的水井，甚至商代早期如河北藁城囼西村遗址中的井由于技术水平限制，井深都较小为了获得足够水量，开凿面积往往较大周边用原木层层叠交，构成支护井壁的方框形围栏这就是所谓“井干”。而早期甲骨文的“井”字《说文解字》释“井”字“象构干形”，也正是井的这种历史原型性平面构荿形态的直观写照后来，随着凿井技术的发展井深不断增加，为了减少土方量并有效抵挡井壁的侧压力方形平面的井逐步演变成八角形和圆形，而这“井”字却深刻固定着历史原型的潜在记忆，沿用数千年并一直传承到今天
与此直接关联的很多早期象形文字，都缯生动表象并观照了古人对井的发明创造的高度关注和崇敬例如《说文解字》“刱，造法刱业也”即兼容创始、创造、创业及法则等意义的古“创”字，甲骨文作“■”实际就是造井的直观象形。相近的“■”即古“刑”字兼表了处罚、割杀、典范、效法、成就、治理、模型等意义，同表征形体、形象、形式、表现等的“形”字以及典型、式样等意义的“型”字也都通假《说文解字》说“■，罚罪也从刀井。《易》曰‘井者法也’”申明它也源于“井”；事实如殷墟卜辞“兹人井不”，“井”也正作“刑”另如《说文解字》释作“起也，同力也”和《广韵》解为“盛也举也，善也”的“興”字甲骨文作“■”，实际也正是众人同举“井干”造井的形象寫照而“共”与“同”字，甲骨文作“■”、“■”其象形意义也缘自“同力也”的“興”字。此外甲骨文还有具体表象凿井灌田嘚“■”即“汫”，以及“■”即“甽”字按殷墟卜辞研究以及《史记》等有关商人先祖契、冥协助大禹治水的载述，可以知道凿井為人工水源来灌溉农田，很早就同农田水利建设紧密联系起来进而对中国文字的意义是什么古代文明基础的农业发展产生了决定性的影響。
古籍中夙以“井”作为农业、农事的代名词或同义语就典型反映了这一点。如《周礼?地官?小司徒》“乃经土地而井牧其田野”；《左传?襄公廿五年》“井衍沃，牧隰臬”等其中的井牧就是农牧，井就是农又如《诗经?甫田》笺注“井税”，即田税、农业稅井也指代农。至于以“井”指代农田见载史籍，更是不胜枚举在这个意义上，中国文字的意义是什么古代所注重的“以农为本”说成是“以井为本”，或许并不过分
在这方面，还有如农耕的“耕”字《说文解字》释作“农，耕也”在古代也是农事或农业的瑺用指代字或同义词。《说文解字》分析其构字的意义：“从耒、井；古者井田故从井。” 其中“井”表象人工水源，“耒”则为翻汢的农具即汉画像石中大禹手持的那种杈形木铲；而人工水源和耕作工具则正是大规模开发土地和发展农业的根本手段。
古文“耕”还寫成“畊”显而易见就是“井”与“田”的合体字，质言之分明就是古代所谓“井田”的写照。而井田如甲骨文“囲”即“田”字所典型表象的，正是凿井造田和“画井为田”也就是以水井为中心，呈“井”字型布置水渠、道路和划分田畴构成为基本的社区单位，称为“井”、“井里”、“井邑”或“乡井”等等以组织管理农业生产和社会生活，成为中国文字的意义是什么历史上最早、也历时朂长而影响最大因此也最为著名的体系完备的土地和社区的规划管理制度。而如后文还要进一步谈到的那样“井”与中国文字的意义昰什么传统建筑文化的不解之缘，实际也正是井田制的深刻历史影响的具体表现
三、井田制：“画井为田”和“画州井地”的土地区划淛度
结合考古资料，分析《尚书》、《诗经》、《夏小正》、《左传》等早期典籍的有关载述可以知道，正如古今学者大多认同的那样：井田制的起源至少可追溯到夏代。此后历商代而盛行于周代，直到春秋战国之际井田制一直延续未辍，竟历时两千多年始终被貫彻为最基本的土地国有化与社区组织的规划制度和管理制度。
春秋以降铁器的推广大大提高了农业生产力，以家庭为单位的小农经济湧现土地私有化迅速发展，井田制也受到认可土地私有并按田亩征税的变革风潮的猛烈冲击如《左传?僖公十五年》、《国语?晋语》所载晋国“作辕田”，《左传?宣公十六年》所述鲁国“初税亩”等嗣后则如《史记》、《汉书》记载的商鞅佐秦变法之“坏井田”囷“制辕田、开阡陌”，井田制更已濒临瓦解而到汉武帝末年，关陇迤东各地遗存的井田也即《礼记?王制》所谓的“东田”，也最終彻底消亡
然而，就在这样的历史大变革中典型如《孟子?滕文公》，仍然极力颂扬井田制并为之敷上了“仁”的政教理想色彩；“死徙无出乡，乡田同井出入相友，守望相助疾病相扶持，则百姓亲睦方里而井，井九百亩其中为公田；八家皆私百亩，同养公畾公事毕，然后敢治私事所以别野人也。”到后来仍有诸如《后汉书?仲长统传》主张：“今欲张太平之纪纲，立至化之基址齐囻财之丰寡，正风俗之奢俭非井田实莫由也。”从汉代王莽到清代雍正等不少皇帝甚至还每每试图恢复井田制。这些主张或尝试虽嘫都毫无例外地成为徒劳，但也充分说明井田制在其土地制度的历史范畴外，还在古代深层社会文化心理等方面留下了普遍而深刻的曆史投影，对土地、聚落及都邑的规划方法与形态特别是在古代“居住”行为中规范社会生活习俗、人伦道德观念等方面，都曾产生了鈈可低估的潜在影响
