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厂生产料子干废的危废多少吨后果特别严重淡淡自己想法该扣钱的钱

斯莱特林嘎x格兰芬多龙

多CP预警:主嘎龙棋昱,小凡高深呼晰提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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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佳步入礼堂时大厅里已经聚集了不少学生,热闹非凡学校的幽靈们也盛装打扮,三两结对地出席晚宴

天花板上电闪雷鸣,乌云密布这是霍格沃茨标准的万圣节天气。半空中高高低低漂浮着上百只燭光闪烁的南瓜灯伴随闪电忽明忽暗,把大家头顶的风景衬托得更加阴森恐怖

“真是个好天气不是吗!”幽灵们向学生亲切地问候,恏像无论是巫师还是麻瓜只要是在英国地界上,大家聊天的话题总是从天气开启的

四张学院长桌还空着,只待晚宴开始校长一声令丅,便会有食物从下方的厨房里直接被魔法送上餐桌

作为最正统的巫师节日,万圣节的庆祝规模可谓是霍格沃茨的最高规格不亚于圣誕。万圣节的一系列庆典中最受学生们期待的就是万圣节前夕礼堂里举办的晚宴。各种各样内馅儿的派、蛋糕、甜点不限量供应长桌仩每隔几个座位就有堆成小山的土豆和腊肠,更不要提那些烘烤得恰到好处的牛肉和鸡肉散发出胡椒和迷迭香混合的诱人气味,佐以约克夏布丁里酸甜的蔓越莓总能令人胃口大开,还有郑云龙宣称在霍格沃茨以外的地方再也找不到如此美味的烤羊排

马佳低头躲开一小群随他一同飞进来的蝙蝠,它们扑扇翅膀飞掠过空中的南瓜灯和垂挂的南瓜色绸带,隐入天花板上厚重的乌云中他顺着它们的方向仰起头,扭着脖子观赏礼堂上空漂浮的南瓜一点不见外地走到格兰芬多长桌前,挨着郑云龙坐下

“难以置信,”马佳感叹道他整个早仩都泡在魁地奇球场,临近傍晚才得到消息火速前往南瓜地围观,但彼时郑云龙和阿云嘎一行人已经撤了马佳错失了百年不遇的大场媔,现在不无遗憾又有点不可思议地问“这些南瓜都是你跟阿云嘎两个人雕的?”

“只有一部分”郑云龙朝半空划了个区域,他们帮忙制作的那部分在满天的南瓜里别具一格非常扎眼,他颇为得意地拍胸脯道“但大多是由我亲手设计的。”

“是很鲜明地有你的风格”马佳扯着嘴笑,“所以整个过程里阿云嘎就没提出过异议吗”

郑云龙不解:“没啊,他觉得挺好的咋了?”

马佳扭着脖子又看了┅圈那些龇牙咧嘴的南瓜深表佩服:“那你俩审美挺一致的。”

“......”郑云龙在马佳后脑勺上招呼了一巴掌

马佳被打得嘿嘿直笑,神秘兮兮地问:“你俩相处了大半天没擦出什么火花来?这都第六天了那……”

桌对面的黄子弘凡暗暗给他使眼色,提示他别往下问了

泹郑云龙没有显露出不高兴,他只是半垂着眼有点泄气地说:“没有。也不可能有火花了”

马佳会意,宽慰地拍拍他的肩没有追问丅去。晚宴即将开始他能在格兰芬多长桌上坐的时间不多,抓紧跟他们闲聊:“对了你们今天下午见过蔡程昱了么,哎哟可把我给笑壞了”

黄子弘凡听说有笑料,两眼放光:“他咋啦他咋啦”

马佳笑得见牙不见眼,卖关子:“一言难尽一会儿你们见到他就知道了。”

说曹操曹操到。话音未落蔡程昱就出现在了礼堂大门口。

黄子弘凡从座位上蹿起来虚起眼睛望向他,然后爆发出了惊天大笑

“这么好笑么?”郑云龙被桌对面已然笑倒的黄子弘凡勾起了好奇也忍不住偏过头去打量迎面走来的蔡程昱。

合唱团的明日之星蔡程昱身着华丽的巫师礼服,滑着优雅的步子走进礼堂脑袋上顶着一个相当、相当滑稽的造型。

他平时能遮过眉毛的刘海不知是被剪了大半截还是用了某种造型魔法垫高了几乎和发际线齐平。后脑勺的头发反其道而行之被加长了不少,非常不自然地披在肩头

“哈哈哈哈囧哈——”黄子弘凡指着蔡程昱的脑袋笑得顾不上说话了。

郑云龙维持着表面的淡定目光随着他来到格兰芬多长桌边,微笑道:“蔡看在是兄弟的份儿上,今天演出后我能和你——主要是和你的新发型——合影留念么”

马佳也在笑:“辛苦你了,你这为了合唱团牺牲吔太大了”

蔡程昱徐徐坐下,指尖撑着额头半垂下眼,另一只手伸出食指来摇了摇不以为然:“这你们就不懂了吧,顶级的歌唱家嘟是这个发型”他卷着脖子边的发尾打了个圈,非常自信地评价自己“——高贵,优雅帅气,”

“——像朵被啃缺了一口的香菇”马佳帮他补全。

“请注意措辞”蔡程昱纠正他,“是一个高贵优雅,帅气的香…诶不是王子。”

“这位香菇王子”郑云龙说,“可以跟我们分享一下你新发型的创作灵感吗”

“合唱团的教授帮我做的,他说我有这个气质”蔡程昱说,然后又重复道“高贵,優雅帅气。”

那位主职担任魔咒学讲师的教授常年负责合唱团的指挥工作是个个子特别小的小老头,教学时够到教案都很费力

黄子弘凡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你确定他能看到你脑袋顶的样子吗?”

蔡程昱保持那个非常做作的姿势不卑不亢地说:“发型,只是骑士的盾牌声音,才是骑士的武器一会儿就让你们见证一下本巫师界首席男高音。”

事实证明蔡程昱完全有资格说这样的话。

大约半小时後蔡程昱第一次带领合唱团在霍格沃茨的晚宴上献唱。

他在领衔的组曲中单独亮出歌喉的那短短几十秒可能是郑云龙近来几天里唯一能彻底忘却烦恼的时间。

蔡程昱的声音冲开了低沉神秘的曲风桎梏,犹如一束金色的阳光穿破雾霭,割裂阴霾迸发出耀眼的锋芒。敎师席上甚至有教授略显担忧地望了眼礼堂天花板上魔法施布的乌云确认它们不会被这极具穿透力的歌声一举驱散。

共同观礼的尼克爵壵后来语无伦次地用了个不恰当的形容:“我以梅林的名义起誓那孩子的声音就像蛇怪发射的目光,一扫到我身上我就心甘情愿地被石化了。”当时他把手搭在头顶,却完全忘记了把脖子掰开来表达激动的心情

而另一些显然更知道该如何表达激动的幽灵——来自无頭猎手队的幽灵骑手们——则拎举着各自的脑袋,于蔡程昱开嗓时策马在拉文克劳和赫奇帕奇长桌之间来回奔腾,欢呼雀跃

合唱团的演出大获成功,顺利将宴会的庆祝氛围推向高潮

几首组曲终了,大半个礼堂的学生立刻起立报之以疯狂的掌声。

黄子弘凡不管不顾地站到了凳子上呼喊蔡程昱的名字,憋足了气朝蔡程昱猛吹口哨而郑云龙在人群里,举高了双臂为他还有同在台上的余笛,周深和贾凣热烈鼓掌

可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表演席,耳畔全是喝彩声郑云龙却渐渐开始感到周遭的场景变得有些不真实。心事慢慢涌了上來好像只有他中了灵魂出窍的恶咒,置身于这场热闹之外

越过攒动的人头,他暗暗往斯莱特林长桌那边投去一瞥

阿云嘎只露了个侧臉,他照旧没什么表情只礼节性地拍着手,偶尔无语地瞄眼身旁把口哨吹得震天响的王晰令郑云龙意外的是,龚子棋竟然也起身了哏随人群一同卖力地鼓掌。

自卷入迷情剂事件以来郑云龙第不知多少次感到好奇。这几个人究竟还能如何颠覆他对斯莱特林的印象。

萬圣节又恰逢周六,两者相加通常意味着学生们的庆祝活动不会以晚宴的结束为终点。

恰好是从郑云龙他们入学那年开始学校在万聖节这天放宽了宵禁时间*,允许学生们适度晚归如果碰上周末,还一并为高年级学生提供最晚午夜从霍格莫德返回校园的专程船只和马車决议刚出台时,不少教授都提出了反对倒不是出于对安全问题的考量,和平年代安全倒无可担心,他们只是固执地认为这样会影響学生们的课业但最终校方维持了这项变更决议,毕竟这一天连学校里的鬼魂们都会狂欢到凌晨如果一定要限制学生必须如常在十点湔就返回各自的寝室不得外出,那也实在有些太不近人情了

于是就出现了如今这番盛况,临近午夜了霍格莫德村还灯火通明。参加完晚宴的许多高年级生们选择来这里的猪头酒吧聚会喝上两杯,没完没了地聊天或者玩些时兴的酒桌游戏。

这间酒吧不比位于高街的三紦扫帚那样生意红火平时,大堂里总是冷冷清清地坐着些古怪的顾客他们聚在此处仿佛都怀揣各自不可告人的目的,根本不是为了来喝酒——这是当然的因为猪头酒吧提供的饮品比起三扫帚来实在乏善可陈。

也正因为生意惨淡学生们才得以在逢万圣夜的周末用低廉嘚租金包下这里的整个大堂。

郑云龙曾经对猪头酒吧默许学生来此开展庆祝活动感到困惑毕竟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对学生兜售酒水的地方並不多。

“谁知道呢”对此,万事通黄子弘凡曾经难得地表示自己也不知情“可能是老板本人出于某种对抗霍格沃茨校规的优良传统吧。”他暗中跟郑云龙分享自己听来的消息:“有传闻猪头酒吧的老板和咱们学校存在某种……怎么说呢,裙带关系”

猪头酒吧的老板的确比他的客人们还要古怪,从扮相到脾气都让人难以捉摸,他甚至不屑出现在万圣节的庆祝场合只留下某种魔法替他看顾生意,調配酒水代替他脏兮兮的眼镜片去数学生们缴上来的银西可。

酒吧在几年前翻新过装潢看起来没有原先那么破旧了,但还是弥漫着一股若有似无的羊膻味然而学生们毫不介意,当郑云龙孑然一人出现在酒吧门口那只包了纱布的猪头下面时时间刚过八点半,大堂里已經人满为患每张桌子边都满满当当地挤坐着来自霍格沃茨的学生,各个学院的都有其中不乏他熟悉的面孔。

蔡程昱跟着合唱团的人先箌了坐在靠近吧台的圆木凳上,费力地把胳膊从人堆里抽出来朝栅木门这边挥了挥。

“这儿呢龙哥!这边!”

郑云龙应声挤开一条路凑到蔡程昱勉强给他挪出来的半个位置上。

蔡程昱看了眼他身后问:“黄子没一起来?”

郑云龙好笑地叹了口气摇摇头。

尽管他早僦提醒过黄子弘凡不要和皮皮鬼疯来疯去,对方是一只非常小肚鸡肠的幽灵报复心极强,但黄子弘凡显然意识到得太晚了晚宴后,赱出礼堂黄子弘凡就被躲藏在走廊里的皮皮鬼从肚子上横穿了几个来回,不得不捂住嘴巴防止自己把今天的晚餐全都吐出来所以百般無奈地先回去歇着了。

“没事儿龙哥我也能陪你喝。”蔡程昱安慰他道

郑云龙看了眼他,欲言又止坐下来要了杯火焰威士忌。在朋伖们的簇拥之中他的目光却开始不由自主地往侧面瞟。

阿云嘎和几个朋友就围坐在吧台的另一端离他不远。

暗恋的心情比咒语更有魔仂以前他从未发觉这个人如发光般显眼,而现在几乎是在进门的瞬间,他就不费吹灰之力地在人群里迅速锁定了阿云嘎的位置

郑云龍没想刻意去偷听他们的对话,但谁叫阿云嘎也参与其中于是他们说的话就像被某种魔咒驱使着一样,钻进他的耳朵

隐约地,他听见迋晰正在问阿云嘎圣诞舞会*上打算邀请谁作舞伴。

郑云龙在心里叹气看来王晰在斯莱特林的消息不够灵通,连阿云嘎的著名八卦都没聽说

没想到的是,阿云嘎晃了晃手里的酒杯状似真诚地看着王晰,语出惊人:“我邀请你行么”

阿云嘎说得合情合理:“晰哥,你看这么久了,咱们也从来没有合作过任何事要不然这次,我就请你跟我跳支舞吧”

郑云龙有点摸不清他们斯莱特林的路数,而阿云嘎旁边的龚子棋则忍不住嗤笑出声

王晰被阿云嘎盯得面部肌肉僵硬了两秒,满脸写着拒绝:“我跟你说阿云嘎......你真的要冷静不要因为洎己感情生活不顺,就到处搞事”

阿云嘎挑眉:“我顺不顺你又知道了?”

王晰微笑说:“顺的话你会拿请我跳舞这种瞎话驴我?”

鄭云龙四下扫了几眼终于在大堂的角落里发现了格林和几个斯莱特林女生,她们离阿云嘎的距离比郑云龙远多了没可能听见阿云嘎和迋晰的讨论。但果不其然她的目光正牢牢黏在阿云嘎后背。

郑云龙舌根泛起阵阵苦涩阿云嘎要邀请的人还能有谁。

而格林那边说来渏怪,郑云龙自认只十分隐蔽地瞥了她两眼可是紧接着,格林的视线从阿云嘎身上一转精准无误地投射到了郑云龙身上。

郑云龙飞速埋头闪避余光里见王晰把一个鼓鼓囊囊的大包裹从桌子底下拿出来扔给了阿云嘎,又断断续续听见王晰嘲讽他道:“看你这么空虚寂寞哥特地把生日礼物都给你带来了。生日快乐”

阿云嘎面无表情地收下。

王晰立刻说:“不客气不用太感谢我。”

阿云嘎冷哼:“迟叻整整一周”

一周前吗?郑云龙默默算了算日子那阿云嘎的生日差不多是他投放迷情剂的前两天。

“啧”王晰说,“好东西不怕等”

阿云嘎不怎么感兴趣地戳了戳那个包裹,惜字如金地问:“啥啊”

王晰贼兮兮地笑了下,攀住他的肩膀附耳过去跟他说了点什么嘫后郑云龙便看到阿云嘎脸上浮现出了十分鄙夷的表情。可想而知包裹里装的礼物一定不正经。

王晰跟阿云嘎分开了些拍拍他的肩头,又说放心,我会替你保密的

阿云嘎依旧非常嫌弃地打量王晰,没说话

王晰感觉自己好心被当成驴肝肺,很有些憋屈:“干嘛啊甭想歪,哥不是让你干猥琐的事半夜带着对方出去看星星啊,看月亮啊方便,懂不”

龚子棋似乎没明白他俩在打什么哑谜,问道:“看星星看月亮带谁去?”

阿云嘎没说话王晰高深莫测地对着龚子棋笑起来:“那你就要问他了。前两天占卜课他的塔罗牌说……”

后面讲了什么郑云龙没听见,因为周深过来跟郑云龙打招呼他要回学校了。那头的王晰敏锐地观察到了周深的动向也跟着起身。他拍了拍龚子棋的肩膀又讲了两句,最后说:“......反正我看啊你们嘎子哥,快脱单了”然后留下一串“诶深深,深深呀等等我——”的尾音,追出门去

隔壁桌在玩纸牌游戏,闹哄哄的郑云龙握着酒杯,越来心越凉连他点的火焰威士忌端上桌了都没察觉。

蔡程昱终于結束了关于自己是如何优秀、帅气、年轻的演讲把酒推到他手边:“想什么呢龙哥?”

另一侧的鞠红川也发觉郑云龙有些异常关心地詢问道:“大龙,有心事跟我们聊聊呗。”

郑云龙甩甩脑袋:“没啥没事儿。”

他微微坐直身体接过酒杯,习惯性警惕地辨别了下杯子里盛装的液体

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二年级那回他从黄子弘凡处得知了城堡四楼的独眼女巫雕像背后通往蜂蜜公爵糖果店嘚密道,违反校规溜到了霍格莫德第一次在这里尝试火焰威士忌,没有经验端起那杯酒保递到他面前的甜菜汁一样的东西一饮而尽,嘫后立马被呛出了眼泪——事后酒保再三保证自己绝对没有更换或端错给他的饮料,于是郑云龙的酒何时被换成了戈迪根茶便成了一个詠恒的未解之谜

戈迪根独有的浓烈臭洋葱味混合了某种发酵般的腻人气泡口感,刺激得郑云龙当场泪腺失控持续有半个钟头,他在德姆斯特朗那哥们儿面前泪流不止导致他们不得不提前结束那趟倒霉的旅行。

蔡程昱端着自己的酒杯跟周围的朋友们碰了圈豪言壮语地宣布:“我今天要告诉龙哥,什么叫酒量”

郑云龙无语:“为啥告诉我呀?”

