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国企改制股票,96年企业摊痪,政府对我们一直没有做出改制,现在我单位地皮升值,,政府强行将我们改制,

老板,我不得不对你说
  老板,我不得不对你说,你听好了,我不敢对你说,我不应对你说,但是,我不得不对你说,尽管你是公司的至尊权威,可以随心所欲地决定每一个员工的命运,可以颐指气使,令所有员工集体“立正”,但,我不得不斗胆向你坦言!
  做为你的下属,公司的员工,我应该尊重你吗?理解你吗?维护你吗......?似乎全都应该,可是,我如哽在喉,不得不说啊。公司内外交困,债台高筑,经营进入死胡同,破败之事接二连三,做为老板你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和不能原谅的决策失误!
  请你不要把开会当做你发泄心中焦燥,释放心中压力的场所,请你不要挥舞着权棒四处逞威,请你不要动辄指责劳工部部长曲旺夫观念陈旧,监察部部长罗伟能力低下,总会计师郎世庆意识落后,百汇乐园总指挥司月华臭棋篓子......。即便是昨天开会,你色厉内荏地批评制衣公司经理接飞常――一个品质恶劣,既大胆又狡猾的家伙,其实也是不恰当的。你用底气不足,貌似威严的语气讲:制衣公司年初大话说了一箩筐,制定了全年任务指标,但是月月亏,季季亏,全年亏损一千多万,这不就是放了一个又大又臭的响屁么!没有开拓市场的办法,没有见效的经营思路,人浮于事,糊天弄地,不他娘的亏损才怪呢,公司大把的银子都投黑窟窿里了......。
  老板,制衣公司经理接飞常放了一个又大又臭的响屁,这是事实,但如果没有你的赏识和支持,他能酣畅淋漓地放吗?他琢磨透了你,知道你喜欢什么,如何使你高兴,如何拨弄你哪根神经亢奋起来。可以说,按他的心计,大概早已预料到年底的结果,但他一定要运足了劲放出一个响屁,他要借你为他提供的便利条件,赢得时间,积累资本,为自己将来的“发展”打好坚实的基础。当然,他也预见到,不管年底的结果多么糟糕,你奈何不了他,他戳下的财务的,经济的,债务的窟窿没人能弥补。
  制衣公司一年亏了一千多万,固然与接飞常有直接责任,但是,老板,你是否还记得,当初,在你考虑上马这个项目时,找过公司哪一个人商讨过,开过一次哪怕是走过场的可行性分析会么?你与几个“慕”你名而来的江湖说客背地里“磋商”了不到一个月,就突然召集会议宣布成立制衣公司,生产衬衣,西服。当时,你的那双厚厚的眼皮的眼睛放射出灼灼的光芒,你的心胸在江湖说客涎着脸、添油加醋的撺掇之下,无度地扩张了。你发誓,要闯出“神宇”公司的服装名牌,占领中国,走向世界!
  那个时候,你的资金已经不宽裕了,暴炒地皮而聚敛起的资金,已经被总也填不满的房地产项目“百汇乐园”及其他一些看似热闹实际上除了明亏就是潜亏的经营项目吃得差不多了。或许,你已经感到了某种危机,试图寻找新的经济增长点,凭籍老天爷的帮忙获取大市大利;或许,你根本就没有危机意识,自我感觉良好,雄心不已,壮志未酬,需要有一个“再度辉煌”来满足你的虚荣心和表现自己无往而不胜的欲望。实事上,不论你怎样想,有一点可以肯定:那时你的名气,在本地区响当当,你的“神宇”公司的牌子,在本地区如日中天,你可以稍加操作,就可以贷到所需的款项,这就使你产生了实现自己“宏图大略”有了可靠保障的幻觉。
  老板,我敢肯定,当时包括我在内的在场的人,绝大多数都被这个项目吓出了一身冷汗,市场的形势再明了不过,服装,特别是衬衣生产已严重过剩,压得各生产厂家喘不动气,为占领一小块市场拼得鲜血淋漓。但是,没有人敢提出异议,甚至有人违心地带头击掌鸣好。最后,在场人员一致同意这个既“正确”又“适时”的决定。对于此种场面,你已习以为常,多年群体“磨合”的惯性,使你听不得一点反对意见,你要的就是一呼百应的绝对权威,对此,你的下属们也是心知肚明。
  别人做不得的,你能做得,别人能做得的,你会做得更好,你没有做不成,做不好的事,从你进入商海,实践不是一再证明着这一点么。
  “神宇”公司曾经创造过“辉煌”的业绩,“神宇”公司完全可以再创人间“奇迹”!
  你以一贯的魅力、胆识、勇猛地投入到实际操作之中。四年来的事实证明,制衣公司使你又背上了一个沉重的包袱,欲御不得,欲行不能,艰难地踯躅在泥淖之中。而你起用接飞常负责制衣公司,则使亏损不可避免地加大。
  昨天开会,你还非常严厉地讲:公司领导腐败了,腐败透项!吃喝嫖赌样样俱全。特别是“嫖”,简直是无法无天了,逛夜总会,进洗头房,开着公司的车,带着“鸡”胡作非为,公司成了嫖客的奶娘了,吃肥了,喝饱了,就爬肉山。公司的情况如此危急,你们谁操一份心,谁动动脑子想想办法,你们也干得出来......!