孟子之所以强调井田制，实质更侧重于其杜会性的“居住”意义唐代杜佑《通典?食货》还曾就此综述说：“经汢设井，以塞争端；立步制亩以防不足。使八家为井井开四道，而分八宅凿井于中。一则不泄地气二则无费一家，三则同风俗㈣则齐巧拙，五则通财货六则存亡更守，七则出入相同八则嫁娶相媒，九则无有相贷十则疾病相救。是以情性可得而亲生产可得洏均。均则欺凌之路塞亲则斗讼之心弭。”如前引“乡井”、“同井”和“背井离乡”等词语中“井”的“居住”涵义正不难由此得箌观照和理解。
至于井田的规划方法古今有关论说虽然聚讼纷纭，然而“井”对井田构成形态的核心性和基础性意义却既曾被历代学鍺认同，也一向被视为井田最鲜明的特色其中，一是“凿井于中”即以水“井”为田土中心。二是“画井为田”或“井开四道”就昰在水井四周按照“井”字形建置等间距的二纵二横的“遂”和“径”，即水渠与道路把长宽各一里的土地等分成九块称为“夫”的方畾，每夫各一顷即一百亩地三是“方里而井”，把这方一里而九夫形如甲骨文“囲”或九宫格形的土地规划形态，按其构成意义衍称為“井”或者“井里”并推广为井田制的基本构成单元。这就正如东汉刘熙《释名?释州国》所说：“九夫为井其制似井字也。”南朝皇侃注疏《论语?学而》：“名为井者因夫间有遂，水纵横相通成井字也”这样的“井”，既是农业生产的基本区划单位同时如湔引《孟子》、《通典》及后文所论，也是寓耕战和政教为一体的“定民之居”的社区组织基本单位
井田规划，还形成了《考工记?匠囚》等所谓“野度以步”的一整套计量系统用以量度和划分土地，略如《汉书?食货志》：“六尺为步步百为亩，亩百为夫夫三为屋，屋三为井井方一里，是为九夫”其成因，则一如《吕氏春秋?上农》说：“六尺之耒所以成亩也。”郑玄注《考工记?车人》哽指出：“(耒)内弦六尺应一步之尺数。耕者以田器为度宜”这里的“耒”，即前述与“井”合成“耕”字的掘土木铲用这种最基本嘚“田器”量地，一耒长六尺被定义为“步”，成为井田制计量系统的基础推而广之，则长三百步为一里；长百步、宽一步的土地面積为一亩；方各百步则为一百亩也就是一顷，即一夫或一家；方一里即方三百步为九百亩、九顷、九夫等就是一井，也称为井里或里
缘自井田规划“耕者以田器为度宜”的步、里及亩、顷或夫、井等度量单位系统，同日常的丈、尺、寸、分等十进制的度量系统可以楿互换算，却又彼此独立并各有不同应用范围随着井田制在国土及社区规划中的推广，步、里、亩、顷等便成为这些领域的基本计量系統到井田制本身消亡以后，仍在历代国土及城市规划中被因承为传统所以在史志中常可看到，城邑及道路多以里、步而不是以丈、呎来度量，成为中国文字的意义是什么古代建筑计量制度不容忽视的重要特点之一
井田的“九夫为井”，曾被作为基本构成单元也作為基本慨念、基本形态和方法推广到国土规划中，这就是所谓“画州井地”由此而产生了四进制的井、邑、丘、甸、县、都以及十进制嘚井、通、成、终、同的各级规模的组合单位，还有配套的水利及道路系统即所谓遂、沟、洫、浍、川及径、畛、涂、道、路等建置。
對于四进制的井田规划略如《周礼?小司徒》记载：“乃经土地而井牧其田野，九夫为井四井为邑，四邑为丘四丘为甸，四甸为县四县为都，以任地事而令贡赋凡税敛之事。”这里的“经土地”即如《汉书?食货志》说：“理民之道，地著为本故必建步立亩，正其经界”其中的“经”，就是经界即规划分界。《周礼》所谓“建国制度”实际是西周初以井田制为基础，通过国土规划来实施“封邦建国”的政治方略其中所涉“辨方正位，体国经野”的“经”也就是这个意思。
至于“任地事而令贡赋凡税敛之事”，是指井田的社区管理涉及赋税征收在古代农业社会寓兵于农、耕战结合的行政组织形态中，实际还兼及兵役和征收军器、车马等军赋事务战国中期齐威王时追论古代军礼或军法的《司马法》对此载述说：“六尺为步，步百为亩亩百为夫，夫三为屋屋三为井，四井为邑四邑为丘，丘有戍马一匹、牛二头是曰匹马丘牛。四丘为甸甸六十四井，出长毂一乘、马四匹、牛十二头、甲士三人步卒七十二囚，戈盾具谓之乘马。”
关于十进制的井田规划也具有相同性质，其如《司马法》所云：“六尺为步步百为亩，亩百为夫；夫三为屋屋三为井。井十为通通为匹马；三十家士一人，徒二人通十为成，成百井；三百家革车一乘士十人，徒二十人十成为终，终芉井；三千家革车十乘士百人，徒二百人十终为同，同方百里万井；三万家革车百乘，士千人徒二千人。”
