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战男儿本色林俊贤半边俊是什么字

【原创】【展昭】长风歌 - 〖 剑侠外传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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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展昭】长风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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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展昭】长风歌
于是某人继续无齿滴搬文中………………………………砖头请轻扔捂脸ing
这篇是写昭昭上战场然后长风浩荡神马滴…………依旧略抽,请慎入………………$ t2 i# }5 B! O- r) ]7 c-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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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其实不太明白【历史】这个分类是啥标准啊……琢磨来琢磨去,觉得勉强能挂上于是就填了,如果有啥问题请斑竹帮忙修改可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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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初见明瑶 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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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风歌* w2 z- C% C0 t! q9 z: ~!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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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杨著水草如烟,旧是胡儿饮马泉。&&a&&k0 w8 c&&Q0 I0 p
几处吹笳明月夜,何人倚剑白云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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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通戍鼓落下的时候,原州城北的通德门便在兵士们整齐划一的喝令声中缓缓关闭了。( B- ]$ q' T) ~
已是杨柳风轻、杏花雨细的仲春时节,地处西北边陲的原州城却仍被裹挟在冷冽如刃的寒风之中,阴霾了一整个冬季的天空没有显露出丝毫放晴的迹象,逼得人们早早地赶回家中,只愿守在温暖的火炉边昏昏欲睡。清水河无声无息地流淌过城外的荒原,带着亘古未变的苍凉与缄默,逐渐没入远方的阴影中去。0 [- O5 P4 z3 l& ^
当班的戍卒们裹紧了身上厚重的冬衣,机警地在城头上走来走去。直至夜色愈浓、人声渐息,整座城池都已慢慢沉入安宁的睡梦中时,他们仍不敢掉以轻心,冻得通红的双手紧握着槊杆,锐利如隼的双目牢牢锁住城门前那条宽阔的大道,然后慢慢延展开去,越过原野,越过荒漠,又穿透重重夜色,在他们年轻而激越的心中一直抵达数百里以外、重峦叠嶂的天都山一脉。
那里如今正是宋夏两军陈兵相峙的战场。- F( D* ?+ w( W8 O)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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驻扎在城外不远处的原州守军大营,也兀自安憩在这万籁俱寂的深夜里。白日间尘土喧嚣、吼声震天的演练场上,此刻只剩下几队值夜的兵卒不时逡巡来去的身影,明明暗暗的火把在连绵的营房间投下闪烁不定的光线。直到黑暗重新笼罩下来,靠近大营边缘的一间房门才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一条细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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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在门边通铺上的一人似是被这突然的声响惊扰了美梦,不耐烦地嘟哝了一声,随即有人低低回了句,“去茅厕!”
“又是你……什么毛病!”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翻了个身,缩进棉被里继续打起了呼噜。, h: \5 F* y&&y" x- I2 v
起夜那人微微松了一口气,轻手轻脚地出了营房,径往后边的茅厕去了。/ K% k- d- J7 J# I& f6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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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完事之后,他并未回房,却小心翼翼地绕到了一处极偏僻的围栏边上。那人四下观察了一番,待确认无人经过之后,便利索地攀住用来将木条牢牢绑住的粗大麻绳,如灵猴般几下点足腾跃,转眼就翻过那道高逾一丈的栅栏。- E! o4 t7 `$ f. r3 d6 U- M
不一会儿,他的身影已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大营外那处低矮的山丘后了。# e7 q) d/ s0 `9 P# o6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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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子!灰子!”好不容易到了一里外的清水河,那人俯下身子,蹲在河边干枯的灌木丛里打了个呼哨,又低低唤了几声。片刻之后,一条黑影极快地蹿了过来,而后倏然跃起,直接将他扑倒在地——却原是一只毛色发亮、体型健硕的大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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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老伙计!想我不?”他一把搂住那狗蹭了蹭,又捧着它的脑袋晃来晃去,“这几天找到吃的没?军中管得紧,实在是寻不到机会溜出来……”
他从怀里摸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是几块肥腻腻的白肉和一点碎骨头,“来,先吃点宵夜。”
大狗“呜呜”叫了几声,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脸,然后低头将那些东西吃了个干干净净。1 i' j4 v# k* e0 P, A$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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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子真乖!”那人拿袖子胡乱抹了两把脸,一双眼睛亮亮的,像天上的星子。虽然个头不小又穿着厚厚的兵服,仍可以看出这人大约只是弱冠年纪,英气满满的面容因为严酷的军旅生涯而迅速磨砺出一种独属于战场的坚毅,眼底却仍残存着几分少年人的青涩与稚气。
一人一狗相互依偎着在河边坐了两炷香的时间,方依依不舍地告别。少年直待看着灰子跑远,这才耷拉着脑袋往军营方向走去。
“这回要找个甚么理由搪塞过去呢?闹肚子还是撞鬼了?不行不行,再这么说大胡子绝对会直接宰了我……”) W. j1 b8 j0 I: [% m. h&&@
他正自顾自地嘀咕着,却冷不防听得前头传来一个清清淡淡的声音,“他不会的。”6 g6 ]&&T' _5 s) l% i
少年吓了一跳,他猛地抬头,就见数步之外立着个挺拔瘦削的人影,正不紧不慢地向自己走来,“即便身为全军统帅,未经审议和裁决也不得随便杀人,所以在查明真相前,你不必担心会被人宰掉。”
少年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随即又深吸一口气,稳了稳慌乱不已的心神,强作镇定道,“你……你是谁?”+ z. f6 I9 w$ l( k
他借着黯淡的星光努力打量着来人,就见他只着一身简简单单的蓝衣,既未披甲也未执械,言谈举止间很是闲适,却自有种不容忽视的威严从他周身散发出来,教人暗自心惊。
隔得近了,少年方才看清楚他的面容,不由微微怔愣了一瞬——眉目清俊、轩朗无双,那是惟有江南烟雨才能滋润孕育出的灵秀,偏又带着股无人能及的浩气,尽皆化成一双眼眸里的清朗星辉,深邃似海。; G% v- E5 K9 }: |
他回过神来,稍稍松了口气——这样的人物,想必不会是潜伏进来的西夏斥候吧。
还未想好要如何应对,他又听得那人淡淡开口言道,“军法明令,‘三鼓后全军熄灯、营门封闭,兵士不得随意外出,违者鞭二十、罚三月领钱’,你可知晓?”
少年讪讪地摸了摸下巴,然后乖乖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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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既然如此,便将这罚先行记下。如今你且说说,为何要在夜半之时私出军营,来到这清水河畔……”那人顿了一顿,薄唇微挑,清清楚楚地吐出两个字,“莫杨?”
莫杨张大了嘴巴,颤颤巍巍地抬手指着他,那样子跟见到鬼似的,“你怎知道我的名字?”0 q0 q4 v. ?&&D! k) f1 A- C2 u)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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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衣人微微一笑,神情中多了几分狡黠。他悠然地往前走了几步,直至来到少年面前方才立定,“你若老实回答我的问题,我便告诉你。”: F$ d( Y, @" K; x3 \: n7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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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时,一道矫健迅猛的身影如闪电般疾驰而至,带着浓烈的煞气直扑蓝衣人而去。
“灰子!”莫杨大吃一惊,想也未想便急急喝道,“不要!”
只是灰子此刻已腾空而起,硕大的身形带着慑人的压力完全伸展开来,喷着热气的嘴大张着,露出森森白牙,似是轻而易举便能将人的喉咙咬断。) g&&|6 Z' k' ]- y4 G
蓝衣人身形微动,正要出手,一旁的莫杨却猛地冲了上来,挡在他面前,然后一把抱住了那只大狗。/ E" z* Y4 m' O! u3 N' D9 M0 `
饶是莫杨臂力过人、身强体壮,在这么近的距离之内也没法承住灰子自身的重量加上奔跑跳跃的冲力,当下狠狠摔倒在地,四肢百骸顿时传来一阵剧痛,连眼前也冒出几颗金星来。
他龇牙咧嘴地喘了几口气,一时竟没法爬起身来,只好手脚并用地紧紧搂住仍龇着白牙、喉咙里不断低低咆哮的灰子,生怕它又向那人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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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衣人看着面前这显然亲密非常的一人一犬,忽然微微皱眉道,“这是……狼?”& Z' r+ E8 \# `&&i$ `
莫杨心下一凉,搂住灰子的手臂更紧了几分,看向他的眼中分明闪过几分慌乱,“灰子不是狼!它就是长得像狼而已……灰子很听话,不会随便伤人的,它刚刚只是想救我……”# L6 ?0 q) w. F; T. d+ }% m) B- G
似是知道自己的话没甚说服力,少年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他沉默片刻,再开口时更带上几分恳切的意味,“都是我的错,回去之后怎样罚我都可以,只是……只是请你放过灰子,它是我从小养大的,绝不是荒漠里吃人的野狼……”&&a9 m, D" f+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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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杨艰难地说着,心头却有些绝望——前些年宋夏边境忽然多了大群大群的野狼,如那些肆意烧杀劫掠的西夏匪兵一般流窜在村庄之间,不仅吃牲畜更会伤人,教百姓们深恶痛绝。直待后来守边将领几次率军围剿,狼群才渐渐消失,如今更是只剩几头独狼,混迹在偏僻的沙漠与山林中,再不敢靠近人居之处。; M" Q/ I) T$ D$ X
边疆军民对狼如此憎恶,若是灰子的存在被军中知晓,自己受罚事小,只怕它的命也保不住了。3 V" _; h$ Q5 J
正紧张间,那蓝衣人竟俯身拍了拍灰子毛茸茸的脑袋,低低说了句,“别担心,我不会伤害你主人的。”0 Q4 p7 Z& X2 w8 j. S+ s: R$ l+ U
莫杨吓了一跳,正想按住灰子不让它发狂,哪知灰子歪了歪脑袋,淡黄色的眼睛盯着蓝衣人看了一阵子,随即安静下来,乖乖地趴在地上不动弹了。
莫杨傻了眼,蓝衣人却笑了,“这狼的确通人性,聪颖得很。”
他伸手将莫杨从地上拉起来,见少年仍是一脸呆愣无措的模样,便放轻声音问道,“你私出军营,就是为了看它么?”
