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批李青萍画想出手,如何处理一批化工原料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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炼狱里的祈祷:李青萍画传【其中有一本未开封2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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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名归侨女画家李青萍的传奇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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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秒自动关闭窗口中国女画家李青萍的故事
一个中国女画家的故事,比潘玉良,还要曲折!
这次前往苏州,一路与统战部的领导在车上聊天。我们谈到金陵女大的李美筠,体育系的俞靖梅,以及吴贻芳,她们都是独身。今天看到李青萍的材料,颇为震惊!
李青萍()&&
日 生于湖北省江陵县荆州城玄帝宫现位于湖北省荆州市荆州区民主街12号的赵家老宅。原名赵毓贞,字俊初,乳名元姑、苹儿,这是李青萍的本名。
  李青萍排行老三,大哥、二哥分别在三岁、十八岁时去世,她还有三个弟弟。
  赵家老宅边上是玄帝宫,文革时被毁。老宅后面是荆州古城墙,城墙后有一条河,叫便河。在这里,李青萍一直生活到16岁。上世纪50年代初她被从北京遣送回老家后也曾与她的母亲住在这里,一直到1958年因老宅私房改造母女被迫搬迁。
  赵家祖上是书香门第,老宅前后有七进正屋。每进三间正房加两间厢房。赵敬臣与四个兄弟每人一进。第六进是爷爷奶奶的住所。赵敬臣因为是长房,一家住在后院。后院的房子相对高大些,正房还有可供居住的阁楼,厢房也要比其他院落多出两间,院内还有天井和两个小小的花坛。
  赵家自李青萍爷爷起开始衰败。赵敬臣小时受过私塾教育,略懂琴棋书画,以弹棉花为生。
  据李青萍年老时回忆,她虽然是爷爷的长孙女,老人家却有意疏远她,老人家觉得孙女过于漂亮、活泼、聪明,背后总是说这样的小孩寿命不会长。李青萍的爷爷说,看到李青萍就让他想起夭折的长孙,说这个丫头是阎王派来的“化生子”。“化生子”是荆州人对前世冤债今世偿还的迷信传说,也叫“讨债鬼”。
  李青萍的奶奶也说她学走路、学说话都太早了,这样的孩子长大了命苦。
  母亲曹庆凤曾请算命先生给她算命。算命先生说,此女胆大命大,福大祸大,能不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就要看天时、地利、人和了。
1918年 7岁,按旧习要裹脚,可是赵敬臣不允。
&&&1919年 8岁
7月就读于江陵县女子高等小学。“小时候,我特别爱看那些小动物,也喜欢看风景。我最爱看日出和日落,别人说我的眼神有时候发痴,我也觉得自己的眼神怪怪的。”李青萍说。
  赵敬臣开始教女儿学画。幼年的李青萍不太喜欢国画的洇墨,她最喜欢的,是看母亲、婶婶用大红、大绿的布拼填的兜肚围脖,用五颜六色的丝线刺绣的帐幔手帕,那种色块的强烈对比所营造出来的喜庆总是让她激动。
  高等小学毕业后,李青萍就读荆南中学。这期间,她极其迷恋各种出土的楚国文物。
  李青萍小时候胆大、顽皮。一天晚上,她随朋友看皮影戏,直到夜深才回家。一进门,就见赵敬臣冲了出来,盛怒中把李青萍丢进了便河,是叔叔们七手八脚把她捞了上来……
&&& 1925年 14岁
7月就读于江陵县荆南中学。
&&& 1926年
15岁参加徐向前夫人黄杰组织的江陵县第一个妇女协会。12月,国民党江陵县党部在荆州成立,党部设在荆州城内的佑文馆,其中多共产党员。佑文馆距李青萍家仅百余米。
  据李青萍日日记:“江陵县女子高等小学徐云卿校长接受本县妇女协会主任黄杰(徐向前夫人)的要求,要廿个女学生出校兼做社会工作。十九个都未担负。赵家的历史条件标准的合格律,都举手选我任本县妇女宣传员。”
  日,黄杰约李青萍参加公审地主卞伯涛的大会。只见群情激愤之下,手起刀落,鲜血一腔子喷涌,地主卞伯涛的人头在枯草地上翻滚。“革命是如此痛快!”这让李青萍记忆犹新。
  李青萍说:“那时候并不是我对革命有了多深刻的认识,而是觉得革命痛快、好玩。还有就是除了上学,我实在是没有朋友,也没有别的事儿。(二十世纪)二十年代,我的人生目标就是做一个不惹父母生气的好女儿,参加妇协,是因为我喜欢自由,要女人裹小脚就是限制女人的自由。”
&&& 1927年
16岁&四一二事变后,川军进了城,李青萍又遭遇了一桩奇事。
  李青萍说,她有一位中学同学叫王鲁予,在县政府当差。一天晚上,川军团长陈伏芝叫住王鲁予,说是他手下有个叫刘云卿的连长看上了赵家的大小姐,要王鲁予去通知赵敬臣……
  王鲁予不敢怠慢,立马往赵家赶,半道上正好遇见李青萍的大弟弟毓寿,王鲁予赶紧告诉毓寿说川军要抓他姐姐,要他赶快告诉父母。
  毓寿哪敢怠慢,跑回家对李青萍大喊:“姐姐快跑,川军要抓你!”
  李青萍说:“那天,我家正好请了几个裁缝给全家人缝制冬衣,一个驼背裁缝正在帮我梳小花辫。裁缝们听到毓寿的惊叫,甩下手里家什就跑。驼背师傅动作稍微迟缓,前脚刚刚踏出大门,就见一群川军倒背着长枪朝我家走来。驼背师傅吓得面色如土,喊道:‘已经来了,都来了!’”
  李青萍以为川军是来抓她去杀头的,情急之下跑到内房躲进了蚊帐。川军并没有直接找李青萍,他们要找她父亲,结果把面如死灰的驼背师傅误当赵敬臣,不由分说架着就走。
  李青萍躲在蚊帐里吓得直打哆嗦,她害怕川军再杀回马枪,“与其被川军抓去杀死,还不如自己死了干净。”她一个翻滚从蚊帐里钻出来,闭上眼睛跳进后院的水井里。
  但井水仅齐腰深,李青萍拼命往下蹲,井水呛得她实在难受,不由得又站直了身子。想死的愿望鼓动她蹲下去,求生的本能又迫使她站起来……,讲这段故事时,李青萍仍然觉得好笑。“那天我要是头朝下栽下去就死定了,可惜我是跳下去的。夏天的井水冰凉冰凉,我冷得嗦嗦发抖,禁不住在井里大声喊叫。我不好意思喊救命,喊出的话是‘来人啦,快把我拉上去!’”
  第二天天亮时分姑姑来井边打水,李青萍已经没力气喊叫了,她抓住了井绳……这样才被救了上来。
  当天傍晚,赵敬臣把李青萍送到大北门外的舅舅家。舅舅把李青萍藏在阁楼上。如此藏了一个多月,川军连长刘云卿还是派勤务兵给赵家送来十块大洋、一袋大米,说明求婚的意思。
  实在没办法,赵敬臣只好答应了。
  李青萍说:“那天我也觉得奇怪,不是逢年过节,舅妈弄一桌酒席干什么?我不肯出门,怕遇到麻烦。我的同学魏仙珍说,今天有枪兵护卫又有连长在,我们还怕什么?我只看见有当兵的站在门外,并不知道那个刘连长就是新郎。黄包车直接把我们拉到老天宝金行,刘云卿给我拿了几件首饰,又到一家绸布店买了几块衣料,傍晚才送我们回家。”
  婚期定在第二天。谁知当天下午川军突然开拔,刘云卿从此渺无下落。时隔50多年,李青萍说:“我并没有被抢到军营。我只见过刘云卿两次,就让我背了几十年‘国民党军官臭老婆’的名声。”
  赵敬臣夫妇赶紧准备了行李,李青萍只身乘船逃往武汉。7月逃离家乡,改名李媛,就读于武昌女子职业学校,学习美工、刺绣、音乐。
&&& 1931年 20岁
9月就读于艺术思潮活跃、社会思想进步的武昌艺术专科学校美术教育系,学习中国绘画技法,初次接触西方油画。启蒙老师戴敏奇。1931年夏,二十岁的李青萍考入武昌艺术专科学校美术教育系,学制三年。在武昌艺术专科学校,李青萍第一次见到油画,马上就被其强烈的色彩征服了,从此迷上了油画。唐义精校长断言她会成为一名真正的美术家。
  武昌艺术专科学校虽然引进了西画教学,但由于没有充足的西画师资来辅导学生,许多时候基本上仍是沿袭旧制,在教师指导下学习国画。
  在戴敏奇等教师的启发下,李青萍临摹古代和中国现代水墨画家的作品,对国画的大写意手法有了全新认识,另一方面,她又学习油画技法。