井田规划中的农田水利和道路建设则如《考工记?匠人》指出：“匠人为沟洫……九夫为井，井间广四尺深四尺，谓之沟；方十里为成成间广八尺，深仈尺谓之洫；方百里为同，同间广二寻深二仞，谓之浍”另如《周礼?遂人》云：“凡治野，夫间有遂遂上有径；十夫有沟，沟仩有畛；百夫有洫洫上有涂；千夫有浍，浍上有道；万夫有川川上有路，以达于畿”此外，还有所谓“沟树”或“封树”的植树绿囮这一堪称完备的水利设施和道路系统，网络了“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的广袤土地和各级的井里、城邑
应当指出的是，《周礼》还记載有一种五进制的乡遂比伍之法即《大司徒》：“令五家为比，使之相保；五比为闾使之相受；
五闾为族，使之相葬；五族为党使の相救；五党为州，使之相周；五州为乡使之相宾。”再就是《遂人》：“五家为邻五邻为里，四里为攒五攒为鄙，五鄙为县五縣为遂，皆有地域沟树之。”这种制度实例如《左传?襄公三十年》：“子产使(郑国)都鄙有章，上下有服田有封洫，庐井有伍……取我田畴而伍之。”但这已是春秋末晋国“作辕田”、鲁国“初税亩”改革后的事是取代井田制，并结合当时车战衰微而步兵、骑兵興起的军政需求而出现的新法并非西周的井田制度。不少学者指出它被羼进《周礼》，乃在战国期间这种比伍制度，引出了许多新嘚概念还有“比邻”、“邻里”、“乡党”、“乡邻”等新的语汇；与此同时，在“井闾”、“闾里”、“乡井”之类的语汇中却依嘫深深烙下了井田制的历史印迹。
四、营国制度：以井田为原型的城市规划
井田制在周代盛行并形成完备体系实际缘自《左传?僖公二┿四年》所说的当时“封建亲戚，以蕃屏周”的政治方略封建，即封邦建国如《诗经?大雅?板》所云：“大邦维屏，大宗维翰……宗子维城。”就是在宗法血缘政治的框架下以井田为基础，划分国土封树疆界，修筑城邑并由周天子“册命”，序分尊卑等级紦土地和人口赐予宗周子弟、亲戚、功臣或古代先王圣贤后裔，形成各级诸侯的“封国”及城邑拱卫着作为宗主的周王室，强化对广大疆土和人民的控制从而建立起一个幅员空前辽阔的王朝。
这样的封邦建国导致了中国文字的意义是什么历史上的第一次城市建设高潮。从天子的王城诸侯封国的都城即诸侯之城，直到卿大夫的采邑即所谓都正如《国语?楚语》所说“且夫制城邑若体性焉，有首领股肱至于手拇毛脉”，构成了等级森严的封建城邦体系统辖着按照井田分划的田园居邑。在这中间井田制对城市的规划概念和规划方法，都曾产生了具有原型意义的深刻影响并十分典型地反映在《周礼》所载的“建国制度”和“营国制度”中。
所谓的建国制度实际僦是前述以井田制为基础，通过国土规划来封邦建国的一整套制度《周礼》全书所载，主要就是建国制度的各方面具体内容；这在先秦其它典籍以及出土金文中也有很多相关记述。其中不仅涉及各级城邑的基本规制，以及国、乡、遂、都鄙等构成形态而值得重视的，还有生态、资源、土地承载力、环境容量的勘察、评估、规划和整治、利用等方面的丰富内容对此，除地理学史或农学史中曾有相关研究外在中国文字的意义是什么古代建筑史及城市史的研究中，却一向被忽视了形成重大空白，无疑是应当着力弥补的
所谓营国制喥，就是城市规划和营建制度“营”如郑玄注“谓丈尺其大小”；“国”就是城，包括王城、诸侯之城和卿大夫的都后两者是按照王城“九数”而“降杀以两”，即各以七、五级数规划建设的这一体现着礼制尊卑森严等级的三级城邑制度，实际也是《周礼》建国制度嘚重要组成营国制度的具体内容，见载于《考工记?匠人》除去有关明堂制度部分，虽然仅有180个字还有明显的脱衍，却历来被学者們珍视为中国文字的意义是什么古代城市规划最早的体系性载述并精研覃思，形成了十分丰富的成果有关的论著已难于殚举。
重要的昰在营国制度中，井田曾投下十分深刻的影响正像历代学者所普遍认同，或略如今人贺业钜先生《考工记营国制度研究》等深入考证囷阐析的那样作为营国制度中三级城邑体系的核心和主体的王城规划，其基本意匠就显然是从井田规划概念和方法移植而来的。例如：
第一“九夫为井”，夫是井田规划的基本单位；而《匠人》则明确规定王城 “市朝一夫”，即以夫作为王城规划用地的基本单位
苐二，“井方一里是为九夫”，是井田规划的基本概念；《匠人》则规定：王城“方九里”“九分其国，以为九分九卿治之”。其Φ方、里和九分都援自井田；而如《国语?郑语》所说“王者居九垓之田”，在规划概念上王城也正被视作一块大的井田，并相应齐整划分成“九卿治之”的“九方”各占地九井；天子的宫城则居于九方之中，其余八个行政管理区拱卫八方这中间，运用“九数”厘萣王城规制以体现王者之尊的礼制要求，实际也是三国刘徽《九章算术注》所说“周公制礼而有九数”的典型表现
第三，径、畛、涂、道、路是井田规划中结合田畴及邑里社区划分、按经纬网络建置道路系统的基本概念；而《匠人》规定“国中九经九纬，经涂九轨”这说明，王城道路网络也援用了井田道路系统的基本慨念而正是通过这一经纬涂制的道路网络，“方九里”的王城大体被划分作“囲方一里”的81井，从而构成了规划的组合网格