  关于嫖的问题,老板,我想你是没有资格数落大家的,你玩的女人比公司任何人都多,你可以千金买一笑,你可以玩一次就包女人一年的花销。然而,你却决不允许你的下属干这种事,特别是不能原谅下属们对公司的女人有所染指。
  预算科科长苑丁进与科员吴女有了婚外恋,你闻之后,不是通过正常程序做好二人的工作,化解事端,而是极为恼怒,直接找到苑丁进,用你能想出来的最刻毒的言词,把他骂的千疮百孔。而后,你把吴女叫进你的办公室,非常耐心细致地谈了好长时间,这使你终于可以以正当理由近距离地端详这位美丽的少妇,被她的容貌所打动。那时,坐在外面等着向你汇报工作的,找你谈事的公司内外的人一屋子。结果是,吴女第二天就做了你办公室的秘书。
  事业的“腾达”,使你滋生了强烈的占有欲甚至可以说是霸占欲,你认为在你公司工作的男员工全是你的奴仆,女员工就是你的“后宫”,别人绝对动不得,而你要想动,被动者则须服从。吴女后来的下场,充分说明了这一点。
  我是谁?老板,你无需问,我可能是你的副总,可能是你的部门负责人,可能是下属某个公司的经理,也可能是一个你并不熟悉的普通员工。这都无关紧要,你须明的,你虽然可以左右公司的一切,可以随便说一句话公司就白白搭进去几万甚至十几万元,可以兴之所致,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但是,你统治不了人心,你尽可以极力掩盖自己、装饰自己,每时每刻都摆出“老板”的架式,故意让人摸不透你,把你当一尊神供奉着,可你迷惑不了众人的心智,按你的素质和智商,你根本就没有太高的技巧和智谋包装自己,玩别人于股掌之中。如此,你的灵魂,你的所作所为,你的“发家史”,被公司里象我这样的人放在文字的手术台上进行不留情面的,细致入微的(对不起,老板)分析和解剖,就是避免不了的了。
  老板,在我开始向你说这些话时,正是临近春节的最后一个周日的清晨。一年一度的新春佳节的喜庆气氛在空间弥漫,劳作了一年的人们,被那个即将来临的辞旧迎新的美好时刻所感染,渐渐褪去了往日的疲惫之色,浑身漾溢出不能自制的兴奋和欢愉,忙忙碌碌地准备着过年的一切。是啊,一年三百六十多天是怎么过来的,先不去论道了,怎么着也得让这节前节后的十几天热闹活泛起来,把所有的祝福、期翼、愿望、快乐毫不吝啬地压缩进每一天里。
  然而,在我们公司里,这个时刻却充满了紧张的气氛,你的脾气更坏了,火气更旺了,指令更多了。我看得出来,你在这年关之时,心灵正承受着无比巨大的压力,心理正经历着一年来最灰暗的时期。想一想吧,忙活了一年,整个公司大盘子亏损了三千多万元,各方债主成群结队地上门讨债......,这个年哟,真是你的一个关口。你窝火、窝囊、沮丧,而新年将至的喜庆气氛更是加剧了你心理的压力,你怕每一刻的空闲,一旦空闲下来,那无边无际的压力就会从四周包抄过来,逼迫得你无法忍受,难以自持,你只有使自己一刻不停地忙碌着,才能暂时得到解脱。而当你心力交瘁地忙着的时候,看到员工在谈论年时的喜形于色,心里头就不平衡,总觉得自己正经历着巨大的磨难,员工们是没有资格笑逐颜开松一口气的。于是,你就以一种近乎变态的心理,给员工们的工作加码,支派得部下团团转,昏昏然。
  公司的年末是没有休息日的,大大小小的需要干或不需要干或暂时不需要干的事情,排得满满的,驱使着科级以上的干部们加班、加班再加班。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老板,做为公司的一名员工,我真是按捺不住积聚在胸的郁闷,近二年来,关于公司、关于你的所思所相想,犹如一团乱麻,越积越大,越择越乱,堵塞得我难以忍受,直到近几天,开始从胸腔一直堵到喉咙,憋抑得我如梗在喉,寝食不安,我意识到,如果我不把这团乱麻似的东西一点一点地吐出来,那么,这个新年对我来说,同样会黯然失色、充满凄惶。我不想这样,我劳作了一年,辛苦了一年,好想过一个轻松、祥和、美好的新年。
  于是,我不惜牺牲人格,大着胆子向你编排了一个非请假不可的理由,躲在家里向你诉说。
  昨晚,一宿昏昏沉沉,似睡非睡,人生的叵测,公司的历程,世事的变幻无常象雾中的景象在我朦朦胧胧的意识中翻来倒去。早晨天还未亮,老婆和儿子还在梦里,我就爬起来匆匆喝下去一杯牛奶,坐到写字台前。
  老板,你是如何发展起来的,或者说是如何富起来的,关于这一点,尽管报纸上曾经做过富有感染力的报道,溢美之词连篇累牍,津津乐道于你从无到有,从小到大的先见之明和开拓精神。但是,我想,还是客观现实地,不带一点夸张地追溯你的身世和“发展史”吧。只有这样,才会对你有益,才会使你从别人把你吹棒的“商海奇人”的幻觉之中唤醒,冷静地审视自己,踏踏实实地做人,实实在在地做一些事情。这样,对社会也有好处,也让那些肩负着塑造社会角色的人,少一些浮躁虚夸,多一份冷静和责任,认真地总结我们当代的民族精神,特别是让那些唯利是图,丧失人格和职业道德的个别记者,反思自己的“业绩”,检讨自己的所为,收拾好还未完全泯灭的良知,通过自己严肃,认真的劳作,树立起我们时代真正的“企业家”的样板。
  过去的中国太贫穷,经历的磨难太多。党的十一界三中全会开过之后,忽如一夜春风来,中国改革开放了!从此,中国社会开始了历史上最深刻的变化。其中,最显著的标志之一,就是“投机倒把”的资本主义尾巴,由非法的见不得人的状态转为悄悄地,顶着砾石,迎着太阳艰难地成长起来的商品经济的萌芽。老板,那时的你,还是家境贫寒,囊中羞涩。由于没有什么背景、文化,再加上命运的安排,你初中毕业,就进了一家街道小厂工作,高强度的劳动,菲薄的收入,使你的日子过得清贫而无味,即使如此,你也比较知足,虽然时常在与别人比较的时候难免生出些许淡淡的失意,但,从未想过在某一天能发一笔大财。本来,如果不是那个街道小厂倒闭了,断了你唯一的生活来源,我想,你大概会死心塌地地这么遨下去,一分一厘地挣着小钱,一部分补贴家用,一部分积攒着娶妻,然后生儿育女,日子虽然过得支友紧巴清苦,但也自得其乐。时至今日,或许,你正在为下岗找不到工作而发愁,或许,你正在为买一部大彩电而节衣缩食,计算着每一笔开销。然而,在当年,那个街道小厂毕竟是倒闭了,当时,你是何等地悲怆,感觉到自己是天底下最不幸的人,你只能绞尽脑汁,自谋生路,土里刨食。
