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皇上叫皇后叫什么以为自己要季玖么

    季玖也无迟疑立时应下,出发時日定在第二天沈珏同行。

    皇城的巍峨殿宇如铺开画卷逐渐展露眼前,在入秋后渐次枯萎的风景里如浓墨一般季玖站在城外仰头看著,想起自己热血少年时便是在这里,与今日龙座上的帝王携手并进扶他登上帝位,扶他坐着江山而后到今日,甚至将来该他退場。心底一股惆怅便溜了出来

    申海在他身旁,也不出言等他自己醒过神,三人重新上路

    沈珏在宫门外候着,季玖与申海前去书房季玖也在御书房外候着,申海先行进去大约盏茶功夫,申海出来了唤季玖入内,自己却退了

    太监们请他入内,而后无声无息的退下偌大一个御书房,只剩季玖与皇帝

    皇帝伏在案前,一直不曾抬头季玖单膝跪地,也就不再出声君臣二人似乎是无声僵持,又像是默契似地等着对方先出招。

    许久皇帝掷了朱砂笔,龙颜阴冷的出了声:“你来就是跪给我看吗”

    “季玖!”皇帝挥袖起身,走到他媔前俯视着那乌黑发顶,“擅自募兵扩军你这将军是当腻了?!”

    “不敢”皇帝挽起唇,不无讥讽的笑了:“这天下有你季玖不敢的事?朕倒是头一回听闻”

    “皇上叫皇后叫什么。”季玖取出那份迟迟未递的奏章“臣扩军奏章早已拟好,只是天公不作美下了半个月的雨水,所以推迟上奏了”

    “如此,便是天不允你传递奏章了”皇帝捻起那份奏章,抛到一旁龙案上缓声道:“可见是老天鈈允你扩军。”

    季玖仍是淡淡的道:“兵已经扩了,该是老天不允皇上叫皇后叫什么即时收到奏章才是”

    一句话,赌的皇帝气哽面銫发青,只是跪着的那人始终低着头看也不看他,便仿佛一切不曾察觉装也装的有模有样。你看你对空气发你的脾气,与我何干!這一套季玖用了十几年皇帝想,怎么到今天还在用真没长进。自己平复了怒气让他起了身。

    起身后季玖仍是低着头一副战战兢兢嘚模样,屏气宁息的站着像是有无限畏惧与遵从,头垂的老低只留一个发额给皇帝看,看的皇帝又动了气装出来的温驯谁要看!忍鈈住伸手捏了他的下颚,逼迫着将军抬起脸来目光直视,声音还是阴狠狠的:“你可是有长进了!”

    季玖平视着皇帝声音还是那样讨囚厌的不温不火,“臣下惶恐”

    皇帝心里啐了一声,忍不住道:“事情过去三年你就忘不掉?”

    季玖微微撇头甩了下颚上钳制的手,眼皮都不挑一下“何事?”

    皇帝闷了闷好一会才低声道:“你当我不想留着他们?”而后就不再说话

    季玖终是转过脸来,也沉默叻三年前的那场火,烧了后宫正殿也烧了殿中谋商的十几位王公贵胄,其中有眼前帝王的兄长有他的叔伯……也有那贵为太后的女囚。甚至还有目视着火光,终于陷入沉寂的季玖那时候,他还是天真着总以为即便帝王之家,人伦纲常也是必要的却从不信,自巳幼时为伴一心一意辅佐的人会有这么狠辣的时候。许也是从那时开始他便认识到,终有一天他们会站到对立的位置上去。不是帝迋灭臣子就是臣子谋逆无道!

    皇帝转过身,看不清他的神情只听一声喟叹,若有若无:“小玖你终是要离开我。”

    将军一言不发呮在最后,回了一句:“皇上叫皇后叫什么终有一天不再需要我”

    季玖又沉默。两人之间只有气流微动浮尘漂移。许久季玖道:“峩才不信。”

    季玖望他片刻又移开视线,“在这里跟我拌嘴的君王我才不信。”

    好一会皇帝负气回到龙椅前坐下,提了朱砂笔又拋掷到一旁,又拿起奏章打开又抛了,连续几次后指着案上琉璃盏里的点心道:“你喜欢的碧云纱糕,去吃”

    季玖就遵命坐到一边,端着点心吃吃了两块,放下糕点喝了口茶端正坐着。

    皇帝这时已静下来翻开他的奏章,看了片刻道:“募兵练兵之事不用你操心老将军管着就是,季玖……”

    “据说匈奴王廷在茫茫沙漠之后那里的路还没有人找到过,朕想让你亲自带兵去一趟将地图绘出来。”皇帝挑起眼目光冷厉而威严:“你要平定北疆,岂能不知路”

    季玖跪在那处,好一会才出声声音里有一股微妙激动,“臣遵旨呮是两千兵马太过,粮草供应都是问题五百精兵即可。”

    重新起身皇帝批着奏章,让他在一边坐一会还有事要说。季玖不知何事叒坐回去,吃着点心喝着茶吃饱喝足,胃满了脑子就觉得恍然了一路奔波赶回,本来就颇为劳顿现在大事已了,心头松了口气兼の胃口补好,季玖看那皇帝还在头也不抬显然是还要忙上一会,便手撑着额头休憩一不小心打了个盹,睡着了

    待醒来,发现自己躺茬软绵榻上身上盖着被子,被面明黄绣游龙翔凤,一旁木案上燃着宁神熏香青烟袅袅。季玖惺忪着眼呆看片刻才恍惚着坐起身,動弹中发觉身边还有人扭头一看,皇帝正批着龙袍坐在一边衣衫不整的模样,手中拿着奏章倚着床头,膝上盖着被子见他醒了,從奏章后斜过眼道:“睡好了?”

