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诫电视剧全集 在线23集怎么看不到

上海动物(1)_新浪网
上海动物(1)
.cn 日&10:23 新浪论坛
&&&&作者:岩井
  离开上海回到Z市的一个月里,我一直想着上海女孩阿菲。
  一是因为在我离开上海的时候和阿菲的关系刚刚开始白热化。
  就在离开上海的那天上午我成功地从背后抱住了阿菲,揉搓她的乳房,吻她的脖颈。这是我从情人节那天就开始的预谋,那天我拿着大盒的巧克力跑到女生寝室楼下不停地往她寝室打电话,她穿戴一新跑下楼来,像个成熟而活泼的羚羊。我们一起坐在路边吃巧克力,我送她35ml的Miracle香水和九朵玫瑰,我们正式确认了情人关系,开始若无其事地在学校拥挤的大道上接吻,穿着情侣衫在食堂互相喂饭吃。我们正打算从暑假开始我们同居生活的时候,我因为表兄的婚礼离开了上海,把阿菲留在了湿嗒嗒的梅雨中。
  追求性生活充实的大学生活一度是我执着的追求。我希望某一天我豹子一样硕长的躯体在校园里来回奔窜,让女生花容失色,让男生趁机英雄救美。而阿菲就是我的猎物――一只活泼的羚羊。阿菲的出现让我的生活空前充实。
  二是叶池池对我的诱惑。
  叶池池是我表兄王哲的准夫人,他们要在暑假结婚。这次我从上海回到Z市也就是为了参加叶池池和表兄王哲的婚礼。叶池池在我上初中的时候已经上高三了,我表兄和她在同一个班级。叶池池以挺着的高耸的乳房闻名全校,没想到她现在成了我的表嫂。
  叶池池高耸的胸部一度像花园的屏风遮住了我探求世界的视线。我后来参加上海萌芽杂志的新概念征文来到上海参加复试。刚下飞机我就被上海迷住了,市区耸立的高楼大厦怪异的造型比叶池池曲线单一的胸部好看多了,我站在外滩站在淮海路陕西路口站在徐家汇美罗城旁的寰岛的时候,这些把我以前的有关世界的细小而紧凑的印象撞击得粉碎;这次撞击带给我一个有着漩涡和散发着诱惑的紫光(令我靡幻的诡异的个性色彩,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个性色彩,比如阿菲的色彩就是粉红色,在我的冰冷而包容的紫色中若有若无)的无底洞,以至于我后来千方百计光明正大地考进上海的F大学。有个同校毕业的女作家把东方明珠比喻成阴茎,真让我精神大振,谁也不知道我经过外滩的时候会想到这些东西:一根阴茎擎天屹立!我第一次到上海的时候,和所有心有所思心怀叵测的旅客一样,排队等着挤上这条壮硕的阴茎。总之,这个城市让我从一只四处乱撞的苍蝇变成了目标明确的手枪――准确快速而又有力量的手枪,并且渴求着对这个城市的征服。
  所以,叶池池对我的诱惑更大地激起了我对阿菲的思念,让我每天在冲完热水澡后都会仔细地想着阿菲自慰一次。
  所以,离开阿菲的一个月里,我也一直想着上海:让我着迷,让我崇拜和模仿,让我无所事事却精力充沛的上海。
  表兄王哲和叶池池听完新婚祝辞后就奔向叶池池在Z市一个大学旁边开办的酒吧――“色诫”;“色诫”门口是一个大大的Heineken的牌子,圆鼓鼓的像一只可以随时睁裂的眼睛。酒吧是叶池池高中毕业考上Z市的大学后开办的。叶池池大学毕业后并没有利用标致的脸蛋和超标准的胸部被某个男人娶了。叶池池成了Z市的一道风景,勾住了一些流连忘返的男人,利用各种关系开设了自己的酒吧――因为有Z市的各种关系罩着,经营状况还不错。后来她准备和上海麦当劳公司联系在Z市开第一家麦当劳连锁店,在寻找合伙投资人的时候遇到已经在上海混得腰缠万贯的王哲。后来,麦当劳没有连锁成功,两个曾经的同班同学却锁在了一起。
  我们三人跑到叶池池的酒吧卧室里开始大杯喝酒。王哲一会儿就喝得把头埋在叶池池的胸脯上不停地哭泣。我离开房间让这对新人享乐,骑着那辆雅马哈摩托车回到家里。
  王哲在上海做生意,是某家物资公司的老板,经常上海温州一带来回跑。暑假本来我是不准备回Z市,在王哲的要求才回去参加他的婚礼。而我也得以见到久违的叶池池。
  叶池池所在的大学在Z市市区的边缘,旁边就是她照管的“色诫”酒吧。她每天晚睡晚起,我和表兄一起到酒吧见她的时候她刚在下午起床,洗过脸,素面朝天,很清秀安静,不像是想象中开酒吧的风骚女老板。后来知道虽然已经毕业,她还有韩国的留学生追。我对表兄说,不错。其实王哲早就准备好结婚的一切事宜,他带着我到酒吧勘探叶池池更多的是一种炫耀――王哲在我面前搂着她亲热。表兄比我大四五岁,事业有成,所以早婚早育,先忙完下辈子的事情,剩下的时间就为自己享乐生活。
  何况娶叶池池也是王哲的夙愿,高中的时候表兄就对叶池池有意,可是当时他闷头闷脑的并没有对她表达心意,后来叶池池到上海找她合资麦当劳,他才乘机把她捞到手。
  我骑摩托车回到家里,给爸妈打个招呼后就进了自己的房间。躲在被窝里给阿菲打了一个电话。
  “我再过两天就回上海了,你想我了是吧?给我说说你兼职的事情吧。”
  阿菲说:“我在那家公司的兼职做得蛮好的,我也很招人喜欢。”
  我说:“是不是整个公司就你一个女的,小心被轮奸。嗯,阿菲,我刚参加完表兄的婚礼,喝酒了,心里很乱,你给我说会儿话吧,我真的想你了。”我的下身开始发胀,用手小心地摸着,听着阿菲悦耳的上海普通话,我嗯嗯地应着。
  阿菲说:“布林你在嗯嗯什么?”
  我说:“我在射精。”
  我知道并且发现了自己的许多优点,神经比较敏感也应该算是。我有事没事经常想些东西,比如在外滩上看到一只随处便溺的宠物狗,我就想把它给踢残废然后小心翼翼给它用创可贴仔细地包扎了伤口;比如看到南京东路或者淮海路一座造型张扬的高楼就想象把这楼弄成比萨斜塔的样子该会是怎么样子惹人注目;或者像某些北京愤青那样扛着DV蹲在街头见个人就问“北京风大吗?”那样我就站在衡山路口问每一个从酒吧里出来的醉醺醺的女人“你认为自己的腿粗吗?”或者“你用什么牌子的卫生巾?”之类的问题;我用手机把这些敏感的细枝末节记录下来,有空了就整理出来,一遍一遍地看。可我时常感到孤单:思想上的孤单。我一直以为自己在想些孤独的事情,想得很乏力,我需要有人支持我,说我的想法不错,蛮牛×的,请继续想下去吧。但是,我一直不能印证自己的想法有多少真实性,别人会认同我吗会和我有同样的想法吗?
