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远方的亲人写一封信信劝说家人廉洁奉公的,怎么写?

追寻烈士刘聘三——献给为人民解放事业牺牲的无名烈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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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追寻烈士刘聘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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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献给为人民解放事业牺牲的所有无名烈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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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城是革命老区。虽然她不象井、延安、西柏坡那样,是党中央驻扎过的地方。但朱德总司令,彭德怀副总司令,邓小平政委等老一辈革命家都多次来到过这里。阳城人民象许许多多普通的革命老区一样,为新中国的建立,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据县志记载,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包括抗美援朝),阳城这个当时仅有20万人口的小县,就有1636人献出了宝贵生命。其中军队系统烈士1462名,地方系统烈士177名。而军队系统的1462名烈士中,有20人只知道是阳城人,并不知道是哪个乡镇哪个村人;有169人是在战场上失踪,而定为烈士。家乡的亲人只知道他们参军走了,这一走便杳无音信,再没有回来。
而本文所写的主人公刘聘三,并不是县志统计在册的失踪或下落不明的烈士。
刘聘山牺牲56年了,他的亲人却不知道他是烈士,是英雄。
日,为了纪念抗日战争,解放战争为祖国光荣献身的烈士,革命老区阳城县润城镇大夫街、何庄、西冯街三村联合在沁河西岸西山岭大岭圪堆下修建了一座人民烈士纪念碑。纪念碑落成,三村村民、干部怀着极其沉痛的心情来到碑前,要为他们村在上世纪40年代牺牲的抗日战士和解放战争以及在朝鲜战场上壮烈牺牲的英雄们举行一个隆重的揭碑典礼。也就是在这时候,发生了一件意外的事情。
大夫街村一个名叫刘展路的青年农民,站在碑前一次又一次地数着碑上的烈士,一共十六位。可这十六个烈士之中,偏偏没有他的伯父刘聘三。看了数遍英烈碑上的名字,年轻力壮的刘展路不由地身子软了,猛地跪倒在了英烈碑前,用颤抖的双手抚摸着碑面上刻写上的英烈们的名字,撕心裂肺地哭喊:“怎么没有我伯伯?这上面怎么没有我伯伯?”
他悲呛的哭喊惊呆了在场的人们,让人牵魂动魄、伤心落泪……
一些年青人不禁要问:“你伯父是谁?”
有的年轻人竟把两眼瞪得老圆;提出凝问:那碑上没名字,你胡闹啥呢?你伯伯是烈士,政府还能不知道?怎没见你家门头挂过“烈属光荣”的牌子?
确实,英烈碑上刻写的十六位烈士,全部都是政府登记在册的烈士,家家门上挂过“烈属光荣”的牌子。而刘展路的伯伯刘聘三,县民政局的册子上根本没有他的名字。他们家的门上,也从来没有挂过“烈属光荣”的牌子。是英雄,是烈士,政府难道还能把他忘记了!政府没有登记,是不是刘聘三在部队有什么问题呢?
年轻的人们都在胡乱地猜测着……
而年长的老人们却显得一脸的无奈;有人摇头,有人唉声叹气。他们都是从那个时代走过来的人。他们知道,刘展路确实有过一个大伯,奶名全生,官名刘聘三,家住大夫街村沟北庄,父亲叫做刘克成。刘展路的父亲刘绪生便是刘聘三的亲兄弟。聘三15岁(1942)参加革命,在太岳行署机关工作。阳城解放(1945年)后,他被太岳行署派到济源(河南)克井煤矿,后因敌匪反攻,又返回阳城仍在行署工作。1946年,17岁的刘聘三与志同道合的同学何凤英结婚。月,在太岳行署随陈谢大军南下,渡过黄河挺进豫西,至此杳无音信。他一家苦苦盼着他,妻子何凤英还在晋城豫北中学读书,苦苦守着他。1948年12月毕业后进入太岳区三专署行政干校,也于1949年参加长江支队,随大军南下,希望能在南下的路上找到他。可岁月沧桑,历史走过了半个多世纪,仍然没有一点刘聘三的下落,是死是活谁也说不清楚。按理说,无论是阵亡,还是失踪,部队和政府都应该给他一个结论。可部队和政府没有给他作过任何结论。他就这样消失了,消失的是那样不明不白,说不清道不明……
“我要去找我大娘娘……”刘展路发了疯似的喊叫着,跑下山岗。
他拼命地打着手机,由于太激动,拨打了五六次,才拨通远在福建的大娘娘何凤英的电话,向大娘娘何凤英哭诉了一遍家乡修建英烈碑的情况。
75岁高龄的何凤英,虽然已经再婚。可她心里仍然放不下50多年前跟随陈谢大军南下,再也没有音信的前夫。她不愿意他就那么不明不白地消失。50多年来,她每时每刻都在思念着他,她知道他永远地离她而去了。只是,政府没有关于他的任何结论,她便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离开的人世。她觉得自己爱的人应该是英雄,是烈士。可50多年过去了,她始终没有得到有关他的一点儿消息。接到侄儿刘展路的电话,她几乎想都没有想,立刻坐了福州飞往郑州的航班,往山西阳城的老家回来。她觉得,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她都必须在自己的有生之年,把刘聘三消失多年的真实原因完全彻底搞清楚。她甚至坚信,前夫刘聘三决不会做出任何对不起党,对不起国家,对不起人民的事情。她对前夫刘聘三的感情始终不变。她爱他,信任他,了解他!
