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小说男主角姓张后面为了给女主角传功变成醋泡黑豆治疗白头发发

《婚外往事》(中篇小说)
电话响了,大李不由皱起眉头来,他明白这电话一定是小方打来的。
  电话继续响着。
  大李提起电话,像特务似地扫视了周围一下才小声:哎,别急嘛,我不是说好,找到合适的地方就马上告你。中国真大,也真太小,到处都是眼睛……
  小方不耐烦地说:你笨的和一头牛一样!这都白白浪费了多少天了?他可就要回来了。大李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大李明白这个他便是小方的丈夫。
  大李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又冲话机:小方你怎了就一点都不理解我,其实,我比你还急。小方冲大李冷笑一声就把电话重重地挂了。大李呆呆地举着电话机半天回不过神来。
  这时小刘从外面进来:大李又接到老婆的什么最高指示了?
  大李这才有点慌张地放下话机:不,不是老婆。
  小刘嘴很快:不是老婆是谁?
  大李竟脱口而出:是我妈。
  小刘坐下扔给大李一支万宝路:部长让咱们明天去郊区写个调查报告,还是关于菜篮子的问题。明天准时八点大门口见。说罢小刘拿上澡票去洗澡了。
  大李听着小刘远去的脚步,心里不由骂了一句成天哪来那么多报告写,真他妈的扯蛋。
  此刻大李又将思想集中在小方身上。他忽然想起一首歌;想说爱你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由此他心里冲小方说:想和你做一回爱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这事确实愁坏了大李,人总不能和狗一样,尤其办那事,没有一个安全的地点做保证是不行的。连着多少天来,大李为了这个安全的地点是费尽了心机,想来想去哪个地方都不适合他和小方去干那事。
  有时大李心里假设个地方和时间,然后约上小方上床,甚至他还假设过和小方怎样进行,以及进行之后又如何分手等等。然而,每当他想到真的要有那么一场时心里就慌得流汗。
  在这同时大李也曾往坏的方面假设过,他和小方正在某地方某时间进行时,小方的丈夫领一帮人破门而人……或者妻子破门而人和一丝不挂的小方扭打在一起。哭声、骂声……
  下班时间到了,大李又长长地叹了口气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头型和衣服,从裤口袋里摸出自行车钥匙装着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下了办公楼。
  大李在这个很体面的市委宣传部工作已有六年了。往日出出进进随随便便,然而,近些日子他才真正觉着这是个很体面而严肃的地方。也可能是心里有了不体面不严肃的事才导致内心的这种感觉。
  小刘骑车追上大李,小刘洗完澡回科里时发现门开着,大李却不在了。细心的小刘早就发现了大李近来丢三落四的心里似乎藏着什么事。
  大李的妻子苏平在市新华书店工作,她负责磁带专柜,每天从上班到下班都是在最流行最美妙的音乐声中度过。良好的工作环境使她每时每刻都处于一种欢乐兴奋状态之中。
  其实苏平也没什么不开心的。儿子已上小学一年级,再不让她用车接送了,学校离家很近,丈夫大学文凭又在市委工作,去年喜迁市委新单元第三层。上个月大李陪市委宣传部长去书店视察,把姐妹们羡慕得双眼发亮。从那之后似乎书店经理都对她客气了几分。好多天姐妹们还在议论:苏平,你家大李高高的个儿又有魅力又潇洒你可要严加看管哟。苏平自信地笑道:他敢,再说我家大李也不是那种色迷迷的男人。
  别看苏平嘴上这么说,内心里却也不放心,每个爱丈夫的女人都会如此提高警惕。
记得去年冬天就发生了一个很不愉快的裤衩事件。
  下了班大李从市委澡池子里出一却怎么也找不到自己的裤衩了。这种事从前也发生过,总是粗心的人错当自己的东西一起塞进网兜提走了。
  没办法大李那天只好光屁股穿上裤子回家,回去之后又忙着辅导了一顿儿子的功课,于是就把没穿裤衩的事忘了。
  吃罢晚饭,儿子熟睡后,妻子也钻进了被窝,每天上床之前大李习惯看会书,在妻子的一再催促下大李放下书。
  脱下裤子时,苏平问大李:裤衩呢?
  大李笑道:丢了。
  苏平也笑了,笑着笑着苏平的脸便沉了下来:什么裤衩丢了!你老实交待吧,我、我、我非活剥了那个臭婊子的皮。
  大李这才认真起来:你胡说什么?我是在澡塘子里丢了。
  苏平:你去诓咱儿子吧,哪个人瞎了眼才去偷你的一条臭裤衩。
  没办法,只得让苏平在电话里拐弯抹角地询问了小刘才平息了那场裤衩风波。
  凭心而论大李是很爱苏平的,苏平心地善良家里家外一把手。用她的话讲,她将一颗火热的心全交给了这个家和丈夫和儿子了。只盼丈夫前途似锦,儿子将来有出息。由于家里兄弟姐妹多,苏平初中毕业就参加了工作。每月工作上交父母之外,她还偷攒了一千六百元,结婚时全交给了大李,那时她的工资不足四十块,除上交父母,她这笔钱是怎存下的?大李手中拿着那个皱皱巴巴的存折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这天晚上大李怎么也睡不着,明天到郊区写调查报告,去还是不去,去了还有时间找做爱的场所嘛?不去又不行。近些日子宣传科要提一位科长,论资历和辈份,科里要数小刘和自个了,当然还有孙月梅。只是大李一直认为孙月梅在这次竞争科长之位的可能性不大,一来她比小刘和自个参加工作晚,二来她一直在科里搞内务工作。想来想去科里就炒着小刘和他两颗豆子,谁能在热锅里先啪地一声开花?连大李自己都说不清。
  在一条跑道上拼命,他和小刘彼此间都不能有一点儿闪失,否则,那半步之差会导致永远的遗憾。
  从这个意义上讲,明天一定去郊区才对。否则,就如同在跑道上让了小刘一步。到时小刘就有机会丢下自个去部长跟前讨好卖乖了。
  在这个关键时刻,应该抛开一切直达目的地,包括小方那真诚的强烈的千载难逢的爱。想到这大李又觉着那样做太无情无义,太有些伤小方的自尊心,在一个女人面前都没信誉的人还有何面子称之男子汉?