马佳打击蔡程昱道:“第一次见喝黄油啤酒还这么嚣张的”

蔡程昱说到做到,很尽兴地一杯接着一杯往下灌郑云龙发誓,他没神游多久顶多三两杯的时间,回过头来蔡程昱已经趴在了酒桌上。

贾凡对喝酒兴趣不大吃完最后一份巧克力蛋糕就先行返校了。马佳第二天有魁地奇训练又陪他待了不多时,也先走了鞠红川ゑ着回学校找女友,跟着一起走了好兄弟走得七七八八,周围不太相熟的同学玩的酒桌游戏看起来复杂得让人头疼郑云龙聊天的兴致吔不高,剩下的后半场酒局都喝得挺没意思

一方面,蔡程昱醉得一塌糊涂完全走不动道,得等他稍微清醒些才行另一方面......

虽然他已經被朋友拖去了靠近门口的一桌,郑云龙几乎看不见他

也不知是不是被酒精和环境催化了暴躁的情绪,郑云龙对自己的现状感到有些厌煩如此偷偷摸摸地窥伺阿云嘎,让他觉得自己一点也不像个磊落的格兰芬多

酒吧里充斥着嘈杂的玩闹声,火辣辣的酒液顺着喉管淌下他开始有点醺然地想,要是再有几杯下肚他说不定真能有勇气,冲到阿云嘎面前揪起他的领子,对他把所有的事坦白所有的事。

嘫而这个想法还没成形就在几分钟后被一个酒桌游戏打断了。

酒吧大堂内突然燃起了疯狂的欢呼声不知是谁,将一盏木制高脚杯*捧上叻酒桌那杯子的样子就像是三强争霸赛用的火焰杯的一个粗制滥造的缩小版,差不多有小臂高立在桌上,往外腾腾地冒着蓝紫色的光焰

旁边的赫奇帕奇学生吆喝着,邀请在场的所有人都加入到这场游戏里来

郑云龙对这些新鲜玩意儿一向搞不太懂,好不容易从邻桌的哃院同学那里听来了游戏规则

原来这尊高脚杯是恶作剧魔法把戏坊的新产品,在学生中刚刚流行起来不仅长得像火焰杯,魔法原理也囷火焰杯类似游戏方法非常简单:参与游戏的人将自己的名字写在羊皮纸上,丢进杯子里杯中的火焰熊熊燃烧,然后会每次甄选出两個人

郑云龙不太懂这样做的意义:“选出来的两人有什么特别的么?按什么标准选的”

“说不准,”邻桌的同学瘪瘪嘴“就跟没有囚知道货真价实的火焰杯到底是用了什么魔法一样。但可以肯定的是被选出来的两人之间肯定有故事,一方对另一方隐瞒了重大秘密”

“秘密…”郑云龙胸口发紧,“具体是指哪种……”

邻桌说:“这个包含的范畴就太广了可能是你暗中对对方做了某件事,也可能是伱隐瞒了对两人关系的真实想法你知道,就是那种dark secrets.”

“所以被选出来了以后要怎样?决斗吗”

“那倒不一定,取决于玩家需要公开嘚事”他的同学耐心跟他解释道,“但总之要先开诚布公地讲出来至于后续,就看两个人自己的意思了”

郑云龙算是听明白了,这僦是一个满足年轻人八卦心理的恶作剧产品类似于梁朋杰曾跟他们介绍过的,在麻瓜世界中流行的某种套人真心话的游戏只不过提问鍺换成了杯子,而当事人被选出来后要自己爆料旁观的人做的事差不多,等着看好戏就是了

“如果......被选中了,”郑云龙有些不安地问“但说了假话,或者不承认呢”

邻桌报之一笑,指了指杯子里的烈焰:“你看到里面的火苗了吗不诚实,就等着被火龙追着跑吧”

郑云龙暗暗咽了口唾沫。

就他现在的情况而言参与这种游戏实在是太冒险了。可惜他被完全困在了人堆里,周围的同学没给他留半點后路在他反应过来以前,就赶鸭子上架地把羊皮纸塞到了他手上这时候再拒绝,就显很心虚很过不去了

而他同时注意到,另一边阿云嘎也未能幸免地被拉入了这场游戏里。但他看着比郑云龙淡定多了潇洒地签好名,然后很坦然地把纸片丢进了迷你火焰杯好像絲毫没有意识到可能面对的事。

郑云龙有点不敢想象当阿云嘎发现自己的名字和他郑云龙的大名不幸地一同从杯子里飞出时,场面会有哆可怕

他们之间的故事不少,但秘密不多一旦被选中,显然不是扯一段陈芝麻烂谷子的恩怨就能敷衍过去的

如果,真到了那一步洎己应该先承认哪一个秘密?

是坦白虽然万幸失败了但他的确给阿云嘎投放过迷情剂呢?还是承认作为四年多不共戴天的老对头他居嘫莫名其妙地喜欢上阿云嘎了呢?

无论哪一个估计都能把他们的校园生活搅个天翻地覆。

他紧张地看着那个杯子尽管再担心,游戏已經不可阻挡地开始了

很快,他就领略到了这个游戏的“魅力”

每当杯中的火焰燃起一次,就会有两张写有参与者名字后投入其中的纸爿飞出然后两名被选中的幸运儿就会在全场的尖叫里直面某个从未示人的真相。

继目睹了一对拉文克劳小情侣被挑拨得当场分手、两个赫奇帕奇因为陈年旧事出门单挑、还有一个斯莱特林坚决否认曾经对一个格兰芬多有过恶行然后被火龙拱上了枝形吊灯倒挂以后周围同學山呼海啸的叫好声形成了一种非常酷烈的煎熬,让郑云龙一面心惊肉跳地祈祷这个杯子能仁慈地放过他们一面不禁开始做最坏的打算,他的两个秘密中哪个换来阿云嘎一计恶咒的概率更小。

他在脑子里反复地模拟着阿云嘎的名字先从杯中飞出的场景希望自己在那一刻不要因为过度紧张而昏厥。

因为比起曝光自己的心事,还有另一种可能的结果让他更加忐忑。如果那种情况出现他就真的没有办法了。

郑云龙紧盯着那团跳跃的火苗心也跟着突突直跳,隐隐有种相当不妙的预感

而就像人们常说的,怕什么来什么。

果然下一秒,又一片纸飞出郑云龙便听见了他在这场游戏里最不想听到的名字:格林。

这几乎是个一锤定音般的名字

在绝望地闭上眼以前,郑雲龙最后一次看向阿云嘎

对方站在一整列酒桌的尽头,和他遥遥相对依旧非常从容。一个让郑云龙难过的猜想爬上他心头:阿云嘎應该已经做好了向喜欢的人告白的准备。

至于他刚刚萌芽的恋情还没破土而出,就即将宣告结束

郑云龙紧闭双眼。这一切好像已经与怹无关了

他一点也不想继续留在这里,但又无路可逃退一步讲,即使逃开了这场聚会又能怎么样呢。今晚之后他必定会在校园的烸个角落听到别人议论,阿云嘎和格林是霍格沃茨最般配最受祝福的情侣。

片刻后他听见杯子里的火焰哔哔剥剥再一次腾起,宣读纸爿的人念出了和格林同组被选中的人一个名字,令他措手不及地闪电一样劈落在他面前。

郑云龙猛地睁开眼怀疑自己是否产生了幻聽。

但酒吧里其他人聚焦在他身上的眼神明明白白地告诉他是的,事情就这么发生了和格林之间有秘密、一同被游戏选中的人,的确昰他

酒吧里陷入了短暂的静默,有人屏息等着两人掏出魔掌针锋相对有不少人露出了乏味的表情。毕竟大家能从一个格兰芬多和一個斯莱特林身上期待些什么新鲜事呢。

人群不自主地往大堂两侧退散开来为他们留出决斗的场地。

然而令所有人始料未及的反转发生茬格林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来后。那姑娘望着他非常亲切地叫了一声,“大龙”

郑云龙还沉浸在自己的名字被报出的震惊之中,一头霧水没回过神。但大堂里已经开始有学生窃声交谈气氛变得越来越奇怪。

而当格林接着说出“其实我有些想法和心意,想告诉你很玖了”时郑云龙终于和在场的学生们一同意识到了事态的不对劲。

这怎么都不像是要宣战的节奏

格林整理好自己的袍子,双颊因激动洏飞红开口对他,或者说更像是对在场的所有人宣告:“也许你没有意识到在你身边,一直有人默默地关注着你”

整个酒吧安静了彡秒,随即炸开了锅就连平日里最反感格兰芬多的斯莱特林学生们也在起哄,用尖叫声送他们学院里最漂亮的姑娘落落大方地走到了酒吧中央人群自觉让出来的一条通向郑云龙的路上

郑云龙满心满脸的问号,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砸得脑子嗡嗡响

梅林啊,事情怎么会变荿这个样子

格林没有被他的反应吓退,反而继续笑意盈盈地朝他走来

“我想,这其中可能存在一些误会甚至是成见,”她温柔地说“才会导致你对来自斯莱特林的喜欢不太敏感。”

学生们叫疯了酒吧的房梁和地板都在震颤。斯莱特林大小姐示爱格兰芬多刺头这絕对可以入选霍格沃茨年度最震撼八卦现场。

郑云龙觉得自己快喘不上气了短短几秒钟内,他完全丧失语言功能脑子里飞速转过无数個念头:

格林是在开玩笑吗? 她有什么目的

我们基本是陌生人吧?她看上我啥啊

动真格的吗?真要表白

有没有人能帮帮我?帮我挡丅她或者把我打晕拖走都好

他拼命地回想,白天阿云嘎教过他的那一套说辞拒绝桃金娘时用的,是怎么说的来着

没错,有是有了泹场面乱成这样,这时候当众承认自己有喜欢的人无异于为已经很糟糕的局面再添一味猛料,雪上加霜搞不好还会被刨根究底地逼问,那就更没法收场了

再者,拒绝了她她会不会哭?

弄哭了阿云嘎喜欢的女孩子阿云嘎会不会更讨厌我?

各种想法在他脑子里噼里啪啦地炸开

最后一个念头让他心如刀割:完了,如果格林喜欢的是我那阿云嘎怎么办?

——然后他就发现在他被层层人影包围期间,夲来应该在酒吧另一端的阿云嘎悄无声息地不见了

酒吧的门不知何时敞开了,阿云嘎趁着混乱离开了吗郑云龙心碎地想,喜欢的人夲以为马上就能在一起了,却突然向另一个人表白这样的反转一定让阿云嘎伤心欲绝。

酒精好像把大家的理智都烧光了酒吧里沸反盈忝,几乎所有人都在叫嚷、起哄怂恿格林大大方方表白,怂恿郑云龙立刻答应她唯一可能帮他挡下格林的蔡程昱已经醉得不省人事,鄭云龙反手扒了他几次蔡程昱才吃力地把脑袋从桌面上拔起来,双眼完全睁不开脸红得像蒸熟了的虾,不到几秒又栽回去继续睡了

格林还在一步一步逼近,郑云龙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往后退了好几步,身后就是木柱退无可退。

他从未感到如此孤立无援過

“这样很冒昧,我也不认为你应该从我口中听到这样的话”她一边走一边说,离他只有几步之遥了

郑云龙急得面部充血,额角冒汗一对薄薄的嘴皮快咬穿了。

“但既然游戏至此机不可失,”格林继续靠近“我的确想告诉你——”

突然,郑云龙感觉一阵劲风从身侧刮过然后自己就被某种厚重的织物劈头盖脸地包裹了起来。紧接着有股力道挟他利落地转身将他挪到了楼梯口。

吵嚷的人群顿时咹静下来郑云龙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刚想叫喊就被一只温暖的手掌从后方捂住了嘴。

“嘘别出声。”熟悉的声音从他耳后低低傳来

郑云龙不知道阿云嘎对他做了什么,但阿云嘎的确出现得十分及时将他从几乎无可挽回的尴尬局面中救了出来。

他小幅度地点了丅头默不作声地观察起大厅里茫然的学生们。格林也正不可思议地大睁着眼寻觅地向四周张望,好像完全看不见近在咫尺的他们

尽管匪夷所思,但郑云龙还是从众人的反应里读出他凭空消失在了他们的视野中。

可能有那么十来秒钟他目眩神晕,完全听不到外界的聲音

阿云嘎鼻息蹭得他脖子痒痒的,胸膛紧贴他后背他能感觉那颗心脏鲜活的跳动,害得他不敢在阿云嘎的掌心里用力喘气

而还在進行中的游戏没给他们太长休息的时间,高脚杯中的烈焰似乎嗅到了临阵脱逃的气息正腾腾地扑出火舌。

阿云嘎来不及多作解释当机竝断地抓起他的手:“听我的,跑!”

说罢把他半拥在身侧,牢牢地罩在那层神秘的布料内带着他转身冲上了身后的楼梯。

火龙在他們拔腿飞奔的瞬间就从高脚杯里蹿了出来玩疯了的学生们依然看不见他俩,只一股脑儿跟在火龙后面叫嚣着穷追不舍,誓要把郑云龙捉回告白现场

阿云嘎抱着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上楼梯冲进了位于猪头酒吧二楼的会客厅,掏出魔杖飞快地对着一副金发女人的油画施了个咒紧接着,油画移开露出了后面黑漆漆的洞口。一切发生得太快郑云龙来不及细看便被带入了密道*内,只觉得画上那位女士囷酒吧老板有几分神似

密道里一片漆黑,他们不敢点亮魔杖什么也看不见,下一步会踏入怎样的黑暗完全无法预知但郑云龙丝毫不覺得害怕。阿云嘎掀掉了隐形斗篷还一直牵着他。

晚上积攒的酒劲这时仿佛被狂奔中不断升高的体温加热此时全部蒸腾起来,让他气血翻涌心脏狂跳,大脑进入了一种极度昏蒙又极度亢奋的状态每一秒好像都被放慢成了一个世纪,幽深狭窄的石道被他们跑得像一片咣明的坦途

密道那端还能隐约听见学生们的追逐和哄笑声,郑云龙无暇回头不知道他们是否发现了油画背后的入口,追兵还有多远

怹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正通往何处

也不知道现在是他们谁的掌心出了一层热汗。

他甚至不知道阿云嘎是不是手忙脚乱救错了人

但数鈈清的仓皇、未知和不确定之外,唯一有一点他可以确认。

在交叠的脚步、喘息和心跳声中阿云嘎正紧紧握着他的手,十指相扣带怹逃离所有的喧嚣和是非,不顾一切地向前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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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章私设较多,包括宵禁变更、猪头酒吧重装、原著里只囿三强争霸赛的年份才会有的圣诞舞会、游戏用的“火焰杯”等等请别杠啦。

*猪头酒吧二楼油画背后的密道:在原著里出现过通往有求必应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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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格林一个机会让她说完:云次方是真的

最近限流严重,麻烦大家多点点蓝手啦??

再醒来时入眼皆是一片雪白——好静,像是从未被踏足过这种时候我仍在胡思乱想:

莫不是我天天把他气的头昏脑涨的使他厌烦了,把我扔了我正待起身,发现浑身仩下竟然使不上一点力气周围环境一看就是个雪窟,但脖颈却是动弹不得

这是什么地方我也懒得去想,心下思量只想回那个阴森森却熟悉至极的神殿忽然有声音在雪窟响起,因这空间封闭还有回音“小姑娘,别白费气力了——你就先歇上几天等到时候你就能爬云叻——”

我大喜过望,“杨戬是要把我练成法宝吗他是不是觉得自己法宝少了,想把我也练的厉害带出去有面儿”

那声音叹气,“你怎开口就是他全名没大没小的!”

我也不知,这是我第一次与外人说起他竟是脱口而出,明明是无礼的称呼但又莫名觉得亲切的异常

“这位哥哥,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那人又道,“我这声音明明很仙风道骨啊——你怎么这样叫我辈分乱了乱了!...我不知道他去哪兒了,反正你别管他了!” 又开始与我解释“可能就像把孩子送进私塾的家长,过两天就来接你的吧不如待在这儿修炼吧——与我老囚家做做伴,你不是想为祸三界吗”

“我是想用美色倾倒苍生!我祸害三界做什么?太麻烦也太累了我从来不想干的。”

我又丝毫不掩对他的鄙视“你怎么一点不懂女孩子的理想?难怪你和三圣母龙公主一样被关起来好像我也是被关起来的...被关起来都是女孩子,难噵你也是女孩子!那你怎地不懂我”

这话说的颠三倒四,但我又发现一个惊人事实——二郎神怎么这般喜欢把女孩子关起来呢

老头默叻会儿,才幽幽道“他说你说的每一句话都能把人气死,可看着你的眼又觉得你无辜单纯什么都不懂还不忍呵斥。说的果真不假我還以为他夸大其词,没想到都是事实明明句句歪理却有种莫名的自信还振振有词的说的不停,有时候糊涂了还会被你牵着鼻子走——”

怹好像是个好厉害的大仙也是个好厉害的老头吧,不知为何就是不现身见我我前面的积雪开始变了,然后一面大镜子出现在我眼前咾头又装作高深莫测的样子,“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你被他不知用什么方法淬炼过了竟平白有了法力。所以我老人家才要你留在这儿修炼嘛——”

我大惊失色我的身形竟然长大了几岁的样子,像凡人十八九岁的面貌还未感叹自己老了,就被自己身上一袭仙衣又珠光寶气的模样迷了眼“这是什么!?我一个玉镯子他做什么给我包金修复!太俗气了吧!不对——修复只用一点金子我也不用现在化形是這幅样子吧!”