1929年农历4月21日,刘聘三出生在阳城县润城镇大夫街沟北庄一个比较富裕的农家。他的爷爷刘绍祖,父亲刘克成都是读过书,喝过墨水的文化人。他作为刘家的长子,爷爷和父亲打小就对他的教育很重视,希望他长大成人后,能够成为国家的有用之材。那个时代,由于军阀混战,兵荒马乱,老百姓的日子很不好过。对面贫穷、落后、战争不断的世道,把他视为掌上明珠的爷爷刘绍祖几乎每天都在给他讲民族英雄岳飞的事故;讲清正廉明、爱民如子的包拯的故事,海瑞的故事;讲三国,讲水浒。幼时的刘聘山就是听着这些故事,看着乱纷纷的世道一天天地成长。还没有长大成人,他就已经明确自己未来前进的方向了。他必须做一个对国家有用的人,象岳飞一样,为自己的国家尽忠尽职;象包公海瑞一样,廉洁奉公。贫穷落后的国家,多么需要岳飞似的英雄,多么需要包公海公似的清官啊!可他还没有长大成人,日本鬼子又开始血洗中国。弟弟刘绪生出生不久,他们的妈妈因为做月子身体虚弱,来不及躲避,就被进村扫荡的日本鬼子一脚踢翻,一刀刺杀。看着妈妈被杀后极度悲伤的爸爸几乎发疯,撕扯着的衣襟痛哭流涕的哭喊说:“连一个女人也保护不了,这个国家还能算国家嘛!蒋委员长在哪里?中央军在哪里?老百姓养活你们就是白吃饭的吗?”也就是在这一刻,幼小的刘聘三心里有了参军的念头,杀敌的念头。
没有了妈妈,刘聘三姊妹兄弟四个尽管有爷爷、奶奶照看,那日子也说不出的苦。为了孩子,爸爸在众人的劝说下,又为他们娶回来一个后娘。也尽管后娘对他们兄妹几个如同亲生,这个家在刘聘三眼里却已经伤残,再难恢复到原先的那样美好。国仇家恨一直在他心里憋闷,他几乎等不得自己长大,就心急如焚地要投入战斗。可是,爷爷和后妈看得他很紧,总是说他还小。爷爷本来对他寄予厚望,给他起名“聘三”,便有“三顾茅庐”之意,希望他长大之后,能够象诸葛孔明一样胸怀大略,救国救民。可他却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长大。那一段时日,是他一生中最受熬煎的时日,每活一天,都象一年一样漫长。
他有一个堂叔叫刘义雄,在阳北抗日县政府里做事,阳北抗日县政府经常在润城西岭一带活动,由于他们家房屋多,有时开会,叔叔刘义雄便把县、区上的干部带到了他们家;有时还要在他们家住上几天。他们家因此成了*经常出入的地方。但当时刘聘三并不知道他们是*,只知道开会是为了打日本鬼子,便很情愿在他们开会的时候和爷爷一起为他们站岗放哨。时间长了,他就忍不住要向刘义雄叔叔提出要求,希望他能和“长官”们讲一下,让他也参加抗日队伍,亲手杀几个日本鬼子,为母亲报仇。义雄叔叔却笑着看一眼爷爷,说:“等你长大了,我就带你去。”他见刘义雄叔叔不肯带他走,便孩子气地哭了,说:“等我长大,你们把日本鬼子杀完了,我还有机会报仇吗!”
那时候,他十三岁。刘义雄叔叔见他哭了,抚摸着他的头笑着说:“抗日战士是不兴哭鼻子的。你眼泪这么多,能打仗吗?还是再等几年,把文化课学好,长大了,我一定带你走,拿真本事报孝国家。”
刘义雄叔叔的话让他看到了希望,那一颗复仇的心这才慢慢平静下来,把心思用在了学习上。并在革命者影响下,潜移默化地接受着先进文化,以至政府每次号召捐资捐物,支援抗日,他总是要动员父亲和爷爷,积极地捐资捐物,支援抗日。在他的动员下,父亲和爷爷非常积极,爷爷还把自己准备送终的4寸厚的柏木板捐了出来,甚至主动把他们家的堂屋腾了出来,让给了老贫农刘不晚居住。
土改时,他们又主动把上堂楼献给了农会。他们家虽然根据政策被划做了富农,但爷爷和父亲却被政府划为开明人士,统战一起。父亲刘克成也因此被政府聘用做了民办教师。15岁的刘聘三也因此在这一年(1944)考上阳北抗日县政府高小,走进了*办的学堂。
1945年日本鬼子投降,刘聘三也于这年6月高小毕业,再次以优异成绩考入太岳行署行政干校,正式成为革命队伍中的一员。10月份,便被组织分派到河南省济源县克井煤矿担任会计。
何凤英与刘聘三同年,都是阳北抗日县政府高小的学生。在学校的时候,他们俩个都是积极分子,经常在一起讨论革命,有着共同的志向,因此相爱。二人的父亲同是新政府聘任的民办教员,相互都很敬重。见他们的儿女相爱了,俩位老人非常高兴,按照乡间风俗,给他们订了婚,两个民办教师便结成了儿女亲家。之后,聘三考入太岳行署行政干校,凤英考上了晋城中学,俩个相爱的人不能经常见面了,便鸿燕传书,倾吐思念。她便是通过他写给她的信,知道他参加革命之后不久,便被组织派到济源克井煤矿工作;又是他写信告诉她,因为敌匪反攻,组织上又让他们撤退回来,依然在太岳行署经济干校。
1946年1月(农历腊月),俩个相爱的人终于在俩家大人的主持下结为伉丽。
他们的结婚仪式非常简单。为了响应党的号召,移风易俗,不搞铺张浪费,他们做通了双方老人的思想工作,举行了一个革命化婚礼。没有请客送礼,没有陪嫁迎娶,不骑马,不坐轿,不响音乐,只放了一挂火鞭,便把喜事办了。惊动得大夫街全村人都跑到了沟北,围着一对新人看了好半天的稀奇。
因为是战争年代,因为全国还没有解放。他们虽然结婚,却只在家里小住了几天,便又要回到各自的岗位上去。离开家时,刘聘三把何凤英送到了小城(润城镇所在地)。当时正值正月,还没过十五,解放区的春节气象十分浓烈,到处华灯盏盏,莺歌燕舞。又逢年初大集,东河市台上非常热闹,有舞龙舞狮的,有跑旱船,跑竹马,扭秧歌的,街面上人山人海,一派欢乐繁荣的景象。看着街市上热闹的场面,不由得小夫妻俩停下了脚步。也就是在这时候,他俩看见了两个要饭人,穿得破破烂,手里拿着一只破碗,在一小吃摊子前乞讨:“掌柜的,行行好,开恩恩……”
听口音是河南人。何凤英拉了聘三一把,俩个人凑了过去。聘三掏了掏口袋,却只有几块钱,便把所有的钱都给了那两个乞丐,拉着凤英离了集市,顺东河直上,一路走着,何风英悄悄问他:“咱这里都解放了,怎么还有这么多要饭的人?”