  想法不能得到别人认同而感到的孤独和压抑我用跑步用听音乐表达出来。我可以在下课后拥挤的校园道路上尽情狂奔,然后在众人面前扑到在路旁的草坪上;哈佛大学就有更疯狂的跑步的事情,这个学校有“裸奔委员会”,每年大考前,这些奇思异想的大学生们就用裸奔来释放考试前的紧张情绪;这还让我联想到外滩上有个裸奔的男人,被人拍了照片传到西祠胡同的论坛上,臃肿的身子亮在我电脑显示器上的时候,我笑了起来:这样的身材还敢在外滩露给别人看。男人的身后是招商银行,银行顶部的绿色四角塔式结构在天黑后会有绿色的灯光照耀着,妖冶异常,我和几个男女一起坐在对面的外滩玩过一个通宵,和一个女生借口喝啤酒跑到外滩的某书报亭后面接吻,我控制自己没有把书报厅的玻璃门砸碎了,把女孩子抱进去强奸……嗯,还有听音乐,我喜欢结实有力的鼓点和如潮水般冲刷身体的贝司,我想P.J.Harvey应该是在吸毒之后用后脑勺和肚脐唱歌的,我想Garbage的主唱应该是在做爱的时候用胯部和乳房唱的;我听着Nirvana翻唱的《Where did you sleep last night》和Aerosmith的《Amazing》,踏着单车路过校园里那棵吊死过女生的梧桐树……一次有个女生跳楼之后我正在吃饭,听说后就食之无味了……
  这就是奇怪的思想,这种文字上的肆无忌惮的蒙太奇,不停地闪回跳跃,让我经常陷入幻境的魔障――风光无限不能自已。
  叶池池伸出手弹烟灰,脸从表兄的身体里探出来,表兄把脸埋到她的脖子里。初为少妇的叶池池丰腴异常,在我坐上飞机前摇手告别;表兄王哲抽着烟向我微笑。
  我又回到上海了,离开了充满抑制情绪的Z市,我又回来了。从虹桥机场出来,笼罩在上海粘湿的空气中,我感到身体中某些沉睡的因素迅速膨胀、伸展,皮肤上的毛孔奋勇地喷张,贪婪地汲取着这个城市靡幻、纷繁、暧昧的味道。
  对男人来说,上海就是女人和金钱。而其他的一切都是免费的催情剂:高架,高楼,花圃,燃着暧昧光亮的路灯。而对我这个还没有毕业的大学生来说,上海更多的像个搭在钢管上的丝绸,遮着什么盖着什么,我不知道所以充满了好奇和想象,用眼睛去摸,用大脑去直觉。终究有一天我会躺在这宽阔的马路上席地幕天,死在女人的怀中。
  当然这一切要从清汤淡水的大学开始。
  这些联想让我野心勃勃,我坐在开往F大学的出租车内就开始了联想,从背包中掏出笔记本迅速地写着:这些刚刚来到上海的感想都像新鲜出来的蚌珠一样,带着血淋淋的肉香,等打磨之后雕琢好了,放到女人柔软的脖颈上就是荣耀、地位、金钱和性欲满足的象征。我不得不忽然思考上海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我是F大学新闻系的学生,是校园剧社的一个负责人。我上F大学的目的很简单:上演我的惊世剧本和拥有充实性生活和充足的金钱,当然也为以后的毕业工作铺好道路。
  而现在,我就要成为大四了,我所剩的时间不多,我得努力地挣钱,过完大学的最后一年;写部剧本,在剧社上演或者联系到某个导演把剧本变成电影。我喜欢公路电影,堕落、放荡、不负责任,最主要的是自由;里面的主角随处都可以遇到自己的姘妇和私生子;驾驶着偷来的越野车停靠在山脚公路上,在微雨中的绿油油的公路上把喝完的啤酒瓶子随手摔掉,嗯,车内是两个同性恋者――美好的想象力,像纳博科夫的亨伯特那样神经质和体力旺盛的絮絮叨叨的想象力。我也喜欢校园电影,电影里的孩子清纯干净,一尘不染,然后和社会发生冲突和内心的不安的青春躁动发生冲突,然后在结局时就像一块白布上忽然泼上殷红色的番茄酱那样变得身心残疾,被初涉的爱情,被不期而遇的暴力,被心理上的顽疾弄死――这些都是刺激的、张扬的,令人心絮飞扬的。
  其实我要写的是一个有关欲望的剧本,是野心勃勃的大学生的故事。男主角有着完美到无懈可击的理想和令人心寒的物质匮乏,从他和同居的女朋友们从寻访校园潜水深藏的同性恋和双性恋者开始,借助社会上伟大的资金支持,在远离上海的风情气爽的山顶修建庭院;然后这些同性恋者驾着越野车一路犯罪无数,来到山顶的庭院,一起感悟人生、歌颂孤独,一起感伤和放纵……
  这就是我的想象。想象是廉价而完美的,这个属于一千多万人口的城市在我的脑海中重组,对不起,我只看到了欲望。
  当感到郁闷的时候,我就会乘电梯到学校最高的楼上,望着近处的远处的高楼大厦和四方延伸的路线挺拔而具有张力,这让我感到欲望是无处不在的,这对我来说就是对我寂寞思考的莫大慰藉或者鼓励。
  一个月前我是F大学大三的学生,经历了一个压抑的暑假,现在我已经大四,叼着烟,拖着行李,留着复古怀旧的Beatles发型穿着紧身牛仔,像一只四处逡巡的豹子,踏着野心勃勃的步伐,站在F大学的平台上仰望着这个诱人的大都市。
  下了飞机我立即和阿菲联系。她暑假在浦东新区一家有名的生产冰箱转而生产手机的企业做经销兼职。听到我的声音她在手机里大叫一声说:“我立即回到学校等你。”
  我回到寝室的时候阿菲已经在等着我了。像我回Z市那一天的情况相同,我们开始接吻,揉搓她的乳房,吻着她的脖颈――当然寝室里其他的同学还都没有从家里来学校。我把阿菲的衣服迅速地剥去,我趴在她的两腿之间,看着已经陌生了一个月的脸庞上幸福异常。
  旅途劳累的我,在和阿菲第一次的交合中,喷薄出一注存储已久的精液。
  我吻遍阿菲的全身,直到两个人身上缀满了粘乎乎的体液,我们杂乱的喘息着。窗外流淌的骄阳像融化掉的劣质口红。
  阿菲从我身下钻出来,穿上衣服。“我要赶回公司兼职了,急着见你我还没有请假。”阿菲说。她脸上布满潮红,从我的衣柜里拿出一条内裤穿。我直勾勾地看着她点了点头。阿菲从我的衣服下扒出她的坤包拍了一下我的臀部走出寝室。
  我把手摊开,里面躺着一只耳环,是我刚才和阿菲做爱时偷偷摘掉的,兴奋中的她并没有知觉。我慢慢地躺下睡去,像一个奔跑良久的猎豹那样疲惫,而我的猎物在我的周围活泼地跳跃着,我头上的天空万里无云。
  大学生活对阿菲来说像是华丽硕大的摩天伦,她享受旋转的快感――没有开始没有结束之忧的完美的圆一样的快感,她和所有上海的女孩子一样追逐着时尚,但是总是保持着一段时间上的落差,所以她不是前卫的突兀,但绝对是借鉴前卫后的完美,她们永远不会像火鸡那样白痴地暴露自己。这样的上海女孩子乐知天命的秉性,让我爱惜不已。我想让她带上我一起在摩天伦上旋转,互相抓牢对方――单个的男人或女人就是残缺的,在一起才是完美的;把临渴掘井的顾虑统统抛掉,看着风景随时能够拥抱在一起。
  我被寝室的电话吵醒,同寝室河北的阿量就要来了。我说等他晚上到上海后一起喝酒。天快要黑了,我起来到公共浴室里冲凉。顺便把我和阿菲的内裤洗干净。
  回家的一个月里我并不是没有机会接近女人,在阿菲之前我的大学生活也没有缺少过女人。在Z市叶池池开办的“色诫”酒吧里,每天都有一些防守脆弱的女孩子过来,一不小心就喝醉了,然后被觊觎的男士们拖上出租车奔向附近的情人旅馆。但我没有动心过。还有我那初为人妇的高中女朋友,我和她在Z市最大酒店的通往卫生间的走廊上碰面了,也仅仅是接吻而已,我心里所想的都是阿菲。我扼杀了出轨的打算。
  但是体态丰腴的叶池池对我的诱惑实在不能忽视。我记得在“色诫”酒吧第一次见到叶池池的时候我直觉到我们会通奸。
  这种感觉我一直没有敢去确认。怎么可能呢?从Z市见到她的第一次开始我就感觉到我们之间的相通之处,相见恨晚。我看着她喝酒时先是娴熟地用手把头发扎成一个高耸的马尾辫,然后端起盛着扎啤的大杯子一饮而尽,我的心胸就会为之一荡。我和她无意中通过几次电话,我说我见到你就感到很亲切,还说你喝酒那姿势真让男人心动,嗯我喜欢你的马尾辫。这是在电话里面说的,我们打电话的时候好像隔着一层我们都不愿捅破的隔膜,我们翘首观望,用话语相互试探,像看俄罗斯芭蕾舞表演的时候那些轻触地板的脚尖那样带给我细微的快感。她的音容笑貌从手机里传输到我的脑海中存在着,那些包裹在玲珑躯体上的衣物好像虚空的摆设一样若隐若无,还有她留恋顾盼的眼睛和久违的乳房,都让我唏嘘不已。那一个月的Z市生活里,每天我和表兄从“色诫”里醉酒而归,在出租车里和送我们回家的叶池池抱作一团,这样我的酒就会很快醒来,被她温热的体温刺激着。叶池池和表兄王哲视我为亲兄弟,我在他们眼中只是一个教养良好知书达理的学生而已,他们甚至劝我少喝酒少抽烟不要在毕业工作前碰女人。
  但是,低估我是要付出代价的。我宁愿相信自己的直觉:见到叶池池的时候我感到我们会通奸。
  有几次梦中她和我裸体贴着身体,她消瘦的肩膀被我完全地遮掩住。
  可是王哲就要和叶池池已经结婚。那么,sorry,就让我躁动的直觉沉睡吧。
  阿菲是F大学外文系的,比我低两个年级,这个学期应该是大二。我们是校园剧社招聘演员的时候结识的。招聘演员的事情我负责,当时就知道外文系漂亮女生很多,我托熟人在外文系大力宣传我们的剧社,鼓励漂亮的女生加入我们剧社,做我们的备用演员。后来果然找了一批颇有姿色的女生,阿菲就是其中一位。
  第一次注意到阿菲时,当时她先擂我的臂膀,说我认识你,那天剧社开会的时候就你一个人像没有睡醒的样子。我说我在考虑一个镜头,男主角在矿山上被雷管炸的失聪了,并从此有一双辨别真伪爱情的眼睛。阿菲呵呵笑了。她是外表很柔顺的小姑娘,习惯抿着嘴,她的嘴唇很红润大概是说外语说得多了。我见到她的时候她穿了红白相间的高帮运动鞋、复古窄脚牛仔裤和带着肚兜的套头衫,扎着很高的马尾辫。一直到后来我们相识,熟悉,再是肌肤相亲,我一直被她毫不设防的性格吸引着,她没有复杂的令人生畏的心思,她是风光旖旎的花园,却有着很低的栅栏。
  我给阿菲说我们剧社招人可都是有目的的,漂亮的女生能不能演戏不能保证,但是每个漂亮的女生都被我们剧社的男生占领了那可是真的。
  阿菲说指不定谁占领谁呢。
  我用DC给阿菲拍照留作剧社存档。我拍她的嘴唇,胯部和放在胸前的手。我把相片传到电脑上给阿菲看,她捂着嘴唇咯咯地笑,像一只皮毛发着淡黄色晕光的发育良好的可爱的小羚羊。嗯,有一天我会扑在这只可爱羚羊身上,然后被她单纯笑容留下的漩涡紧紧地吸引进去。