  在今天看来,那次的变故却在无意中彻底改变了你的人生。
  后来,在你富起来之后,当你面对着蜂拥而至的新闻记者的采访,谈起自己的经历或者说发展史时,你把那次的变故视为发展的起点。那时的你,一不留神成为了“企业家”,懵懂之中还未回过味。尤其是在还没有外界的撺掇进入自我神化的状态之中的时候,你以自己有限的知识水平把成功归结为上苍的保佑,天赐良机。你颇为感慨的说:这是天意,天无绝人之路啊!然而,再后来当有一些工于心计,惟利是图的记者-----如某大报记者张德非之流-----为了从你的腰包里多捞几块碎银子而毕其功力奉承你,恭维你,并从理论上将你的作为升华为“XX现象”时,你那张本来平庸的脸开始生动起来,你自以为是了,陶醉在自己出手不凡,大智大勇,出类拔萃,商海奇人的虚妄之中,张德非的生花妙笔,使你沉醉于自我神化,自我膨胀的状态中,开始心安理得地利用每一种形式,每一次机会推销自己并鼓励员工对自己的奉承和崇拜。当然,你并没有因为自己的高明而忽视神灵的作用,虔诚地在家里,办公室里摆上了大大小小的财神爷,菩萨娘,常年供奉。
  然而,到现在你的日子越来越难过,你的运气每况愈下,本来可以摆上几桌酒席就能解决的问题,迎刃而不解了,“登士牌”衬衣的广告用语:“顶尖高首、第一风度”,被工商局盯上了,罚款二万元。你找人疏通关系,无效,请吃,人家不来,二万元罚定了。诸如此类的败象,连连出现,使你惶惶然命运是不是不再青睐于你,这时,你就由信神深入到求神,越来越求助于江湖术士的算命问卜。公司的状况一年不如一年,在去年,你请来了一位“风水大师”求解,在毕恭毕敬伺候了一周后,风水大师讲:公司大楼有一个侧门是邪气浸淫这道儿,冲散了旺场。于是,你立马拨出三万元,将测门砌死,改成廊垛头。事后,付给风水大师二万元润资。
  此时,天已大亮,儿子的一声:下大雪了的惊喊,把我的思绪打断。我走到窗前向外看去,外面正飘着多年来未见的大雪,雪花出奇地大,慢悠悠地飘呀,飘呀,徐徐落地,积了厚厚的一层,人踩上去,发出了悦耳的“咯吱咯吱”的响声(我感觉出了)。放了寒假而又早起的孩子们,已在漫天的雪花中嘻戏了。他们面对这银装素裹的世界,瞪大眼睛惊奇地张望着。他们大概从来未见过这么大的雪,连雪人都不会堆,只有凭着书本上,电视上见过的样子,笨拙地团弄着雪球,堆出来的雪人似人,似熊,接下来,就是开怀大笑,相互追逐着掷雪球打雪仗......
  多好的年景啊!
  儿子欢呼雀跃地奔出门外。
  党的十五大为全国人民描绘出了宏伟的跨世纪发展蓝图,其中,重要的一笔色彩就是将私营经济做为国民经济重要的组成部分。
  老板,你曾为此兴奋无比,庆幸自己终于可以摘掉“红帽子”挣脱束缚了。在这之前,你为了使自己的企业在社会上运作通畅,为了在面子上好看,为了便于招揽人才,你不得不把公司挂靠在一家国营企业的名下,除了每年要交上一笔不小的费用外,还得时不时地受到一定程度的掣肘。那些日子里,你被这条消息所鼓舞,表现出近几年来少有的好情绪,认为终于可以无所顾忌地大干一场了,似乎从中看到了摆脱困境的曙光。
  然而,老板,一年多过去了,公司的状况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是越来越糟。我不知道老板你是否明白,国家的观念转变和好政策,是对症下药的处方,不是强心剂!其实,你早就用好,用活了国家的政策,甚至是“超常发挥”地使用,不然,你能发展起来么!
  老板,公司目前的困境,从昨天下午你的办公情景中,可见一斑。
  上午开完会后,你午饭也未吃,就急匆匆地回到了豪华的办公室。一个个的讨债人早已等候在那里,找你的电话接二连三。你嗓音嘶哑,满脸疲倦之色,眼睛充满了血丝,我听说你最近几天总共睡了不足十个小时。
  办公室里,除了讨债人和应你之求上门来的外单位的人之外,凡是公司员工都战战兢兢大气不敢出一口。
  总会计师郎世庆送来了公司财务年终结算数。你只是象征性地翻一翻,恼怒地命郎世庆立即发通知,停发本月工资。郎总会嗫嚅道:过年了,不发工资怕有影响......你打断他的话,没好气地说――因为刘总会有银行的背景,你对他要脾气还有所顾忌――:还考虑影响,都成烂摊子了,就不怕影响,忙活了一年,都亏进去了,有功了?谁给我发工资,谁替我想过,帐上就那么俩钱儿,多少眼瞪着......,我就不信不发工资就过不去年了......!
  电话铃又响起,你接起来,是银行催要贷款,二个月前,你与银行讲好,年底一定还清,但现在已近年关,银行见不到你的皮毛,跟你急上了。
  你顿时现出满脸凄楚,可怜兮兮地陈述还不上贷款的理由。从你说了几句就顿住,再急煎煎地说了半句又顿住的情况看,对方并不听你的解释,追款的态度坚决而又明确。显然是对方扣了电话,你呆了一会,才把电话扔下。
  老板,你的总会就在跟前,他知道这家银行的老板没少吃你的好处,你还把他的几个关系安排进公司混饭吃呢。往年,仗着你工作“做”到家,未能按期还款时,展展期什么的,就能拖一段时间。可是今年,看样子怎么着也拖不过去了。他也知道,银行老总变着脸要贷款,牵扯到乌纱帽呢。
  你拧着眉毛对郎世庆说:想办法吧,无论如何也要拖过年去,帐户上那几个钱你清楚......。
  郎总会明知拖下去的可能几乎没有,但又不好讲,只得答应了,趁机走掉。你在他迈出门之前又追了一句:赶紧发通知,别指望过年发工资!