  正想得出神入境时,妻子翻身将一根胳膊朝他搂来,大李吓得在床上哆嗦了一下:还没睡?听见没动静,大李才将妻子的胳膊轻轻地放回被窝里。
  接着大李又开始考虑如何进行眼前这一系列的麻烦事。难道就没有两全齐美的办法吗?也就是说官也要,爱也要做。两者之间还要毫不干涉。
  次日早上,大李两眼挂着血丝来到市委大门。小刘和孙月梅正在那里站着。大李这才明白孙月梅也和他们同去郊区。
大李此刻极敏感地意识到孙月梅也加入了起跑线上。今天的孙月梅和往日似乎有所不同,她很严肃很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小车开来之后,她冲大李说:你到前面去吧,我和小刘在后面坐。大李笑道:女子优先,前面的视线好,孙月梅冲大李如同大首长似地拜了拜手:别客气了,你就坐前面吧。
  路上小刘和孙月梅在后面一直嘀嘀咕咕地说笑着。大李坐在前面心时很乱,自己坐在前面,这是抬举自个,还是排挤。这个又骚又浪的少妇实在可恶,与此同时大李不由地想起小方来。这么一想心理上似乎得到了一种说不上来的安慰和平衡。
  二十分钟之后他们三人乘车来到了郊区政府。郊区政府早有准备,他们热情地接待了市委来的干部,按惯例先听报告后座谈再深入农户。使郊区干部们头疼的是这三位之中到底哪个地位高一点?大李和小刘在这种场合都不爱去显三露四。孙月梅从精制的小皮包里掏出笔记本和钢笔:我看咱们这样吧,不用翻以前的老帐了,着重谈一谈近来的菜价为何居高不下,问题和原因在哪……
  今天的孙月梅简直成了大李和小刘的带队和领导了。
  大李坐在一边不时用眼扫一下小刘,他发现小刘今天一脸的困惑和不解。小刘低下头抽出一支烟一脸深沉地思考起来。
  早上小刘见孙月梅也早早等候在市委门口,还以为她刚送走孩子,一问才知,部长昨天下班时让孙月梅也一同深入基层锻练锻炼。从内心讲小刘一直认为孙月梅无非是搭
  车出去兜兜风罢了。而现在小刘眼看着孙月梅那么投入,才考虑到事情复杂了。近来科里要提拔一个科长主持工作,难道是孙月梅不成?这也太出乎意料了。原科长去市报社当副总编之前曾找小刘谈了谈,说他已和部长推荐了小刘接他的班难道事情有所变化了?整整两个小时之内小刘一声没吭。他先前只考虑到大李是他唯一的竞争对手。不料半路上又杀出一个孙月梅来,关于孙月梅和部长那点小秘密,部里的人心里都清楚。这种男女关系是铁的是硬的是不可攻克的堡垒。
  调查材料整理出来之后,小刘早已没有多大热情去完成了,孙月梅写材料不多只能在一边说说打算提提意见,这个材料的整个过程则由大李一笔到底。
  大李是这样想的,意见归意见工作归工作,当不上科长也并不就等于失业了。孙月梅的参与反而使大李从思想上放松了许多。如果小刘去领导他,那将是一件没面子的事。大李也和小刘的想法一样,这次提拔没戏了,那科长的位置明显是孙月梅的。何况世界妇女大会又刚在京闭幕,从中央到地方都开始加强妇女队伍的建设。
  大李在洗澡塘子里舒舒服服地泡了一顿又将浑身上下每个角落认真细致地揉搓了一番这才出去。出来第二件事便是看看裤衩在没在?自从那件裤衩风波之后,大李不怕丢这丢那,就怕裤衩又被粗心的人卷走。大李穿上裤衩点了一支烟慢慢地抽了起来。眼下可以全力以赴去联系做爱的地方了。这个地方大李几经论证觉着最为安全。只是有点难以向人家开口,不好开口的原因是,他打算借用的这个地方的主人是自个的同学,他一定不会不认识小方的。可眼下也只能这样了。
临行前大李突然又想起一句时兴话:当婊子就别想去立牌坊。
  同学叫李大胖,上小学时李大胖常领着他们几个要好的同学去火车站找他妈,李大胖的妈妈就在火车站的一个国营饭店卖包子,有时一个人能吃一个,有时两个人和一个,有时就白跑了。那个几乎和李大胖他妈一样肥壮的男人就是包子铺的头头。头头在的情况下,他们便只能干看着。
  小方那时很瘦,嘴也特别馋。她瘦小得如同一支瘦小的空注射器,很需要一种东西去补充。李大胖她妈朝大伙挤了挤眼,意思是头头在,今天不行了。
  回去的路上大伙的脚步不约而同地放慢了,那欲望的破灭和满脸的遗憾用语言是无法表白的。
  小方边走边说:李大胖,那饭店的头头要是你爸爸该多好。说着小方还不住地舔着小嘴唇。李大胖也跟着说:我也想那样,可就不是那样呀。
  在凭票供应的年代里,班里要数李大胖富态了,一度时期大家都叫他军长。李大胖那一身肉捂着屁股全仗着他妈在包子铺上班。小方她妈是售货员,可气的是她不在副食柜台当售货员,而是卖瓷器的。大李妈在纺织厂工作,也不知她那只黑提包里哪来那么多橡皮圈,每天大李都取之不尽用之不完。别看那小小的橡皮圈,那用处可大着呢,其它同学弹弓上的弦是单股的,大李和李大胖则是双弦弹弓,射程远,有劲,一打在别人的屁股上总能让他捂着屁股原地直跳。小方不玩弹弓,她用橡皮圈扎头辫。还用大李不断给她的橡皮圈接成一条长长的橡皮绳。这条纯橡皮圈接成的绳在班里是独一无二的。不像其她女同学的橡皮绳,一节子松紧带,一节子内胎皮子穷将就。小方自从有了这条纯皮圈绳之后,她在女同学中间成了公主,高兴让谁玩就玩,看谁不顺眼就令她靠边站。小方脑子好,大李和李大胖的作业几乎由小方完成,可那时作业不多,小方一个做三个人的作业顶多也二十分钟。
  三个人的作业要错一起错,至今大李写黄河的黄,都将黄字中间的“由”写成“田”。小方和李大胖也都这样。
  走着想着大李便来到了全市最大的“开明菜市场”,如今李大胖在这里是著名的“鱼老板”。大李很少进菜市场,如今置身于这个一眼望不见边的菜市场,还真有些眼花缭乱的感觉。越过蔬菜区、鲜肉区、禽蛋区、最后才来到海鲜鱼类区。
  李大胖一眼便发现了大李。
  嗨!大李,老伙计,老同学想死我了。说话间李大胖的一双充满鱼腥味的手便紧紧握住了大李,进来,进来谈。
  大李笑着:生意一定兴旺发达吧,看你又肥了一圈。李大胖笑道:可就是说呢,怎么玩这身肉就是只长不减。看你还是这么苗条、匀称像个玩舞蹈的似的。
  李大胖点燃一支烟:咱们班,狗熊、狼、胡汉三还有金丝猴常来我这,你可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不来白不来。我总顾不上送货上门,我每天除练摊之外,还要跳舞,搓麻将,情绪高涨时还要打个的包个间,总之忙得几乎我都忘了我是谁了。
  中午饭大李和李大胖在市场的一家小酒店进行。
  饭店老板娘也是个三十出头的年纪,她打扮的很新潮,那嗲声嗲气的红嘴唇让人看了十分冲动。
  女老板来到李大胖跟前,这身肉真是爱死个人了。李大胖伸手便在女老板那大腿深处捏了一把。哎哟,疼死人家了。大李见状忙将头扭向一边。李大胖见大李有些不自然忙说:严肃点,这位是我的老同学在市委宣传部工作。女老板收住笑声,扭着那只使人迷幻的屁股进去吩咐厨子了。
  李大胖边吃边说:大李你还记得小方吗?大李忙瞪大眼睛心里扑扑地跳了起来。李大胖摇了摇头又说:小方现在生活不怎样,她常好来我这,她们那破文工团几个月不发一回工资,丈夫在医院工作,是个三流医生,还他妈的挺不善解人意。几天前她来这里买菜,似乎想跟我说些什么,但最终也没说,闹得我大半天心里怪难受的。
  大李叹了口气只管喝酒,心里话怎么也不好意思冲李大胖开口。李大胖发现大李一脸阴沉忙问道:你们这都怎了,都像遭受子什么灾害似的,干脆跟我来贩鱼算了,天不管地不管,有心自个管管自个还有些不情愿。
  李大胖便说开了自个,他五年前便离婚了,后来连续试用了几个都不合意,现在用他的话讲在爱情方面是一个快乐游击队员。有兴趣便放一炮,没兴趣则睡大觉。到底和多少女人睡过觉连他也想不起来。
  大李临别时终于冲李大胖说:我想借你的房子用一用。
  李大胖爽声笑道:我大力支持,这是哥们对我的信任。那,那,那位是干啥的?大李摇了摇头。李大胖又笑道:私事,私事我就不多打问了,总归哥们大力支持,尽最大本事提供方便。想开点,干守着老婆那一亩三分地没多大意思,就象咱们小时背课文似的一乏味。我那床底下啥都有,套儿,圈儿,膏儿,水儿,保你玩得开心就和神仙一样。
大李拍了拍李大胖的肩膀:要说感情真还数咱哥们。李大胖乐道:那还用说,咱这是真正的无产阶级感情。我随时随地迎候你,我有传呼机,到时候你呼我一下就得。
  骑自行车在回去的路上,大李猛觉得今天的阳光特别灿烂,那柔柔的阳光照在身上如同一只绵绵的手抚摸着,大李从未感到过这种异常的兴奋和激动。
  小刘的情绪一落千丈,自认为当科长的希望破灭了,故此他变得茶壶,夜壶满不在乎了。迟到早退成了家常便饭。曾有一次他竟公开称自己这些年在部里工和是瞎娘们卖X钱没挣下人也没认下。
  大李在这个问题上和小刘的看法想法差不多,这本来就是瞎娘们卖X。实在是因为小方的介入使大李多少淡忘了许多,否则,他可能比小刘还要不可自制。小方的介入如同沙漠里出现了一片绿洲,雪地里盛开了一枝红梅。
  事情明摆着,孙月梅见了部长那表情那言语就是与众不同。还有一次大李亲眼见孙月梅往部长室送牛黄解毒丸,如果是一般关系她怎知道部长需要牛黄解毒丸?反正事情已到这,自己当不上那个科长,至于谁当都一样。公正地讲谁当科长都得服从人家。再说当官这等事本来就不是急于求成的。一看机遇,二看命运,三要能耐。自己也没长孙月梅那迷人的脸儿和那比豆腐还白嫩的大腿。说到这大李还真看见过孙月梅的大腿,那是去年夏天在游泳池里,当时大李被孙月梅那一身肉弄得几乎昏倒在太阳地,那不是孙月梅,简直是一件活的艺术品。
  眼看着孙月梅就成了顶头上司,大李真不知如何称呼她,叫老孙吧?人家和自个同年出生,叫小孙吧?又怕人家认为是小瞧她。直接叫科长吧?文件还没下。想来想去大李认为还直呼其名为宜,只是在口气上有感情地,尊敬地,就像叫爸爸,妈妈那样缓缓地,甜甜地,声音不高不低地——月梅。
  大李试着这样称呼月梅,那效果还真不赖。换来的也是甜甜的柔柔的一声一大李。暗地里大李却心里直骂,下辈子说什么也要转生一个风流少妇再到政界混几天。
  中午时分科里只剩大李和孙月梅了。两个人谈着谈着就谈在当今物价上面,说着孙月梅竟说:如此下去女人的卫生巾也用不起了。说到这两人都有点不怎自然。其实孙月梅这些天正闹例假。也并非凭空想起卫生巾这档子事的。大李想了想都是过来的人了,面对一块小小的卫生巾有啥值得回避的?于是大李便大大方方地说:我妹妹在百货批发站当会计,我爱人上个月刚去搬了一箱,那价格和市场上差着百分之三十呢,并且又不冒牌,据我爱人反映一块顶二块用。听了大李的一番介绍,孙月梅动心了:能不能给我也弄一箱?大李笑道:没问题,我去给你弄一箱就是了。孙月梅见大李这么爽快心里真有点过意不去了:大李那可就麻烦你了。大李忙说:看看这话多见外,月梅咱们一起工作这么多年,说一句实在话我原先是不知道你那东西一直是在市场零买的。孙月梅很认真地说:大李你爱人真有福气,你的关心真是体贴,又周到。大李笑了。笑得很不自然,他只觉得孙月梅这句话和电视广告上的某句广告词十分相似。
  眼看快中午十二点了,大李有点着急:月梅快下班了,你就去幼儿园接孩子吧。孙月梅却说:孩子今天我爱人接,我们平时都是一人接送孩子一天,今天轮他接。大李有些失望了,他电话通知小方。
  下班之后,大李跑到公用电话亭,花十块买了一张磁卡只好将电话要到小方家,小方说过一般别往家里打电话,小方的公婆对小方监督得很紧。大李拨通号拿电话的那只手就开始发抖了。他想好了如果是家里其他人接就把电话马上挂了。
  还好电话是小方接的,哎,我是大李,地方联系好了,在李大胖家,没办法,小方咱们那里见。电话另端的小方将声音也压得很低但很有力度地回答道:你省了那份心吧,他昨天晚上回来了……
  大李挂上电话,他气急败坏地朝电话亭踹了一脚。这脚将电话亭里那位昏昏欲睡的老妇女给踹清醒了:你小子发啥疯!这电话亭好好的招你了惹你了,你别走,你哪单位的?小王八蛋!