  表述可能有些缺陷,其实一开始我和阿菲一直是若即若离的。我们都喜欢戏剧,这一点让我们心灵相通。我在校园剧社算是元老,专管道具和演员,但是我的目的就是能够上演一部轰轰烈烈的剧本,一部有关欲望的剧本。这个剧本不同于剧社社长小胡子他们那些遵循西方哲学的晦涩道路写出的探求人在做什么人为什么活着的终极思想、探讨和探询人生终极意义和顿悟的剧本,他们只会窜改童话(虽然这是我的主意,可我希望的是小矮人性欲旺盛、向往集权和崇拜高大粗犷)让睡美人怀孕让小矮人身怀腾云驾雾的绝技,篡改希腊神话里单纯的争权夺利和分工准确的天神故事――机巧、虚伪、空洞、无理取闹、哗众取宠,有关“真理是黑暗中的一丝光亮”这样的中心思想的剧本让我头大如斗。
  “这些我都不care,我要写一个沉重的剧本,让观众看得时候如骨在哽,看过之后却怎么也不会忘记的本子。当然,是有关校园的剧本……我相信欲望。”
  阿菲看着我说:“我支持你。”
  就像空气中弥漫着精子的味道那样真实,这个校园落雨的时候像被强奸的女生那样安静地睡去,带着残留的失却激情的液体。校园的道路上人来人往,他们在浪费激情。就像上海这个庞大的肌体一样他们应该是没有用处的息肉,恐怕那一天他们就会癌变会死得很难看。
  亲爱的阿菲,让我抱抱。听我讲这些恶心惊人的幻想。
  天黑的时候我和刚到学校的阿量出去吃了四川麻辣烫,然后在雷允上药店买了两盒不同品牌的避孕套:杜菲斯(和杜拉斯一字之差)和杰士邦。
  避孕套都是我来用,但是阿量偶尔会用到一些,他有一个怪习惯,睡觉的时候会把避孕套套到阴茎上。
  暑假阿量托关系去了陌生的广州的一家报社实习,没想到第一天就住进了流花湖一带的出租地下室。“实习单位说没有给实习生提供住宿的先例。我就得一直住流花湖的地下室,指导老师说还好,早晨挤公交车到报社时还可以跑新闻。”阿量回来不停地抱怨。没有事情做还得天天上班,阿量说他整个暑假每天都是坐在广州市区的路旁边喝啤酒边用眼睛“跑”新闻。
  “刚开始前几天我还想着干脆不实习,一个人去内蒙古再去吉林、黑龙江游玩然后回上海。这种渴望一度达到极致,那天一黑我就从单位回到地下室,郊区没有地方玩闷死了,我就在地下室里戴着耳麦听疯狂英语的CD练习听力,是乔丹打球时的现场解说录音,有乔丹吼叫着扣篮的声音,空旷的房间除了毛毯什么都没有,我听了一会儿就有些耳鸣,感觉好像有个人站在我后面磕瓜子吃――猛回头有什么都看不到……可气的是我竟然记不住单词了考完四级我发誓不学英语了……每天睡十多个小时难受死了,一直想找个女生说话,想随便和哪个女孩子陷入热恋,然后一起去黑龙江……广州郊区的暗娼很多,但是我一个都没有动过。后来我想了一个主意,戴着避孕套睡觉,果然每天就睡得踏实了……”
  我会心地大笑,这算是我们之间的秘密,我和阿量也就这样成了无话不谈的知心朋友。知心朋友不一定是知己,也无需肝脑涂地生死同时,大家能够一起分享彼此的秘密就可以了,这在现在的校园可不多见,大家都各自忙着自己天大的事情,争着冷漠和特力独行,挣钱,女人(男人),网络,出国……无非这些,只是缺少知心的朋友。
  我一直借此善意嘲笑阿量老处男,他倒是不愠不怒,依旧做这样的事情,像萤火虫的荧光一样无聊和自慰――萤火虫的荧光是用来召唤异性的吗?萤火虫曾经是纯情诗歌和连续剧的主角(现在也是,暑假里还看到纯情矫情滥情偷情青春偶像剧《再见萤火虫》),它们发着光,成群结队,像世界上最为壮观的交配宣言;还有非洲的一种蛇,在冬雪还没有融化的时候就已经从洞穴里爬出来,几万只几十万只地纠缠在公路旁的田野里,不停地交配,直到精疲力竭极度脱水,然后蠕动着爬到原野里的积雪上喝冰雪融化的冷水补充体力,然后再脱水,再补水……如此反复直到体无完肤。
  阿量对女生特别的痴情――或者说有一种心理学意义上疾病。暑假前,有一次我和阿菲在学校旁边餐厅吃饭的时候阿量打我手机,就说了一句“出来喝酒吧”,声音深沉。我一听不敢耽搁和阿菲说了失陪后立即赶去陪阿量。
  阿量在留学生院旁的一家韩国烧烤店等我。我和阿量喝了19瓶的三得利啤酒,舌头都大了。接着又喝一种韩国的清酒,水一样没有味道,喝到肚子里却又犹如火烧,头也头热烘烘地烧起来。这时,阿量忽然潸然泪下。讲了一个凄惨的故事。
  作为新闻系的学生我早已练就了收放自如地不让自己感情随别人波动的本领,做记者就应该这样,心静如水,对别人的事情要冷眼旁观这样才能发现报道的端倪――或者说我细腻感情的神经末梢已经枯萎。怎么说呢,反正被别人煽情总归不是好事,在那种情况下自己的故事也就会下意识地对别人说出来了。每个人都有倾诉自己故事的欲望――高兴的悲伤的事情说给别人听就是一种发泄,想一想,我们每天不仅要学习生活还得憋着一些想说却没有人聆听的事情该有多辛苦,所以经常会有朋友们在一起喝酒,所以男生女生要走到一起。
  阿量说:“我感到自己的心破碎了。”原来他接到河北高中同学的电话,那个同学话音中的兴奋透过电话线抖了过来,阿量对着电话吼了几声“我操你妈、我操你妈”就把电话摔掉了,然后立即打我手机一起喝酒。
  阿量讲的是他高中的一个女同学。他和那个女同学关系很好,“曾经睡在过一起”,一整夜都在聊天,什么都没有碰她。阿量说着苦笑起来,重复了一句“什么都没有碰他”,像个英雄似的。阿量这样说我相信,我举起酒杯喝了一口,看到阿量眼中荧荧的泪光。阿量又说他没有生理问题,几乎每天都可以顺利地自慰。可就是对那个女同学敬而远之,她像个天使,恐怕吓着了她玷污了她。即使到大学之后,阿量也是洁身自好,一直想着她。那个高中女同学长得极为漂亮,在学校里很扎眼,所有的男同学都对她垂涎三尺。可她家里比较穷,上学到高二就毕业回家,听说结婚了。结婚的时候她专门打电话告诉了阿量。可是如今,那位女同学离婚做了妓女,高中时候的许多男同学都会去花钱找她上床,说是了却了一件心愿。
  今天打电话给阿量就是某个刚刚和“妓女”上过床的兴高采烈的高中男同学,这让阿量义愤填膺。喝酒时他还在一直流泪。我叹了一口气,把清酒和啤酒兑了满满一杯一饮而尽。别人的悲伤无论如何沉重,对我来说又只能是犹如过眼云烟――因为别人的悲伤是不能体会得到的。我又饮了一杯,脸上挤出一点凄笑。我给阿量说你这是心理障碍,你是被懦弱和臆想羁绊住了,你应该想象自己已经和那个女同学做爱,你们曾经快乐地在一起生活过,郎才女貌在校园中招惹旁人的注目,那些觊觎的目光都被你开阔的胸怀包容了融化了;你想象自己的有关女人的过去都变成脆弱的粉红色,你往上面踢上脚印,涂上你醉酒后的呕吐物――把那些臆想打碎,你的心情就会好转。我建议阿量看法国电影《Fan Fan》,里面的男主角就像他一样,有个感情的淤血压住了欲望的血脉,他应该果断地把这块淤血看清楚并且消化掉。像个男人那样,抱住经过身边的每一个女人。
  而那一次阿量已经喝醉了,不省人事。我的醉话他大概也没有听明白。
  “抱住经过身边的每一个女人”。阿量也决不会这样做;他好像对异性恋要求特高,由此延伸出他对异地异性恋反感,更为强烈的延伸就是他对异国异地异性恋极其反感。有一次学校BBS上声讨留学生随意耍玩中国女生然后抛弃,阿量就参与进去讨论,对一些持异国恋乐观情绪的ID苦口婆心地奉劝,说那样的感情不能长久,甚至扯上了民族气节之类的东西。一个女生用凄婉悲怆的笔触讲述她和一个新加坡男生的爱情故事,阿量就在BBS上匿名把那个女生骂得公开删掉自己的帖子。
  这样总结来,他确实有心理疾病。
  从雷允上回来,我接到剧社要上演新剧目的通知,社长小胡子让我做海报。我刚才和阿量吃麻辣烫的时候喝了点酒,不想写字,就在电话中推脱掉了这个“任务”。
  小胡子吩咐我做的事情我都要推脱阻塞一下,好歹我也是剧社的第二把手,这一次回家一个月之久,暑假里校园剧社对社会开放,小胡子就趁机排演了自己的两个剧本。我兼管的道具和演员在我走后也被他随意遣用。本来演员和道具都是我钳制他的工具,以显示我还是有些权力的――这小胡子一直压着我的本子不让排演,说是思想问题,还大谈学校思想教育政策。可怜我每次都帮他编派剧本,而且给他提供了一个好的构思:改编安徒生或者格林童话,他竟然不知恩图报一直压着我的剧本挑刺。为了剧社的发展,我还通过一个熟识的作家――和我同系的业已毕业的学长――拉来了上海的一些雅皮――也就是画家作家诗人行为艺术家之类的人每个礼拜来剧社喝着咖啡和剧社成员一起像中世纪的城堡中的思想贵族一样聊天;我所做的这些大大繁荣剧社,但我依旧受制于小胡子。
  当然还有阿菲的原因在内,当初剧社招新的时候小胡子也看上了阿菲。他对阿菲很殷勤,把去上海大剧院看《雷雨》的票子给阿菲,到后来是我和阿菲一起去看的,他一直嫉恨在心。
  我整理好床铺,躺在了床上,想着离开上海的一个月内自己的变化,等着阿菲兼职回来。
  我手中不停地捻着她的耳环,听见阿量熟悉的打鼾声。
  我和阿菲在学校旁边的居民小区租了房子,一室一厅,离大超市Emart和到市区的123路公交车都很近,到教室上课也就是5分钟的路程,离校园剧社演出的一家咖啡馆也异常地近――可以说我们是租到了异常好的房子。我们到Emart添置了一些家具,买了冰箱和一台二手电视机,阿菲把她在学校寝室里的电脑搬了过来。
  我的电脑还留在男生宿舍,阿菲用它在学校局域网上办了一个电台,提供点歌和朗读文章的服务。
  简单地装饰房子后我和阿菲已经累得精疲力竭,躺在床上对视而笑。
  我和阿菲开始正式同居,从此摆脱了被别人干扰的生活。学校宿舍里面是不能再呆下去,4个人的男生宿舍,个人隐私生活被另外的3双眼睛监视。好多次和阿菲亲热的时候被忽然揣开门的室友撞个正着,尴尬倒是不怕,不过亲热的情绪总是被破坏得荡然无存。
  我和阿菲一直睡到天黑后醒来,出去到嘉客来西餐。我怂恿阿菲多喝了一点,一个月没有见面,今天晚上我们要好好的缠绵。晚饭后回到租房,借着酒精和一个多月来的分别相思之情,我们在新居尽情地做爱。
