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调坏了老师在修女也疯狂学生说你行不行啊当天晚上在一起了这是什么小说

[转载]小小说名作、佳作阅读与欣赏(47)
小小说名作、佳作阅读与欣赏(47)目录:
&本资料由牛马坡编辑整理,信息来源于各文学网站。
&因资料不全和版本差异难免有误,排列不分先后。陆续添加中。)
(1)&■■■■汪曾祺&《水蛇腰》
(2)&■■■■贾平凹&《挖参人》
(3)&■■■■航&&鹰&《地毯》
(4)&■■■■梁晓声&《大兵》
(5)&■■■■叶广芩&《猎人与母猴&》
(6)&■■■■何立伟&《细武》
(7)&■■■■潘向黎&《鸽子》
(8)&■■■■陈源斌&《爱情故事》
(9)&■■■■金仁顺&《一刻钟》
(10)■■■■刘以鬯《打错了》
&&&&(11)■■■■生晓清《留给妻子和女秘书的信》
(12)■■■■魏继新《汗血马》
&&&&(13)■■■■沈石溪《功勋牛的爱情》
&&&&(14)■■■■刘燕敏《价值三千万美元的梦想》
(15)■■■■赵&&冬《&教父》
(16)■■■■吴作望《嵌入灵魂深处的残弹》
(17)■■■■何葆国《命运敲门声》
(18)■■■■◎一一《头颅会说话》
(19)■■■■周海亮《洗手间里的晚宴》
(20)■■■■甘晓成《信任》
(1)■■■■汪曾祺&《水蛇腰》
崔兰是个水蛇腰。腰细,长,软。走起路来扭扭的。很多人爱看她走路。路上行人,尤其是那些男教员。看过来,看过去,眼睛很馋。崔兰并不知道有人看她。她只是自自然然地走。崔兰还小,才读小学五年级,虽然发育得比较快,对于许多事还有点朦朦的,感觉并不大懂。她还不知道卖弄风情,逗引男人。
崔兰结婚早。未免过早一点,高小毕业就结婚了。在这所六年级制的小学里,也许她是结婚最早的一个。嫁的是朱家,朱家的少爷。朱家是很阔的人家,开面粉厂。这个地方把面粉叫“洋面”,这个面粉厂叫“洋面厂”。崔兰嫁的是洋面厂的小老板。崔兰怎么会嫁到朱家去的呢?
崔兰的父亲是洋面厂的账房先生,崔兰常给她父亲到洋面厂去送饭(崔兰的母亲死得早,家里许多事得她管),朱家的少爷一眼看上了崔兰,托人说媒,非崔兰不娶。崔兰的父亲自然没有意见,崔兰只说了两句话:“我还小哩。……他们家太阔了!”事情就定了。
结婚三朝,正是阴历七月十五,“迎会”(赛城隍)的日子。这个地方每年七月十五“出会”。近晌午时把城隍老爷的“大驾”从庙里请出来,在主要街道上“巡”一“巡”,到“行宫”里休息,下午再“回銮”。这是一年里最隆重而热闹的El子。大锣大鼓,丝竹齐奏。踩高跷,舞狮子,舞龙,舞“大头和尚”(月明和尚度柳翠)。高跷有“火烧向大人”&(向大人即清末征太平天国的名将向荣)。柳枝腔“小上坟”贾大老爷用一个夜壶喝酒……茶担子、花担子,倾城出动,鞭花訇鸣,各种果品,各种鲜花,填街满巷,吟叶百端……
朱家的少爷带着新娘子去“看会”,手拉手。从搅军楼(洋面厂的所在)一直走到中市口(全城最繁华处)。新婚夫妻在大街上,在那么多人面前手搀手地走,那样亲热,很多“老古板”看不惯。
他们的衣装打扮也是这城里的人没有见过的。朱家少爷穿了一件月白香云纱长衫,上面却罩了一个插了玫瑰红韭菜叶边的黑缎子小马甲。马甲插边,还是玫瑰红的,男不男,女不女!
崔兰穿的是一件大红嵌金线乔其纱旗袍,脚下是一双麂皮软底便鞋,很显脚形,——崔兰的脚很好看,长丝袜。新烫的头发(特为到上海烫的),鬓边插一朵小小的珍珠偏凤。脸上涂了夏士莲香粉蜜,旁氏口红,描眉画眼,风姿绰约,光彩照人。
朱家少爷和崔兰坐在王万丰(这是中市口一家大酱园)楼上靠栏杆一张小方桌前的藤椅(这是特为给上宾留的特座)上看会,喝茶,嗑瓜子。楼下的往来人议论纷纷.七嘴八舌。有男的,也有女的。有荤的也有素的。有的人说出了声(小声),有的只是自己在心里想。
——崔兰这双丝袜得多少钱?
——反正你我买不起!
——她的旗袍开衩未免太高了,又坐在栏杆旁边,从下面什么都看见了!
——她穿了裤子没有?
——她晚上上床,一定很会扭,扭得很好看。
——你怎会知道?
——想当然耳,想当然耳!
——闭上你们这些男人的臭嘴!
一夜之间,崔兰从一个毛丫头变成了一个少奶奶,不知道为什么,很多人为此很不平。一句话在很多人的嘴里和心里盘桓。
“这可真是糠箩跳米箩了!”
(2)■■■■贾平凹《挖参人》
有人家出外挖药,均能收获到参,变卖高价,家境富裕,竟为方圆数十里首户。但做人吝啬。惟恐露富,平日新衣着内破衫罩外,吃好饭好菜,必掩门窗,饭后令家人揩嘴剔牙方准出去,见人就长吁短叹,一味哭穷。
此一夏又挖得许多参,蒸晾干后,装一烂篓中往山下城中出售,临走却在院门框上安一镜,妇人不解,他说这是照贼镜,贼见镜则退,如狼怕鞭竹鬼怕火。妇人奚落他疑神疑鬼,多此一举,他正色说咱无害人之意却要有防人之心,人是识不破的肉疙瘩,穷了笑你穷,富了恨你富,我这一走,肯定有人要生贼欲,这院子里的井是偷不去的,那茅房是没人偷的,除此之外样样留神,那些未晾干的参越发藏好,可全记住?妇人说记住了。他说那你说一遍。妇人说井是偷不去的,茅房没人偷,把未晾干的参藏好。他说除了参,家里一个柴棒也要留神,记住了我就去了。妇人把他推出门,他走得一步一回头。
妇人在家里果然四门不出。太阳亮光光的,照在门框上的镜子上,一圆片的白光射到门外很远的地方,直落场外的水池,水池再把圆片的白光反射到屋子来。妇人守着圆片光在屋中坐,直到太阳坠落天黑,前后门关严睡去。睡去一夜无事,却担心门框上的镜子被贼偷了,没有照贼的东西,贼就会来吗?翌日开门第一宗事,就去瞧镜子,镜子还在。
镜子里却有了图影。图影正是自家的房子,一小偷就出现在檐下的晾席上偷参,丈夫与小偷博斗。小偷个头小,身法却灵活,总是从丈夫的胯下溜脱。丈夫气得嗷嗷叫,抄一根棍照小偷头上打,小偷一闪,棍打在捶布石上,小偷夺门跑了。妇人先是瞧着,吓得出了一身汗,待小偷要跑,叫道我去追,拔脚跨步,一跤摔倒在门槛,看时四周并不见小偷。觉得奇怪,抬头看镜子,镜子里什么也没有了,一个圆白片子。
又一日开门看镜子,镜子里又有了图影,一人黑布蒙面在翻院墙,动作轻盈如猫。刚跌进院!&一人却扑来,正是丈夫。蒙面人并不逃走。反倒一拳击倒丈夫,丈夫就满口鲜血倒在地上。蒙面人入室翻箱倒柜,将所有新衣新裤一绳捆了负在背上,再卸下屋柱上的一吊腊肉,又踢倒堂桌,用镢挖桌下的砖地,挖出一个铁匣,从匣中大把大把掏钱票塞在怀里。妇人看着镜子,心想丈夫几时把钱埋在地下她竟不知?再看时,&蒙面人已走出堂屋,&丈夫还躺在地上起不来,眼看蒙面人又要跃墙出去了,丈夫却倏忽冲去,双手在蒙面人的裆里抓,抓住一嘟噜肉了,使劲捏,蒙面人跌倒地上,&动弹不得,丈夫将衣物夺了,&将腊肉夺了,&将怀中的钱票掏了,再警告蒙面人还敢不敢再来偷?蒙面人磕头求饶,丈夫却要留一件东西,&拿了剪刀一铰,铰下蒙面人的一只耳朵。遂扯着蒙面人的腿拉出来,把门关了,那只耳朵还在地上跳着动"妇人瞧得心花怒放,没想丈夫这般英武,待喊时,镜子里的一切图影倏忽消失。
以后的多日,妇人总见镜子里有自家的房子,并未有小偷出现,而丈夫却始终坐在房前,威严如一头狮子。妇人不明白这是一面什么镜子如此神奇?既然丈夫在门框上装了这宝物,家里是不会出现什么事故的,心就宽松起来,有好多天已不守坐,兀自出门砍柴,下河淘米。家里果真未有失盗。
一日,开门后又来看镜子,镜子里又有了图影。一人从院门里进来,见了丈夫拱拳恭问,笑脸嘻嘻,且从衣袋取一壶酒邀丈夫共饮。丈夫先狐疑,后笑容可掬,同来人坐院中吃酒。吃到酣处,忽听屋内有柜盖响动,回头看时,一人提了鼓囊囊包袱立于台阶,一边将包袱中的参抖抖,一边给丈夫做鬼脸,遂一个正身冲出门走了。丈夫大惊,再看时屋后檐处一个窟窿,明白这两贼诡秘,一个从前门来以酒拖住自己,一个趁机从后屋檐入室行窃。急伸手抓那吃酒贼,贼反手将一碗酒泼在丈夫眼上,又一刀捅向丈夫的肚子,转身遁去。丈夫倒在那里,肠子白花花流出来,急拿碗装了肠子反扣伤处,用腰带系紧,追至门口,再一次栽倒地上。
妇人骇得面如土色。再要看丈夫是死是活,镜子里却复一片空白。
三日后,山下有人急急来向妇人报丧,说挖参人卖了参,原本好端端的,却怀揣着一沓钱票死在城中的旅馆床上。&
(3)■■■■航鹰《地毯》
迟教授的专著终于出版了。他得了一笔数目不小的稿酬。迟教授是一个潜心学术研究,缺乏生活能力的瘦老头子,自从老伴辞世以后,全靠我们几个研究生照顾了。为了给这笔难得的收入选择最佳消费方式,我们召开了好几次“学术讨论会”。
迟先生家里该置的东西太多了,遭到“文革”洗动后,家中财产几乎散尽。而迟先生本人也表示:“只能买最急需、的物件,这件东西一定要对写下一部书有好处。”
为此,我们提了一个又一个方案。但,我们所提方案均遭迟先生本人否决。我们催急了,他却一边拍着藤椅的扶手,一边望着天花板,长叹一声:“我的时间不多了??”