  大李见事不妙便跨上自行车一阵猛踩,他生怕那个老妇女追上来。
回到家妻子正在训教儿子,饭还没顾上做。儿子在学校里和同学打架还把教室里的玻璃打破一块,老师让班长通知儿子的父母去一回学校。大李一肚子的气全撤在儿子身上了:你小子越来越不可爱了,上一次考试连前十名都没进,还有一次你进游艺厅,今天你又打架损坏公物,我今天老帐新帐和你一起算,说着大李便将儿子扔在沙发,甩开巴掌冲儿子的屁股便是一顿猛抽。
  妻子一把揪住大李:你疯了,他还是一个孩子,你想打死他。说着妻子一把抱起儿子母子俩顿时哭成一团。大李气呼呼地一头倒在床上双眼直直地瞪着天花板。
  儿子生性倔强,他边哭边说:我长大以后非报仇,我要打烂他的屁股,我不养活他不给他饮吃,让他饿死……
  妻子哄了一顿儿子,将儿子的眼泪擦干领上儿子下饭店了。
  家里只剩大李一人,他长叹了几声,肚子里满满的一点食欲没有。他开始后悔刚才那么狠心打儿子,儿子毕竟才是个八岁的顽童,想当年自己还不如儿子可父母从未打过他一巴掌。
  想到童年,小方的身影又闪现在他的眼前,想躲也躲不开。记得有一次玩过家家,小方当妈他当爸李大胖子当儿子,小方抱着他亲嘴,亲了一会两人都说淡里叭叽一点味也没有。大李现在每想起这些便心烦意乱如同犯了大烟瘾似的。为了冲淡一下内心的烦闷,大李打开电视机,不料电视里正放送一部爱国主义教育片——《闪闪的红星》。头一次看这部电影时大李还上小学三年级,在电影院外面小方还为他买了一根三分钱的绿豆冰棒,因为她妈只给了她一毛钱,除交五分钱的电影票钱她只剩一毛钱的一半了,她费了好多口舌才从卖冰棒的老太太手里五分钱求来两根三分钱的绿豆冰棒。大李那天却连多的一分钱也没有。李大胖看到之后,他一动气分钱买了一根奶油的,为此李大胖三天没与他俩同行。
  上高中最后一年大李忽然学习用开了功,竟考上了大学。小方毕业后由于身段好又颇有几份跳舞的天才,于是她便进了市文工团,那时的小女孩能进入文工团真不亚于选美夺冠了。三个人之中要数李大胖惨了一点。他哭着妾了母亲的班去一家饭店学厨子。可是班没上几天便遇上了改革开放的大好形势。李大胖一咬牙成了社会上头一批个体户。如今的李大胖可称得上腰缠万贯了。
  连着几天大李如同大病一场。他脸色泛黑,一点光泽也没有,白天没精神,夜里又常常失眠,一旦人睡便会梦一些稀奇古怪的梦。
  孙月梅说大李上火了,不用看医生,吃两盒牛黄解毒丸保准见效。还别说,两盒牛黄解毒丸吃下大李还真的精神来了。
  面对现实,大李下狠心在自己内心深处挖了一个坟墓将小方深深地埋了。他开始骂小方这个小妖精让他狗咬猪尿泡空欢喜一场,并且害得他有苦不能言,还差点由上火引起其它疾病来。此刻大李处内心感谢孙月梅和牛黄解毒丸。
  小刘近些日子大便干燥,还引发了痔疮发炎。吃药打针都不见明显好转,小刘每天咬牙切齿地强忍着,宣传部里里外外见了小刘就避而远之,心想这小子简直到了见谁恨谁的地步了。小刘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找到医生请求手术,生怕由痔疮演变成直肠癌。医生让小刘先住下来消消炎然后才能施行手术。小刘气得很想放声大哭一场,看来古人的话就是没错一‘—福无双全,祸不单行。看来硬和命运去做对吃亏的还是自己。然而,人往往都这样,当明白了这个理时已晚了。
  自从大李将那一箱卫生巾扛给孙月梅之后,他们的关系从根本上得到改善,工作上他们成了亲密的战友,心理上成了友好邻邦。这一来二去在大李眼里的孙月梅更加迷人可爱了。想眼前和这个未来的科长一团和气展望未来也是一帆风顺的。
  科里和部里大多都到医院看了小刘,大李在这之前已去过两回。孙月梅则一次也没去,她对小刘近来的言谈举止很不满。尤其是那一次,小刘竟当她的面当说什么:朝天一躺黄金万两。孙月梅一直认为小刘那话是有所指,是含沙射影打击自己的。
  孙月梅让大李陪他一块去医院看看小刘,大李愉快地答应了。
  路上大李并排骑车和孙月梅这样的迷人女郎穿行在大街上,他深感自豪和伟大,他有意和孙月梅说说笑两眼却朝马路两面扫来扫去,他真希望在这个时刻能碰上他们。然而,满街的男女就看不到小方的影子。
  来到医院门口,大李的心情忽然又低落了很多。因为小方的爱人就在这家医院工作,他不想看到那个长得和黄瓜一样的男人。
  小刘今天见到大李和孙月梅,如同见到亲人一般,他双眼含着泪花,很困难地趴在病床上,。因为医生说他长的是连环痔,一次手术根本不可能根除。为此他还得等头一回的刀口好了,再进行二次手术。
  小刘声音中夹杂着哭声,我真受不了啦,这他妈的根本就不是人能受了的罪。
  孙月梅见状心里直想笑,一个大男人撅着个屁股满脸的旧社会,这种动作孙月梅头一回见到。她心里更想笑的是,小刘曾说过:女人的肚皮朝天就黄金万两,看来男人如此肚皮朝下可就麻烦了。
  从医院出来,孙月梅笑道:小刘真有意思,原来他竟是一个女人性格。大李说:小刘的心肠并不坏只是嘴巴不太值钱。大李明白孙月梅今天有些幸灾乐祸的思想。某种程度上大李处内心还是向着小刘的,因为他们当前彼此的命运是共同的。
  回去的路上大李又生怕碰见自己的妻子,他想到这就没敢再和孙月梅像来的路上那样故意张扬和表现。
  你看这事,大李心里不由大骂晦气,妻子的好友红儿从那面骑车过来,她不知几时便注意上自己和孙月梅了。大李忙下车冲马路那面:红儿到哪去?怎这么多日子不到我家去玩了?大李只想冲红儿证明自个是光明正大的,但心里有鬼说起话来不免有几分紧张。
  大李和红儿说明是和同事一起去看一个同事之后便骑车去追孙月梅。此刻孙月梅早已骑车走出老远。
  大李喘着粗气才追上孙月梅:月梅你可骑得真快。孙月梅笑道:是你的话太多了,并不是我车骑快了。大李憨笑几声,他一时还弄不清孙月梅那话里,到底还有啥成份。
  下班回到家里,大李砰地一声关上屋门,儿子忽然冲他跑来:爸爸,我这次单元考试语文数学都是百分。妻子接过大李的文件包:快吃吧!今天儿子考了双百,我多炒了几个菜,咱们也沾儿子的光。
  饭桌上妻子将菜不停地往儿子和大李的碗里夹,自个却舍不得吃。大李放下筷子冲妻子说:就别这样夹来夹去了,各吃各的。这么多菜你就放开吃吧,要不又要往冰箱里扔了。妻子叹了口气:我们这些做女人的就是贱骨头,又怕丈夫身体不好又怕儿子长不高,老觉着自己的身体是铁打的。
  听了这话大李只觉着心里酸酸的,贤惠的妻子,聪明的儿子,这是一个多么温暖的小家庭啊。同时,他想起母亲的一句话来:别人的东西再好也不是自己的。大李望着妻子和儿子双眼有些潮湿了。他觉着很有些对不住妻儿老小,由于自己所在部门的关系,妻子和孩子多年来跟上他并不享福。每当回想起发生过的那些令人脸红耳热的事,他都深感罪过。
  吃罢晚饭,大李表扬和鼓励厂—番儿子,儿子小脸上充满了天真的微笑不多会便进入了梦乡。妻子冲大李说:看咱儿子那睡像多可爱,长大以后肯定是个有出息的人。