  之后我和阿菲聊天,讲了回Z市见到的逸闻趣事。阿菲也给我讲了她在那家公司兼职的事情,她赚的报酬都买了衣服和首饰,还给我买了一条Lee牌牛仔裤。我赶紧从床上爬起来让阿菲拿牛仔裤出来给我穿。我给阿菲说现在全世界就我最幸福,能被别人惦记着感觉就是好。
  “就这样,我死都足够。”我动情地对阿菲说。阿菲盯着我的眼睛说:“真的吗?如果哪一天你离开我,我会杀了你。”我哈哈一笑把阿菲扑倒床上亲吻。
  我忽然想起了什么事情,对阿菲说,以后我不能在陪你逛街了,我得写个剧本,小胡子最近老是上他自己的剧本我很郁闷。
  阿菲说写什么样的剧本。
  我说是有关欲望的。
  我想叙述一个有关欲望的故事,想写一个有关欲望的剧本。可欲望是什么,我甚至从被窝里钻出来查了一下《现代汉语词典》:
  【欲望】yuwang想得到某种东西或想达到某种目的的要求:求知的~。
  按照词典的解释,欲望是一个很中庸的词语,辞典中甚至列举出很向上的例子。我所认为的欲望和大多数人所认为的一样,是偏执的极端的置之度外的畸形的无理取闹的不合时宜的――都是些贬义的词语。比如我要写大学生的故事,却一味地强调性生活,总归是有些不合时宜。又或者这些大学生只想着阳春白雪的理想,做白领或者文艺达人,他们每天忙忙碌碌,却像为了觅食的动物那样矫健地相互撕咬,知书达理和衣冠楚楚的掩盖下都是没有血腥的争夺;在天黑后的都市他们在舞厅在酒吧在街头在床上模仿着动物的行为或者在激烈的刺激下他们的兽性极度膨胀,比如发酒疯、凶杀、强奸、裸奔,甚至于无休止的倾诉也是。比如我写剧本,每个演员都像动物一样爬着上舞台,背台词之前先学习动物叫几声。
  欲望冠冕堂皇地借着理想、目标的名义出现。但是,当来到理想的大门前,打开进去又是两个门,分别写着金钱与爱情;打开金钱之门,又看到两个门,分别写着权力和名誉,打开权力之门,看到金钱和爱情……嗯,如此循环反复,门越来越多,但是重复不断的却是金钱、权力之类的门。或许到最后打开爱情之门就只会看到满屋子的性工具和徇情用的自杀工具。
  “欲望的快乐和痛苦一样多。”阿菲说。
  我笑了笑说:“这些有关欲望的想象有时让我精神充沛有时却只能让我无所适从、极度堕落。”
  最起码我深入其中的大学生活是如此简单、直露、野心勃勃,在里面升华或者寻找终极理念是多么的举步维艰,我们都是人所共知的衣冠禽兽,每个人的欲望都有吸引力或强或弱的漩涡,渴望着把这繁华都市的一切都吸进自己的体内,像霸王花一样狠毒和无妄不前。与其这样,为什么不把自己的欲望昭然若揭呢?让欲望更彻底地展开?或者大家的欲望集合在一起,形成强大的激流和动力,让这个学校让整个城市沉没,而只有欲望的神像屹立!
  就像石康说的:生命短暂,脆弱,一钱不值,在里面苦挣苦熬实在荒唐,最无耻的充满谎言的体面生活对来我说枯燥无聊,它所树立的希望人所共知,恶俗不堪,即使是作为换换口味,我也要原地转身――为什么不试试更为绝望的生活呢?
  弗朗索瓦丝•萨冈也说过:“作为理想,我打算过一种下流的、丑恶的生活。”
  而我认为,所谓生活观念和人生价值都应该重新定位,人就应该像避孕套一样膨胀到临近爆破的极限,而不应该遮遮掩掩,套在阴茎上一次性地失效掉――即使做最优秀的避孕套又能如何呢?
  这种断章取义和斩钉截铁的语言让人忽然亢奋。对的,就是这样的欲望,下流和丑恶毫不费力气的。不要总是回望自己的过去总结自己的过去,往前看才是对的。他们习惯回望习惯忏悔,习惯畏首畏尾,那样就难以得到欲望。
  如果学生作为欲望的主题的话,切入点就是他们缺少金钱。他们向往中产阶级的生活,向往在葡萄美酒、油画舞会、唱诗狩猎中艺术性地生活,向往公平自由、互通有无,向往想得到什么就得到什么……可是他们缺少金钱……
  在我絮叨的高谈阔论中,阿菲已经把头扭到一旁昏昏睡去。我把她扳过来,静静地看着她美丽的眼睫毛、脸庞和微微鼓动的鼻翼。
  为了室内舞台剧在校园内的更好传播,我想到了用摄像机把我们剧社上演的剧目都记录下来,剪辑采编,加些字幕音乐(文字和音乐比形体表演更能表达演出的目的和中心思想,更能相得益彰)后放到校园网上传播;再利用网络的便捷和无孔不入能让这些短片在国内各大院校之间迅速传播。
  最近看了西安交大几个学生自费拍的DV剧情片《我的黄金时代》,人物表演生涩并且因为硬件上的局限拍摄的并不是好看,可故事很真实,很好,把校园的细节都展示出来了:校园生活的小幽默,有关爱情的搞笑,虚假的阳光男孩成功女孩。可我要写边缘写特殊写放荡写同性恋写无所事事写外表下的纹理,拍边缘拍特殊拍放荡拍同性恋拍无所事事拍外表下汹涌丰富的内心世界,我要选温吞的男主角,猥猥琐琐,脸上布满压抑留下的青春痘,喜欢穿短裤,就是为了给大家展示腿上的粗重的体毛;我要选漂亮的女主角,清纯异常,毫不在意地散发着自己青春期的诱惑,殊不知她的周围随时存在着被强奸的危险。而且我要拍出来校园DV的第一场完美的唯美的床戏,第一场残酷的构思高贵的凶杀,第一场惊世骇俗的举世瞩目的逃往、暴露和背叛。拍摄结束时我希望这些疯狂的图画配上《花仙子》《蓝精灵》之类的背景音乐――那些80年代初天蓝蓝水清清让人回想起纯净童年和单纯人际关系的音乐,感觉像是被别人挠到痒处又及时反击的快感――摧毁年少时期形成的单纯的偶像、印象和思维,表达人的与生俱来的成熟的欲望。
  当然,我要把剧社的剧目拍成短片一个重要原因还是因为窝里斗:我已经不能容忍小胡子造成的僵化形式僵化剧本的发展现状。这不仅让他控制了整个剧社还让他游刃有余地污染钳制了所有热心观众的思维!我不忍再看到他那些幼稚可笑的改编和篡改,拙劣的轻喜剧和拙劣的无理头,拙劣的儒家思想和西方神话牵强附会的链接。我要用新的手段,强调自己的思想位置。
  嗯,需要给大家介绍一下剧社的来自上海男生小胡子社长;他是个堕落、阴骘的文博系大四的家伙――当然,我对他的描写肯定带着个人的感情色彩,但基本上还是属实的,像无论多么疯狂的作家那样也都是在先食人间烟火的基础上才开始形而上的写作思考。嗯,小胡子喜欢拧着眉毛揪着下巴上的小胡子――他竟然把胡子染成了黄色――我以为他会喜欢行为艺术,会喜欢演员像兽交那样癫狂地背诵沙翁的诗篇;可是他对行为艺术敏感反感,我们每次在排演模拟做爱的时候他都是一脸惊恐。第一次见到他时,他留着一头标准的板寸,染成棕红色,不喜欢说我操,讲话的时候从背包摸出十几包不同品牌的香烟散给大家抽,然后他就在随后的剧社选举宣言上承诺给剧社管理委员会的每一个委员都有剧本上演的承诺,他就当选了。以后每次剧本讨论Salon上都会看到小胡子上窜下跳,凑在男生的耳朵前诡秘一笑,或者在女生面前神经质地上下揉搓着鼻子。开Salon的时候,会有好多演员和编剧参加,喝着咖啡听着低声吟唱的摇滚乐;男生大都长发,一脸深不可测和冷漠,抽烟动作个性得入木三分;女生尽量装随便,长发遮住半边脸,左手夹着烟烟,嘴里和某个人说着话,可不知道她们的眼睛望哪里瞟了。这些男男女女都有思想,我甚至都不敢当着他们的面说话,害怕有什么说得不对的地方被这些心细的愤青或小资们目中无人地讪笑。
  而每次剧社Salon时,我可爱的阿菲都是静坐在角落里,绣着十字绣,不时用手甩开面前的烟雾。小胡子惹人讨厌地侃侃而谈,我知道他想引起阿菲的注意,可这没有用,因为我就坐在阿菲的旁边肆意而亲密地摸着她的马尾辫想着自己的事情。
  在我进入校园剧社之前,小胡子已经是剧社重要的编剧之一了。每次等大家讨论完改编的剧本的时,他总是先保持沉默,然后在最后大家所有讨论的基础上,加上自己的想法并且一锤定音。他是“暴力+温和派”,讨论好的剧本如果有关体无完肤的爱情、遭屠杀摧残的友情和被权势剥离的亲情或者是突然的反目成仇、背叛或欺骗,他都要坚持“性本善”的原则和“人下意识的向善心理”,对主角进行“怀柔和劝诫”,让世界一片风平浪静让曾经发情的恶狼一样的独裁者变得阉掉的猫一样温顺和弱智。而且剧情转折点都是单纯的要命,主角都是一根筋,在一种偏执理念的支持下(环保理念,女权主义,独身主义等等过时的左派观念)害人害己。
  后来我给他提议可以改编童话。比如格林童话安徒生童话,把这些家喻户晓的故事捻碎了再重组,肯定让人耳目一新立竿见影而且不费力气重新定位角色。可最后小胡子仍是妇人之仁的放不开手脚改编。这是后话。
  我对小胡子这些粗鲁浅白虽然够后现代够反传统的剧本厌恶之极。我不想在Salon剧本讨论会上展示自己浓重的眉毛和卓绝的思想和他争论,我专心地管理着剧社的道具和演员――当然也专心地构思着自己疯狂的剧本,我希望有一天能够用我的伟大的剧本波澜壮阔地翻盘,我要让我的观众不知道选择喊叫还是沉默。
  我和小胡子的关系也不是恶劣到不可收拾,最可能的原因是我们都喜欢打网球。他是南方人我是北方人,我们爱好上却有相通之处。每次一起在操场上打完网球,我们就一起大汗淋漓坐在球场边喝着可乐讨论――大多是争吵――最后争吵以我嘲笑他没有腿毛而结束。
  小胡子看到操场上打篮球的熟人就会走过去,轻柔地擂他们的胸肌。我一直怀疑他喜欢男人比喜欢女人多一些。不过这样也好,不会我担心他会打阿菲的主意。
  我已经大四了,也就是说我只有不到一年的时间来在剧社上演自己的剧目,我必须得利用校园的网络。我租借了新闻学院的机器,拍摄剪辑了我的一些小剧场本子,在校内传播,反映还不错,已经有人让我帮他们拍摄自己的个人宣传片。
  我帮一个外文系的阿菲介绍过来的女生拍个人宣传的短片,她要去一个外企面试,要用手提电脑带着我给她拍的短片给公司看――为了得到这份工作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她先是在镜头前装扮成一个医生,穿着医院急救室急救护士的那种粉红色的护士服,给一只Snoopy狗打点滴;再装扮成一个盘着高高发髻的勤劳的不辞辛苦的下岗职工,满面汗水搓洗着大量衣物;然后是一个作家……酒吧侍应生……带着无框眼镜的白领。每换一个角色她都会说“I am the best”(我是最优秀的)。
  其实我想的是把在后一个镜头把她拍成浓妆艳抹的妓女,光着背对着镜头,回过头来说:I am the best。嗯,裸露的背上用口红写着:Oh,come on!Jim!