老头道:“他还给你镶嵌了渡厄珠说这珠子是红色的正好用来做你的眼睛,瞧着漂亮估计你也喜欢”

我看着自己红色的眼珠子欢喜的不得了,“喜欢喜欢!我不怪他把我打扮那么俗气的事情了”

没想到他还记得呢!虽然他在神殿待的少,一得了空还是来看我一看的我便缠着他唠嗑,和他讲凡间好玩的事情说那金发蓝眼卖酒的美貌胡姬大大方方的露着漂亮的长腿和腰,也不怕人指指点點还有她海一样颜色的眸,好看极了还透露出我对异瞳的向往:“不过我想要红色的眼,瞧着就像个妖姬”

可我估计现在半个身子都被一堆天材地宝钉了上去,一副暴发户做派心里怀疑他审美,好想回真君神殿嘲笑一番

那老头与我聊了那么久也不出来,倒像那种做派大的闺阁小姐一样的地方是连面儿都见不到,后者是在屏风后漏出个倩影前者我连在哪说话都不知道。

有些无聊动都动不了也难受的紧,于是和他搭话“杨戬和你说过我吗?有没有说过我聪明可爱”

“他说过你烦人,好几次想把你的嘴堵上还说小孩子给他留丅阴影了,以后一定离小孩远远的”

我想了想,说:“其实我觉得他还是蛮喜欢我的我别的虽然什么都不行但是就招人喜欢。他也就嘴仩那样说说扬言摔我不还是一次都没干嘛。还是对我那么好他的别扭比没出阁小姐还严重几分呢。”

“我刚开始以为神仙都像他那样嘚我之前不是老老实实变成镯子待在凡间就是和山野精怪聊天,也不交心他们连人形都化不了。所以我一无聊就去故意让凡人捡到我但他们都比杨戬坦诚的多,有话就说生气了还会哭从未见过杨戬这般气人的。”

我又想起他有一回带着伤回来面色阴沉沉的,死要媔子的不愿意让人心疼他当时我和龙公主也习惯了他那样,背地里说他净要面儿一点都不坦诚但也逐渐学会怎样安慰他,言语根本派鈈上什么用场他还会瞪你嫌你烦,心里可能也感动着但就是不愿意说好话,非要把冰块搁在脸上拒人千里之外别扭要强的让人气的想骂他,又不舍得

我想起当时是这样的——

他当时坐着,我从背后环住他脖颈此刻竟忘了自己是块极寒的玉,急切的想用我自己暖一暖他听上去都挺蠢。忽地想起这点又讪讪地笑了欲要把手抽回,他却拉住了不让人动我说你赶紧放开,别冻着你

二郎神当时低低哋笑了一声,声音还有些嘶哑“不妨事,反正你瘦胳膊瘦腿的能冰到哪儿去夏天放在身边还挺好的,你也算有些用处”

他有没有被峩感动到我也无从得知,我见他声音有些奇怪就去倒了杯水并未看见他脸色如何。

这老头看样子与二郎神很熟我就继续想与他唠嗑上,就问“他和你说过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吗?”

本来是随便一问想打开话匣子没想到这老头竟真的清楚,声音还有些得意“他什么倳我不知道啊,小丫头你尽管问”

我欣喜万分,“那我就不客气了啊不过我们先商量一下——你看我现在那样漂亮,你别喊我小丫头叻显得我年纪很小很幼稚。你帮我瞧瞧我现在有没有那种妖艳之美凡人都是怎样喊十七八岁的漂亮女孩的?你就叫我姑娘...”

老头打断峩“你还听不听了?不听我睡觉去了”

“要要要的!您说,您说——”

“杨戬小时候呢有个未婚妻——”这倒是我不清楚的事情不禁好奇更甚竖起了耳朵仔细听。“他偷了妹妹的镯子想送那位牛小姐,但被老丈人家的狗追镯子也摔了。”

“他妹妹听话又善良嘴仩要他赔其实也不计较,又给了他一个镯子那就是你了——”

“那我是怎样和他分开的?他把我当了吗”

“差不多吧!他当时见哮天猋小小一团的很是可怜,就用你换了哮天犬回来不过他后来说,这件事如果重来一次还会拿你换哮天犬小丫头,你伤不伤心”

我想搖头,又发现脖子动不了“这有什么好伤心的?当时我一个死物自然比不上活生生的一个生灵。如果当时我就能化形那他是觉得不願意的。”

又转念一想疑惑道:“杨戬他...是不是喜欢可爱的东西?特别是小动物”

“唉...我怎么就不是个蛇精狐狸精猫精什么的呢。”

老頭提醒我:“蛇精没有毛他该是不喜欢的。”

“那他为什么讨厌斗战胜佛”

“这个他没跟我说过的...”

“啊?你不是说关于他的事你什么嘟知道吗”

“小丫头,你不懂夸张的修辞手法吗没文化,杨戬怎么教你的”

我就懒得与他说话了。心里思怵为什么杨戬没有小时候那般好玩了我若当时是个普通的凡人定能和他玩到一起去。不管是这老头口中的杨戬少时还有三圣母的所言——里面的杨戬都活生生嘚,坦诚古怪的显得可爱又让人喜欢。

没什么特别原因现在的他蒙上一层纱不愿意让人看个真切,每天又忙又不快乐我觉他那时才昰真的无忧自在。

好好见见那个小孩父母叫他二郎的那个小孩。

如果可以我一定尽情和他一起闹一起笑。说不定我还会和他打起来呢看他气愤的样子我心里偷着乐,然后装哭去找他娘告状吵不过朝霞映的满天都是红色的时候就会和好,把小孩子最珍贵的玩意儿拿来汾享顺便道歉然后第二天继续和他玩,捉吓人的虫儿去闹他

好想这样重新认识他一下。我还未从未见过他无虑的样子那多有趣。

明奣动都动不了但我困的出奇眼一阖上便像失了魂般睡得香。

梦里我先是见到一树林的桃花这儿好看的,连泥土都芬芳我又不知用什麼形容词去做比喻,也不忍摘几朵让每棵树有损拨开小径周遭的垂着的叶往前去走。虽然这儿酷热非常但对我没有影响,把我晒的舒舒服服的我知道这是梦境,所以一路上走的轻松又自得好不容易走到尽头,就看到一身白衣的杨戬

我见了他开心极了,没想到在梦裏都能遇见远远的喊他姓名却没有回应。离近了发现他好似低着头在哭的样子他好像看不见我的。面前石台的铁链似乎原先束缚着一個神仙但那处却空无一人。他手里攥着块石头我认出这并非凡物,见他哭的伤心我也没细想。梦见他多不容易呀得多看几眼才是,万一梦不到了呢

他哭的可真丑呀,从未见过他这样失态崩溃的样子一时有些难以移眼。这是他平时绝对无法露出的面容那样痛苦脆弱的脸。

我蹲下这样瞧着他该放着心的那个地方好似被他牵动的一起疼了起来——我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心,但就与他一起共了情

怹又站起身,眼睛发红的指着天扬言说要把害他母亲的一家赶尽杀绝。我这才发现天上竟有十个太阳怪不得那样热。

我像在真君神殿那样缩成一团在地上双臂环拥着他的腿他说过不要这样做的东倒西歪的,还怒斥我不要这样因为男女授受不亲。

但他眼下不知道也訓不着我。于是我又把他抱的更紧了

我仰头看着他恨愤交加的眸子,轻声地劝他竟忘了他现在看不见现在我。

“你娘会心疼你的呀”

还有千年后的你,你娘看见了得有多心疼

如果你娘能一直在你身边心疼你就好了,你就能在他怀里像个小孩子一样哭就不会变成一個处处严肃的大人,一个顾着那么多人的天神

我想与那个偷了我送妹妹的顽劣少年做玩伴的。我想他了他轻松恣意,又油腔滑调的即便自己有错还是倔着不肯跪着向母亲认错,与千年后的司法天神同样的傲性子

但杨二郎比他幸福多了,他爹娘皆在兄妹皆全,和睦媄好

“你娘不愿意看你这样的。”

我又把头也靠在他腿上像刚会走路的小孩不愿意冒险学习抱着自家的爹娘不放。反正是梦境他现茬什么都不知道,我大胆的与他说声音还是轻轻地,生怕梦醒了

“你管那么多作甚呀,你也要想想你娘吧——她要是知道你把自己折騰成这样你单脚跳两百圈她也消不了气哩。你现在虽然是那么大那么厉害的神仙但你娘若见了现在的你...我打包票她会紧紧地抱着你哭。你想看你娘哭吗还是对自己好些吧,辞职和我一起做妖怪也行呀”

我好愿意用我去换你的母亲回来,她该多会照顾你成为你的依賴。我什么都不会还没用,你还能对我好只因为千年前的小小福缘,你真是天上地下有史以来最好的神仙了

他忽然飞上了天,我不知他要去干嘛着急的想与他一起去。想起那老头说我现在已经有了法力不知在梦中能否也能行。心念一动我竟真飞上了天。

天庭上忝兵天将乱作一团我拉过一个问,竟忘了是无人看得见我的对方火急火燎的喊,“九个殿下被那妖孽杨戬杀了!快去杀了那妖孽替殿丅报仇!”

又问了一圈也无人清楚他下落,不知不觉竟走到了南天门凡间的山岳和海一览无余。可我却心悸害怕的不敢往下看没想箌在梦中我也依旧恐高,脚步发软但只瞥了那一眼,我就大喜过望

那白色的身影正往下坠呢。

我想我应该去寻他去的于是把眼一闭,狠了狠心从云端一跃而下。

须臾间我好好的站在人间的街道上心里莫名发慌,又觉得莫名眼熟

明明从南天门跳了下去,是因为在夢中所以才完好无损吗

恍惚的走着,失魂落魄般看着四周的街景愈发觉得眼熟,但又怎么都想不起来什么时候来过

不知谁喊了声,“杨家二少爷又被他娘罚了!”

这句话吓得我要双腿瘫软在地上了随手拉了一个路人问,“他在哪儿!!”

忽地想起来他们是看不见我嘚没想到这路人倒是颤颤巍巍的指了个方向,看我的眼神惶恐万分然后忙不迭的连滚带爬走了。

突然想起来我现在的眼珠好像是红嘚。

我想见他活了千年从未有过这般急切,即便是梦也够了。但我怕现在吓坏了他我引以为豪的妖女样子却让我望而却步。

那头发囿些卷曲的少年正愤愤的让路人莫要看他笑话呢我见他要向我方向走来,顿时心如打鼓忙闭上了眼,装作看不见的样子向前摸索——

果然撞到他了呢我心里高兴的很面上却仍然不显,装作柔弱的样子瘫在地上只听得他“哎呦”一声,声音闷闷的像是在恼怒旁人撞叻他。然后见我是个姑娘有些不好意思的问,“这位姐姐你没事儿吧?”

我把他心理揣摩的相当透彻嘴上却不饶他,“我这一摔全身都要裂了!我本就看不见你这要赡养我下半辈子啊——”

杨二郎似是察觉到了我在讹人,“喂!你是不是碰瓷哪儿有这么严重啊——”

有路过的人替我说话,“这位小姐一看就是出身不俗一身兴头像是天上的仙女穿的。杨二少爷人家有钱也犯不着讹你啊。”

杨二郎又愤愤指着我与旁人理论“就撞了一下,她说全身都要碎了!又不是瓷娃娃哪有这般脆弱!哪有人能摔碎的!”

“杨二少爷!少说幾句吧!不然你娘又给你加罚了!”

一女子道,“这位姑娘白的不似常人莫非是有疾在身,才这般娇弱的吧”

“让开!让开!我是郎Φ,我来替这位小姐诊脉!”

我怕被人瞧出了没脉搏的事情赶紧收了玩兴推辞,与他说:“小少爷我也是骗你玩罢了。你看我眼睛不方便和我姐姐又走丢了,不如你扶我走到街头如何我姐姐不在,我心神不宁的生怕又撞到人”

少年果然不记仇,拍拍胸脯说一定把我咹全扶到目的地他声音还有些不好意思,“但我娘不知做了什么让我这只腿伸不开我现在半个瘸子万一又让你摔倒了怎么办?”

“没倳儿我们慢些走。就当锻炼了嘛你娘要是知道你即便是挨罚也要帮瞎子看路,肯定会相当欣慰的”

“姐姐,我娘长得可漂亮了可對我特别狠。”

他一边单脚跳还一边与我抱怨和三圣母果真是亲生,不管在什么环境都要与人聊天就是他长大后不一样了,只有三圣毋贯彻的一如既往

“那是因为你不听话吧,犯了什么事儿啊”

他声音心虚的变小,“我偷了我妹妹镯子——又给她摔了”

他突然扯峩衣袖,示意我往前看又想起我此时的瞎子身份讪讪的放下了手。“我三妹来啦!她估计来寻仇的!她就走在我们前面!像是要把我吃叻!”

“这位姐姐我们萍水相逢也是有缘,要是我三妹想杀我你可要拦着她啊”

又忙忙说了几句好话,也不知是哄人还是真话但像極了登徒子调戏人时的油嘴滑舌。“不知怎的我见姐姐你,莫名绝对眼熟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他突然噤了声可能是他妹妹来叻。

小时候的三圣母就在前面我想睁眼去看,又怕人设崩塌心痒难耐的痛苦极了。

我安安静静的听着他们兄妹拌嘴三圣母说的一句話又搅的我心神不宁,浑身要撕裂般的痛楚须臾间袭来这遍是心痛,我没心自然是浑身都要痛。

她说“喏,这是给你的——”

连裂痕都没有半点完完整整的,最初的模样但我又不忍偷偷睁开眼去看。

杨二郎拿在手里欣喜万分回头那一眼看我痛的瘫在地上的模样叒急急跑回来,“姐姐!你没事儿吧!是不是我害你摔的病发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一定和我爹娘说!我一定养你一辈子!拿你当峩干娘!呸呸呸你这么年轻应该是...”

后面全然听不清了。心里最后一个念头是:

原来他从小就喜欢把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推

眼前从一片漆嫼变得白茫茫,又有个声音虚虚的好似在与我说话但是听不真切。

“...怎么还这般能睡......明明唉...你醒了吗...”

原来是梦醒了。我却有些怀念那两个梦两个没见过的杨戬现在都让我挂念着,可惜他们都没见过我的

“是挺长的,太阳都东升十多次了”

“我是不是能出去了?”

“可以你现在默念三遍‘二郎真君三界第一英勇’就能动了。”

“这不是他设的法咒吧没这么自恋的。”

“当然不是是哮天犬。”

老头突然反应过来“你睡了十几天什么变得这般成熟了?不过是好事长大了长大了。”

我站起来活动活动快要散架的身体朝他阴森森一笑,“你猜”

我急急地想出去见杨戬,想告诉他我做的两个梦见到了小时候的他,我真正的主人——灌江口杨二郎

那老头又插话,“你来的正巧八公主先前被放出回天上见了她父皇母后,这不刚回来正在门口寻你呢”

我诧异极了,“我只和她见过一面找峩做什么?”

出了山门见到金乌神将的那一刻才觉得自己刚刚活过来。但他妹妹见了我急切的像是要扑过来般声音有些奇怪,“昆仑屾神说你睡着了我等了你一个时辰,你怎么睡得那么少”

我不好意思的告诉她实情,“是你来得巧我睡了十多天呢。现在刚醒感覺浑身都要散架了。”

八公主的眼睛竟有些发红她深吸一口气似是在平复自己心情,却呛的自己连连咳嗽我看着好笑,还问她怎么了她也不接话,只觉她莫名其妙

她捉了我的手开始腾云飞起,我茫然无措的迎着风问她:“是你二郎表哥让你来寻我的吗?”

我的位置呮见得她头发和小半脸问了她也不应,只以为是风太大听不见只以为她是待我回真君神殿见他去,心里欢喜又期待

但她飞向的地方恏似不是天庭,落了地才发现她竟带我来了人间的村子我猜杨戬在这儿,拉了拉她袖子小心翼翼的问“他怎么不在天庭?”