“嗯……”莫杨低着头应了一声,闷闷地说道,“我已经半个月没见着灰子了,今儿实在忍不住,就偷溜了出来,谁想却被逮了个正着……”6 ~( y0 \9 g/ g! _: L7 l
他忽然抬起头,盯着蓝衣人的眼睛急急道,“我绝对不是细作,也不是私通敌军的叛徒!我爹就是战死在夏人手里的……”# u# \* f% z* Q7 @9 M7 _9 V
少年蓦然住了口,未说完的话兀自回绕在寒凉的夜色里,只剩下一个倔强到了极点的表情,带着几分挥之不去的伤痛,深深落进蓝衣人的眼中。! t5 r( [; ^' w4 r
他什么也没说,只轻轻拍了拍莫杨的肩膀,那眸里的了然和确信却让少年觉得鼻头有些发酸。' k4 B&&t, I# {# N# w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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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先回去吧。”蓝衣人对着灰子指了指远方的原野,它便站了起来,甩甩尾巴,然后悄无声息地跑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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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杨愣愣地看着他,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你……你不杀它?”
蓝衣人微挑了嘴角,不答反问道,“适才它扑过来的时候,为何要拦着它?若是放它咬死我的话,今夜的事不是无人知晓了么?”3 q/ D& F& J&&}* h3 Q6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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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可能!”莫杨睁大了眼睛,半晌,才嘀嘀咕咕地说着,“你这话说得好不奇怪……都说了灰子是好狼,不会伤人性命的!更何况……更何况你是无辜的,随随便便就杀人的话,跟那些土匪强盗又有何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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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他的话,蓝衣人不禁加深了唇畔的笑意,将手心里一块小小的木牌递到少年面前,“这是你落在大营附近的吧?”
那牌子方方正正的,长宽不过寸许,上面正刻着“莫杨”两个大字,旁边还附了一行小字,写着他所属军队的番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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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杨伸手摸了摸自己空荡荡的脖颈,这才发现原本穿着木牌的细绳已经断开了,不由有些讪讪地接过牌子,跟着蓝衣人一起往回走。
走了几步之后,他仍有些不放心地问道,“那个……回去之后你不会告诉都头吧?”. k( y# t" }* E. M! \0 x3 X2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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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衣人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怎么,违反了军纪还想我帮你隐瞒?这可不是男子汉的作为。”; V" ?7 ~, R
莫杨被他说得急了,气哼哼地反驳道,“我才不是怕受罚!只要灰子平安无事,凭他们怎么罚,木头我也绝不吭声!”# Y' W% [5 T&&p1 m+ h3 y% i$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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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蓝衣人微仰了头似是在斟酌,少年急忙信誓旦旦地握拳,“真的真的……我以后绝对不会私出军营了,也绝对不会天天蹲灶房捡骨头了。我要一心一意练刀练枪练箭术,好在战场上多杀几个夏贼,为我大宋子民报仇雪恨……”! e9 K# n9 e& ?- n" W4 N&&O: E4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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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衣人摆摆手,有些无语地打断莫杨那一串儿长长的保证,而后正了脸色沉声道,“我可以帮你保下灰子,不过军法如山亦不可废,明日你自去都头处领罚罢。”
得了这句话,莫杨总算是喜笑颜开了,他一把搂住蓝衣人的肩膀,使劲拍了几下,“好兄弟,够义气!明儿定让灰子捉只肥肥美美的野兔来给你打打牙祭……”( b. t& E3 a$ }
那人甚是无奈,不过瞧见莫杨欢天喜地、手舞足蹈的样子,倒也摇摇头,浅浅地笑了。
两人便这般一路说笑着回到了大营。
站在栅栏边上,莫杨正想着要怎么爬上去,忽然觉得身子一轻,再落地时已到了营内,不由挑着眉毛看向身旁那个依然不动声色的蓝衣人。
“你果然是个高手!”少年压低了声音道,语气中带着丝说不出的羡慕,“这身手可比咱步军总教头还要俊啊……”3 V- w/ }4 _% P: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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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衣人微微一笑,没有多说什么,道了声告辞便要与他别过。+ K9 ]7 e) y+ u2 `/ g) s
莫杨却拍了拍脑袋,赶上几步闷着声音喊道,“唉唉,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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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次见面的时候,你便知道了。”那人回过头,对莫杨挥挥手,一袭蓝衣转眼就消失在重重营房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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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结实实挨了一顿鞭子之后,莫杨很不情愿地趴了两日才下地。幸得有人送来一瓶上好的伤药,否则他怕是还得在铺上多哼哼几天。
养伤期间莫杨起不了身,只好闷闷不乐地听同屋几个好友口水四溅地扯皮吹牛,例如今日演练场上谁又出了丑,被大胡子都头一脚踹到屁股上,摔了个狗吃屎,或是前线镇戎军又传来捷报,河西家的马上就要被咱撵着逃回兴庆府去了。' u) f) z* h. c6 f$ x- S* K
也只有这样不着边际的谈资,才勉强能将阴沉郁积的苍穹拨开一条细缝,让些许微末的阳光照射在他们开怀大笑的脸上,照进他们闪闪发亮的眼睛里。7 K' W& S, I0 ~6 h* c: E: _2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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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今日的情状与以往相比,似乎又有所不同。
莫杨正想慢腾腾地挪到桌旁去倒一杯水的时候,房门忽然“哐当”一声被人踹开,紧接着一个小山似的人影便闯了进来,一把抱住莫杨转了两圈。
“木头!今儿你李哥可算出了风头了!”* K0 p( \8 T/ y, c# W&&C.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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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舞足蹈快言快语地说了一大通,莫杨仍没弄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最后还是铁嘴书生周保川忍着笑将来龙去脉解释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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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军中素有三日一小练、七日一大练的规矩,这日正赶上大练,原州守军统共十二指挥六千人,分为两个阵营操练完毕后,都指挥使雷观见天色尚早,便令各营推举一名武艺超群的兵士出来,让他们在全军面前上擂台比武,胜者自有封赏。, X, A/ J+ Q% U: |/ Z5 v- \
李琦正是被推举出来的十二名兵士之一,他凭着当年做镖师闯江湖练就的一身武艺与胆量,连败五人进了最后的决战。谁知与他决战的那小子徐业是个狠毒阴损的家伙,在紧要关头放起了暗器,若非有人出手相救,李琦那一双招子可说是必废无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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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杨听得疑惑不解,“徐业仗着他姑丈是延庆路安抚使,一向气焰嚣张、横行霸道惯了,谁敢这般当众给他难堪?”: P, W' g4 k* g1 g
李琦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水杯咚咚作响,“那可是位英雄,大大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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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扬脸上那两道浓眉,一双牛眼瞪成了铜锣,兴高采烈地向莫杨讲起了这段他已重复了不下十数遍的亲身经历。% o& g8 q- Z' F2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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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王八一扬手的时候,老子就知道事情要糟。果不其然,他袖里藏着个极小巧的针筒,一按机关,几十根细如牛毛的银针便向俺脸上射来。可恨俺当时双手拿着长刀,被他一杆三叉戟架住,根本来不及躲闪。本以为老子这次定要栽在这厮手上,谁知眼前红影一闪,竟不知从何处落下个神仙般的人来。他就这么一挥袖子,那些银针便变成了烂面条,软绵绵地尽数落到了地上,这一手好功夫,不仅俺老李看呆了眼,连那徐王八也成了傻王八!”' o$ }$ a6 s- t0 u* }+ c4 Y
李琦说得累了,抓起茶壶猛灌了一大口,又接下去言道,“俺正愣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就见那人轻轻巧巧地卸了徐王八的力道,将那三叉戟踢了出去。姓徐的还没反应过来,早叫他缴了兵器又拉开衣袖,里头藏着的暗器也落了一地。这下子,徐王八再无话可讲,只得灰溜溜地俯首认输。俺就这般稀里糊涂地夺了头筹……可事情还没完!”- {, N' N&&J) ?* R.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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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杨早被他一席话听得呆住,这会子只觉得一颗心悬在半空中晃来荡去,急得他抓耳挠腮,连声催促李琦把话讲完。
李琦先是狠狠啐了一口,才恨恨地说道,“那姓徐的真不是个东西,自个儿使阴招倒也罢了,竟还有脸恨这下三滥的手段被人拆穿,以致里子面子都丢了个精光。也是他平日里太过跋扈,如今狠栽了一把,自然恼羞成怒,竟趁着俺那救命恩人与俺说话之际,伸手夺了擂台边兵器架上的一杆长枪,就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暗施偷袭,想从背后一枪结果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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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杨吓了一跳,双手不自觉地攥紧成拳,“然后呢?然后呢?”, a8 _4 [2 V3 p( f" l& M
李琦脸上露出几分得意的神色,直待莫杨急得脸都涨红了,方才摇头晃脑地说道,“徐王八虽然师从名家、武艺了得,不过在俺李琦看来,也不算甚么,俺那救命恩人自然更不会将他放在眼里。长枪刺来之时台下众人齐齐惊呼,那位英雄却连头也不回,只稍稍侧身,两根手指便稳稳夹住了那明晃晃的枪头。他再一发力,姓徐的便止不住地往前栽去,正被他凌空一脚踢中胸口,摔了个四仰八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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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周保川也按耐不住激动的神情,抢过话头道,“那姓徐的跌得爬不起身,嘴里还兀自发狠,嚷着要请他姑丈来,将俺们这些叛贼逆子统统铲除。他正叫嚣哩,那位可浑然不惧,抬手一枪,便干脆利落地将徐王八的抹额连着头上的皮弁一起钉在了台上,直吓得他面白如纸、抖若筛糠,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那副窝囊样子看得真叫人痛快啊!”
“可不是!”李琦蹦起来挥舞着拳头,将近七尺高的个头差点没撞着营房低矮的门板,“等俺下来听到旁人议论才知道,俺这救命恩人竟是前几日才到了咱军中的承宣使、云麾将军展大人!俺这才反应过来,他那一身朱红官服,可不仍是当年在开封府时的装扮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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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杨愣了半晌,才猛地一拍脑袋,“开封府的展护卫,南侠展昭?”