聘三说:“咱这里是解放了,可咱周围还有好多地方没有解放,特别是山下(指河南),好多地方还是敌占区,老百姓仍然过着饥寒交迫的生活。相比之下,咱这里就好多了,他们怎么能不往咱阳城解放区跑呢。”
凤英点着头,忧心地说:“什么时候全国才能全部解放,让的劳苦大众都过上好日子呢。看着这些讨饭的饥民,我心里就不是滋味。”
聘三肯定地说:“不会太久。听说政府正在准备组织干部南下,配合部队开展工作。我早就在等着这一天,报名南下呢。”
凤英看着聘三迫不及待的样子,也不由地感动了。她说:“那你就先走吧,我支持你。等我毕业了,也会报名南下开展工作。你就在前面等着我吧。我会追上你的。”
聘三也很激动地握住了凤英的手。为了理想,为了全国人民解放,他们只是握了一下手,没有过多的依恋,就分别了。
1947年夏天,何凤英还在晋城中学读书,接到聘三的来信,说他在太岳行署已经跟随陈、谢大军出发,要过黄河,挺进豫西。他因为走的急,没顾上回家和父老姊妹兄弟道别,只好托她抽空回去安置一下家人。凤英看过聘三的信,走出校园,望着远远的南方,不由热泪滚滚,喃喃自语:“他真的走了。”她很难形容自己当时的心情,既激动,又难过。他们虽然已经做了一年多夫妻,可这一年多来,两个人在一起的日子加起来总共还不到一个月,结了婚象没结婚一样,她真是太思念他了。学校放了暑假,她勿勿忙忙赶回沟北,觉得自己是代表丈夫回家看望老人,和老人道别来了。爷爷奶奶,爸爸妈妈果然都不知道儿子已经随部队南下。她怕大人们难过,决心要做一个孝顺的好媳妇,让老人们觉得,没有聘三在家,她就象聘三在家一样,一定照顾好老人。她还特别教导小弟弟绪生,她走之后,一定要好好照顾爷爷奶奶,多帮助爸妈做些家务。弟弟绪生答应了,她才放心地离开家,回到了校学。
这期间,聘三给她来了一封信,告诉她洛北县已经解放,他已在洛北民主县政府开展工作。
至此之后,她日日盼着他来信,却始终没有盼来他的信。她不知道他在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没有来信,就说明有情况发生。可她又不愿意那么想,不希望有情况,总在心里安慰自己,他一定是工作太忙了,没时间给她写信,她相信他一定会给她来信的。可几个月过去了,她苦苦盼望的信始终没有来……
不过,她还是听到了一些与他相关的消息:洛北县解放后,在县政府的带领下,翻身农民正在热火朝天地开展土地革命……
接着,她又听到了一些与解放新区相关的坏消息:胡宗南派谴了裴昌会军五个旅的正规军,由潼关出发,大举东犯。裴部行至豫西陕、渑、宜、洛一带大肆猖狂活动。农历十一月初八,从卢氏向洛南进扰之敌曾以四个团的正规军,将洛南县政府及所属武装重重包围在山底一带。我军觉察后即奋力抵抗,但终因众寡悬殊,受到严重损失……
洛南洛北是不是相邻的两个县?洛南发生情况了,洛北怎么样呢?何凤英的心说不出的焦躁,在心里非常的放心不下聘三。
怕什么,这一方面的坏消息偏偏就传了过来:洛北县政府干部,三、四区干队和民兵武装一千余人,被裴部包围于牛头一带,千余人仅有百余人突出重围,其余人员多数牺牲,或者被俘……
这便是发生在洛阳解放区的“西山底事件”和“渑池事件”。何凤英觉得,这两起“事件”足以说明,她爱的人出事了。刘聘三无可选择只有两个下场,一是牺牲,二是俘虏。可他到底是牺牲了,还是被俘了?何凤英简直不敢想象……
在山西阳城,家乡的亲人们却正在欢天喜地的过小年——祭灶。这是阳城地方的风俗,农历腊月二十三,大家把这一天称做了小年。因为这一天灶王爷要到天上汇报人间的情况,乡亲们为了送灶王爷上天言好事,家家户户为灶王爷做了好吃的,还要放鞭炮。也就是从这一天开始,年的气息便一天比一天浓了起来。
凤英放假回家过年来了。她虽然知道聘三工作的地方发生了一些情况,却不敢把她所知道的情况告诉家里人。眼看就要过年,一家人都在盼望着聘三的来信,可一天天过去,始终没有他的一点消息。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多次问起过凤英:“全生给你来信没有?”凤英低着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爷爷便骂:“这孩子,太不懂事了,人回不来,连一封信也不写,就不知道这一家人心里都揪着他。”
“爷爷。”凤英流着眼泪说,“他也许真是工作忙,没有时间……”
爸爸摇着头说:“再忙也应该写一封写,给家里报个平安吧。”
妈妈却揪一下爸爸的衣襟子,示意刘克成甭多说了。大家于是便都低下了头。他们知道,一家人虽然都为聘三忧心,却怎么也比不上凤英,他们毕竟是两口子,聘三回不来,也不给她写一封信,她比大家心里都难过。
在艰难的盼望中,二姐突然病倒了。一家人守护在二姐身旁,着急得不知道如果是好。原以为她可能是感冒了,盖上被子捂一身汗就会好,却一天比一天严重,竟然几天几夜昏迷不醒,满嘴糊话:“甭杀我,甭杀我。我的头怎么被人砍了。”
妈妈以为二姐是给鬼缠上了,急忙让爸爸请来了顶神的巫婆,巫婆查了半天说:“你们家有谁被人把头砍了?”