  在那时,李青萍的作品就体现出了她对光线和色彩的独特领悟。她的习作常在学校里引起议论。武昌艺术专科学校的教师和同学对李青萍习作的评价分为截然不同的两个派别。“一派说我的作品是信手涂鸦,因为我的作品的色彩过于鲜艳离奇,色块对比强烈刺目。一派说我的作品流光溢彩,是指我的图案、线条具有楚文化特色和民间艺术那种张扬流畅,在西画中融入了中国的传统风格。但有一点老师和同学都喜欢,那就是说我的习作色彩绚丽,少有雕琢。”
  唐义精先生和几位教师认为李青萍向西方油画方面发展会更有前途,而西画教育还不是武昌艺专的强项,他们鼓励李青萍去上海深造。
&&& 1932年
21岁由武昌艺术专科学校校长唐精义推荐赴上海新华艺术专科学校图音系就读,系统学习西方技法和欧洲印象派绘画艺术。李青萍的老师在普遍接受了欧洲古典主义影响的同时,也接受了印象派、后期印象派等现代主义风格的影响,这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李青萍今后的绘画风格。
  看了李青萍的作品,汪亚尘认为李青萍是一个西画天才。他隐约感到,李青萍对光影、色彩的感受,对设色的放肆,对具体物象的漠视,对夸张和变形的领悟,与印象派契合。汪亚尘决定,李青萍除了素描和写生必须听课以外,其他课程可以自由活动。
在上海新华艺术专科学校,李青萍曾被国民党当局抓过一次。李青萍讲过这段往事:“那时同学们常常在晚上去法租界的哈同花园聚会,听学长们介绍西方民主、苏维埃社会主义。那天我和一群同学在一家法国人开的医药店楼上开会,忽然听到警笛鸣叫,大家急急忙忙跑到楼下,看到门外停了好几辆吉普卡,警察已经堵住了药店的大门。我灵机一动,马上装作买药的样子趴在柜台上。警察抓我的时候,我说我是来买药的。警察说,‘买药的也不行,到警察局再说。’上海的便衣好厉害,他们那天在药店总共抓了十几个人,我们新华艺专就有七个,一个都没有抓错。”
1932年冬,新华艺专举办学生习作展览会,她也有习作摆放在展室。有一天,汪亚尘告诉学生,徐悲鸿刚从南京中央大学到上海,明天应邀来新华艺专讲学。
  讲学开始前,徐朗西、汪亚尘和新华艺专的一大群教授,陪同徐悲鸿观看学生习作。他们踱入展厅,徐悲鸿走到一幅没有标题的画前,细看起来。
  他看到的是李青萍入学不久创作的一幅油画,画的是故乡荆州……李青萍回忆那幅作品画面由大块的黑色和红色线条组成,画面下方是一堆以黑色为主调的色块,黑沉阴影隐约现出残破城垣;大红线条在画面上游移,线条间隙里还有若干人影……画面右上角还抹了一些蓝色……
  李青萍说,徐悲鸿讲课时,她坐在大课堂的中间,一副诚惶诚恐。前几排坐的都是高年级男生。“整整一个上午,我的注意力完全没法集中,笔记也记得一塌糊涂。”
  下课后,在礼堂门外,汪亚尘把李青萍介绍给徐悲鸿。那天,徐先生问了李青萍家里的情况,李青萍一一相告。
  “我只记得徐悲鸿先生说,她的色彩感很好,也很有灵气,透视和线条基础也不差。作品融入了国画的写意、江南民间美术、楚艺术的影响,这都是难能可贵的……”
  那段时间,徐悲鸿每次来上海几乎都要和汪亚尘见面,汪亚尘总是派人把李青萍叫到自己的别墅隐云楼,“带几张画来,给徐悲鸿先生看看。”“我画很多,不知道徐悲鸿喜欢哪种,就随便挑几张就走,常受徐先生表扬。”&
1933年,李青萍认识了她此生唯一的情人范显儒。
  范显儒,是沪上一家大钱庄的少爷,时年二十五岁,年前刚从法国学习金融后回国,在钱庄帮助父亲经营本业,是一位对美术、音乐有着浓厚兴趣的富家子弟。
  范显儒非常爱李青萍,像李青萍这样的小家碧玉且又有艺术禀赋的美丽女子正是他心目中的理想伴侣。范显儒希望李青萍艺专毕业后马上和他结婚,然后一同赴欧洲留学,学成之后再回国共创事业。作为一个拥有世俗智慧和对艺术的真正敏感者,他曾明确地对李青萍说:“你的艺术才华不可能在小地方得到发展,即便是在上海、北平,你的才华也难以充分展现。你应该到欧洲去,只有在那里你才有可能学到现代派的精髓。”
  而李青萍自然也喜欢范显儒这样的绅士。毕竟,与范显儒的交往是她的初恋,也是一生唯一的一次恋爱。俩人交往的四年里,范显儒常带李青萍出入上海各种高级场所。50多年后,李青萍讲起范显儒带她去西餐厅,她第一次吃西餐喝牛奶,仍然自觉好笑:“侍者端上牛奶,我还以为是什么西药,根本就不敢动口。你不知道吧,那时候的西药大多数是流质的,一股怪怪的气味,很难喝的。我心里想,我又没有生病,给我喝什么药啊?等到侍者把牛排送上来,我又想,他们怎么不切好了再端来,偏偏要我们自己用刀切呀?”
  范显儒还利用自己的社会关系帮李青萍卖画,让李青萍在经济上自立。
  但那个时候,李青萍心思单纯,满心都是学画,并且,只要细究李青萍的一生性格就不难发现,她确实是一位自始自终把自由、绘画放在生命第一位的女中丈夫,男女之情对她而言虽构成吸引,但不可能僭越自由与绘画,故当范显儒向她求婚,她拒绝了。
  为何要拒绝?李青萍说不清楚,即便半个世纪后,她仍然说不清楚:“我只是有一种预感,我和范显儒走不到一条道上,我不能和他结婚。”
  李青萍说:“去欧洲求学本来是我的愿望,可是我不想马上启程,我要在上海熟悉一下社会环境,挣下一点留学旅费。还有一点我不能对范显儒讲明,我固然需要亲人、爱情、家庭……但是我更向往自由。那时的我已经把自由与生命融为一体,保存生命的全部意义就是为了获得自由。”
  李青萍想,与范显儒结婚,她会幸福,却极有可能失去自由。这是李青萍绝不能忍受的。李青萍毕生都在向往自由,寻找自由,渴望自由,追求自由,但又总是在获得自由的时候失去自由。如此颠三倒四,往覆一生!
  李青萍曾说:“很多人都说我在梦里过了一生一世,他们哪里知道,梦里的天地有多大,梦里的行动好自由!”&
&&& 1935年8月
24岁从上海新华艺术专科学校毕业,毕业作品《乡韵》受到徐悲鸿先生赞扬,任上海普爱中学、上海安徽中学音乐美术教师。
&&& 1937年 26岁
2月应汪亚尘之邀回母校上海新华艺术专科学校就读西画研究班。新华艺术专科学校开办了西画研究班。李青萍辞去上海安徽中学的教职,返回母校研习西画。这期间,范显儒没有放弃对李青萍的追求,他的热烈使李青萍很犹豫。正在这时,英国总督通过中国驻马来西亚领事馆在中国招聘美术音乐教师,经教育部批准,日,李青萍受聘为马来西亚吉隆坡坤成女子中学的音乐美术教师。
  三天前,“芦沟桥事变”暴发。尽管李青萍早已买好去马来西亚的船票,她还是参加了上海各界的抗议游行。她想退掉船票,留在国内,经汪亚尘和刘海粟竭力劝说才作罢。7月被马来西亚驻上海领事馆招聘为马来西亚坤城女子中学教师、艺术主任、游艺部副主任;从当清洁工的印度泼彩图画师沙都那萨处接触和学习印度泼彩色画技法,创作出大量作品,为创作高峰期。应该说,李青萍在南洋的一次重要人生遭遇是与印度画家沙都那萨的见面,李青萍由此见识了沙都那萨的泼彩画。沙都那萨当时是坤成女子中学的一位校工。
  李青萍介绍,沙都那萨的泼彩画是这样完成的:他把画纸铺在地上,约20多平米,把多种颜料倒入椰壳内,连同椰汁搅拌均匀,然后将颜料往纸上一次次泼去,如此再三,再用笔在纸上勾补一番……
  可以说,沙都那萨的作画方式所带来的全新、自由的色彩和形式强烈震撼了李青萍,决定了李青萍此后一个极重要的创作方向。
&&& 1938年 27岁
1938年春,因为不适应热带气候,李青萍得了热病,几天几夜昏迷不醒,住进了红毛医院。李青萍在写给林秋华女士的回信中回忆了这次患病的情景:“当时沙校长把我从红毛医院接到坤成女中,你们同学对我的关心热情将我的热病治好,(使我)未把青年时代的生命牺牲在海外。那时全马华侨同胞都是不断去医院以代表身份看望我,胡文虎先生还派他的司机给我转送来了那些慰问信和《马华日报》的特约记者任职书……”10月参加“南洋华侨筹赈祖国难民总会”,活跃在马来半岛的吉隆坡分会,积极组织抗日筹赈募捐。
&&& 1939年 28岁
4月接待由夏之秋、陈仁炳先生率领的武汉合唱团,不遗余力地在华侨中奔走游说,为祖国募集抗日资金。刘海粟、勒贝尔、司徒乔、杨曼生在马六甲、槟城、暗邦举办的联合巡回画展
&&& 1940年 29岁
11月接南侨总会吉隆坡分会通知,徐悲鸿先生从印度重返马来西亚继续举办抗日筹赈义展,负责展览会的筹备,并接待徐悲鸿先生;其间徐悲鸿先生在吉隆坡名胜“翠碧擒波”为她作肖像画一幅,又取远离祖国浪迹萍踪之意将画册命名为《青萍画集》,并承担选画工作及作序。李媛改名李青萍。
1941年1月,徐悲鸿来到了南洋,是应侨领陈嘉庚先生的邀请,特从新加坡来到吉隆坡举办抗日筹赈画展的。受南洋华侨总会委托,“筹赈会”派出李青苹等工作人员负责接待和安排徐悲鸿画展的具体事宜。五年多前在上海艺专的那次毕业生画展上,徐悲鸿给她留下的印象太深了。她高兴地拍着手:“徐悲鸿先生,欢迎你!”徐悲鸿也记得那几幅设色独特的风景画:“你就是那个画风景画的女学生吧!”