周保川乐呵呵地点头,又咧着嘴巴将他的头发一通乱揉,“木头,你是没见着啊,今日展大人当场将徐业那厮逐出军营,大伙儿心里可着实出了口恶气!连素来做惯‘老好人’、‘和稀泥’的‘雷大善人’,腰杆儿也总算直了一回!” : T6 v+ E. Q5 j8 |3 O7 v
莫杨好不容易才摆脱周保川的魔爪,转身又被李琦拉住肩膀猛拍,“俺老李生平最敬重‘开封府’这三个字,今日一见展大人,方知南侠的气度和胆略,更比那传闻中胜出许多倍去,这才是真英雄、真好汉,老子服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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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话反反复复地回响在莫杨的心里,然后慢慢在血管里沉淀、发酵,直至终于沸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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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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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正是旬休日,莫杨早早地起床活动了下筋骨,见伤好得差不多了,便随手抓了两个干面馒头塞在怀里,直奔大营的另一头去了。" a, J&&e. N; ]' P5 K3 ?3 L5 _
只是当真到了那处小小的院落门口时,莫杨却又犹豫起来。
在门口的空地上来来回回绕了好几圈,一直到天光大亮的时候,莫杨才终是下定了决心。他走到门前正想叩门,就听得一个熟悉的清朗声音从身后传来,“莫杨?”&&b; l+ d+ y2 Q0 F
莫杨回过头,正见那夜遇到的青年站在不远处,仍旧是一身清清爽爽的蓝衣,手里拎了把乌沉沉的宝剑,面上带着些微的笑意看向自己。
“是你啊……”莫杨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几步奔到他身边,“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面了!”3 ^1 Z# o) @8 ^1 r. o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巧的药瓶,“这药是你送来的吧?很好用,我才抹了两天身上就不疼了。”
说着,莫杨亲亲热热地搂住蓝衣青年的肩膀,笑道,“好兄弟,木头我就不说谢了。等仗打完了,我请你去杏花楼,不醉不归!”7 j* [/ T- y& N4 U$ w4 H% v7 `(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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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衣人抿唇一笑,轩朗眉目在薄薄的晨雾和初升的朝阳间映上一层轻缓浮动的柔和。他点头应了声好,又接着问道,“莫杨,你来此处是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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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杨闻言立时露出几分忸怩的神色,他拉着蓝衣人走远了几步,方才低声道,“我来找人……” 他指了指前边的院落,忽地叹了口气,“不过现在我又不敢进去了。”- Z$ k1 w( m* \4 o8 |- }
蓝衣人忍笑道,“却是为何?”
“心慌得厉害!”莫杨有些不甘心又有些无奈地捶胸口,“南侠展昭诶!赫赫有名的大英雄大豪杰,想起来就紧张,真见着了怕是连话都说不出了……”
蓝衣人摇摇头,只说了句,“也没什么特别的。”4 K" _$ J4 b9 R8 s& r
少年转了转眼睛,盯着他看了一阵子,忽然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起来,你一看就不似是寻常兵士……老实交代,是不是认得展大人?”
蓝衣人挑眉想了想,“算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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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杨睁大了眼,一把抓住他的手臂,连声道,“好兄弟,快跟我说说,展大人是个什么样子?是不是声如洪钟面似钟馗,威风凛凛不怒自威,力拔山兮气盖世,劈天裂地勇冠四方?”
蓝衣人有些无奈地看他兀自激动得语无伦次,半晌,方才吐出一句,“木头,你这是说书讲史听多了吧?”
他摇头笑道,“展昭亦不过是个寻常人而已……”$ g$ @; B8 ~/ i6 g' @
莫杨有些泄气地看过去,“你这人怎的一点都不配合我……”( w0 N& A" n- y
他甩甩脑袋,好不容易才暂时冷静了些,转眼又想起另一件事来,“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这次可得告诉我了吧?”
少年笑眯眯地伸手去摸蓝衣人腰间的名牌,却在看清楚上面刻着的名姓时蓦地瞪圆了眼睛。
“展……展大人?”他颤巍巍地抬头看向面前仍旧笑意吟吟的人,再想起适才自己胡言乱语的一大通话,一张脸霎时涨得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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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见莫杨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不由加深了唇畔的弧度,而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木头,对不住了……前日我刚到军中,不欲过早暴露身份,因此才没有对你明说,并不是故意要瞒你的。”
莫杨哆哆嗦嗦地摆摆手,僵直了身子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我、我……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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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支吾了半天还是没能说出一句囫囵话,急得跺了跺脚转身便跑,却被展昭一把拽住了,“唉唉,别急着走,展某有事要拜托你。”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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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走到原州城里最热闹的北旸街上,莫杨才稍微放松了几分,讷讷地看向与自己并肩而行的展昭,“你……真是展大人?”
展昭无奈地一摊手,“如假包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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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杨不吭声了,低头走了几步又偷偷抬眼打量着他,心里却在想,“木头啊木头,你真是个榆木脑袋……这般的身手和气度,天下几人能有?怪道李哥赞他是神仙般的人物,可恨你自个儿有眼不识泰山,以致闹出这许多笑话……”
回想起两次见面时自己的言行,莫杨一张脸又臊得通红。他正自怨自艾呢,就听展昭转了话题道,“木头,你是原州人氏么?对这城内城外的状况可算了解?”, {/ s' ^: S2 h# ]6 Q
“原州方圆百里我都是极熟的,不过我家祖籍山东,十多年前才跟着我爹迁到西北。”莫杨挠挠头,语气倒是慢慢自然起来,“原本一直住在更西边的会州,后来夏贼闹得太凶,我爹又常年随军四处走动,照顾不到家里,便将我和姊姊交与原州城里的一户远亲代为照料。”( _2 p( \9 a2 y' W$ N, s, F' C(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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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某入开封府前,曾到过西北,倒是有缘结识一位使枪的豪杰……不知令尊可是怀德军中的莫君行莫统制?” 展昭犹豫了一瞬,方才如此问道。+ u1 c8 K! P, ?&&x&&e! H9 \% @
“不错,正是我爹!”莫杨一脸惊喜地看向他,“展大人,没想到你还记得……”&&|2 ~0 {; a$ l- g!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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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微一颔首,面上浮起几丝怀念与怅惘,“当年与莫统制一面之缘,展某深为他的高义与英勇所拜服。只是未曾想到,匆匆数年过去,如今已是斯人永逝,再难相见。”1 P' Y1 w/ [3 ~, I: H
莫杨抬头看着天,良久,方才轻轻地笑了,“我爹常说,‘保家卫国、马革裹尸,本就是男儿的荣耀和宿命。死得其所,夫复何恨?’莫家世代从军,莫家子孙唯一的埋骨之地便是战场,我与姊姊也早有这样的觉悟了。”
少年的脸上没有显露太多的悲伤,只有些许超越了年龄的坚毅与沧桑一闪而过,却让人觉得格外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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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很蓝,云很软,久未露面的阳光轻轻缓缓地洒在屋檐与街角,终是给这座在寒冷中守望太久的城池带来几分姗姗来迟的、春的气息。几个穿着花衣裳的孩童在人群里快活地追逐玩闹着,带笑的脸庞似乎永远沾染不到分毫属于这尘世的冷漠与哀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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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不留神,那个年纪最小的男孩绊了一跤,重重地摔在地上,眼看便要放声大哭。后边一个扎着小辫的女娃忙赶上来哄,“小鸣儿乖,摔痛了没有?来让姊姊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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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许抱!”前头一个显然更年长些的男孩转过身来大声喝止了女孩的举动,然后像个小大人似的认真对他最小的弟弟说,“男子汉跌倒了怕什么,自己爬起来就是,咱陈家的儿郎可不许做那只会哭哭啼啼的脓包!”
小娃娃有些委屈地撇撇嘴,水汪汪的大眼看了看他的哥哥姐姐,终是忍着泪咬着牙摇摇晃晃地爬了起来。刚站稳了,他便一头扑进姐姐的怀抱,又怯怯地伸出小手拉住哥哥的衣摆,三个孩子对望一眼,忽然一起开心地笑了。1 R) @5 S; ^. p% |' I1 S*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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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杨看着他们牵着手慢慢走远,目光一点点柔软下来。" j" B- h5 Q7 D* F+ M( x7 Q
“小时候,我爹也是这般教我走路、教我马术和武艺的。他从来不会在我跌倒或者受伤的时候安慰我,只会沉默地站在那里,用眼神告诉我,你没有选择,你必须撑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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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喜欢说话,性格严肃又刚毅,却会在深夜细心地为我涂药、推拿,那时他的表情那么柔和,我知道他有多关心我,多疼我……”4 |9 `3 M* i7 r. W" t% z* }2 P
“可惜我太笨,枪术勉强只学得五成,马术和箭术也不擅长,更别提像我爹那样冲锋陷阵、驰骋沙场……”: \9 F0 n3 O#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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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杨瞧见展昭脸上的表情,却忍不住笑出声来,“展大人,不必安慰我,我知道现在的我根本没法实现我爹的期望,但这并不代表我永远都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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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深深吐出一口气,嘴角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莫家的儿郎,也没有自暴自弃、自甘堕落的脓包……只要我还拎得动枪、跨得上马,就绝对不会给莫家丢人!”
少年眼中飞扬的神采同他年轻的面容一起,在春日的暖阳里兀自闪耀着金子般的光泽,明朗而鲜活。2 G+ R) ]1 H0 V* `
“好!”展昭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死生无悔,自有担当,方是男儿本色。待来日烽烟遽起,你我兄弟并肩作战,定要守得这河山万里,青天朗朗,金瓯无缺!”0 n$ \* h% z5 Y+ t/ A
两人相视一笑间,原本尚残留几分的生疏与尴尬尽皆消散,满溢在胸腔和眼底的,是同属于热血男儿的铮铮傲气,坚毅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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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原州城最出名的绍记面馆,莫杨领着展昭将整座城走了个遍,直至日落时分方才回到通德门。两人登上城楼,正见一轮红日缓缓沉入远方的群岚之后,将淡金色的光芒洒满整片旷野。风声浩荡,天地无言,惟余一片苍凉至极的壮阔,深深印入这仿佛倏然凝固的时光之中。! N5 ?' W9 o$ j7 X! ?0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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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美……”莫杨喃喃感叹道,“站在这里,才明白什么叫做长风浩浩,御然宇内。”1 b" s" g) @. ~2 ^" X4 R
展昭微微颔首,几缕发丝在晚风中轻轻飞扬起来,带着些许温软拂过他清朗如远山的侧颜,“这片大地,正是千万军民眷恋深爱、誓死守护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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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被他用一种格外郑重并且疼惜的语调说出口的字眼,蓦地让莫杨心口一窒,几分酸楚细细密密地涌上鼻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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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家啊……”他低低重复一遍,似是想起了什么,忙不迭地从怀里掏出一卷古旧的羊皮纸来。1 ^& T! _&&s! m8 v/ K+ _% V5 T+ ?