“那么您到底想买什么呢?”
“我想来好久、好久了??先不告诉你们,跟我买去就是了。去找行政科叫一辆日本工具车,费用在我工资里扣除。”
我们好生纳闷,但知道问也没有用,只好叫来了汽车,陪他上街了。
遵他吩咐,车到百货大楼前停下。他目不旁视,径直走到电梯口:“上!到最顶层。”顶层出售皮货、珠宝玉器、工艺品和地毯。他走到地毯旁边仔细查看标签上的号码。然后,指着一块地毯说:“就买这个!”
我们几乎同时惊呼,又同时劝阻了:“您家里什么新式家具也没有,买这么贵重的地毯干什么呢?”
“自有大用。这是钱,去交款吧!”
我接了钱,仍然不甘心地劝道:“就是买,也不用这么多钱买这种厚地毯??”
“不,不,就买厚的,薄了不管用。”
我们不好违背他的意愿,只好交了款,把地毯卷起来,抬上汽车回学校了。
到了他的宿舍楼前,我们把地毯抬到他住的二楼,等他来开门。没想到,他谢别了司机,一边上楼梯一边挥手喊:“上楼,扛到三楼上去!”
“上三楼干什么?”
“听我的,上去就知道了。”
我们只好把地毯扛到三楼。
他来到和自己房间对顶的三楼邻居家门外,轻轻地扣门,里面响声很大,看来没有听见,他又使劲敲了几下,门才咿呀地打开一条缝,露出青年男人的笑脸,原来是学校食堂的炊事员大戴。门虽只开了一条缝,屋里传来的高声喧笑已是震耳欲聋了。
“呦,是迟先生呀,别看咱们是楼上楼下的邻里邻居,您可是稀客呀!快请进——”
迟先生欠欠身子说:“嗯??是这么回事,我早就想送你一件礼物,不成敬意。”
大戴脚底下打了一个踏踏舞的节拍,抬手笑道:“啊哈,听说,您得了一大笔外快,邻居也跟着沾光啦!丽珠——看看谁来啦!还不快谢谢??”
忽然,他张大嘴巴说不下去了——我们把地毯扛进了屋里。
屋里有六七个男女青年,个个神采飞扬,满面红光,脑门儿冒着汗。被唤作丽珠的女主人喘吁吁迎出来刚要道谢,一下子愣住了。满屋子的人都像是被孙悟空的定身法定住了似的,顿时鸦雀无声,瞠目结舌地瞪着地毯。
女主人不好意思地说:“您的??心意我们领了,我们以后??”
迟先生拦住她的话头:“请赏脸,一定笑纳,快铺上,铺上!”
我们遵命打开地毯,主人夫妇欲来阻拦,迟先生正色说道:“这有什么呢?铺在你们家和铺在我们家是一样的么?”
回到楼下迟先生的房间,我们异口同声地怨他不该买地毯,更不该买了送人。
迟先生并不反驳,心满意足地仰在破藤椅上,望着天花板出神。听了一会儿,他笑道:“值得再贵也值得!”又朝上一指,反问:“怎么给别人了呢?不是铺在我屋的天花板上了么?”
(4)■■■■梁晓声《大兵》
天黑了!&&&&&
暴风雪呼啸得更加狂怒,一辆客车,已经被困了七八个小时。&&&&&
车上二十几名乘客中,有一位抱着孩子的年轻母亲,她的孩子刚刚两岁多一点。还有一个兵,他才刚入伍不久,那张脸看上去怪稚气的,让人觉得他还是一个大孩子。&&&&&
那时车厢里的温度,有白天的三十几度,渐渐讲到了零下四十几度。车窗里伸手不见五指。每个人都快冻僵了,那个兵自然也不例外。不知从哪一年起,中国人开始把兵叫做“大兵”了,其实,普通的“大兵”们,实在都是些小战士。&&&&&
那个兵,原本是乘客中穿得最保暖的的人。棉袄,棉裤,冻不透的大头鞋,以及羊剪绒的帽子和里面是羊剪绒的棉手套,还有一件厚厚的羊皮军大衣。&&&&&
但此刻,他肯定是感到最寒冷的一个人。&&&&&
他的大衣让司机穿走了,只有司机知道该去那儿去求援,可司机不肯去,怕离开车后,就冻死在路上。于是,兵毫不犹豫地将大衣脱了下来。。。。。。&&&&&
他见一个老汉只戴一顶毡帽,冻得不停流鼻涕,挂了一胡子,样子非常可怜。于是他摘下羊剪绒帽子,给老汉戴上了,兵憨厚的笑笑说:“大爷,你戴着吧!我年轻,火力旺,没事儿。”&&&&&
人们认为他是兵,他完全应该这么做,他自己当然也这样认为。&&&&&
后来,他又把手套给了一个女孩戴。&&&&&
她接受是对他说:“谢谢!”&&&&&他说:“不用谢!这有什么可谢的?我是兵嘛,应该的。”&&&&&后来这位年轻的母亲哭了,她发现自己的孩子已经冻得嘴唇发青,尽管她一直紧紧地抱着孩子。&&&&&
于是有人叹息。。。。。。&&&&&
于是有人抱怨司机怎么还没找到救援的人们。。。。。。&&&&&
于是有人骂爹,骂娘,骂天,骂地,那那年轻的母亲哭得让自己意乱心慌。。。。。。&&&&&
于是,兵又默默脱下自己的棉袄。。。。。。&&&&&
那时天还没黑。&&&&&
一个男人说:“大兵,把棉袄卖给我吧!我出一百元!我身上倒不冷,可我的皮鞋冻透了,我用你的棉袄包鞋,怎么样?”&&&&&
一个女人说:“我再加五十元,卖给我吧!他的大衣比我的大衣厚,我有关节炎,我得再用点什么护住膝盖啊。。。。。。”&&&&&
兵对那男人和女人摇摇头。在人们的注视下,走到那位年轻的母亲身边,帮着她,用自己的棉袄,将她的孩子包了起来。穿着大衣的几个男人和女人,都用大衣把自己裹得更紧了。仿佛,兵的举动,使他们冷上加冷了。。。。。。&&&&&
再后来,天就黑了。&&&&&
伸手不见五指的车厢里忽然有火苗一亮,是那个想用一百元买下兵棉袄的男人按着了打火机。他来到兵面前,一送手指,打火机灭了,车厢里又伸手不见五指了。&&&&&
他低声说:“真的,你这兵就是禁冻,咱俩商量个事儿,把你的大头鞋卖给我吧?200元,200元啊!”&&&&&
兵说:“这不行,我要冻掉了双脚啊,就没法当兵了。”&&&&&
他一再央求,说哪会冻掉你的双脚啊,你多禁冻啊!不会的。&&&&&
你把大衣,棉袄,帽子和手套都白送别人别人穿戴了,怎么我买你一双鞋到不肯了呢?没人会知道你是卖给我的!大家都睡着了,听不到咱们这么小声说话。。。。。。&&&&&
兵沉默了片刻,犹豫地说:“那。。。。。。
如果你愿意用你那半瓶酒和我换的话,我可以考虑。。。。。。”&&&&&
他又打着打火机,回到自己的座位,取来了他喝剩的半瓶酒。&&&&&
于是兵弯下腰,默默地解开自己的鞋带。。。。。。&&&&&
两人互换之际,他又灌了一口酒,好像这种交际,在他那一方是很吃亏的。&&&&&
兵从车厢的这一端,摸索着走向那一端,依次推醒人们,让所有的人都饮口酒驱寒,包括那位年轻母亲,包括那个女孩。人们在这种情况下一个比一个贪心,反正黑暗掩盖着贪心,谁也看不见谁喝得多了。。。。。。&&&&&
酒瓶回到兵的手中时,并最后将它对着嘴举起来。。。。。。只有几滴酒缓缓躺进兵的嘴里,兵感到口中一热,似乎浑身也随之热了一下。。。。。。&&&&&
车是被困在山路上,一边是悬崖,狂风像一把巨大的扫帚,将下坡的雪一片片扫向悬崖谷底。&&&&&
于是车开始稍稍地倒滑了、没有一个乘客感到这是一种不祥。&&&&&
但兵敏锐地感觉到了,他下车了。。。。。。&&&&&
拂晓,司机引领来了铲雪的车和救援的人。乘客们欢呼起来,只有一个人没有欢呼,就是兵,就是那脸上看上去怪稚气的兵,就是那使人觉得似乎还是个少年的兵。&&&&&
人们是在车后面发现他的。。。。。。他用肩顶着后轮,并将自己的一条腿垫在后轮下。他就那么冻僵在那儿,像一尊冰雕。&&&&&
也许,他没有声张,是怕人们惊慌混乱,使车厢内重量失衡,车向悬崖滑得更快。也许,他发出过警告,但沉睡的人们没听见,呼啸的狂风完全可能将他的喊声掩盖。。。。。。&&&&&
事后人们才知道,他入伍才半年多。他还不满19岁,是贫困山区一个多子女农家的长子,他的未婚妻是个好姑娘,期待着他复员后给他做贤妻。。。。。。
(5)■■■■叶广芩《猎人与母猴&》
1960年,山里饿死了人,公社组织十几个生产队围了两个山头,要把这个范围内的猴子赶尽杀绝,不为别的,就为了肚子。零星的野猪、麂子已解决不了问题,饥肠辘辘的山民把目光转向了群体的猴子……两座山的树木几乎全被伐光,最终一千多人将三群猴子围困在一个不大的山包上。猴子的四周没了树木,被黑压压的人群层层包围,插翅难逃。双方在对峙,那是一场心理的较量。猴群不动声色地在有限的林子里躲藏着,人在四周安营扎寨,时时地敲击响器,大声呐喊,不给猴群歇息的机会。三日后,猴群已精疲力竭,准备冒死突围,人也做好了准备,开始收网进攻。于是,小小的林子里展开了激战,猴的老弱妇孺向中间靠拢,以求存活;人的老弱妇孺在外围呐喊,造出声势。青壮的进行厮杀,彼此都拼出全部力气浴血奋战,说到底都是为了活命。战斗整整进行了一个白天,黄昏时,林子里渐渐平息下来,无数的死猴被收敛在一起,各生产队按人头进行分配。
那天,有两个老猎人没有参加分配,他们俩为追击一只母猴来到被砍伐后的秃山坡上。母猴怀里紧紧抱着自己的崽,背上背着抢出来的别的猴崽,匆忙地沿着荒脊的山岭逃窜。两个老猎人拿着猎枪穷追不舍,他们是有经验的猎人,知道抱着两个崽的母猴跑不了多远。于是他们分头包抄,和母猴兜圈子,消耗它的体力。母猴慌不择路,最终爬上了空地上一棵孤零零的小树。这棵树太小了,几乎禁不住猴子的重量,绝对是砍伐者的疏忽,他根本没把它看成一棵“树”。上了“树”的母猴再无路可逃,它绝望地望着追赶到跟前的猎人,更紧地搂住了它的崽。
绝佳的角度,绝佳的时机,两个猎人同时举起了枪。正要抠动扳机,他们看到母猴突然做了一个手势,两人一愣,分散了注意力,就在这犹疑间,只见母猴将背上的、怀中的小崽儿,一同搂在胸前,喂它们吃奶。两个小东西大约是不饿,吃了几口便不吃了。这时,母猴将它们搁在更高的树杈上,自己上上下下摘了许多树叶,将奶水一滴滴地挤在叶子上,搁在小猴能够够着的地方。做完了这些事,母猴缓缓地转过身,面对着猎人,用前爪捂住了双眼。
母猴的意思很明确:
现在可以开枪了…
母猴的背后映衬着落日的余晖,一片凄艳的晚霞和群山的剪影,两只小猴天真无邪地在树梢上嬉闹,全不知危险近在眼前。
猎人的枪放下了,永远地放下了。
他们不能对母亲开枪。
(6)■■■■何立伟《细武》
她那次的确有些与众不同。
在台上,她表演自己的才艺,又唱又跳,载歌载舞,还当众挥墨,写了一幅“白日依山尽”的行草。她的书法出奇的老道,很让人惊讶。遂有掌声爆发,经久不息。人们愿意认为,一个小女子与古老传统,应当渊源有自。且美貌亦应当有它深厚的文化底色,方不显出苍白同单薄来。
这亦是她艺压群芳的地方。我坐在台下评委席上,如其他评委那样,给了她最高的得分。就这样,她脱颖而出了。她从一名大三的财院在校生,一跃而为模特新星。
