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前看的一部短片短篇小说集锦发生在美国,男主角开车去加利福尼亚结果半路

  [分享短篇小说集锦]东京奇谭集(村上春树)

说起村上春树估计大家都不会陌生,但很多人不知道村上也是一位出类拔萃的短篇短篇小说集锦大师。

相比于他的长篇短篇小说集锦书单狗更爱他的短篇短篇小说集锦,古灵精怪又充满乐趣。

这本《东京奇谭集》是村上脑洞大开时写下的5个小故事,講述的是发生在东京的各种奇妙有趣的故事

这些小故事,稀奇古怪却又不失村上特有的味道顺便探讨了人生命运的神秘感。

村上春树試图将人们从纷扰的日常中唤醒从而思考一些问题——生活中的一些偶然是否有它的必然?

如果当时你选择了另一条路走人生会不会囿所不同?

也许是的但是人生没有也许

奇谭和奇谭以外(林少华)


我--村上是此文的作者。这个故事大体以第三人称讲述但讲述者一开始要露面。如旧时演戏先有人站在幕前道个开场白,然后鞠躬退下所用时间极短,务请忍耐相陪


我何以在此露面呢?因为我想还是紦过去自己身上发生的几桩“离奇事”直接讲出来为好实不相瞒,此类离奇事在我人生途中屡屡发生有的有意义,多多少少使我的人苼态势有所改变有的则是微不足道的琐事,人生不曾受其多大影响--我想不曾
问题是,纵使我把此类经历拿到座谈会上反响也不容乐觀。

“哦这种事竟也有的”--人们十有八九会发表一句温吞水般的感想,旋即冷场谈话不可能以此为契机热烈展开,甚至像“我也有类姒经历”这样接续下去都不可能我开的这个头恰如误入其他水渠的水,被$名都没有的沙地吮吸进去了短暂的沉默。随后另外某个人提起截然不同的话题
我心想,大概自己的讲述方式有问题于是给一家杂志的随笔专栏写了大同小异的内容。写成文章说不定人们会多尐听得认真一些。然而我写的东西看样子几乎无人肯信“那、总之是你无中生有的吧?”被人这么说都不止一次看来,仅仅身为短篇尛说集锦家这一点就可使别人把我所说(所写)的或多或少视为“无中生有”。诚然我在fiction(虚构)之中大胆地无中生有(虚构原本就昰干这个的),但是不写作的时候我并不故意地、无谓地无中生有
如此这般,我想借此场合把我过去经历的离奇事作为故事的开场白简偠讲述一下只讲微不足道的、鸡毛蒜皮的经历。因为如果从改变自己人生的离奇事讲起,很可能用掉大半篇幅

一九九三年至一九九伍年,我住在马萨诸塞州的剑桥以类似“驻校作家”的资格从属于一所大学,写那部名叫《奇鸟行状录》的长篇短篇小说集锦剑桥的查尔斯广场有一家名为“REGATTA BAR”的爵士乐俱乐部,我在此听了许许多多现场演奏场地大小适中,让人身心放松有名的乐手时常出场,票价吔不很贵
一次,钢琴手托米.弗兰纳根率领的三重奏乐团前来演奏妻那天晚上有事,我一个人去听的托米.弗兰纳根是我个人最中意的爵士乐钢琴手之一,很多时候作为伴奏乐手(side man)让人欣赏其温柔敦厚、安详的让人嫉妒的演奏单音(single tone)美得无与伦比。我在靠近他演奏哋方的一张桌旁坐好一边斜举着加利福尼亚梅洛葡萄酒杯,一边欣赏他的演奏不过,若让我直言不讳地说出个人感想那天晚上他的演奏不怎么富有激情。或许是身体不舒服也可能因为尚未入夜而情绪没完全上来。演奏绝不算坏但其中缺少仿佛把我们的心灵带往别處的什么,或者说未能找到魔术般的光点怕也未尝不可原本不该是这个样子的,一会儿肯定高潮迭起--我一面期待着一面继续倾听
可是高潮过了许久也没到来。随着尾声的临近一种近乎焦躁的心情也强烈起来,不愿意就这样结束留下来的只能是温吞水印象。而且往後可能再没有机会(实际上也没有)现场品听托米.弗兰纳根的演奏了。那时我忽然这样想道:假如此刻自己能有权利点两支曲子那么选哪两支呢?左思右想了好一会儿最后选的是《巴巴多斯》(Barba dos)和《灾星下出生的恋人们》(Star Crossed 前一支是查理.帕克的,后者是埃林顿“公爵”的我想对不熟悉爵士乐的人解释几句:两支曲子都不怎么流行,演奏的机会也不太多前者偶尔可以听到,但在查理.帕克留下来的作品中算是朴实的;至于后者“什么呀,听都没听过”--这么说的人恐怕要占大半总之,我在这里要告诉你我选的都是相当“生涩”的曲目。
我在想像这两支曲当然自有其理由。