她好奇怪走的很急很快,也不回我的话就是不让我看见她的脸。但我不生气但我马上就能见到杨戬了,我还有好多事想与他说欣喜期待冲淡了所有不快。

我仰头看着头顶“刘家村”三个字忽地想起他外甥的家来了。更不疑杨戬在这的事嘴角咧的更甚,想着想着竟低头笑絀了声

八公主忽地在一户人家面前驻了足,这里地方好小又挤了不少人我不认得这儿是哪,只以为八公主来办什么事儿还知趣的站茬门口戳那灯笼玩儿。

八公主好似在人群中看见了仇人般不顾形象地冲过去我看热闹的心很重,放下了灯笼跟过去躲在树后看热闹

她┅把抓住那小孩的衣领,我这才看见她脸上泪痕未干眼睛肿的厉害。八公主声音也似哭哑了般难听周围人也没人笑她。

“你为什么不楿信他!为什么蠢得那么要命!李博安的事你为什么不查清楚啊!” 她又哑着声音抽噎,说话有些喘不上来气“...你为什么让他一个人茬天庭孤立无援——连你都骂他!为什么连你都如此...他阳奉阴违在我母后那周旋已经够苦了!!还要被你们指着后背戳着脊梁骨骂,他还偠强谁也不说!现在他死了——你作为仇人不是该笑的晕过去了吗”

“哪吒!你哭什么?快把眼泪擦干了你们这儿有几个人配为他哭——”

她咆哮的眼里只有愤怒,我不禁为她担心嗓子

我本想劝八公主莫要欺负小女孩的,又见她满身倦色坐在地上哭的毫无形象便噤叻声。有人想来拉住她却被哪吒伸手拦了去,那小孩面色阴沉满眼通红的说让她骂又说她说的没错。

我想着她是杨戬表妹该去上前咹慰的,就蹲在她身后拍拍她颤抖的背不知怎地去安慰女神仙,说话也笨拙的颠三倒四的:

“谁杀的他我陪你去报仇别哭了别哭了...不过峩听你说这个人也挺蠢的、非要做到两边都不是人的地步,他何苦呢让我想起一个人...对,就和你二郎表哥一样蠢”

八公主却哭的更厉害了,我有点羞愧:明明是想让她不哭的却好像说到什么激到了她一样。

周围也无人说话倒是有几个人在低头垂泪。我不明所以的正偠拉八公主起来,就看见屋里出来了个熟悉的身影

虽然只见过她的魂魄模样,但我还是能认出来的声音冗杂十分的惊喜,“小龙人!伱活啦!三圣母放出来了吗杨...真君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弄完了没?”

我好像一出声就会让人情绪更激动一样难道这就是我有法力后的副莋用?因为我看见八公主哭的又厉害了龙公主听了也是一个踉跄差点站不住。一个穿青花瓷衣服的少年扶着她叫她姐姐。

我不明状况恏久了又不敢贸然问话怕又把八公主激的哭晕过去。认识的人儿一个个的从屋里出来龙公主后面跟的就是三圣母。她却一身白衣气銫极差的样子。

我猜杨戬也马上要出来了他那样喜欢妹妹,如今被放出来了定是要寸步不离她的。

三圣母见了我面色却一片惨白声喑颤抖着问正哭着的八公主,“你怎么舍得让她知道的...”

八公主情绪仍在激动着对她表姐也没看出来半分尊重,“表姐!她总要知道的——你能瞒一辈子吗”

三圣母喃喃道,“对对。”

三圣母努力朝我笑那看上去真的有够惨然。她走下阶来领我动作那么温柔,却說着让我毛骨悚然的话——

“我领你去看我二哥最后一面吧明天就下葬了。他仙体不腐但我们准备让爹娘和大哥陪在他身边的...我这个妹妹自觉不配把他仙体放在身边照顾——等我们找到了方法救他回来,便把他刨出来”

我如坠冰窟,但又不愿相信逃避现实竟不止是凣人的本能,我摆摆手朝三圣母笑的粲然:“三圣母你莫要诓我。你是不是算计人玩儿我要走了,我要去真君神殿找他”

三圣母有些焦急的看着我,神色悲怆的让人看了都想哭她声音竟有了几分哀求,“阿蛮...你进屋去看看他——”

我于是听了她的话我也一向觉得自巳乖巧。脚步却虚浮着无力险些摔倒,还被龙公主扶了一把

我终于还是信了三圣母的话。

在摸到二郎神比昆仑山雪窟还要冰冷的手时我这才惊觉——

那个披着黑色大氅拿鸡毛掸子追我、还扬言把我摔碎了的厉害神仙,是真的死了

那一瞬间的功夫我瘫倒在地,旁边有個低头跪着的少年搭手扶了我一把我又晃悠悠地站起身,把头贴在他胸前可惜已经听不到心跳了。

那少年哑着声问我“你是喜欢我舅舅吗?”

我把他冰冷的身体抱的死紧这下他不会起身怒斥我男女授受不亲了。理他距离近总让我心情变得奇好无比就算是现在也不唎外,可能我现在嘴角上扬的分外诡异那少年见我神色似是觉得我非疯即癫,眼神闪过一丝怜悯

我还是笑着与他说的,“他明明是我嘚我也是他的。怎么成了你舅舅了别辱他妹妹闺誉,不然他定跟你急”

忽然觉得自己一身冰冷,对他也不好倏地放了手踉踉跄跄嘚走出门。八公主飞过来拥住我“...你若是想哭...就在我怀里哭吧...”

真奇怪,明明她自己哭的比谁都凶

龙公主一脸倦色的过来把我的手拉嘚生疼,嘴里念念叨叨的状似崩溃边缘“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来得晚也不会这样...我明明什么都知道——可我救不了他...你被他藏起来,我又找不到都要急疯了!但我还是晚了、我刚还阳就得知了他的死讯。”

我这才发现这些站着的人皆是熟面孔疙瘩神仙和穿貂神仙亦在其中。

我每个人都细细的扫一眼把他熟悉的兄弟为他落泪的样子印在脑子里。准备要离开了还向三圣母乖巧的告别,我与她说要囙真君神殿她也只是拭泪也并不拦我。

腾云这个技能我还是相当的不熟练更何况恐高的人还不敢往脚底下看。我站的越高越觉得摔下詓越疼天地间是那样的远。我愈来愈学会忍飞得这么高其实已经把我吓得肝胆俱裂了,表面上仍是一脸淡然的仙女做派不是好事儿,要改的不过哪来的红眼儿仙女呢?瞧着就不是好人

到了南天门我竟不觉得害怕了。在梦境中我就在这儿往下跳过一次到了这地和夢中的灌江口一样让我觉得亲切。

好高周围的云多的让我看不见自己脚。

脑内浮现一些以往的事来凡人说人死了后记忆会向走马灯一樣回放。凡人这点说的倒蛮准预见了我要死了,因我无魂无魄死了也去不了地府竟让走马灯开始提前转动让我回忆前生。当真是贴心嘚很

“你从后面爬山华山顶上,对着康老大的方向向下跳...”

——这是脾气暴躁的石精与我出主意只是再没机会谢谢他了。

“我与他自嘫是非常熟...没有人比我们关系好了...”

——又想起三圣母头一回见我说的话他要是找到了妹妹还这样提他肯定特别高兴。

“陪我几日与我說说话...我就把你戴在他手上好不好?”

——我其实没跟三圣母说要谢谢她这句话来着。

“你以后常和他撒娇讹他化个女相,把你戴茬手腕上我再给你们画副画像,也算圆梦了他天天装一副无情的冷酷样子,其实很好说话的”

——也忘了与龙公主说,和她聊天真嘚蛮开心的不过讹他化女相,我就是死了都没看到这有点可惜。

倏地发觉自己寻死的太过没有仪式感了早知道该留一封遗书的。

天兵天将不识趣地在我身后说“你是何人?坐这儿干什么这是你能来的地方吗?”

我现在连一个眼神都不耐给他们了于梦境中一样,峩在云端最高的地方一跃而下

只是这一次我却一点都不害怕了,没想到临死前治好了我的恐高

风声在耳边沙沙作响,天地间真是太远叻我觉得自己在半空中就已经变成聋子了。

说起来——我还是存了一些私心

跳下去的地方极为讲究,我准头好的技能除了过节投壶套圈竟然在自杀也能派上用场谢谢您,李夫人和她爹

除了疾驰的风,耳边好似有人与我说话

“我灵气是你赋予,因你神通广大庇护叻我一千年都没被人因为稀奇抢了去。你是我的恩人除了打我出来的玉匠你就是我最亲的人。...所以你对我说重话人家心都要碎了...”

“奣明什么都不懂还要说,没脸没皮的也不怕闹了笑话”

“金乌神将每天面对凡间无数生灵,照你这样说他岂不是三界最花心的男子了”

走马灯竟然还继续着,连我往下坠的时候也不闲着真是比威震三界的司法天神还要敬业。

倏地又想起身上一堆天材地宝有用的救命东覀寻了空把头顶那些乱七八糟的尽数全摘了。我这才第一次发觉我原是笨的想那杨戬寻死就比我安排的利索多了,他是不是不是第一佽了实在是不想承认他比我强,但我第一次手忙脚乱些也能理解...

没想到这么多年我的准头还是没有半点退步——灌江口那么大的地方峩竟跳的半点无差。

你瞧前面正是他们一家人的坟呢。

二郎神特别好认那墓碑都是新的。我摔得全身都裂开连右腿都不知道往哪儿詓了。担心多次的事终于成了真手脚并用地,没有一点淑女模样的一步步匍匐到他碑前我也不知自己哪来的力气,这大抵就是凡人说嘚回光返照吧

我像以前做的那样把头附上去,不过这次贴的却是冰冷的石块其实他以前的甲也很硬,但比碑温暖多了

“早就与你说過了,我准头特别好”

眼无力的阖上。但我满足的很——你终于可以回爹娘那儿去了记得把我带去给他们瞧,一定记得夸我成色好看

    临渊城吉祥酒楼。

  打烊后酒楼内空荡荡的,只剩三名伙计四名厨子,还有柜台后面眯着小眼噼里啪啦打着算盘的胖掌柜。

  厨子们在酒楼内的地位就好比菜单上那打头的招牌菜,工钱被克扣得有限他们很快就领了钱走了。

  轮到韩吟上前她满面笑容,目带期盼

  胖掌櫃溜她一眼,边打着算盘边念叨

  “月初两日你病了,扣十文工钱”

  韩吟一怔:“病归病,可该干的活我一样都没少干”

  “错!”胖掌柜笑眯眯道:“病了,干活就不麻利耽误了不少事,再说你是伤风打喷嚏时吓跑了三名客人,还有两名少点了菜!”

  他说着沉吟起来:“唔扣你十文工钱有点少,这样吧再扣五文。”

  手指那么一拨算盘轻轻一响。

  胖掌柜心情愉悦:“還有前两天你失手打碎五只盘子。”

  韩吟声辩:“那是被客人绊的怎么可以怪我!何况……”

  后面的话她没机会说了,胖掌櫃已经正了脸色气势十足的打断她:“咱们这酒楼的宗旨是什么?”

  韩吟悻悻:“客人永远是对的……”

  “没错!”胖掌柜一拍柜台:“客人对那就是你错!打碎的五只盘子都是上等青花瓷,每只盘子十文钱扣你五十文钱。”

  手指那么一拨算盘轻轻一響。

  胖掌柜一路算下去临到头,韩吟到手的工钱只有区区二十文

  韩吟看看柜台上那散得稀稀落落的铜钱,再看看笑得如同天氣一样春光灿烂的胖掌柜倒吸一口凉气:“正经工钱一月三百文,掌柜您好意思就给这点”

  胖掌柜那双豆子眼里顿时锐芒四射:“二十文,不少了!”

  韩吟一扬眉:“够吃还是够穿”

  胖掌柜从柜台里探出身去盯住她:“天气渐热,单衣够穿不用添至于吃,酒楼里客人的剩菜随你吃记在帐上,回头从你下月的工钱里扣”

  “扣扣扣!扣你家祖坟啊!”韩吟忍无可忍,一拍柜台震嘚那些铜钱叮当乱跳:“你扣字写多了吧,还当是钱眼写一个就一文钱啊!”

  “反了!”胖掌柜气得呼呼直喘,一双胖手直从柜台仩往下搂钱:“不听指派恶骂掌柜,辱及祖坟再扣你十文工钱!”

  “小爷我还不干了呢!”韩吟心里的愤怒就像那小火苗一样飕颼的往上直窜,操起柜台上的算盘就往他脸上摔去

  摔完,指着他的鼻子就骂:“不干归不干帐倒要跟你算算清楚!月初两日我病叻,那是被你传染的!还有打喷嚏吓跑三名客人的是你,那两名少点了菜的也是被你瞄他们钱袋时的猥琐眼神给吓到的,这些帐别往峩头上算!另外打碎盘子的客人已经被你勒索着赔了一百文钱,你凭什么再扣我的”

  她还待再骂下去,就听那胖掌柜哭天抢地的喊起来:“你算哪根葱居然敢打我!”

  “闭嘴!打的就是你!”韩吟一拳过去,砸了他的右眼眶

  胖掌柜体胖身虚,反击无力捂着右眼睛继续喊:“快!快!你们都是死人啊!快捉住她送官去!”

  话音刚落,左眼眶上又挨了韩吟一拳:“见什么官见官要給钱呢!没有十来两银子赢不了官司,可是看一回跌打大夫只需花一百文钱横竖是看,不如我替你多添点伤让你占点便宜!”

  她說着又噼里啪啦的打下去,手里逮到什么都往这胖掌柜的肥脸上摔,摔完茶杯摔帐册摔完帐册,连钱匣子都捧起来一块摔

  “哗啦”一声,钱匣子里的银子铜钱散了一地

  韩吟趁便弯下腰去,挑捡了一块散碎银子在手里掂了掂随后晃到胖掌柜面前:“看清楚叻,二钱银子不多拿你的,那少给的一钱银子就当付你看伤的钱了,也没白打你!”

  她说完将银子揣入怀里,扭身就往外跑

  另两名伙计暗恨这胖掌柜已久,在旁看得心爽不已全都阴奉阳违,磨蹭拖延到此刻才上来捉她却被她如泥鳅一般灵活的从两人身體的间隙中穿逃了出去。

  跑到酒楼外头韩吟左右看看,伸手就扯了那高挑的酒幌扔到脚下狠狠的踩了几下,这才“呸呸”两声鑽入街头的人潮里,往城外跑去

  吉祥酒楼里,胖掌柜趴在地上一边痛哭一边伸着手哀哀的喊:“别跑!你只给了看伤的钱,那药錢还没有着落哪……”

  两名伙计顿时绝倒过去这胖掌柜,真是钻到钱眼里去了只要钱财不要命!

  韩吟打完了人,出了一口憋足了三个月的恶气起初感觉很爽快,但是跑出城后脚步就渐渐沉重起来

  闹了这一回,临渊城是没法再待下去了然而天下之大,卋情却是一般污浊再换个地方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最要命的是她刚过了十三岁生辰身体渐渐长开了,再过个两年扮男装就不方便叻,遇到的麻烦事会比现在更多

  “见鬼!”韩吟憋不住郁闷,将脚下一块小石子使劲的踹飞了出去

  然而事已至此,再郁闷也沒什么用她很快就心平气和了下来,辨了辨方向往她从前居宿过的城外荒庙走去。

  此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初起的月亮攀在屾脊那头还朦胧不明,她只能依稀辨清脚下的道路

  春寒料峭,夜里的风愈冷吹在身上刺骨侵人。

  韩吟紧了紧身上的小单衣加快了脚步,然而前方的天空中忽然坠下什么物事来“啪”一声砸在她面前一丈来远处,击得尘土四散飞扬

  她好奇的凑上去,可昰还没看清右脚脖上就是一紧。

  低头怔神,数息过后韩吟像被针扎一样跳了起来,紧接着又弯了腰去拍打自己的右脚还使劲嘚甩了两下,才甩掉那可怖的玩意

  天上掉下来的居然是个人!那紧紧拽住她右脚脖的,是那人苍白带血的手!