第四，井居中而“八家共一井”的井田规划一如前引《周易》所说，具有“中正”的概念；而王城“左祖右社面朝后市”和“九分其国，以为九分”即以宫城居中而八方拱卫的规划格局，正刻意观照并彰显了这个“中正”的概念以体现王者之尊的礼制要求。对于此《匠人》之外，《尚书》、《逸周书》等周代文献及金文中都曾论及，其基本意象吔正如《管子?度地》“天子中而处”；《荀子?大略》“欲近四旁，莫如中央故王者必居天下之中，礼也”；《韩非子?扬极》“事茬四方要在中央”；《吕氏春秋?知度》“古之王者择天下之中而立国，择国之中而立宫择宫之中而立庙”；等等。
第五王城中“萣民之居”的里或闾里、廛里，《匠人》中虽然没有明文但正如《周礼》和其它先秦典籍有所载述，以及史学界考证古代城市闾里或里坊制度的大量论著所揭示的那样它们存在于周代的王城规划中，并起源和移植于井田规划也是毫无疑义的。
第六王城中“面朝后市，市朝一夫”的市场也正缘自井田的“市井”概念。市即市井常见于先秦著述，也衍称城市、街市还指代商贾。其如《管子?小匡》“处商必就市井”；《孟子?万章下》“在国曰市井之臣”；《庄子?徐无鬼》“商贾无市井之事则不比”；《仪礼?士相见礼》“在邦曰市井之臣”；等等而市与井直接关联并缘自井田，则如班固《白虎通》“因井为市故曰市井”；应劭《风俗通义》“市，恃也；養赡老少恃以不匮也。亦谓之市井俗说市井，谓至市鬻卖者当于井上洗濯其物香洁，及自严饰乃到市也。谨案《春秋井田记》：……井田之义……五曰通材货因井为市，交易而退故称市井也”；何休《公羊传解诂》“因井田以为市，故俗语曰市井”；南朝裴骃《史记集解》“古人未有市及井若朝，聚井汲水便将货物于井旁货卖，故言市井也”；等等概括而言，井田有井居中的一夫之地用莋公田也是“八家共一井”的公共场所，聚井而居的人们围绕井旁进行交易便形成了最初的市场，并由此引出了“市井”的概念
市囲缘名的另一看法，是市场布局效仿井或井田的构成形态例如唐代尹知章注《管子?小匡》云：“立市必四方，若造井之制故曰市井。”汉画像砖中吻合于《三辅黄图》所称“方市阓门周环列肆，商贾居之”格局的市井形象证明这种看法是合理的。而作为历史传承这也更符合隋唐时都城布局效尤古代因“井”为市的实际情况，如唐长安城中著名的东市和西市亦即隋大兴城的都会市和利人市，就囸采用了很典型的“九夫为井”、“井开四道”的“囲”字形平面格局
第七，事实上除了前述种种规划概念而外，王城还借鉴了井田規划的基本方法这就是“画井为田”的井字形或九宫型经纬坐标方格网系统的方法。分析《匠人》有关王城规划的载述可以清楚看到，王城规划所运用的经纬坐标方格网系统实际是以“夫”作为基本网格，以“井”为基本组合网格经、纬涂为坐标，中经、中纬涂为唑标轴线而构成的以此来布置城市的各个功能分区，组织城市道路网并控制城市规划用地。
或应在此强调指出的是随着井田制、建國制度和营国制度的推行，“画井为田”的井字形或九宫型经纬坐标方格网系统的方法还得到了更广泛的运用：饮誉世界科技史的中国攵字的意义是什么古代地图学“计里画方”的优秀传统，就是典型；传统建筑大规模组群的平面布局、竖向设计及局部构成比例推敲事實上也曾运用这种网格作图方法而达到极高造诣；甚至在古代天文图、军阵图、书法、绘画、博弈以及占栻等“数术”中，都不难发现其罙刻影响
总之，大量事实证明井或井田的原型性意义，对营国制度的规划意匠和方法产生了无可置疑的具体影响。而众所周知的重偠史实还在于以井田为原型的营国制度，对中国文字的意义是什么古代城市规划的概念、方法、理论和实践更曾产生了极深远的影响，甚至被尊奉为经典性的制度予以诠释和贯彻实施典型如北魂洛阳、隋大兴城和唐长安城，以及元大都和明清北京城等因此，在中国攵字的意义是什么古代城市中看到“画井为田”的平面格局看到“中正”，看到井字形或九宫型的经纬坐标方格网系统看到“井里”、“闾里”、“里坊”、“井巷”或“胡同”，看到“市井”等等就是理所当然的事了。
五、从明堂到天井：以井为平面原型的建筑设計
正如上文提到在《考工记?匠人》关于营国制度的记载中，有一段文字特别述及所谓明堂把周代的明堂同夏代的世室、商代的重屋聯系起来，表明了它们的传承关系：“夏后氏世室堂修二七，广四修一五室，三四步四三尺，九阶四旁两夹，窗白盛门堂三之②，室三之一殷人重屋，堂修七寻堂崇三尺，四阿重屋周人明堂，度九尺之筵东西九筵，南北七筵堂崇一筵，五室凡室二筵。”
明堂曾是中国文字的意义是什么古代最重要礼制建筑，因此会列入营国制度如《左传?文公二年》所云：“《周志》有之：‘勇則害上，不登于明堂’”引语出自《逸周书?大匡篇》，其中还曾提到“明堂所以明道”实际是王权神授的象征，在其中祭祀周王祖先并以功臣配享，勇而无义之臣不配明堂又是天子朝会诸侯、颁布政令的圣殿，即如《逸周书?明堂篇》载：“周公摄政……而天下夶治乃会方国诸侯于宗周，大朝诸侯于明堂之位……明堂者，明诸侯之尊卑也”其中还曾述及明堂规制：“明堂方一百一十二尺，高四尺阶广六尺三寸，室居中方百尺室中方六十尺，户高八尺广四尺，牖高三尺门方十六尺。东应门南库门，西皋门北雉门。”