在宣布打分结果的时候,在上届模特选秀冠军给她戴上金属顶冠的时候,她在掌声中泪流满面了。她的模样楚楚动人。纯洁、天真、情感丰沛,且又娇羞美艳。何况她还有特别纯正的学生味。她仿佛山野中一棵清新的小树,尚未经过任何烟尘浊气的熏染。她让人生出呵护与爱怜之情。
这是美女经济时代的一场盛宴。众多的赞助商,众多的媒体聚焦,众多的场地广告,众多的炫目灯光……把她推上波峰浪尖,一夜成名。她恍如在梦中。当天晚上的庆功宴,她就坐在我对面,我得以观察到她的兴奋、如梦似幻、一切不知从何说起和内心里奔涌而出的对命运的感激。她还根本不会应酬。人们从别的宴席上走过来跟她干杯,跟她合影,跟她大声地说笑,并且递给她名片和索要她的电话。而她局促不安,举止无措,有强烈的躲藏起来的意识。那一瞬,我相信她甚至有一点后悔。命运的忽然改变让她眩晕,也让她无所适从。光芒耀眼,但简单的生活从此复杂。她一直笑着,却是有了些不大自然。一切来得那么突然,那么旋风一般,那么不真实,这是她企望而又不敢置信的。
就在那晚,她开始有了自己的经纪公司,也意识到自己的签名从此不同凡响。一些人找她谈到很晚。她甚至都分不清谁是谁,究竟都谈了些什么。她不知道如何一来就上了经纪人的宝马车。车上,除了经纪人,还有一位始终对她微笑的男人。她隐约记起,有人介绍他时称他什么总。他给过她名片,但她已接到数十张名片,记不起是都一张。反正,经纪人让她叫董叔叔。
她和他们进了一家五星级酒店的顶层餐厅。一片灯海在落地玻璃窗下,又近又远,又真又幻。经纪人在一旁介绍那位“董叔叔”的公司,介绍他和媒体关系,以及他曾经捧红过若干歌星的历史。她有意无意地瞥了他一眼。他也就三十多岁,微微发福,笑起来的样子很干净。衬衣领子很白,灰格子休闲西装,抽软包装中华烟。她看到他拿出卡来给服务生。一餐宵夜吃了他差不多六千。她吃了一惊。但他的模样却极是轻松。
我就是那个总决赛的晚上见过她。之后再见到,她就是和“董叔叔,,在一起了。她开始拍广告,在电视剧中串串小角色,出席一些盛大的媒体活动。她走到街上,听到背后有许多人小心地叫着她的名字,声音里亦满是发现的惊喜。
她的模样已有了明显的改变。她穿着华丽,脸上有油彩的光泽,嘴唇鲜红,鞋跟很高。她毕业了吗?她已分明不像个学生的模样了。
两年之后,我听说她已不和“董叔叔”在一起了。她现在是住在一位年纪比他父亲还大的什么“伯伯”给她买的一套复式公寓里。那“伯伯”喜欢嚼槟榔、打麻将,隔一段时间就飞到香港去赌一回马。他一高兴,就送了一辆红色的本田跑车给她,并呼她“细武”。因她姓武,我们这地方,把“小”皆呼做“细”。
那天我从南门口的一条小巷里过,忽然看到前面一辆红色的跑车停在了逼仄的巷子当中。车旁站了一位衣着时髦身材窈窕的女子,背对着我,正打手机。当她转过那张满是焦灼的脸来,我认出她就是细武。她亦是看到了我。但并没有认出来,她亦不可能记得我了。她冲着手机大呼小叫,声音紧张急迫,好像要哭出来的模样。我断定是她的车卡在了巷子里,进不能进,出不能出。她大约没有搬到救兵,只好兀自钻进跑车里。她小心地倒车,但显然是手生,车的尾厢还是碰到了一家小米粉店的门柱子上。小店的主人跑出来,大声詈骂。她又从车里伸出修长的玉腿来,吓得浑身哆嗦。她把手机拿出来,用一种哭腔呼救。
“我……他们……我……车子……”她几乎是语无伦次。
这一刻,就好像她的生活钻进了死胡同,若是找不到依靠,她就彻底束手无策了。
(7)■■■■潘向黎《鸽子》
她眼看着越来越不好了。她是林家的三媳妇,几年前嫁过来的时候,虽说不上是个大美人,但是身子圆润,脸色亮堂,早晨的牵牛花一样饱满新鲜。如今这朵牵牛花却像经了毒日头一样彻底萎了,脸色灰黄,嘴唇却是白的,被子底下好像躺着一张纸,不用看就知道整个人都瘦得枯了。她的婆婆一半是着急一半是冤屈地见人就说:“要是能治好,别说花钱,就是把这个家败光了我也甘愿。可是你看,去了那么多医院,连是什么病都不知道!这不是老天和人作对是什么?”
婆婆说的是实话。自从今年春天,她就身上不好,起初也不怎么样,就是吃不下饭,睡不安稳,不是她不想吃。嘴里整天是苦的,好不容易塞进去几口,又都石头似的堵在胃里,到了晚上更加睡不安稳了。以为是闹节气,混过去那几天就好了,后来看看不像,又疑心是撞见了什么,也不敢声张,家里事多,她自己还撑着天天照旧忙碌,但是后来,渐渐就撑不住了。头发大把大把地掉,乌黑油亮、厚得累人的头发变得稀薄。颜色也黄了,脚底下像踩了棉花,走来走去没有根。有一次端了水去倒,咣当一声连人一起倒进了水池里。大家仔细一端详她,天,这哪里还是一个年轻媳妇的模样?黑色的眼圈,煞白的脸,要不是眼睛里含着泪还有一些活气,简直就是一个女鬼。
也怪她的男人,就是林家的小三,这个人前年离开家,说是要到外面闯荡闯荡,开头说跟着老乡打工,后来说人家赖他的工钱,要去外地追讨,然后,从去年秋天开始就没了音讯。打听了许多人,都说不知道他在哪里,渐渐地,有人就开始传说。说——唉,不吉祥的话不说也罢。她就是在那以后病了的。
虽说医生说不清她得的是什么病,但是她自己知道。她不但醒着知道,就是睡着了都知道。此刻她就在梦里,对着一个全身金光闪闪的人说:“求求你,让我见见他!”她知道他是神,是唯一可以帮她的。那个金光闪闪的神威严地问:“你为什么要见他呢?你们今生的缘分已经完了。”按说她应该五雷轰顶,但是她好像也已经明白了。并不惊讶,也不哀求,只是说:“我就看他一眼,只要让我看见他还活着!”神说:“见一面,你的病只会更重,你还是要见吗?”她拼命点头。神叹了一口气,然后,她就看见了小三。他在异乡的街头,独自低头走着,拖着步子,很累很累的样子,她想再看仔细些,小三已经走远了,消失在暮色之中。又好像是暮色把他给吞掉了。
她就对那个神说,“求求你,让我和他挨得近一些。”“靠得近一些倒没什么不可以。只是你的病要更重些。”她拼命点头。然后她就觉得自己浑身冰凉,而且坚硬起来,这时她看见小三朝自己走过来,然后坐在了自己身上。原来她已经变成了一块大石头,被放在露天公园的路边。现在,隔着薄薄的衣服,她感到了小三身上的温度,她终于相信,他还活着。他还活着。可为什么不回家?有什么难处,都不能对她说吗?难道她不是他最亲的人吗?他忘记了有谁在等他吗?每一天,每一刻,她都在盼他回来,都觉得他马上要回来了,又觉得他再也不会回来,这样煎熬着,煎熬得眼里的一切都没了颜色,嘴里的一切都没了滋味,日子成了一片荒漠,没有一点绿意。而他难道不知道他对她有多重要吗?他知道,可是他居然这样一去不回,连一句话都不给她,他怎么是这样的一个男人哪?她怎么也不相信。这个狠心的,她刚想站起来质问,她猛然就惊醒了,掉到了自己的床上,小三已经不知去向。
她哭了。对着神,她什么都不说,就那样眼泪一串一串地往下淌,好像她整个身体就是一个贮满了泪水的容器,容器被磕破了。于是泪水倾泻而出。这种哭法,是不让哭就会死,哭完了天塌下来也不在乎了。
神叹了一口气,看着她。如果神也会觉得为难,那么这种时候就是了。“你为什么要这样?你不知道这样对你自己一点好处都没有吗?”她摇摇头,不知道是说不知道,还是不想听,还是什么都不在乎。她只是继续哭,只要这样再哭上半个晚上,她的身体里就不会再有半点液体,不要说眼泪、鼻涕,就是血,就是唾液,都会流干的,她就会变成一个千千的躯壳,等明天的太阳照到上面就咔嚓咔嚷地四分五裂。她好像也明白这一点,正在向这个终点努力冲刺。神再叹一口气,说:“好吧。你会见到他,他会好好看你。”已经有了失望的经验,这次她没有轻易高兴,而是说:“我想让他抱抱我,一次,就一次。”“他可以把你抱在怀里,在你临死之前。”哭声停止了,她抬头望向神,眼睛突然有了光彩:“真的吗?你说的是真的吗?”神不回答她的明知故问,“但是你要听清楚,就一次,然后你就会死去。”她点头:“我知道。”神说:“你知道死是什么吗?”“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他?”“哪怕不是作为一个人?”“随便你把我变成什么,让他抱抱我,求求你!”“哪怕会死,就是再也不能活?”果然,她点头。神叹一口气,然后说:“好吧,闭上眼睛,等到再睁开,你就可以见到他了。”
正午的广场上,阳光明亮而慷慨,有个衣衫不整、疲惫不堪的年轻人躺在一个长凳上,他闭着眼睛,但是没有睡着。他睡不着,他记得清清楚楚,自己已经三天没有吃东西了,饥饿像无数爪子在他胃里胡乱抓挠着,他觉得自己像个破口袋,所有的力气都漏光了。这时,他听见了鸽子的声音,一群鸽子在他身边咕咕咕咕地互相低语着。他仍然躺着,一动也不动,心里闪过一个念头:鸽子,这是可以吃的东西!他在饭店的玻璃窗上对着“烤乳鸽”的菜名流过口水。
鸽子们似乎根本不知道要有戒心,放心地在他四周走来走去。其中有一只甚至飞到了他的胸口,他从来没有这么近地打量过一只鸽子,鸽子长得真是精巧,而且它小小黑黑的眼睛也仔细地端详着他,好像在看久别的亲人,那种湿湿的光一直看到他心里去。他也端详着它,若有所思。然后,他屏住呼吸,向它伸出手。他的动作绝不利索。好像要把它惊飞而不是要抓住它似的,但是它没有飞,它就站在那里,让他的手触到它的翎毛,手指插到翎毛里面,然后从一个温柔的爱抚变成一个严肃的网,把它抓住了。
抓住之后,他才明白自己干了什么,突然慌乱了,于是他把鸽子揣进了破旧的夹克里,从外面把双臂紧紧抱住,抱死了。他怀里的鸽子,起初还转动着头,发出柔软的呢喃声,然后就没有了声息,像个满足了所有心愿的人终于睡着了那样。
(8)■■■■陈源斌《爱情故事》
这个人是我初中同学。我们上初中正逢“文革”流行主席像章阶段,大的小的圆的方的铜的铝的塑料的木刻的,应有尽有,层出不穷。有一天,有个学生弄来一枚,说能发夜光。将教室窗户封堵上,门关严实,无数双眼睛盯过去,果然在一片黑暗中熠熠生辉。全校轰动起来,同班级看过了,其他班级看过了,连老师员工都看过了,只有我这同学没有看。那个学生与他座位前后排,两人积有夙怨,平时碰面不讲话,就像不认识似的。但是能发夜光的像章诱惑力太大了,他忍不住,站在近前转来转去。也有两边都要好的同学愿意从中搭桥,推拥着他过去,劝说了几句,他本人也说了无数软话。但是,那个学生不肯,就是不肯,坚决不肯。他断了指望,恼了,甩头就走,临走往地下啐了一口,撂下一句话,说:什么鸟玩意儿,送我还不看呢!