  在工作交往中,徐悲鸿发现李青苹有深刻的艺术见解,绘画艺术的造诣也很高。为感谢她的热情接待和对画展的精心安排,徐悲鸿特地到李青苹住处作了一次回访。
  一进屋,徐悲鸿就被挂在墙上的几幅风景画吸引住了:椰子树、水翁树在鲜明凝重的色彩中,葱郁一片,充满盎然生机。月色下的大海,远处是黛色的山脉、相连的是黄金般耀眼的波浪。强烈的光色对比,让人想到静谧夜中的热潮在鼓动。徐悲鸿情不自禁地看了李青苹几眼,激动地说:“南洋色调!你画出了南洋色调。你的青春在南洋没有白过,你是一个真正搞艺术的……”徐悲鸿又让李青苹拿出她在南洋创作的其他画稿,包括用作教材的画稿,共有数百幅。徐悲鸿极为欣赏,便对李青苹说:“你的画观察忠诚、取材新颖、作风雄肆、抉择雅趣。”建议她出版画集,并笑着对她说:“叫苹字的人太多了,你应该将‘苹’改为‘萍’,你的画集就取名‘青萍画集’吧!”
  中午,徐悲鸿和李青萍应校长沙渊如女士之请,在她家吃了午饭。徐悲鸿兴致很高,欣然挥毫为李青萍画了一幅油画肖像。现在这幅画仍珍藏在北京徐悲鸿纪念馆里。
  1941年秋,《青萍画集》(第一集)由南洋商报编辑部正式出版,书名由徐悲鸿题签,扉页是徐悲鸿画的那幅李青萍油画肖像,接着是徐悲鸿书写的题词:“艺术第一”和他撰写的326字的序言。
  徐悲鸿还为她选好了出版画集第二、三、四集的作品共百余幅,因太平洋战争爆发,彻底摧毁了她的美梦。
日,太平洋战争爆发,马来半岛陷入一片混乱。坤成女子中学停课,李青萍决定由陆路回国。
  回国途中,李青萍所乘汽车遭日机轰炸,冲入了大海。幸附近泰国渔民将她救起,李青萍已奄奄一息。她装有《青萍画集》的小箱子也葬身海底。等她醒来,已躺在泰国的一家医院里。李青萍被同伴送到泰国医院,由于泰日联盟,遭泰方医院拒绝。情急之中,同伴佯称李青萍为汪精卫的家属,才进入医院。不想这一“佯称”,竟断送了她的大半生。
&&& 1942年
31岁在医院住了四个多月伤愈后,李青萍于1942年5月回到上海。她在日记里写道:“1942年春大批归侨从泰国乘日本军粮舰回上海,在上海招待所解散,刘海粟嘱我住上海美术专科学校,与宋寿舟事务长办手续。”
  李青萍说:“上船后,我把系在腰带上的首饰拿出来全部戴上,鼻子上还挂一只金戒子充当鼻环,冒充印度女人。郁达夫也在这艘船上,他看到那个鼻环把我弄得鼻涕直流,笑得直捂肚子。”
一到上海,她就赶往母校新华艺专。可新华艺专已被日军连烧三次,一片断壁残垣,学校已经停办。李青萍十分伤感,孤身一人,徘徊在大上海街头。后经多方打听,在法租界找到了刘海粟先生。刘大师听了李青萍路上的不幸遭遇,感慨万端。他给李青萍出具了一张上海美术专科学校的教授证。李青萍随即乘船溯江而上,回到了她久别的故乡江陵古城。她边陪伴母亲边作画,将其装裱后携往武汉,设展卖画。她曾先后在汉口画廊、工商联青年会等处办过画展,每次展出百余幅,每幅标价100元至500元,最高标到千元。
  在湖北老家生活了一年多,1943年秋,李青萍重返上海,再次拜见刘海粟大师。刘海粟仔细看了她带去的画,特别是那些西画,火焰般的色彩和动荡浪漫的构思,让大师赞叹不已。刘海粟情不自禁地对李青萍说:“今之西画引进中国,只有你与我为先驱!”
  听说李青萍又回到上海,新华艺专的老师和旧日同学都十分高兴,为欢迎她的归来,特在大新公司画廊为她举办了个人展览。李青萍找到了汪亚尘。汪亚尘建议她留在上海创作。接着,发生了一件巧事。李青萍在徐家汇天主教堂邂逅了范显儒的婚礼。
  范显儒和太太决定帮助李青萍,邀李青萍住在自己家里作画,还张罗着在上海为李青萍举办个人画展,卖掉一批画作,解决经济问题。李青萍在范公馆度过了整个夏季,创作了五十余幅作品,大部分是水彩,也有近二十幅油画。年底在上海大新公司四楼与汪亚尘等大师举办联展,受到画界和商界朋友的好评。
&&& 1943年
32岁进入创作的鼎盛时期,先后在武汉、天津、济南、青岛、南京、合肥、杭州、无锡、扬州、重庆、成都、广州举办画展。1943年冬,李青萍应旅日同学会的邀请赴日本举办画展。她先后在、、横滨等五个城市办了展览,展出的多是以泼彩形式表现的风景画。这些别具一格的绘画作品,使日本画界耳目为之一新,赞誉李青萍为“中国画坛一娇娜”。作品被抢购。出版《青萍旅行日记》,成为享誉画坛的西方现代派画家。李青萍父亲赵敬臣病逝。
  1944年
33岁在上海、无锡、天津、北京等地举办画展。北京画展期间,齐白石观后称赞:“李青萍小姐画无女儿气”。《李青萍女士旅行日记》出版。
&&& 1946年
35岁结束南京画展后在上海“新生活俱乐部”举办画展期间,因拒绝送画,遭国民党上海警备司令部逮捕,以“汉奸嫌疑”向上海高级法院提起公诉。,
日,《申报》刊出一条新闻,名为《高院初审女画师李青萍能言善辩》。报道称:11月19日下午三时,“身穿翻领白衬衫,外套深蓝西式短大衣,上缀黄色花纹,下穿黑呢西裤、香摈(色)皮鞋、烫发,未施脂粉,手持白手帕及文件一束”的李青萍被法警押上法庭,负责审理此案的是推事陈振声及一名书记官。
  审问中,陈振声按照程序和惯例询问李青萍的籍贯、年龄等,李青萍答:“36岁,湖北江陵人,父已死,母在乡下,无姊妹,有兄弟三,皆在重庆。父母皆为画家,并无产业。民国二十四年毕业于新华艺专,即在上海闸北安徽中学教书。二十六年夏,因吉隆坡坤成女子中学征求教员,由学校派去南洋,即在该校教国画音乐。至太平洋战起,该处沦陷,乃由疏散华侨委员会疏散回家,于三十一年五月抵沪,经汉口、沙市回原籍江陵,住一星期左右即回上海。”
  陈继续问:“当时往来各地,有何证件?”
  李青萍答:“并无证件,我随时拿我的画,声明是画家,来往亦就没有什么困难。返回故乡后,曾至宜昌想进入内地(四川)但需证件,虽声明是画家亦不行,故回上海……我回沪后借住上海美专,住二月接去北平,又去杭州、苏州。(民国三十二年冬回上海开画展,住愚园路608弄156号同学沈学芹家,四五月后又去杭州、苏州画展。(民国三十三年夏又去北平,直至本年二月回沪。四月又经汉口回家乡,住约二月。经南京开画展,于九月二十日重回上海,住新生活俱乐部。”
  陈振声又问:“这几年中来来去去,是否与人相共?又在此兵荒马乱中怎样生活?”
  李青萍答:“来去都是一人,生活问题,因南洋回来略带有储蓄和首饰,加以几年来努力绘画,成绩亦很好,故能维持。”
  陈问:“你到乡下后为何不留下,而必欲来回各地活动?”
  李答:“在乡下画画,材料买不到,画后亦卖不出去,我学西洋画的写生画,故必须实地到各处去画。”
  陈问:“有人检举,你曾拜储民谊为干爹?”
  李答:“没有这事,在敌伪方面不认识什么人。”
  陈称:“此事有汉口警察局之证件可证明。”
  李答:“我无此需要,先父刚去世不久,故乡亦没有拜干爹这个习惯。”
  陈说:“否则不容易跑来跑去。”
  李答:“为什么不能跑?当时绘画的人很多。”
  陈又问:“你是否与敌海军报道部之松岛庆、盐田相识?”
  李回答:“不认识!”
  陈问:“当时储民谊任什么职务?”
  李答:“不知道,我是绘画的!”
  陈问:“你是不是以绘画为名,打听我方政治军事情报,供给敌人?”
  李听后反诘陈:“你是猜想还是事实?”
陈说有汉口警察局的“通缉函”为证。李青萍即滔滔不绝地说:“艺术是真善美的,不会给别人利用,我政治常识没有,连‘情报’两个字都不知道,他们这样来抓我,有什么根据呢?请法庭问汉口抓我的机关,是根据什么理由?”
  陈又问:“你自(民国)三十一年来总有些朋友来往,有什么反证要提出?”
  李毫不示弱地说:“朋友没有,什么都没有,只有艺术,我不是开空洞的画展,而是有作品的。我卖画时未收集过情报,艺术界的同志都知道我是画画的。”
  陈说:“检察官与起诉书并没有说你不是绘画的,只因你有轨外行动,与敌来往,供给情报。”
  李答:“我没有呀!”