  趁着郎总会开门的时候,外面等着要工钱的人钻了进来,嚷嚷道,老板,给你们公司干了一年了,就给了四个月的工资,平常倒罢了,可这大过年的,不发钱不成呀!
  你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看上去再也没有精力应付这类事,就接过要工钱的人自己在财务部填写的领款单,草草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人家刚出去,你就一个电话打到财务部,讲:过去的那个人,不能付款,想办法挡回去。
  你仰在大板椅上微闭双目,缓了一缓气,你感到疲劳至极,焦躁难耐,昏昏然中,这几年的情景闪电般在脑海中显现,一瞬间,被极度的沮丧和失意攫住。你万万想不到自己竟然会落到这个地步,一再疑惑,这可能么?这是真的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旋即,你心中腾起一股无名之火急待发泄。及至你听清了是监察部部长罗伟的声音,才意识到,已把电话打到他那里了。你劈头就是一通火:
  你琢磨琢磨吧,一年都干了些什么屁事儿,管理管理上不去,人心涣散,纪律一塌糊涂,广告广告做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卖不出房子,卖不出衬衣......。
  老板......
  不要解释,不要找理由,不想干就快说话!
  这时,你看到接飞常进来了,就冲着电话咆哮起来:公司到了这种地步,你们要负责任,你们是罪人,全都是混世魔王,赶快滚蛋......!
  老板,我提醒你,罗伟的工作职责是企业管理,关于他的本职工作做得如何,我后面再讲。只是你把与他不沾边的广告宣传硬接在他身上,实在是不公道。或许,你是被怒火烧昏了头,不管三七二十一乱批一通,或许,你是对罗伟为了广告用语的用词不当与你争执了几句,仍然耿耿于怀。罗伟当时讲:“顶尖高首,第一风度”的广告语违反了国家广告法的有关规定,并且,当场找来《广告法》翻出第几页第几条第几款明示。后来,广告用语被罚款的实事,证明了罗伟讲得何其对啊!
  但是,罗伟仍然错了,因为“登士牌”衬衣的这句广告语是你倒腾出了所有的知识积累,冥思苦想出来的,你很为自己的“杰作”沾沾自喜,罗伟竟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无视你的权威。
  罗伟应该挨骂,一是因为他没有任何背景,不必顾忌产生副作用,二是恰恰此时接飞常进来了,你要把对于接飞常的脑火撒出来,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
  接飞常急匆匆找你,是向你汇报一件很窝火的事:制衣公司主管生产管理的副经理庄义春带着二个骨干离开公司,捎回话来:干不下去了。你听后,脑袋倏地胀大了。稍停,为了不至于在这个最不好对付的下级面前失态,就支走了他,独自品尝着一杯苦。
  庄义春是你继培养接飞常失败之后重点扶持的第二个对象,此人年轻,机巧,善于应酬,据说还是大本生(关系尚未转到公司,无从考究),从与他一见面起,你就有一种一见如故的感觉。是的,现代科学研究的成果表明,人与人之间存在着一个神秘的“生物场”:二个人虽然朝夕相处,形影不离,然而却总是心如隔山,话不投机,而另外二个人虽然是初次见面,但却心灵和谐,意气相投。当初,你与接飞常的初次接触,就一下子产生了后种感觉。于是,你就把他视为“人才”了。后来,你与庄义春初次见面,又产生了一种感觉,于是,你又把庄义春当做了“人才”。
  老板,你没有从接飞常的身上进行反思,吸取教训,严格地说,你没有正确地进行自我检讨,你的自以为一贯正确的偏执症妨碍了你正确地剖析自己,正确地认识这件事。固然,你给了接飞常那么大的权力,他还是不择手段地挖你的墙角,是他的本质使然,你那么赏识庄义春,他还是“忘恩负义”地离去,很不够“意思”,但是,今天我斗胆地向你进言:问题的症结全在于你自身。依你的文化素质和成长阅历,你不可能对“人才”有一个高屋建瓴的总体把握,你是完全凭自己的感觉判断“人才”,你感觉好,就是人才,你感觉不好,就不是人才。这种识才、用才的误区,导致你多年用人的屡屡失手。如何用好人,并不单纯是心理学意义上的,“看着顺眼,用得顺手”,而是对社会,对人生的一种深刻的体验和感悟,你做不到,又不能正确地认识自身的问题,于是,劳工部部长曲旺夫就成了公司无人才可用的替罪羊。
  中国改革开放之初的商品经济市场是无序的,很少有规则可言,法规,政策的滞后也是那一个时期的特征之一,这就为一些或为生活所迫,或发财心切的既无市场经济知识,又无实际操作经验的人留下了“无限的商机”,而毫无信义可言的坑蒙拐骗,毫无章法可讲的投机取巧的屡屡得手,则使一些人认定:这就是经商做生意,同时,又使其中一些赚了大便宜的人,趾高气扬了,自诩是商海高手,帅才,沉缅于自我神化,自我膨胀的状态之中。
  老板,我认为你的经历注定了你具有这种心态,接飞常同你一样,也有这种心态,但不幸的是,接飞常的机会比你差了一点,成为了你的属下。思维和行为的惯性,使他这样一个皮肤黑的出奇的人做出的事更黑,他利用手中的权利大发不义之财,趁购买服装辅料的时机吃进了近十万元的回扣,做异性按摩一掷千金。你曾悄悄的调查过他的事,但一无所获。
  老板,尽管你恨接飞常恨得牙根痒,但毫无办法,有时,还要面对他的狡辩做一点让步,因为接飞常凭着自己的“能力”经过几年的苦心经营,已是自我体系,蔚为大势了,制衣公司成为一个独立王国。这就意味着舒掉他,制衣公司就要瘫痪,没有人能够在一年之内恢复正常(虽然是公司的亏损“大户),你陪不起这笔生意。
  自从庄义春来到公司后,你似乎预见到什么,有意识地大树特树他的威信、一再地给他提职加薪。在庄义春全面熟悉了公司的情况并在你感到他的地位稳固了之后,你的一个计划也成熟了,你任命庄义春为制衣公司的第二把手,意在监督,制约接飞常,直到最后取代他!你对实现这个设想很有信心,庄义春虽然年轻一点,但也在社会上,商海中滚了几年,其智商、能力和实践经验完全能和接飞常相抗衡,最终取得胜利。
  可悲的是,庄义春不辞而别!