托米.弗兰纳根过去留下了这两支曲很不错的录音前者收在名为《Dial J.J.5》(1957年录制)的唱片里,当時他是J.J.约翰逊乐队的钢琴手后者收在名为《Encounter!》(1968年录制)的唱片中,当时他是佩帕.亚当斯和祖特.西姆斯五重奏乐队的一员作为伴奏乐掱,托米.弗兰纳根在他漫长的演奏生涯中演奏和录制了数不胜数的曲目但我尤其喜欢他在这两曲中短促而知性、峻朗的独奏,长年累月聽个没完所以,如果此时此刻能听得他当面演奏当然再妙不过。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盼望他走下台,径直来到我桌旁对我说:“喂喂你好像一直想听什么曲子,如果愿意就道出两支曲名好了!”当然我很清楚这纯属想入非非。
然而演奏快结束时,弗朗纳根一声鈈响看也没往我这边看一眼,就连续演奏了这两支乐曲!首先演奏巴拉德《灾星下出生的恋人们》继而演奏阿普坦波《巴巴多斯》。峩兀自手拿葡萄酒杯失去了所有话语。我想爵士迷们都能明白从多如繁星的爵士乐曲中最后挑这两支连续演奏的可能性完全是天文学仩的概率。并且--此乃这个故事的关键之点--演奏得十分精彩扣人心弦。

第二桩也差不多发生在同一时期同样和爵士乐有关。一天下午峩在伯克雷音乐院附近一家旧唱片店找唱片。在排列着旧密纹唱片的架上找来找去是我为数不多的人生乐趣之一。那天找到佩帕.亚当斯┅张名叫《10 to 4 at the 5 Spot》的河岸(RIVERSIDE)版旧密纹唱片乃是包括小号手唐纳德.巴德在内的佩帕.亚当斯热门五重奏乐队在纽约一家爵士乐俱乐部“FIVE SPOT”现场錄制的。10 to 4即凌晨“差十分四点”之意就是说,他们在那家俱乐部热火朝天地演奏到天明时分原始版,片质同新的无异价钱记得是七媄元或八美元。我倒是有日本版的同样唱片但由于听得久了,已经有了伤痕再说能以这样的价钱买到如此优质的唱片,说夸张一点儿简直近乎“轻度奇迹”。当我以幸福的心情买下那张唱片正要出门时擦肩进来的一个年轻男子偶然向我搭话:

我扫了一眼手表,机械哋回答:“yeahit's 10 to 4(差十分四点)。”
答毕我不由屏住呼吸:真是巧合!得得,我周围到底在发生什么莫非爵士乐之神--假如波士顿上空有這东西的话--正朝我闭起一只眼睛微笑,问我“你可中意(yoyou dig it)?”
哪一桩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人生的流程不至于因此而发生变化,作为峩也仅仅是为某种离奇性所打动--这等事居然都会实际发生!
说老实话我这人对于神秘(occult)事象几乎不感兴趣,也不曾迷上过占卜与其特意跑去请占卜师看手相,还不如自己绞尽脑汁解决问题虽说脑袋绝对算不上出类拔萃,但总觉得还是那样来得快捷对超能力也没有興趣。轮回也好魂灵也好预感也好精神感应(telepathy)也好世界末日也好--老实说对这此了无兴趣。不是说全然不信甚至认为这类名堂存在也無所谓,只是作为个人不怀有兴趣罢了尽管如此,为数不少的离奇现象还是为我微不足道的人生足迹增添了色彩
若问我是否就此进行積极分析,不分析仅仅是将这些姑且接受下来,往下照常生活仅仅是漠然地想道:那种事居然也有!也可能真有爵士乐之神那种东西存在......
往下所写的,是一个熟人从个人角度讲给我听的故事一次我偶然讲起刚才提到的两则趣闻,他听了以认真的眼神深思良久。“说實话我也有过多少相似的体验,”他说“一种来自偶然的体验。虽然算不得非常离奇但无论如何都解释不好为什么会发生那样的事。总之若干巧合重叠在一起,结果被领往意料不到的场所”
为了避免圈定某个人,对若干情节做了变动但此外和他讲述的完全一致。

他是钢琴调音师住在东京西面,靠近多摩川四十一岁,同性恋者对同性恋这点他自己也并不隐瞒。有个比他小三岁的男朋友从倳不动产方面的工作。两人出于工作原因不能公开自己是同性恋者因此分开生活。虽是调音师但他毕业于音乐大学的钢琴专业,钢琴仩出手不俗德彪西、拉威尔,埃里克.萨蒂等法国音乐弹得悠扬婉转极有韵味。他最喜欢的是弗朗西斯.普朗克的乐曲
“普朗克是同性戀,而且无意向世俗隐瞒”一次他说,“这在当时是很难做到的他还这样说过:‘抛开我是同性恋,我的音乐无从谈起’我很清楚怹的意思。就是说普朗克越是想忠实于自己的音乐,就越要同样忠实于自己是同性恋这点音乐就是这么个东西,生存方式就是这么个東西”
我也一向喜欢普朗克的音乐 。所以他来我家给钢琴调完音后我有时会请他弹几支普朗克的小品,《法国组曲》和《牧歌》什么嘚
“发现”自己是同性恋是在他考进音乐大学之后,此前他从未考虑过这一可能性他长相英俊,又有教养总体上稳重温和,高中时玳在周围的女孩子中很有人缘虽没有固定恋人,但也幽会了好几次他喜欢和她们外出走路,喜欢切近地看她们的发型嗅她们脖颈的氣味、握她们的小手。不过没有性体验幽会几次之后,他看出对方似乎对自己怀有某种期待可他终究没有迈出那一步,因为在自己体內感觉不出非那样做不可的必然性周围的男同学无一不带有性冲动这个难以克制的恶魔,或者不知所措或者积极发泄,然而他没有从洎己身上发现这种强烈的冲动以为大概自己成熟得晚,并且没有遇上合适的对象
上大学后,开始和打击乐器专业一个同年级女孩有了茭往谈得来,单独在一起觉得其乐融融相识后不久在女孩房间里发生了性事。是对方主动的也喝了点酒。性事进行得倒也顺利但並不像大家说的那么心神荡漾那么富有刺激性。总的说来感觉上好像很粗暴,不是滋味性兴奋时女性全身发出的微妙气味无论如何让怹喜欢不来。较之同她直接发生性行为单纯同她亲密交谈、一起演奏音乐或吃饭更让他快活。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同她性交一事渐漸成了他的精神负担
尽管如此,他仍认为自己仅仅在性方面淡一些罢了不料,有一次......算了这个就不说了,一来说来话长二来也没囿直接关系。反正发生了一件事使得他发现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同性恋者。他懒得编造得体的借口明确告诉女友“我想我是个同性恋鍺”。结果一星期后周围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他是同性恋者了,传来传去甚至传到了家人耳里他因此失去了几个要好的朋友,同父母嘚关系也变得相当别扭不过就结果面言,说不定这倒好些将明明白白的事实塞藏进壁橱深处不符合他的性格。
可最让他受不了的是镓里和他最要好的、比他大两岁的姐姐与他失和了。由于把他是同性恋一事告诉了对方家人姐姐近在眼前的婚事险些触礁,虽然最后好歹说服了对方父母婚也结了,但姐姐为这场骚动差不多得了神经官能症对他异常恼火。她大声训斥弟弟何苦选在这个微妙时刻兴风作浪弟弟当然自有其缘由。自那以来曾经有过的融洽关系再未重返两人之间,连婚礼他也没参加
作为独自生活的同性恋者,他日子过嘚也算津津有味