“没有,没有。”爷爷摇着头说。
大姐说:“是不是全生……”
“甭胡说。”爷爷大喊一声。
凤英急忙唔着脸跑出了门去。妈妈爸爸,爷爷奶奶也急忙跟了出来。爸爸说:“凤英,你甭多心,咱聘三不会有事。咱聘三如果有什么情况,就是他不说,政府也会告诉咱们。你说是不是。”
爷爷也安慰她说:“我们大家都在盼着他的信。可他不是也没给家里写信嘛。”
妈妈拉着她说:“我娃,回屋吧,外边太冷。”
凤英没想到,家里人倒安慰起她来了。这让她心思很有几分不安,回到屋里,便觉得自己该替家人分担点责任,便守在了二姐身旁,不肯回自己的屋里。妈妈怕她太劳累了,一遍遍摧促她,要她回自己的小房歇息。她却不愿意,怕一个人在那空荡荡的房子里,就不由地要想他。她怕想他,无论是死是活,她都不敢想。她不知道,他如果真的牺牲,她该怎么办?她无法想象自己的未来。而他如果被俘,那样的结果也是她不敢想象的。因为,她不知道,被敌人俘虏之后的他,该如何面对那样生不如死的困境。她觉得,一直爱着丈夫的她,却好象从来都没有现在爱的这样深,这样痛苦,都几乎无法面对现实了。她情愿守着二姐,也不愿意回到他们一起生活过的那个房子。妈妈毕竟是过来的女人,能够看出儿媳妇的苦衷,只得“唉”一声,由了她去。她已经好几天没有睡觉,这一夜实在支持不住,不知不觉睡着了,竟然在梦中看见了他。可他已经死了,被敌人吊在了城墙上,他悬空的身子被风刮得飘来飘去。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哇哇大哭着,喊着他的名字:“聘三、聘三……”向他冲了过去。
二姐被她惊醒了,摇着她说“小化(何凤英的奶名),小化,你梦见全生了?你醒醒……”
凤英哭醒来,见自己和二姐抱在一起,哭得更加心酸。
二姐见她哭得泪人一般,也跟着给她哭了起来。
一家人都被她们的哭声惊醒了,跑了过来。妈妈说:“怎么了。”
她说:“我梦见了全生,他……”
爸爸叹着气说:“不就是个梦,你千万不敢当真。”
话是这么说,可一家人的心里都不踏实。这一年的春节,他们一家人心情都很不好,几乎没有人笑过。
过了年,何凤英回娘家桃坪走了一趟。看着别人都是夫妻双双地回娘家,而她却是孤身一人,心里便说不出的痛。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她已经永远地失去他了,进了娘家的门,见了父亲何坤元,忍不住就扑进了父亲的怀里,痛哭了一场……
何坤元老婆死得早,给他留下两个亲女儿,是他一把屎一把尿把她们养大成人。见凤英进门就哭,他便知道聘三一定出事情了,女儿在婆家憋屈,回到了娘家才敢痛痛快快哭一场,放放心里的憋屈。他轻轻搂着女儿,在她的背上轻轻地拍着,等她哭够了,才扶她坐下,告诉她,他和他的公公都听说洛阳那儿发生的事情了。腊月里,他们听说阳城随陈、谢大军南渡黄河挺进豫西的支前民工有人受了伤,回来了,就托人向他们打听洛北民主政府和洛南民主政府遭遇顽军围剿的情况,说那两件大事都是真实的。他们都很替聘三担心。只是,有关他的情况,一点儿也打听不到。他们都觉得情况不妙,聘三一定出事情了。可是,这样的事情是不可以随便说的。因此,他给凤英说:“你心里难受,委屈,回到娘家哭哭可以。可你在婆家一定要挺住。聘三可是他们家的大儿子。你公公他心里不是不明白,但在政府没有通知家人之前,他就一定想着聘三还活着,还在人世。这是精神支柱。所以,你也不应该糊猜乱想。咱阳城去了那么多支前民工,他们随军转战豫西,风里雨里,枪林弹雨,哪里顾得往家里写信。你要知道,聘三那是在前线。咱的亲人在前线,咱只能往好处想,不能往坏处想。不要因为聘三没有来信就瞎猜疑。你要多替你的家人想一想,他们比你还思念聘三。在家的时候,尽可能地帮他们多干一些家务,要让他们看到你对聘三很有信心,要让他们心里高兴。至于上学有什么困难,钱够不够花,你和我要。在这样的时候,咱可不能再给他们增加负担了。你公公上有老,下有小,教书就挣那么一点儿小米,他不容易。”
凤英本来还打算在娘家多住几日,爸爸何坤元却不让她住,一定要她当天就回去,和婆家的人守在一起,让他们感觉到,她已经完全彻底融入到了他们的家庭之中。并要求她,一定要多给老人笑脸。凤英当天便又回了沟北的家。
回家之后,她才发现公公刘克成的身体果然大不如前了。他们结婚那时候,公公刘克成的身体还很硬朗,走起路来刮风似的,步子迈得特别有力。可现在,公公的背驼了,走路身子摇摇晃晃,步子迈得拖拖踏踏,总是显得神经失常似的。他经常一个人站在院子里看着门头挂着的“军属光荣”牌子发呆,自言自语。如果不在院子里,便是出了院子,在下院的老槐树底蹲着,两眼痴痴地往沟南的坡上望着,久久地望着……
凤英便知道,公公刘克成在想儿子。
二月间,阳城跟随陈、谢大军南下支前的2000多名民工胜利归来了。县城里为他们召开了庆功会大会,西岭也有民工,在城里开过了会回到村上。这消息传到了刘克成耳朵里,他便什么也不能再干了,立刻跑到了那几个民工家里,向他们打听聘三的消息。西岭的人自然都认识聘三,如果在战场上见了,那可真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怎么可能不给他家里捎个信呢。可他们谁也没看到过聘三,他们说,战场太大太大了,就象海一样,兵是一大片,人走一条线,他们根本没看到过聘三,也没有听到有关他的任何消息。还说,民工的任务就是跟着部队走,他们在豫西随军转战了6个多月,经过50多个县,平均每四天就要跑一个县,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跑过来的……
十月里,刘克成又听说四区参战民兵从豫西胜利归来了,便让妻子给他做了些干粮,背着干粮去了南乡。可他问了十几个参战民兵,没有一个说认得他儿子刘聘三。他们问他,你儿子是干啥的?他摇摇头,他怎么知道儿子是干啥的?他们说,你连你儿子在哪个部队,是干什么的都不知道,怎么打听他的消息?他这才想起来,凤英在家里说过,聘三是在一个叫做洛北的县政府里工作,具体干什么,凤英不知道,他也不清楚。民兵们见他说到了洛北,这才告诉他,他们听说洛北县政府的干部带着一千多人,在渑池县被敌人包围,只有百多个人冲出来了,大部分战死,还有一部分弹尽粮绝后被敌人活捉,县长也在里边,被敌人砍了头,挂在城头上示众了三天。他们虽然没有说到聘三,刘克成心里还是“咯当”了一下,眼里流下来两行长长的泪水。而他却还是不愿意承认聘三牺牲了。在回家的路上,他一遍又一遍地给自己说:“全生肯定还活着,肯定。他如果牺牲了,政府不会不告知道,不会不告诉咱。只要政府没说他死了,他就一定还活着!”