“这是我爹在军中时,走遍陕西各路并亲手绘制的边防地图,可惜尚有一部分来不及完成,他便在金明寨一役中牺牲了……”5 [# _& o6 P0 h9 S" w$ Y1 v8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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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杨捏着羊皮卷的手微微紧了几分,停了片刻,方慢慢把话说完,“参军这一年多来,我得空也会四处探察,总算将这份地图大致填补完整了。本想也许能为将帅们行兵布阵做些参考,只是我位卑言轻,几位将军和知州大人根本不愿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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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羊皮卷递与展昭,嘴角轻轻抿着,像是终于带上几分释然,“今早我去找展大人,其实也是想把地图交给你……这是我爹一生的心血,我实不愿它就此埋没在残卷废帙之中,不见天日。”; i. i6 m% }: b- r" x. N2 c
展昭将那份长宽三尺有余的地图展开,细细查看了良久,方才抬头,眼中满是毫不掩饰的惊喜,“这地图绘制精准、详略得当,最适宜兵家使用。原州城附近更标出许多未曾见过的小道与暗河,木头,这都是你的功劳吧?”+ s4 u! r+ G' P4 n)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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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杨抓抓脑袋,脸上多了几分赧色,“木头我没啥别的本事,就爱到处瞎跑,这也算是用己所长了吧?”3 x( _8 [- {- `1 g' z
他趴在栏杆上眯着眼睛向远处苍茫一片的暮色中眺望,“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安安心心地跟灰子一起,沿着清水河一直跑下去,看看天地的尽头是个什么样子……”5 X; o0 Q% [& w9 P
展昭见他满脸向往的神色,不由微微笑道,“怎么,想灰子了?”1 L" P/ L2 D* A
莫杨闷闷地应了一声,“灰子是我爹三年前带回家的,当时还是个肉乎乎的小狼崽。我爹随军经过六盘山时,见它缩在山沟里饿得奄奄一息,眼神儿却还是很凶悍,便带了回来,一直养到如今。”6 E, I$ I" F. G
“姊姊起初还担心灰子会狂性大发伤了我,爹却说兽类亦有灵性,端看人如何与它们相处,又是如何面对藏于自己内心的恐惧罢了。说来也怪,灰子平常的确凶悍,绝对是生人勿近的模样,对上展大人你就乖得像只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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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忍不住失笑,他将地图收入怀中,却又掏出一本薄薄的小册子来,“木头,想不想学兵法?”' P6 G3 m' q9 \5 d* u5 N
莫杨接过那册子,见封皮上写着“兵法概略”四个大字,不禁有些诧异地抬眼看他,“展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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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军打仗,武艺虽是关键,但智谋与韬略亦是重中之重,二者相辅相成,不可偏废。”展昭正了脸色对他说道,“木头,你年纪尚轻,又聪慧勤勉,正是习武艺学兵法的好时候,万不可荒废了。”
没待莫杨反应过来,展昭又接着言道,“我已与雷大人商议定了,过几日便在全军中选拔三百名文武兼长的将士,组成机变营,由我亲加训练,必要时在战场上或可收取意想不到之奇效。怎么,想不想来试试?”. l& ?) V; ^' t: o$ k# s4 T# |9 ?# Y"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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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杨睁大了眼,讷讷地问道,“我?我能行么……?”
“莫家的好儿郎,这点儿自信都没有?”展昭微一挑眉,似笑非笑地看他,“还是你怕吃苦受累,宁愿窝在兵营里混一辈子?”5 I. \& f* V4 d&&V"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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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不是!”莫杨急急分辩着,一张脸又涨红起来,“我才不怕吃苦,我……我要参加!”$ u6 c7 f3 M, l8 r7 y" o
少年的面上满是又兴奋又紧张的神色,一双眼在渐浓的夜色里闪闪发亮。
他深吸一口气,忽地镇定下来,而后目光灼灼地看向展昭,“展大人,你看着罢,我一定会通过选拔,堂堂正正地进入机变营,与你并肩作战,一起……守护这片大地!”
莫杨的声音微有一丝颤抖,却带着几乎等同于交付自己全部生命和荣耀一般的庄重,那是流淌在炎黄子孙血脉里的坚定与执着,历经千百年的沧桑跌宕,亦从未改变。
展昭没有说话,他只是微笑着伸出了手。) G! a2 C7 C# @" n8 W: a) G$ X7 _-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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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墙之下,渐次亮起的万家灯火曲曲折折地蜿蜒而去,在深沉夜幕里温暖着多少归人的心。
而那远方的边塞上,芳草正离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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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秋风入汉关,朔云边月满西山。 7 e4 s& y5 x4 }7 M
更催飞将追骄虏,莫遣沙场匹马还。&&[0 \7 i! a5 T( k- e8 d
又是一日紧张的训练结束后,莫杨大汗淋漓地直奔清水河,与灰子一起痛痛快快地洗了个凉水澡。" I3 A2 s: U- i! Q
深秋时节的晚风已不再是春夏时的凉爽轻和,而带上几分刺骨的寒意,吹得人身上一阵阵的战栗。莫杨刚从水里爬出来,便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忙胡乱地套上衣裤,寻了个避风的地方坐着。, v6 @( d! k7 q) ~! Y7 G* o4 t/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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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夏天过来,莫杨似乎又长高了些许,身板结实了不少,皮肤也被晒成了油亮亮的小麦色,看上去很是强健。他默诵了一遍今日学的兵法和书文,又拎起长枪练了一套枪法,这才放任自己躺倒在柔软的山坡上,闭上眼睛微微松了口气。& C. \&&q$ G, @3 s/ s
灰子蹲在他身边,竖起耳朵警觉地四下张望着,粗大的尾巴不时抽打到莫杨的脸上,惹得他一连打了好多个喷嚏。正想揪它一把,就听得灰子低低咕哝了一声,甩着尾巴往前跑去。莫杨急忙睁开眼,正见一个蓝衣身影不紧不慢地朝自己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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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大人!”莫杨挥了挥手,笑眯眯地蹦起来,还不忘在正绕着展昭蹭来蹭去的灰子脑袋上轻拍一记,“见异思迁,没良心!”1 Z3 n( i4 Q+ O0 e% P$ C
展昭有些无奈地摇头,“不是说了么,私下里叫我展大哥便是。”9 S# V" L/ F. _! r$ a
“那怎么成,兵营里自然有兵营里的规矩,我可不想被李哥周哥他们念叨……”莫杨晃晃脑袋,一脸的无辜。5 @. a1 V1 L$ D0 u0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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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瞬,他却扬起手中的长枪,直直向展昭刺去。
“莫家枪法第二十八式,风卷残云!”4 o$ b% ~) x. D5 ~7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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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式尚可。”展昭面色不变,微微撤开半步,一个侧身便闪过那迅猛而来、袭向他面门的凛凛枪头。' h- l9 s2 _7 @4 H) u' T* ?; S
莫杨一击不中,立时斜跨一步,顺势将长枪横扫,要去刺展昭的肩膀。! v9 w% H4 }5 v
展昭身形分毫不动,手中未出鞘的巨阙一扬,正点在枪头下方寸许之处。莫杨只觉得手臂一沉,枪杆上随即传来一阵极强的力道,直将他的枪势向外引去。他稳住身形,集中心神顺着那股力道将枪杆虚晃了几晃,又借着枪头的反弹之劲再度向展昭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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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眼睛一亮,点头赞道,“这招借力使得不错!”
见红缨枪头划破长空,挟着赫赫风声凛然而至,他也并不抬手,脚下步法几个变换,便轻松避开了莫杨那一连串暴风骤雨般的攻击。
这般十几个回合下来,展昭只避不攻,气息分毫不乱,莫杨却已是大汗淋漓,微微喘了起来。6 i" v1 R7 b$ @5 L+ B; U
“腰力还是不够。”展昭沉声说了这一句,随即一个侧步,扬手在枪杆上轻轻一弹,莫杨只觉得握枪的右手虎口一麻,顿时失了力道,长枪亦脱手而出,直直插在了地上。
少年一屁股坐到草堆上,喘了半天才喘匀了气,“还是太差劲了啊……”
展昭走过去拔出那柄长枪,对着莫杨虚晃一招,笑道,“单从招式而论,你莫家枪法其实并不逊于杨家枪法。但你内力不足,下盘不稳,所以再高深的招式由你使出来,威力也大打折扣。”: t&&M3 a% z' c/ a
他单手握住枪杆,然后缓缓地举起长枪。只这一个动作,便有种逼人的气势从他周身倏然散开,教莫杨不由屏住了呼吸,双眼眨也不眨地盯着他手中长枪每一处细微的变化。) m5 ^' [8 _8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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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枪法其实不过三个最基本的动作,‘拦、拿、扎’,其他的所有招式都可以由此演化出来。”展昭一边说着,一边放慢了动作耐心地示范给莫杨看。
“只顾使膀臂上的力是没用的,只有靠腰,腰力到手,才运得动重兵器。”展昭轻轻一挑枪头,那杆七尺长的红缨枪在他手里便似是一根树枝般灵活自如,“这枪不过十余斤重,若是马战之时使那几十斤重的长枪,就更难把握了。”
“枪为百兵之王,其要诀只十六字——‘意在劲先,劲透枪尖,枪尖画圆,连绵不绝’。出枪时,肩、肘、腕与枪杆务要保持一条直线,整个身体的力量都凝聚在枪尖上,如此方能收放自如,攻守兼备。”1 D# l. i8 e/ x/ e- V8 j+ k
展昭说完这一句,手中长枪便平平向前刺了出去。# `9 X. q0 B% s5 V" U7 t
他这一枪简单至极,没有任何花哨复杂的招式,正对着枪尖的莫杨却觉得那长枪猛然幻化出千万个无形的圆,上上下下层层叠叠,牢牢笼罩住自己的整个身体,教他根本无处可逃!