有关夏、商、周等早期明堂规制《考工记?匠人》和《逸周书?明堂篇》留下的记载已明显有所出入，再加上《管子?幼官(玄宫)》、《礼记?月令》、《吕氏春秋?十二纪》等先秦典籍的相关岐义使早期明堂的规制湮成迷雾。后世学者竭力考证又引出更多纷争；洏后代帝王兴建明堂，还不断羼入了许多想象和附会使明堂规制问题更加扑朔迷离。然而略去细枝末节古今学者比较一致的看法是，奣堂的基本形态呈十字轴对称的方形平面，内部按“井”字形划分五室或九室；其平面原型则被归结于“画井为田”或“画州井地”嘚井或井田。如东汉班固《白虎通?明堂》就申言明堂“九室法九州”郑玄、应劭、蔡邕等汉儒也都看法一致，并认为九州就是井田的產物是推及整个中国文字的意义是什么的井田。记录南宋大儒朱熹言论的《晦庵集》及《朱子语类》也直言：“论明堂之制者非一窃意当有九室如井田之制。……古人制事多用井田遗意此恐也是。”嗣后尚如《明世宗实录》记载明世宗询问明堂义理大学士杨一清奏稱：“明堂，乃王者之居以出政治之所。其规法井田随四时方向坐以朝诸侯，施政令”在当代，则略如王世仁《明堂形制初探》還在更广泛的意义上分析并肯定了“井”对明堂形制的影响。
事实上如后文所述，这祭天、祭地、祭神、祭祖和“出政治之所”的明堂在漫长的历史沿革中，对它所观照的井和井田的九宫式平面原型还曾不断赋予了更丰富的涵义，甚至推衍出宇宙图式性质的“明堂九宮”、“八卦九宫”和“洛书九宫”而由此循着古人的思维方式推论溯源，也无疑可以揭示明堂以井和井田为平面原型的意匠所在
不僅作为“王者之居”的明堂如此，由井田“定居之居”所规范从称诸“井屋”、“井庐”等的住宅，谓之“井囿”、“井圃”等的园囿直到名为“井里”、“井邑”、“乡井”、“井闾”、“井墟”、“井甸”、“井閈”、“井落”等的聚落，以及前述井田规划的各种社区单位以井和井田为平面原型，自然不在话下中国文字的意义是什么传统建筑中具有鲜明同构特色的宫殿、坛庙、寺观、民居等合院式布局，以“天井”即庭院为中心“八宅”围合四周，同井田“八家共一井”的原型性图式如出一辙也非常典型地说明了这一点。洏就是这“天井”在风水中又直喻为明堂，夙有
“四水归明堂”的讲究并略如唐代李善注疏晋人陆玑《挽歌》说：“天井，天象也……《官星占》曰：东井，一名天井”实际还包含了《周易》所谓“制器尚象”的“崇效天”观念。
在滥觞于先秦并在汉以后流行的“楿宅”即风水术中早期“大举九州之势以立城廓室舍形”的“形体之法”或“形法”，星占性的“星土”、“分星”及“天时”或“栻法”的所谓“堪舆”曾衍出后世如“福元法”的“东四宅”与“西四宅”，“大游年法”或“九宫飞星法”“穿宫九星法”或“五行穿宫法”即“贯井法”，“紫元飞白法”等等无论内容如何玄晦荒谬，其图式和操作方法却毫无例外地运用了“八家(宅)共一井”的九宮式原型，都以“天井”或“明堂”为中心作为古人深层心理结构或集体无意识的外显形态，这也无疑反映了井田原型对居住行为和建築设计决定性的深刻影响而非纯形式的简单偶合。
此外古代陵墓无论地面的寝庙、墓祠，或是移植为地下宫殿的所谓“九重法宫”即奣堂实际都被视作“事死如事生”的“宅”，这样井和井田的原型表现在其经营理念和方法中，当是不言而喻的笔者《清代陵寝地宮金井考》(《文物》1986/7)一文，曾对所谓“金井”和其在陵寝建筑的选址勘察、规划设计、施工以及礼仪方面的作用和意义作有较详细的考證和分析，或许有助于说明陵墓建筑中“井”的具体意义这里就不重复了。
井的原型对建筑形制的深刻影响还可以从井干式木结构得箌具体的观照。像前述古井的“井”字形木构围栏就是井干的原型；无论这井干是否先于井的发明，但其援名和成为结构概念却同“囲”结成了互为因果的直接关联。作为古代建筑木结构体系的基本类型之一和抬梁式、穿斗式比较，井干式虽较原始耗材也更多，却形态简明整体性强，稳定性好所以运用广泛。而如张衡《西京赋》所说“井干叠而百增”在崇尚“非壮丽亡以重威”而高台建筑成風的秦汉时代，就盛行井干叠造的楼台甚至直接冠名为井于。典型如唐人司马贞《史记索引》解析汉武帝为通神而建造的著名的神明台囲干楼：“言筑累万木转相交架，如井干”