这句话惹下了天大灾祸。他成了现行犯,每天押在台上,胸挂木牌,低头认罪。念他年纪还小,又是脱口而出,从轻发落,就是帽子拿在群众手里,只许规规矩矩,不准乱说乱动。很快初中毕业,两个去向,大部分上山下乡,小部分升高中,他都没有资格,只能留在家里游荡。时间长了,父母心里焦急。他父亲是供销社主任,场面上的人,有心让儿子先做临时工。可近处太招眼了,就把他派到在当地被称作“西伯利亚”的一个非常偏僻的供销点。
偏僻供销点是由一座大通道仓房改成的,他站的是日杂柜台,从这边一眼望到头,是棉布柜台。站棉布柜台的是个女的,姓戚,人们当面叫小戚,背后叫戚姑娘,其中有些意味。戚姑娘是老三届,下放在邻近公社。她长得细皮白肉,一笑两个酒涡。朝别人笑笑倒也罢了,有一天跟公社书记笑,把对方魂笑掉了,丢在了她的身上。公社书记把持不住,有一天硬上了戚姑娘的床。有一次就有二次三次四次五次,次数多了露出马脚。书记犯了两桩罪,一桩是破坏上山下乡,戚姑娘是下放知青,通称触高压线,依例判处七年;一桩是破坏军婚,戚姑娘正跟一个当兵的亲密通信,当时属军婚范畴,通称触低压线,依例判处三年。公社书记合计判了十年。戚姑娘是受害者,当地呆不住了,便让她招工到供销系统,分到偏僻地点来卖棉布。偏僻供销点生意不多,常有闲暇时光,两个站柜台的这头望到那头,那头望到这头,两道目光偶尔会碰到一起。这座仓房两端各搭有一间偏厦,是值夜班用的,我这同学睡这头偏厦,戚姑娘睡那头偏厦,天黑夜静,大门一关,偌大仓房里只有这对孤男寡女。终于有一天,两个人睡到了一起。
他父母慌成一团。倒不是担心儿子触高低压线,戚姑娘已经招工,不算知青了;她跟当兵的也早断了联系,不算军婚了。父母慌的是,他提出要跟戚姑娘正式结婚。一家人坐在一起谈判,谈来谈去谈不拢:
——她一档子丑事百里千里万里皆知哟!
——我不管,就认她了。
——她堕胎不能生育,咱家断了香火哟!
——我不管,就认她了。
——长你七岁,女的先老,夫妻过不到白头的呀!
——我就认她了!
他威胁说,不让结婚他就死。父母不愿意儿子结婚,更不愿意儿子死。两难之中百般无奈让了步,他如愿以偿,跟戚姑娘结成了夫妻。
很多年过去了,我回故乡探亲,初中同学聚会,能来的都来了,只等这位同学。他在偏僻供销点当临时工直到“文革”结束,后来商品买卖放开,供销系统不景气,他自己做生意,从一间小店慢慢做大,几条街的门面都是他的了。这种聚会绝对是不能缺了他的。有电话来,说已经推掉一切应酬,夫妻俩一道,正往这边赶。
他来了,依稀旧时模样,身边偎着一个细皮嫩肉娇小女子,双方至少要悬殊一二十岁年纪,握手,介绍,他说,这是他的爱人小伍。
当年的戚姑娘呢?
(9)■■■■金仁顺《一刻钟》
女人是一个剧团的演员,是很有些名气的花旦。男人是南方部队的一个团级干部,部队重点培养的尖子。事情的开端缘于一封寄错的信,到底是他寄错还是她寄错,或者是寄错到他那里还是寄错到她那里,都无关紧要,总之,事情因为一次阴差阳错开始了。
花旦再怎么样,剧团的生活比起平常人来总归是花团锦簇的。对于男女情感,自然而然地学会了些欲擒故纵、收放自如的手段。才子除了字写得好,还能画上几笔,在军营里是文武双全的人才。两个人的纸上恋爱进行了很久,一个红妆一个武装,一个阴柔一个阳刚。后来发展到寄照片。花旦是练过眼的,照片简直勾魂摄魄;团长朴实,可身上是那个年头最时髦的服装,有军装衬着,不怒自威,平添了英雄气概。照片交换过以后,两个人感情更上了一层楼。以前涌到嘴边咽下去不说的话,如今也能脸红心跳地吐出口了。再后来,就到了谋求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地步了。团长的级别可以让家属随军,他提交了要跟花旦结婚的报告,军队派人到剧团去政审,这一审,出问题了。花旦祖父是资本家。根不红苗不正,要是配一般人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但这个年轻的团级干部是部队里寄予厚望的。上级的回答是:不准。两个人对困难也是有些准备的,打击真的摆在面前了,痛苦着对方的痛苦。情到深处,死倒比分手更容易接受些。难过了一阵子,豁出去了,私奔。
他们约了在中间的一个城市,一家旅馆见面。
她的妆糊得一塌糊涂,以往的美丽变成了斑驳的墙,东一块西一块的,越紧张,汗流得越多,脸上的疵点暴露无遗,简直手足无措了,以往的那些俏丽手段,全都派不上出场。他也出汗,私奔从预谋的那天起,就让他心神不定、寝食不安,人明显地消瘦下去,刚刚又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人快要脱形。偏偏又失去了军装。以前,他为自己的身份自豪,多少还有些居高临下的意味,是红花对绿叶的感情,现在才发现,所谓的坚强,大部分是来自身上的那层绿色铠甲的护佑。
他们见面的时间是一刻钟。这一刻钟是梦醒时分。他们的决心是飞蛾扑火式的,因为爱,他们相信火里有凤凰,飞蛾再生,变成凤凰,为此付出任何代价都是值得的。他们没想到千山万水地赶来相见,火熄灭了,只剩下了灰。飞蛾不仅没变成凤凰,连想象中温暖而绚丽的火光都失去了。
这一刻钟他们失去了他们所有能够失去的。他们在这一刻钟里喝下“顶级毒药”,眼看着对方和自己迅速死去。在未来的岁月中,支撑他们的躯体、使用他们大脑、借助他们的表情喜怒哀乐的,将是另外两个人。
(10)■■■■刘以鬯《打错了》
电话铃响的时候,陈熙躺在床上看天花板。电话是吴丽嫦打来的。吴丽嫦约他到&“利舞台”去看五点半那一场的电影。他的情绪顿时振奋起来,以敏捷的动作剃须、梳头、更换衣服。更换衣服时,嘘嘘地用口哨吹奏“勇敢的中国人”。换好衣服,站在衣柜前端详镜子里的自己,觉得有必要买一件名厂的运动衫了。他爱丽嫦,丽嫦也爱他。只要找到工作,就可以到婚姻注册处去登记。他刚从美国回来,虽已拿到学位,找工作,仍须依靠运气。运气好,很快就可以找到;运气不好,可能还要等一个时期。他已寄出七八封应征信,这几天应有回耷。正因为这样,这几天他老是呆在家里等那些机构的职员打电话来,非必要,不出街。不过,丽嫦打电话来约他去看电影,他是一定要去的。现在已是四点五十分,必须尽快赶去“利舞台”。迟到,丽嫦会生气。于是,大踏步走去拉开大门,拉开铁闸,走到外边,转过身来,关上大门,关上铁闸,搭电梯,下楼,走出大厦,怀着轻松的心情朝巴士站走去。刚走到巴士站,一辆巴士疾驰而来。巴士在不受控制的情况下冲向巴士站,撞倒陈熙和一个老妇人和一个女童后,将他们辗成肉酱。
电话铃响的时候,陈熙躺在床上看天花板。电话是吴丽嫦打来的。吴丽嫦约他到&“利舞台”去看五点半那一场的电影。他的情绪顿时振奋起来,以敏捷的动作剃须、梳头、更换衣服。更换衣服时,嘘嘘地用口哨吹奏“勇敢的中国人”。换好衣服,站在衣柜前端详镜子里的自己,觉得有必要买一件名厂的运动衫了。他爱丽嫦,丽嫦也爱他。只要找到工作,就可以到婚姻注册处去登记。他刚从美国回来,虽已拿到学位,找工作,仍须依靠运气。运气好,很快就可以找到;运气不好,可能还要等一个时期。他已寄出七八封应征信,这几天应有回音。正因为这样,这几天他老是呆在家里等那些机构的职员打电话来,非必要,不出街。不过,丽嫦打电话来约他去看电影,他是一定要去的。现在已是四点五十分,必须尽快赶去“利舞台”。迟到,丽嫦会生气。于是,大踏步走去拉开大门……&电话铃又响。&以为是什么机构的职员打来的,掉转身,疾步走去接听。&听筒中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请大伯听电话。”&“谁?&“大伯。&“没有这个人。”&“大伯母在不在?”&“你要打的电话号码是……”&“一……九七五……”&“你想打去九龙?”&“是的。”&“打错了!这里是港岛!”&愤然将听筒掷在电话机上,大踏步走去拉开铁闸,走到外边,转过身来,关上大门,关上铁闸,搭电梯,下楼,走出大厦,怀着轻松的心情朝巴士站走去。走到距离巴士站不足五十码的地方,意外地见到一辆疾驰而来的巴士在不受控制的情况下冲向巴士站,撞倒一个老妇人和一个女童后,将他们辗成肉酱。
一九八三年四月二十二日作&是日报载太古城巴士站发生死亡车祸
(11)■■■■生晓清《留给妻子和女秘书的信》
“诗芬:今晚又不能回家吃饭了。市里有重要活动。听&说主管书记和分管市长要到场,这是个机会。最近机构调整&的风声很紧,我们局能不能保住很难说;如果不能保,那我&的去留就成了问题。现在人多岗少,肯定要有一大批‘没处&到任’。诗芬你是知道的,五十开外的人,哪方面都不占优&势了。我必须努力努力再努力啊!&
“今晚我保证少喝酒,尽量不喝,逼不过时便随便应付&两杯,或者请秘书代喝(千万别误会,不是吉莱雅,是小刘,&你见过的,是个很不错的小伙子)这回你放心了吧?我知道&你不会相信我的话,都怪我身不由己,每次撑好汉,喝那么&多;我知道你是为我身体着想,但身体不仅仅属于你(别误&会!你就会往那方面想,像我这种年纪的人,哪个姑娘能看&得上?而且我早已没有这方面的激情了,这你全清,你买给&我的‘那个’,我一直没有吃,还在写字台的柜子底下放着,&我只带了“布罗麻”降压片),我的身体属于国家,还属于&全系统几千员工。现在各行各业竞争这么激烈,不全身心地&投到工作上,就要落后,就要挨打,对大家小家均不利。&