直待枪尖于最后一刻收了气势,稳稳停在了眼前,莫杨才恍然发觉,自己在瞬息之间已是惊出一身冷汗,连双腿都软绵绵的没了力气,差点直接瘫在了地上。
“如何?”展昭收了枪走到他身边,眸里仍是清清淡淡的笑意,“能感觉出什么不一样么?”
“简直是天差地别……”莫杨哭丧了脸嘟哝着,抬手抹去额上细密的汗珠,“展大人,你说我练了这么久,怎么一点长进也没有呢?”
“怎么会?”展昭失笑,顺手揉了揉他乱糟糟的头发,“这半年多来,除了日常训练,你每天更比旁人多练一个时辰枪术、一个时辰兵法,付出的辛苦自然是有回报的。”
他将长枪交还到莫杨手上,认真言道,“就拿今日你这几枪来说,力量、速度和灵活性表现得都很不错。虽然尚有很多不足之处,但数月之间,你能进步得如此之快,已很让我吃惊了。”& u1 k+ @$ R2 X/ k
得了展昭的肯定与称赞,莫杨一时有点儿心花怒放,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去了。他舞了舞长枪,正想说些什么,却冷不防被展昭一把拉到了身后。与此同时,就听得灰子也低低地咆哮起来。
“什么人?”展昭扫视了一眼北边那方低矮的土丘,随即沉沉喝道。
不多时,那土丘后面果然冒出许多身着异服的人。现身之后,他们什么话也不说,便迅速散开,排成一个松散的半圆,牢牢挡住了两人的去路。
莫杨猛地捏紧了手中的枪杆,他认得那些人的装扮,是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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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自然也一眼便认出了,而且这些夏人训练有素、配合默契,极有可能是正规的西夏军士。
他心下暗惊,面上却分毫不露声色,只稍稍踏前一步,将莫杨挡在了身后,而后方才淡淡地开口,“来者何人?”
那些人并不答话,只向两边分开,露出当中一个身披轻甲、面相凶恶的青年人来。
“是你……”展昭眼色微微一沉,一旁莫杨已忍不住叫出声来,“徐业?!”3 c- W& ]( _7 h/ {$ I6 _, E1 e
那人冷笑一声,一双阴鸷的眼里满是不加掩饰的恨意,直如毒蛇般盯在展昭面上,“展大人,别来无恙啊……”1 e8 `1 }: @; b0 `9 E
展昭见那些西夏兵士将徐业护在中心,形容举止之间显然听他号令,不由皱眉道,“没想到,你竟已投奔夏人,为虎作伥!”
徐业面上并无任何愧色,倒是得意地笑了起来,“说起来,这都是拜展大人所赐。若你未将我逐出宋营,我那无能姑丈也不肯留我,徐某人又怎会死心塌地地跟了吾祖?”6 X1 b3 a! }8 I, a
他上前几步,慢悠悠地言道,“良禽择木而栖,吾祖实为明君,我等自然顺应大势,誓死追随。展大人,不若你也考虑考虑,与我一同归顺了西夏如何?届时以展大人的才干本领,绝不会只屈居副将,做个什么有名无实的承宣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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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面色冷然如水,蓝衫的下摆在风中兀自翻飞不定,竟全不掩饰身上那股肃杀之气,“那元昊生性残虐,好杀成嗜,数次率军屠杀我大宋边境的无辜百姓,只此一项,便绝非明主。”7 |# g- Y* \8 P. w$ V
他话音一转,更带上几分不屑,“再看他竟会将你这等人物招揽麾下,就知他更无识人善用之能,纵能嚣张一时,却是败像已定!”
被展昭此话一激,徐业双眼爆瞪涨红,气急败坏地吼道,“展昭,你休要拿言语辱我!待不日吾祖南下亲征,横扫千军踏平山阙,将关中万里尽收囊中之时,你方知我西夏的厉害!”6 u* y, h/ O* F1 @
“如此大言不惭、吹破牛皮之人,展某此生总算见识到了。”展昭微微摇头,嘴角噙着的那丝嘲讽愈加明显,“大宋将士一心,边关十万雄师,岂会任尔夏贼来去自如、肆意践踏?”* |# [9 d5 h* @& F;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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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话音方落,徐业已“嗬嗬”地怪笑起来,“展昭,你以为我是如何来到这里的?”: I. \&&|8 \: G+ ?- b5 O
展昭双眉一扬,目光寒凉如剑,就听得他得意洋洋地叫嚣道,“吾祖派我来此,一为劝降于你,如你不降,必当诛之,以除去我西夏心头大患;二则与秦都监勾通消息,里应外合,要将这渭原二州不费吹灰之力地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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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都监……渭州都监秦天宝?”展昭忽然微挑了嘴角,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果然是他。这老狐狸实在狡猾,展某来到边疆这许多时日,一直没能查到他暗通敌国的证据,今日倒是多谢你为他坐实这罪行了。”' h) b' G; M0 b' _&&o
徐业悚然一惊,暗道不好,竟三言两语便被套出话来。他当下一咬牙,阴测测地对展昭道,“就算知道了又如何?你已没命回去了!展昭,今日我定要将你碎尸万段,一雪前仇!”
说完此话,他一声令下,身边的西夏军士便一齐向展昭攻来。6 d. \6 Q( @; D* |: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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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某的命,凭你恐怕还要不了……”展昭朗朗一笑,巨阙清吟出鞘。他长身一展,剑光如水划过长空,那澎湃的剑气霎时便将数十名夏兵一齐震倒在地,一时之间,竟是无人敢近得身来。% B( {7 H/ l5 k1 d+ _% y
“一群废物!”徐业见展昭持剑凛然立于坡前,心下也不由有些打鼓,便忙号令后排的弓箭手上前,要仗弓矢之利,将他们一举毙于箭网之中。&&Q* A9 A/ c) s9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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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眼光一寒,没待那些弓手张弓搭箭,便纵身跃入人群之中,手中剑尖急挑如闪电,精弓强弩立时落了一地,俱已被他毁去弓弦和弹木,成了废品。0 Z2 f) s&&Y6 j1 i
党项人倒也悍不畏死,见弓箭无法使用,便索性抽出腰间的长刀,将展昭围在正中,而后轮番围攻上来。, k" v* P) a-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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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瞬间,原本安宁静默的清水河畔,便成了一处小小的战场。
莫杨一枪挑去眼前一名兵士手中的大刀,又抬手抹了把汗,朝不远处的展昭张望了一眼,就见他被围在近百名夏人当中,手中宝剑所及之处虽然不断有人倒地,但无奈人数众多,一时间倒也没法轻易脱身。- E, s1 j: a% s8 d2 n
便在这一瞬的懈怠之中,两个凶神恶煞的大汉哇哇叫着冲到他眼前,一左一右地举起银刀,向他头上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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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杨一惊,顺手抬枪挡住右边那人的刀势,左边却全然顾不上了。倒是一旁伏击已久的灰子猛然蹿起,从下方直跃到那大汉的肩膀上,旋即一口咬断了他的喉咙。; {1 I&&e$ Q* D% r. R( K# e
“好灰子!”莫杨大喝一声,趁另外一人受惊之时,手中长枪突然发力,直将那柄大刀挑到半空中,随即干脆利落地一枪刺入了他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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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血立时四溅开来,喷了莫杨一头一脸的腥红,那样浓烈的味道和触感不由让这个头次经历杀戮的少年颤抖了一瞬,眼里露出几分茫然来——自己刚刚便是如此轻易地了结了一条生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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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莫杨只听得见自己胸膛里重如雷鸣的一声声心跳。& U1 o&&D; [5 [2 C1 g5 t% T! \
他还在震愣的时候,身后又是几道刀光闪过,数名夏兵一起提刀向他砍来。1 |! C2 H! l' f5 M8 b) _$ P& C
“木头!”这一声清咤终于唤回了莫杨的心神,他猛地抬头,就见眼前蓝影一闪,展昭不知何时已到了身边。他人尚未落地,便回剑一扫,巨阙在半空中横划出一道完美而致命的弧线,登时将那几名偷袭之人齐齐毙于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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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大人!”莫杨晃了晃脑袋,这才陡然清醒过来,不由又是感激又是羞愧地看向展昭。% \8 q7 g1 ~9 V$ [6 Q4 [: K
这一看,他立时惊得面色煞白——展昭的左臂上赫然多了一条又深又长的伤口,殷红的鲜血顺着手臂滴滴答答地落到地上,很快便染透了半边衣袖。' o" v( q( f$ J4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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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适才展昭情急之下,一剑荡开十余把长刀,将围攻的兵士尽数逼退。他正要赶来相救于莫杨,却被那徐业寻得可趁之机,当下一刀砍向他肩头,展昭虽然及时避开了要害,但终究受了伤。
徐业偷袭得逞,不由狂笑起来,“展昭,我这龙鳞刀可算锋利?今日能尝尝南侠的血,也不枉它在铁匠火炉里受那烈焰焚身、千锤百炼之苦!”# ~" |) k. q# R&&n8 l1 i
他四下环视了一圈,见此刻尚能站起身来的不过寥寥数人,便将他们都招至身边,众人一起慢慢逼向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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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不言不语,竟看也不看那道触目惊心的刀伤,只点住穴道止住血流,便又缓缓抬剑,一双眼静若秋池,冷冷扫过之处,那些夏兵竟下意识地又后退了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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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双方一时僵住,徐业不由有些不耐地大声喝道,“怕什么!他已中了我刀上剧毒,转眼便要毙命,还不快上!”&&F4 o: m6 |5 O+ u- O) d
他身旁那几名兵士逼于无奈,只得硬着头皮强攻上来。; t/ _: X1 W* s8 O, k
莫杨正自懊恼连累展昭受伤,听得徐业说那刀上淬毒,更是惊怒交加。他怒喝一声,长枪一挺便要冲上去与他们拼个你死我活。3 l9 Y% Y# j3 @) V
谁知还有一个人的速度比他更快!& _0 E# g( M&&K% e: b/ q6 d, T"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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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杨几乎没能看清展昭是如何动作的,只隐约瞧见一个蓝影伴着一道白光在空中掠过,待他轻轻缓缓地落到地上时,身后夏兵已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4 E% e! S7 \- B#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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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某说过,我的命……你还不配要!”展昭勾起嘴角,扬剑指向尚未来得及反应的徐业。; p, X6 P7 ^, P: s* Y6 Z3 m6 G
他脸色虽有些苍白,那眉眼间的傲气却不曾失掉半分,手中剑光清寒似水,映得他眸中潋滟一片,便如天池新雪,飒飒无声。
徐业见势不妙,颤颤巍巍地后退了两步,随即转身便逃。只是他尚未奔到山丘那侧,早被灰子从背后一把扑倒在地。他挣扎着刚回过头来,立时大叫一声,被那近在咫尺的血盆大口和森森白牙吓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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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暂时结束之后,旷野上终于再度安静下来,唯有呜咽的风声和灰子喉管里滚动的低啸声混杂在一起,给这几近凝滞的空气带来几分流动着的鲜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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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杨眨眨眼,有些颤抖地走到展昭身边,心惊胆战地看着他没有分毫血色的面容,声音里已带上一丝哭腔,“展大人……”
展昭眉头紧锁,方才苦苦压制的毒性此刻骤然反噬,嘴角这才漏下一丝蜿蜒的血迹。&&t" k+ _! n7 m, K;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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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紧……”他勉强笑了笑,向一脸快要哭出来表情的莫杨摆摆手,“快,回营!”