床上大李将妻子紧紧搂在怀里,他轻轻地抚摸着妻子那劳累的身体:黑暗中两行泪水便不可自制地流了下来。
  妻子像搂儿子那样将大李搂进怀里:你怎么了?工作遇上不顺心的事了?领导批评你了?你给我说说,说出来就会好受一些的。我虽然没多少文化,可我明白一个男人在外是很不容易的。
  大李流了一会眼泪之后便觉着心情畅快多了。他冲妻子再三解释没什么,真的没什么,什么事都没发生,只是我心疼你为了这个家日夜操劳我却一事无成。妻子再次将那火热的身体贴紧丈夫,又将那发烫的吞头深深地紧紧地塞人丈夫的嘴里……
  妻子对大李越是关心体贴,大李内心便越觉着不安。不知怎的他竟有些怕妻子了,从心眼里惧着妻子几分,以前却从来没有这种感觉。这种感觉使他在妻子面前怎么也平衡不下来。有时大李还不住自个骂自个贱。
  原打算他会把小方从内心埋掉的,然而感情这东西并非用刀能砍断的。他的梦里依然有小方的身影闪来闪去。
  这天大李收到小方的一封来信,这信还是挂号的。
  信写的很厚足有八九张。这八九张的信中小方除了骂之外便是她对他的深深的爱恋。大李双手捧着这封信足足看了半天。那洁白的信纸上还落有小方那大大小小的泪点儿。大李又一次陷入感情的困境。这种困境中的他几乎不可自拔。然而,自己不可以抛下妻子和孩子与小方生活。
  这些大李全明白,只恨当初自己和小方接触的目的太含糊了一些。更不应该贪恋小方的肉体和感受刺激,这样去对待一个童年时朋友本身就太万恶。到如今也只能忍下心来在小方那破碎的心上再扎一针了。
  想到这些,大李提笔给小方回了一封,连他都不忍再去读的一封绝情书。他明白那封信,每句话都是一把刀,每个字都是一根根射向小方的箭。然而,就是这么一封恶毒的信大李还是把它扔进了邮筒。
  他明知道小方和丈夫没感情,得不到真爱得不到感情的女人,如同一只早地里的禾苗和风雪中的羔羊。
  大李明显地意识到,自己这是见死不救落井下石。他后悔那封信不该扔进邮筒。这是为什么?为什么自己的情感就不能分给她些。原来自己是如此的自私和懦弱。这使他一辈子从良心上都不会忘却的。同时他也不会原谅自己的。大李总想在一个合适的机会里找到小方好好地深谈一次。
  大李彻底否定了自己并非是一个善良的男子汉。原来自个竟是这么地丑陋,看来一个人自己能认识自己也决非容易的。
  星期一的早上,大李被部长叫去。他心里既有几份喜悦又有几份害怕,做为一个宣传部门的科员,部长一般很少单独召见。
  部长室没其他人,就部长和他,大李心中很有点紧张。
  部长一副平易近人的样子,小李坐下,坐下来嘛,今天我想和你单独谈谈,上回那个报告写得很不错,我很满意,不难看出你有才干。平时很忙很少和你们这些年轻人坐下来说说话,其实我是很乐意和年轻人在一起的。
  听了这些大李心中的紧张感一点也没有了,他只觉着满头银发的部长很可敬可尊。那张肉乎乎的脸也很慈祥。大李很有些激动,因为他得到了部长的表扬这比什么都重要。
  部长掏出一支烟问大李:抽不抽?
  大李忙摇着头:不怎爱抽烟。
  部长笑了:这东西最好别抽,我抽了三十来年了真不好戒掉了。小李以后要更加努力哟,不但自己要努力还要帮助其他同志,比如你们科小孙同志,我一直批评她上进心不强,以后你在工作上不但要帮她提高,还要对她的缺点进行及时批评指正。
  大李只是点着头。心想打我两耳光我都不敢批评孙月梅,她和你那是啥关系呀。大李现在似乎明白了,孙月梅的提拔已成定局,今天部长叫他来,无非是让自个今后好好配合孙月梅的工作罢了。大李怎么也不相信,部长慈眉善眼的一个长者竟这么好色,将孙月梅霸在手里不放。凭直觉他和孙月梅之间完全是凭手中的权利,这真可谓百分之百的以权谋色不折不扣。
  到如今,大李只是满口对、对、对,那头点得和小鸡叼米似的。
  大李用电话呼了几次李大胖,也不知是李大胖的传呼机不灵了,还是传呼台没给传呼。总之大李没接到李大胖的回话。说不定李大胖这小子正在什么地方忘我地快乐呢?现在大李真有些羡慕李大胖了,腰缠万贯醉入红尘比当年的济公爷还快乐消遥。他更后悔当年就不该参加高考,如果不上那四年的大学,现在他一定活得比李大胖还潇洒风流。
  如今像自个这样的人在政界混,真可谓是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着,也更是遥遥无期的。在市委大院有的头发花白了,有的背都弯成一张弓了还是科员一个,可他们依然成天出出进进忙忙碌碌甘于平庸。也许这些人便是今后的小刘和自己。想到这些大李不由地倒吸一口凉气,在这个培养官员的摇篮里,每个人都如同海边的冲浪者不进则退。他相信部长的话,还需继续努力。李大胖有啥了不起,不就是钱多才烧成那样!这又算得上什么?把钱放在那连儿子也会把它毫不留情地花了。
  部长这次找他单独谈话,大李几经考虑那是很有意思的。从那些话中大李找出了许多答案,也就是说,这次不行,下次再说,只要努力好好配合孙月梅最终不会亏待自个的。
  部长这是给他吃宽心丸和定心丸。再说人家孙月梅在床上发一声嗲就顶自个在工作上用半年功。这就是软功夫和硬功夫的差距。
  在单位大李怕孙月梅,怕她在床上和部长说的他的坏话,毁了自个的前程。
  在家里他怕老婆,怕她掌握了自己有关事实,导致家破名裂。
  在街上他怕碰到小方,那将是一种很别扭很尴尬的场面。
  大李这才真正感觉到做人难,以及做人需大力伪装的必要性。也就是在这个彻底醒悟的时刻他才真正理解市委大院那些年纪不大脱发患者的苦衷。那每个秃的发亮的脑袋就是历史和现实的一面镜子,那每个发亮的脑袋都是一篇无限的经典的长篇小说和史诗。那油光发亮的光脑壳下许多弯曲的皱纹如果加上音符,一定会自然地凑出一曲《二泉映月》和《天鹅湖》来。有时大李也偷偷照着镜子观察自己额头上的皱纹,自己的皱纹还很肤浅道痕还不够深刻和人脑三分。自己那几道皱纹也达不到横看成岭则成峰的艺术效果。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继续操练!几件小事流露于表,还得妆扮!三个臭娘们闹得日夜不安。暂抛一边!事杂心乱恶梦连篇,先易后难!部长的谈话牢记心田,边干边看!大李苦思冥想竟一时来了灵感,于是几行“小诗”便跃人眼前。
  思前想后大李突然自豪起来,自个如同雨后的蘑菇突然长大了。他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思想比从前成熟多了。
下班后大李和几个年轻人在科里打了几把扑克。眼看时间不早,他推说家里有事便找人接上自个赶忙回家。
  一进门妻子却冲大李一脸春风地:甭说一定是开会了。
  大李本想说打了一会扑克,可妻子一口咬定是开会了,他也就没说什么。
  累不累?先喝点茶,洗手水我都给你掺好了,不冷不热正好。儿子给你爸爸把拖鞋拿来再把皮鞋拿去擦擦。说着妻子又将手压在大李的肩膀上:开会一定很困,我给你按摩按摩。大李觉着妻子今天晚上太有些异常了。大李说:你这是怎了,妖里妖气的?