  说到租借学院里的拍摄器材,我不得不谈一下钱的问题。Z市的爸妈会每月往我的金穗卡里汇钱,但仅仅够他们认为的大学生每月的膳食费用;表兄也会给我钱,我每月会到王哲家里去玩,然后以打麻将的名义赢他们故意输给我的钱。我也给一些时尚杂志写一些煽情的都市爱情小说赚些稿费。还有我还继续在一个商务楼做文秘,谢天谢地新换的女Boss夸我工作认真给我涨了工资。
  这些费用应该说是够我用的了,但每个月我还是捉襟见肘,我还有和阿菲一起的奢靡生活:不定期的外出江浙的游玩,剧社一些躲不开的AA聚会,买书、淘DVD和CD;最大的一块还是阿菲的支出,她和一帮女孩子喜欢谈论时尚,从网络上获得各种流行资讯,化妆品,服装,各种装饰,见着或者听说了就要买到,E-sprit的外套买了,Chanel的香水也得买了;每个月阿菲需要的保湿露、隔离霜、眼霜不是Lanc&me就是Kose或者资生堂、碧欧泉,用来除杀螨虫什么的,这些让阿菲的皮肤光滑性感却让我的钱包空空如也。认识阿菲前我所有的积蓄给阿菲买了一部彩屏手机,又添了一架DC(Digital Camera数码相机);而所有的房租,只能有阿菲来支付了。
  剧社也会对主要负责人发放一些工资,但是仅仅够我和阿菲两天的饭钱或者一晚上泡吧、泡咖啡店的钱,对一个月的花销来说简直就是杯水车薪。
  我得另谋兼职了,并且开源的时候还要节流:我还要买台属于自己的数码摄像机。
  唉,我性生活充实精气神充沛却囊中羞涩的大学生活。
  最终我重操旧业,托人找了一份报酬丰厚的陪读――报酬如此丰厚以至于我认为家长会有特殊的要求,比如陪孩子游泳、出游、青春期心理交流什么的。陪读对象是一个初三的学生,因为学生成绩比较差,家长要求每个礼拜至少有两天的时间到家里陪学生学习和答疑解惑。当然对我来说天数越多越好,这意味着酬劳也会很多。反正新闻系的大四优哉游哉,课程不多,时间充裕得过分。
  大一时我就开始做陪读――我更喜欢称陪读为家教――是每个大学生必然经历的兼职形式,能够充分体现社交本领,因为要在极其短暂的时间内与从未谋面的根本不相互了解的学生、家长达成相互信任和成功地交易。一般挣到的费用可以好好吃一顿再买几本书看看(我整个大一所作的陪读挣来的钱买全了王菲所有发行过的专辑CD和一个外貌俊秀音质良好的Panasonic Discman)。有次我和一个作陪读老师的同系同学交流的时候想过:能接到一份富翁(最好有个弱智的任性的儿女)需要的家教就好了,这样就可以攀附贵人一步登天――每一个行业都有宿命一样的简单而又执着的充满捷径的理想。陪读对大学生来说是极为简洁快捷的交易,这种瞬间见利的交易助长了大学生的自以为是和堕落。嗯,我这样认为。
  持续了整个大一的陪读过程,我炒了几次别人的鱿鱼也被别人炒了几次,走遍了上海市区的所有辖区,没有碰到过一个富翁,教过的学生中,男生几乎都是闷头闷脑的,女生都是平庸之极姿色堪忧,这些大都市里的孩子极其可怜地被爸妈看着管着骂着,我甚至有几次怂恿学生反抗,结果无功而返。
  唯一一次有意思的让我记忆深刻的陪读是和一个大龄未婚青年在一起的一个月。实际上这个大龄青年已经不上学了,父母离异,他跟着妈妈,每月会领到父亲的“救济金”。每次我到他家都会直接到他楼上的屋里,每次都会看到他妈妈穿着睡衣、化妆整齐地抽着烟和邻居们打麻将。我和大龄青年在楼上抽烟、聊天、喝酒,每次我拿出课本和教案他都会对我瞪眼睛,代替为他给我讲他和女朋友的故事(他的大舌头的声音让我难以忘记――那种抽着烟喝着酒大着舌头述说的方式不能不让人印象深刻),然后两个小时候后我拿着酬劳,向他正在玩麻将的妈妈打招呼后离去,在公交车上闭着眼睛一脸冷漠地听着王菲回到学校。后来他过生日时,曾经邀请过我参加,他说他的爸爸有话对我说,我没有去,买了一条名牌领带快递给他权当生日礼物,算是补偿我一个月的家教没教会他几个单词、几个数学公式。
  有时我甚至干脆想学习的命是注定了的,家教没有用,打骂没有用,重新换血也没有用的。所有想到请家教请陪读的爸爸妈妈对孩子的学习都是抱着或多或少的失望的,教的好了他们高兴,教的不好了其实也没有什么。在这一点上我认为自己的陪读态度无可厚非,看着那些肯定有自己想法的孩子被家长们紧紧地压制着,我还来气――这些孩子会得不偿失地畸形的。
  大一,我喜欢王菲的《唱游》专辑。干净深刻。了无痕迹。公交车里晃晃悠悠。Sony耳机夹得我耳朵有点痛。每次陪读结束都是上海的夜(我一般都是下午或者晚上陪读)。车窗外的阔叶树木。斑驳犀利的灯光。王菲。唱游《唱游》。我是温情而可爱的猎豹,假寐中,气息均衡。晃晃悠悠的微笑。
  《唱游》歌曲目录如下:
  半途而废
  感情生活
  小聪明
  醒不来
  原谅自己
  天使堕落人间,折伤了翅膀,想开始重新返回天庭的飞行,但是徒劳无功。一个小女孩用眼泪、脸庞的温暖和纯净的童贞让醒不来的天使原谅自己的堕落。可是天使和女孩误食了天神惩罚的红豆,天使受到情诫,一个完美的感情生活半途而废。天使无以偿还女孩的纯真,忧伤地枯萎了。天神说:上帝甚至不想让你们忧伤,可是你们有了欲望;人类的小聪明被上帝捻碎了。
  这是我用《唱游》专辑的歌名连缀起来的极为单纯的一段话,只是“色诫”没有用到。“色诫”和“情诫”是冲突的。
  叶池池在Z市开办的“色诫”酒吧也在她来上海后变卖了。
  东方明珠塔是我来到上海之后最先“攀登”的地方。F大学迎新生活动中有人组织从学校骑单车顺着外滩过南浦大桥到东方明珠塔,我也报名参加了。去的时候兴致昂扬,还有很多漂亮的女生,只可惜几个女生还没有到外滩就打道回府了。最终我和几位男生还有几个比较强壮的女生到达东方明珠塔,可已经没有丁点儿欣赏陆家嘴风景的心情,因为一身臭汗,裆部也被单车座摩擦得火热。大家萎靡地躺在壮硕的明珠塔旁的一片草丛中休息了一下,就打道回府了。去的时候和回来的时候都路过桃园新村――大一时候的我和桃园新村还没有任何关系。
  新婚的王哲与叶池池来到上海后搬进桃园新村居住。
  表兄王哲毕业之后就从Z市来到上海淘金。少年老成的王哲一开始跟着几个新疆商人贩卖假药。后来新疆的假药厂被取缔了,表兄开始用不菲的积蓄在上海租借了十几辆大型厢式货车,注册了一家物资公司,规模越来越大,六七年就成了百万富翁,以至于后来叶池池到上海要和王哲回到Z市合资麦当劳。
  可是王哲早已经融入上海生活了,每天开着自己的Brick轿车在同济大学上课,修了一个本科学历。同时他的生意也做到了温州厦门一带。而王哲只是一个还不到30岁的Boss,享受着中产阶级平稳安静充盈的生活。
  上海是个浓妆艳抹、风华绝代的欲望都市,沉睡了二十多年后,袒露了她诱惑的胸膛,为了吮吸着她的乳汁,全国各地的“淘金者”像北方的冷空气一样朝中国东部的一块角落涌去。2002年了,上海好像永久不会饱和一样,吸纳者无数的兴致冲冲的梦想者。有多少梦想在上海发亮,又有多少发霉?这个气候诡异多变的都市每天都在考验着在这里生存的几千万的微妙的心情。我想象自己飞起来,俯视着这块土地,一切都在每天24小时地不停汹涌不停膨胀,不停地蠕动。
  表兄表嫂邀请我去他们家里玩。我在一个周末去了桃园新村。
  王哲家里正在装修。王哲说过要在郊区买别墅,不过在桃园还是凑合着过几年再说。王哲和叶池池亲热异常――两个人在一起的生活的确可以改变人的很多习性。下午我们驾车出去浦东的五牛城,喝了不少的酒。回来后,我、王哲、叶池池还有王哲的司机,一起打麻将,我输了差不多1000多块,其实都是表兄塞给我的钱。我也不在乎,过了零点,我困得支撑不住,和表兄住在一起。王哲给几个公司里的人打手机,让他们过来陪叶池池他们打麻将。叶池池干脆和另外几个人玩了通宵。表兄和我一起彻夜长谈,他讲了一些对婚姻的不满。
  从表兄口中得知,叶池池不愿意来上海,她在Z市有自己的生活圈子,但是异地分居又不是办法,毕竟刚刚新婚,以后的路还很长。叶池池犹豫不决让表兄很不是滋味。其实叶池池在Z市混出了些名堂,就如她说,如果表兄回Z市发展要地产有地产,要人力有人力,要关系有关系。