“什……什么?”少年呆呆愣愣地扶着展昭才走几步,就觉他身子一沉,手中巨阙已掉落在地,“展大人!”- A" x5 y% u6 |
展昭深吸一口气,微微抬手指了指北边,“快回去禀报雷大人,西夏大军恐怕马上就要进攻了!”' I1 s8 y9 S) [. u* h' s
说完这句话,他再也支持不住,低低闷哼一声,便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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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帛朝回望帝乡,乌孙归去不称王。
天涯静处无征战,兵气销为日月光。
日落时分,展昭迎着最后一抹斜阳登上了原州城头。
秋原上呼啸而过的风声似乎是无始无终、无起无落的,它不寻觅亦不渴求,不期待也不绝望,只是或急或缓地流淌着,近乎永恒。4 p8 E# Q! a! G$ i8 {$ e+ ^7 b$ T
展昭伫足良久,方才收回目光,眉间那抹忧色却如刀刻一般,深深锲进心头。
他按例巡查一番之后,正要下楼,迎面就见一高一矮两个身着官服的人往这边行来。& f* y2 X; w. h' ]
高个那人身着武将衣装、腰间挂一柄重剑,是原州守军都指挥使雷观,他身旁那个矮矮胖胖的,却是原州知州景泰。# a. s2 x&&B. F* ~&&g, K; J! c
“展大人……”雷观一眼瞧见展昭,脸上不由带上几分笑意,“你新伤未愈,如何不在房里好生歇息,倒来了此处?”
展昭向他二人抬手一礼,也淡淡笑道,“毒已解了,些许皮肉之伤,算不得什么。”
三人寒暄几句,景泰便率先将话题引入原州眼下所面临的燃眉之境上。9 m2 W&&f; u( q: o
“今晨又接探马来报,西夏左、右厢十万大军由国主元昊亲自统领,已于三日前从天都山起兵,分东西两路,一出刘璠堡,一出彭阳城。观他调度形状,似是欲合击镇戎军,从而直下渭州、底定关中!当是之时,我军又岂可坐而待毙?”
他虽身为文官,外表也甚是慈善,性子倒是极刚毅硬朗的,与身为武将却个性犹柔的雷观不可不谓之对比鲜明。
雷观摇头叹道,“话虽如此,但近年来我朝与夏军交战无一取胜,三川口、好水川两役更是死伤上万、惨烈无比。京中诸多大臣自此之后便对夏军存了畏怯之意,韩、范二帅亦相继被另调他任,再无人主持这西北军务,看来朝廷和谈之心渐显啊……”
景泰重重哼了一声,面上显出几分愤慨的神色来,“与夏贼和谈,何异乎与虎谋皮?那元昊何许人也,若是不战而求和,我大宋岂不是要将半壁江山拱手送上,才能满足他的狼子野心!”9 }- `5 G6 z0 L$ j/ C
他这话说得虽然过激了点,倒也并非全无道理。两人对视了一眼,又一起望向一旁的展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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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思忖片刻,方抬眼看向他二人,“景大人所言着实不虚,元昊此人野心勃勃、绝非善类,又素惯使诈,和谈云云,实非良策。展某以为,宋夏之间,必得一战!”5 n0 ?5 @+ X7 G; r, m( r! T
他顿了一顿,目光投向远方若隐若现的连绵山脉,“展某此言并非穷兵黩武,只是若对凶蛮好斗之族一味忍让,不仅无益于和平,更增长了夏人的嚣张气焰,边疆自此永无宁日。惟有以战求和,以强师为盾,方是长久之计。”
“不错,御敌于国门之外,以青锋锐甲护我大宋边疆,永葆百姓安宁,才是吾等男儿心头之志!”雷观点头表示赞同,随即话音一转,“只是而今大军压境,陕西诸路安抚使、部署与钤鎋竟未见任何人马调度,更无统一作战安排,倘若……倘若夏兵不日即至,凭我原州六千守军,如何能与数万虎狼之师相抗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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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景二人驻守边塞多年,自然明白行兵打仗,沙场对抗,实非匹夫逞凶斗狠之处,兵书上虽有颇多以弱克强、以少胜多的彪炳记录,但归结到底,两军交战,仍需以实力为本。* C- @" g6 q) p( Y
见他们面有愁色、忧思不解,展昭倒微微一笑,言语间不改豪情,“虽则如此,我军却也绝非没有半点胜算。”
他扬手指向眼前那片旷野,沉声道,“原州城外一马平川、无险可守,若是屯兵城内,等夏军来攻,则除死守孤城以外再无其他出路,如此则陷于被动不利的局面。”) [% {$ Q6 H# v3 i: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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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是不错,只是原州大营区区数千兵马,莫非还能主动出击不成?”雷观与景泰对视一眼,不由惊诧道。
“兵不贵多而贵精……”展昭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们,声音里的沉稳与郑重清楚地表明他于此已是考虑了良久,“原州西北五十里外的六盘山地界,是夏军南下的必经之路,又兼山势险要、地形复杂,是一处天然的要塞。若能分出一半守军伏击于彼,或可占尽地利人和,给予夏军出其不意的一记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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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太冒险了吧?”雷观颇不赞成地摇摇头,就连素来主张对夏强硬的景泰也没有开口,眼中的怀疑之色却是清晰可见的。4 F" M' O1 K9 h# h, I8 v
“前日我与泾原副都部署葛大人通信时也听他提过,要先发制人、抢占先机,将定川寨守军与镇戎军兵合一处,打夏军一个措手不及,老夫私以为,此举还是太过鲁莽,甚为不妥……”6 D- y( T6 K/ o3 M
两位主持原州军政的大员都不赞同,展昭自然也不便坚持,只得将这个提议暂时压下。
一时间,三人均沉默了下来。! `% A# f/ b0 l+ n1 y&&^0 l
暮色慢慢吞没了整片原野,带着一种骤然而至的压抑与蠢蠢欲动的不安,随着那逐渐凛冽起来的夜风,一起漫进他们的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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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回到军营,展昭便见两个人影在自己院门前探头探脑,正是李琦与周保川。他轻咳一声,倒把两人齐齐吓了一跳,忙回身行礼,“展大人!”( u0 y: ?1 c( f
“怎么,有事找我?”展昭笑着问道,“这几日我不在,你们两位教头可将营中一应事务打理妥当了?”. {; }# |4 N- l$ e+ a
李琦立即挺了挺胸膛,粗声粗气地回道,“都安排得妥妥的,展大人您就放一百个心吧!”
“日常训练不能落下,还得加紧。” 展昭点点头,略略沉吟一下,又对他吩咐了几句,李琦便应了一声,匆忙离去了。7 E! B! L$ z+ t' P$ g# v1 V, L8 s
剩下周保川一人,他犹豫了一瞬,还是有些迟疑地开了口,“展大人,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木头他自您受伤之后,一直萎靡得很,整天茶饭不思、愁眉苦脸的,我们都担心这小子如此下去会一蹶不振……”
展昭愣了片刻,随即了然地点点头,温言道,“放心,木头不是这般脆弱之人,你要相信他一定能自己解开心结、想明白的。”2 y& t& I' A3 }3 q, e" C4 Y
他似是有些感慨地笑了笑,“只是这个过程大概会很难熬吧……”
待周保川离开后,展昭想了一想,还是转身出了大营。
到了清水河边,他果然瞧见那个熟悉的身影,正一动不动地仰脸看着天边那弯细月,像是在发呆。$ _. H# `4 f" H, i2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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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面上露出几分无奈,他走过去拍拍灰子毛茸茸的脑袋,然后同莫杨一样席地而坐,半晌,方才悠悠道,“大半夜的饿着肚子在河边吹冷风,你可别做我机变营里第一个英勇捐躯的壮士啊……”
莫杨闷闷地摇摇头,也不知是示意不冷还是怎的,倒是很自觉地把外袍解下来要给展昭披上。
展昭也没阻挡他的动作,待他小心翼翼地将仍带着体温的衣裳披在自己肩头,方才几不可见地微一皱眉。
莫杨立时慌了手脚,一叠声儿地问,“碰到伤口了吗?疼不疼?流血了没?”
抬眼却见展昭笑吟吟地看着他,“终于肯说话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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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愣了愣,方知展昭是在逗他,不由有些郁闷地磨着牙,却不敢嚷嚷,只赌气似的抱住灰子一阵猛揉,惊得灰子“呜呜”叫了两声,死命挣扎出来之后立马躲得远远的去了。! ?) z/ E& M! f: c( |
莫杨随手捡了颗石子,用尽全力地投向远方的河面,直待那溅起的水纹慢慢恢复了平静,才低声道,“展大人……我是不是很没用?”