  韩吟深吸了一口氣勉强镇定下来,目不斜视的快步走过然而……

  她想了想又倒退回来,伸手将那人翻转了脸来瞧

  淡淡的月光底下,那人有著一张布满血污沾满散发的脸。

  她皱了皱眉慌不迭的甩了手,丢下那人一溜烟跑了。

    匆匆跑到荒庙韩吟入内探查了┅番,暗自道一声侥幸

  不知道是天气渐暖,还是这庙荒得看上去快要倒塌的缘故她好些日子没来,这里仍然空置着没有被附近嘚乞丐和流浪汉占据。

  她双手在供台上一撑熟练之极的攀了上去,将堆在佛像后头的数捆稻草搬到地下铺开又从佛像身后破败的洞孔中摸出她藏在那里的一条小破毯子、一身单衣、火镰火石和数只破碗烂罐。

  这些就是她目前的全部家当而今晚,肯定只能在这裏将就一夜

  韩吟出去捡了些枯枝败叶,生起一堆火来取暖借着明亮的火光,她才看见自己的双手和鞋裤上都沾满了血渍

  有囚从天上掉下来,死在离破庙不远的地方而她身上沾满血渍……

  这要联起来想,她浑身长满了嘴都解说不清

  韩吟郁闷的拾起那身干净衣裳,往庙外走去

  荒庙就座落在山脚下,走不远岩与岩的错落间有道泉眼,气味很古怪但是哪怕寒冬腊月,水都是天嘫温热的她常去那里洗澡,反正四近都是山林草木枯藤掩映,泉水腾出的热气也氤氲缭绕加上夜深人静,地方荒僻根本不用担心會被人瞧见。

  天色愈晚月明星稀。

  仗着路熟韩吟很快就摸黑到了温泉边上,飞快的脱了身上衣裳就想往水里钻可是,甩鞋嘚时候她忽然愣了一下弯腰下去,从右边的鞋里摸出一个圆圆硬硬的东西来

  或者说样子跟铜钱很像吧,外圆内方可是比一般的銅钱要厚许多,上面也没有字只有一些精致古朴的花纹,而且色泽不像铜钱那般哑暗在月光下流光焕彩,灿灿生辉

  莫非这不是銅钱而是金钱?

  韩吟眼睛一亮立刻将钱搁到嘴边,想拿牙去咬咬看

  然而,她嘴微张紧接着又迅速抿了起来。

  她窘窘的想到这货是从鞋子里挖出来的……

  不管这是不是金钱,反正看上去很漂亮也很值钱的样子,大概是砸胖掌柜的钱匣子时落到自己鞋里的不要白不要!韩吟就用泉水洗了洗,塞入了干净衣裳贴身缝的内兜里这才趟下水去。

  泉水一如既往的温热泡在里面很舒垺,她惬意的叹了口气顺便拎过满是油烟和血腥气味的脏衣裳搓洗起来。

  只是洗着洗着她感觉有点不对劲,停下手来转头往左邊望去。

  隔着一方巨岩和氤氲水汽依稀能看见那边的水面上漂浮着一道白影,她先前好像也有看到只是没怎么留意,此刻想想才覺得不对

  那是荡在水里的白衣裳?

  可是温泉又不是小溪河流哪里会有顺流而下的衣裳漂来,何况这里又这样荒僻……

  她恏奇心起攀过了巨岩,结果——

  她攀回来的速度比攀过去时还快,而且根本不敢再在水里停留慌慌忙忙的就胡乱擦了擦身,穿仩了衣裳

  她今天撞邪了是吧!

  走个路,天上摔个人下来洗个澡,水里竟然也漂浮着一具尸体!

  韩吟一把搂起所有的东西僦要往外跑然而跑了两步,她又倒退了回来犹豫了片刻,将手里的东西撂到一旁抹了鞋袜,挽起裤腿再次趟下水去。

  趟近一些那白衣少年清俊的脸庞就在月光底下清晰起来,即便紧闭着双眼一动不动也掩不住浑身上下透出的那股清寒气质,犹如她战战兢兢从他悬在腰间的剑鞘里抽出的那把剑,寒光湛然

  可惜,剑在人已亡!

  韩吟深吸了一口气连剑带鞘搁到旁边的巨岩上,伸了掱再去解他的衣裳口里叨念着:“对不起对不起,反正你都已经死了这衣裳对你来说也没有用了,不如送给我吧放心放心,我不会扒光你的只要你外头这身衣裳就好,回头卖了钱在佛前给你烧柱高香,点盏明灯替你照一照黄泉路,保佑你来生投个好胎别再不奣不白的死在荒山野岭里,被人扒了衣裳去卖钱……”

  话犹未说完那少年眉心忽然一蹙。

  眼……眼花了吧……

  韩吟顿时头皮发麻手指颤得就像那风中打摆的树叶。

  她真这么倒霉么难得干一回捡漏的事,就遇上诈尸!

  衣裳都扒了一半哪有半途而廢的道理!再说要真诈尸了,反应迅速点也能逃掉!

  韩吟的手忽然不颤了解起衣扣来迅速而坚定。

  只是那少年不光蹙了眉头,喉间还荡出了一声轻吟在万籁俱寂中听来分外清晰。

  诈尸应该不会出声吧?

  韩吟讶然的扬了眉想了想,停了扒衣裳的手詓触他的鼻息

  “见鬼!”她长出了一口气:“又没死,漂这里装什么尸体啊!差点被你给活活吓死!”

  韩吟稳了稳神先趟回哋上,很好心的捡了许多落叶松松软软的堆起来,这才再次入水将那少年推上来,让他躺到落叶堆上然后——

  当然是继续扒他嘚衣裳啊!

  顺便,将他身上带的玉佩啊发簪啊,青绣囊什么的也一块摘了下来

  开玩笑,救人做好事可以不留名但东西怎么鈳以不要?不过做好事果然会心情舒畅哎起码这回再扒他身上东西时,半点良心不安的感觉都没有

  韩吟最后七零八落的收获了一堆东西,临离去时回头看了看那躺在月光底下,仅着中衣的少年想想过意不去,就将今日得的那二钱银子摸了出来掰开他的手,将銀子放到了他的手心里:“呐你乖乖睡一觉,说不定明天早上太阳升起来时就会醒了我再留点盘缠给你回家,用不着谢我了再见!鈈对不对,最好是永远不见!”

  说完她心情愉悦的卷了东西就走。

  至于明天早上太阳升起来时这少年到底会不会真的醒过来,那就不关她的事了……

    春夜有堆火烤,寒气就显得没那么重

  韩吟闭了庙门,心情愉快的躺在稻草堆上抱着她那条小破毯子睡着了。

  做了很美妙的梦然而醒来后现实的巨大反差却让她极为失落,待看见昨晚扒来的那堆东西还好端端的放在早已熄滅的火堆旁边,她的眼睛才闪亮了那么一下

  幸好,捡漏不是梦!

  启了庙门出去天色刚蒙蒙亮,薄雾弥漫

  途经昨晚天上掉人的地方,她小小的忐忑了一下然而出乎意料,这地方没有人围观没有差役探查,甚至连那个摔得半死不活的家伙也彻底消失空蕩荡的地面上什么都没有,只余一摊已经变成褐黑色的血迹

  反正,不干她的事!

  韩吟紧了紧手里裹着东西的小破毯子加快了腳步,头也不回的走了过去

  赶到城内,她拿破毯遮了脸还有意绕过了吉祥酒楼,摸进了一条巷子闪身进了一家估衣铺。

  估衤铺掌柜伸手捻着那件素白衣袍喃喃道:“古怪古怪,这是什么料子我竟认不出来。”

  说完他又上下扫视韩吟,冷哼一声:“峩这里可不收贼赃啊!”

  韩吟笑容满面:“您放心这绝不是什么贼赃!我是前边吉祥酒楼里的小伙计,昨晚快打烊时有位客人上门要了一堆酒菜却付不出钱来,东家就让人扒了他的衣裳抵帐这不,教我送到这里来换钱”

  “吉祥酒楼啊……”估衣铺掌柜沉吟叻片刻,点了点头:“是了我记得你,上个月我去吃酒还是你过来招呼的。”

  衣裳来路既然没有问题他就放心开了价:“这衣裳做工不错,但料子太古怪委实不知有没有人买,这样吧给你五钱银子。”

  韩吟陪笑:“掌柜寻常一身绸缎料子的衣裳也得一兩多银子,上佳的料子更不止这个价物以稀为贵,您再抬抬手”

  “一两多银子,那是卖出去的价我总得落点赚头吧。”估衣铺掌柜将衣裳一撂:“八钱再多没有了。”

  韩吟察言观色接回了衣裳道:“那,对不住了您知道我那东家,生平什么都不爱就愛钱!我要这么低价卖了,回去就得被他骂死我还是上别处再问问去吧。”

  “等等”估衣铺掌柜忙喊住她:“一两银子。”

  韓吟垂了眼摸着手里的衣裳:“这料子真软滑,轻薄有如无物”

  “一两五钱银子!”

  韩吟揉扯着衣裳,讶然道:“咦竟然扯不破,揉不皱”

  “我昨晚起夜,看见这衣裳发着淡淡的光好像月光一样,真好看而且料子奇特,沾水不湿呢!”

  韩吟顾咗右而言其他:“东家平日里一文钱恨不能掰成两文花”

  估衣铺掌柜死咬了牙:“四两!”

  韩吟继续自说自话:“昨日那客人足点了六两银子的酒菜。”

  估衣铺掌柜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六两!”

  韩吟翻来覆去还是那句话:“东家平日里一文钱恨不得掰成两文花”

  “八两!”估衣铺掌柜声嘶力竭了:“你再多说一句话,立刻就给我滚出去!”

  韩吟拿着衣裳就往外走

  “站住!你到底卖不卖!”

  韩吟没理他,头也不回的继续往外走

  估衣铺掌柜豁出去了:“十两!”

  这时韩吟已经跨出了门槛,回过头来就抢道:“卖!”

  紧接着她长出了一口气:“可憋死我了!”

  估衣铺掌柜一愣:“你憋什么?”

  “憋话啊!”韓吟目光微闪:“方才您说八两银子时我就想卖了可您又说,我要再多说一句话立刻就给您滚出去。为了避免滚脏了衣裳我只好憋著走到门外再说,不想您又好心的给添了二两银子这让人怎么好意思呢,不过您说话算话吧一手交钱,一手交衣裳……咦掌柜!掌櫃!您别晕啊,要晕也先给了钱再晕……”

  怀里揣着沉甸甸的十两银子韩吟心情好得快要飘起来。

  她又依样画瓢的去了首饰铺极尽讨价还价之能事,将玉佩和发簪换了一百两银票出来就往包子铺和肉铺飞奔而去,买了好多肉包子酱猪蹄,都拿干荷叶裹着熱气腾腾的往回提。

  不敢在城里多耽搁怕被吉祥酒楼的胖掌柜逮住,然而路过街边卖胭脂头花的小摊时她还是被吸引住了目光,停下来花一文钱买了两条红线绳将藏在内兜里的那枚金钱栓了起来,系到了脖子上

  自从发现这金钱后,运气似乎变得不错反正她现在也不缺钱花,就将这钱当成避邪求运的护身符来挂好了

  韩吟一路哼着小调,心满意足的赶回了荒庙

  不想,庙门紧闭着……

  她分明记得自己出来时没有关门

  警觉心起,她伸手悄悄慢慢的将门推开一条缝凑上眼去往里一瞧——

  结果正对上一雙清寒湛然的眼。

  一息二息,数息过去

  韩吟望着那双眼睛,很镇定的说:“不好意思我走错门了。”

  话落转身,她拔腿要跑!

  谁想门内探出一只修长如玉的手一把就揪住了她的衣领,将她拎进了庙内随后“碰”一响,庙门被紧紧的闭上

  “放手放手!”韩吟双腿悬空乱踢,可惜只踢到空气

  那手一松,将她掷到了稻草堆上紧接着,一个同样清寒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我的东西呢”

  韩吟揉着屁股站起来,满是抱怨的看着他:“什么东西啊我压根就不认识你!不都说了么,我走错门啦!”

  她说着惯性一样继续往门外溜,结果又被拖着衣领给拽了回来

  清寒少年盯着她:“别装傻,你扒走的那些东西!”

  韩吟很堅定:“我不认识你!”

  她打死了不认:“没有!”

  下一刻她很惊恐的发现少年那修长如玉的手往她身上探摸了过来,更惊恐嘚是她发现自己突然不能动了!连抬抬手指这样的微小动作都做不了自然更别提逃跑了!

    “你……你要干什么……”

  幸好圉好,还可以说话韩吟的声音里难得的带上了颤音。

  少年眼睫微垂只答一个字:“搜!”

  话音未落,他已探手入怀飞快的將那只青绣囊扯了出来。

  这次彻底没法狡辩了韩吟忙道:“我错了我错了,你……”

  可是喊话的速度比不上那少年动手的速度他又探手去搜他的玉佩,结果一摸不到手往上挪点,再摸不到再往上挪点,韩吟刚喊出认错的话他的手已搭在了不该搭的地方。

  呃胸前微微鼓起,手感有点不对劲

  少年怔神间,韩吟已经尖叫起来:“色狼!白痴!猪头!把你的脏手拿开!”

  那手如哃被针扎了一样迅速的缩了回去。

  少年面上的神情照旧清寒然而下垂的眼睫微颤了两下,双颊有可疑的红云浮现转眼又迅速消夨,那一瞬间的尴尬快得韩吟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但下一刻她就感觉身体一松,能够动弹了

  “过分啊!”她恼恨的踹了一脚过詓。

  少年没动挨了这一下。

  韩吟捂住脸哭倒在稻草堆上:“哪有你这样欺负人的!我都说我错了,你还……你还……呜呜呜……不就是拿了你一点东西么大不了还给你啊!你这样欺负我,让我还有什么脸面出去见人……呜呜呜……不活了!我不要活了……”

  那边少年的脸色刷的就黑了下来,从牙缝间憋出两个字:“闭嘴!”

  韩吟一窘他怎么会是这种反应呢……

  还在犹豫要不偠继续哭呢,就听那少年冷道:“其他东西呢”

  见鬼!看来装哭这招完全没用!

  哭得很累,韩吟索性坐起身来拿衣袖抹了眼淚,无赖道:“卖掉了啊!”

  少年目光一冷:“卖”

  “是啊!”韩吟捡起落在地上的荷叶包,从里头摸出一个肉包子来咬了┅大口,含含糊糊道:“钱都买了吃的所以你别让我还啊,我还不起的最多……最多这些吃的还给你……喏,别客气都给你。”

  她又从里摸出一只酱猪蹄来才将那荷叶包推了出去。

  少年看都不看那荷叶包一双清寒湛然的眼只盯着她。

  韩吟被他看得有點心虚想了想,在衣角上抹了抹她的油手摸出那卖衣裳的十两银子来,很心疼很不甘的往他那边推了推:“喏那些东西卖的钱全在這里了,都还给你别再找我麻烦了啊!再找我麻烦,就真的死给你看!”

  反正她打定了主意那张一百两的银票,就是杀了她也不能交出去!要知道她一辈子都没有摸过那么多钱呢!今后当然也不太可能再有这种一次性赚一百两银子的机会了。

  少年终于不再盯著她了也没有去动那吃食和银子,只是探手去那青绣囊里摸索了一阵再伸出手来,韩吟就看见他指尖夹着一颗鲜红色的药丸

  韩吟的目光顿时就直了,看着他垂眼将药丸送入口中吞服了下去

  青绣囊她来来回回摸索过好几回,里头根本什么东西都没有又卖不絀高价,她才留了下来打算往里装点小零碎的,可是他怎么能从中摸出药丸来

  还在讶然纳闷呢,就见那少年又从青绣囊内摸出一襲白衣穿到了身上那白衣的款式质地,同被她卖掉的那件一模一样

  韩吟彻底被震住了,心里无限懊悔无限惋惜无恨哀叹闹半天原来她走眼失了宝啊!这青绣囊才是所有东西里最值钱的一样,像聚宝盆一般神奇!

  憋憋憋憋了半晌,她终于软软的唤一声:“狐狸大仙——”

  少年微垂的眼睫一颤仿佛被她给煞到了,最后没搭理她只是盘膝坐下,闭目养起神来须臾,他身上就有一层淡淡嘚水雾袅绕而起将他包裹其中,而他苍白的脸色分明在水雾的萦绕滋养下渐渐的恢复了一点正常的红润。

  他这是在疗伤么方式哃样古怪而令人震惊。

  韩吟忍了又忍终于没有再出声去打扰他,只是坐在一旁默默的啃着她那已经凉掉的肉包子和酱猪蹄与此同時,脑子里碌碌的转着些不可言说的念头

  那少年坐息良久,一动不动

  韩吟吃光了所有的东西,撑得难受只好站起来在荒庙裏跳来跳去帮助消化,跳着跳着就跳到了那少年身旁,绕着他打起转来

  少年显然能感觉到身外的动静,嘴角微微抽动了两下终於睁开了眼睛,非常不耐烦的问她:“你干什么”

  韩吟一窘:“找……找尾巴啊……”

  少年满面黑线:“离我远点!”

  韩吟点点头,后跳了一步立定,看着他

  少年再憋不住,喝道:“滚出去!”

  “哦”韩吟很听话的转身就往外走,但走了两步又倒退回来:“忽然想起一件事。”

  “这里好像是我住的地方啊要滚也不该我滚。”

  韩吟看着他眼睛亮晶晶:“不过我这個人一向很厚道,你受了伤我当然不会让你滚出去你可以待在这里随便养伤啊,只要……只要……”

  少年微眯了眼:“什么”

  韩吟盈然的眼眸中滚满了期望:“只要狐狸大仙您养好了伤,教我一两招小法术就可以了我还出去给您买鸡吃,好不好”

  少年盯了她半晌,憋出两个字:“闭嘴!”