衣着得体,和蔼可亲彬彬有礼,又有幽默感嘴角几乎总是漾出给人以好感的微笑。所以许多人--除了生理上对同性恋鍺深恶痛绝之人--都对他怀有自然而然的好感技术一流,有不少固定客户收入四平八稳,有名的钢琴手甚至都指名要他他在大学街一角买了双卧室套间,按揭也基本付清了拥有高档音响装置,精通绿色食品的烹调每星期去五次健身房消减脂肪。同几个男性交往之后碰上了现在的伙伴,别无不满的安稳的性关系已维持了将近十年
每到星期二,他便独自驾驶本田双座敞篷车(绿色手动换档)穿过哆摩川,开到神奈川县的厂家直销购物街那里有GAP和TOYSRUS以及
ODYSHOP等大型店铺。周末人多拥挤找停车位都很困难,但平日的上午一般没多少人怹走进购物街的大型书店,物色瞧上去有趣的书在书店一角的咖啡屋喝着咖啡翻动书页,这成了他星期二的例行过法
“购物街本身不鼡说了无情趣,不过奇怪的是那个咖啡屋让人觉得舒服。”他说“我是偶然发现那个场所的。不放音乐全场禁烟,椅子坐垫正适合看书既不太硬,又不过软而且总是空荡荡的。星期二早上就进咖啡屋的人没有多少就算有,也都去附近的星巴克”
每个星期二他嘟在冷冷清清的咖啡馆闷头看书,从十点多看到一点到了一点,他就去附近餐馆叫金枪鱼色拉喝一瓶法国有汽矿泉水,然后去健身房練得满头大汗这就是他星期二的过法。

那个星期二上午他一如往常在书店咖啡屋看书。查尔斯.狄更斯的《荒凉山庄》很早以前看过,但在书店架上发现后他想再看一遍。故事有趣这一记忆是那般的鲜明但情节却很难想起。查尔斯.狄更斯是他偏爱的作家之一因为讀狄更斯的时间里他可以忘记差不多所有事情。一如往常翻开第一页他就被故事完全吸引住了。
全神贯注看了将近一个小时到底有些累了,于是合起书放在桌上叫女服务生换一杯咖啡,走去外面的卫生间折回座位时,在邻桌同样静静看书的女性向他打招呼:
“对不起问一句话可以么?”
他嘴角约略浮起暧昧的微笑注视对方年龄估计和他相仿。
“这么打招呼是觉得不够礼貌可有一点一开始就让峩有所感觉......”说着,她有点儿脸红
“没关系的。反正闲着尽管说。”
“呃、您正在看的书、莫不是狄更斯”
“是呀,”他拿起书朝向她,“查尔斯.狄更斯的《荒凉山庄》”
“果然。”女性一副释然的样子“一闪看见书的封面,猜想说不定是”
“您也喜欢《荒涼山庄》?”
“嗯或者不如说我也在看同一本书,在您旁边真巧。”她扯下包书皮出示封面。
确是令人惊讶的巧合平日的上午竟兩个人在空荡荡的购物街的空荡荡的咖啡屋,坐在相邻座位上看完全相同的书而且不是社会上广为流行的畅销短篇小说集锦,是查尔斯.狄更斯的很难说属于一般性的作品两人对这种奇异的巧合感到吃惊,初次见面的尴尬随之不翼而飞
她住在购物街附近新开发的一片住宅小区,《荒凉山庄》是五六天前在这家书店买的买罢坐在咖啡屋要了杯红茶,漫不经心翻开书页但一旦读起来,就再也放不下了意识到时,已读了两个小时这样如醉如痴地翻动书页,毕业以来还是第一次由于在这里度过的时间实在太惬意了,就又回到同一场所为的是可以读这《荒凉山庄》。
她个头不高算不上胖,但身体该凹下的部位已多少有了脂肪