展昭看着他脸上那抹太过明显的苦涩,透着似曾相识的、满满的挣扎与酸楚,不由放轻了声音道,“为何这么说?”
“我练不好枪、杀不了敌,还连累你受伤中毒……我真是没用透了!”莫杨抬手狠狠地捶了自己脑袋两下,正待捶第三下的时候,扬起的拳头便被展昭抓住了。
“你在机变营中练得的武艺,就是用来自戕撒气的么?”展昭微皱了眉头,沉声道,“这么没出息的样子,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莫杨。”
少年被哽了一下,忽然低吼出声,“我就是没出息!我是这世上最没用的孬种、脓包、窝囊废!”
吼完这一句,他似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颓然地仰面躺倒在草丛里,然后抬手遮住了眼睛。, }( D2 y( ]) U' M8 H4 B
过了很久,莫杨才低低开口,“展……大哥,我同你说过吧?我还有个姊姊,叫莫楠……”&&@' p4 B9 i' M7 d7 T) t
“我娘去世的早,爹又常年不在家中,都靠长我五岁的姊姊把我养大,然后辛苦地支撑着这个家。我姊长得很漂亮,是个大美人,却因为放心不下我,所以迟迟不肯嫁人。她说……要等我长大了,同爹一样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才能开开心心地去做她的新嫁娘。”
“谁知后来,我爹战死了……一个月之后,我姊的未婚夫也死在了战场上。从那以后,姊姊再也没有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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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静静地讲述着,声线没有多少起伏,却带了丝透骨的哀凉,“去年二月十四那天,姊姊到城外的小青岭采药,却在回来的路上,被一伙流窜到原州城外的西夏匪兵盯上了……”) T: y. I$ U+ W0 `
“待我寻到那片悬崖边上时,只找到姊姊一只沾了血的鞋子……”8 S; M# V. w9 F- }0 }&&{$ i
“旁人都说姊姊肯定已经跌下悬崖摔死了,可我一直不肯承认……我宁愿相信,姊姊是被夏贼掳去了……只要她还活着,我就还有希望找到她,然后带她回家……”+ Z6 q) ?9 J) `% P
莫杨狠狠地咬住嘴唇以止住喉头的哽咽,过了良久,方才嘶哑着声音说道,“那天……我最后一次见到姊姊那天早上,她为我做了一碗面,香喷喷的桐皮面。我边吃边对姊姊说,木头已经长大了,能像爹和姊夫一样上战场去,保护她,保护我们的家……”- U0 S7 s+ V&&n" s# d) W
“姊姊却说,她只愿我能喜乐一生,平安终老……”# Y1 P, J. D- s% C! N& ^6 t'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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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过浓烈的酸楚不断地涌上心头,教莫杨几乎说不出话来。他固执着睁大了眼睛,任泪水滚滚而下,很快便打湿了自己的整片衣襟。
那些没来得及实现的承诺和再也无法挽回的笑容,便是一道血肉模糊的伤口,日夜横亘在他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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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没有说话,直待莫杨哭尽了深藏心底的悔恨和悲伤,直待他慢慢平复了下来,方才轻轻拭去他脸上未干的泪痕,“好些了么?”
莫杨坐起身来,揉了揉通红一片的眼睛,这才低声道,“展大哥,对不起,我给咱机变营丢人了。”7 ^# E6 P9 K, r5 f) h2 p
展昭摇摇头,目光不知不觉间柔软下来,“为自己的手足至亲而哭,算不得丢人。”
他的声音平静而沉稳,不带半分繁复的激昂,却如甘甜的泉水般流入莫杨焦灼又无望的心底,“正因为经历过生离死别的哀恸,才不想让别人重复与自己相同的遭遇与绝望……这也是你选择参军、保家卫国的原因之一吧?”- r9 i% `! _4 Z- K! }8 },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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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还是太没用……”莫杨想起那天遭遇夏兵时的情形就灰心,垂头丧气地继续敲自己的脑袋。5 P/ s# P! H3 J% p& ~* `! ~
“木头……”展昭拍拍他的肩膀,有些无奈地温言道,“别对自己太严苛了,你才十七岁,可比你展大哥当年勇敢多了。”
“怎么会!”莫杨一脸怀疑地看他,“这话就算是安慰人也太假了吧……”
展昭淡淡地笑了笑,也不与他争辩,只静静地言道,“我刚入开封府的时候,也常常闹得手足无措,不知自己该做什么,更不知自己能做什么。” 2 y3 T+ Y5 |8 M/ x2 p( r
“过惯了闲云野鹤的江湖生活,骤然被各种繁琐纷杂的律例和职责栓住,那种感觉……真的很难受,我一度以为自己是坚持不下去的。”5 w: `$ X; s7 ["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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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轻轻呼出一口气,唇畔的弧度似是又柔和了几分,“而今想来,我实在庆幸自己当初没有轻易放弃。”! Q5 X+ v4 L4 e3 ~5 Q* _9 C
“如果没有经历这一路的风雨和挣扎,又如何能明白,在最绝望的时刻仍能矢志不渝走下去的人,方是真正的勇者。”
“而这样的勇气,木头你已经拥有了,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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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杨愣愣地看着他,“展大哥,你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么?”$ z. z- u% j5 t/ G
“自然是有的。” 展昭忍不住失笑,随即敛了笑意认真道,“但我会努力让这样的时候少一点,再少一点……因为这也意味着,我能守护的东西,又多了一点……”/ z" e9 q' `' j8 Y' D# a( W
他的眼睛里始终闪耀着最莹润的光彩,像燃烧着的冰雪,清凛而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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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大哥,你想家么?”莫杨忽然这般问道。( z$ \) z% W/ h, P
“想家,也想开封府。”展昭站起身来,抬头望向天边那轮新月,任星辉和着夜风一起洒落他的肩头,“转眼已经半年多了,不知包大人他们近来可好……”
莫杨迟疑了一下,终是仰头问道,“其实我一直很好奇,展大哥你为何会来到边关呢?”% F# `5 a" b&&I/ [0 A+ n
“一开始不过是以承宣使的名义来此,暗中调查边防大员与西夏勾结一案。”展昭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便带过这些时日的种种,“只是案子虽破,边关儿郎一心卫国的铁血豪情却着实让人感佩,这才向官家请旨,暂留在了原州。”; x" n6 M6 \! j9 X* x9 S
“原来如此!”莫杨想起初见时的一番风波,不由了然,“那徐业也是展大哥你一开始便放出去的饵吧?”
见展昭笑而不语,他倒有些莫名的感慨,“那厮虽是个混账,有一句话却没有说错——似展大哥这般智勇无双的人物,在原州做个副将实在是太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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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摇摇头,面上依旧是浅淡从容的笑意,“无论身处江湖、庙堂抑或边关,改变的不过是暂时的境遇与身份罢了。”
“若能以一己之身,行效国之志,展昭此心足矣。”
他伸手将莫杨从地上拉起来,声音里多了几分郑重,“只是木头,你记住,我们可以为了过往悲伤,却绝不能因此而忘却自己如今的责任和对未来的期许。”6 I&&D! t&&O' E; `
“以后,别再哭了。”
“若真忍不住,就把眼泪化成血和汗……洒在战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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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三箭定天山,壮士长歌入汉关。
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曾挡百万师。' M! N5 R0 E6 D&&_6 W1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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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数日,陕西四路诸军与诸城的气氛便因西夏大军的逼近而迅速紧迫起来。自好水川一役后一直处于停战对峙之中的宋夏双方,再次因元昊挥师南下的举动变得剑拔弩张,战事一触即发。
而自夏军南下以来,泾原一路诸军的攻防方略之争便没有停歇过。这一形势甚至连尚处于主战场之外的原州城也未能避免,集中反映在展昭“奇袭六盘”与雷观“固城自守”两种大不相同却并非截然对立的策略上。
展昭连日来亲率机变营出城探查六盘山一带的地形山势,对于如何伏击也有了更加完善的设想,无奈主将雷观不愿冒险,知州景泰也犹疑不决,此事终是被不了了之地压了下来。军令如山,展昭也只得将重心转移到原州城防的加固与粮草兵马的屯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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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元昊亲率大军与葛怀敏所部泾原守军战于葫芦河,另分兵一路向六盘山进发,不日即抵达原州城外,驻扎在清水河畔。这一路两万余人由大将野利旺荣统领,兵强马壮、骁勇非常,其中更有三千重装骑兵,素善冲锋。原州守军多为步兵,不堪与党项铁军在平野上对抗,早已退守城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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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烽烟已燃、战火四起,断不是一时的退却与固守就能了结的,夏军又怎肯轻易放过这一处协防渭州、直通关中的要塞。. F1 _; f+ w7 t, `4 F$ g! i4 ], T
这一战,原州避无可避。
夏军抵达原州的翌日清晨,便悍然发动了第一次攻城之战。% M+ ^$ [; D$ @( i1 N8 m7 [
他们选定的主攻方向正是城北通德门,不消一个时辰,乌压压的大军便集结完毕,踩着轰然作响的步伐,迅速而有序地向城门逼近了。
只是列阵已毕后,夏军却没有即刻攻城,而兀自肃穆于城外一里处,不知在等待什么。两万人的队伍竟不闻任何声响,这寂静却比任何喧嚣都更让人心惊。. J3 o$ N% W% [7 V7 ^* ]
一炷香的功夫后,一队轻骑从西夏军中驰出,径往通德门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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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州守军听着,吾乃白上国青天子麾下神勇军前锋没藏保忠,奉野利大将之命,特来招降。若尔等放下兵械、开门迎降,则全城军民性命可保无虞……”# b% M- l8 T' k0 R