  老板,让我接着讲一点公司的现状。
  公司目前的负债率接近70%,一个有着如此高的负债率的企业,能够支撑住不倒,简直是一个“奇迹”,但我可以这样说,如此奇迹只能发生在中国。公司破产了,债主到哪里追债?只要它挺住,还有一口气儿,就是一个指望。
  百汇乐园项目,其中那幢最高的楼座,在未办理任何申批手续的情况下,擅自加高四层,已有消息传来,有关主管部门要课以巨额罚款,地区要拿这件事做风典型,大做文章,以儆效尤,规范企业行为。你在惶惶之余,既愤愤不平,又迷惑不解:怎么现如今什么事也难办了,在过去瞅个空子就能钻过去的事,如今愣是过不去!
  三年前建起的日用化工厂,生产的主打产品“卓秀一号”润肤露,一直销路不好,亏盈勉强持平。前几天,消协根据消费者的投诉,会同业内人士到厂里抽检,结论是:该润肤露含有损害人体的化学成份。
  ......
  当年,你不抱奢望,只求糊口,在住家附近摆了个地摊倒卖袜子,一不留神,挣了几个小钱,而后,你又增加了几个别的品种,不经意间又挣了一小笔......,惨淡经营七、八年后,你懵懵懂懂地小富了,再往后,你渐生敛财的欲望,就开门头店,扩大经营范围......,九二年初,你出让了店铺,积聚了所有的资金,借了能借到的每一分钱,买了二块地皮......,你感到吃惊,自己怎么就富得这么快!
  当年,你没想到发财,结果是财源滚滚而来,做得何等顺畅。
  现在,你想捞一个小钱,都费尽了心机,步履维艰。
你不止一次地仰天长叹:世道变了么,我走了背运了么?!
  我有些累了,站起来走到窗前,伸伸腰,活动一下胳膊、腿。大雪,不知何时已停了下来,太阳清清爽爽地照耀着,使得积雪闪出白晃晃的光辉,偶尔,一个骑自行车的人被雪滑倒了,自己笑,也引得路人们笑,要过年了么,怎么样都是喜滋滋的,那车子后座上,还爽着网包呢,依稀可以判断出里面裹着各种年货。
  这时,我才注意到,其实家里的电话一直进进出出地没停歇,老婆和儿子接打电话,言来语去的全是有关年的话题。楼道上响起了“咯咚”的脚步声,隐约传来了肉啊,鱼啊的问答声,又是谁家分了年货。欢声阵阵,笑语郎郎,耳濡目染全是新年将临的喜悦。
这个世界很热闹,这个世界很精彩。可是,老板,对你来说,是不是这世界很无奈。
  说句心里话,老板,我有时看到你疲惫不堪的样子,真的挺难受,你是一个人,并不是一尊神,你所承受的压力太大了,你所操心的事太多了。除了不多的睡眠之外,你的脑子每时每刻都在高速地运转。由于公司的运作机制的问题,由于你谁也不想念的缘故,导致了你事无巨细,事心躬亲,走在公司的任何地方都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生怕遗漏了什么问题,你顾不上儿子,顾不上妻子(其实,妻子在你眼里已经没有妻子的职能了),有时一连几天都睡在办公室里。
  记得有一次你为了陪一个大客户――这可是一个财神爷,但也是一个麻将癖,并且习惯于昼伏夜出,你只能通宵地陪着玩。他玩够了,美美地吃完早茶,进入了甜蜜的梦乡。而你只能在薄薄的晨光中迷糊一会儿,再强打起精神,投入到紧张的工作之中。那天上午,我偶尔看到你实在坚持不住了,独自软软地倚在楼楼梯口,长长地出气,那一刹那,我觉得你真是一个非常非常需要别人扶一把的弱者。
  那一刻,我真想上去搀你把,再热乎乎地说一句:老板,你太累了,休息一会吧!然而,理智提醒了我绝对不能这样做,绝对不能让你知道我看出了你的孱弱。你已经把自己当成了具有坚强意志的领袖了,你非常在意自己的对外形象,无时无刻不在扮演刚毅果断,坚韧不拔的“超人”,你不愿让任何人觊觎到你从肉体到灵魂的真实状态。当时,我如果真诚地上前扶你一把,再说一些体谅你的话,那么,我是自找难堪了。
  因此,我只能乘你还未发现我时,悄悄地退去。
  这时,老板,你在做什么?在这个春节将临的美好冬日里,你我办公室里肯定是光线充足,阳光灿烂,温暖如春。让我猜一下你此时正在做什么(我几乎可以肯定,我的猜想八九不离十)。此时,你已经打完了保龄球。这是你除了女人之外的唯一爱好。开始,你不喜欢这项单调的没有刺激性的活动,但你也象其他大款一样,需要有一项贵族式的技能包装自己,于是,你强迫自己打,后来,就越找越精,常打出三百分。这样,你就在别人的赞誉和自己表现欲的怂恿之下成了大瘾一发而不可收拾。你的空闲时间极少,而你又耐用不住一点寂寞,不愿抓紧时间读一点书以加强自己的文化修养,因此,偶有空闲,就拼拉人打保龄球。今天,虽然公司的诸多事端尤如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你的头上,令你坐卧不宁甚至是不寒而栗,但是,这是今年的最后一个周日,外单位的大都在忙年,没有太多的人来找你,这样,你总算是有了一点主动的时间。你肯定是刚刚打完保龄球......,好了,现在就让我猜一猜你此时正在做什么。
  一年又过去了,这是公司历史上第三个亏损年,比去年加大了一千多万元,亏损的原因总结了二大方面,一是大环境太差,市场不好,二是没有用好人,没有人真心实意地为公司工作。尽管有着无法描述的痛楚,无法排遣的烦恼和无法弥补的遗憾,但时间一去不复还,它不会让人重新度过一次的,过去就是过去了,关键是要抓紧安排好明年的各项工作任务。
  老板,你也和普通人一样,对即将到来的明年充满了期冀。“明年会更好”!成为当下人们的口头禅。其实,人类世世代代不正是怀着一年又一年的希望,一年又一年的憧憬,认认真真地繁衍到了今天的么。
  现在,你正趴在宽大的办公桌上给各生产、经营、管理部门敲定明年的各项工作任务。这时,肯定只有你一个人在给整个公司近三十个单位琢磨着你认为应该完成的目标。我这样肯定的说,是缘于:一是这符合你的独断专行的性格;二是你自以为公司一盘棋全在你心中谁也没有你清楚;三是前几天你与刘月光――你的副手,“神宇”公司的二把手――谈到过这件事。
  刘月光是一个思维慎密,作风严谨,统划有度,管理有主的人才。他实事求是地回顾了今年各方面工作的得与失,提出:明年应该注重实际,先彻底摸清各单位的具体情况,再让各单位自己提出工作目标,同时令其拿出完成目标的保障措施,之后,汇总报总部,由总部召集相关会议,研究商讨,统筹考虑,再提交决策层讨论确定,最后还要拿出完不成指标的惩罚办法......