  妻子笑道:就这么尽本事妖还收不住你的心呢。现在你胆子大了能耐也大了。大白天陪着野女人满街逛。据说那女人长得还满是个模样的。
  大李说:我那天是陪孙月梅去医院看小刘的。这有什么可值得你大惊小怪的。
  妻子不慌不忙地反问:她找不到医院在哪?还是怕大白天街上有狼。
  你这也太无聊了。
  无聊的事还多着呢。那卫生巾又是怎回事?一定是给我买的忘拿回来了。
  不,那是给孙月梅批发的。同事之间谁能少了让谁帮个忙,互相关心一点有啥不好,儿子上小学为了离家近点,人家孙月梅还亲自找了校长要不能那么顺利。
  相互关心一点帮助一点这没什么,可是你怎了,关心就关心在了女同事的那地方?我看你比卫生巾还表现得优秀。
  胡说!
  连你都承认了,是我胡说吗?你用卫生巾讨好人家,你的动机就不是纯洁的,目的更是可耻的。我怎说这阵子怎看你怎不对劲,原来是卫生巾在做怪!上次裤衩事件我就不了了之了。这次必需水落石出,少装蒜。你看电影那坏人装好人就是装不像。
  我看像吃饱了撑的,几天不吵不闹你就不舒服。我和孙月梅光明正大,没一点见不得人的事让你指责。去年你给书店经理打毛衣,说的只是起个头,怎一打就不肯丢下了?这些我都说过没有?
  我给人家打毛衣是明摆的事,你和那女人又逛大街又买卫生巾你怎没给我说一声?
  这些事鸡毛蒜皮的事,每天向你老人家汇报起来还有完没有?
  妻子向大李正式宣布:其实男女之间那几下子谁不会,电视上,报刊上早演烂写烂了。你不仁我也就不义了咱看最终谁气死谁。
  大李忍无可忍了:你再胡说,我可不客气了。
  妻子并不示弱:我忠心耿耿对待你,你却背着老娘偷鸡摸狗快活风流,今天咱就来个鱼死网破。说着妻子一头撞倒大李,大李抡起拳头朝妻子屁股上便是两下,这两下打得妻子尖叫不止……
  妻子领着儿子回娘家已有三天。
  大李没急着去叫,他希望妻子好好冷静下来考虑考虑。否则叫回来依然一肚子气,在这种情况下,大李在市委食堂买了饭票过上了单身生活。
  吃过午饭,大李用自来水冲了碗,又用凉水涮了涮口便上楼上了。
  宣传科里有一张床,是用于夜里值班用的。市委的夜间值班制度一直都坚持得很好,无论男女轮流值班。
  大李躺下之后便闻到一股淡淡的粉香味,扭头一看枕头上还有一根长头发,大李双手拉开那根长发,从长度上看,这一定是孙月梅的遗留物。打量着这根长发置身于轻谈的粉香味儿之中大李竟丝毫没有一点睡意。
  小方如同一个影子又在他脑子里闪来闪去,他只觉着很对不起她,一定伤了她的自尊。孙月梅的那根长头发又一次勾起了他对小方往日的回忆。
  那时自己上大学二年级,某天他收到闰方的一封信,信里夹着一根小方的秀发。信中这样写道:让这根秀发陪伴你,每当你看到这根秀发就等于看见了我,希望你珍藏爱惜,每当你抚摸它,亲吻它就等于是我……
  许多大学时的信件,大李还保留着,一直放在他的办公桌里,大李开开锁找出小方那封发黄的信,非常小心地拿出小方那根珍藏多年的秀发捏在手里。多少年了这根青丝还依旧柔软如初。
  他拿着小方那根秀发和孙月梅那根长发拉在一起想比较一下,不料两根头发几乎一般长,大李已分不清那根是小方的,那根是孙月梅的,心里干着急就是没法分清。最后大李不得不把两根头发同时放回原处。因为上班时间就要到了,自己鉴别工作只能草草结束。
  上班后,大李坐在那不住地偷看孙月梅那一头乌发,他想能记清孙月梅头发的颜色粗细和长度。经大李几番偷看他终于发现月梅头发的特点来,月梅头发稍发黄约一二厘米。
  坐在另一端的孙月梅早已发现大李用一种认真的目光在不时看她。这种异性的眼神使孙月梅深感兴奋和不安。孙月梅不否认自己喜欢上了大李,然而,在这种严肃的环境里,她不能像普通村姑那样尽兴地和大李去打情骂俏。这种强烈的愿望使孙月梅烦躁不安,在她眼里大李称得上一个完美的男子汉。
下午借去邮局发放文件的机会,大李一咬牙进了市文工团。
  进了文工团,大李便小声打问小方在那里,一个干瘦的女人冲大李说:她在东楼303宿舍。大李抬腿便朝东楼走去。
  还没走到303门口便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屋里又说又笑。大李有点不信自己的耳朵了,然而那声音确实是李大胖:大李顿感眼前一黑几乎昏倒在地上。他如同偷了人似的扭头就走。他只觉着小方和李大胖同样可恶。
  原考虑小方一定伤痛到了极点,不料她和李大胖在一起乐得如同一只鸭子。
  大李的心空荡荡的,不仅如此就连整个身体也形同一个空壳儿了,就和—个空空的鸡蛋壳一样。
  他现在才体会到,多少年来小方在他心目中的位置和重量。同时他也更进一步明白从此失去了小方。
  孤独失望使大李面对一切都心灰意冷,这个世界本来真爱就不多,他却那么轻易地丢掉r,这种失去的东西,不仅仅属于肉体而更属于心灵的和精神的,这种东西有时是看不到的,只能去感觉去静静地体会。这种东西是坚硬的也是柔软的……只有失去时才能这样彻底地将这种感觉以及全部情感从那颗孤零零空荡荡的心灵中追忆出来。
  他开始越来越痛心自己,从前是那么地漫不经心随随便便满不在意,也许那便是一种生在福中的罪孽吧?难道不是这样吗?大李痛心地问着自己。
  在纯真的感情里,他回首自己一次又一次地往里面泼冷水吹凉风。那年大学毕业,他曾怀疑小方和文工团的男老师有关系而没有与他成了夫妻。小方原谅了他,因为他们还能在一起共同完成那一念之差的遗憾。他们可以成为一对永久性的情人,从某种意义上讲真正的情人是超越夫妻那种呆板和模式结构的。正因如此所以小方依然爱他想他,在那无边无尽无数个夜里,她把自己法定的丈夫都当做一台机器,而心灵中的丈夫却是他。她的每一分激情每一声呻吟全是为了他。然而他却令她—次又一次地失望。
  失去了,也无需去追寻了。
  大李变得默默寡言,每天的行为都几乎在固定性和规范性中进行。
  李大胖和小方的真正往来是在接到大李那封信之后。文工团面临失业,为了生存小方试着和李大胖一同贩了几回鱼。从这以后令小方和李大胖吃惊的是他们本来就该是—对。她发现自己的真正才能不是舞蹈而是经济。李大胖从前无论和什么样女人交往目的只有一个:甜言蜜语地哄来,毫不留情地压住,大大方方地进行,无牵无挂地分开。除此之外,他认为和女人没啥好说的好做的。
  凭心而论李大胖和小方的交往一点那种脏念头也没有,他只想帮她多挣些钱。从小到大他们如同兄妹姐弟一般。
  只是一度时期以来,李大胖突然产生该有个家的感觉了。他似乎找到了和自个一起成家的另一位了。于是他抱着一线的希望和十分的勇气对小方说:我想有个家。这样活着实际上没味儿。
  小方笑道:那不很容易嘛。你身边那么多女人。
  李大胖忙说:少倒是不少,只是质量和素质不行,就说咱们这一行吧,广大顾客有土豆大白菜不也照旧吃米饭。干吗还来咱们这海鲜区挑肥捡瘦?
  小方见大胖一本正经的就问他:那你想找什么质量和素质的?