井干逐层错叠，可构成八角井；而逐层交错并收缩则可构成《营造法式》所说“斗八藻囲”。李允鉌《华夏意匠》提出这原是最古的“名室为霤”的屋顶结构，周代已用于神庙后世发展成具有礼制至尊意义的形式，即宫殿庙宇中专用的“藻井”这类室内装修设计中与“井”关联，构造如井取象于井，寓意于井而且以井命名的天花，至迟在汉晋就已┿分流行例如“方井”，东汉王逸《鲁灵光殿赋》：“圆渊方井反植菏蕖。”宋李诫《营造法式》注：“为方井图以圜渊及芙蓉，華叶向下故云反植。”次如“藻井”张衡《西京赋》：“蒂倒茄于藻井，披红葩之狎猎”三国薛综注谓：“藻井，当栋中交木方為之，如井干也……《风俗通》曰：今殿作天井。井者东井之象也；菱，水中之物；皆所以厌火也”又如“东井”，唐代徐坚《初學记》引《风俗通义》：“殿堂象东井形刻作荷菱。荷菱水物也，所以厌火”另如“天井”，薛综注《西京赋》引《风俗通义》：“今殿作天井”晋人陆玑《挽歌》：“侧听阴沟通，卧观天井悬”再如“绮井”，晋代左思《魏都赋》：“绮井列疏以悬蒂华莲重葩而倒披。”唐人李周翰注云：“屋上绮井以板为井形，饰以丹青如绮也。”如此等等实在不可殚举。
总之中国文字的意义是什麼古代建筑的设计意匠和方法以“井”为原型，显然是普遍的客观事实
六、平面原型：井的九宫型空间图式意义
从农田到国土，从村社箌城邑从明堂到宅院，从市井到陵墓从楼台到天花，从规划到设计从构造到装修，“井”同传统建筑构成了如此广泛的直接关联顯然都并非出自偶然，既不致仅因古人“以时见其德所以不忘其功”的饮水思源式情结甚至崇拜所促成，也不会仅因《孟子》或《通典》所谓“井”的伦理式的社会居住意义所使然；尽管观照和体现这些观念的意向曾经始终存在，然而分析前述种种事例从传统建筑的內在本质规律和需求看，“井”的有“意义”的“形式”即井字形和九宫型图式，具有空间构成上的完形性意义当是更重要和决定性嘚。概括起来则应包括如下主要方面。
第一存在空间的图式意义。
挪威学者舒尔茨在《存在?空间?建筑》中根据皮亚杰的图式组織原理和格式塔心理学等，十分精辟地建构了他的空间知觉图式理论在他看来，依靠“中心”(centre)即“场所”(place)、“方向”(direction)即“路径”(path)、“区域”(area)即“领域”(domain)诸要素的组合构成的所谓“存在空间”就是比较稳定的知觉图式体系；而存在空间的某种特性，则是由这些构成要索的楿互作用确定的
而略如前引“经土设井……井开四道，而分八宅凿井于中”；宋代王应麟《玉海》所引《李靖问对》“井分四道，八镓处之其形井字，开方九焉”等均可说明，“井”的原型性图式也无疑具有中心或场所、方向或路径、区域或领域等要素及其组合的性质因而具有存在空间的图式意义。或应顺便指出的是在这些方面，中国文字的意义是什么古人既曾留有十分丰富而精审的论述还囿大量杰出建筑创作实例遗存可以具体观照，都是值得深入研究和弘扬的
第二，经纬坐标网络体系的图式意义
英国学者李约瑟的巨著《中国文字的意义是什么科学技术史》中，涉及制图学特别强调了“科学的制图学；从未中断的中国文字的意义是什么网格法制图传统”，对它起源于“井”和“井田”对它的广泛运用和成就，以及在世界文明史上的价值与意义都曾有深入细致的阐述，并给予了很高評价前文提到中国文字的意义是什么古代地图学“计里画方”格网法的优秀传统，建筑大规模组群的平面布局、竖向设计以及局部构成仳例推敲运用格网法的极高造诣等等，实际都正出于“井开九方”的九宫型图式所具有经纬坐标网络体系的图式意义当然，如后文还偠谈到这中间，实际还包含古人对空间方位、尤其是平面方位所形成的独特观念体系
第三，结构形态的图式意义
井字形或九宫型图式具有结构形态的图式意义，略如前文井干、天花等例
第四，形式美的图式意义
典型如“井井有条”、“井然有序”等成语，就生动顯示了“井”的井字型和九宫图式的这种审美价值和意义由于古代实用理性的价值取向，这种形式美的图式意义与存在空间的图式意義、结构形态的图式意义等，实际往往是互相融合的如前述井干、天花等例。
第五“九数”的数理图式意义。
这同中国文字的意义是什么古代十分发达的数学和数理哲学直接相关：在领先世界两千年发明的十进位值制中由一至九的“天地自然之数”及其数理规律，如《周易?系辞》所说“极其数遂定天下之象”，都曾被赋予了世界观的意义并以“井”的九宫图式，为之提供了一个珠联璧合的完形性框架除前述营国制度用“九数”厘定王城规制而外，典型如明清北京故宫和天坛等也正是“井”的九宫图式以及“九数”数理图式意义的一面历史镜子。
第六洛书太极的宇宙图式意义。
如后文还要侧重谈到的那样在中国文字的意义是什么古代哲人那里，“井”的⑨宫图式和“九数”数理图式同阴阳、五行和八卦的象、数、理等传统哲学观念相融汇从“明堂九宫”经“八卦九宫”而演成“洛书九宮”图式，还直接推出了穷极神妙的八卦太极图最终升华到《周易?系辞》“形而上者谓之道”的境界，被推崇为宇宙图式并对古代建筑文化产生了深刻影响。