  可王哲对叶池池说得很清楚:我们只有将来没有过去。叶池池最后还是来上海。王哲不放心她一个人留在Z市。“爱情吗?如果不能厮守,结了婚可就像背了一个包袱,不知道轻重,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别人拎走。”
  没有过去只有未来。听得出来这句话中藏着更多的无奈。王哲这样说的时候依在靠垫上大口地吸烟,我听到了烟丝滋滋燃烧的声音。叶池池就好像王哲回忆锁链上断掉的一环,极为醒目。回Z市结婚之前,我和王哲也有过几次畅谈。有次在淮海路的“金色年代”,我们两个人都喝醉后,王哲还哭得死去活来,这让我知道他内心其实有很软弱的部位。
  高中的时候王哲就开始暗恋叶池池(当时我是那个学校初中部的学生)。叶池池太风骚了,和学校里富人家的子弟混在一起,像一条美人鱼,在水中游给别人看,但是搅动了王哲的心。就像一个情结一样,王哲一直不能忘了叶池池。
  王哲醉酒后,迷离着双眼说,我不管她过去如何风流,我只想她以后是属于我的,这样我的人生才是完整的。
  我一直以为自己的世界是天堂,别人的世界是地狱;一个人了解自己都难,何况去了解别人。一人一上帝,别人的上帝是什么样子的性格谁知道呢?结婚其实就是把天堂和地狱融合在一起,把自己世界的不相关的细枝末节都删剪掉,把属于自己的过去的事情都淡化或者干脆忘记,然后两个人相互依赖和满足,这样才能保证忠诚,保证长久。
  个人过去的经历是对两人婚姻的不确定不稳定的威胁,还是不去想的好。
  难道王哲与叶池池结婚仅仅是为了满足他一些高中时候留下的残缺夙愿?我朝旁边睡着的表兄看去。
  表兄呼呼睡得挺香。我模模糊糊睡得不明不白,陌生的床让我难受。听到麻将散场,听到叶池池的声音。再醒来时,叶池池已经做好了饭菜。我和刚起床的表兄吃饭的时候,没有看到叶池池,我问了表兄,说她在睡觉。
  这是叶池池开“色诫”酒吧时落下的毛病,晚睡晚起。
  中午我和表兄王哲开车到一个私人鱼塘钓鱼。一上午烟抽了不少,鱼却没有钓到,表兄在和几个人谈生意,我昏昏欲睡也没有兴致垂钓。中午在一个菜市场买了鱼虾回去,表兄做饭。叶池池穿着睡衣在客厅抽着烟看电视,一脸慵懒。卧室还在有人装修,嗡嗡的噪音。
  叶池池是那种年龄很小便出来混的人。王哲来到上海贩卖假药的时候。叶池池考上了Z市的大学,没有毕业就开始在学校旁边经营酒吧。像高中一样,叶池池的人际关系仍然庞大,教授、商人、官宦――酒吧客户不仅仅针对学生,“色诫”酒吧的生意还不错。后来遇到表兄,最终却和表兄陷入情网。王哲的只有未来没有过去的肺腑之言,这句话征服了叶池池,这虽然是表兄最大的悲哀之处,可也是叶池池最欣慰的地方――对这样一个风尘中的年轻女子来说。
  叶池池穿了衣服和我聊天,王哲到厨房做饭。我问她“色诫”酒吧的事情,她说盘给别人了。她叹了口气:“算是和过去的一切都断绝。我真的一片空白了。”我想到没有叶池池的“色诫”是不是还会那么风骚高潮吗?
  下午我和表兄一起回到市区,他第二天他要去温州谈判,到市区公司的办事处准备资料。我们在外白渡那里分手。发现自己带的书忘记从桃园带回来,我用手机打电话过去,一开始占线。拨通后叶池池接电话,我问她到上海来还适应吧之类的客套话,让她帮我把书放放好,以后过去再取。她说有空让我陪她逛街,我应诺。
  去赛博数码广场买电脑配件回学校的时候,天快要黑了,夜都市开始躁动,我忽然打算从今天开始陪读。用手机给介绍陪读给我的那位同学打电话询问学生的家庭地址。同学告诉我学生叫林清。
  今天并不是周末,晚上没有事情,阿菲也回家了。按图索骥,我来到林清的家里。
  林清家住在繁华街市后的一个住宅区,闹中取静,是一大片形状相似的两层别墅园区。我出示了不下三种证件给欧式风格大门旁林立的门卫看,他们才放我入内,面容依旧警惕十足。
  硕大的门牌号让我很容易找到林清的家。按了好几次门铃,开门的是一位身着便装的中年妇人,我躬身问好说是F大学的学生,有个好朋友介绍我来做陪读。她打量我。
  “你是F大学的布林?”开门的妇人声音中略带惊讶地问到。
  我抬头仔细看了看,这位妇人不就是我在某商务楼为她做兼职的那位女Boss吗!她叫姜睿容,三十五岁左右,是个典型的女强人,服装、发型和说话的口气透着平淡的可以让人接受的逼人的凌人之气。只不过在公司见惯了她一脸严肃,现在忽然看到她一身便装,素面朝天,透着成熟女人柔顺的妩媚,不由得让我看得发呆,好像在异国他乡看到儿时玩打仗的广场。
  我替换上女Boss――我习惯这样叫她――递给我的拖鞋,走进别墅宽大的客厅:沙发,茶几,家庭影院和一些家居都是温暖色调,如果不是开着空调我真的要感到热得窒息了;棕色的地毯沿着楼梯盘旋而上到楼上,有桔黄色的光从一个房间透出。
  女Boss罩了一件正式的衣服,走到楼下对着一个房间用清脆的上海话喊“林清,林清”。然后打开客厅里所有的灯。雪白的墙壁反射一片纯粹的光明,我下意识地用手护住了眼睛,从指缝中看到一位风韵尤存、身材妖娆的妇人,裸露在犀利灯光下的皮肤保养得很好。
  女Boss招呼我坐下,从冰箱里拿出一筒百事可乐给我,她自己也打开一听,坐到沙发里。
  “没有想到是你,我们可真是有缘,不过我也放心了。”女Boss和颜悦色地对我说,一改公司里面无表情的上下属关系。“本来想找个你们学校的女孩子来陪我女儿读书的。我女儿已经上初三,快中考了,她的成绩不是太理想需要好好复习――既然是你来做这份陪读我就放心。待会儿你们见见面让她给你说一下学习的情况。”
  我诺诺地答应着,依旧沉浸在这个巧合带来的惊诧当中。女Boss笑着点了点头走上楼去,让我一个人等林清出来。
  我才知道林清原来是个女孩子。我本来以为林清会是个男孩,而且已经做好准备,在第一节和“他”海阔天空地聊足球、电脑游戏、极限运动等等男生比较感兴趣的事情。好在我临危不惧,边喝可乐边重新筹划待会儿该和这个初三的女孩子谈些什么。女Boss刚才指给我看林清的房子让我待会儿进去,说陪读结束让林清喊她。
  差不过过了十分钟我喝完了可乐。反复看上面的有奖购买条文,然后看易拉条,上面印着一个极难中奖的号码,像把地球和冥王星捆绑在一起那样困难。
  房间的门开了,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披着凌乱的挑染成淡黄色的长发走出屋子,穿着银色的丝绸睡衣,转身进了客厅里的洗手间。过了一会儿林清走进来,头发扎成了马尾辫,刚刚洗过的带着水气的眼睛看了我一下。我跟着进了房间,看到她扑到床上去又翻过身来,带着刚睡醒的慵懒。
  陪读第一次见面无论如何都是尴尬的,因为见面之前陪读者和被陪读者都相互想象过彼此应该是什么样子的,见到面的时候又以最快的速度把对方和心中想象的形象对比、打分、估量和信息重组――当然和心中想象的总归是有落差的,所以会产生尴尬。
  结果,虽然想象中的“男孩”忽然变成了“女孩”,但我很满意这个学生。最起码林清一看就是冰雪聪明型的。嗯,还很漂亮,扎着我喜欢的马尾辫。
  不知道我给她什么第一印象。我对她的第一直觉又是怎样呢?我感到她捉摸不定。
  “你怎么会是一个男生?”林清躺在床上说到。语气中透着不满意。我稍微有些失落。
  “如假包换。”我对这种无礼还以贫嘴。她倒长得像她的妈妈,不过沾着年轻的资本漂亮多了,她刚睡醒后惺惺忪忪的可爱倒让我对他的贫嘴有了些许自责感。
  “我叫布林……”我简单说了一下自己的情况,暗示完全可以帮助她进行初三的学习。