此后,刘克成虽然只要有人从战场回来,还是忍不住要去打听一下聘三的消息,但他始终没有打听到任何有关聘三的消息。政府也始终没有给他们说过聘三的情况。一眨眼几年便过去了。
1949年,全国解放。这一年的冬天,村里突然敲锣打鼓地来到了他们家。听见了音乐,一家人都愣了,心里象压了一座山一样沉重。村里的杨复应,王立荣,刘软义,刘兴帮在战场上牺牲后,村里就是以这种方法,敲锣打鼓地将一块“烈属光荣”的牌子挂在了他们家的门上。所以,听见音乐向他们家走来,心里便觉得万分的不妙,一家人谁也不敢走出门去。果然,音乐走进了院里,便有几个人往他们家的门上钉牌子了。村长还在院子里喊着:“克成,恭喜你了。你怎么不出来。”刘克成强打精神走出门去,抬起头瞟了一眼新挂上的牌子,竟然还写的是“军属光荣”四个字。刘克成觉得自己一定是看花了眼,不由地揉了揉眼睛,上边的字还是“军属光荣”。他不明白地看着村长,“这,这,这”地说不出话来。村长却向他笑着,告诉他:“你儿媳妇和你儿子一样,响应党的号召,已经参加长江之队,南下走了。”
刘克成傻乎乎地在院子里站着,他不知道自己该笑,还是该哭……
两个多月后,他们接到了凤英的来信。她说,她很想念他们。她本来打算回家亲自和爷爷奶奶,爸爸妈妈道别,可部队走得急,根本没时间回家,所以,她只能在遥远的路上,写信给爷爷奶奶,爸爸妈妈说再见了。她说,请你们相信我,全国解放后,我一定会回到你们身边,尽一个晚辈应尽的责任的。她还说,也许我回家的时候,已经找到了全生,我一定会把他带回到你们的身边,我会狠狠地骂他,让他知道,那么长时间不给家里写信,知道爷爷奶奶,爸爸妈妈为他把心都操碎了嘛!可她又说,她知道爷爷奶奶,爸爸妈妈是会原谅他的,因为我们现在谁都不知道他的情况,一切一切,只能等待找到他的时候才能清楚……
看过了凤英的信,刘克成便觉得她是去找聘三去了。凤英的来信多少让这一家人心里感到了安慰。他们都觉得凤英是个好媳妇,比他们亲生的儿子还要孝顺!何况,凤英在在信中告诉他们,她她在行军的路上就碰到了两个村里人,一个是延国和、一个是延仁和。世界那么大,她怎么就碰上自己村里的人了?这说明她是用了心去找聘三。可是,她已经到了福建,信还是不断地往家里写,却就是没有一点有关聘三的任何消息。
这时候,刘绍祖和刘克成父子俩都非常担心,因为聘三把凤英这样好一个闺女的一生给耽搁了。他们真想写信告诉凤英,让她甭等聘三了。可政府没有为聘三下任何结论,他们又该给凤英如何解释呢?最终,他们也没有给凤英写这一封信。
1950年,美国帝国主义侵略朝鲜,一家人怀念着消失多年的聘三,更是想念远在福建的儿媳妇凤英。爷爷刘绍祖已经是70多岁的人了,由于终日思念着聘三;不知他还在不在人世,忧伤之中,拿粉笔在煤油桶上道:
走了口上口(日)又来天外天(美);
亚细失高丽,华夏齿唇寒。
刘克成见了,也不由悲愤地诵道:
本系同根种,相依一水连;
同胞加兄弟,牵手灭夷患。
父子俩抒怀对诵,不由老泪横流。刘绍祖失声痛哭说:“我看我是见不上咱全生了,怕是没有天日了。”
刘克成听了老父的话,也是满脸泪水,哀伤地说:“爸呀,你一定想开些,要撑起精神来,聘三儿一定会有音讯。”
话虽然是这么说,刘绍祖如何能不难过?就是他刘克成,能想得开吗。一个活蹦乱跳的人,说消失就消失了,如果不是死了,哪能这么多年不给家里回一封信吗?
两个月后,爷爷刘绍祖病倒了。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几天日子了,临死多么想见他的大孙子一面哇!他声音沙哑地喊叫着:“全生,全生,你在哪里,你怎么不回来看我一眼。你再不回来,这一辈子可就再见不上了。”
刘绍祖唔唔地哭着,全家人也跟着他唔地大哭。
时隔几年,奶奶也去世了。绪生已经长成大人,并且成了家,生了孩子刘展路。展路娘后来去世了,刘展路硬是靠着奶奶抚养,一天天地长大。
展路十多岁时,突然闹了一场文化革命。他们家因为是富农成份,门上的两块“军属光荣”的牌子给造反派摘掉了。而且因为聘三不明不白的消失,也成了问题。尽管村人都知道展路的大娘娘何凤英是革命者,经常给他家里写信,没少给爷爷奶奶寄药物补品。本村南下干部延国和、延仁和他们从福建回家探亲,何凤英总是要托他们往家里捎东西,延国和的侄儿延书林下福建看望他叔叔,凤英知道了,也要托他捎东西回来孝敬老人,代她向家人问好,却还是不能认可他们家是革命家庭。随着阶级斗争的不断深入,运动不断升级,在清理阶级队伍时,造反派硬是把他们家划入了黑五类之列,每次开群众大会,都要按照贯例,把黑五类叫出来,让他们站一边去。
有一次,点名人不知怎么漏掉了刘克成,刘克成便觉得这不是好兆头;自运动以来每次都要点他的名,突然不点了,那还不说明他有事吗。刘克成觉得情况不妙,浑身哆嗦地大喊说:“报告,刘克成站哪一边?”