胸部丰硕,长相蛮讨人喜欢衣着很有格调,价位看上去也不低两人开始交谈。她加入了读书俱乐部在那里选的“本月一册”就是《荒凉山庄》。会员中有热心的狄更斯迷是她提议选《荒凉山庄》作为“本月一册”的。有两个孩子(小学三年级和一年级女孩儿)日常生活中很难捞到用来读书的时间,但耦尔也像现在这样改变一下场所挤时间读书平时交往的对象都是孩子同学的母亲,提起的话题不是电视节目就是老师如何不好很难有囲同点,所以加入了社区读书俱乐部丈夫以前读短篇小说集锦也读得相当专心,但近来贸易公司的工作太忙顶多拿起经济专业书看看。
他也简单讲了自己:工作是钢琴调音师住在多摩川对岸,独身中意这家咖啡屋,每星期专门开车来看这里看书同性恋这点到底没說。虽无意隐瞒但毕竟不是可以不顾场合随便张扬的那类事情。
两人在购物街一家餐馆一起吃午饭她是性格直爽的女性,没有做作之處紧张一旦消除就不时发出笑声。笑声不很大自然而然。即使她不一一介绍也可大致想像出她迄今走过的人生旅途。生在世田谷一帶较为富裕的家庭在关爱中长大,考进不错的大学成绩总是靠前,也有人缘(较之男同学说不定在女同学中更有人缘),同有生活能力的年长三岁的男性结了婚生了两个女孩。孩子上的是私立学校十二年的婚姻生活,虽说不上流光溢彩但也不存在可以称为问题嘚问题。两人一边吃着简单的饭菜一边谈最近看的短篇小说集锦或喜欢的音乐谈了差不多一个小时。
“能和您交谈真叫人愉快”饭吃唍时她红着脸颊说,“能够畅所欲言的人我身边一个也没有的。”
“我也很愉快”他说。这并非说谎

下个星期二,他正在同一咖啡屋看书她来了。对视一笑轻轻点了下头,而后在不相连的桌旁坐下各自默默看《荒凉山庄》。到了中午她走到他桌前打招呼,随即两人像上星期那样一起吃饭“这附近有一家很不错的法国餐馆,不大干干净净,可以的话不去一下?”她主动相邀“这购物街仩没有像样的餐馆。”“好的去吧!”他表示同意。两人用她的车(蓝色标致306自动换档)去那里吃饭,要了水芹色拉和烤鲈鱼还要叻杯葡萄酒,随后隔着桌子谈狄更斯
吃完饭回购物街路上,她把车停在公园停车场握住他的手,说想和他去一个“安静的地方”事凊进展之快让他有点儿吃惊。
“结婚后我从未做过这样的事一次也。”她辩解似的说“不骗你。可这一星期时间里一直考虑你来着沒有啰啰嗦嗦的要求,也不添麻烦当然我是说如果你不讨厌我的话。”
他温柔地回握对方的手以沉静的声音说明缘由。“如果我是普通男人想必求之不得地同你去‘安静的地方’。你是非常妩媚的女性能有时间亲密接触,自然再美妙不过可是实不相瞒,我是个同性恋者所以不能同女子做爱。同女子做爱的同性恋者也有但我不那样。请理解我!我可以成为你的朋友可遗憾的是,我成不了你的戀人”
对方花了一会儿时间才得以完全理解他讲的意思(毕竟遇上同性恋者在她的人生中是初次)。理解之后她哭了,脸趴在调音师嘚肩上哭了很久很久。估计受了打击他于心不忍,搂着女子的肩轻轻抚摸她的头发。
“对不起”她说,“是我让你说出了不情愿說的事”
“没关系,因为我也不想对世人隐瞒或许还是应该由我事先有所暗示,以免招致误解才对总的说来,我觉得是我对不住你”
他用修长的五指温柔地久久抚摸她的头发,这使她一点点平静下来当他发觉她的右耳有一颗黑痣时,他感到一种窒息的怀念之情--年長两岁的姐姐在差不多同一位置也长着一颗差不多的同样大小的黑痣小时候,他常常趁姐姐睡着时开玩笑地想用手指把黑痣搓下来姐姐每次醒来都发脾气。
“不过遇见你,使我这一星期每天都过得兴奋不已”她说,“这样的心情实在是久违了。就好像回到十几岁开心得很。所以也够了还去了美容院,临时减了肥买了意大利新内衣......”
“好像破费了不少啊!”他笑道。
“可那些对于现在的我大概是必要的”
“就是说要改变一下自己的心情。”
“例如买意大利性感内衣”
她脸红到耳根:“不是性感,根本谈不上只是非常漂煷罢了。”
他微微笑着注视对方的眼睛表示自己是为缓和气氛才说这句无谓的玩笑。她也心领神会同样微笑。两人相互注视眼睛注視了好一会儿。
之后他掏出手帕擦去她的眼泪。女子起身对着遮阳板上的镜子重新化了一下妆。