“对了,我们有一个星期没有碰面了,我的手机换了号,&原谅我不能告诉你号码。这回市里动真格了,副处不准配手&机,正处一把手才可公费配一台。但我们也要自觉,公费电&话也不能瞎打。我明天还要到省里,后天到上海,大后天还&得飞往北京。干什么?工作呗!我是一把手,主要工作就是&跑市里跑省里跑部里,再就是开会、赴宴。你能理解吗?&“诗芬,我们又要有好多天不能见面了,有事我跟你联&系。唉,高处不胜寒哟!整日有那么多人围着转,想跟你通&个话,说些悄悄话都不方便(这是真的!你别生气。我虽然&‘那个’不行,不等于没有那种想法。瞧我们老夫老妻了,&知根知底的,还不是工作压力太大造成的?我倒情愿分流出&来,或是下岗,告别枯燥乏味的官场,轻松轻松,悠哉悠哉,&好好调整一下身心,还我青春活力。听人说,第二青春期比&第一次还要‘那个’,我们都好好等着)。&
“诗芬,上午又为你为儿子存了五千块,单子放在老地&方。我知道你不看重钱,可是儿子婚事要用钱,你放心,我&会时刻想着这个家的。对了,儿子打来电话说‘五一’节回&来,还带几个男同学和女同学(现在的大学生不知天高地厚,&请你把存单收好,别被‘鬼子兵’扫荡去)。这封信也要收&好,将来退下来,可以编一本《两地书》,一笑!”&
“吉莱雅同志:从昨天到现在,你为什么把手机和拷机&都关了?真是个小心眼儿!我几乎天天跟你在一起,半个多&月才回一趟家,而且还没有碰到她的面,你就这样吃醋。她&厂效益不好,连工资都发不出,可诗芬仍然没早没晚地干,&这种爱岗敬业的工人阶级精神难道不值得我们好好学习吗?&不错,你比她年轻、漂亮、能干,有学历,有魅力,有优势,&为局里做出了不少贡献;当然最大受益者是我范某,这一点,&我不懒帐。男欢女爱,人之常情;公私兼顾,古来有之。再&说了,秘书是组织上配的,是领导同志的助手和参谋。秘书&工作做得怎样,当然得由领导鉴定。我说你行,不行也行;&我说你不行,行也不行。这个道理不用我多讲。组织上配女&秘书,是不需要上婚姻所登记。你现在什么都有了,还要争&什么名分呢?你走到哪儿人家都恭维你,巴结你,就因为你&是我的秘书,女秘书就是最大最响的名分。莱雅同志,你应&该知足了,不要再耍小孩子脾气,使女孩子的小性子。&
“当然,我的诺言一定会兑现,放心。但你要给我时间。&别看我五十岁了,那方面还行,有时比小伙子还强盛(当然&非常谢谢你送我的灵丹妙药,那几盒我一直带在身边),可&在官场上这个年龄就不中用了,走下坡路了。最近,机构改&革我是有信心的,升不了,保住个正处没问题。只要你好好&配合,就‘我有你有全都有’了,到时多给诗芬几个钱,问&题就解决了。你愁什么呢?莱雅同志!&“你不在宿舍里,我好不容易才把门打开(钥匙有些失&灵,最好再重配一把),给你留个条,提个醒。我为你做了&几个最喜欢吃的小菜,放在冰箱里,回来把它们热一下再吃。&要爱护身体,为你自己也为我。你换下的衣服也洗好了(我&反正一上午没事,闲着又是闲着,并非要讨好你)昨天我以&你的名义又存了三万块,仍放在那个地方,敬请查验。&
“不多写了。你想通了,立即打电话给我,我的手机二&十四小时为你单线开通。对了,晚上局里有个大活动,在四&星宾馆,希望你能来。如愿意,我陪你到杭州西湖散几天心,&我们可不能辜负眼下的大好春光呀!我们要享有每一天!”
(12)■■■■魏继新《汗血马》
夕阳正在西下,苍茫的暮色给无垠的沙丘涂上了一层忧郁、凝重的昏黄。晚霞渐渐黯淡下去,几缕破碎的云丝被烧得通红后,又仿佛被沙漠粗糙而夹着尘沙的戈壁风吹得骤冷,云丝变得像一块块冷却后的生铁在青黑中镶上了一层红边,使干燥的沙漠更显得荒凉而凄惨,呈现一派壮观的悲怆。尽管如此,空气仍然十分干燥,使人嗓子眼里仿佛冒得出火来,所以,在汉子的眼里,那落日依然在使人炫目地燃烧着,使他觉得连呼吸也刺激得嗓子一阵阵针扎般的疼痛。
汉子的头发有些灰白,但短而粗糙的胡须却显示出他并未衰老,而恰恰是正值壮年,只不过岁月的沧桑与坎坷过早地给他的须发涂上了一层白霜。汉子留平头,额头像石块一般坚硬,有几条刀砍斧凿般的皱纹横在其间;他面部轮廓分明,线条执拗粗犷,眼睛凹陷,带点儿凶狠、阴沉。与他做伴的,是一匹身架不高,却没有因风沙、干渴的折磨而失去矫捷神韵的枣红马。那马与他出生入死,相依为命,好几次在他昏迷时背负着他脱离险境。这一次,又是它带着负伤的他日夜兼程地奔走了三天三夜,直到闯入茫茫戈壁,才摆脱了仇家的追杀。
马喷着响鼻,艰难地把腿一次次从深陷的黄沙中拔出,尽管如此,它还是不时用劲拽着缰绳,助不愿再骑它的主人一臂之力,但它终归还是太累了。汉子心疼地拍了拍马背,终于找了一个背风的沙口,躺了下来。那马,便偎在他头前,用身躯替他挡风。汉子见了,艰难地一笑,表示感激。
月亮升起来了,荒原变得苍白而神秘,一层忧郁的月光镀在汉子和马身上,使他们看上去,犹如一尊正在渐渐风化的黝黑的泥塑。
汉子醒来时,烈日已高高地悬挂在荒漠之上。他已记不得闯进戈壁几天了,只是昏昏沉沉地被同样疲乏的马艰难地拽着走。偶尔看见被风沙掀出的人兽的白骨,汉子嘴唇翕动着,眼前不断出现许多幻像。他仿佛看见自己杀了杀害他全家的仇人,与弟兄们拉杆子杀富济贫的情景,也仿佛看见官家围杀了全部弟兄,还有他的相好玉茹。他要与官家拼命,玉茹却让他一定要冲出去。他冲出去了,进了戈壁,却终于因饥渴难耐,晕倒了。
醒来时马正嘶鸣着,用蹄把刀踢到他面前,又躺下来,把脖子对准他的脸。汉子一下明白了,马要他拿自己的血解渴。汉子眼里涌出了泪水,他抱住马脖子,缓缓拿起刀,但他没有割马,而是割了自己手腕,血汩汩涌出,他把手腕对准马嘴。马似乎也明白了,吸吮了几口,便扭过头去,汉子看见马眼里也有了泪水。他撕了条布巾,包住伤口,缓缓爬上马背,马站起来,艰难地向前走去,汉子却昏过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过了多少个白天和黑夜,马一阵长长的嘶鸣把他惊醒了,汉子迷迷糊糊地看见了一片绿地,马竭尽余力,艰难地奔跑起来,还出了汗。汉子用手一摸,闻到异味,拿到眼前一看,那汗中,竟渗着血丝……
后来,汉子便在这沙漠中的绿地安了家,他终身未娶,放牧着马匹牛羊。渐渐地,这儿成了一块小小的绿洲,不少牧民也在这儿落了户。汉子的马不仅与他终身为伴,而且渐渐繁衍成一群。
只是,此马日行千里,夜行八百,但每汗必血,实非一般良驹也。
于是,人们便呼那马为汗血马,尽心恤之,非马不得已不使其驰骋也。
(13)■■■■沈石溪《功勋牛的爱情》
村里有一头很丑陋的牛,毛色暗淡,身上长着一块块难看的白瘢,目光猥琐,缺乏雄性的光彩,又体弱多病,没力气犁地,主人早已把他当成一个废物了。可是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正是这白瘢牛不厌其烦地哞哞地叫个不停,他的叫声使整个村子的人都避免了一场大灾难,在泥石流到来前撤离了村子,保全了一村人的性命。
有人说,这是一头神牛,是老天爷派来救灾救难的,从此,白瘢牛变成了功勋牛。大家争着饲养他。可是村里没有一头母牛能看上白瘢牛,他也不敢跑到田野上去和那些身强力壮牛角尖利的公牛打架斗殴来抢夺幸福。救了一村人性命的神牛却连个媳妇也混不上!村民们出于感激,于是由村长下令,为神牛找来一个年经漂亮的媳妇——名叫金盏花的母牛。虽然人们把金盏花关在神牛的圈里,可是心高气傲的金盏花根本就不喜欢长着这么多白癣的牛,她根本就不允许白瘢牛靠近,没办法,人们给金盏花的牛食里放了蛊药(蛊惑异性的药,由热带丛林里的数十种草根熬制成的),这样迷迷糊糊中,金盏花才改变了对白瘢牛的态度,开始扭扭捏捏……白瘢牛终于如愿以偿得到了漂亮的媳妇,人们也如释重负。一般来讲,牛是没有牢固的爱情和婚姻的,不要天长地久,只要曾经拥有,但在发情期,公牛和母牛一旦形成配对,总会待在一起的,形影不离,尤其是母牛,会表现得缠绵而又依恋。但是金盏花却不同,只过了两天,她的药效慢慢过去了,对待白瘢牛的态度立刻又是180度大转弯,瞧见白瘢牛便会露出一种厌恶的表情,掉头迅速跑掉。倒是白瘢牛痴心不改,一如既往地表现出浓浓的爱意。
9个月之后,金盏花肚子鼓鼓囊囊,快要生小牛犊了,白瘢牛仿佛知道金盏花怀了自己的骨肉,几乎不分昼夜的想待在金盏花身边。可是金盏花还是老样子,尽量躲避白瘢牛。那天夜里,万籁俱寂,突然,凄厉的牛哞划破夜空,一听就知道是白瘢在叫,大家以为神牛又要警告人们什么了,找着马灯来看,却发现白瘢站在寨外一个大鱼塘边,眼里泪水模糊,朝鱼塘里不停地哞叫,顺着他的视线找去,人们发现一只小牛犊漂在水面上,又小又瘦,胞衣还没蜕,身上也有一块块难看的白癣,小牛犊已经死了!