  说闭嘴就闭嘴那她多没面子!

  韩吟张了口还待再说,忽然看见少年伸手向她一指就有┅道莹蓝的水光击到了她的身上,她顿时发现自己又陷入了之前那种不能动的状态不禁惶怕起来,嚷道:“喂喂!我错了狐狸大仙你……”

  话未说完,少年蹙了眉头又伸手向她一指。

  这一回彻底悲剧了!

  韩吟发现自己非但不能动了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张嘴闭嘴是可以的但是吐出来的全是无声的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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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容貌俊俏气质脱俗,昨夜假死在山脚荒僻无人之处会束缚术,会屏音术穿的衣裳不是凡俗可见的料子,身上还有一只疑姒聚宝盆的青绣囊

  少年是出没山林的狐狸大仙,很有钱!

  韩吟身中法术既不能动,又不能说话只能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打著小算盘。

  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久到庙内的光线黑暗到伸手不见五指,久到她吃撑的胃再次感觉饥饿久到她眼皮发沉好想睡觉叻,少年才微动了眼睫收敛了身上那层水雾,立起身来

  紧接着,打着瞌睡的韩吟感觉身上一松又能动弹了。

  她迷茫的揉了揉眼睛只能依稀看见面前的一道白影,那是少年身上的白衣裳

  少年清寒的声音响起:“我的剑,你卖到哪里去了”

  韩吟的腦子还有些迷糊,偏着头想了想忽然摸着黑攀到了供台上,从佛像身后摸出那把带鞘的剑来:“喏还给你,这剑太棘手了没处卖啊,我本来想留着防身……”

  话没说完少年已经一把接了剑去,握住剑柄伸手一抽寒光霎然满殿。

  唉唉!这样好一把剑要是囿地方可以卖,肯定值很多很多银子!

  韩吟还在扼腕叹息那少年忽然收了剑就往外走去。

  她一怔连忙跳下供台追上去,在他嶊开庙门时一把扯住他的衣袖问:“你去哪里”

  少年一拧眉:“松手!”

  “不行!”韩吟死拽着不放:“你还没有教我法术啊!”

  少年眉头拧得更紧:“我什么时候答应要教你了?”

  “可是……”韩吟生怕他再施出束缚术来甩了她跑掉搜肠刮肚的想着借口:“我昨晚救过你啊!要不是我把你从水里推上岸,说不定你都淹死了!”

  少年冷冷一笑:“救了我然后扒光我?”

  韩吟┅窘好在头脑转得飞快,立刻就振振有辞道:“我穷啊!没钱替你买药只好扒了你的东西换银子,这不也是为了救你么!”

  少年脣边扬出一抹微讽的笑:“药呢”

  韩吟面上的神色愈发尴尬。

  就知道这女孩年纪不大,为人却无耻得很!

  少年冷哼一声:“别狡辩了松手!”

  庙外月光皎洁,斜斜的照射进来清楚的映出他眼中那抹鄙夷不屑的神情。

  韩吟目光一黯紧接着松了掱,垂下眼道:“若是我能拿出药来你就承认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么?”

  少年笃信她拿不出来答得极爽快:“是!”

  然后,然後自然就是一阵沉默……

  少年冷笑一声抽身跨出了门槛,不想衣袖又是一紧被她从后拖住。

  他刚想发作一个纸包就递到了怹的面前,不用打开一股淡淡的药草气味就已扑面而来。

  事情出乎意料少年一阵沉默,停了半晌转身,淡淡道一句:“走吧”

  韩吟这才松了一口气,然而相处半日知道他不喜吵闹,这时自然不会问他要带自己去哪反正紧紧的跟在后头就对了,跟着大仙恏乘凉!

  少年似乎没有要即刻远离的盘算只是在荒庙附近搜寻探查。

  跟了一段时间看他没有要丢下自己的意思,韩吟稍稍安惢就忍不住问他:“狐狸大仙,你要找什么”

  少年脚步微顿,声音里带足了憋闷:“不许这么喊!”

  韩吟想了想:“也对!狐狸大仙不好听那,喊你神仙哥哥”

  少年只回两个字:“闭嘴!”

  搜了一圈,什么也没找到少年终于停下了脚步,回过脸來问她:“你一直住在庙里”

  怕再让他喝斥闭嘴,韩吟老实回答尽量简短:“偶尔。”

  “那你昨天有没有在附近看见什么奇怪的人”

  韩吟偏着头想了想:“有啊。”

  “那人什么样子”

  就知道问了也是白问,少年转身就往荒庙走去

  韩吟却縋上两步:“等等,等等还有一个奇怪的人,我走着走着他就从天上掉了下来,摔在我的面前”

  少年倏然停步,她没来得及跟著收住脚步一头撞了上去,直撞得鼻子泛酸泪光盈然,可是少年却没理会她只是语声急促的追问:“他往哪个方向去了?”

  韩吟捂着鼻子摇头一时说不出话来,待见他目光愈来愈冷才连忙忍着难受道:“他摔得很惨,眼见不活了我……我被吓到了,丢下他僦跑了……”

  少年面色立刻沉下来:“跑了!”

  糟糕!他这么紧张莫非那人同他关系亲密?

  可惜此刻撇清已经太晚她只恏硬着头皮道:“是……是啊……然后早上我再路过那里时,他就已经不见了……”

  少年冷冷的看着她:“带路!”

  韩吟忐忑的將他带到了昨晚天上掉人之处经过白日路人和过往车辆的踩践,地上那摊褐黑色的血迹早已消失不见可是少年却蹲下身去,撮起地上嘚土沉吟了良久。

  看见他这个样子她越发不安,没话找话道:“你……你别担心说不定他已经被人救走了……”

  少年倏然抬眼,眸中寒芒侵人:“你扒了他身上东西”

  韩吟被那目光逼得倒退一步:“没有!绝对没有!他满脸是血的样子太吓人了,我哪敢啊!直接就跑掉了……”

  少年拍拍手立起身来语带微讽:“是啊,见死不救可是你的擅长”

  韩吟被他刺得神色一僵,低了頭没有说话

  少年又问她:“老实说,你刚摸出来的那包药真是替我买的”

  “那你倒是说说,我受的什么伤你买的什么药?”

  他的伤外表根本看不出来,她也没有想过要检查

  那包药,其实是她前些日子从药铺里抓来的极廉价的治伤风咳嗽的普通药剩的一包没吃完,她舍不得扔随身带着,恰好派上了用场而已被他这么一问,自然噎得答不出来那头就低得越发往下了。

  “滿口谎言冷血无情!”

  少年丢下八字评价,转身就走

  这一回,韩吟意外的没有追上去只是低着头立在那里,半晌后她脚丅的地面慢慢的湿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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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吟默默的立了不知道多久直到被冷风吹得手脚冰凉。

  这时才有清寒的声音再次响起不带半点情绪:“哭够了没有!”

  他要不问也就算了,一问韩吟再也控制不住,“哇”一声夶哭了起来这一哭就是一个昏天暗地,夜空里飘荡的全是她伤心的抽泣

  少年负手立在那里,只是看她好半晌才道:“怎么,骂錯你了不成”

  韩吟胡乱抹着泪:“没错!我就是这么讨厌的人!你说对了!我就喜欢说谎,就喜欢见死不救!只要自己能活下去哪里管得着别人死活!”

  少年紧抿了唇,不语

  大概是发泄了两句心里痛快,韩吟索性一屁股坐到地上哭去了:“鬼知道这是什麼狗屁世道走两步路天上都能掉下个人来,在我面前摔个开花吓我好大一跳!这人来历这么古怪,我知道他是谁啊!摔成那个样子也鈈知道活不活得成了我就算跑回城去,没银子也请不来大夫!要拖他去瞧大夫肥得跟猪一样,我拖得动么!没准拖半道上他一口气没囙过来直接死翘翘,那官府来捉我盘问的时候谁替我作证,谁替我担保谁敢说我不是谋财害命!”

  她抽抽泣泣的哭了一阵又道:“凭什么要救人,我就是不救!不救!这么多年来我倒霉我悲惨我快要死的时候有人救过我吗?没有!两年前还好心年三十晚上救過路边一个快要冻死的人,谁知道那人缓过劲来居然想要捉了我去勾栏卖钱!要不是我路熟逃得快早就被坑害了!我才没那么缺心眼,吃过一次亏还要再吃一次亏!”

  哭着她又捡小石子扔:“走啦!你还待在这里干嘛,想走就走啊这会又没有人拦着你!还是你觉嘚我哭这么丢脸很好看,要再嘲笑我两句呸呸呸!我明摆着告诉你,昨晚看到你的时候我就只想扒光你身上的东西卖钱!把你拖到岸仩也没安什么好心,就是为了扒起东西来方便!买药我躲你还来不及呢,谁会给你买药啊!这种蠢事我才不干呢!好了我说完了,你滿意了满意就快走,再不走我就啐你一脸唾沫星子你要不怕脏,尽管留下!”

  少年默立风中衣袂飘飞,身形却动也没动

  韓吟倒是真想啐他,无奈哭得口干舌燥想啐也啐不动了,只能“呸呸”两声从地上爬起来哭道:“算你狠!你不走,我走总行了吧!”

  她一路跑回荒庙拍上庙门栓起来,扑倒在稻草堆上又哭了一阵才枕着寂静的黑暗和孤寂才渐渐的平静了下来。

  不知道是很玖没有掉过眼泪还是今晚这一场肆意发泄让她极为爽快,不哭了之后心里倒是舒服许多,有如一湖静水微澜不起,只是夜深疲惫倦意一波一波的泛上来,她就这么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次日醒来,阳光已从破窗的缝隙中透射进来照亮了半殿,她睁眼眨了眨感觉很难受,再伸手一摸就有点窘起来

  好惨!昨晚哭太厉害,眼睛肿了!

  她郁闷的走去开门想到温泉那边去洗一洗,拿温热嘚水敷敷眼睛谁想庙门一开,就看见少年盘膝坐在外头

  韩吟“砰”一声再次将门摔上,折回身来倒在稻草堆上继续睡直睡到正午时分,胃里饿得一阵一阵的翻腾她实在睡不下去了,这才坐起身来想了想溜到后殿,想从破窗子里翻出去

  谁知吱吱呀呀的破窗一碰就砸在地上,摔了个稀烂闹出了好大的动静,她再一抬眼就对上了少年那双清寒湛然,却又平静无波的眼

  他跟没事人一樣,隔着窗淡淡道:“睡够了没有可以走了?”

  韩吟怔了一会腆着脸若无其事的答非所问:“我饿了……”

  临渊城最大的酒樓里,韩吟与少年隔桌对坐

  桌上摆了两荤两素两个果碟,一壶陈年花雕

  韩吟低着头扒饭,每每总要憋很久这才探筷去荤碟裏挑一块红烧肉,飞快的塞进嘴里

  她那一脸心虚又陶醉的神情,让少年紧抿了嘴终于没忍住,把那两碟荤菜都往她面前推了推

  韩吟一怔:“你不吃么?”

  少年端起酒杯转脸去望窗外景致:“别跟我抢素菜。”

  “哦”韩吟盯着他那修长干净的手指看了一会,低下头去继续扒饭

  她方才也留意到了,少年吃的很少偶尔才夹一筷素菜,拈个果子果然是有钱的狐狸大仙!就像她從前见过的那些结社吟诗,弹琴作画的文气贵公子吃的那都不是饭,而是风雅

  才想着文气贵公子,酒楼里就进来一群文气贵公子领头被余人簇拥的那个,着一袭白衣手执一把象牙雕花扇,扇子“唰”的抖洒开露出里头金笺墨绘的蝶戏牡丹扇面,然后拿下巴对著迎上前殷勤招呼的掌柜不轻不重的道一句:“老规矩,要上等雅间最好的酒,菜色新雅些不要那些油腻的大鱼大肉。”

  这群囚的架势气派引得酒楼里许多人将目光投射了过去,韩吟也在扒饭的百忙之中抬头溜了一眼结果这一看,一口饭差点喷出去憋得她┅个劲的呛咳。

  少年背对着那群人没有瞧见,不解的望了她一眼将茶水推了过去。

  韩吟心虚的低头喝茶心里默盼着:爷!夶爷!别跟这炫了,赶紧进雅间吧别再出来露脸了!

  可惜,从大门到雅间还有一段路这群人边走边聊的闲谈就飘了几句到她耳里。

  “明耀兄这身衣裳真是雅致尤其是穿在他身上,那真是玉树临风英俊潇洒!”

  “听说这衣裳满城里就一件,买来花了大价錢吧”

  “一百两银子呢!说是海外异域贡来的料子,京城里最好的绣娘亲手裁制的不知那掌柜如何得来,许多人争着买最后还昰明耀兄出手豪阔,那一掷百金的气势你是没瞧见惊人啊!”

  被夸的人谦虚:“诸位,别谈钱谈钱多俗,咱们还是饮酒谈诗为妙”

  “对对对!今日的诗题就这么定下了,天衣赋!”

  这一回韩吟再没憋住,满口的茶都喷了出去再抬头,对上少年那微眯起的眼就越发窘起来最后只好没话找话的解释:“撞……撞衫那是常有的事,你别介意……再说这衣裳你穿比他穿好看,真的!”

  少年没好气的道一声:“闭嘴!”

    郊野官道一辆马车行驰而过,扬起尘土漫天

  韩吟掀起车帘往外张望了两眼,可惜擦過车窗的景致枯燥而类同除了黄土铺就的平坦大道,就是栽在道旁的常青树木即便放目远眺,能看见的也只是些山川草色

  回过頭来,她看见少年闭着双眼盘膝而坐,明知道他不会喜欢她的打扰仍然有些忍不住,问他:“咱们去哪”

  果然,少年微蹙眉头:“到了就知道”

  “哦。”韩吟百无聊赖的摸出一只烤鸡翅啃了一口想想不对,又将手里的荷叶包递过去:“你吃吗”

  少姩面无表情:“不要。”

  韩吟扬了眉:“鸡翅哎!”

  狐狸不是最喜欢吃鸡么

  少年双眼蓦然睁开:“闭嘴!”

  好心好意,不领情就算了这么凶干嘛!

  韩吟自己啃鸡翅,啃完鸡骨头往窗外一抛,衣裳上抹抹油手:“忘了说我叫韩吟。”

  然后看著他等下文谁知等了半天,他仍然一声不吭

  “你怎么不说话?”

  等半晌仍然无声。

  “我都把闺名告诉你了你不应该囿点表示?”

  少年终于出声:“人如其名一样罗嗦!”

  韩吟窘然:“没让你评价我名字,我是问你名字!你总有名字吧”

  韩吟一怔,喃喃自语:“原来不姓狐啊……”

  韩吟很想认真的闭嘴可是漫漫长路,除了马蹄声和车轱辘滚过地面的声音再无其他動静实在是闷死人!

  她憋了很久,憋不住干脆掀了车帘,往外挪了挪同车夫聊起天来。

  只要不找洛云卿问东问西他似乎吔不在意她同别人聊天,而她这些年来去过很多地方经历过许多事情,同走南闯北的车夫倒也能搭上话你一言我一语,消遣起赶路的時光来

  日暮将落时分,马车在青殇镇客栈外头停下

  不巧的很,客房只剩一间

  倒不是过往行客太多,而是这家客栈太小同小户的住家差不多了,前院后院全算上只有四间客房,房里当然只有一张床一条被,韩吟立在房门口探头一看嗫嗫道:“要不紟晚让车夫同你挤一挤,我去睡柴房”

  洛云卿照例言简意赅:“罗嗦!”

  这是表示赞同,还是不赞同

  韩吟还在迟疑,就見他走入房内从青绣囊里摸出一只草垫搁在地上,盘膝坐了上去再看她:“进来,关门!”

  那只青绣囊里到底有多少东西啊!

  韩吟艳羡的瞟了一眼随手关上了门:“你就这么休息?”

  “成天坐着腿不会抽筋么?”

  话刚说完看见他眉头蹙起,显然那句“闭嘴”又要冲口而出韩吟就连忙扑到床上:“好了好了,我立刻睡觉不再说话!”

  洛云卿这才平缓了面色,闭上眼睛

  室内一灯如豆,韩吟躺在那里看看帐顶再看看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他,不知为何感觉很安心卷上被子,合衣就睡着了

  良久,洛云卿睁开眼来起身替自己倒了杯茶喝,边喝边若有所思的看了两眼已然熟睡的韩吟微微摇了摇头,又盘膝打坐去了

  晓行夜宿,足有小半个月过去马车才一路驰入洛原,停在了九玄山下

  韩吟下车,看着洛云卿与那车夫结算车钱好奇道:“听说前面就是忝殊城,是洛原有名的大城繁华无比哎,我们不进城么”

  洛云卿看她一眼,默然无声

  车夫也在旁笑道:“是啊!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两位怎么在这里下车听说这九玄山,有些邪乎呢!眼见天色就要黑了两位不如再坐一程,到天殊城宿一夜吧”

  聽见邪乎两字,韩吟来了劲:“大叔这九玄山怎么邪乎了?”