“后天要去城里一家医院复查乳腺癌”她把车停进购物街停车场,按下手闸“定期检查的X光照片上出现了可疑阴影,叫我去检查一下如果真是癌,恐怕得马上住院做手術今天成了这样子,可能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就是说......”
沉默少顷。之后她左右摇晃了几下脖子缓慢,然而有力
调音师测试了好一会兒她沉默的深度。侧起耳朵力图听取沉默中微妙的音响。
“星期二整个上午我基本待在这里”他说,“大事做不来但陪你说说话我想是做得到的,如果我这样的人也可以的话”
“跟谁也没说起,哪怕是丈夫”
他的手放在她位于手闸上的手上。
“非常害怕”她说,“时不时什么都思考不成”
旁边车位上停了一辆面包车,一对神情不悦的中年夫妇从车上下来说话声听到了,两人似乎在相互指责为了鸡毛蒜皮的什么事。他们离去后沉默再度降临。她闭起眼睛
“虽然我没资格高谈阔论,”他说“不过,在不知如何是好的情況下我问题紧紧抓住某条规则。”
“有形的东西和无形的东西--假如必须选其中一个那么就选无形的!这是我的规则。碰壁的时候我问題遵循这一规则长远看来,我想所产生的结果是好的哪怕当时难以忍受。”
“这规则是你自己定的”
“不错。”他对着“标致”的儀表盘说“作为经验之谈。”
“有形的东西和无形的东西--假如必须选其中一个那么就选无形的!”她复述道。
她想了一阵子“即使伱那么说,现在的我也还是不在明白到底什么有形、什么无形呢?”
“或许不过,那难免是要在哪里作出选择的”
他静静点头:“潒我这样的老牌同性恋者,是有各种各样特殊能力的”
接下去又是一阵沉默。但没了刚才的沉默那种令人窒息的密度
“再见!”她说,“这个那个实在谢谢了能遇到你和你交谈,真是幸运好像多少上来一点儿勇气。”
他笑吟吟地和她握手:“多保重!”
他站在那里目送她的蓝色“标致”离去。最后他朝车镜挥一下手向自己的本田缓步走去。

下星期二下雨女子没在咖啡屋出现。他在那里默默看書看到一点转身离开。
调音师那天没去健身房因为没心绪活动身体。午饭也没吃直接返回住处。他怅怅地坐在沙发上听鲁宾斯坦演奏的肖邦的叙事曲集感触在指尖复苏,耳垂黑痣的形状历历在目即使她的面庞和“标致”随着时间的推移消失之后,那颗黑痣的形状吔清晰留了下来无论睁眼闭眼,那小小的黑点都浮现在那里如打错的标点符号悄然而又持续地摇撼着他的心。
下午过了两点半的时候他决定往姐姐家打个电话。距和姐姐最后一次说话已过去了许多年月究竟过去了多少年呢?十年两人的关系便是疏远到这个程度。姐姐的婚事出现麻烦时在亢奋状态下互相说了不该说的话也是一个原因,姐姐结婚的对象不合他心意又是一个原因那个男人是个傲慢嘚俗物,将他的性倾向视为无可救药的传染病除却万不得已的场合,他概不想进入对方百米范围内
犹豫了几次,他拿起听筒终于把號码按到最后。电话响了十多回他无奈地--却又半是释然地--刚要放下听筒,姐姐接起令人怀念的语声。知道是他听筒另一头一瞬间深罙沉默下来。
“怎么又打电话过来了”姐姐以缺乏起伏的语调说。
“不明白”他坦率地说,“只是觉得还是打个电话为好--放不下姐姐”
再度沉默。久久的沉默他想大概姐姐仍在生自己的气。
“没什么事你只要还好就行了。”
“等等!”姐姐说从声音听来,姐姐昰在听筒前吞声哭泣“对不起,能等一下”
又一阵子沉默。这时间里他一直耳贴听筒一无所闻,一无所感接下去,姐姐说道:“紟天住下可有时间”
“不要紧。去车站接你”
一小时后,他在站前找到姐姐拉回自己住的公寓房间。阔别十年姐姐和弟弟都不能鈈承认对方身上增加了十岁。岁月这东西总是要按时带走它要带走的部分而且对方的形象也是反映自身变化的镜子。姐姐依然偏瘦体形不错,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小五岁但不难看出,她脸颊的凹陷里与往昔不同的疲惫感令人难忘的黑色眸子也比以前少了润泽。他也一樣虽然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年轻,但任何人都可一眼看出发$际多少后退了在车上两人不无客气地聊着家常话:工作怎样?孩子可好以忣共同熟人的消息、父母的健康状况。
进入房间他在厨房烧水。
“还弹钢琴呢”她看见客厅里摆着一架立式钢琴,问道
“出于兴趣。只弹简单的有难度的,手指怎么也忙不过来”
姐姐打开琴盖,手指放在用得褪色的键盘上“还以为你迟早会出名,作为音乐会上嘚钢琴手”
“音乐世界那地方,是神童的墓地”他一边磨咖啡豆一边说,“当然对于我也是非常遗憾的事放弃当钢琴手。觉得那以湔堆积起来的一切都白费劲了甚至想:一下子消失到哪里去了。但无论怎么想我的耳朵都比我的手出色得多。手比我灵巧的家伙相当鈈少可是没有哪个家伙比我的耳朵灵敏。上大学后不久我就觉察到了这点并且这样想道:与其当二流钢琴手,不如当一流调音师对自巳有好处”
他从电冰箱里取出喝咖啡用的牛奶,倒进小瓷壶
“说来不可思议,专门学调音之后弹琴反倒有趣起来。从小就拼死拼活練钢琴在不断练习当中取得进步自有其乐趣,但不曾觉得弹钢琴有趣哪怕一次。我仅仅是为了克服难点而弹钢琴为了不弹错,为了掱指不乱套为了让人佩服。而放弃当钢琴手之后我终于领会了什么,那类似演奏音乐的乐趣心想音乐这东西真是美妙,感觉上简直僦像从肩上卸掉了沉重的担子虽然在担负的时间里,我自己并没有察觉担负着那样的东西”
“这种话,你可是一次都没说起过”
或許,他想有可能没说过,至少没这样说过
“觉察到自己是同性恋者的时候也同样,”他继续道“自己身上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的几點疑问因此迎刃而解:原来是这样!心里畅快了许多,就像模模糊糊的景致豁然开朗放弃将来当钢琴手和自己是同性恋者,周围的人也許对此感到失望可有一点希望你明白:我是因此才好歹找回原来的自己的,找回原原本本的自己本身”
他把咖啡杯放在坐在沙发上的姐姐面前,自己也拿着杯子在姐姐旁边坐下
“也许我该更多一些理解你,”姐姐说“但在那之前,你恐怕应该更详细些向我们解释各種情由才是对我们开怀畅谈,或者你当时考虑的什么......”
“我不想做什么解释”他打断姐姐,“觉得不一一解释你们也会明白尤其是姐姐。”
他说:“至于周围人的心情等等那时候的我根本考虑不来,压根儿没有考虑的时间”
想起当时,他语声有些发颤像要哭出來。但他设法控制住了继续说下去。
“短时间里我的人生风云突变我好容易才抓住了什么,没被甩离那里我怕得很,怕得不得了那种时候我没办法向别人做什么解释,觉得自己好像要从世界上滑落下去所以我只是希望别人来理解,希望有人紧紧搂抱自己不要什麼道理什么解释,统统不要可是没有一个人......”
姐姐双手后$脸,双肩颤抖开始吞声哭泣,他把手轻轻放在姐姐肩上
“没关系。”说着他把牛奶放在咖啡里,用咖啡匙来回搅拌慢慢喝着平复自己的心情。“用不着哭我也不好。”
“嗳怎么今天打来电话?”姐姐扬起脸直直地盯视他的脸。
“我是说十多年没说话了为什么偏偏今天......”
“发生了一件小事,让我想到了姐姐心想姐姐怎么样了呢。想聽听声音没别的。”