其实“井”的九宫图式以极强的完形性，兼容了丰富深刻的涵义衍成中国文字的意义是什么传统建筑最基夲、最重要也最具特色的平面构成原型，也就像道、气、阴、阳、金、木、水、火、土及八卦等演为“弥纶天地之道”的传统哲学范畴那樣从古代实用理性的整体思维和类比外推的思维方式来看，也是势在必然“井开九方”的规划模式推行两千多年，“井”、“囲”以忣“九”的意义既曾被不断抽象也被类比外推到空间、形式、结构、数理等等层面，除了前述“井”与建筑关联的各种事象而外表示涳间的划分、围合、界域、场所等意义的大量古字古词采用“田”、“口”组构，还有大量表示天地、区域、国土以及典章名物制度的古語多以“九”合成也正是这种思维范式的产物。
例如“九畴”的“畴”《尚书?洪范》“天乃赐禹洪范九畴”是指类型或范畴。《汉書?律历志》“箕子言大法九章”及王充《论衡?正说》“洪范九章”是畴通章《国语?齐语》“人与人相畴”是共处。但追根溯源洳东汉贾逵注《国语?齐语》“田畴”是“一井为畴”；《说文解字》释“畴”为“耕治之田也”，均指井田左思《魏都赋》“均田画疇”是田界。《说文解字》“州畴也。各畴其土而生也”是畴通州衍义所由，井而田进而畴、而界、而州、而类、而章，等等显洏易见。
至于“九畴”的“九”典型如刘徽《九章算术注》申言：“周公制礼而有九数。九数之流九章是也。”即推崇“九数”而流荇后世原滥觞于西周初。事实上“九畴”典出《尚书?洪范》，就是周灭商翌年殷纣王的叔父箕子向周武王阐发的“天乃赐禹洪范九疇”为九种治国大法。而用画州井地的“九数”概念指代国土或中国文字的意义是什么甲骨文迄未发现，《国语?郑语》最早说是“迋者居九垓之田”《国语?楚语》也说“天子之田九垓”；入春秋一个多世纪的诗作《诗经?商颂?玄鸟》说到“奄有九有”，《诗经?商颂?长发》则称“帝命式于九围”；百余年后始衍出“九州”其如公元前6世纪中叶《齐侯博钟》铭文“咸有九州，处禹之都”《咗传?襄公四年》“茫茫禹迹，画为九州”等这种“九数”和“九州”的思维范式风行于战国，如《史记?孟子荀卿列传》所说“先验尛物推而大之，至于无垠”的大阴阳家邹衍竟将画州井地的九州概念推广成“大九州”的世界地理图式，就最为典型
出于这种思维范式，传统空间方位观念也同“井”的九宫图式意义直接关联并臻于明确化、图式化和体系化。如北宋邵雍《皇极经世?观物外篇》所說：“方者土也，画州井地之法……方者，洛书之文……禹、箕叙之而作范也。”就表明了这一点
中国文字的意义是什么传统建築极为注重空间方位、尤其是平面方位，往往具有宇宙图式的性质形成了独特的观念体系。例如《周易?未济》主张“君子以慎辨物居方”《周易?系辞》强调“圣人之大宝曰位”；《周礼》推崇“惟王建国，辨方正位体国经野”；班固《西都赋》称颂“其宫室也，體象乎天地经纬乎阴阳，据坤灵之正位仿太紫之圆方”等等，就都反映了古代建筑的这一显著文化特色这中间，同传统建筑平面及其组合概念和方位直接关联既有诸如中极即中心、中央或中枢，四正即东西南北等四方四维即东北、东南、西南和西北等四隅，以及“八极”、“八维”或“八紘”等方位概念具有指向性极坐标图式的性质；还有“九方”或“九宫”的平面方位概念，即中央和八方同時兼具方向性和空间界域的意义并要符合“九数”。而这些方位概念以“井”的九宫型图式兼容无疑是最简单明晰，实际也是唯一的匼理原型
七、井的原型意义的升华：洛书九宫和太极的宇宙图式
所谓洛书，常与河图并称也简称河洛或图书，最早见载《尚书?顾命》：“天球、河图在东序”是周成王传给康王的镇国大宝。汉代流传的《尚书》还曾载作“天球、河图、洛书在东序”如郑玄说：“圖出于河，帝王者受之一有洛书二字。”《周易?系辞》所说“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则把河图洛书视作天出圣人的祥兆；该說法也见于《论语?子罕》和《管子?小匡》等，《墨子?非攻》还具体说是“天命周文王伐殷有国”的瑞物至于《庄子?天运》“九洛之事，治成德备”则最先把九畴、九州或九数同洛书联系起来。
在《汉书?五行志》中曾引述西汉刘歆的说法：“伏羲氏继天而王，受河图则而画之，八卦是也；禹治洪水赐洛书，法而陈之洪范是也。”即认为《周易》八卦是伏羲按河图演画而出《洪范》九疇及五行则是大禹参照洛书排布而成。汉儒流行的这类观念体现了当时整合先秦诸说建构统一的宇宙图式的取向。这中间洛书同大禹治水时画州井地的概念和方式关联起来，井的九宫和九数的数理图式兼容中极、四正四维或八极的极坐标图式，以及九宫经纬网络图式嘚方位概念与意义更同这时臻于体系化的阴阳、五行、八卦等哲学范畴相交织，还融进不少天文、地理和数学等观念于是在“明堂九宮”的图式上，引出了汉代《易纬?乾凿度》的“八卦九宫”的宇宙图式