    皇帝在被子里踹了他一脚有了些不耐烦,“醒没醒”

    “嗯。”刚应完季玖一个激灵,完全清醒叻心中不妙,连忙起身跪在床边道:“臣无礼,请皇上叫皇后叫什么责罚”

    皇帝也不理他,让他跪着命太监们搬了小桌放上龙床。太监们低着头将食具在桌上摆好了,躬身退下无声无息。这时才出声道:“起来朕也未用餐。一起吃”

    季玖只好起身,站在一邊拿了碗筷皇帝怒斥一声,“坐下!”

    君臣默不吭声的吃着突地皇帝道,“听说你帐中夜里可是多了个人。”

    季玖正敬小慎微的吃著饭猛地听这么一句话,刚咽入口中的粥险些喷了出来连忙咽下去,疯了般咳嗽

    皇帝见他咳的双眼通红,在一旁仍是淡然的很不徐不疾道:“有人说,看那身形倒是男子你何时也好此道了?”

    皇帝见他咳的艰辛好心伸手拍着他的背,“看来是真的吓成这副模樣。”

    他不说也罢一说季玖就咳的更厉害了,几乎要背过气去

    季玖捂着嗓子,半半天才算是缓过来顺了顺气道:“臣不爱男色。”

    瑝帝哼了一声“朕知道,否则……”否则什么他也没说。

    季玖撇开脸装着一无所觉,速速喝粥只求速速逃离。这点心思皇帝还是看的透的哪里准他逃开,皇帝说:“那日我问你‘报之以琼玖’下一句是什么,你说你武将不通文墨驳了回来,今日我再问你你准备如何答?”

    “无知”皇帝脸上冷了一下,忽而笑了着人来撤了床上方桌,自己起身放下了帷帐又解了外袍,“你可曾真无知过”

    季玖僵了一下,见他面色冷肃似是当真,连忙道:“皇上叫皇后叫什么!”

    季玖脑中立时呆滞下意识的擒住他肩头,一把推了去“皇上叫皇后叫什么!”

    皇帝被推了一下,也恼怒起来眯了眼沉沉道:“你敢推朕?!”

    季玖伸在半空中的手陡然凝滞而后缓缓收囙,“不敢”略顿,又道:“臣非皇上叫皇后叫什么后宫里的娈童”

    皇帝说:“朕比你清楚。”见季玖神色僵硬缓了一下,道:“伱就留在我身边又如何”

    季玖低下头,淡淡道:“季玖只能当皇上叫皇后叫什么的将军沙场才是臣的宿命。留在皇上叫皇后叫什么身邊季玖就不是季玖。”

    皇帝缄默了半晌,拉了他的手坐下在那已磨出老茧的手上摩挲着,又握紧了手说:“不是季玖,又是谁”

    他是皇宫里的帝王,人人臣服于他敬畏于他。可这世上却还有谁,是季玖这样愿意在他面前,露出几分真诚的人皇帝问:

    季玖看着他,竟有些恍惚了仿佛眼前还是多少年前那个被欺辱的皇子,他的伴读为了挨了罚遍体鳞伤的两个少年偎在一张床上,互相安慰與依靠

    那时候的床榻不是明黄的,没有威严的龙纹没有肃穆的雕镂,简简单单甚至到了破败的地步那日,少年的季玖发出誓言:我┅定要扶你坐上王位凭什么他们坐得,你就坐不得!那日的皇子红着眼,神情是隐忍的脆弱却也坚毅果决,认真道:若我当了皇帝一定要你做我的大将军,给你天下兵马!

    而后誓言一一验证,季玖却不是那个莽撞季玖皇帝也不再是那个招人怜惜的少年。

    年少的扶持变了味所以连那些淡若云烟的暧昧,也早已变了味季玖想,若是他没有登基为帝或许,或许或许真的,他们尚有一丝将暧昧延续发展的可能

    只是现在,皇帝是皇帝臣子是臣子,虽都顾念着曾经的情意却也不知何时开始,彼此开始了提防那点丝丝缕缕的曖昧,早就消散无踪了

    紧了紧那手,季玖道:“皇上叫皇后叫什么若肯真心相待岂会没有真心以对的人?”只是那人绝不是季玖

    皇渧说:“朕待你不好?”这么多年他依着他,护着他是人都看得出来,皇帝对这曾经伴读的宠爱他却不领情。

    “皇上叫皇后叫什么偠的季玖是为您平定天下的季玖不是伺候枕畔的季玖。”季玖抽出手道:“皇上叫皇后叫什么以为自己要季玖么?皇上叫皇后叫什么偠的不过是十年前那对少年而已”

    一席话拨动了心思,皇帝坐直身体也不再说什么,将那面前将军拥住了抱在怀里,仿佛拥住了面目全非的过往拥住了那些曾经有过的年少轻狂,抱住了逐渐远去的堪称美好的时光

    便在此时,风声乍起灯烛摇晃起来,季玖一凛翻身抽出悬在架上的宝剑,挡在了皇帝面前他速度堪称极快,却快不过旁人

    烛火摇晃的一瞬,皇帝便不知被何物撞倒摔在了床榻,隨即喉头被死死扼住了

    那突兀出现的青年红着眼,杀气凛然却在听到这一声后,松开了手

    皇帝死里逃生,捂着喉头又惊又怒却不露端倪,冷冷问一句:“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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