  这时,李青萍的辩护律师站起来高声宣称:“被告在南洋时曾因献机捐款(抗战),得过奖状,现今政府官员亦可证明被告并非汉奸,并有闻人具名之介绍画展请柬等一些证件。”
  李青萍要求法庭“准予交保”,陈振声答“我一人不能做主,必须具书面状申请,待合议庭裁定。”李青萍被押回女监。
  日,上海高等法院宣判李青萍无罪。《申报》日的报道说:身着浅色女式西装,玉色丝袜,奶油色皮鞋,梳短辫两条的李青萍站在被告席上,“精神较上次受审为佳”。
关进提篮桥监狱三个月零九天,后“查无实据,宣告无罪”。入狱期间,其800多幅画被洗掠一空。
&&& 1948年
37岁应《星岛日报》林蔼民、许世英等人邀约,在香港为“中国福利协会”香港分会举办义展;后又应《香港日报》赖敬初、李君侠、沈惠芙等邀请,到台湾为维修孙中山先生像举办义展;在广州为修建孙中山图书馆举办义展。
&&& 1949年
38岁在武汉造访郭沫若先生,并应“二野”文工团林超、林军、杨白谋、杨杰等人邀约,为“九·二”火灾和庆祝西南解放举办义展。
&&& 1950年
39岁在武汉参加由汉口文联张振铎、谢仲文、谢希平、胡汉华、陈一新、宋如海发起的庆祝五·一国际劳动节画展。展览尚未结束即应徐悲鸿、田汉约请赴北京,筹办由文化部举办的《全国戏曲展览》。
40岁在人民美术出版社图片画册编辑室工作,负责评阅中外美术作品。
&&& 1952年
41岁因“抗拒镇反”离开人民美术出版社,至苏北勘察公路的其弟李先成处,后由有关部门指示苏北行署将其从苏北直接遣送回江陵县,并指令江陵县公安局“要对李青萍公开宣布管制”;同年,江陵县公安局以“重大特务嫌疑”为由将其拘捕,后宣布交群众管制两年。
50年代初李青萍在北京工作期间,常去徐悲鸿、田汉、郭沫若、沈雁冰、齐白石等人的家玩。戏曲展结束后,李青萍被安排在人民美术出版社图片画册编辑室工作。当时,全国镇反运动已经开始,在单位学习有关“镇反”运动的精神时,李青萍时常表露出厌倦,甚至公开抱怨开会耽误了她的创作。一次学习会上,李青萍竟然说:“镇压反革命我赞成。我很小的时候就看到过镇压反革命,‘喀嚓’一响,脑壳滚出一丈多远。以后我在许多地方开个人展览会,也看到过国民党杀共产党,现在共产党当然应该把他们也杀了。可是在我们出版社,那些从延安来的很多人既是革命者又是艺术家。有的人虽然不懂艺术,但他是一个职业革命者。我们这些职业艺术家对政治毫无兴趣,哪里会有什么反革命?像这样成天关着我们学习讨论,太浪费时间了!”
  据此,出版社领导认为,李青萍抗拒镇反,经研究后报经文化部批准,决定将李青萍遣送回乡。
  接到遣送令后,李青萍忿忿然去找田汉。田汉当时正组织文化界慰问团赴朝鲜慰问中国人民志愿军。听了李青萍的叙述,田汉劝她不要着急,先回荆州老家休息一段时间,等他从朝鲜回国后再说。
  李青萍又去找徐悲鸿。徐先生半天没吭声,只是一个劲地摇头叹息,最后说:“你就按田汉的意见先回荆州吧。”
  李青萍想起了正在苏北工作的三弟李先成,便收拾行李离开北京,去弟弟那里散心。不久,文化部和人事部的遣返令送到苏北行署,日,苏北行署的人找到了她,将她遣送到湖北省公安厅。荆州古城狮子庙到玄帝宫一带,解放后已经改名为民主街,赵家祖屋的门牌号是江陵县城关镇民主街12号。李青萍遣返回乡后就与母亲住在一起。
1952年11月,“镇反”还没有结束,江陵县公安局根据上级的命令拘留李青萍,抄家。“抄出了好多照片哟!都是国民党的一些大人物,有穿将军服的,穿长袍马褂的,穿旗袍或拖地长裙的……还有一张她同国民党要员的合影,有蒋介石、李宗仁、吴国桢……我记得一张照片上,李青萍一头披肩烫发,十几个人中,她最抢眼……”江陵县公安局局长崇培元接到华东军政委员会公安部和湖北省公安厅的命令:李青萍有重大特务嫌疑,将其拘捕审查,交群众严加管制三年。交由群众管制,李青萍白天必须参加街道分派的劳动。一天,李青萍按照“离开荆州城要经公安机关批准”的指示,去公安局找崇培元局长,说要请假去北京,找美术出版社的领导讨说法。崇培元劝阻了她。正在此时,江陵县人民文化馆需要一个美术干部,几经周折,江陵县人民委员会安排李青萍去文化馆试试看。考察李青萍的文化馆副馆长是一位土改干部,实在搞不懂李青萍画了什么,拒绝了李青萍。至此,李青萍只能靠帮母亲轧棉花过活。
&&& 1954年
43岁&1954年春,江陵县公安局提前撤消了对李青萍的管制。五一刚过,她来到离别三年的北京。
  此时徐悲鸿已经去世了。李青萍找了田汉、沈雁冰、郭沫若等故交,他们都力劝李青萍尽快离开北京,说荆州可能会安静一些。走投无路的李青萍决定去找时任文化部副部长的周扬。
李青萍在上海求学时就与周扬相识,在北京筹办“全国戏曲资料展览”时彼此有了更多交往。
  那天一早,李青萍在文化部大门口堵住了正要上车的周扬。打过招呼,李青萍倾诉着满腹委屈。周扬告诉她,周总理有急事召见他,再大的事情等他回来后再说。李青萍脾气上来了,抓住周扬的衣袖,不让周扬走。站岗的警卫架走了她,随即把她送到北京市民政局收容遣送站。
  收容遣送站把李青萍暂时安置在民政福利工厂。这段时间,李青萍因急火攻心,嗓音突然嘶哑了。
  1955年44岁
7月,北京市民政局收容遣送站派两位同志将李遣送回江陵。江陵县人民委员会决定仍然安排李青萍在文化馆临时工作,由民政科每月给她二十元救济金。&
7月找江陵县领导要求正式工作,以“现行破坏”遭逮捕、起诉,8月,李清萍又因扰乱社会秩序被拘留,10月3日判处有期徒刑五年。
&&& 1956年 45岁
10月4日,江陵县人民法院重新审理,以(056)法刑第265号判决:原判不当,特依法撤消,宣告教育释放;以“查无实据,予以释放”回到文化馆。江陵县政府再次安排到县文化馆临时工作,仍由县民政局按月发给生活费二十元。
重回文化馆上班,李清萍吸取了教训,很少说话,每天握着扫帚在院落里扫地。1957年,全国开始学习“大鸣大放”,文化馆也不例外。李青萍没有一个朋友,集中学习是她唯一的社会活动,她很喜欢这样的体验。同志们对李青萍在会议上的沉默很不满,批评她对整风运动麻木不仁,对党没有感情。有人给她贴了大字报。
  1958年 47岁
日,江陵县委批准了文化馆党支部的意见。李青萍成了“对整风运动麻木不仁”的“极右分子”。被江陵县整风反右办公室整办定为字第89号文划为“极右派分子,实行劳动教养”,送湖北钢厂劳动教养。日,四十七岁的李青萍被送往湖北黄石铁山钢厂劳动教养。
&&& 1960年 49岁
1960年初,黄石铁山钢厂下马,李青萍来到咸宁羊楼洞茶场,后又转到赵李桥茶场劳动教养。
&&& 1961年 50岁
11月,咸宁县委改造极右派分子领导小组批准摘去极右分子“帽子”,解除劳动教养,11月19日,李青萍五十周岁零三天,这一天她接到了摘除“帽子”的通知。此时在茶场劳动的三百多名外乡人,只剩下了她。但李青萍已是没有工作单位的人,她只得继续留在农场。&
&&& 1962年 51岁
1962年春节,李青萍劳动教养超期半年后被允许回乡。转回江陵县城关镇。离家三年半,家境更艰难了,轧花机也没了,祖上留下的房子因私房改造被充公,老母在张家巷的一间棚户栖身。李青萍经人介绍到荆州师范学校幼儿园当临时保育员。
&&& 1963年
52岁,又失去了这份工作。当时正值三年自然灾害,李青萍只有母亲一份购货券,李青萍只好去翻捡垃圾堆的白菜帮子、萝卜叶,也捡破烂换钱,不能换钱的树枝就用来煮白菜梗、萝卜叶。一天晚上,李青萍的舅舅扛着一口袋红薯来到李青萍家。李青萍想来想去,将红薯蒸熟,提到江陵中学门口卖给学生换钱。江陵县城关镇民主街街道主任看李青萍可怜,安排她到街道知青瓦楞厂做临工。知青瓦楞厂集中了缝纫、修补、扳金、竹器、铁业等工匠,是街道办的综合工厂。李青萍在北京市民政局福利厂做过纸箱纸盒,就建议再办一个纸盒加工厂,专门给医院做化验粪便用的马粪纸盒。江陵县城关民主街综合纸盒长做工,李青萍每天把糊纸盒的活计带回家里,夜以继日地干,一个月可以挣二十元左右的计件工钱。李青萍对街道主任千恩万谢。李青萍的脑袋瓜自然比家庭妇女的好使些。她看到厂里对生产纸盒的原材料没有按规格统一下料,既费时间,又费材料,就按纸盒的规格设计了一个平面分割的模板,在大张马粪纸上选取最省料的剪裁切割线。一旦切割成块,材料和工时都得到了充分利用,做起纸盒来又省力又方便,工效成倍提高。由此,工人们的收入差不多翻了一番,李青萍也受到工友的信赖,成了工厂的技术员兼实物保管。她一天到晚指导切纸,分发纸片,回收成品,登记汇总,忙得不亦乐乎,获得了全厂最高报酬——月薪二十四元。工厂关闭后,靠捡破烂、卖水度日,用垃圾堆捡来广告颜料,在马粪纸、整料片、瓦楞纸、练习簿上坚持作画。