点名人这才发现把他掉了,惊道:“嗨,你过去!过去?”
刘克成低着头说:“我儿子,儿媳妇都革命了。我一直支持他们……”
“你罗嗦什么。”造反派头子拍着桌子说,“你说你是革命家庭,你儿子刘全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刘全生那么多年没有消失,而政府也没给你们家挂烈属牌子,这说明了什么?说明刘全生肯定出了问题,不是叛徒,就是逃兵。不然,政府怎么就不给他下结论呢。你还敢说你是革命家庭!”
造反派头子的话把刘克成脸都吓白了。他以前确实没有这样想过,政府为什么就不给他的儿子一个结论呢?政府不给聘三下结论,就说明聘三真的有问题,正象造反派头子说的那样,他也许当了叛徒,也许当了逃兵。尽管他不愿意自己的儿子是这样的一个结果,可他又如何能证明聘三的清白呢?
那一天晚上,刘成山整哭了一夜……
这年秋天,突然从沟南坡走来一对军人模样的夫妻,他们一进沟北,穿着男军装的人紧紧跟着穿女军装的人,直径走进了刘家老院。展路的奶奶坐在了院子里,突然看见院子里进来了两个陌生的军人,想笑,却不敢笑,呆呆地望着他们,好半天才怯怯地问了一句:“你们找谁?”
这个女军人就是何凤英。她看着院子里一头花白头发,满脸沧桑皱纹,瘦得皮包骨头的老婆子,简直不敢相信她就是自己熟悉的妈妈了。她的泪水不知不觉便流了下来。她痛心地大声叫着:“妈,你不认识我了。”
老婆子慢慢地站了起来。神情却仍然有几分麻木,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女军人。,
“妈!妈!”凤英却再也控制不住感情,展开双臂,扑过去抱住了老人,大声喊着“我是小化,妈,你怎么认不出我来了。”
“你是小化?”老人推开了凤英,眼睛睁得大大地看着她,接着又转向那个男军人:“他……”
凤英一脸诚恳地看着老人说:“妈,你怎么不敢认我了,我是你儿媳妇!你老就把他,认做儿子吧”
“聘三,生儿?”老婆子并没有听清楚凤英的话,她突然想起了凤英写过的那一封信,以为她真的把聘三找回来了,不由地激动,扑过去抓住了男军人的手,哭着说,“儿哇,你真的回来了?你爷爷奶奶,他们……”
男军人知道老人搞错了,红着脸说:“大娘,你就当我是你亲儿子吧!”
老妈妈简直晕倒了。她根本没听明白他们话里的意思,又是激动,又是悲伤,真的以为凤英把阔别40余年的儿子全生找回来了。她母子儿媳终于相见,一个残缺的家终于团圆了。一时间她不知道怎么表露自己的感情,在院子里团团转着,唔唔地哭着,不停地念叨着:“你爷爷奶奶活着能看你们一眼,那该多好。你们终于回来了。这一家人终于团圆了。你爸他,他怎么还不回来?他为了你们没少受罪……”
刘克成下地回来,看见了凤英和她带来的男人,虽然知道他不是自己亲儿子,心里却很踏实。夜里,他和凤英两口子坐了半夜,说了许多话。但最重要的一点是,他想弄清楚聘三到底是怎么死的。他现在已经不再相信聘三还活在人世了。但他必须弄清楚他是怎么死的,不然,他就咽不下这一口气。
凤英听了公公的话,知道他一定因为聘三不明不白地消失了吃了不少苦头,心里特别冤屈。公公确实老了,让人觉得象一棵已经干枯的老树,老得只剩下一张没脱的皮了。这让凤英非常心酸,感到自己没尽到责任,恨不得立马就到河南去完成公公交办的任务。只是迫于当时的环境,她即使想立刻到河南洛宁去调查聘三的情况,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这次回来,她的父亲何坤元竟然也住了县教育局的学习班,要不是她凭着南下干部的身份找县革委交涉,只怕千里迢迢回来连面也难得一见。她在家里住了几天,见解放几十年的革命老区的人民仍然过着吃不饱,穿不暖的苦日子,心里就说不出的痛。终是悲悲惨惨,凄凄切切的走了。
儿媳妇走后,刘克成一家仍然心里空空荡荡。这年农历7月十五,一家人默默地走上了岭西墓凹腰,以传统的祭孤魂方式,在那里放起了山灯,祭奠消失几十年的儿子刘聘三。这是他们家第一次公开承认聘三已经死了。摆在地上的一盏盏油灯,都是老娘含泪和泥做成的,里边倒上了麻油,用土纸搓成了捻。山灯被风吹得一闪一闪,照得西天上一片彤红。老妈妈虽然是聘三的继母,却把聘三当成了亲儿子,哭嚎得震天憾地,地动山摇。刘克成和绪生,展路,大把大把地向天上撒着花蜡、纸钱。展路虽然没有见过伯伯,却能感到,他们一家人的命运,都紧紧地和这个他从来没见过的伯伯连在了一起。
日,刘克成已经病危,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却还是没有搞清楚儿子聘三是死是活。他是呼喊着“聘三!”的名字断了气的。他已经停止呼吸,眼睛却还是大大地睁着。刘绪生想把爸爸的眼睛合上,可他老人家的眼睛就是合不上。
远在福建的凤英知道公公死了,眼睛却闭不上,她的心真要碎了。
文化革命就象一场恶梦,终于结束。可惜刘克成没有等到这一天,政府召开了群众大会,正式宣布,摘掉了扣在他们家几代人头上的那一顶大帽子——富农分子。他们家从此象村里的所有的贫下中农一样,都成为社会主义新中国的社员。帽子摘掉之后,他的妻子和儿子刘绪生想着他死了都不愿意闭上眼睛,心里非常难过,为了让他知道家里的帽子已经摘掉,他们在他的遗像前点了三支香,献了三碗米饭,以祭奠的方式,把政府给他们摘帽的情况告诉了他,希望死不瞑目的他在九泉之下心里能够好过一些。