“不是因为从谁那里听到了什么”
姐姐的语声带有特殊的意味,他紧张起来“没有,没从谁那里听到什么有什么了?”
姐姐沉默良久默默梳理心情。他耐心等她开口
“说实话,准备明天住院”姐姐说。
“后天做乳腺癌手术右侧切除,利利索索地至于癌能不能因此不扩散,谁都不知道说是不拿出来看谁也不清楚。”
他好久都没开口手依然放在姐姐肩上,均为地轮流咑量着房间里的种种物件:时钟、摆设、挂历、音响装置的遥控器尽管是看惯的房间看惯的物体,但他无论如何也把握不住物体与物体の间的距离感
“不知该不该跟你联系,一直在犹豫”姐姐说,“但最终觉得还是不联系好没吭声。很想很想见你想慢慢谈上一次,有的事也必须道歉可是......不愿意以这种形式重逢。我说的能明白”
“同样是相见,还是想在更乐观的情况下以更积极的心情见你所鉯决心不打招呼。不料正当这时你打来了电话......”
他一言不发双手从正面紧紧搂住姐姐。胸口感觉得出姐姐的两个乳房姐姐脸贴他的肩,啜泣不止姐弟两人这样的姿势保持了很久。
后来姐姐开口问:“你说发生一件小事让你想到了我到底什么事呢?可以的话能告诉峩?”
“怎么说好呢一两句说不明白。反正是一件小事几种偶然合在一起,我就......”
他摇了摇头距离感还是没有顺利返回。遥控器和擺设物之间不知相距多少光年
“没关系。”姐姐说“不过也好,真的很好”
他的摸姐姐右耳垂,指尖轻轻摩挲黑痣而后,他悄悄吻在那耳

朵上就像在往关键场所传递无声的话语。

“姐姐切除了右乳房幸好癌没转移,化疗也比较轻没有掉头发什么的,现已彻底康复每天我都去医院探望,毕竟对女人来说失去一个乳房是很苦恼的事。出院后我也常去姐姐家玩同外甥外甥女都很要好,还教外甥女钢琴虽然由我来说不大好,不过素质相当不错姐夫实际接触起来也没有预想的那么讨厌,当然傲慢的地方不是没有也多少算是俗物,但工作勤奋这点是确确实实的更难得的是疼爱姐姐。而且他终于理解了同性恋并非传染病不至于传染给外甥外甥女。虽说微不足道却是伟大的一步。”


“同姐姐言归于好我觉得自己的人生向前跨进了一步。说比以前活得自然了也行......那恐怕是我必须好好对待的倳情我想我在很长时间里是打心底里想同姐姐和解的。”
“可是那需要契机”我问。
“是那么回事”他说,并点了几下头“契机仳什么都重要。那时我忽然这么想来着:偶然巧合这东西没准是十分常见的现象就是说,那类事物在我们周围动不动就日常性地发生一佽可是大半都没引起我们注意,自生自灭了就好像在大白天燃放的烟花,声音多少有但抬头看天什么也看不见。不过如果我们有強烈求取的心情,它大概会作为一种信息在我们的视野中浮现出来我们可以鲜明地读取其图形和含义,并且在瞌睡虫目睹它的时候惊叹:哦居然有这种事发生,不可思议啊!尽管实际上无所谓不可思议但我们总有那样的感觉。怎么样我的想法过于牵强附会吧?”
我鈈#他说的想了想回答是啊、或许那样。可是对于能#盃简单得出这样的结论,我则信心不足
“作为我,总的说来还是想继续信奉爵壵乐之神,这样来得简洁明快”我说。
他笑了:“那也非常不坏但愿能有同性恋之神什么的。”

至于他在书店咖啡屋碰到的小个头女孓后来命运如何我就不晓得了。因为我家的钢琴已有半年多没调音了没有同他见面交谈的机会。或许他现在也每到星期二就穿过多摩〣去那家书店咖啡屋迟早会同她相遇。不过还没听到下文这么着,这个故事至此结束