  那几天,正有一般寒流侵袭这座城市,北风呼啸,寒气逼人,你与刘月光谈这件事的时候正是个夜晚。窗外,漆黑一片,仔细望出去,才能看到远处楼房的灯光,似乎是被大风吹动了,闪烁不定。你耐住性子也没听完刘月光的意见,呷了一口茶用力咽下去,好象正在努力把什么东西压回肚子里去。你打断他的话,气咻咻地说:
  别那么多事了,今年糟溅成这个样子,谁心疼来,谁着急来,还再让他们穷对付自报指标,他们不耍着心眼瞎白活才怪哩。今年,算叫他们检了个便宜,明年压力一定要大,任务一定要重,要死压着干!谁不愿干就走人,反正公司已经是这样子了。
  刘月光讨了个没趣,用手背抵住下额,在心里反感着你的作派。刘月光到公司四、五年了,深知你的脾性,也深知自己在你心目中的地位,无非是一个端你饭碗的高级打工仔,尽管有能力,有水平,但更多的时候你是将他做为一个向外人炫耀的资本――看,我的氅下能有博士级的人才。因此,你定了的事,刘月光是绝对不能提出不同意见的。他也乐得清闲,工资不少拿,又不用费尽心机地独当一面,一直在绝密状态下酝酿着跳槽,又暂时未找到合适的单位,先就这样晒着吧。
  这时的你,已经全身心地投入进了对于明年的庄严肃穆的设想之中,尽管你是那样的胸有成竹,信心百倍,但从你已经确定了的部分数字和任务指标来看,你无疑是在进行着对于明年的文学虚构和夸张,你已经深深地被“明年”这个未来时的词汇所打动,沉浸在无法抑制的臆想之中,陶醉在奇妙无比的数字编造之中。你精神亢奋,表情凝重,嘴唇时不时地蠕动一下,舌头发出“叭叽叭叽”的声音,似乎正在品尝着一块甘贻的蜜糖。
  你完全被自己描绘出的关于明年的美妙蓝图所感动了。
  是啊,谁如果是不对未来抱有期望甚至是奢望,谁就不能很好地生活,很好的发展,就不能实现自己的抱负,这样,人类社会也就停滞不前了。可是,老板,你的关于明年的计划简直就是幻想,你用那支老板笔在稿纸上画出来的“大蛋糕”,简直就是遥不可及的月亮。
  老板,你的数字还未公布,我是不是在信口开河,有意贬损你?不,我有依据,在那天你与刘月光谈过这码事后,曾在几个场合吹过风。其实,对于能否完成这个所谓的艰巨任务,你心中根本没有底,但你不需要心中有底,多年来,你已经形成了这么一种心理定势: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事情的成与不成三分人算,七分天意,只要能想到,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福星高照,紫气东来,大功成就。曾几何时,有过好几次这样的侥幸,山穷水尽疑无路,蓦然回首,金光大道通四海。可以这样说,尤其是在前几年,你不正是在先“搞掂了”再说的“果断”操作之下,创造了“业绩”么?另外,还有一点特别重要,你深知公司目前危急的形势对于员工们的负面影响,一定要稳住阵脚,不能让员工们看出自己的无奈,气可鼓,不可泄!
  好了,老板,老婆喊我吃午饭了,我确定感到饿了,也可乘着吃饭的机会理一下思路,调整一下心绪,我现在心里很乱,因为我对公司的现状异常焦急。这些年来,公司由小到大的历程,我大部分经过,这里面有我的心血,有我的热望呀。我,还有公司绝大多数的员工,是真心把公司当“家”的,期盼公司兴旺发达,使我们过上好日子。虽然这个家时常发出令人痛心的事情,总是给人惴惴不安,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炒“鱿鱼”的惶惶感,但是,我们已与公司结下了不解之缘,与公司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何况,现在下岗人员那么多,公司万一垮了,我们找一个职业何其难啊!
  我也感到很悲哀,我看准了好多事,看出了许多问题。可以肯定的是,象接飞常那一类的人,才是人才(尽管向来你恨透了他的品行),因为接飞常的思维方式、言谈举止所形成的气质对你的心思,与你产生了共鸣。他是你天然的盟友,你怎么能不把他视为人才呢?