那前锋一身黑甲,连胯下红鬃马也披着马甲,身后跟着六名随从,一人檠一面白底青纹大旗,上书神勇二字,挥舞起来猎猎招展,煞是威风。
只是没待他将话喊完,城墙上雷观一声令下,一排利箭齐齐射出,直直扎进离他们仅数尺之余的空地上,惊得那几匹马齐齐嘶鸣一声,不住地打起旋来。
“兀那夏贼,休得妄语!区区元昊,敢妄立白上国,自称青天子,实为天下唾弃之反贼耳!本将军不屑与尔等蛮民理论!”1 p2 ?" g3 P$ d& q3 p1 Q
没藏闻言大怒,反手抽出自己背上的一张强弓,厉声喝道,“宋人不识抬举,休怪本将不客气!”言罢,他刷刷两箭射出。' R&&|&&w6 \' _9 i# b- Y
此时他人与城门相距七八丈,又是自下而上仰射,本属不易,但他天生神力、臂力非凡,这两箭立时如电掣般破风而去,直奔雷观面门。$ v3 \( m+ I0 Y3 S0 y% ?-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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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一名叫阵的前锋竟有如此箭术和胆魄,城上诸人均是一惊。雷观此刻正站在城头中央,身前并无任何遮蔽之物,他忙抽剑去挡,却被那强劲的箭势震得手臂一麻。待他劈开第一箭,还未回剑转身,第二箭紧接着已到了眼前。
雷观心下一凉,情知此箭已躲不过去,正想勉强侧过身子避开要害之时,眼前红影一闪,那来势汹汹的狼牙箭竟被人一把攥在了手里。" U/ o! K5 y0 ^" _* G1 ~-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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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接了箭后右手袖袍轻轻一扬,一股气劲送处,便不动声色地将雷观的身体扶稳,而后方才看向城下亦有些惊奇的没藏,冷冷道,“我大宋子民同仇敌忾,誓死卫城,阁下不必再费唇舌,做无用之功!”* t1 J&&D& _, y. a+ @, Q' K
说着,展昭手中劲力微吐,那支硬木制成的狼牙箭立时断成几截。紧接着,他扬手一挥,没藏等人只听得嗖嗖几声传来,再回头时,六面大旗已应声而倒,竟都被他随手掷出的断箭射穿了旗杆。
没藏大吃一惊,再不敢逞一时之勇逗留城下,当即拨转马头,灰溜溜地回了西夏阵地。原州城楼上登时一片欢欣鼓舞,士气大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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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不消片刻功夫,西夏军中亦是一阵骚动,一面高逾一丈的金色帅旗迎风展开,随即战鼓大作声若惊雷,当先的万余步兵齐齐怒喝一声,高举着手中的刀枪剑戟,如潮水般向这原州城冲袭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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党项不愧是悍勇之族,一队队身着薄甲的步兵凭着血肉之躯,硬是顶着密如雨下的弓矢箭簇,踏着刚倒下的同伴们的尸体,一步步逼到了城墙下。那种悍不畏死的血性,连城上的宋军也不由为之震慑,手中弓弩一时慢了些许。
便在这极短的间歇之中,几名夏兵抓住箭雨中的空隙,纷纷甩上飞钩,竟不要命地往城头上爬来。0 l2 x9 s* Z. d" y
雷观双目一凛,正待怒喝出声,展昭已然纵身跃出,巨阙“锵锵”几声就将那些铜钩铁索尽皆斩断。他在空中一个旋身,剑尖在城墙上一点,便借着这些许弹力又跃上了城楼。, K9 g* ^3 p' O) R+ A
这番动作干脆利落,漂亮至极,守军们轰然叫好,愈加鼓足了劲头与敌军厮杀拉锯起来。& J& t2 Y( \% W9 @2 l5 J
一时之间,夏军虽然勇猛,倒也轻易攻不上城来。
见第一波冲击效果甚微,西夏统领暂缓了攻势,稍作休整,便又从后方推上五架石砲来。这石砲能将几十斤的石块射进高愈十丈的城楼中去,轻者砸伤守城兵士,重者连城墙垛头都能砸开,威力极是惊人。数架石砲一齐发射,那情形当真令人胆寒。6 E: K: |2 R+ L2 O0 g3 T
趁宋军被石砲逼得暂时只能四处闪躲的当儿,夏军再次发起了冲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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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夏军就要冲到城墙边上,展昭微微皱眉,沉声唤道,“李琦周保川,准备好了没?”
不远处的两人齐齐应了,拎过脚边一个小篮和一把大弓便到了他身边。2 p0 l6 T' n) _5 T5 I&&T$ v" E; O
莫杨躲过直直袭来的一块碎石,也忙跟了过去。6 L4 a5 s$ j3 N2 L; [# M
“这是什么?”莫杨目瞪口呆地看着周保川打开篮子,将里面的东西一个个绑到箭头上。2 n6 g9 P1 V/ \/ t! h1 N&&H' K
“雷火弹!”李琦拿黑漆漆的手抹了把脸,顿时变作黑脸张三爷的模样,“唉唉,别碰!里面可塞了火硝的!”- u* R6 L* N3 @0 h# n
莫杨惊了一下,急忙看展昭,“展大人,你这是要做什么?”2 t$ {2 j/ m" r2 F" `;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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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微微一笑,拿起周保川递给他的那张神臂弓,拉了拉弓弦又调整了一下力道,方才低声道,“这东西是保川做出来的,点着了能炸开,只是危险度太高,兼之硝石难得,没法大量装备。”- T. H0 @9 p4 ?2 C( G& s
他轻抿了嘴角,露出几分绝对不容质疑的认真与坚毅,“但毁几架石砲还是没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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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间,已有夏兵借着石砲的掩护爬上城头,被几名兵士一起砍杀,大吼一声摔了下去。但愈来愈多的夏兵正在涌上,原州城的形势一时危急起来。
“快!”展昭一伸手,李琦急忙将一支绑了雷火弹的箭递过去,一旁周保川深吸一口气,止住双手的颤抖,然后点着了引线。
下一瞬,展昭弯弓搭箭,没有半分犹豫地射了出去。' g( R8 I$ [( z, a: t6 J
伴着“轰隆”一声巨响,那架长一丈高八尺的石砲顿时化为一堆废木,连周围操作石砲的十余名兵士也倒地不起,尽皆被倒塌的重木砸伤了。
夏人还未反应过来,紧接着又是三声同样的巨响,三架石砲一齐被毁!
“成啦!”李琦与周保川一时竟激动得手舞足蹈起来,倒是莫杨下意识地看向展昭,就见他左臂那尚未愈合的伤处竟又崩裂开来,渗出几分鲜红的血渍。
莫杨一惊,还未叫出声来,展昭已拉开弓弦,稳稳射出了最后一箭。# p8 [1 n3 I. _- r
五架石砲在瞬间被尽数毁去,没了掩护的夏兵全然暴露于宋军的箭矢之中,一个个皆成了人肉靶子,再加上为适才的景象所震慑,饶是悍勇无比的党项人也止不住心头的畏惧,纷纷往回退去。- s! {* m& M9 D% l
原州城终是挺过了两军的第一次交锋。/ l) c: l+ E" f0 t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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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夏军绝不会给宋军太多时间休整的。几个时辰之后,夏军竟趁着天色转晴,再度攻城。
这一场厮杀,从未初持续到酉末,直待暮色吞没四野方才宣告结束,却是夏军再次含恨而去。
一天之内两度大战,双方皆已疲惫不堪,到最后均只能凭着心中一点信念才勉强不曾倒下。而城墙上下,已尽是战死兵士的尸身和鲜血。7 h1 Y&&N8 z- Q; a/ d2 {( j
展昭匆匆巡查过安置伤者的营房,又指挥众人将牺牲同袍的尸身一一收殓,受损的城楼也逐处修复加固,直待被莫杨黑着脸拉进城下临时搭成的营帐中,要替他处理伤口时,才觉出自己的左臂几乎已经无法抬起了。8 V3 ~+ m&&W8 T5 C# E3 I% P4 R
他却无暇顾及这些,只向周保川问道,“今日伤亡情况如何?”( {! g! {4 J&&r. ]9 J& K6 i" W
“刚清点过了,机变营五人轻伤,均无大碍;全军一百一十人战死,重伤者三十余人。”
展昭点点头,接着看向李琦,“小七他们已经出城了?”$ y1 _# F6 a' ?# [6 _. Y
李琦乐呵呵地去揉莫杨的脑袋,“有木头那份地图在,应该没什么问题。”/ m* j9 s0 I3 J) g#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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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杨也不吭声,只咬着牙小心翼翼地清理着那一道复又变得血肉模糊的伤口,待包扎妥当了方才长出一口气,而后愣愣地坐在一旁出神。0 t&&Z1 g! `6 V& v* m/ L
周保川见着了,忍不住拿他打趣,“木头,今儿表现不错。第一次上战场,没吓得尿裤子就算好汉!”2 ?2 ]" ?8 ?#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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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说着,炊房的来送吃食,后边还乱哄哄地跟了好些人。仔细一看,才知是原州城的百姓,男女老少都提着一篮篮蛋饼馒头,抢着往军营里送。展昭他们好不容易把大家都劝回去了,倒还有几个小孩不肯走,在门口好奇地张望着。
其中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孩跑到莫杨身边,仰着脸问他,“大哥哥,你们会把坏人赶走,不让他们欺负咱们的,对不对?”0 q8 H. l9 U) u&&`
莫杨对上他那双黑葡萄般的大眼,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只重重地点了点头。4 r) \* e0 x% \2 k+ @6 T( J+ i
男孩得了他的保证,开开心心地奔回小伙伴中间,不知说了些什么,一群小孩顿时拍掌欢呼起来,而后冲他们挥挥手,嘻嘻哈哈地跑远了。
李琦用力咬下一口手里硬得像块石头的干饼,头一次没有骂娘,“只要老子还有一口气在,那群西夏蛮子就休想踏进这原州城一步!”
莫杨想起今日所亲历的两军交锋、浴血厮杀等诸般场景,仍有种身处梦中一般的恍惚感,他喃喃道,“会赢的……这一仗,我们会打赢的吧?”8 g' Y3 L9 S&&E2 z% U0 Y+ J4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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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得很小声,李琦他们并没有听见,只继续边嚼干饼边谈天。$ ~, K9 H, P2 u& t7 F
倒是展昭走到他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是会不会,而是必须赢。”/ \1 W&&H7 N4 p&&t' X"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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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杨抬头看他,就见他正注视着那群孩子慢慢远去的背影,明明是那么柔和的目光,却藏着一种任何强力也打破不了的坚决,“他们就在身后……爹娘儿女、骨肉兄弟,和所有至亲至爱的人。”
“所以我们,一步也不能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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