  李大胖神秘地一笑:我十五岁开始找对象谈恋爱,这都找了整十六年了,可找来找去你最合适。小方咱们彼此间了解得和一家人似的,如果你愿意,咱们俩的后半生凑和在一块算了。我们真的会很好的。
  小方乐了:你这大款爷是不是找寡妇的,就这么简单地凑和。
  李大胖忙说:不、不、不是那样,是我说的太简单了。咱们从初恋开始,每个细节都不少,最后达到热恋至高潮。给你去医院做个处女膜,在人洞房之前我肯定不动你一指头,这还不行。
  小方笑得都几乎直不起腰来那咱们就试试吧。
  李大胖站起来:那咱们就把时间推回十六岁那年夏天,还记得吧,我在你的课本里夹了一张电影票,最后让我陪大李从头看到尾,从电影院出来一场大雨让我和大李感冒了一对。实际上那时我就喜欢上你了。
  至此以后“开明菜市场”又多了一位年轻美貌的贩鱼女郎,李大胖也再不敢浑身光穿一条大裤衩露着一身肥肉招摇过市了。他衣衫整洁俨然一副有涵养的大老板派头。
  小方和李大胖的正式初恋则是李大胖从看守所出来第十六天头上开始的。
  原因是小方的丈夫带人到“开明菜市场”抓小方引发的。已多年没打架的李大胖,那天活动了活动筋骨试着复习了几下子便将三个人练跑打爬一个。
  爬倒的便是小方的丈夫,李大胖指着跟前这个刁滑的家伙:你也不打问打问,我怕过谁。我学好才几年?小方是你老婆这点不假,可她不喜欢你了,你可以另找。干吗非赖在一个人身上?练摊三年会相面,我一看你就不是一个啥好东西……
  李大胖从所里出来,显得苗条了些。他想那十五天比吃药减肥还顶用。
  这些小方似乎早就料到了,反正会有这么一天,迟不如早,这样她也就能安下心来和李大胖一同做生意了。
  小方将所有的痛苦如同药片似地一扬脖子咽了下去。在她那张几乎都有些变形的脸上不难看出她的内心是多么地复杂。她的脸上笑言依存,只是那两只十分迷人的大眼睛,开始变得灰暗和冷漠,她那微笑再也无法与两只眼睛统一了。
小方都几乎与自己很陌生了。从前的小方是怎样的?每天在高雅的古典音乐声中,如同一只纯洁的白天鹅,自然地展翅于音乐声中,尽情享受着音乐给每个舞姿带来的快感,她是一个极认真要强的女孩,常为了一个动作而将双臂双腿乃至脚后跟练得酸疼。编导常为她那双明亮而充满柔情的大眼睛叫好。
  记得几年前,她和一个男人将两份结婚证拿在手里时,她的神经紧张起来了,她的表情显得很惊讶』那充满诗意的嘴唇干裂着收拢在一起,只有鼻孔里呼出的气来使她感到发烫。那—刻她才意识到自己就要和这个男人睡一张床吃一锅饭了。
  新婚之夜的床上,她将那张洁白的脸儿扭向窗外的月亮许久许久地不动。忽然间她被钢钳似的一双手拽了过去。她没有反抗,就像一个刑犯在路上任人摆布。她闭紧双唇和眼睛一阵疼痛之后,她的眼角在月光下挤出了两颗明亮的泪滴儿。
  一番疼痛之后,他显得精疲力尽,他打开床头灯,在桔黄色的灯光下,他吃惊地发现:文工团里还有处女。
  她不能容忍他对她的如此污辱,于是抽起手朝他脸上重重甩去。
  他恶狠狠地擦去嘴角上的血:咱们都见血了,今晚上我不会打你的,但我以后会让你知道怎样才算一个好女人。
  他又一次向她扑来,这一回她如同一只受伤的羊展开了奋力的搏击。
  以后导演便不再用她挑大粱当主角了,她问为什么?导演说她的眼睛失去了那种诗情画意,用那双眼睛去勾引异性还是可以的。
  这个时候大李来了。
  他俩几乎没说什么,大李依然浑身散发着一股书生气。只记得那天大李的脸刮得很干净,一件黑色西装里面那件白衬衣格外地显眼。大李用那两只充满伤感的眼睛盯着她。临别时才知道他要去市委工作了。就在临别的那一刹那,她想说,我才结婚三天,咱们能否开始?但这句话她最终还是咽回去了。
  她心里一直认为大李太年轻,很有些孩子气许多方面也怪自己太过激。到如今她还这么认为,大李是个男子汉,但还不成熟。
  过去的一切都会发黄变烂与空气合在一起无踪无影的。
  现在小方开始用那双发灰而冷漠的眼睛认识生活,用那永远的微笑平静地对待一切。她真不知人的心有多大?连她也不相信自己那颗心能装下那么多,那么多……
  李大胖在小方那永远的微笑里,只觉着自己从里到外还是一种粗糙的模型,还需打磨上釉和抛光。用他的话说,要显出素质,活出质量来。以全新根本的面貌去拥抱明天。在小方的微笑里,他深感自己各方面都得上档次出水平,他不想让自己永远以鱼贩子的形象驻留在人们心目中,他更不想让小方永远置身于一团腥臭味里。为此他开始学英语。
大李没再去找小方和李大胖,他只知道他们近来的情况很令人满意。
  那两根头发,大李下功夫分清了。孙月梅那根头发放在一本《论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第9日页。小方的头发则归回了原处。
  小刘历尽磨难终于走出了医院的大门。二个多月没上班,他来到市委如同久别了多少年似的,从医院出来,小刘又学了许多毛病,他不和人面对面离的很近,认为对方的呼吸指不定会有什么病菌,每天上班头一件事便是用开水洗茶杯,上厕所专心致志,绝不开口和人打招呼说话,从厕所出来洗手之后准会用稿纸将手没完地擦,反正宣传科就是纸多。
  孙月梅冲小刘说:刚才一只蝇子在你的茶杯上爬了半天。
  小刘两指头捏起茶杯:呀!这还了得,你们不知道一只苍蝇身上会有多少细菌,我在医院时用高倍显微镜看过,那成千上万的细菌都有五分硬币那么大,得病主要都是细菌引起的。说着小刘便又开始用开水对茶杯进行消毒。眼看一暖壶水都让小刘洗了茶杯,同事们都用一种讨厌的目光打量着他,小刘忙说:我去打我去给大家打开水。小刘在医院认识了一位大款爷前一个星期还和他谈笑风生,可过了几天便命归西天了。小刘深刻地认识到身体是最根本最重要的。其它一切都寡淡的很。生前争名夺利闹翻了天,死时空手一双啥都得不到。为此小刘在医院还拜了一位气功大师,并亲自接受了气功大师对他的发功和传功。几个没动静的巴掌从小刘后背打进去,气功师说小刘已有十年的功力了。回去之后小刘冲他妈发功,他妈说老花眼比刚才清亮了,小刘便又冲了爸发功、双腿盘好背向儿子十五分钟之后连放响屁两声并说肚子好受多了。
  小刘彻底迷上了气功,等屁股彻底康复之后,他还要分别到几大名山和天涯海角采气修性。立志成为一个伟大的气功师,为了一个小科长去伤神耗气太不值得了。
  下班时,孙月梅小声叫住大李,今天晚上跳舞吗?我这有两张舞票,是舞厅赠送的。这家舞厅刚开,那档次可是全市一流的。
  大李有些拿不定主意。
  孙月梅笑道:当上科长没三天呢,怎么就有了架子,本科员请不动你了。
  大李忙说:我是考虑,如果方便你就不用回去了,饭我请客。大李装做出一副很情愿的样子。
  孙月梅听了:那好呀!
  大李笑道:走,相跟去潇洒一回。
  大李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科长的位子会给了他。当上科长之后,他没有想象中那么激动和了不起。他只觉着世上的事就这么可笑,不抱希望的事却实现了。想得到的却糊里糊涂地丢了。他仍然觉着心里空空的,是的升官了,这份升官的喜悦又能和谁一起分享?在大李心目中孙月梅成了一个神秘的女人。多少人推测科长位置都非她莫属,可事实上却偏偏落在他的头上,孙月梅更没因为自己没上去而有一丝一毫怨言,甚至表现的那么轻松自如。通过长时间的相处,大李觉着孙月梅对他很友善一点敌意也没有。
  大李曾有过这样的想法,是不是部长怕他和孙月梅的关系太明朗他了才将自己提上去以掩众目。这种可能最大,一个市委委员堂堂的宣传部长给小情人安排个官当那还不易如反掌,为什么非去就地提拔不可。这么一想大李觉着自己当上科长也没什么太意外的,只是当初自个没猜到这一步罢了。
  大李和孙月梅在一家很干净的小饭店共进晚餐。席间孙月梅冲大李飞了一眼才说:其实你早该请我。大李忙说:是的,是的……孙月梅笑道:是的,是什么?你知道什么,你清楚我的意思吗?
  大李忙放下筷子双眼紧盯着孙月梅,等她把答案说出来,为什么说自己早该请他了?