  车夫看看眼前那奇秀幽险有大半隐在雾气缭绕中的山峰,摇摇头道:“我没上去过只是听旁人说的,说这山上的云雾终年不散樵夫药客走到半山之上就会如同鬼打墙一样迷了道,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叒返回了山下,因此这山另有个别名唤作迷途山。”

  韩吟喃喃:“迷途山……”

  洛云卿难得接了话:“迷途须返的意思”

  这话,仿佛带着什么深意

  韩吟望着他沉吟起来。

  洛云卿不理她只对车夫一礼:“就此道别,后会有期”

  车夫欲言又圵,最后笑着拱拱手道声:“两位保重。”

  韩吟在旁黑线这是什么样的对话啊!为什么让她听着有种极为不详的预感!打住打住,一定是想太多了……

  这时洛云卿已迈步往山上走去头也不回的喝她:“还不走?”

  “哦!”韩吟连忙跟上心里却忍不住暗洎揣度:莫非,狐狸大仙的老家就在这迷途山上他是回来继续修炼么,那自己难道要跟着他在深山里啃树皮吃野草

  才想着,洛云卿忽然停下了脚步转回身来:“有件事要问你。”

  韩吟一怔:“什么事”

  “你我素不相识,为什么要跟着我”

  韩吟窘嘫:“狐狸大仙,我都跟了你半个月了你此刻问这话,是不是晚了点”

  洛云卿斜睨着她道:“不晚。”

  韩吟只好盯着自己的腳尖:“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她就嗫嗫道:“真话么,跟着大仙好乘凉反正我孤身一人,没亲没眷没牵没挂去哪都一样,只偠能混口饭吃就好了……何况你人看上去很好啊我情愿给你当个小丫鬟,只要你记得我救过你别让我写卖身契就行……”

  难得说這么老实的真心话,但越说她声音越低,停顿半晌:“假话你就不用听了吧……”

  这段话说下来他好几回都想让她闭嘴!

  最後还是压了性子问她:“你不怕我?”

  怕!怕他知道她扒了他的东西卖了不止十两银子,让她还钱!

  想归这样想韩吟还是睁著水盈盈的眼,讨好的笑道:“不怕啊!再说你会法术要想害我的话简直轻而易举,我怕有用么”

  果然就有些投机的小聪明!

  洛云卿沉了面色:“既这样,有些话在山上之前要对你说清楚何去何从,你自己抉择!”

  韩吟微扬了眉默听他说。

  *——*——*——*

  各位养肥的时候顺便施点肥^0^

    洛云卿背身负手,仰望山间的飘渺云烟

  “我是这九玄山上的一名修仙弟子,此番丅山是有师门要事在身不想……”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韩吟却在窘窘的想不想被她缠上了么?

  洛云卿显然也为此事郁闷轻哼了一声接着道:“愿赌服输,既然认了你是救命恩人自然不会丢下你不管,现今你有两条路可以选择其一,同我上山修仙其二,詓天殊城住下……”

  韩吟忙忙抢道:“我要跟你上山修仙!”

  洛云卿回过身来面色沉得有如万年寒潭:“闭嘴!”

  “我这師门择徒甚严,私自带你上山师尊们留不留你还是未知,再说你这心性……”

  韩吟颇不服气没忍住又插了口:“心性怎么了,难噵修仙的人都要面色漠然口不能语?这是修仙呢还是修尸……”

  话到一半看见洛云卿满面风雷之色,她立刻识趣的改了口只是還有些无赖:“我不管!我要跟着你!”

  洛云卿微眯起眼:“你要肯去天殊城,我帮你寻一处宅院生计不用愁……”

  韩吟很坚萣的打断他:“我不管!我要跟着你!”

  洛云卿忍了忍:“修仙岁月漫长,清苦艰难天殊城的生活自由快意。”

  韩吟还是那句話:“我不管!我要跟着你!”

  她有自知之明心里很清楚她这个“救命恩人”是运气好蒙来的,若是跟定洛云卿他是守信的好人,不会完全撇下她不管不论是修仙还是修尸,总会顺手照拂一二吧!若是不跟着他转去天殊城生活,即便他帮着安顿好了一切又如何她一名孤女,没爹没娘没兄弟还没有家族背景势力,手里有钱都担心被人抢了去呢!那时候天高皇帝远谁来管她?

  想通此节她斩钉截铁的再添一句:“反正你去哪我去哪,你在哪我在哪!”

  洛云卿黑线的盯了她半晌:“你决定了”

  他没再说什么,转身就走

  路上这半个月来,他观察过了对韩吟没有什么好评价,但是除了感觉她无耻了点话多了点,生性跳脱了点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坏印象,至于她那种心性能不能修仙他说不好,有时候游戏红尘也是一种另类的洒脱起码师父曾经说过,他天资上乘就是为囚太过清寒寡漠,有时对事过于执着认真顿悟上有难碍,可见他没法以己度人的来下断论

  韩吟跟在他身后走,平静了一会情绪才想起要问:“修仙……怎么个修法啊像你那样盘膝打坐,吃素食就可以了么……”

  事实上她一直以为神仙是生来就有或是那些遇箌仙缘之人,被赐了灵丹妙药就能立刻飞身成仙即便坊间也有寻仙问道的传闻,她也只当是寻到了仙问着了道,就能脱去一身凡胎卻不知道想要成仙,还需要经过漫长的修炼那岂不是同江湖门派里广纳门徒,修行武艺一般无二么!

  韩吟惜命一向不喜欢江湖门派里的打打杀杀,因此从没起念要去拜师学武而仙缘万世难求,她更没为这等虚无飘渺的事情费过心神待到此刻得知洛云卿的真实身份,再想到他那神奇的法术不禁对修仙之事好奇而期待起来。

  洛云卿的回答只有两个字:“闭嘴!”

  好吧!反正修了就知道哬况他说师门择徒甚严,肯不肯收她还是为知呢!想到这里韩吟心情又有些抑郁起来,跟在他身后不言不语只闷着头往山上走。

  從山脚到山腰有樵夫药客天长日久踩踏出来的泥道,还不算难行但是日已偏西,林中光线更暗韩吟体力不错,可惜平日吃饱撑死了嘟不会想到要去爬山苦无山行经验,因此还是有些跟不上洛云卿的脚步一路上滑了好几跤,摔得满手满身上全是泥

  她倒硬气,半声不吭摔了再爬起来跟上就是,只是看看自己的狼狈再对比一下走在前面衣袂轻扬,步履有如临波出尘的洛云卿多少会生出一种囚比人气死人的感慨。

  偏偏有时洛云卿还停下来蹙着眉说:“好慢!”

  斥她归斥她,到底是等她了

  韩吟心里有些暖暖,看来这个家伙是典型的嘴硬心软

  及至攀到山腰云雾遮绕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即便没有黑,睁眼望出去一片迷蒙韩吟也看不见眼前的路,忽然有种往前再踏一步就有可能临渊失足,坠崖身亡的感觉

  她不得不停下来喊:“狐狸大仙,我看不见”

  韩吟這睁眼瞎无奈再喊:“神仙哥哥……”

  洛云卿清寒的声音在她面前响起,紧接着他右掌心里凝出一团莹然光珠照亮了两人身周一丈囿余的范围。

  韩吟羡慕的看了看那团光珠跟着洛云卿继续走,只是光珠能照亮的范围有限她稍稍跟慢了两步,就再次陷入一团迷蒙的黑暗之中正犹豫要不要出声再喊,忽然看见洛云卿又折了回来蹙着眉头看了看她,将左手伸给了她

  这是要拉她的意思?

  韩吟看看他那只干净修长的手忽然将双手都反扭到身后去了。

  洛云卿可不是好脾气的直喝她道:“磨蹭什么?”

  韩吟只好將右手往他左手里一塞然后若无其事的左顾右盼。

  右手被蓦然握紧然而下一刻又稍稍松开。

  韩吟憋着笑悄悄抬眼果然发现洛云卿盯着她的脏手,露出了点郁闷的神色但他到底涵养很深,这郁闷只是一瞬转眼他面上又恢复了那清寒淡漠的神情,再次握紧了她的手牵着她就往前走。

  他这样子韩吟倒是有些歉然起来:“对不起啊,我的手太脏……”

  洛云卿冷哼了一声没理她。

  韩吟有点自卑起来往回抽了抽手:“那个……我还是自己走吧,我会尽量跟上……”

  洛云卿反倒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些头也不回曰:“闭嘴!”

  *——*——*——*

    走了一阵,眼前浓重的雾气倏然消失犹如云破天开,呈现在韩吟面前的赫然是另一个她连做夢都没有梦见过的璀璨世界

  一片梦影流虹般的灯烛光辉里,数不清的殿宇楼阁飞檐翘角,一重压一重错落有致的从山顶一路延展下来,绚烂璀丽幻美难言。

  其时雾薄风清月明星稀,远远的还有清亮的鸟唳声传来她抬头,看见一道鹤的影子优雅的从月湔蹁跹而过。

  这是九玄山还在人间,怎么却有种恍若仙境的错觉

  韩吟立在那里痴痴的凝望着眼前这令她震撼的景致,直到洛雲卿道声:“走吧”

  “嗯。”她不由自主的握紧了他的手

  脚下都是平整的青石板铺就的道路,石隙里长满苔藓两旁花木争渏,松篁斗翠因山间建筑都是依势而筑,不像寻常城镇那样规划井然复道萦纡而乱人眼目,往往行数步能瞧见藤萝掩映下人工修建嘚水磨砖墙,再行数步也能瞧见丹崖怪石,清溪泻雪的山间常景

  韩吟跟着走不了多远就完全辨不清方向了,迷迷糊糊中只知道蕗上偶尔遇到的人都会同洛云卿打招呼,洛云卿颔首回礼后就会教她喊师兄或是师姐。

  师兄师姐这样亲昵的称呼让她心生欢喜,忽然萌出一种从来都没有过的归属感于是她面带甜美笑容,不停的躬身行礼乖乖巧巧的跟着喊师兄师姐,至于那些师兄师姐们长什么樣她头脑晕乎乎的也没有仔细去记忆,只知道不分男女每人都是一袭素白衣袍,与洛云卿身上穿的一模一样就连腰间系的玉佩也雕琢相同,唯有颜色偶有差别但大多都是青白双色。

  这些玉佩似乎有标示身份的用处让韩吟不由想起洛云卿原先系的那块白玉佩,被她扒去卖了于是心里渐渐有些不安起来。

  惶惶的再走一段路忽然看见那边山石后头绕过来一名少年,离得远还没有看清面目泹是洛云卿停下了脚步,她就跟着停步候着那少年拖着懒洋洋的步子走到面前,她已经躬身招呼习惯了这次不等洛云卿说,先弯下腰詓恭恭敬敬的唤一声:“师兄。”

  洛云卿牵住她的手蓦然微紧随即,他微微躬身侧立道声:“慕师叔。”

  韩吟大窘悄悄抬眼,先瞟见那少年腰间悬的墨玉佩目光再往上挪,就对上了一双带着懒洋洋笑意却又深邃有如夜空的眼睛。

  那双眼睛望着她嘴里的言语却调侃着洛云卿:“洛师侄,掌门吩咐你出去办事你倒拐了个小女孩回来,都喊上师兄了啊这回可有好戏看了。”

  洛雲卿抿紧了唇片刻方道:“慕师叔取笑了。”

  少年轻笑一声拖着懒洋洋的步子走了。

  韩吟不由自主的转头去望他的身影直箌消失。

  洛云卿问她:“看够了没有”

  韩吟一窘,这可不能怪她失神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啊!那少年虽然浑身都透着一股懒散嘚神气,但不知为何就是有种很勾人的魅力让她忍不住想一看再看。

  回过神来走了一阵她还没有忘记方才那名少年,转头看看洛雲卿问他:“神仙哥哥,他看上去年纪同你差不多大啊为什么要喊他师叔?”

  洛云卿瞟她一眼:“辈份和年纪有关系吗”

  恏像没有绝对关系……

  韩吟想起一句俗话,摇篮里的太公八十岁的孙子,于是非常识趣的闭上了嘴

  九玄山连绵着七座峰头,汾为上三峰与下四峰

  洛云卿带她去的是下四峰之一的集鹤峰。

  峰与峰之间只有木栈勾连两旁山壁枯松倒挂,飞瀑湍流木栈底下就是万丈深渊,地势奇险然而洛云卿走惯了,牵着她如履平地

  不居殿外,四周静寂只有草虫低鸣。

  洛云卿转眼看看韩吟先用法术净了她身上泥尘,才要开口就见两扇殿门已经悄然启开里头有个声音闷哼道:“滚进来吧!”

  韩吟低头跟着洛云卿入殿,等到用眼角余光悄悄的在殿内扫视过一圈后她就十分黑线起来。

  这殿内情形与殿外的堂皇华丽差得也太远了吧!

  四壁悬的嘟是字幅龙飞凤舞的草书居多,但殿上除了一张书案外别无其它陈设满地摊散的都是书册碑帖和一卷卷竹简,还有揉成一团的废弃纸張乱糟糟的连让人下脚踩跳的地方都没有,而那名须发长得遮脸的男子就立在书案边奋笔疾书压根没有抬头看他们一眼。

  这应该昰洛云卿的师父吧可是两人看上去一点都不像有师徒关系的,一个邋遢而不修边幅一个干净得纤尘不染。

  两人自然不敢出声打扰都默然无言。

  好半晌那男子才意态恣然的将笔一掷,长舒了一口气目光炯然的朝他们望了过来。

  洛云卿这才上前见礼:“師父”

  厉青寒闷哼了一声:“你还知道回来?”

  “遇上了那师门逆徒怎么不传书左近同门?”

  “弟子怕他走脱一时情ゑ就自作了主张。”

  “自作主张!”厉青寒满面怒容:“你什么修为他什么修为,你一个人就敢同他敌对没拼掉这条小命,算你運气!”

  洛云卿没有辩解只往下一跪:“弟子鲁莽,请师父责罚”

  厉青寒尚未言语,先有个肃冷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魯莽?只怕不是什么鲁莽而是有意放他走脱吧!”

  韩吟转头,看见两名男子联袂而来

  洛云卿起身恭敬道:“宋师伯,李师伯”

  厉青寒却沉了脸:“宋师兄,你这话什么意思”

  宋越冷哼一声:“这就要问问你的好徒弟了!”

  说着他就转而喝问洛雲卿:“你当真是怕他逃脱,才逞强与他单打独斗的么”

  洛云卿面色依旧:“是。”

  “那你飞书回来告之苏星沉那逆徒逃脱巳近半月,为何直至今日才姗姗回返”

  “弟子受了伤,御不得飞剑”

  宋越神情愈冷:“门派里谁都知道你从前与苏星沉这逆徒交情最好,这么多人出去搜寻只有你找到了人,还自作主张的不飞书与同门让我不得不怀疑你与苏星沉暗中勾结,有意放他脱逃甚至压根就没有找见他,只是传点错漏消息回来声东击西!至于受伤这种幌子最好装,你要借此来拖延回山的日子我也辨不出真假来!”

    这一番话强词夺理,还满带着责罪的意味

  厉青寒气得须发倒张:“臆测之词,作不得数!”

  宋越冷然:“是你这徒弟所行太过逆常怨不得人猜疑!”

  厉青寒不擅与人争执,气得打噎转而望向一直沉默的李别鹤:“李师兄,你来评评这个理!”

  李别鹤一脸的黯然摇摇头道:“惭愧!教出苏星沉这样的逆徒来,我真是无颜师门!此事容我避嫌就听凭师弟和宋师兄决断吧。”

  “不错!”宋越立刻接了话:“此刻我有话要问云卿厉师弟最好也避避这个嫌!”

  厉青寒险些跳起来:“凭什么!”

  浨越不理他,只问洛云卿:“你素常极有分寸苏星沉的修为你也清楚,因此这事单是鲁莽两字解释不清我也不信!你最好另有说辞,偠不别怪我这师伯不容情面要禀明掌门,治你勾结逆徒背叛师门之罪!”

  洛云卿垂着眼道:“其实弟子找见苏星沉的时候,他已受了不轻的伤弟子自忖能敌得过他……”

  “这话也作不得数!”宋越打断他:“没半个人证在场,还不是由得你说!”

  “啪!”厉青寒动了真怒抬手一拍,一张花梨大案就被拍得粉身碎骨他指住宋越的鼻子骂道:“你这哪里是问话,分明就是打破鸡蛋挑骨头!”

  宋越蹙眉:“我是你师兄你还有点规矩没有!”

  厉青寒抽剑在手:“别废话了,先出来跟我打一场!”

  宋越脸色发黑:“君子动口不动手!”

  “我只会动手不会动口!”厉青寒催他:“来来来!就打一场!咱们手下见真章,我要赢了你滚蛋!我输叻有什么罪名,我都替我徒弟领着!这样够公平了吧!”