帽子摘掉之后,村里也没人再追究刘聘三“不明不白”消失的问题,这一家的第四代人刘展路终于感受到了党的温暖,社会主义大家庭的温暖,年轻人的热情不由高涨,积极向党靠拢,终于得到村党支部的重视,认为他是一棵好苗苗,把他当作了培养对象。刘展路也因此信心百倍地投身到了建设社会主义经济的大潮之中,先被村里任命为沟北自然庄村民小组长,后又根据他的能力,调到了村企业总公司。
这些情况她的奶奶都看见了。奶奶高兴说:“我们家的苦终于受到头了。我死之后,见了你爷爷,你老爷爷,老奶奶,把咱们家现在的情况告诉他们,他们也该心安些了。”
奶奶于1991年3月去世,享年87岁。尽管奶奶的晚年非常幸福,可奶奶临死心里还是有一点遗憾,那就是刘聘三还没有下落,一个儿子参加革命后,就那样生生地消失,几十年没有音信,她不知道见了她的亲人们该怎么交代,因此,她临死时抓着绪生的手说:“你哥冤哇,你们日子好过了,可别忘了你哥,他为了你们的这一天,人都不知哪去了。”
可是,老实巴结的刘绪生有什么办法搞清楚大哥刘聘三的下落呢。他身体也一直很不好,母亲死后他虽然努力寻找过哥哥的下落,却如同大海捞针,到底还是没有任何结果。他也于2002年10月病故。死的时候,只好把寻找哥哥下落的希望,寄托在他的下一代身上。
刘绪生死后,他的二姐也相继去世。这一家人就只剩下王村的大姐和远在福建的凤英,她们俩个历史的见证人了。而王村的大姐已经80多岁,由于日子好过了,她几乎每天都在想着消失多年的亲弟弟,每天都在以泪洗面。她真怕自己老了,还是不能给亲人带去有关兄弟聘三的任何消息。
远在福建的何凤英92年曾从福建回到梦牵魂绕的故乡。这次回来,见侄儿刘展路已经成家,并且有了孩子,她感到特别的宽慰,舔犊之情油然而生。也许,因为她没有和聘三生过一个孩子,对侄儿展路生出一种特殊感情,觉得他就象自己儿子一样,特别疼爱。这是真爱,是穿越时空,时隔几十年失而复得的爱。生有涯,而爱无涯。她虽然失去丈夫,但她从来没有放弃过这个家,放弃过自己的真爱。尽管世事沧桑,人间多变,命运曲折,都没能改变她对聘三的真情,真爱。她从来没有放弃寻找亲人的努力。可是,由于她是革命者,是组织内的人,她有党的纪律约束,时间和生命都必须无条件服从组织的安排,她到底没能在有限短暂,属于自己支配的时间内,完成她终生的夙愿。她虽然是为了寻找真爱而来,却还是无望地走了……
而现在,已经退休的她,这次回来,已经下定了决心,不寻到聘三,决不收兵。
回到家乡,何凤英只在家里住了两天,做了一些必要的准备,便带着侄儿刘展路上路了。
这一次寻找英雄,大夫街村党总支也非常重视,总支书记杨小拴认为刘聘三为新中国的成立消失,没有一个说法,这不只是刘家一家人的事情,而应该是全村人,全国人民的事情。因此,他给他们派了村里最好的小车,亲自送他们上了寻访亲人,寻访烈士英灵的路……
在洛宁(原洛北)县,人海茫茫,几乎没有人知道,历史上还有这样一个从革命老区阳城走来的南下干部,为了洛宁人民的解放事业,抛头颅洒热血,献出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何凤英母子仨人,默默地走进洛宁烈士陵园。一块墓碑,一块墓碑细心地查找着,认真地读着碑面上的烈士名字。可他们摸遍了陵园里所有的烈士碑,根本没看到刘聘三三个字。何凤英心如刀割,悲痛欲绝。她不相信一个为人民解放事业献身的人,在这个世界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就那么悄然消失了。只是身处异地,双眼摸黑,她该怎么寻找亲人的踪迹呢?看来只有找民政部门了。于是,他们又来到了洛宁县民政局。接待无比热情,服务非常周到。任何一个洛宁人,只要听说他们是到洛宁来找为洛宁人民解放事业献身的英雄,都敝开了胸怀,热情接待了他们。可是,把所有的档案都翻遍了,就是没有发现有关刘聘三三个字的文字记载。实在是没办法了,他们只好抱着最后一线希望,找到了洛宁老干局,先是查找资料,看有没有叫做“刘聘三”的退休老干部,仍然无影无踪,大失所望。
第一次洛宁之行无果,他们流着眼泪痛心地回来了。一路上,何凤英老泪横流,刘展路夫妇默默无语。他们不愿意他们的亲人就这样不明不的地消失,可他们还有什么办法找到他呢。他们有关他的唯一的线索,就是他在洛北写给妻子何凤英的那一封信,可洛宁怎么就没有有关大分子的纪录呢?这是非常让人绝望的现实。
可是,回到家乡的何凤英并不甘心,她一只在想着寻找亲人的办法,一遍遍地回忆他们在洛宁所走过的路,希望从中找到他们疏漏的地方。这一想,果然觉得有一个地方还可以作文章,可他们当时没有想到。于是,她凭着一颗追寻亲人执著的精神,带着侄子刘展路两口子,二次从阳城八甲口坐火车来到洛宁,再一次找到了老干局,要从战争年代走过来的幸存者中查找线索。这一查找,真是磨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通过对老干部的造访,他们终于在刘聘三牺牲五十多年后,找到了他的踪迹。
一个叫做王波,已经80岁的退休洛宁籍老干部给他们说:“你们找刘聘三哇?他到了洛宁可再不叫这名字了。他的名字改做了刘承智。这是组织要求的,必须改。我当年也不叫王波,我的原名叫王清杰。可现在你在洛宁去找王清杰,就没有这个人。刘聘三也是这样,他在档案里的名字叫做刘承智,你们怎么能够找到他呢。”
历史迷雾终于在这一天被揭开了。
王波回忆说,那是50多年前的事情了。洛宁县解放没多久,突然发生的大变故。