  孙月梅望着大李:傻样,快吃吧,我是说着玩笑的。
  孙月梅用餐巾纸擦了擦嘴:走,到舞厅里我再告你说。快吃饭,我保证告你说还不行?快吃吧!舞厅都要开门了。
  步入舞厅之后,大李和孙月梅大吃一惊!不说这里装璜设施的豪华,来宾全是社会名流还有部分市委市政府的领导。
  大李和孙月梅来到半封闭的包厢坐下不一会,服务小姐便端上饮料和一些新鲜的水果,小姐很热情地:请问先生和小姐还需要什么?大李忙说:谢谢]小姐走后,大李情不自禁地冲孙月梅说:这些服务小姐都从哪选来的?一个比一个俊俏,肥瘦一般。真像是在车床上造出来的。孙月梅看了大李一眼:看你这番评说,简直赛过宋世雄,大李这才觉着自己有些走火了。
  这明显是个盛大的招待舞会。这样档次的招待舞会在本市不多有,大李问孙月梅:是谁给你的票?孙月梅回答道:是我舅舅给我的,我也没料到这么隆重。
  大李又不解地问:你舅舅是什么级别的干部?还是什么专家?
  孙月梅笑道:我舅舅就是咱们的部长。你不会想到吧。
  大李皱起眉头:部长是你舅舅!
  孙月梅认真地说:那还有假,部长就是我的亲舅舅。我到部里工作之后,他让我不要公开我们的关系,那样对工作不好。
  大李用手一拍自己的脑门,不由地出?一身冷汗,这真的让大李感到太意外了,简直都有些传奇色彩了。
  孙月梅接着说:我的三个舅舅要数我二舅的官小了,才是个市委委员宣传部长。我大舅在国务院,我三舅是副省长。关于这些部里任何人,当然,除你之外谁也不知道。希望你
  也要保守秘密。传出去部长会批评我的。
  孙月梅说了许多,其实部长很看重大李,加上孙月梅又不断在舅舅跟前帮大李说好话,原科长调走之后,部长便开始对大李着重考察了。只是大李根本不知道一直在误会人家舅舅和外甥女的关系罢了。
大李长长地叹了口气:月梅,你为啥一直暗地里帮我?
  孙月梅笑道:也许是看你顺眼可爱。不说这些了,来陪我跳几曲,否则,就等于白来了。
  与孙月梅跳舞感觉真好,此刻他才觉着孙月梅从里到外都是那么地干净,他们的距离不由地越走越近,大李小声对月梅说:我从来没有么近地看过你,你真美……孙月梅笑道:少来这一套,我可是过来的女人了,别像哄小女孩似的。在柔和的慢三步舞曲中,大李明显地感觉到孙月梅今晚上没戴乳罩,她那依然十分挺拔的乳房不时轻轻地擦扫着他的胸膛。大李只觉着浑身的每节骨头都快酥了。他真想低下头去亲吻孙月梅。孙月梅双眼充满了柔情和渴望那性感的嘴唇不时向大李泛起几分甜甜的微笑。
  我真想这样跳下去。
  是永远吗?
  是永远。
  可那是不可能的。
  我和丈夫要调回省城了。
  这么突然。
  否则,我也不会今晚上请你跳舞的。
  大李突然一震,似明白了什么,却还似什么都不明白,只是觉得她的手很热。
  孙月梅真的走了。
  那张孙月梅使用过的桌子和椅子,似乎还留有她的余热和淡淡的芳香。很长一段时间里,大李怎么也理不顺心理上那种别扭感。大李有时竟大骂自己没出息。
  小刘成天只顾钻研气功学,他和大李之间似乎没什么共同语言。
  这天大李笑着问小刘:伙计,别成天只顾钻研那门神话了。说心里话你想孙月梅吗?小刘很吃惊地抬起头望着大李:李科长,我想她干什么?走就走吧有啥可留恋的。听说她和咱部长的事,让他丈夫知道了,不得已才调回省城工作,否则,就收不了场啦。
  大李严肃地说:不许你这样说,孙月梅是部长的外甥。
  小刘笑道:谁信呀!这年月的女人,躺在男人的肚皮下还喊亲爸爸。
  小刘你太过份了!
  李科长你可牢记,色乃刮骨之钢刀,淫为万恶之首也。你不看孙月梅落下个啥下场?这社会我算看透了。不过李科长,该干的工作我还要干的,否则,良心上对不起每月那四百来块人民币。
  大李不想再多去和小刘磨嘴了,他后悔刚才就不该问他。
  部长从前很少进宣传科,自从孙月梅走后,部长每天总会到宣传科坐坐,大李明显地看到部长深情地望着孙月梅使用过的那张桌子和椅子。大李的心里也不由地难过起来。他真想说部长是不是想月梅了。可月梅有话在先。
  大李实在忍不住了便冲部长说:月梅是个好的同志,我们都不想让她离开。
  部长从沙发上起来用手拍了拍大李的肩膀:小李你很理解我,可月梅的公公婆婆更需要她们在身边。
  说罢部长冲大李点了点头微笑着出去丁。此刻大李真有点同情部长丁。因为部长的儿女们都在外地工作。家里只有老伴和他,月梅在时一定给了他无限的安慰和快乐。
  孙月梅调走之后,大李的妻子心中似乎也轻松了,她又恢复了往日的热情和勤快。并对以前的所为一再向大李说不对。
  儿子在学校越来越听话,还被评为优秀少先队员。
  晚上妻子又多炒了几个菜。妻子照旧用筷子挟来挟去顾了大的顾小的。大李没再说什么,他不想去拒绝妻子这番习惯性的热情。有时大李竟想不起来,这个熟悉得几乎都有些陌生的女人就是自己的老婆?她为了这个家确实付出了很多很多。
  大李问妻子:说实话你爱跳舞吗?
  妻子说:当然爱跳了,可咱们谁也不能那样做。你不听社会上说,小四轮不大乱交通,舞厅不大乱家庭吗?
  大李笑道:什么舞厅不大乱家庭?你倒满会改编的。人家那么叫,小保姆不大乱家庭。
  妻子紧跟着说:反正毁在舞厅里的家庭还少吗?我们可不能去凑那热闹。现在当了科长有了点小地位了,就想到舞厅找乐了。怨不得人家都说,男人不能有地位更不能有钱。以后在这方面我还得对你严加管理这可是原则性的问题。你还记得红儿吗?上个月与丈夫离婚了,问题同样出在舞厅!
  妻子见儿子睡了就大胆地说:你老婆我长的对得住你吧?以前在我们那一片我可是有名的美人。不信明天你可以问问邻居们。舞厅里那些女人全仗着化妆晶,一洗脸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全她妈的猪八戒的二奶奶露了原形。
  讲到这大李也不得不服气,妻子一年四季只和儿子和用八毛钱一包的雪花膏,那脸上的肉总是白里透红,满脸找不出一道折子别说了换屋子吧。
  那你还怎折腾呢?
  和儿子一张床心里不踏实。
  正当大李和妻子鬼捅鸡似地要换屋走时,忽然儿子起来:你们去哪里?