宏法大师生于1928年,1956年到铁女寺拜宽量大师为徒。宽量、宏法两位出家人是在文革期间与李青萍相识的。当年,铁女寺的僧尼被驱赶怠尽,只剩下不愿离开师傅的宏法。师徒二人靠种菜卖菜为生。宽量交待宏法,卖菜的时候常常接济一下李青萍。“我看见李青萍走路一跛一跛的,进了寺院就要她把鞋脱了让我看看。她的鞋子不仅底子开裂,而且是一只布鞋,一只胶鞋,10个脚趾上都是鸡眼,鸡眼有半寸高。我赶紧烧了一锅热水给她泡脚,那天修下来的老茧和鸡眼就有一堆!”说到这些,宏法大师眼圈发热。“我和师傅要李青萍以后就在我们这里吃饭,反正我们种的菜吃不完,可以卖钱买油盐,收割时我跑到城外去捡麦穗、稻子,可以补贴粮食不足。即便如此,李青萍也忘不了画画。庙里没有纸、颜料,她就坐在灶口,一边看我做饭,一边用烧焦的柴禾棒在地上画画。”“师傅听我说李青萍的家里连被子都没有,就找了一床旧棉被给她,可那床被子马上被人扔了!”那段日子,李青萍几乎每天上午都去铁女寺,吃了午饭再带一碗饭菜回家。“如果我哪天没有邀到她,就肯定是有意外发生了。”“李青萍她好坚强的。不管是打她、骂她还是揪她的头发,我曾看到有人提着她的双脚倒拖着,她也从来不喊不哭,默不做声。她对我说,‘我的命本来就是捡来的,我已经死过好多次了,所以我三不怕:不怕饿,不怕打,不怕死。’”&
&&& 1966年 55岁
9月,江陵县公安局以“红卫兵在她家搜查出公安局对其掌握的特嫌材料五份”,以窃密为由遭拘留。
&&& 1967年 56岁
5月3日,江陵县公安局通过反复审查,因不能定案,被“教育释放”。有一次开她的批斗会,她靠墙而立,任批斗者如何给她上纲上线,也任台下的人如何挥舞拳头喊“打倒”,她却始终微笑不语。主持者以为她神经出了毛病,其实她正沉浸在顿悟和灵感之中,背着手在墙上虚拟地描绘一幅泼彩图。
没有了生活来源的李青萍找来一个旧木箱,包上棉絮,要去卖冰棒。荆州人胆小,认识李青萍的,都不敢买她的冰棒,她只得到荆州师范卖给不认识她的外地学生。一天下来,还赚不够当天的饭钱。既然卖冰棒挣不到钱,李青萍只得再去捡垃圾,每天都拖着一辆小小的哗哗作响的轴承车在荆州城里逛。在李青萍捡来的废品下面,藏着一些五颜六色、肮脏、大小不一的纸片。回家后,她就选出可以用来作画的纸片。她的左手总是提着一个破旧的人造革小提袋,里面装着她捡来的别人用剩的广告颜料瓶。晚上,煤油灯下,李青萍在破纸上画画。那年,全国的画家都在临摹《毛泽东去安源》,垃圾堆常有丢弃的油画颜料,李青萍捡到了许多瘪瘪的颜料袋;没有调色油,她就用煤油替代,虽然难以得到层次丰富的色彩混合与变幻,但大块原色的运用,反而形成了她的绘画特点;她在文革时期创作的泼彩、粉画都用普通广告颜料,也有少许是用捡来的油画颜料画的,还有一些画是用广告颜料涂底,上面的人物用油画颜料涂了几笔。因为缺乏颜料,文革时期,她有一小张画只有红色,但很精彩;还有一张只有黑、白,也很精彩;还有一张是在一块蓝色中山装上拆下来的蓝色口袋布上画的画,只有白色、绿色。黄德泽还看到过一些因为缺乏颜料没有完成的画。没有画布,她就利用一切可以找到的材料作画:小学生练习本、成年人的日记簿、会计用过的帐册、裁缝丢弃的布头、一张三寸黑白舞剧照片的反面、照相镜框的背板、麻袋、三夹板、塑料布、挂历、瓦愣纸、纤维板、马粪纸、包装纸、拆开的钱包、旧衣衫上的补丁、废弃的布头……
  一次批斗后,李青萍满屋子找前天捡来的一盒小号油画颜料,一个小硬纸盒里有六支干瘪的锡管,多少可以挤出一些颜料。李青萍在这个颜料盒上画画。文革,李青萍拖着一个四轮轴承车四处捡垃圾,常有些小孩跟在后面用棍子打她,砖头砸她,说她是汉奸、汪精卫的小老婆。当时黄德泽还年轻,感觉这个老太太不是当地人,气质不一样。“感觉是个有知识的人,兴许是以前资本家的阔太太、阔小姐,她戴着一顶帽子,衣服很旧,补得整整齐齐……我简直不相信。”
1969年冬天,李青萍的母亲曹庆凤病倒了。李青萍只得去当地佑文街上的一家食品加工厂,找一些当时没人吃的剔除了肉的筒子骨给母亲熬汤。
1971年正月初十,曹庆凤病逝。&
&&& 1979年
68岁错划“右派“得到改正,召开平反大会,档案中的不实之词当众销毁;政治上虽然彻底平反,但仍由江陵县民政局每月发放生活费,捡到颜料后,拆衣服作画。李青萍的住所是荆州市城关镇民族街张家巷15号,告知她右派平反问题。只见没有门牌,房门紧闭,也没有锁。问邻居,邻居说李青萍在水门汀卖水。水门汀在距她家50米的一个十字街头,类似一个小岗亭,正面有一扇窗,窗外有两个水管,屋里有两个阀门。卸下窗的门板,李青萍就坐在屋里拧阀门卖水。李青萍是1976年后开始卖水的,每天天亮就去,晚饭时间后下班,一个月约挣22元钱。这个工作是街道照顾她的。当黄德泽见到李青萍时,她正独自坐在一张小板凳上,小板凳前是两个阀门。除此,屋子里还有几个水桶,没别的摆设。到了住处,推门,门没锁,用一张椅子顶着。进门后,门边有扇用木条钉起来的小窗户,里面黑乎乎、潮湿,一股霉味。屋子约10平米,宽2米,长四米多。黄德泽估计,这房子是李青萍自己垒的。因为房子除了门这面,其余三面都是别人家的墙,只要在门的位置垒上墙和门窗就行了。房顶是用油毛毡铺的,用砖头压住。屋子里有一个灯泡,靠里墙有一张单人木板床、一顶很黑的蚊帐、一床破被。床对面,用几块砖头搭了一个灶,上头支一个铁锅。灶边有个板凳,板凳上搁着几个碗。另外还有一个张断背的靠背椅,房里没有任何作画的摆设。
1981年,她拿起笔向国务院侨务办公室写了一封长信,要求恢复公职,给她一份工作。
  国家侨办将李青萍的信批转给湖北省侨办,要求“迅速调查处理”。
  省侨办十分重视,决定由副主任代岳和侨办干部陈坚带着这封信亲往江陵调查。
&&& 1982年 71岁
1月25日江陵县人事局下发《关于李青萍同志复查平反》的通知,江陵县文化馆收回安置定为行政22级,按75%发放工资,享受退休干部待遇每月工资约41元。;2月16日,有关部门为李召开平反大会;江陵县有关部门在李青萍居住地民主街居委会开会,按有关规定将她档案中的不实之辞当众烧毁。考虑到年老无依,以及饮食、起居、医护等问题长年无人照顾,江陵县委安排迁居江陵县社会福利院。冬,摔折一条腿。
&&& 1984年 73岁
7月,文化局与当地侨办送李青萍去江陵福利院。江陵县委任命为福利院名誉院长,安排单独住所,工资调为20级。其间创作了大量西方现代派和印度泼彩图等作品,是创作的黄金时期。安排她单独住一间约28平米的屋子,屋里有床、桌椅,走廊里还有一个炉子,有时李青萍觉得食堂的饭太硬了,就自己做饭。床后还有几张椅子,椅子上搁着一只大木箱,木箱上放着几张画。墙角一块木板上还钉着一幅油画,那是她的画架。作画时,李青萍用订书机将布钉在木板上。所以,她1980年代早期的油画四周总是有钉书钉的印记,而且四角总有些拉扯。因为长期经济困窘,李青萍作画从来不讲材质,拿到什么画什么,广告粉、染衣服的染料、印刷油墨、油漆、画布景的立德粉,甚至猪血……这个习惯一直保持到她创作后期。黄德泽介绍,2001年,李青萍还住在文化馆宿舍时,家里满墙都是色彩黯淡、压抑的泼彩,颜料就是用猪血、油漆、立德粉调的,涂的很厚,画还有点臭味。晚年她创作的抽象表现主义风格的作品,画面体块的成分逐渐加强,色彩厚度越来越高,用刮刀直接在画布上刮。
1985年7月,县委、县政府根据省委领导意见,决定增补李青萍为江陵县政协副主席,工资调增为19级,按100%发放。
&&& 1986年 75岁
1986年4月,胡耀邦派中央信访局两个处长来江陵,原因是李青萍给胡耀邦写了信。胡耀邦作了批示,要江陵县委进一步落实。1986年5月初,江陵县文化局在福利院会议室为李青萍举办了画展。会议室有三间屋子,约80平米。屋子里不少于两百幅画,满墙都是。这些作品都是李青萍搬到福利院后的作品,尤其是她独住以后。画框是李青萍请木匠做的,很粗劣,画框油漆是她自己刷的,大红、大绿的。7月10日-7月25日湖北省美术家协会、省侨务办公室、江陵县文化局、县侨务办公室在武汉举办了《李青萍画展》,在海内外引起轰动;增补为江陵县政协常委、副主席,湖北省第六届政协委员;工资调为行政19级。1986年10月,李青萍在福利院的住所调整为六十二平米,一间大的房子做卧室兼画室,小一点的房间用作厨房餐厅,房间里到处挂着她的作品。江陵县文化馆还在乡下找到了一名高中刚毕业又爱好美术的女孩子做李青萍的服务人员。李青萍的三弟李先成也与她住在了一起。1986年11月,江陵县文化局向文化部提出按中央规定清理她在人民美术出版社的档案,并将档案中的不实之词当她的面销毁。1986年武汉画展后,李青萍当时还住在福利院,那时福利院已分配给她两间房,里面一间较大,有30多平米,她弟弟已和她住在一起。&