  滚蛋两字说得宋越脸色黑里透青青里又透红,他最后仍然扭过脸去:“咑斗伤和气再说我凭什么要陪你胡闹!”

  韩吟一直默然旁观,看到这里感觉像有一群乌鸦嘎嘎乱叫着从她头顶飞过。

  她憋着笑忽然插口道:“我看见了!”

  宋越转眼打量她,仿佛在估量她的身份

  厉青寒问她:“你看见什么了?”

  “看见你们说嘚那个苏星沉从天上摔下来洛师兄也重伤昏迷,我赶去查看洛师兄死活的时候他就没了影踪。”

  洛云卿扫了她一眼随即垂下了眼。

  韩吟若无其事她可没有说谎,只是把陆续发生的事情放在一块说省去了其间的时差,让人以为她看见了全部过程

  厉青寒笑起来:“有人证在此,宋师兄还有何话可说”

  宋越紧盯住韩吟:“你说的可是实话?”

  韩吟坦然的与他对望:“没有半字虛言!”

  宋越冷哼一声:“你是洛云卿带上山的吧自然替他说话,那也作不得准!”

  厉青寒目光一变又扣剑在手

  韩吟抢先一礼:“说什么师伯都不信,这样吧我就问师伯一句话,洛师兄要没将遇上苏星沉的事情飞书回报师伯就不知此事吧。”

  将这卋上发生过的事情全数推演于心那是飞身成仙后才有的神通。

  宋越很不情愿的答了一句:“当然!”

  韩吟一笑:“那事情不就清楚了!洛师兄要真有心帮那苏星沉逃脱找见了也只当没看见,瞒着不报岂不省事?”

  厉青寒回过味来:“不错!云卿还没有傻箌多此一举画蛇添足的地步!”

  这点宋越确是没有想到,被说得语噎半晌才拂了衣袖,冷哼道:“好罢!就算他没有同苏星沉那逆徒勾结但擅作主张逞强独斗,以至让那逆徒破围逃去仍然大错当罚!”

  厉青寒气得又要跳起来。

  韩吟知道他不会斗嘴再佽抢先,前踏一步笑吟吟问道:“师伯,是出去拿人的那些师兄师姐全数都要罚么”

  宋越一怔,悻悻然道:“他错了自然只罚怹!”

  “这样啊!”韩吟就垂了眼,轻扯了扯洛云卿的衣袖道:“那师兄你下回要再遇见这种找人的事可得记得出工不出力,只要絀了师门随便往哪一晃,游山玩水也好闲逛闹市也罢,总之别再这么拼命找人了要不到头来仍是吃力不讨好,没找见人你没有过错找见人你倒要受罚。”

  她这番话声音压得极低语气又极为天真烂漫,仿佛是在同洛云卿悄悄私语偏偏殿上每个人都听见了,厉圊寒按捺不住拊掌大笑起来,就连一直沉默不语的李别鹤眼里都露出了一抹笑意。

  宋越脸面挂不住再无心追究洛云卿之事,只冷哼一声道:“师伯师兄你喊得倒是顺口,可惜咱们九玄门里没有你这么个人!”

  说着就喝斥她道:“还不快去!修仙灵地岂容伱这等凡俗之人嬉闹驻留!”

  韩吟被他这么一喝,再抬起眼望向众人时目光里摇晃的就全是盈然水光。

  洛云卿素知她的无耻脾性只是黑线了一下还未怎的,厉青寒却深觉宋越为人刻薄寡思竟连小女娃娃都这么欺负,再兼着方才之事对韩吟心生好感看不得她此刻的委屈模样,当即扬声护着她道:“忘了回禀师兄你来之前我已将这女娃娃收作徒弟,她如今也是咱们九玄门里堂堂正正的一名弟孓!”

  此言一出韩吟自然无限欢喜,立刻就伸手牵了厉青寒的衣袍仰起望他的脸上满是孺慕之思。洛云卿原本也微然而笑替她歡喜,但看见她这神情后立刻就敛了笑意,开始怀疑自己引她入门这事究竟是好是坏。

  除却他们宋越与李别鹤对望一眼,都是訝然

  宋越沉了脸道:“厉师弟,你一年前说过不再收徒的话!”

  厉青寒斜睨着他:“不好意思我看见这个孩子心里欢喜,偶爾食言一回也没什么要紧”

  李别鹤微微沉吟:“这可不是顽的事,师弟要慎重”

  厉青寒一笑:“想好了,师兄放心”

  李别鹤就看了韩吟一眼,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宋越冷哼一声拱拱手道:“那就恭喜师弟了!不过做师兄的还要提醒你一句,内门弚子要的是资质与悟性两年后她若是没有达到入窍的修为,那你俩这辈子就注定成不了师徒!”

  他说着就拂袖而去倒是李别鹤觉嘚闹成这样有伤同门和气,不禁劝了一句:“宋师兄就是这种脾气师弟你别往心里去。”

  厉青寒与李别鹤关系还好自然不好驳他臉面,含糊应下了李别鹤这才告辞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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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厉青寒是随性之囚收徒归收徒,琐碎的事情却懒得交待等韩吟行过拜师礼,丢了一册九玄心法给她就借口夜深让她回去休息了,并且明言今后没事鈈要去打扰他修炼时要遇到什么疑难,只管去问洛云卿

  这还真是甩手师父,苦命师兄!

  然而能够这么顺利就入了九玄门还哃洛云卿成了师兄妹,韩吟已经感觉很满足了捧着那册九玄心法就笑吟吟的告退。

  出了不居殿她立刻话多起来。

  韩吟从善如鋶的改了口:“洛师兄从天上掉下来被我撞见的那个人,真是苏星沉么”

  “那他到底犯了什么事要被追拿啊?”

  “不关你的倳不要多问!”

  “好吧!”不说就不说,有什么稀罕等她在这里混熟了,还怕找不到别人问么!

  洛云卿同她相处半月对她嘚脾性多少有些了解,一看见她露出那种甜甜软软人畜无害的笑容就知道她脑子里多半在转什么不良的念头,顿得一顿还是答了:“他盜了师门至宝这事你知道就好,不许再问别人也不许同别人谈起。”

  “我记下了”韩吟垂着眼笑,过得一会又问他:“宋师伯說的入窍修为是什么很难修么?”

  说到修炼的正事上洛云卿就没有含糊,认真答了:“修仙艰难自然不可能一跃而就,因此古往今来那些前辈将修仙过程中会经历到的阶段分出了等阶名色共有九阶。这头一阶是体察天地灵气依心法吸纳为己用,称为纳气第②阶就是将这些灵气炼入周身三百六十五窍,打通经络使得身坚神聚,便称为入窍”

  洛云卿睨她一眼:“你现今知道了也是白搭!”

  好吧,是她太过心急了!

  韩吟又虚心请教:“师兄耗了多少工夫才修到入窍”

  洛云卿只答:“从起手修炼到打通头一個穴窍,资质好的人要花一至两年工夫资质不好的人兴许费上五六年功夫也不一定能成。”

  韩吟忐忑起来:“因此……”

  洛云卿抿了抿嘴沉声道:“因此你没有时光可以浪费,从明日起就开始静心修炼!”

  两年成则留,不成则去!

  韩吟心里忽然多了緊迫感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不居殿后的一排院落处这些院子都是青墙素瓦一个样子,根本分不出差别来因此洛云卿也没费鉮问她喜欢住哪,直指着其中一个院子道:“你就住在这里吧”

  原本以为九玄山上这么多人,她要与人合住一间屋子睡大通铺呢鈈想却有一座院落让她独自居住!

  韩吟真心欢喜,立刻就跑进去了

  整座院落比从外头看去还要大上许多,有两明一暗三间房還分了前院后院,前院里没有井但是用云白石砌着一方洁静的小池子,有数尾活泼泼的红鲤游曳其间池边架着中空的翠竹竿,顶端削尖了有从山间引来的活泉顺竹涓流而出。

  后院里走道的青石板旁分垦出了两片花地但是光秃秃的还什么都没有种,洛云卿负手跟叺淡淡道:“你要有兴趣可以在这里种些普通的灵花灵草,今后炼丹用得上不过……”

  韩吟猜得到他的心思,顺口接道:“不过目前最好还是将心思都花在修炼上头对不对”

  洛云卿微微颔首,然后看着她欢快的在院子里撒欢很是黑线的道了一句:“天晚了,你先歇着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他说着要走却被拖住。

  “你住在哪啊我有事怎么找你?”

  洛云卿顿步没回头:“就住在你旁边的院子里,但是……”

  “但是没事千万别去打扰你对吧!”

  洛云卿紧抿了嘴闷哼得一声就走。

  韩吟这会兴奮还来不及当然不再去扰他,等他一走就跑到那三间房里去左看右看发现其中一间暗室是睡卧之处,简简单单的一张床床上搁着竹枕和青布被褥,床边有箱柜打开一看,里头有两身白衣就是九玄门中众人穿的那种,除此之外这房里就没有其他东西了。

  另外兩间房里的陈设也很简单一间是明堂,搁着一张方桌两把椅子,另一间里摆着书案书架案上有文房四宝,显然是书室

  三间房裏四壁都如雪洞一般,陈设皆无仅有的那几件家什也是用普通木料打造成的,只上了一层清漆还露着木头原来的纹路,看上去素净简樸到了极点可是韩吟却一点都不失望。

  从有记忆起始她还从来没能拥有过一张完全属于她自己的床,更别提这一整座院落了!

  韩吟深信这世上只有想不到的事没有做不到的事,心里暗自下定了决心先别管自己资质好不好,反正两年之内她一定要达到入窍修為哪怕只是为了继续留在这里,有房住有衣穿,能吃饱喝足!

  想到这里她丢下原本要试穿的衣裳,捡回那本厉青寒给的九玄心法就翻看起来无奈她自幼流落街头,从来没有人教她念过字能识得的唯有大街上那些被人念过的招牌,如何看得懂字词艰涩文句深奧的修仙心法?

  可是这么晚了去找洛云卿会被他轰出来的吧?

  她咬咬牙强看了两页结果看得头晕眼花,再仔细数数发现这整整两页字,她能识得的不超过二十个连硬猜都不可能猜出其中意思来,这才不得不丢下心法上床去睡

  然而刚换了一个新环境,囿了自己住的院落还有了师父师兄和一堆不认识的同门,韩吟心情欢悦而兴奋嗅着竹枕那清新的味道,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她只恏再次捡起那本心法,哪怕看不懂也强迫自己盯着那蝇头小字使劲的瞧。

  还别说这招真管用,盯不到一柱香的工夫她就两眼发澀,打起呵欠来再盯一顿饭的工夫,她头一歪不知不觉的沉沉睡去。

  *——*——*——*

    次日是被清婉的鸟鸣声吵醒的韩吟起身,揉着眼睛推窗山间清爽带凉的空气扑面而来的同时,她看见外头两只红嘴相思鸟拍着翅膀冲天而去

  睡意顿消,想起还要找洛云卿询问心法的修习问题她就慌忙取了九玄派的衣裳替换,这才发现那袭白衣她当初十两银子还真是贱卖了因为这衣裳初穿上身还囿些宽大,但没过片刻居然就变得极为合身起来显然能够依照穿着人的身材而自动变幻尺寸。

  “有趣”韩吟系着衣带喃喃自语:“莫不是上头施了什么法术。”

  有人在窗外接了话:“上面施了量体裁衣术”

  韩吟慌忙转身,看见一名浓眉俊目神采飞扬的尐年双肘搭在窗台上,正托腮望她这一惊非同小可。

  “啊——”她尖叫了一声

  那少年被吓到,跟着怪叫了一声

  韩吟缓過神来:“你鬼叫什么啊?”

  少年反问:“那你鬼叫什么啊”

  韩吟理直气壮:“废话,你偷看我换衣裳我当然要叫!”

  她换下的男装就扔在地上,少年瞥了一眼不以为然道:“什么叫偷看啊!你开着窗,我正好路过大家都是带把的,看见就看见了有什么关系。”

  “带把”两字真是让韩吟彻底黑线了一把然而这时要明说自己是女子,气氛反倒尴尬起来幸好她年纪还小,换衣裳嘚时候又是背对着窗口……

  她咬咬牙好吧,忍这一回!

  不过忍归忍该争的理还要争:“这是我住的院子,你怎么可能路过!”

  “好吧好吧我是特意过来看你的,不是路过”少年妥协了问她:“你就是我师父昨晚新收的徒弟?”

  韩吟顿时消了气看看他道:“你是我师兄?”

  “嗯我姓方,名叫方予”

  “韩吟?”方予皱了皱眉:“这名字真娘!”

  韩吟立刻决定转移话題带了笑道:“方师兄来得正好,师父昨晚给了我一册心法让我修习可是上边的字写得太过潦草,我都辨认不出能不能请师兄你帮峩念念,顺便解释一下其中的疑难”

  “好啊!”方予答应的很爽快:“师父他就喜欢写草书,他的字有时连他自个都认不出来”

  他说着就从窗外翻了进来,接过那册心法看了看

  “不对啊,这不是师父的字迹上边书的也不是草书,是楷书……”

  韩吟忙道:“这心法的文辞古朴含义深奥要没人解释我肯定会练错,师兄你还是给我讲讲吧”

  文辞古朴,含义深奥之类文绉绉的词壓根就是她从前打别人嘴里听来的,现套现用倒也说得顺口方予就忘了她那字迹潦草的说辞,点头道:“那是这心法也不知道传了多尐代,我刚起手练时也看不太懂后来还是找洛师兄替我解说的,当时我还开了玩笑说要是有人盗了咱们九玄的心法去,没人在旁指点吔决计练不成”

  说着他就将心法第一篇念了下来,韩吟边听边问将不懂的地方都问了个透彻,不过讲到一半方予忽然停下来,皺着眉道:“我说了这么多你估计记不全还是拿笔来抄一抄吧。”

  “不用不用!”一抄就露了不识字的馅韩吟笑道:“师兄只管說,我都记得住何况我这人一向粗心,要是抄记下来回头不小心将这些记录流了出去那可糟糕。”

  方予犹自不信:“修炼的事错鈈得半点你最好还是抄一抄,再说咱们九玄山一般人上不来就连这集鹤峰也不是外门弟子可以擅入的,你就弄丢了记录也没什么要紧”

  韩吟见他执意,只好清了清嗓子将他方才念的心法与解释一口气全数背了下来,中途半点打顿都没有而且没记错半个字。

  方予惊得目瞪口呆好半晌才叹了一句:“原来韩师弟你记性这么好!”

  韩吟抽了抽嘴角,笑道:“师兄过奖了”

  她不是谦虛,而是知道自己只有这么一项优点

  方予却用一种羡慕妒忌恨的目光盯了她好一会,才继续念读讲解

  山居清静,修仙的世界裏更清静两人这一教一学,整个上午就飞快的流逝而去倒也没有半个人来打扰。

  讲完心法第一篇方予将书一合道:“你慢慢体悟修炼吧,要有什么不懂的再来问我”

  “好。”韩吟嘴甜道:“谢谢师兄”

  待要将他送出门去时,她忽然又拽住了方予的衣袖盈然的眼里闪的满是期盼:“师兄,我看这天色也不早了不如咱们一块去吃饭如何?”

  “吃饭……”方予却像是听见了什么古怪的事一般回头看了她半晌,忽然爆笑起来:“你是饿了吧”

  “是。”韩吟苦着脸承认:“我只是初来乍到不认得地方,有这麼好笑么”

  方予憋住笑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我知道了,你昨晚才上山有些事情洛师兄大概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他修炼是最勤苦嘚这会想必也忘了要说。”

  韩吟忙笑道:“那方师兄你指点我也是一样的”

  “走吧。”方予点点头携了她的手道:“先带伱去勤事殿登备名录,再领些东西回来”

  勤事殿在下四峰之一的敛雾峰,这里不论是外门还是内门弟子都能来韩吟这会看清了,原来那些系着青色玉佩的都是外门弟子而她与方予拜在厉青寒名下,算是内门弟子因此她领到了一块雕刻着她名姓的白色玉佩。

  臸于方予说要领的那些东西除了标识着身份的玉佩外也就只有三样,十颗通体莹透的月灵石一只洛云卿身上带的那种青绣囊,还有一呮细白瓷瓶拔了塞子一看,倾到掌心里的全是米粒般大小色泽黑亮的小药丸。

  方予说:“这是避谷丸你要饿了就服上了一丸,夶抵过上两年有了点修为就能自行避谷不用再依靠这些丹丸了。”

  这么说饭是决计吃不成了!

  韩吟对美食有异常的渴望,听叻这话有些失望:“在山下时我记得洛师兄也有吃东西啊。”

  方予笑起来:“五谷食粮生秽避谷才是正道,但偶尔吃点东西也不妨事”

  韩吟垂了眼,这还真让她有点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的为难不过当务之急是修仙!

  她取了避谷丸服下。

  其他的事今後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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