后来,人们在打谷声场的干草垛里找到了金盏花,不难想象,金盏花认为小牛犊并不是爱情的结晶,她在自己快要分娩时,选择了水下分娩,小牛犊一出世就被溺死了……
金盏花,她只是一头母牛,她并不理解人类强加在她头上的一枚苦果,她并不理解人类对白瘢的感激之情,并不了解功勋的意义,她并不懂人类的价值观念,更不会遵照人们的价值观念去调整自己的行为,她仍用普通牛的眼光看待白瘢。她是在蛊药的作用下丧失意志后才怀上白瘢的骨肉,她不愿意产下白瘢的复制品,不愿意生下一头既不能驮物也不能犁地的牛中侏儒……可怜的白瘢,他一直跟在金盏花身后,做梦都想舔舔自己的宝贝,没想到只得到了一具小小的浮尸。
第二天天亮时,人们发现,白瘢泡在水草间,已经死了,和小牛犊并排漂在一起。他是投水自尽的。全寨子的人都很愤慨,一致同意把金盏花宰了,然后,挖个坑,把白瘢、小牛犊和金盏花一起埋了进去。被人们敲碎了头盖骨的金盏花,被抬进土坑时,一双牛眼仍瞪得溜圆,她是不愿意和白瘢葬在一起的,可是,没人理睬她的心愿……&&
(14)■■■■刘燕敏《价值三千万美元的梦想》
2002年11月28日,是美国特有的节日——感恩节。在这个节日到来的前三天,芝加哥市一位名叫赛尼·史密斯的中年男子向当地法院递交了一份诉状,要求赎回自己去埃及旅行的权利。这样的诉求在美国社会,应该说十分普通。然而,不知是因为它涉及的内容不同一般,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总之,该案在美国社会引起了轩然大波,以至于到目前为止,仍是新闻部门追逐的热点。
这起案子的案情十分简单。它发生在40年前,当时赛尼·史密斯6岁,在威灵顿小学读一年级。有一天,品行课老师玛丽·安小姐让他们各说出一个自己的梦想。全班24名同学都非常踊跃,尤其是赛尼,他一口气说出两个:一个是拥有自己的一头小母牛;另一个是去埃及旅行一次。可是当玛丽·安小姐问到一个名叫杰米的男孩时,不知为什么,他竟一下子没了梦想。为了让杰米也拥有一个自己的梦想,她建议杰米向同学购买一个,于是在玛丽·安小姐的见证下,杰米就用3美分向拥有两个梦想的赛尼买了一个。由于赛尼当时太想拥有一头自己的小母牛了,他就让出第二个梦想——去埃及旅行一次。
40年过去了,赛尼·史密斯已人到中年,并且在商界小有成就。40年来,他去过很多地方——瑞典,丹麦,希腊,沙特,中国,日本,然而他从来没有涉足过埃及。难道他没想过去埃及吗?想过。据他说,从他卖掉去埃及的梦想之后,他就从来没忘记过这个梦想。然而,作为一个虔诚的基督徒和一个诚信的商人,他不能去埃及,因为他把这一行为连同那一个梦一起卖掉了。
2002年感恩节前夕,他和妻子打算到非洲旅行一次,在设计旅行线路时,妻子把埃及的金字塔作为其中的一个观光项目。赛尼·史密斯再也忍不住了,他决定赎回那个梦想,因为他觉得只有那样,他才能坦然地踏上那片土地。
赛尼·史密斯能赎回那个梦想吗?他没有赎回那个梦想。因为经联邦法院审定,那个梦想价值3000万美元,赛尼·史密斯要赎回去,就必须倾家荡产。其中的缘由,我们从杰米的答辩状中,也许可略知一二。
杰米是这样说的:在我接到史密斯先生的律师送达的副本时,我正在打点行装,准备全家一起去埃及。这好像是我一口回绝史密斯先生要求赎回那个梦想的理由。其实,真正的理由不是我们正准备去埃及,而是这个梦想的价值。现在各位都非常清楚,小时候我是个穷孩子,穷到以至于不敢有自己的梦想。然而,自从我在玛丽小姐的鼓励下,用3美分从史密斯先生那儿购买了一个梦想之后,我彻底地变了,变得富有了。我不再淘气,不再散漫,不再浪费自己的光阴,我的学习有了很大的进步;我之所以能考上华盛顿大学,我想完全得益于这个梦想,因为我想去埃及。我之所以能认识我美丽贤慧的妻子,我想也是得益于这个梦想,她是一个对埃及文明着迷的人,如果我不是购买了那个梦想,我们绝不会在图书馆里相遇,更不会有一段浪漫迷人的恋爱时光,也不会有现在像我们这样幸福的一对。我的儿子现在在斯坦福大学读书,我想也是得益于这个梦想,因为从小我就告诉他,我有一个梦想,那就是去埃及,如果你能获得好的等级,我就带你去那个美丽的地方。我想他就是在埃及的召唤下,走入斯坦福大学的。
现在我在芝加哥拥有6家超市,总价值2500万元左右。我想如果我没有那个去埃及旅行的梦想,我是绝不会拥有这些财富的。尊敬的法官和陪审团的各位女士们、先生们,我想假如这个梦想是属于你们的,你们一定会认为这个梦已融入了你们的生命之中,已经和你们的生活、你们的命运紧密相连,密不可分;你们一定会认为,这个梦想就是你们的无价之宝。
赎回一个被3美分卖掉的梦想,要花3000万美元。在我们看来也许没有必要,或者说根本就不值得。然而,据《芝加哥电讯报》报道,前不久,赛尼·史密斯已经上诉到联邦法院,说哪怕花3个亿,把官司打到自己的曾孙那一代,也要赎回自己儿时的那个梦想。
(15)■■■■赵冬《&教父》
我是在北方那座俄罗斯式的城市里长大的。
那时候,教堂顶的白雪,尖楼上的钟响,紧裹黑衣的修女……无不诱惑着我对神秘殿堂产生不着边际的遐想。
外公是天主教徒,对耶稣十分虔诚。他不仅自己信教,每周还要领儿孙们去教堂礼拜和做弥撒。他与教堂的老神父交情甚密,神父待人谦恭、和善,小孩们都喜欢围着他蹦呀跳呀,或听他讲圣经故事。
神父是外公的挚友,也是两个舅舅的教父。闲暇时常来家里与外公聊天,对饮,一瓶酒,四碟菜,多至深夜。谈得投机便与外公同榻而眠,情同手足。两个舅舅才十八、九岁,对教父更是顶礼膜拜,言听计从。
外公的兴趣很广泛,爬山、钓鱼、打猎、打拳、下棋、舞文弄墨……没有他不好的。有一次去雪山打猎,一熬就是半个月,结果还真打死一头黑熊,一个人把熊用爬犁拉了回来。他在人前最得意炫耀的是那件火狐狸蹄皮大衣,据说是件宝物。外公说穿上它就是在雪地里睡上三天三夜也冻不死。这件大衣是用好几百只红狐狸皮缝制的,我猜,皮大衣一定是很值钱的。
秋去冬来,北方的大地又覆盖了一层白皑皑的冰雪。天气冷得能冻掉行人的下巴颌,松花江被冰雪封了顶。外公是个不甘寂寞的老人,他不听家人劝阻,拿着鱼具到江面上戳出一个冰窟窿,下网捞起鱼来。从清晨到黄昏,家人见这么久未归,便去人寻找。江面的冰上摆着鱼具,却不见了老人。
全家人慌慌张张地奔到江边,望着冰窟窿里蒸腾出的寒气哭号不停。人们都说,一定是老头子捞鱼不慎跌进冰窟窿里了。
由于未捞到尸首,外公的丧事也只好草草举行。尽管这样,还是赶来了许多人,都是他各界的朋友,人们大都受过外公的恩惠,希望能为老人做点什么……忙前忙后,里外张罗得最欢的要属老神父了。分家的时候,他把我大舅拉到一旁,对他说:“告诉你,我昨晚做了个梦,梦见你爹在那边呢……”他用手指了指天空:“他蹲在雪地里,一丝也不挂呀!我看见他身体直打颤,好可怜呢!”