  庄义春也是你眼中的人才,处事机巧、口齿伶俐,知道的社会新闻多。
  比如,庄义春能在酒桌上对客人极尽阿谀奉承,必要的时候,还能巧妙地,不露痕迹地给客人“调一个口子”,调理的客人心满意足。
  庄义春还能时常网络个把风水大师,江湖术士什么的为你扶乩占卜,制造些五彩缤纷的肥皂泡慰藉你的心灵,给你以奇妙无比的幻想。
  相比之下,我根本就不是人才,曲旺夫、罗伟、郎世庆之辈也不是人才,因为我等之流只能干活,不能给你赏心悦目的“情趣”。
  所以,老板,纵然我们有千条妙计,万般主意,也无资格对你说,无才的人怎么会有天才的想法。
  电视正在播放着一部实在不敢恭维的电视剧,画面上正出现无数部低劣的电视剧所雷同的情节:某人发财,成为腰缠万贯的老板,然后就是男人一有钱就坏的老生常谈,与小密出双入对,奸宿苟合......。我不想让儿子看到这样的镜头,欲调换频道,但看到儿子正在专心地拨弄仿真塑料手枪,就做罢了,还是照顾老婆的情趣吧。老婆总是被这样一些拙劣的重复了再重复的情节所吸引,所打动,潜移默化的结果,就是时不时地半真半假地用话调皮敲打我。但我可以肯定地说,这完全是女人的一种护窠的天性。其实,她在这方面是发不了大财了。
  难道发了大财就必定会有小蜜?我不信事情会严重到这种地步,起码,我从你老板身上就没看到这样的“必定”。
  老板,七、八年了,从你手中流过的钱十几亿也有了,即便是近二、三年来公司经济拮据,资金紧张,但一点儿也不妨碍你的花销,随意支配个几万十几万元搞一个小蜜,养一个情妇还是没有问题的。然而,你没有,你真的没有。因为如果你有,就决不会在小蜜傍大款,大款拥小蜜这出当代最下溅地体现金钱效能的“活报剧”中落伍的。事实上,你在这件事情上的遭遇,恰恰反证出金钱效应并不是万能的,你深切地感到了金钱的苍白无力了,于事无补。
  你可以随意地一掷千金,与某个小姐风流一夜,你也可以这样做:
  某天,一个非常性感的小姐闯进你的办公室推销元宵,那个正月十五,市面上的元宵多的满地滚,并且,你已经打过招呼:公司财政吃紧,十五不发元宵了。然而,你却深深地被眼前这位小姐的容貌所打动。小姐大概对付你这样的老板很有经验,她首先搔首弄姿推销了自己的容貌、身段(具体过程就不讲了),然后再推销自己的元宵。华贵的吊灯发出的柔和的光线,氤氲出柔曼轻妙的氛围,加浓了你对于这位性感女郎的奇思妙想,你心里一热,当场拍板:定购二千斤!
  但是,老板,尽管你曾经下了那么多的功夫,企图俘获或者“感化”一颗芳心,然而,至今,也没有一位姣好的姑娘甘愿投进你的怀抱。你看到那些大款,老板拥有着“女秘书”,“女助理”,“女公关”神气活现地招遥过市,既羡慕又焦急、既自卑,又不平。
  别人做得,我为何就做不得!?
  老板,可怜见的,你就是做不得!虽然你从不放过任何能成全粉红色梦想的希望和机会,但是,你就是没有身边伴“佳人”的福份。论说,你一米八十几的大个子,从理论上讲,应该成为某些女人的“图腾”,可是你太粗糙了,太蛮俗了,从行为到言谈到相貌,让人(我认为是女人)望而生厌,产生一种心理上的厌恶,你的粗俗是骨子里冒出来的,是任何精心的包装也掩饰不了的。一身名牌服装穿在你身上邋里邋塌,时间黯淡无光,高级摩丝梳理的发型尽管光亮整齐,但比起你浑身上下散发出的强烈的蛮俗之气算得了什么呀。老板,我不敢有丝毫贬损你人格的意思。说实话,有时我还真替你着急,替你鸣不平,现如今,惶惶天日之下,有多少女人为了金钱而“献身”,而你手里攒着一大把钱竟然无所作为,这很令人沮丧,也很令人汗颜。
  由你,我得出了一个与一般人不一样的结论:纵然时下有一些女人为了金钱可以毫不吝啬肉体,但在她们付出肉体追逐金钱的同时,还企求享用男人的魅力和真正的阳刚之气(当然妓女除外)。
  那一天,我接到了吴女的电话,约我下班后找个地儿聊一聊她离开公司的原因(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偏偏找我聊)。我们在一个偏僻的小饭店碰了面。一年多不见,吴女似乎变了一个人,没有了在公司时略带羞涩的言谈举止。干脆利索地举起盛满了干红的酒杯和我碰了,一饮而尽,再满上一杯,慢慢地啜着、讲开了:
  我和苑丁进是两厢情愿,虽说我们各自有家庭、有孩子,但苑丁进在家里索然无味,我在家里也不舒服。当然,如果不是这出事,我们大概都会凑合着过日子,直到老死。但是我们碰到一起了。我们并不是有意识地找刺激,开始只是终日在一起工作,合得来,说得着,就这么顺其自然地情投意合了,发展到思念对方的程度。我明白,吴女刚才的一番话仅仅是一个“过门”,她约聊一聊的主题并不在这上面。
  她夹了一只基围虾,翘着莲花指仔细地剥着,剥好并不急于吃,放在接碟里,继续讲下去:
  老板叫我到他身边工作,他看出了我的戒备,仍然没怎么着。终于有一天晚上,他借故肚子疼让我给揉一揉,我猜测事情大概就要从这时候开始,就没有上“套儿”,我当时的理智很清晰,态度非常坚决,后来......,算了,不讲过程了。他向我摊牌了:要从呢,职务、工资都可提高,还可以给一笔钱,要不呢,明天起离开公司,绝对不能多呆一天......。你不知道 ,他还指使人到我家里捣乱,有我和苑丁进的事,他的理由当然很充分......。