我衷心希望有爵士乐之神或同性恋之神--或者其怹任何神都可以--在什么地方不动声色地以某种偶然的姿态出现,保护着那位女子非常简单地。

幸的儿子十九岁时在哈纳莱伊湾遭大鲨鱼襲击死了准确说来,并非咬死的独自去海湾冲浪时,被鲨鱼咬断右腿惊慌之间溺水而死。鲨鱼不至于出于喜好吃人总的说来,人禸的味道不符合鲨鱼的口味一般情况下咬一口也就失望地径自离去了。所以只要不惊慌失措,遭遇鲨鱼也只是失去一条胳膊或一条腿大多可以生还。只是她的儿子吓得太厉害了,以致可能出现心脏病发作的症状结果大量呛水溺死。


幸接到米奴鲁鲁日本领事馆的通知一下子坐倒在地板上,脑袋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思考不成,只管瘫坐着盯视眼前墙上的一点自己也不知道那样待了多久。但她终于咑起精神查出航空公司的电话号码,预订飞往米奴鲁鲁的飞机一如领事管的人所说,必须争分夺秒赶去现场确认是否真是自己的儿孓。万一弄错人的可能性也是有的
不料,由于连休的关系当天和第二天去米奴鲁鲁的飞机一个空座也没有,哪家航空公司情况都一样但她说明原委之后,UAL的工作人员让她马上去机场设法帮她找个座位。她简单收拾一下行李赶去成田机场等在那里的女工作人员递给她一张商务舱机票。“现在只这个空着不过您花经济舱的票价就行了。”对方说“您想必难过,注意提起精神”幸说谢谢实在帮大忙了。
抵达米奴鲁鲁机场时幸才发觉由于太着急了,忘了把抵达时间告诉领事馆却又嫌现在联系等待碰头麻烦,于是决定独自一人去栲爱岛到了那里总有办法可想。转机到达考爱岛已快中午了她在机场的汽车出租站借得小汽车,首先开到附近的警察署她说自己是接到儿子在哈纳莱伊湾被鲨鱼咬死的通知后从东京赶来的,一个戴眼镜头发花白的警察把她领到冷冻仓库般的遗体安置所给她看了被咬掉腿的儿子的尸体。右腿从膝盖偏上一点那里起没有了断面凄惨地露出白骨。毫无疑问是她的儿子脸上已没了表情,看上去好像极为囸常地熟睡着很难认为已经死了。估计有人给修整了表情仿佛使劲一摇肩就能嘟嘟囔囔醒来,一如以往每天早上那样
在另一个房间裏,她在确认尸体为自己儿子的文件上签了字警察问她打算怎么处理儿子的遗体,她说不知道又反问一般情况下应如何处理。警察说吙葬后把骨灰带回去是这种情况下最一般的做法进而解释说遗体直接带回日本也是可能的,但一来手续麻烦二来花钱。或者葬在考爱島陵园也是可以的
幸说请火葬好了,骨灰带回东京儿子已经死了,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复生灰也好骨也好遗体也好,还不都是一个样她在火葬申请书上签了字,会了费用
“只有美国运通卡......”幸说。
“美国运通卡就可以了”
幸想道,自己在用美国运通卡支付儿子的吙葬费用她觉得这对于她是很不现实的,和儿子被鲨鱼咬死同样缺乏现实性火葬定在第二天上午进行。
“你英语讲得不错啊!”负责此事的警察一边整理文件一边说是个日本血统警察,名字叫坂田
“年轻时在美国住过一段时间。”幸说
“怪不得。”说着警察把兒子的东西递了过来:衣服、护照、回程机票、钱夹、随身听、杂志、太阳镜、化妆盒。一切都装在不大的波士顿旅行包里幸也在必须茬列有这些零碎东西的一览表收据上签字。
“另外还有孩子”警察问。
“不就这一个。”幸回答
“您丈夫这回没一起来?”
“丈夫佷早就去世了”
警察深深叹息一声:“真是不幸。如果有我们可以帮忙的请只管说。”
“请告诉我儿子死的地方还有投宿的地方,峩想他有住宿费要付另外,想同米奴鲁鲁的日本领事馆取得联系能借我电话一用?”
警察拿来地图用记号笔划出儿子冲浪的位置和投宿旅馆的位置。她决定信在警察推荐的镇上一家小旅馆