第二天,教父伏在二舅耳朵上,神秘地说:“孩啊,昨夜你爹又托梦给我,他说那边天冷,他快被冻死了……”
两个舅舅像两只傻鹅,呆呆地望着教父,不知如何是好。
翌日,教父又来到我家,告诉舅舅说外公梦中委托他把那件狐皮大衣给捎过去。
舅舅不敢怠慢,急忙取来大衣,让教父拿走了。
做礼拜的时候,教父满脸慈祥地拍了拍大舅的肩,眨着眼睛说:“你爹接到大衣穿上了,还夸你是个大孝子呢……”几句话说得大舅轻飘飘的。
可是,没过几天,外公突然活着回来了。四邻震惊不小,家人欢天喜地。
原来,那日外公在江面网鱼,几网下去,不见半个鱼星,来了脾气。旁边正好有位老渔翁经过,便赌气扔下鱼具,随老渔翁到江下游用大网捞鱼去了……
从此,教父再也没到家里来过。外公到教堂几次,教父均以病相避。一连好几年,外公怕教父难为情,也就换了一个教堂做礼拜。
记得外公临终前,还念念不忘这件事。他躺在床上,用微弱的声音对大家说:“……唉,真没想到,一件破大衣,竟伤了一位……老朋友。罪过呀!……”
(16)■■■■吴作望《嵌入灵魂深处的残弹》
帕西警官破获过很多棘手的案子,这次也不例外,又一个劣迹斑斑的黑社会团伙栽倒在他手上。&
这一天,提审一个绰号叫毒蝎的人犯时,这家伙没把帕西警官放在眼里,气焰十分嚣张,甚至用挑衅的口气说:“帕西警官,你对待我最好客气点……因为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你这个所谓警办铁腕人物的虚伪和无耻。”&
“还记得奎多斯先生吗?”毒蝎斜睨了帕西警官一眼,“他仍然活着,遗留在他大脑内的那一份‘证据’,足以让你身败名裂。”&
帕西警官浑身一震,脸色也倏然变了,“你是他的什么人?”&
“儿子,我是他惟一的儿子。”毒蝎得意地晃了下脑袋,“我们是父子关系。帕西警官,我想你应该知道如何办理我的案子了。”&
晚上,帕西警官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家里,妻子看到他脸色苍白,浑身无力地仰靠在沙发上,以为是他身上的旧伤复发了。丈夫是出了名的硬汉,20多年来出生入死,身上遗留有不少伤痕,从来就没见他皱眉哼一声。但是此刻,她听到丈夫梦魇般的呻吟声,而且,反复念着一个叫奎多斯的人名字。&
原来15年前的一个晚上,帕西警官追捕一名行凶抢劫的歹徒,随着他“砰砰”两声枪响,黑暗中发出一声惨叫!他冲过去时,不禁倒吸一口冷气,躺在地下的却是一个受伤的无辜者,正抱着头部痛苦呻吟。于是,他赶快将这人送往医院,经过医生拍片检查,这个叫奎多斯的人脑内嵌入一小块残弹片,而且无法动手术取出……&
这一误伤事件发生后,帕西警官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他没有如实向警局禀报,竟然一直隐瞒了下来。&
“你为什么不向上司禀报?”妻子疑虑问道。&
“因为当时我涉入警界不久,”帕西警官的眼光黯淡下来,喃喃地道,“害怕上司处分,影响我的前途。另外,害怕受到同事们的非议和嘲笑……”“那么,奎多斯为什么一直没有告发你?”妻子又问道。&
“子弹不是直接打进去的,而是落在某处猛地反弹了回来,有一小块嵌入他的脑内。另外,他没有看到我开枪,极可能认为是歹徒对他施暴。事实上,歹徒扔在现场的只是一只塑料假手枪。”&
“亲爱的,事实是无法否定的,这是我人生中难以洗清地‘污点’。”帕西警官的声音也变得嘶哑起来,“我真的对不起奎多斯先生,事后,我曾经多次给他钱,作为对他精神上的一种补尝,但都被他拒绝了,而且这么多年来,每次我看到他,心里总有一种负罪的感觉,所以我就拼命地工作……”&
“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
“我想奎多斯先生这次一定会来找我的,因为他只有这么一个儿子。”看着流下泪的妻子,帕西警官叹了口气说道。&
果然,两天后的一个上午,帕西警官接到奎多斯打来的电话,想跟他谈一谈,约定中午在家酒吧见面。&
帕西警官便早早来到这家酒吧,少顷,奎多斯来了,他的身体比以前更瘦弱,更苍老了,头上还戴着一顶旧棉帽。帕西警官心里难过起来,奎多斯以前是个硕壮的汉子,自从脑内嵌入那块该死的残弹片后,大脑疼痛每天都要发作几次,忍受着生不如死的痛苦折磨,身体垮了,此生的命运也改变了,而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此刻,帕西警官很希望奎多斯开口,主动提到儿子进监狱之事。但对方始终沉默不语,隔着一层旧棉帽,不时手握成拳头槌打着自己的脑袋。帕西警官终于忍不住了,轻轻咳了一声:“奎多斯先生,你是为你儿子的事来的吧,他的问题……怎么说呢?真的很严重,不过,我会尽最大的努力,设法减轻他所犯下的罪行。”&
“帕西先生,”奎多斯愣了一下,表情冷冷地开口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减轻我儿子的罪行,真的对你就这么重要吗?”&
“就算你这次能保他无事,下一次呢,你还能保证他走出监狱吗?”&
帕西警官的脸像似重重被人煽了一耳光,头一次涨得通红,“那么请问,奎多斯先生,你今天找我究竟为何?”&
“我想我应该告诉你实情了。”&
“什么实情?”&
“15年前的那个晚上,知道我为什么蹲在那个黑暗之处吗?”奎多斯露出很痛苦的神色,声音也变得沙哑起来,“因为我起了歹心,想潜入我们老板家中行窃,刚翻上院墙时,突然枪声响了,吓得我赶紧跳下来,谁知还没站稳,后脑勺就像被钢锥狠刺了一下……”&
说到这里,奎多斯稍顿了下,又深深叹出一口气,“正由于我做贼心虚,所以这么多年来,除了拒收你送的钱外,从没有想到要去告发,心里还对你充满了感激之情,因为你和所有的人一样,从来就没有怀疑过我并都认为我是个好人。”&
“我的脑内深深嵌入这么一块残弹,折磨并让我痛苦了15年。但是今天,我才知道帕西先生这些年活得也很痛苦,脑内也嵌入一颗‘残弹’。这是十分可怕的,因为它开始扭曲你的灵魂,助纣为虐,带给社会的将是更多的痛楚、伤害及灾难。”&
“帕西先生,法律在任何一个国家,对待任何一个人它都是神圣的、无情的,更不会怜悯和宽恕曾经亵渎过它的人!”&
奎多斯吃力地站了起来,看了呆住的帕西警官一眼,缓缓地走了。&
(17)■■■■何葆国《命运敲门声》
房门上响起持久、顽固的声音,看来我要是不开门,它就是三天三夜也不肯停下来。&
我只好搁下手中的笔,走过去把门打开,心情一下子变得很坏。&
又是他!一个叫作简进的狂热级文学青年。&
都怪一个亲戚多事,把他介绍给我,这些天来他几乎天天上门,要我指点他那狗屁不通的文章。昨天我不得不硬着头皮对他一篇所谓呕心沥血的新作提了几点意见。&
“邹老师,我遵照您的意见修改好了,”简进谦恭得有些畏葸地双手呈上一叠稿纸,“请邹老师……”&
我想发火,但最终还是克制了。从他手上拿过稿子,我淡淡地说:“我帮你推荐出去,你就在家等着发表吧。”&
“谢谢,”简进接连点头哈腰,“太谢谢了,邹老师,太谢谢了……”&
简进走后,我再也没有情绪继续写作,心想,这家伙想发表想疯了,天天上门骚扰,这可如何是好!我忽然想到去年有篇旧稿,自己不太满意,一直没有寄出去,干脆……我找出旧稿,署上简进的名字和他的地址,给一家熟悉的报纸寄去。&
大概半个月后,简进来了,看样子他激动得面孔都有些变形了,手颤抖了许久才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报纸。我一看,正是我署上他名字的那篇稿子。&
“邹老师,您帮我修改的文章,终于,终于发表了……”他的声音激动得哆嗦。&
“很好嘛,这是第一步,希望你埋头苦干,不要荒废了时间。”我煞有介事地教导他。&
“是,是,是。”&
从此,我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看到他,也许他上门找过我,但我不在,总之我渐渐把他忘了。大概是4年之后,我有一天到那个亲戚家闲坐。他忽然问我,你还记得简进吗?我摇头。他说,就是那个我介绍他去找你的文学青年啊。我一下就明白了。他叹道,一个好好的人迷恋什么写作,现在疯了,我们活活把他害了!原来,简进在发表“处女作”的巨大精神动力之下,没日没夜地写……可是再也没有发表一个字,他就疯了……&
我听得胆战心惊,忽然觉得自己是个罪魁祸首。&
房门上响起持久、顽固的声音,看来我要是不开门,它就是三天三夜也不肯停下来。&
我只好搁下手中的笔,走过去把门打开,心情一下子变得很坏。&
又是他!一个叫作简进的狂热级文学青年。&
都怪一个亲戚多事,把他介绍给我,这些天来他天天上门,要我指点他那狗屁不通的文章。昨天我不得不硬着头皮对他一篇所谓呕心沥血的新作提了几点意见。&
“邹老师,我遵照您的意见修改……”简进谦恭地说。&
“行了,我不用再看了,”不知怎的,我忽然克制不住自己,粗暴地打断他说:“你根本不是搞文学的料,修改一百遍也没有用!”&
简进一脸窘迫。&
“我劝你别白费劲了,把时间和精力拿去搞点别的东西,现在改革开放,干什么不行,偏偏要在文学树上吊死……”&
我正口若悬河,忽然发现简进不见了。不知他什么时候偷偷跑了,他一定受不了我的尖刻——管他呢,我继续写我的。&
大概是4年之后,我有一天上街取汇款。忽然一辆轿车嘎地在我身边停住,我吓了一跳。车窗里探出一张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邹老师,你忘记我啦?”原来是简进!他下了车,热烈地握住我的双手,“邹老师,你真是我的再生父母啊,我真不知如何报答你!”我懵头懵脑的,“我当初痴迷着文学,是你一番话让我迷途知返啊,我真不知如何感激你!”&
原来,简进被我批了一通之后,丢掉文学转头卟通跳“海”,现在有了公司有了车,连别墅也有了。不久,简进诚心诚意拿了数万元,帮我出了一套文集。我以恩人自居,但心里不免酸溜溜的。&
房门上响起持久、顽固的声音,看来我要是不开门,它就是三天三夜也不肯停下来。&
会不会是他?好吧,我就是不开门,看你的耐性有多好!&
大概15分钟之后,敲门声渐渐弱下去,像一朵云飘散了……&
(18)■■■■◎一一《头颅会说话》
欠什么千万别欠嘴……
一个猎人追赶一只受伤的兔子,跑进了一片灌木丛里。寻找的过程中,猎人意外地发现在一丛灌木的旁边竟然丢弃着一颗老人的头颅,他捡了起来,端详了半天,好奇地问:“你怎么会到这里来的呢?”沉默了片刻,头颅竟然开口回答:“是因为我爱说话。”猎人吓了一跳,扔下头颅慌慌张张逃掉了。
第二天一大早,猎人就跑进皇宫里,站在大殿上对国王说:“尊敬的陛下,昨天黄昏时分,我在追赶一只受伤的兔子时,在灌木丛中找到一颗干枯的人头。”国王说:“那有什么奇怪?”“尊敬的陛下,一颗头颅没有什么奇怪的,但一颗会说话的头颅却不多见啊。”猎人说。
“会说话的头颅?”国王把脖子伸得很长,瞪着猎人。猎人必恭必敬地说:“是的,尊敬的陛下,一颗会说话的头颅。”国王迷惑的瞅着两侧站立着的大臣们,问:“萨巴,多基,阿尔可尼,你们说说世上有没有这回事,一颗会说话的头颅?”