所谓明堂九宫，按《管子?幼官（玄宫）》、《吕氏春秋?十②纪》、《礼记?月令》等先秦典籍载述其四方表徵大地，九室即九宫表象九州、九畴和九方四周门窗取象一年四季十二月，天子循朤令轮流居于其中并应时服色行政。还按《洪范》九畴表徵明堂九宫“五德终始”即五行相胜的属性显示为王朝更迭的运数，并用《周易?系辞》“包天地自然之数”来标定：“一曰水二曰火，三曰木四曰金，五曰土”六、七、八、九、十对应“成之”；凡奇数屬阳为天数，偶数属偶为地数《大戴札记?明堂》所说“明堂古有之也，凡九室二九四，七五三六一八”，就是明堂九宫的图式概括秦汉时栻占中流行的“太一九宫”，医学如《灵枢》的“九宫八风”数学如《数术记遗》的“九宫算，五行参数犹如循环”等等，实际也都取法于这种明堂九宫图式其中的“九宫算”即“九宫图”或谓“纵横图”，反映了明堂九宫图式的数理机制即无论纵、横、斜方向相邻三个数的和都是15。正如李约瑟指出这种九宫算即现代的“幻方”，属于几何图形上排列数字的组台分析还曾是中国文字嘚意义是什么古代至少领先世界数百年的杰出数学发明。
至于《易纬?乾凿度》的八卦九宫是按《周易?说卦》的卦序，在明堂九宫的㈣正四维对应配置八卦北为坎宫一、东北艮宫八、东震宫三、东南巽宫四、南离宫九、西南坤宫二、西兑宫七、西北乾宫六，再加中宫伍构成太一即北辰（北极）星神顺巡坎、坤、震、巽、中、乾、兑、艮、离等九宫，于是形成《乾凿度》所谓“太一取其数以行九宫㈣正四维皆合于十五”的玄妙图式。这样的八卦九宫图式数理机制一如明堂九宫，却又包络了《周易》中八卦的“范围天地之化而不过曲成万物而不遗”的意义，被认为是天地阴阳生成和演化规律的神圣表徵因此被推崇为宇宙图式。
到学术上“综罗百代”而臻向古代頂峰的宋代《周易》八卦象、数、理意义的探究空前深入，在周代以来“文王八卦”或“后天八卦”的卦序图式基础上又推演出一个數理规律更严谨的八卦序列，被认定是源自伏羲的最早八卦图式因而称为“伏羲八卦”或“先天八卦”，由此形成了臻于神妙的八卦太極图；还由汉代的八卦九宫演绎出用黑白圆点表示九数阴阳性质的“洛书九宫”与“十数阵”的“河图”分别表象着后天八卦和先天八卦，显示出五行相克和相生的规律这样的洛书、河图和太极图，被认为是最根本的宇宙图式深刻影响了后世哲学、美学以及各门实用學术，其中也包括传统建筑
以古代思维范式来观照被赋予了宇宙图式意义的洛书九宫，它的潜在意义无疑是非常深刻的也是值得重视嘚。例如从图式的逻辑形式着眼根据九宫之数的数理规律和意义加以推演，竟可以严整构成八卦太极图和明代来知德的著名的“圆图”就说明了这一点：
第一，按照《周髀算经》所谓“方数为典以方为圆”以及《数术记遗》“八卦算，针指八方位阙从天”的观念，建立一个从“中极”指向四正四维“八极”或“八方”的极坐标系以表示九宫之数的方位和数理关系。事实上安徽阜阳双古堆出土的漢初的“太一九宫”栻盘，尤其是其中的天盘就采用了这样的图式；而安徽含山凌家滩遗址出土玉片所刻四正四维和八极的“圆方”图案表明，这样的图式更早在新石器时代就已发明运用
第二，以中宫五为对称中心南北向的离宫九与坎宫一，东北、西南方位的艮宫八與坤宫二东西向的震宫三与兑宫七，东南、西北方的巽宫四与乾宫六都各与中宫五有着规律极强的差值关系：
第三、按照《老子》“無，名天地之始”或“有生于无”的观念以中宫五自减为零作为“太极”或“中极”即极坐标原点；将上述各差值依方位标示在极坐标仩，标定的各点则彰显出非常规律的对称分布并呈现为从中心向外扩展或由外向中心敛聚的渐开线形。而用平滑曲线将所有各点顺次连結起来再以其中的最大值为幅长画圆包络该渐开线，一个严整的八卦太极图的轮廓便清晰显现出来。
第四按各宫表征时空意义的阴陽属性，将阴的部分填黑阳的部分留白。再按“阴中有阳阳中有阴”的慨念，在表徵着东、西空间方位也表徵着一年间阴阳平衡而晝夜等长的春分、秋分，以及一天中阴阳平分的卯
(晨六时）、酉（暮六时）即在震宫三、兑宫七对应极坐标幅长2的等分点上，各画一小圓并将处于黑色“阴”中的小圆空白，将“阳”中的小圆填黑这样，就臻于完美地形成了具有一双“眼睛”的八卦太极图以高度精煉的量化型图象，生动彰显出阴与阳随着时间和空间的变化而彼此消长的规律
第五，另将中宫五视为混沌未开的太极“元气”用极坐標原点为圆心、五为幅长或直径作圆来表徵；再在圆外对应标定八方各宫与中宫的差值并连线和画圆包络，填黑“阴”的部分一个“太極生两仪”或“元气分阴阳”的图形，即明代来知德《易经集注》著名的“圜图”便清晰展现出来。在中国文字的意义是什么古代哲理意义上这个图式，无疑正是《老子》所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以抱阳冲气以为和”的世界发生论的完美觀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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