“我个人对您有个请求,”名叫坂田的半老警察临别时对幸说“在这座考爱岛大自然时常夺去人命。如您所见这里的大自然的确十分漂亮,但有时候也会大发脾气置人于远地。我们和这种可能性一起生活对您儿子的死我深感遗憾,衷心同情但请你不要因为这件事埋怨、憎恨我们这座岛。在您听来或许是一厢情愿的辩解可这是我的请求。”
“太太我母亲的哥哥一九四四年在欧洲战死了,在法德边境作为由日本血统美国人组成的部队的一员,在救援被纳粹包围的和克萨斯营时被德军炮弹击中阵亡的剩下的只有辨认证和零零碎碎的肉片在雪地上四下飞溅。母亲深爱着哥哥自那以来人整个改变了。我当嘫只知道改变之后的母亲的样子非常令人痛心。”
如此说罢警察摇了摇头。
“无论名义如何战争死亡都是由各方的愤怒和憎恨造成嘚。但大自然不同大自然没有哪一方。对于您我想的确是沉痛有体验,但如果可能的话请您这样认为--您的儿子是同什么名义什么愤怒什么憎恨一概无缘地返回了大自然的循环之中。”
翌日火葬后她接过装有骨灰的小铝罐驱车驶往位于北肖尔深处的哈纳莱伊湾。从警察署所在的利胡埃针到那里要一个小时几年前袭来的一声飓风使岛上几乎所有的树木严重变形,被吹走房顶的木结构房屋也看到了几座甚至有的山也变形了。自然环境确实严酷
穿赤仿佛半休眠的哈纳莱伊小镇前行不远,就是儿子遭遇鲨鱼的冲浪地点她把车停在附近嘚停车场,在沙滩上坐下眼望五六个冲浪手骑在浪头上的光景。他们手抓冲浪板在海湾上浮游每当强有力的浪头打过来便抓住它,通過助跑站在板上乘浪来到海岸近处,等浪头低落下去他们便失去平衡落进水中然后,他们收回冲浪板再次双手划进,钻过海浪返回海湾如此周而复始。 幸有些费解这些人莫非不害怕鲨鱼?或者没有听说我的儿子几天前在同一地点被鲨鱼咬死
幸坐在海滩上,半看鈈看地把这光景看了一个来小时任何有轮廓的事情她都无从考虑。具有重量的过去一下子在哪里消失得无影无踪将来又位于极其遥远囷黑暗的地方。任何地方的时态同此时的她都几乎没有关联她只管坐在现在这一不断移行的时间性之中,只管机械性地以眼睛追逐波浪囷冲浪手们单调而反复地勾勒出的风景她忽然心想:当下的自己最需要的就是时间。
之后她去了儿子住过的旅馆。冲浪手们投宿的小旅馆脏兮兮的,有个荒芜的院子两个半裸的长头发白人坐在帆布椅上喝啤酒,几只绿色的ROLLINGROCK酒瓶倒在脚前的杂草丛中一个金发一个黑發,但除了这点两人脸形相同体形相近,胳膊上都有时髦的刺青身上隐隐发出大麻味儿,还有狗屎味混在里面幸走近时,两人以警惕的目光看她
“住在这家旅馆的我儿子三天前给鲨鱼咬死了。”幸解释说
两人对视了一下。“那可是TEKASHI?”
“蛮酷的小子”金发说,“可怜啊!”
“那天早上呃--,有很多海龟进入海湾”黑发以弛缓的语调介绍道,“鲨鱼追海龟追了过来啊--,平时那些家伙是不咬沖浪手的我们跟鲨鱼相处得相当不错。可是......唔--怎么说呢,鲨鱼也是什么样的都有”
“我是来会旅馆费的,”她说“想必还没支付唍。”
金发皱起眉头把啤酒瓶往天上晃了几晃:“跟你说,阿姨你不不在清楚,这里只留先付款的客人毕竟是以穷冲浪手为对象的便宜旅馆,不可能有没付房费的客人”
“阿姨,啊--不把TEKASHI的冲浪板带走?”黑发说“给鲨鱼那家伙咬了,咔嗤咔嗤......裂成两半锹克.布留瓦牌那种旧家伙。警察没拿噢,我想还在那里”
幸摇头。没心思看那玩意儿
“可怜啊!”金发重复一句,看样子想不起别的台词

“蛮酷的小子啊!”黑发说,“够可以的冲浪相当有两下子。呃--对了,前一天晚上也一起......在这里喝龙舌兰酒来着唔。”

幸最终在囧纳莱伊镇上住了一个星期租的是看上去最像样的别墅,自己在那里做简单的饭菜她必须在回日本前设法让自己振作起来。她买了烹椅、太阳鞋、帽子和防晒膏天天坐在沙滩上打量冲浪手。考爱岛北肖尔的秋日天气很不稳定一天下几次雨,且是倾盆大雨下雨她就鑽进车里看雨,雨停了又到沙滩看海


自那以来,幸每年一到这个时候就来哈纳莱伊在儿子忌日稍前一点赶来,大约住三个星期来了,每天都带上塑料椅去海边观看冲浪手们的身姿此外基本不做什么,只是整日坐在海边这已持续了十多年。住同一别墅的同一房间茬同一餐馆独自看书吃饭。如此年复一年按部就班的重复时间里也有几个可以亲切聊天的对象。镇子小现在仍有许多人刻幸的模样,她作为儿子在附近被鲨鱼咬死的日本母亲而为大家所熟悉

那天,她去利胡埃机场更换车况不佳的租用小汽车回来路上在一个叫卡帕亚嘚镇上发现了两个搭便车(或徒步)旅行的日本小伙子。他们肩挎大大的运动包站在“奥野家许餐馆”前面,不抱希望地朝汽车竖起大拇指一个瘦瘦高高,一个敦敦实实两个都把头发染成褐色,长发披肩一件皱皱巴巴的T恤,一条松松垮垮的短裤加一双拖鞋。幸径矗开了过去开了一会儿又转念掉头回来。


“去哪里”她打开车窗用日语问。
“啊会讲日语!”瘦瘦高高说。
“那自然日本人嘛。”幸应道“去哪里?”
“一个叫哈纳莱伊的地方......”瘦瘦高高回答
“还不坐上?正好回那里”
“帮大忙了!”敦敦实实说。
他们把东覀塞进后车厢然后准备一齐坐进“道奇”的后排座。
“喂喂两个都坐在后面可不好办,”幸说“又不是出租车(日本的出租车前排鈈能载客),一个到前面来这是礼节!”
于是瘦瘦高高战战兢兢地坐在副驾驶席上。
“这、这车是什么牌子呢”瘦瘦高高好歹把长腿彎起来问道。
“道奇克莱斯勒生产的。”
“哦美国也有这么憋屈的车!我家姐姐开的是‘皇冠’,那个反倒宽敞”
“美国人也不全嘟开凯迪拉克的哟!”
“不满意就下去好了!”幸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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