萨巴,多基和阿尔可尼三个人是最聪明最得国王信任的大臣,他们互相对望了一会儿,都苦笑着摇了摇头。这样古怪的事情他们从娘胎里出来可是头一回听说,他们问猎人:“真有这种事情吗?”
猎人拍着胸脯说:“敢向真主保证,我说的全是实话。”然后,他恭敬地转向国王,“尊敬的陛下,如果您发现我是在说谎的话,您可以把我的脑袋砍下来。”国王想了想,说:“好吧,我相信你,就让萨巴,多基,阿尔可尼带上几个卫兵和你一起去证实一下,那颗会说话的头颅。记住,如果你是在撒谎,可要真的如你所说,当即要把你的脑袋砍下来的。”
于是猎人领着三个聪明的大臣和几个卫兵去了那片灌木丛,并且他们很顺利地就找到了那颗头颅。猎人站在头颅面前喊:“头颅,说话。”头颅躺在灌木丛里一动不动,没有理会他。猎人用更大的声音又重复了一遍:“头颅,说话!”头颅好像根本就没有生命,还是不吱一声。三个大臣和卫兵们面面相觑,看着这样一个场面,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话好了。
猎人急了,拿起头颅,放在手中,像昨天一样地问:“你怎么会到这里来的?”头颅冷冰冰的,仍是对他的问话置若罔闻。猎人不停地焦急恳求头颅说话,头颅就像没有听见一样,就是不开口。
不知不觉到了中午,三个大臣和卫士们有些不耐烦了,他们商量了一下,萨巴对猎人说:“好了,停下你这耍人的把戏吧,现在,我们要砍下你的脑袋,尊敬的国王还在等着我们回去复命呢。”猎人一听,连忙跪下来,哀求他们再给他一些时间,他保证那个头颅最终会说话的。大臣和卫士们被他求的心软了,说,如果天黑以前这个头颅再不说话,他们也救不了他了。
猎人跪在地上,抱着头颅,一遍又一遍地苦苦请求它开口,头颅就是一直闭着嘴,不理会他。慢慢地天黑了下来,早就失去耐心的卫士们上前一把把猎人提了起来,三个感觉被愚弄的大臣很不高兴地对他说:“算了吧,你已经乞求了整整一天,头颅连半个字也没有说,我们也没有办法,你的这个玩笑开的确实有些过火了,现在,我们只有按照国王陛下的命令,砍下你的脑袋,这可是你自己在尊敬的国王面前许下的承诺啊,怨不得别人。”
倒霉而可怜的猎人就这样被斩了首。
完成使命的三个大臣和卫士们刚刚离开灌木丛,那个干枯的老人头颅突然张口说话了。他问猎人的头颅:“你怎么会到这里来的呢?”猎人的头颅沉默了片刻,沮丧地说:“是因为我爱说话的缘故。”
(19)■■■■周海亮《洗手间里的晚宴》
保姆住在主人家附近,一片破旧平房中的一间。她是单身母亲,独自带一个四岁的男孩。
那天,主人要请很多客人吃饭。主人对保姆说:“今天您能不能辛苦一点儿,晚一些回家?”保姆说:“当然可以,不过我儿子见不到我,会害怕的。”主人说:“那您把他也带过来吧……”保姆急匆匆地回家,拉了儿子就往主人家赶。保姆说:“带你参加一个晚宴。”
保姆把儿子关进主人家的书房。她说:“你先待在这里,晚宴还没有开始,别出声。”
不断有客人光临主人的书房。或许他们知道男孩是保姆的儿子,或许并不知道。他们亲切地拍拍男孩的头,然后翻看主人书架上的书。男孩安静地坐在一旁,他在急切地等待着晚宴的开始。
保姆不想让儿子破坏聚会的快乐气氛,更不想让年幼的儿子知道主人和保姆的区别、富有和贫穷的区别。后来,她把儿子叫出书房,并将他关进主人的洗手间。主人有两个洗手间,一个主人用,一个客人用。她看看儿子,指指洗手间里的马桶:“这是单独给你准备的房间,这是一个凳子。”然后她再指指大理石的洗漱台:“这是一张桌子。”她从怀里掏出两根香肠,放进一个盘子里。“这是你的,”她说,“现在晚宴开始了。”
盘子是从主人家的厨房里拿来的,香肠是她在回家的路上买的,她已经很久没有给儿子买香肠了。
男孩从没见过这么豪华的房子,更没有见过洗手间。他不认识抽水马桶,不认识漂亮的大理石洗漱台。他闻着洗涤液和香皂的淡淡香气,幸福极了。他坐在地上,将盘子放在马桶盖上。他盯着盘子里的香肠和面包,唱起歌来。
晚宴开始的时候,主人突然想起保姆的儿子。他去厨房问保姆,保姆说:“也许是跑出去玩了吧。”主人看保姆躲闪着目光,就在房子里寻找。终于,他顺着歌声找到了洗手间里的男孩。那时,男孩正将一块香肠放进嘴里。他愣住了,问:“你躲在这里干什么?”男孩说:“我是来这里参加晚宴的,现在我正在吃晚餐。”他问:“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男孩说:“知道,这是单独为我准备的房间。”他问:“是你妈妈这样告诉你的吧?”男孩说:“是……其实不用妈妈说,我也知道。晚宴的主人一定会为我准备最好的房间。”男孩指了指盘子里的香肠:“我希望能有个人陪我吃这些东西。”
主人默默走回餐桌前,对客人说:“对不起,今天我不能陪你们共进晚餐了,我得陪一位特殊的客人。”然后,他从餐桌上端走两个盘子。他来到洗手间的门口,礼貌地敲门,得到男孩的允许后,他推开门,把两个盘子放到马桶盖上。他说:“这么好的房间,当然不能让你一个人独享……我们共进晚餐。”
那天,他和男孩聊天,唱歌。他让男孩坚信洗手间是整栋房子里最好的房间;他们在洗手间里吃了很多东西,唱了很多歌。不断有客人敲门进来,他们向主人和男孩问好,他们递给男孩美味的饮料和烤得金黄的鸡翅,他们露出夸张和羡慕的表情。后来,他们干脆一起挤到小小的洗手间里,给男孩唱起了歌,每个人都很认真。
多年后,男孩长大了。他大学毕业后,找到了一份不错的工作,尽管并不富有,他还是一次次地掏出钱去救助穷人,而且从不让那些人知道他的名字。他说:“我始终记得多年前,有一天,有一位富人,有很多人,小心地维护了一个四岁男孩的自尊。”
(20)■■■■甘晓成《信任》
将军战功赫赫,战后成了国家高级领导人。大乱初定,国内治安状况依然十分严峻,将军决定为自己增加几个可靠的卫士。
将军的贴身卫士当然必须百里挑一,副官汉克负责初选,整理好具体资料后,由将军亲自圈定。这一天,在汉克送来的名单里,将军圈点了一个叫斯曼的下士。斯曼射击、格斗等各项科目都是全优,父亲是中学教师,母亲是纺织工人,看起来没问题。
斯曼身高一米八,身体非常强壮,长相也极为英俊。将军看了非常满意,拍了拍斯曼结实的肩膀:“小伙子,好好在我身边干,你会有大好前程的。”斯曼并没有特别激动,自始至终表情一直很平静:“将军,谢谢你的提拔。”看着斯曼不同寻常的平静,汉克突然有一种不祥的感觉,他隐隐觉得这个斯曼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
事实证明,斯曼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卫士。好几次,斯曼不费一枪一弹,就凭他那双铁钳一样的手和精湛的格斗本领,就轻而易举制服了企图对将军不利的暴徒。不知不觉,斯曼成了将军面前的红人,直到有一天……
这一天,汉克一脸紧张地来到将军办公室,说:“将军,那个斯曼,太危险了,不能留着他。”
“什么问题?”将军顿时也紧张起来。
“将军,我无意中找到了斯曼入伍前的原始档案。他十一岁那年父母双亡,现在的父母只是养其父母,他的亲生父亲,是死去的麦克上校!”将军的脑袋里嗡了一声。十二年前,麦克上校是将军最强劲的竞争对手,后来将军抓住机会,以通敌叛国罪下令处决麦克上校全家,只有他不在家的小儿子得以幸免。没想到那孩子如今竟成了自己的贴身卫士!
看将军沉默不语,汉克小声请示:“要不要把斯曼控制起来?”
将军沉思一会,脸上突然露出了笑容,说:“继续留用斯曼。另外,在适当的时候,把斯曼的身世和我用他做我卫士的故事,透露给报社。”
不久,全国各大报纸都刊登了将军与仇人儿子的故事。一时间,将军的宽阔胸怀,赢得了全国人民的爱戴。
将军和斯曼长谈了一次,斯曼的表情依然非常平静。他说父亲的确是想叛变投敌,将军处决他没有错。将军为斯曼的父亲大发感慨:“其实我与你父亲是很好的朋友,可军法无情,我也是没办法。”将军甚至掉了几滴眼泪,站在一旁的汉克,看着落泪的将军,突然感觉到一种阴冷的恐惧。
将军重用仇人儿子的事情,在喧嚣了一阵后又平静下来。
这天,将军应邀到一所大学演讲。斯曼着一身军装,腰佩手枪,不离将军左右。演讲进行到高潮时,斯曼突然发现,一个戴墨镜的男人形迹十分可疑!斯曼感觉情况不妙,把手按在了枪套上。突然,墨镜男人掏出了手枪。斯曼出枪更快,挡在将军面前,同时抢先向对方开火。斯曼的枪没有响,刺客的子弹却应声而至,射进了斯曼的胸膛。
刺客的子弹有毒,斯曼当场殒命。
在送别斯曼的葬礼上,将军泪流满面,再一次感动了全国人民。&
汉克很疑惑,斯曼的手枪,关键时刻为什么不响呢?汉克反复检查斯曼使用过的手枪,发现,子弹里没有火药!所有的子弹都没有火药!&
汉克当即向将军报告,将军轻描淡写地说:“我知道,是我让人做的。”汉克惊讶:“为什么?”“你以为我真的相信斯曼,他毕竟是我仇人的儿子,谁能保证他不会对我不利?实话对你说,自从我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后,他的枪里就再也没有一颗真正的子弹了!”&
当晚,将军被杀,他的脑袋被子弹打穿了,眼睛瞪得很大,死前似乎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而汉克自此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留下了一张字条:世界上可怕的不是不被人信任,而是有人假装信任你!
以上网友发言只代表其个人观点,不代表新浪网的观点或立场。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修女卖春救父 的文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