  她不再说话,我一时语塞,仔细打量了一下她的房间。看墙壁上的一幅油画,是一个很纵深的林荫道,有一张白色的长椅,上面坐着几个素衣的女孩子看书、发呆、交头接耳,从画出的腿上可以推断有五个女孩子可以只能辨认出四个可爱的脸蛋(或许有一个躺在别人的背后睡着了);庞大的书桌上排列了不少的书籍和一台联想电脑(那个圆鼓鼓的摄像头像某种性欲的暗示,一个女生不应该有这样的东西――原谅我这样的想象),几盆翠绿的芦荟,一字摆开的样式怪异的鞋子,还有挂在窗口上的布娃娃,打着层层褶皱的淡蓝色白色相间的窗帘涂抹着后现代风格的大片鹅黄色块,让视觉在黑夜来临后被日光灯打亮的冷色调屋子里依然舒适。
  我坐到书桌前的转椅上,看到衣柜后的鱼缸,一只金鱼傻乎乎地把睁着的眼睛贴着玻璃(是净化过的自来水和人造氧气养活的吗?可爱的生命)。
  好长时间没有陪读过,我都有些不适应了。我和林清保持了一段时间的沉默,我以为她趴在床上睡着了,空调细细的嗡嗡声从客厅传过来,鱼缸里的生氧器呼呼地吹着。
  我已经想好了要和她讨论时尚杂志和十字绣或者好莱坞明星什么的,以加深我们之间的印象,以后的陪读也就不会这样尴尬了。可我也懒得开口――这么没有礼貌的女孩子。
  我和林清的第一次陪读,并没有其他的什么特别之处了,当时我去的时候林清刚睡完下午觉;她说自己的头有些晕乎乎的。我也只简单地要求她介绍了自己的情况:语文,数学,英语,成绩都不很好。我询问她的课程进度,查看她以前的试卷,然后讲了一通学习心理学以及我在高中时候头悬梁锥刺骨的学习态度。就这样两个小时过去。
  林清非常漂亮,却不爱说话。我印象中的林清这个年龄段的上海女孩子(十四五岁)都是受日韩台湾爱情剧、卡通片和上海特有的浓郁物质的都市味道熏陶出来的早熟女孩子,她们从学会审美开始就自己逛街买衣服和化妆品甚至交男朋友;父母不知道她们已经成熟到何种程度,她们简单地从外形看体态丰满,实际上有着更加怪异的青春期的执着的“欲望”(嗯,我要用这个词语),有的清纯可爱,有的少年老成,相同的是这些女孩子都有着自己的思想专长,老成的女学生在同学中间如果不是出类拔萃也是鹤立鸡群;而那些清纯可爱的却是校园中靓丽活泼的风景,是她们冲淡了学校的严谨,增添了学校的故事。
  可林清我不知道能定型于哪种女孩子,她慵懒,平淡,不大声说话,不爱动,听我讲课的时候绞着头发认真地听,我说听懂了吗,她就会点点头,聪明伶俐;我甚至想拍拍她的头说:“你老聪明,努力吧,期末会有好的成绩的。”
  两个小时的陪读时间结束后,林清的妈妈――也就是女Boss――准时在客厅等我,把酬劳装在牛皮纸里递给我。我给她简单分析了林清的学习情况,语气中透着乐观。然后我被女Boss看着到洗手间洗脸,换上我的运动鞋,拎着宽大的背包中走出她的家门。
  我和女Boss微笑告别;走在这片别墅群夜风轻盈,我心情异常开朗。
  我刚才低头穿鞋子的时候看到林清妈妈――女Boss――小腿上光滑的肌肤。世界真小。在商务楼她是我的老板,现在又成了我的雇主。
  无论如何这种轻松的报酬丰厚的陪读,让我的数码摄影机的梦想渐渐变为真实――虽然离那个天文数字依然遥远,可对我手头渐紧的生活还是带来了缓助。
  在百盛旁边的Star Buck咖啡馆前,我下了公交车,在百盛的地铁出口那里坐了一会儿。离开上海将近一个月,好长时间没有这样逛街了――我一人逛很少买东西随便坐在什么地方(我最喜欢百盛门口)想些东西或者给好久没有联系过多的人发短消息说“亲爱的我们好久没有联系了”让他们惊讶地回我的短信。
  和阿菲逛街是没有乐趣可言的,逛街不是哲学讨论是体力透支。从每一个商城、广场、超市进进出出,她兴致勃勃我气喘吁吁,有时候我在商城外面抽烟等她,她又有些生气。好累。等到吃饭的时候,我也不能清静,她又把刚刚买来的小玩意一样一样地拿出来让我看让我评价。嗯,一直累。
  我给阿菲发了一个短消息,过了好久她没有回,可能已经睡了吧,回到家里她一般都睡得比较早,没有人陪她玩电台了――她在我寝室开办的电台已经成了学校里一些学生的情感热线,每次电台开播她都要忙到深夜,扰得我们四个男生不得不陪她。
  百盛门口会有许多时尚的男男女女经过,他们衣着装饰紧跟着巴黎或者纽约的时尚;那里像廉价商品集散地的襄阳路服装市场一样拥挤,真是一个绝好的讽刺,前者是时尚的流行地,后者是时尚的泛滥地。路过襄阳路就是一段幽静的淮海路,一直到常熟路,路旁汇聚着咖啡馆、酒吧、家居店、婚纱楼等上海上流人士和富人出没的地方。再过去是音乐学院,学院旁边好像有个派出所,门口一直站着两个表情肃穆的警卫,有次我拿着DC试图拍那些警卫,但是被他们及时而凶狠地制止了。
  坐在百盛门口,我想起一次有趣的拍摄。那是我和同系的某同学在市区内取景,走了一天累了就在百盛广场歇息,顺便就把摄像机架在那里拍过往行人的平行的交叉的碰撞的腿部和脚――能从这些行人的脚步中看出些什么来就好了,可惜每个人的世界都是深不可测变幻无穷。
  自己是自己的上帝,别人是自己的“地狱”。
  (10)欲望剧本1.
  关于“欲望剧本”我先进行了一下角色定位。
  男女主角分别叫阿林和阿布,可以暗示作者就是布林我啦,这点小小的自恋还是容易满足的。本来是以欲望为本写这个剧本,男女主角叫做欲男和欲女更能说明问题,后来想这样做不等于把生殖器挂到嘴上一样不雅观吗,影响不好。所以男女主角就叫做阿林和阿布。
  阿林和阿布为代表的某大学的学生,他们都很压抑,自然不是思想上的压抑,他们是思想上的贵族,代表大多数自以为、是个性张扬的学生;千方百计挣钱,千方百计地享受生活,但是除了尽情做爱外,他们什么都不能尽兴的玩,一句话,没钱,也就是物质匮乏。
  次主角是一个大款,挺有钱的,不过没有上过大学,经常吃饭后开着那辆本田轿车到校门口蹲点看书,有强烈的自卑心理,因为没有上过大学,所以对那些大学生什么的很怵。他已经和许多女大学生交往过了,不过现在他有了更好的点子。按常理,像他这样的大款都应该有一个智囊,有个参谋,不过这个大款之所以为这个大款自然有一套本事。21世纪了大款已经不是那种脑满肥肠,箍着金牙的弱智儿童扩大版了,他们有品味素养,有智谋胆识。其实大款这个名称多少带着嫉妒和贬义,所以我宁愿称这个城市大款叫做“超白金领”。所以这个次主角的代号就是阿金。面红齿白,清秀潇洒。(本来我是准备让他和阿布发生关系的,但是想来想去这样做太没有创意了。这是后话。)
  次次主角是几个在广告公司工作的刚刚毕业的几个白领。这种人的未来就是为了想法设法更好地融入上海的风月。他们逐渐有精力了,有钱了,有闲了,但是对大学生活依依不舍。白天事倍功半地搞策划弄创意,天一黑就先平静后疯狂,先咖啡西餐钢琴乐然后迪厅舞厅男人女人,再偶尔听音乐剧看电影玩的是风情弄的是情调。他们上班的时候集体用电脑占领了某大的校园BBS论坛,宣扬一种堕落的生活方式,炒作一个疯狂的话题和理念,甚至集体写了一个性欲泛滥的《情感当铺》,歌颂短暂激情勃发的一夜情和萍水相逢;他们在剧中的作用是引诱阿林和阿布他们的欲望本性。
  下面是阿林在BBS上和广告公司几个人灌水后的感想:
  在BBS上关税好过瘾,忽然很想说话,有那么多惊世骇俗的话为什么不说出来呢?为什么不让那些自诩为无聊的人真正的无聊和自卑呢?比如我们从台湾的女孩子十二三就有了性经验说到世界上最年轻的祖母只有十五岁,再说到《豆蔻年华》里津田穿的是不是高统的棉布袜子(实际上是松浦亚弥),后来说到BBS上的有个人的宠物放屁了,当然也有人说某些人养宠物只是为了一时的兴起和无聊的显摆……你不知道大家挑逗的时候多么有意思,像在酒桌地下互相踢脚一样有意思,大家一起躲躲闪闪,用淫荡的小心翼翼的语言聊天,就像穿着点内衣裤比不穿衣服露着身体上的赘肉好看多了……语言真他妈有趣,暧昧到卑贱到华美到这种程度,大家都来挑逗啊……有关肉体的情爱像透过粉红色的纱布遥望山顶上皑皑的白雪……真他妈有趣的语言。
  什么我的白天就是你的黑夜,什么他的诉说有多么隐忍,什么金牛座的孩子是一流的厨师、律师和妓女,什么未满18岁的老婆没有做过爱却还要大声描述叫床的快感……和文字做爱吗?真的吗?你做爱的时候吃着达能饼干喝着啤酒随意的弹着烟灰吗?