  我们不去哪,是看阳台的窗关好没有,你快睡吧。
  大李心中不由暗叹,今晚的事又泡汤了。大李在做那事时是见不得一点干扰的。他没有随时随地都行的那种本事。
  小刘请假说老家一个二叔病逝了。
  大李不得不准假,实际上老家根本没有小刘什么二叔,大李清楚小刘不知又到那座名山去练气功了。
  近来全市要召开精神文明动员大会,许多单位的先进材料还都要修改加工。小刘走了之后大李成天忙得焦头烂额。
  为了尽快将材料都赶出来,大李只得住进机关。
  一看表都深夜十二点多了。大李怕这样下去累坏了身体又影响第二天的工作。于是便洗涮上床。
  关灯之后,他怎么也睡不着,这才后悔晚上不该喝浓茶。他一点睡意也没有,点上一支烟抽了起来。
  抽完一支烟大李又忽然想起了什么,他翻身下床开开灯,掏出钥匙正要开抽屉锁时,他又一脸丧气地坐在了椅子上。
  这时他才想起,那本《论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书,让小刘借去做参考了。孙月梅那青丝不可能再找到了。
  大李如同着了魔似地又开始翻孙月梅那张空桌子,但那张空桌子里什么也没有。失望中大李又将目光转向玻璃板上,他在一张大合影里,每个人的形象又小又模糊,在那上面不可能目睹到孙月梅的芳容以及每个细节。
自从那次舞厅与孙月梅分别之后,隐隐之中,他每回看到部长都如同见到一位亲爱的长者似的。那种感觉,那种感情早起越了领导和下级那层关系。他也不知怎么产生如此强烈情感和真诚。在这种说不清道不白的感觉中大李暗想,孙月梅应该给自个来封信。难道她真把这里的一切都忘记了?大李只希望孙月梅能给他来一封信,一点什么动机和目的都没有。转念又一想,孙月梅那样自身条件十分优越的女人,说不定有多少人在围着她转呢,省城毕定是个大地方,人多眼界也就更宽阔了。自个如此这般,说透了无非是想念人家,这似乎也有太多情了。孙月梅走时,是留给她在省城的地址的,大李本可以通过那个地址给孙月梅写信,可他不想那样做,认为那样很不合适,会让人家产生一种厌烦的心理。
  由市委宣传部主持召开的精神文明动员大会,开得很成功轰轰烈烈有声有色,市委给了这次会议很高的评价,部长高兴地拍着大李的肩膀:小李这次会议的圆满成功也有你的一份功劳,好好休息两天吧,部长很关心地冲大李说。大李说:不用休息,精神放松了就是最好的休息方法。部长又问大李:小李今年多大年龄了?大李竟一时想不起来了,但他还是记得自己出生年月的:1965年出生,今年三十一岁了。部长笑道:年轻人才三十出头,好好努力吧,我像你这年纪还没入党呢。
  大李的心突然有些发慌:部长,您,您一定要保重身体。
  部长那宏亮的嗓门冲大李笑道:谢谢,小李同志对我的关心。
  宣传科近来没什么事做,又分配来两个大学生,一男一女。这俩位一口的新名词,满脑子新思潮,在大李这位上司跟前无拘地束,热情奔放。女的说这几天很烦,男的便说:做女人的每月总会烦几天的,没问题正常现象。女的乐了,男的也放肆地笑了起来。
  在他们面前,大李明显地感到自己有些老气横秋了。在他俩的说笑声中,大李反倒有些拘束和不好意思。
  那天晚上大李在家洗头,他几乎都不相信那一脸盆的头发是从他头上落下的。把那零乱的头发捞在手里几乎有一团。
  妻子也很吃惊:头发怎落成这样?当她细看时,大李的脑门子上已荒了一厘米左右。
  大李冲妻子笑道: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不久的将来就要满脑子光芒四射了,到时候咱们家开一盏灯足够了。
  妻子抱住大李的脑袋:别动,有白头发了。这一根,这里还有一根,呀]这连着四五根呢!别动,我揪下来你看看……
  小刘冲两位刚分配来的大学生声明道:小弟弟,小妹妹,别老刘,老刘的叫我,我不老。
  女的奶声奶气地问小刘:那你今年四十几了?
  小刘扭回头问大李:科长我有那么老吗?我看这位小妹的眼光实在是差劲。
  一天小刘有点害羞地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科长,你帮我再修改修改。
  大李一看原来是一封入党申请书看了一遍:写得很好,不用修改,肯定行交上去就是了。
  小刘说:那就,你就把它为我交上去吧,科长拜托了。
  大李知道,这是小刘参加工作以来,头一份入党申请书,字迹工整,态度诚恳,语句得当看了之后很令人感动。
  上次小刘请假奔丧实际上是去华山采气练功了。他连过五六个大师的手,如同一个被拐卖的妇女似地,最后一位大师答应收留他,但是,有个条件,小刘得跟人家去卖三年艺,然后传授正果。小刘心想拉他妈倒吧、把我看成无业游民了。岂不知老于是堂堂的国家干部,就是保证这辈子长生不老,也不会牵一只猴子去现那份眼。
  一气之下,小刘发誓再不去参加什么气功帮派组织的一切活动了。他怕某一天被当成反革命抓去。
  大李想起那本《论社会主义初级阶段》便问:小刘上回你拿我的那本书呢?
  啥书?
  就是那本《初级阶段》。
  对,我想起来了。
  可小刘怎么也找不到了。
  大李有些生气地:小刘,你也太粗心了,这样丢三落四的怎行。
  小刘强忍住内心的火气,因为入党申请还在大李手里,心想他妈的一本烂书值得那么严肃认真。其实那本书他连一页也没看。
  说不定在家里,我回去好好找找,小刘强装着笑脸。心里刚骂道:趁老子住医院抢官做,简直丢人不要脸。要不是痔疮发炎,那个科长还不知是谁的。早起不一定身体好,小子别耍威风,走着瞧!
大李后悔不该那样说小刘,怎么说也是一起参加工作的老伙计了。可小刘实在也太粗心。拿别人的东西不当回事,况且里面还有重要东西不能明说。
  李大胖栽啦,栽的还很惨。他和一个冒牌台商联合做了一笔大买卖。不料被人家将钱骗去一走了之。
  李大胖血压升高,一气之下倒在了地上,多亏抢救及时,否则,有可能后半生要在轮椅上度过。已经负债的李大胖从医院出来,仍然还在家里调养。
  大李得知这一消息之后,他半天没说一句话,只是两眼直盯着墙壁。
  口口声声成了生意精的李大胖怎会栽的这么惨?这难道是命运跟他过不去不成,贪得太大太大了。人一贪便可失去警惕和防范,只看到钱,却没发现用钱铺成的陷井。大李只愁小方和他的将来怎办。
  大李从“开明菜市场”的另一头直接来到海鲜区,在这里他没有找到小方。
  于是大李从海鲜区,禽蛋区,肉类区一直走到大众蔬菜区,他终于看到小方和一群农村菜农挤在一起兜售地上的一堆罗卜。
  这时几个瘸子冲小方围去:哟!农妹妹,这罗卜多少钱一斤?
  要的话,这一堆十块钱全拿去。
  我大哥是吃罗卜的人嘛?
  不要就算了。
  啧、啧、啧,这么个人却卖罗卜简直是一种极大的浪费。六子,给她个整数。
  说着那个叫六子的从皮包里掏出一大张放在那堆罗卜上,还不谢谢我大哥。
  小方冲那个大哥的人笑了笑。
  算了吧,都不容易。
  大哥,那罗卜呢?
  替她扔了算了。
  如果你实在不想要就还给我留下吧
  哎!真是一位好媳妇呀。
  这钱我不能要。
  哎哟,我不是坏透了的人,兄弟们一个人拿一根罗卜吃,可不准放屁。
  哈、哈、哈……
  开路。
  大李见那伙瘸子走后,他才鼓足勇气走近小方。
  小方微笑着,那双冷漠的眼睛非常平静,平静的如婴儿的目光,在她那双眼里似乎什么都不复存在了。地上脏兮兮的,她的身上也沾满了污垢,她自自然然地守在那,目光平干稳稳地望着大李,没有一丝怨恨和愤怒。大李蹲在地小方把一个橙子递给他,她自个却蹲地下了。
  大李双眼潮润地冲小方说:小方,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一切都会好的,你和李大胖会有东山再起的时候的,这一切都是暂时的。我很内疚,我深知你恨我。
  小方很平静的冲他摇了摇头。
  这点钱你和大胖就收下吧,不多,这已是我的全部了。我深知做买卖离不开本钱。先拿上这点钱用吧。我想你不会不收下的。
  小方只是说:我不可能接受你的钱的。我也相信眼下这都是暂时的,我选择了这条路,我会走下去的。一切都过去了,咱们这之间无论什么都是多余的。
  小方,你不应该这样。
  我必需这样做,你也清楚我和李大胖就要结婚了,只有这是实实在在的。
  小方,你怎这样!
  我们本来从小到大都这样,大李,你没勇气,大胖倒下了但他肯定能站起来,而你却不行,并非我小瞧你。
  是的,我很懦弱。
  知道就改,改了还有希望子都与自己的良心相违背。
  大李低下了头。
  否则,你……
  我不想说什么了。我的婚礼一定会请你的,来不来由你。
  大李依然低着头难以抬起。
  请您记住,我是一个敢想,敢干女人,只是从前我替你考虑的太多了我也永远不会恨你的。
  大李终于抬起了头。
  小方的脸上依然微笑着,她那两只缺少光泽的眼睛依旧是那么地冷漠而平静。
许多日子里,大李都难以从小方那冷漠的目光和永恒的微笑中逃脱。总之他认为一个男人还是应该做出一些事情的,不管是这样还是那样。
  上午大李从部里开会出来,女大学生递给他一封信:是省城来的。
  大李接过这封信,只觉着沉甸甸的,不象一封普通信件。
  大李迟迟没往开打这封信,他一直在猜想信里面孙月梅会给他写些什么?难道她知道自己要去省委上党校的事了?很有可能。
  小刘正和两个大学生讲解气功学:一个人能做到心神统一是不容易的,所在就会失去很多。当然,是在得到和失去的同时,这都是相对而言的。
  两个新来的大学生听的入迷,小刘如同一位学者似的。
  这时男大学生向小刘提问:怎样就达到心神统一了?
  女大学生接着问:怎练?
  苦练。
  在一个月光很妖娆的晚上开了那封厚厚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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