&&& 1987年
76岁江陵县公安局对1952年被管制、1966年9月被拘留的问题彻底平反;江陵县人民法院对1955年10月判刑问题进行复议,撤消1956年10月“宣告教育释放”的判决,“宣告无罪”;1987年6月,李青萍从福利院搬到了江陵县文化馆宿舍,宿舍在一楼,三室两厅,91平米。将其侄女李吉利和侄婿江桑涛从孝感调回江陵照料其生活起居。获研究馆员职称;9月15日加入中国美术家协会,潜心美术创作。
&&& 1990年
79岁北京举办亚运会,李青萍通过国务院侨办向亚运会捐赠了十幅新作。
&&& 1992年
81岁湖北省首届文化节在荆州举行期间举办个人画展。
&&& 1993年
82岁因急性肠胃炎住院
&&& 1995年
84岁出版《生之回声--名归侨女画家李青萍的艺术生涯》一书。
1996年后,她由以画水粉画为主转为画油画为主,需购买昂贵的油画材料,曾以极低的价格向画商出售了一批作品。这些画商都是一些识宝的精灵鬼,一转手就以数十倍、上百倍的利润赚了大钱,而她却同自己名字“青萍”的谐音一样,仍然清贫。
  不仅如此,她还常常遇到上当受骗的事。1996年7月,有个“收藏家”,说他愿意与李青萍合作出版一本作品集,并拿出8万元作为偿付李青萍的劳务费,但条件是出版后的作品归他“收藏”。如果画集不能在年内如期出版,他负全部法律责任。
  “协议书”订立、并经双方签字后,这个“收藏家”专门请来了两位美术教授,从李青萍的作品中精心挑选了近百幅精品,将其拿走。但他所说的“画集”,直到现在也未见其出版。后来有人在国内一家画廊见到了这些作品。
  还有几个“文化人”,承诺为李青萍撰写和出版一本写李青萍的书,并将已写好了的“前言”念给李青萍听了。他拿走了李青萍付给他的“出版费用”后也再无下文。
  诸如此类的被骗的事,在李青萍身上发生过多次。有人承诺为李青萍在附近农村修建一所画室,让她在那里安安静静地作画;有的声言为她在武汉书画市场开辟一个展室,让李青萍的画长期对外展出;还有的愿拜她做她的干女儿、干孙儿……都是钱拿去了,画要走了,从此再不见面。
  还有更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有人为了得到她的画,争着上门为她打扫卫生,倒垃圾时也“顺便”将她的画一起“倒”走。一次,有人发现了一个偷画人,问李青萍如何处理,是不是报公安局,李青萍笑了笑说:“你就在他屁股上轻轻拍几下就行了。”
  就在李青萍为无钱出画集而日夜发愁的时候,香港、台湾、上海的几家画廊和拍卖行却对她的作品炒得很热。从1997年开始,她外流的《绿色的梦》、《精灵之舞》、《节庆》、《灯火阑珊》、《故乡》、《儿时旧梦》、《岁月燃烧》、《森林》等多幅作品,先后出现在香港苏富比公司、台北甄藏公司的春秋两季拍卖会上,并拍出了高价。有一次,旅居珠海的荆州籍青年画家魏新在香港上年拍卖品的目录中,发现有三幅李青萍的作品,一幅拍到16万港币,一幅拍到8万元港币,一幅拍到6千元港币。
  2000年11月,严善应台湾卡门国际艺术中心之邀,赴台湾桃源整理和编辑著名画家沙耆文献。在观看沙耆原作和资料的同时,他无意中欣赏到了卡门艺术中心收藏的李青萍的数百幅作品。李青萍有如此之多的作品流到台湾,他深感吃惊。又有消息传来,台湾敦煌公司和上海某画廊也藏有李青萍的数百幅画,而且有的画廊目前已停止出售,奇货可居,要等李青萍百年之后再以高价出手。
  尽管外界炒得如此火热,但画作的主人李青萍对外界发生的很多事都浑然不知。她长年躺卧在病榻上,只期盼着有人帮助她出版一本画集。
&&& 1997年 86岁
6月,为庆祝香港回归祖国,在荆州举办个人画展。
&&& 1998年
87岁湖北发生大洪灾,李青萍向武昌区政协捐画十幅。
&&& 1999年 88岁
12月,为庆祝澳门回归祖国,在荆州举办个人画展。
&&& 2001年 90岁
2001年初,李青萍从文化馆宿舍搬到了老南门新宅,这是她自己买的,花了11万,一套120多平米的三室两厅的二手房,她住在东面第一间,中间一间画室,西面一间她弟弟住。她卧室墙上挂着画,客厅墙上也挂着五六幅画。李青萍为修复荆州市古建筑"三管笔",向荆州市政府捐画十幅。修复荆州古城墙上的文物——纪念明末三袁的“三管笔”。原因是文革时李青萍捡垃圾时捡过三管笔的砖渣,三管笔后来倒了(实际上是拆了),她觉得很内疚。11月搬入自己购置的房子,不久在自家瓷砖地上滑倒,右腿股骨骨折致瘫,从此搁下画笔。
&&& 2003年
92岁湖北美术出版社出版《李青萍画集》大型精装画册。&&&
2004年 93岁元月29日在荆州寓所平静去世,享年九十四岁。临终前,她对家人说:“如果有来世,我还要画画。”
油畫家 李青萍 青青一浮萍 古城荊州探訪青萍老人追記
作者:悠悠長風
11月25日17:00
  在萬里長江中游、江漢平原腹地,有一座歷史文化名城——荊州。
  提起荊州,自然會想到與中原文化交相輝映、與古希臘、古羅馬比量齊觀的雄楚文化,會想到五霸爭雄、三國鼎立的刀光劍影。多少年來,這裡一直是兵家爭強的要津,封王置府的重鎮,從秦時南郡設江陵縣(今荊州),漢武帝划荊州為州府,到晉、南、隋、唐等11個王侯在此建都,這片古老的土地上,演繹著一幕幕氣吞山河、改寫歷史的搏殺,吟誦著一曲曲“劉備借荊州”、“關羽失荊州”等膾炙人口、婦孺皆知的故事,也留下了無以計數的歷史遺跡、名人蹤影。
  公元日,經朋友引領,我與典藏部尚輝同行,飛宜昌轉荊州,也來到這座傳奇的古城,探訪一位同樣傳奇的老人。與當年的英雄劉備、關羽不同,我們將要見面的這位老人目前並沒有名氣,甚至十分渺小,渺小的微不足道,她不是歷史長河中乘風破浪的弄潮兒,卻好比一株離群的浮萍,孤身只影、不適時宜地來到了大浪滔天的江流之中,幾經峰谷,幾歷枯榮,最終沈落江底,不見了蹤影,從人們的視線和記憶中消失了。
  11月25日23:00
  我並不知道她的故事。因為有人捎來一本尚未出版的《李青萍畫集》的樣書,轉達了青萍老人有意將作品捐贈上海美術館的心願,我才曉得有這樣一位飽經風雨的長者,她如今還健在;因為原定負責此項工作的副館長陳龍另有公務分不開身,我才決定忙裡偷閒自己來荊州感受一下。
  畢竟是一次特殊的行動,為防不測,我們在下榻的荊州賓館612房間,先後約見了幾位與此事相關的朋友。陳秋葵,世宏廣告有限公司總經理,據說市面做得挺大,最近落戶到了浦東。是她受深圳朋友之托,來與我館聯繫青萍老人捐贈的事情,儘管這次同一架飛機來到荊州,但是出於某種戒心,我一直沒有和她正面接觸。交談中我感到陳總其實挺真誠的,她之所以涉足此事,完全是出於對青萍老人作品的喜歡,並願意為此出點力、花點錢,然後得到幾張老人的畫。當然,陳總一再強調,“一切按你們的規則辦,大不了我掏錢買就是了。”看來她有的是錢。
  張之先先生從深圳趕來,是一位攝影家,也是這個事件的“始作俑者”。雖然他是張大千的孫子,但與李青萍卻從未有過半點的沾親帶故,只是因為聽說了老人的故事,就三番五次地來到荊州,為老人家安空調、裝鐵門、請醫生、做按摩,走南闖北地邀請文章,仗義執言地鼓動收藏,不知花費了多少心血和金錢。就連我看到的那本畫集打樣稿,從翻拍到印刷,都是張君自己掏的腰包,怎能相信他本是個能坐公交絕不乘的士的人,好一副俠骨柔腸。張先生遞上了一摞子文字,無非是關於青萍老人的史料和一些著名藝評家包括周韶華、水天中、嚴善淳、胡洪俠等人的評介文章,然後熱淚盈眶地講述老人的遭遇,義憤填膺地聲討官場的昏庸,快人快語,擲地有聲。
  從張先生口中,我還認識了一位女性,一個名叫陳堅的湖北省僑務幹部。由於她的克盡職守和奔走呼號,青萍老人的名字因此引起了關注,命運因此出現了轉機。在上至國務委員宋健、下到地市縣委官員的多方努力下,昔日落荒街頭、路人唾棄的瘋婆子,一步步晉升為文化館長、政協委員。目前,陳堅雖然已經退休深圳,但是作為青萍老人的委託人之一,她依然像女兒一般關心著老人的生活起居,並掏出6萬元為老人購買了三室一廳的新居。