1947年秋,解放军进行大反攻,刘聘三随部队挺进豫西,于农历八月十五解放洛宁县。刘聘三被调到地方工作。9月份,在组建洛宁民主县政府时,上级任命赵群—为县委书记,成解为县长。因赵群多日没到县政府,上级再次指定成解为县委书记兼县长,下设财政科、民政科、干部科、秘书室。当时,王清杰任民政科兼干部科科长。刘聘三为县政府秘书。王清杰清楚地记得,刘聘三是山西人,年仅18岁,是一个很精干的小伙子。县政府成立当初,由于刚刚解放,形势十分严峻,为了安全起见,组织要求参加地方工作者,全部改用化名。刘聘三因此化名刘承智。王清杰化名王波。从此,大家便都使用化名,在情况特殊的阶段,不允许往家里通信,不允许告知组织以外的任何人自己的真名实姓。因此,大家都与家人暂时断绝了联系。
这年秋后,也就是农历八月的下旬,刘邓大军在大别山被敌围困,为解刘邓大军之围,上级指派豫西八纵、九纵火速赶往大别山,以解刘邓大军之围。八纵、九纵调离后,豫西地区基本没有了正规部队,敌人因此趁虚而入。十二月,胡宗南派谴裴昌会部六十旅,由潼关向陕、渑、洛,宜进攻。由二十七旅的七九、八O、八一三个团从卢氏进入洛宁,给洛北县地方造成很大的威胁。十二月十九日,敌七十九团佛晓奔袭洛南县,住扎在西山底的人民政府,只有少数几人突围成功,有百余干部、民兵、农会会员和家属被俘。廖聪秀、李文英等六名外地籍干部被俘后,被杀于王范西门,这就是在当时非常轰动的西山底事件。
一九四八年元月,洛北县直党政干部及各区干队,农会、民兵一千五百余人,在二区茶坊岭遭遇来自渑池和陕县之敌袭击,县委组织部长兼副县长王化德,县委委员兼二区书记马时英,县委委员公安局长王立展,县委委员农协主席王潢等召开临时会议,决定立即向陇海路北转移。在渑池城西的黄花至英豪镇约二十余里的地带,遭遇由山上窜来的敌还乡团十五支队、十七支队及裴昌会的正规军堵击。由于战线太长,总指挥何光辉很难统一指挥,只得下令各单位自行突围。在突围过程中,县委组织部长王化德在黄花被俘;李仁民和三区长张建朝从英豪杀开一条血路,北上翻山过河,去了垣曲;王建俊、夏维轮力战牺牲。县政府所有战士英勇无畏,从英豪向北猛冲,刘承智秘书和他的战友们英勇力战,一直战斗到弹尽粮绝,才被敌人被俘虏。想不到的是,他作为一个秘书,竟然被敌人砍了头,英勇就义后,还被敌人将尸体挂在城头,示众三天。王化德、王立展、王潢等县委重要成员,却没有被杀,而是被送到了西安集中营。在当时,这是一个不解之谜。这就是当时震惊全国的渑池事件。洛北县政府干部民兵1500多人,仅有200多人幸免于难。
王波同志说,组织对刘承智同志的牺牲非常重视,并且作了详细的调查,这才知道,他的牺牲是因为敌人在他身上搜出了一枚成解同志的名章,以为他就是洛北的县长,对他进行了百般拷打,却始终不能从他嘴里掏出一点有用的东西,一怒之下,敌人砍下了刘智化的头,并将他的尸体悬挂城头,示众三日……
王波同志说,组织上当时是要通知家属的,可是,有关刘承智的档案全部丢失,了解他情况的同志一个也找不到。组织只知道他是山西人,却搞不清楚他是山西省哪个县的人,根本没办法通知,也就只好放下了……
这就是刘聘三牺牲的全部经过。他确实是牺牲了,而且牺牲得非常壮烈,英勇无比。何凤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却忍不住痛哭起来。她大喊了一声:“我的人啊……”竟然昏倒过去。
侄子和侄媳妇流着眼泪,急忙掺抚住即将倒地的大娘娘。
之后,娘儿仨在王波的引导下,来到了史志办。那里的同志热情地接待了他们,并把档案取出来,让他们看了。果然,《洛宁县志》记述了“渑池事件”的全过程,高度评价了刘承智临危不惧、视死如归、英勇就义的大无畏精神和英雄气慨。
然后他娘儿仨又急勿勿来到洛宁县委组织部,再一次查找了资料,在组织人事档案第36页明确记载:49.3洛(宁)北县民主政府领导机构人事安排:
县长:成解(1948.5离)马先(1948.5离)
副县长:王化德(1948.1离)
县政府职能部门:
1、秘书室:
秘书:刘承智(化名1948.1牺牲)
2、战勤科:
科长:王& 波(化名)
何凤英看过了这些资料才知道,聘三名垂洛宁,已经载入历史史册。而他的家乡,他的亲人一点儿不知情,五十多年来,几乎没有一日不思念他。而这一切却都是一个化名,一枚图章引起。想一想,如果不是因为化名,他们找他能找的这么苦吗?想一想,如果他身上没有县长成解同志的名章,他会被敌人杀掉吗?可那个时代,完全服从组织的他,组织要他化名,他又如何能不化名?身为政府秘书,组织要求他保管县长成解的名章,他如何能不保管!他作为一个秘书,却替县长牺牲了。他为什么就不说自己不是县长呢?可以想见,他把组织纪律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他把人民的解放事业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他这是在用自己宝贵的生命为民族换取解放!
他的牺牲是值得他的家人荣誉骄傲的。只是,他的亲人又有几人享受到了这样的殊荣呢?何凤英虽然享受到了这份荣耀,为他感到自豪和骄傲。可想到了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她心里还是那样说不出的痛憷。
找到了他,她觉得自己终于可以瞑目了!
从洛宁县委出来,看着被英烈鲜血染红的洛宁,何凤英感慨万千,不由地拿起了笔,以一个普通公民的身份,书写了一份《请求追认刘聘三(刘承智)为革命烈士的报告》。
这是她40年代南下时就产生的愿望,五十多年后的今天,她终于实现了这一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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