  大家争先诉说。那么能有一件郊区的屋子吗?大家坐在一起,裸体着,坐在钢琴和啤酒桶上,可以看杜拉斯,可以在一边焙曲奇,可以写剧本,可以肆无忌惮地诉说。一人一个上帝,把你的上帝出卖吧,说你自己在听着狼和羊的故事的时候其实是想变成狼狠狠的把羊掀翻在地,说你在读七个小矮人的时候还不知道奸淫的存在小矮人都没有性能力。
  有人说他上了大学之后就不再读村上春树了。我说他是害怕自己不能控制自己,害怕自己被村上的生活方式引诱和牵制。他的却是害怕了,反而这样他是一个悲剧。为什么村上在30岁之后忽然关注青春用青春的语言轻松地应对这个复杂的世界,也许仅仅是因为这个他对自己大学的时候的碌碌无为的一种补充,而现在我们能够读到村上的作品实在是不幸中的大幸,我们可以按照他的指点开始一个多样化的青春,可是我们竟然说:我不读村上了。笑死人了,有些人的伪善漏洞百出。这一切都很舒服,有个舒服的椅子在等待着我们去占据,在上面咧着嘴抽烟,看着天花板,透过天花板看到天空和天空以外的宇宙……可以喊杜拉斯老太婆了,她的臃肿的身体在黑白照片里挺着,她的身边的那个传奇的男人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不管怎样他应该对这个生活现实比较满意,因为他还活着,至于为什么他在杜拉斯死去后忽然消失谁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可以取猜测:但我们猜测的时候我们有多么的卑鄙啊,被蚂蚁看到这一切,被苍蝇看到这一切,被我们的心灵看到这一切,我们为什么千方百计猜测别人呢?
  因为有些人睡着之后就是等待被恶梦惊醒的。
  让我们大声宣布:生活的过于理想化了!大家在一个房间里抽烟喝酒,几个女生在发嗲,每个人都在诉说着自己完美堕落的理想。大家忍不住把那些理想互相借鉴过来,大家在酒精中统统背叛自己的原则……试图去了解别人,然后和自己对比……每个人都那么复杂,怎么能够去了解呢?不要试图去了解一个人,永远不要;知道看到别人理想中的堕落成分就可以了。
  堕落总是好的,血液会舒服地在全身汹涌,有的时候比如我坐在电脑前带着棒球帽听着子曰灌水的时候我感觉所有的血液都涌在脑门了,我下意识地摸鼻子,我感到红色的血液在嘴唇上活起来,给我的嘴唇补色。就像昨天看到的雅芳广告招贴:我的口红是活的,像蛇一样在嘴唇上撒谎。然后我写了好多的文字,那些自恋的文字会不会是在自慰的时候写出来的,为什么想那么多呢……紧紧抱紧一个女人的身体的时候一切都没有……再也不用担心倾泻后的失落……得过且过是一种态度,没有过多的欲望,安静,头发都软得像猫一样。
  “一只猫独自玩着一个鱼肉香肠的外包装,里面空空,那只猫样子丑陋地寻觅着,这只猫把脸抬了起来,竟然是猫身人面。我操。”
  就像我们年轻我们以寻找爱情的借口去寻觅最理想的做爱对象,在金钱的渴求中抚慰身体,欲望那么明显,我们大家却能坐在一起平静地抽烟。是不是要检查有没有谁的阴茎勃起,他们都在思考呢,为什么现在就沉默了?
  就是用这样的语言来写这个剧本可以吗?我喜欢的梦呓一般的意识流。
  阿林已经被引诱了。
  阿菲花了500元从花鸟市场买了一只棕色的宠物狗,大眼睛塌鼻子,有我和阿菲的四个拳头加起来那么大,不会叫唤,每天在我们租的屋子里跑来跑去,连在大便的时候都是一脸呆滞。我隐隐闻到这只狗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骚臭味道,不过阿菲说没有,几乎每天坚持给这只宠物狗洗澡,用吹风机和刷子刷干净皮毛。其实,在这只狗之前我们也养过一只猫,是BBS上有人送的,拿来养了一段时间我和阿菲都没有了兴趣,把它栓到阳台上定时放足够用的猫沙和猫粮,后来它可能要从阳台上跳下去,可惜忘记自己的脖子上还拴着绳子,就吊在半空中死掉了。(后来宠物狗拉屎到阿菲的鞋子里面,我们合谋把宠物关到了楼道里,早上起来的时候发现那只狗不见了,至今不知生死)
  阿菲有许多的高中同学也都考到了F大学,其他还有交大华师大同济上外的好多同学几乎每个礼拜都会在我们的租房里聚会一次,有男生也有女生。我很喜欢和他们在一起,他们健康活泼是我这个日渐式微的大四生所向往的。聚会后,我们在一起聚餐,如果喝酒过多的话,就有人留宿在我和阿菲的租房;我也不用避嫌,随便拿个毛毯睡到客厅的沙发上,阿菲就和她的几个女伴挤在一张床上说上整夜的悄悄话。或者干脆我们通宵不睡,那些男同学也不用离开,大家一起搓麻将、看影碟。以至于后来有恋人去我们的卧室做爱,避孕套也是随便他们使用。
  阿菲家在徐家汇,从学校坐轻轨可以直接到她家,不过从我们开始交往到最后的分离我都没有去过她的家里。阿菲周末不回家,“布林啊,我就粘上你了。只要我在学校你就得什么事情不做地陪我。你想想我要是学习累了玩得累了,回到租房还有个胸脯能躺在上面睡觉该有多舒服啊。”除了不定期应对阿菲的那些高中同学,每天晚上十一点以后就是我和阿菲的时间。回到租房,关掉灯。只有肉体,哲学文学和欲望的文字。
  我已经说过阿菲是标准的上海女孩子,纯净时尚乐天派,从小无忧无虑,偶尔在高中的时候接触哲学,开始陷入思想危机,崇尚伯拉图,做了精神生活的贵族。但最终还是被我的弗洛伊德打败。不过我们之间的想法还是互补的:阿菲有机巧的哲学语言我有极端的思想,每当我陷入想象危机的时候,她的语言能够让我拨云见日。我们在学校外面租房子同居,一起生活油盐酱醋一起哲学文学一起无聊争吵打闹辩解,我告诉她做爱不是华丽无用的语言交流而是切切实实的搂搂抱抱。这种摄取和排泄平衡的生活,一度让我感悟到大学生活的真谛――有一个知己和性生活的充实。只是我无法摆脱文字的诱惑,文字也是种感官刺激,这种快感有所涉足的人一般都会难以自拔。文字有时温顺有时疯狂有时无所事事。
  “文字带给我们的快乐和痛苦一样多。”阿菲说,她给我拨云见日。
  “啊,亲爱的,我要抚摸你……”我扑过去,阿菲能说出这样让人霍然顿开的话来,带给我思考的冲动。
  比如我无意中来到了喜欢的女生的家中,我对她心仪已久,但是羞于启齿,忽然女生就说了:留下来过夜,可以吗?但是我有时会苦于描述一个酒吧,我有过有关的阅读,但是那些文字都是别人的想象,加入了过多的感情判断让我的思想收到压制。
  酒吧的痛苦和快乐一样多?真是见鬼的文字呢!
  或者说酒吧已经在这个城市死去了,进去的人们都是感觉错位、视觉错位;酒吧已经在作家们以讹传讹的文字描述中丢失了原应有的精神。
  臆想,琐碎,冲击,镜头感。阿菲给了我这样的文字。比如“欲望剧本”。
  Hi,我真的不能控制想象了。我想到一部电影的开始就是一个女孩子阴部的特写,镜头慢慢拉远拉远。这就是冲击感。还有《Dancer in the dark》,片头的色彩变幻就像一块脑浆崩裂了,氧化了,被雨水冲刷过了,然后看到BJORK一张丑陋的狐狸脸在妖媚的嗓音下陷入绝望。
  我和阿菲虽然搬到了校外居住,白天还是呆在寝室的。阿菲用我的电脑利用学校的局域网络搞了一个校内电台,有话筒和刻录的奇怪的mp3光盘各种歌曲一应俱全;“站长”阿菲每天在BBS收到网友写来的需要阅读的文字和要点播的歌曲,周末的时候阿菲就用煽情清醇的嗓音用话筒向全校播音(都是私人性质的电台,人人可为,听众也都是有电脑的同学;最新学校内涌现出好多这样的情致播音电台。后来校园电台越来越多甚至出现了收费的、讨论性爱内容或时事的专业性质的电台,校园地下舆论自由空前繁荣,这是后话)。电台一般营业到凌晨的时候方休,同寝室的阿量也来参与(另外两个上海同学周末回家不能参加我们的电台)。
  “闲的无聊吗?累的发晕吗?烦的头痛吗?
  有没有想象一种声音给你温暖和释怀
  有没有想象一种心灵给你理解和支持
  有没有想象一种交流给你真诚和浪漫
  欢迎来到8124互动电台……”
  电台晚上九点到午夜零点定时定量播出,因为我们起步较早,这种新颖的方式受到许多同学的欢迎,只要用Winamp链接我们的IP和端口,就可以收听到阿菲甜美的声音了,间或还有我和阿量来回走动翻CD和光盘的声音。我电脑的FTP上也会收到好多奇奇怪怪之极的歌曲,都是别人点播的而我的电脑上没有的。最难受的是一些文字遣用能力极差的同学写的肉麻的爱情表白文字和感时伤怀的文字,即使阿菲的声音再完美我和阿量听起来也会感到身上发麻,不得不大口地喝着啤酒。
  周末的午夜,电台播音结束,我骑车载着阿菲穿过校园里一条条交织的林荫道,月朗星稀,令人心醉。我像流氓一样打着呼哨;有时,我从自行车上跳下来,把阿菲抱起来摔倒在校门口柔软的草地上,吻着她闭着眼睛露出的白皙脖颈。而远处的伟人雕像,对着一轮明月昂首挺胸神采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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