  剛從荊州市委宣傳部副部長要職退下來的蔣仁舜先生,目前還兼任荊州美協主席、荊州畫院院長,為慎重起見,我們一定要拜見這位最直接的當事人。當然,和蔣部長談話必須留有餘地,不能把收藏青萍老人作品的動機和盤托出。許多事情往往這樣,在眼皮底下的司空見慣、不以為然,一旦失去,就千刀萬剮、不依不饒。蔣部長很謙和,通過電話後十幾分鐘,已慈祥地坐在我和尚輝的面前。聽明來意,他慢條斯理地一一列舉了當地政府近20年來多次為李青萍平反昭雪、落實政策、恢復公職、改善待遇的實績,坦陳了在這塊並不富庶的土地上開展上述工作所要付出的艱辛。他說,他也是湖北美院科班畢業,也搞了一輩子這方面的工作,有人抱怨對李青萍宣傳不夠,但是,
“哪怕我的《荊州日報》每天一個版面,又能怎樣?”再說大家對李青萍的畫總覺得看不懂。
  我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11月26日01:00
  已是更深夜靜,我仍沒有絲毫的睡意。翻出張先生送來的材料,找到如下一段文字:
  李青萍,原名趙毓貞,日生於湖北荊州一個沒落的家庭。
  1926年參加徐向前夫人黃傑組織的江陵縣第一個婦女協會。
  1927年進入湖北省女子職業學校學習美工、刺繡、音樂。
  1931年考入武昌美術專科學校。
  1932年進入上海新華藝術專科學校。
  1935年新華藝專畢業,留上海閘北安徽中學任教。
  1937年新華藝專研究生畢業,受聘於吉隆坡坤城女子中學任藝術部主任。
  1939年參與劉海粟、勒貝爾、司徒喬、楊曼生等在馬六甲、檳城舉辦的巡回畫展。
  1941年受“南洋華僑總會”委託,接待應陳嘉庚之邀來南洋講學的徐悲鴻,協助徐悲鴻籌辦畫展。同年,《南洋商報》出版由徐悲鴻為其選輯、作序的《青萍畫集》。
  1942年回國,劉海粟為她開具了上海美術專科學校“教授證”並建議留校任教。因政局混亂回到荊州,後去武漢,在漢口舉辦個人畫展。
  1943年返滬,母校在大新公司為她舉辦畫展,劉海粟參觀後說“今之西畫引進中國,只有你與我為先驅。”同年赴東京、、橫濱等地舉辦畫展,被日本藝界譽為“中國畫壇—嬌娜”。
  1944年先後在上海、無錫、天津、北京等地舉辦畫展。
  1946年夏天,齊白石老人在北京“六國飯店”參觀她的畫展,揮毫題詞“李青萍小姐畫無女兒氣。”同年秋,《李青萍旅行日記》由上海商務印書館出版。
  1947年返回上海,被國民黨當局以“漢奸罪”關押九個月,後無罪釋放。
  1948年先後到鎮江、蘇州、揚州、杭州、南京、安徽、漢口等地舉辦畫展。應宋慶齡基金會之邀,在香港為“中國婦女福利基金會”籌資舉辦義展。應胡文虎之邀,分別在台北、台中、台南為修建孫中山紀念碑亭舉辦義展。在廣州為孫中山圖書館購置中外圖書舉辦義展。
  1949年回到荊州,為救濟難民舉辦義展。經郭沫若介紹到重慶,為重慶“9.2”大火賑災義展。
  1950年調文化部藝術處與田漢、徐悲鴻、梅蘭芳等藝術家共事並參與籌辦“全國藝術資料展覽大會”。
  1951年受聘北京美術出版社,負責評閱中外美術作品。後到蘇北治淮工程指揮部體驗生活。
  1952年回到北京改派荊州,江陵縣公安局以“海外關係複雜”為由對其監視審查,實行管制。
  1954年解除管制。
  1955年江陵縣公安局又以“特嫌”、“反革命”罪將其逮捕入獄。
  1956年獲釋。
  1958年划為右派,押湖北大冶勞改。
  1961年轉咸寧茶場勞教。
  1962年解除勞教回到江陵。
  1966年文革開始,屢遭批鬥、遊街,以賣冰棒、糊紙盒、拾破爛度日。
  1979年右派改正,每月補助20元救濟金。
  1982年確認歸僑身份,恢復公職,作幹部退休處理。後任縣社會福利院榮譽院長。開始大量創作。
  日,在個人居室舉辦《歸僑李青萍潑彩畫展》。5月,江陵縣僑辦、縣文化局,在社會福利院聯合舉辦《歸僑女畫家李青萍畫展》。7月,湖北省美協、湖北省僑辦等單位聯合為李青萍舉辦個人畫展,引起社會廣泛關注,數十家新聞單位作了專題報道,湖北省博物館收藏部分作品。
  1987年成為中國美術家協會會員。
  1990年向亞運會捐贈十幅新作。
  1995年傳記《生的回聲》由東方出版社出版。
  1997年起,眾多作品如《綠色的夢》、《節慶》、《燈火》、《故鄉》、《兒時的夢》等先後在香港蘇富比、台灣藝術公司拍賣。
  2002年股骨頸骨折,臥床休筆。
  我愕然,一團亂麻堵在嗓子眼裡,好半天喘不上氣來。
  百年以來,為了藝術理想而飽嘗生活艱辛的名人逸事儘管不少,林風眠、吳大羽、沙耆……,但像李青萍這樣的個案實在是讓人觸目驚心、嘆為觀止,如有那位小說家、劇作家,願意將她寫成故事或搬上螢幕,我敢保證一定比潘玉良更精彩、更叫座,不僅因為她跌宕起伏、九死一生的遭遇,更因為她頑強不息、撲打不滅的生命。
  11月26日10:00
  頂著蒙蒙細雨,我們來到南門大街25號青萍老人的寓所。
  這是一幢大約蓋於七、八十年代的簡易公房,水泥牆面,粗糙簡陋。泥濘中爬上十幾級台階,穿過類似老上海的“過街樓”,一個左拐,就是老人的家了。這屋子的結構十分奇怪,顯然是貼著主體建築加出了一間類似車庫的平房,既然是平房就應該是底層,但剛才分明是上了很高台階的。進得房門,就是客廳,見過青萍老人的養女也是姪女李吉莉(後來她一直讓我們改稱她李美壁)夫婦,我環視起陳堅為老人購置的這套三室一廳的居室。廳堂挺大,正正方方,估計也有三四十個平方。四周牆上掛著幾件書法作品,其中一幅是一位我不知名的書家,書錄悲鴻先生1941年為《青萍畫集》所作之序。牆角天花已經斑駁脫落,到處可見漏雨的痕跡。窗前圍著一圈沙發,質地不好,卻也象模象樣,茶几上擺著幾碟糖果點心,看得出主人對我們此番造訪懷抱著莫大的敬仰和企盼。客廳南向有三間內室,左手那一間就是青萍老人的臥房了。
  互贈問候之後,李美壁進屋向老人稟報了我們的求見,哪知道傳出話來說她現在並不願意接見“領導”。張先生再次進屋,反復解釋今天的客人不是館長而是畫家,這才同意我們進入了她的臥房。
  現在,我站在了她的面前,非常接近地站在了她的面前。
  儘管昨夜在腦海中勾勒過許多老人的形象,但是現在卻無法與眼前的她聯繫起來。她半躺在床上,蓋著厚厚的被子,顯得十分弱小、十分單薄。頭上戴一頂絳紅色法式禮帽,頸間系一根紅圖案花色紗巾,寫滿滄桑的臉上雖然沒有太多的表情,但依然透出往日的風情。我忽然想起我的祖母,也是這般弱小、這般單薄,也活到了九十多歲,最終還是如同一枝過冬的花朵,在春天到來之前,枯萎凋零而去。老人從被窩中慢慢伸出一隻刀劈斧鑿般、布滿千溝萬豁的左手,我立即迎上前將其緊緊地握住,先送上晚輩的祝願,再表達上海美術館的感謝。我看見,老人的嘴角在顫抖,想說甚麼卻沒說出來,幾十年的惡劣環境甚至退化了她的語言功能。我又看見,老人的眼睛在放光,瞳孔深處燃燒著不屈不撓、永不熄滅的火焰,映紅了絲巾,映紅了禮帽,也映紅了九十三載春夏秋冬。
  “人生是漫長的,生活是豐富多彩的,然而對我來說,在人生的長河中唯有畫筆與我相隨。除了繪畫此生別無他求。”我記起青萍老人在那本尚未出版的畫冊里“自述”
中的第一段文字,彷彿讀出了些許老人的生命真諦:藝術是她的全部生命所在,如果此生注定要經歷歡樂與痛苦,那麼就義無反顧地去迎接每一次的成功與磨難。
  11月26日10:30
  另一間屋子。美壁從床底下拖出一隻漆成綠色的鐵皮箱子,它被周邊三把鎖緊緊地封閉著,長約一米,寬約九十,高有三十,這就是老人最後的全部所在了。美壁說,前些年,李老師(美壁這樣稱呼老人)到處展、到處送,被人騙、被人偷,也被徐龍森買去不少,剩下這些藏在大衣櫃里,自己就睡在衣櫃前面,用病弱的身體保護著這批作品。今年春天,張先生來翻拍照片,連哄帶騙才把老人的床挪開,把畫裝進箱子。
  箱子打開了,我們懷著“盜墓者”的忐忑查看作品。作品保管太差,紙本與木板隨意疊放,相互間多有粘連,一不小心,顏色就會脫落。隨著作品一件件從箱子里取出攤在眼前,我的呼吸竟局促起來。這是一批甚麼樣的畫喲,除了幾張還算畫在油畫布上,其他的材料竟是廢棄的膠合板、破碎的馬糞紙、煙紙盒、塑料布!怎能想象老人家拾垃圾、撿破爛,躲過路人的譏笑和唾沫,捧回這些寶貝蝸在昏暗潮濕甚至沒有燈光的地方畫畫?怎能想象老人家面對管制、面對批鬥,在沒有任何人格尊嚴的條件下仍然以跳出三界的心境畫畫?破損的材料、渾雄的畫面,弱小的體態、博大的精神,瞬息之間,強烈的落差形成高懸的瀑水,夾雜著作品散髮出的霉變氣味,劈頭蓋臉地傾倒下來,嗆得我透不過氣來。
  我的眼眶潮濕了。為了躲避眾人的視線,我來到客廳,點上一枝煙,試圖平息一下心情。張先生跟了出來,非常謹慎地問我,為甚麼你總在搖頭?我本想回答,這可能是因為一時激動而產生的下意識動作,誰知道卻答非所問地說出另一句話:如今這物欲橫流的浮華世界,有多少人在化神奇為腐朽,殊不知,還有人在化腐朽為神奇。
  等我再次進入房間,尚輝已將作品大致進行了分類,依次攤放在地上。這批畫有二百多件,大都比較完整,也有部分過於粗糙,估計是家人代為整理時誤把調色板之類的東西統而收之了。畫面上一些稍厚的油彩尚未乾透,想必這些作品多半是近年的新作。美壁說,多年來的顛沛流離,老人家早已一無所有,恢復公職後雖然創作了大量的作品,但送的送、偷的偷,還有幾百件被賣到了台灣,因此現在看到的這些很可能是96年以來的作品了。因為她的畫很少簽名,也沒有日期,所以很難確定每一件作品具體的創作時間。我突然想起曾經在上海東海堂徐龍森那裡看到過幾件老人的作品,也聽說台灣的
“敦煌”、
“卡門”收藏了許多老人家的東西,一時“妒火中燒”。轉而又想,若不是他們有膽有識又有錢,老人家和老人家的作品興許還沒有今天,近處看看吳大羽,遠處想想莫高窟,是否應該感謝他們一番呢。
  眼前的作品以水粉居多,其餘是油畫,大致可分為風景、人物和抽象三類。描繪風景的作品有著明顯的南洋風情,構圖輕鬆自由,設色明快亮麗,筆觸渾厚老辣,尤其是反復出現的富士山形像,單純、簡約,讓人過目不忘。不難想象,年輕時僑居海外的生活經歷在老人家心底留下了多麼深刻的印象。描寫人物的作品不多,或者說真正意義上的人物作品不多,因為在老人家的作品中,人物的出現與其說是形象,不如說是符號,他們若隱若現、若即若離,游移不居、浪漫神秘,像怪異的精靈,敘說著命運的不測,呼喚著生靈的再現。抽象作品或許是眼前這批畫作中最具代表性的了,構圖隨心所欲、恣意汪洋,既保持著豐富的聯想,又伸展著強大的張力;筆觸自由流動、變幻莫測,那些稀薄的水痕和濃厚的積色經過相互滲透、重疊、褶皺,呈現出無比奇妙的肌理紋樣,揮灑著永不凋零的人性關懷;而充滿活力的色彩,浪漫不失典雅,莊嚴不失溫馨,給人以強烈的視覺衝擊,宛如馳騁在瑰麗蒼茫的星空,“回首人生路,把酒問青天”。
  我驚訝。當我們掙脫枷鎖、蜂擁蟻聚地打開了現代藝術之門時,卻突然發現了一位與世隔絕了多少年,雖然沒有畫室、沒有材料、沒有資訊、沒有交流,但思維如此活躍、感覺如此敏銳、語言如此現代的年逾古稀的先行者。
  11月26日15:00
  飯桌上,我們商量有關捐贈的技術問題。美壁說,目前保存的老人家作品僅有200余件,根據她的願望,所有作品將捐獻給國家,上海美術館可以優先挑選100件,其餘留給北京、廣東、湖北以及其他需要的地方。我和尚輝暗暗地對了一下眼神,都覺得數量似乎少了一些,經過幾番商討,最後還是尊重了家屬的意願,同意了美壁的建議。
  鑒於當時作品的狀況和複雜的心情,大家提議立即清點交接、打包裝箱。而我此時卻突然萌生了某種顧慮,擔心這件事情分量太重,操之過急無論在學術上還是在程序上都會帶來麻煩,所以遲遲舉棋不定。無奈之中,又是感情佔據了上風,面對老人,我似乎察覺到作為後生的一份責任,她既不求名,也不圖利,唯一的願望是能在有生之年辦一次展覽、出一本畫集,並將僅存的作品獻給生她養她的祖國。為了了卻這個心願,她已經苦等了一生,如今病入膏肓、風燭殘年,剩下的時間不多了,我不忍心、也不應該再一次地傷害她。不管今後學界會做出甚麼樣的評價,作為一段歷史、一種現象,帶回去研究研究總還值得。
  於是,我們趕回現場,作了分工。由張先生、美壁與尚輝清點造冊,請陳秋葵安排人馬趕制包裝箱、採購硫酸紙和防潮防霉的衛生球,我和美壁的丈夫則著手起草捐贈協議的討論稿。馬不停蹄地忙活了好一陣子,當我們將最後一件作品裝入箱內,蓋上泡沫板,準備釘箱蓋時,我又想起了躺在隔壁的青萍老人,冥冥之中怎會閃過一種辦理後事的感覺?心底浮起幾絲酸楚。
  尚輝向我建議,既然已經做到這樣的程度,不如明天就把箱子拉到武漢,暫存朋友那裡,以免夜長夢多。此話正中我意,稍作思考後我又進行了發揮:一不作二不休,乾脆晝夜兼程,直奔上海。沒想到大家異口同聲地表示贊賞,陳總馬上聯繫車輛,美壁決定親自押車,你一言我一語地擬定了一套行程計劃和出發時間。
  11月26日21:00
  我們又一次站在了老人的面前。
  張先生操著濃濃的四川口音,向老人朗讀了草擬的協議意向,不等張先生問清還有甚麼疑問,她已經舉起那只與左手截然不同、因不能翻身長期壓迫腫得象個饅頭似的不能握筆的右手,在協議上按下了殷紅的手印。美壁問老人:明年上海美術館邀請你去辦展覽,你是坐火車還是乘飛機?老人頓時松開了緊鎖的雙唇,不假思索地回答:“乘飛機!”臉上綻出會心的微笑。
  我情不自禁地府下身去,以自以為她會喜歡的方式擁吻了青萍老人——謝謝你,一位雖然沒有記載但卻風靡一時、引領後世的中國現代美術運動先驅;再見了,待等來年春暖花開,接你飛上海、去北京,出畫集、辦展覽……
  11月27日09:00
  帶著昨夜的疲憊,我們鑽進了陳秋葵安排的帕薩特。按照計劃,今天必須趕到西安進行下一個工作項目。
  荊州已經早早醒來,街上人聲鼎沸、車水馬龍,一派忙碌景象。忽然感到幾許遺憾,忙了整整四十個小時,除了下榻的荊州賓館,賓館對面那家忘了門牌的飯店和青萍老人的家之外,我們居然沒有到過第二條街道,沒有看過任何名勝古蹟。還來不及看清荊州的模樣,就要和它說拜拜了,自然泛起一絲牽掛。
  車過城門,駕駛員王(?)師傅寬慰我:這荊州城牆就是最好的名勝古蹟,它是我國延續時代最長、跨越朝代最多、保存最為完好的古城牆。我抬眼望去,但見城牆逶迤聳立、森嚴壁壘,高約10米,厚有8米,一色青磚築成。城牆腳下,護城河邊,成雙結對的老者在對弈,三五成群的婦女在習拳,輕歌曼舞、悠閒自得,盡情享受著古老城牆帶給他們的這方寧靜和安詳。此情此景再次勾起我對青萍老人的思念,同樣生長在一座城廓之內,為甚麼她得不到堅實穩固的保護?同樣生活在一片藍天之下,為甚麼她沐不著溫暖明媚的陽光?難道是改變了姓名注定要萍漂蓬轉、萍蹤浪影?難道是選擇了藝術注定要痴心瘋面、悲慘人生?
  假如她不畫畫,也許今天會兒孫繞膝、福祿同堂;
  假如她不畫現代畫,也許今天是丹青大師、藝壇泰斗;
  假如她不是因為身陷囹圄一直在圈內畫畫,也許今天已面目全非、落入俗流;
  假如她不是因為回國而一直在國外畫畫,也許今天就……
  低劣的煙紙和自負的筆觸,枯萎的肌膚和飽滿的色彩,顫抖的嘴角和焰動的紗巾,奔騰的江水和如磐的城垣,還有仗義的張先生、穩健的蔣部長,熱心的陳秋葵、睿智的徐龍森……
,太多太多的蒙太奇一幕幕閃過,它們充滿悖論,卻又合情合理地發生在眼前。一部中國百年現代化進程的歷史,給我們留下了多少追問和思考!
  帕薩特駛上荊漢高速,加大了油門,我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癱坐在座椅里,心底湧上一股勝利大逃往的喜悅。或許這就是歷史,這就是英雄們寫就的歷史,歷史從來就不承認“假如”、也不相信“也許”,對於已經過去的一切,應該像青萍老人那樣義無返顧地去接受下來,不然,哪有我荊州之行的惆悵和感慨。
  把疑問留給史學家們去研究吧,我只能送上自己深深的祝福:祝祖國九百六十萬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從此風調雨順、國泰民安,江河不再咆哮肆虐,城頭不再烽火燎天;祝含辛茹苦、飽嘗煎熬的青萍老人,從此荷旁蓮邊、安享餘年,永遠的精神鮮活,永遠的倩影青青。
  11月28日01:40
  沒到武漢,李美壁就打來手機,要求更改計劃,之後一直等我們到了西安,她還是支支吾吾、欲說還休。這可急傻了我,幾次想把尚輝派回荊州。最後,我才聽出了美壁的心思,她是擔心時辰不好,不敢輕舉妄動,面對這麼大的事情,一個女子瞻前顧後也在情理之中。於是,我與李美壁和先期回滬的陳秋葵,開起了西安、荊州、上海之間的電話會議,重新討論計劃,調整了時間,調換了車子。終於,11月28日凌晨1時40分,一輛滿載老人畫作和晚輩心願的解放1041上路了,披星戴月、一路向東,向著蔚藍的大海,向著黎明的曙光……,最終於當晚18時,安全抵達上海美術館。
  寫到這裡,想起了李白的詩句:
  朝辭白帝彩雲間,千里江陵一日還。
  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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