  他有的是钱,我不稀罕,苑丁进没有钱,我有时还要倒贴点,但我愿意,事情就这么简单明了。
  我看到,吴女白晰的脸庞开始泛起红晕,一双美丽的眸子里有莹莹的泪光。她埋下头,拨弄着接碟里的几只剥了皮的基围虾。我发现,其实她仍是挺羞涩的。看来,人的天性是不容易改变的。
  当然了,那天晚上,吴女还和我谈了她离开公司的处境和家庭的变故,但这不属于我对你不得不说的话,不谈。
  老板,后来苑丁进也被炒了“鱿鱼”,对吧。你说,我公司决不允许如此道德败坏的人存在......我在前面已经说过,你把公司里的女员工看成了你的“后宫”,不容别人染指,谁不自量力胆敢打主意,无异于虎口拔牙,离“死”不远了。
  老板,当我说到这里的时候,理智一个劲地提示我,是不是应该冷静地反思一下,我是不是太偏激,太尖刻,我是不是在怀着阴暗的心理对你进行“莫须有”的恶意诋毁......?我沉思良久,笔尖在一张废纸上划了一个又一个的问号和惊叹号......。当我再拿起笔来的时候,老板,我毫无愧意、理直气壮的认为,我没说错,甚至一点虚假的成份也没有,全是实实在在的事。我以人格庄严地对天发誓:皇天在上,若我一介草民躲在阴暗的角落里,肆意发泄私愤,当天诛地灭,永不复生。
  那么,既然你是这样一个人,为何还能被评为地区“杰出青年”和“优秀企业家”?难道是社会错了?难道是各级主管部门、评审部门错了?这是一个多么尖锐复杂的问题啊!中国,终于从灾难之中解脱出来了,终于从自以为是的框框里伸出了一只脚,试图迈进世界民族强盛之林的行列。社会的转型期大变革,有多少课题、问题需要国人去摸索、探讨、研究、解决,这需要时间、实践、过程,需要每一位国人的道德、素养、良知和觉悟来共同完成。然而,我们又欠缺的太多,我们又太浮躁,急功近利,这样,我们就不可能不走弯路,不付出代价。于是,产生出老板你这样的时代“宠儿”就不奇怪了。
  不可辩驳的事实是,你是交税大户(尽管你不情愿,还想尽办法偷、漏),你把企业唿隆的这么大,成为本地区最大的企业之一,你当然是推动了本地区的经济发展、当然就是一个改革人物,你再捎带着做一点手脚,不被评为“杰出青年”和“优秀企业家”才怪呢,才不符合前几年的时代特征呢。
  面对这样的悲哀现实,我一点也琢磨不透,曾经请教过社会学家和经济学家,终不得其解。后来,偶尔看到一篇文章,使我茅塞顿开,大体的意思是这样的:现在的许多公司赌性十足,把投资变成了押宝,貌似扩大再生产,在形式上虽然膨胀了企业规模,但并不是真正的生产行为,这样可能对税收有贡献,但对社会(包括企业自身)的经济增长并无益处。另外,社会转型期的无序的经济市场,使一些胆大妄为者脱颖而出,反过来又以暴敛财富积聚起来的资本的、社会的能量,进一步毁坏着初步形成的、还不强大的经济秩序......。
  如此精道之言,完全是对你这样的“企业家”的准确的注释。
  然而,地区政府能不把税收做为衡量一个企业的重要尺度吗?评委们能不把企业规模和纳税数额做为评判一个企业的重要的参数吗?呜呼!
  老板,那几年你是何等的风光!邓小平同志的南巡讲话,使中国大地上再一次掀起了经济建设的热潮。恰在此时,你已经完成了所谓的资本原始积累,承包酒店、汽修厂,倒卖胶合板等等几年的拼搏,使你有了抓住机遇,异军突起的资金和实践基础,你乘着南方房地产热初露端倪的当口,凭着自己的“先见之明”,在市郊购得了两大块地皮。那时,本地区的商人和官员还刚刚听说“房地产”这个词,整个处于懵懵懂懂的状态之中,他们天真地划算着:土坷垃也能卖钱,这是天大的好事,农民正好不愿种地,卖了地换回钱走致富之路,地方财政也可以增加一笔收入,同时,踊跃出让土地,大力发展经济,也是开拓改革的业绩。至于价格么,没什么标准,算一算一年地里的收成,再加上一些零打碎敲的费用就出来了。审批程序么,到哪里找现成的,地是国家的没错,但怎么个卖法,天知道,反正不是白送,见了钱总不是违法吧。于是,你以极快的速度,极低的价格赚了二大片黄土地。
  及至本地区掀起了房地产热,凡是有几个钱的人都想买一块地皮发大财时,每亩的价格已暴涨了十几倍,这时,你表现出了小商贩的精明,转手倒卖了一块,一夜之间,你的账户上就暴增了几千万元。
  老板,说你是小商贩并没有贬低你,无序的经济市场,不需用科学的,严谨的、规范的“老实”的操作,如要那样做,反而会糟。仅仅需要找准空挡(所谓的抓住机遇),用计算器把账算好,就能大功告成。
  你运作得恰到好处,不能说你没有经营头脑(虽然是小商小贩式的),你开始实施自己的宏伟蓝图了,你要在留下的这块地上开发,建设本地区规模最大的公寓写字楼园区。这一举动,无疑为本地区放了一颗超级卫星,极大地振奋了人心,政府官员对你交口赞誉,社会各界密切关注着你,称你为本地区改革、建设的开路先锋,金融界人士频频登门,粗粗地一商讨,就把一笔笔贷款汇入你的账户上,以期获得更好的利市。尤其是新闻界的记者,更是对你趋之若骛,他们需要大的新闻的爆炒,以使自己在将来的提职,晋级时有足够的资本,更有甚者,在需要这些的同时,还渴望着在自己的口袋里增添花头,既然是弘扬主旋律,多说好话,好话说尽,多进行正面指导,总是有好处的。
  这时,某大报的记者张德非适时地出现在你的面前,他的做派和口气,使那些小报的年轻记者相形见绌。从以后张德非与你的交往看他的本质更适合做商人。
  初次见面,张德非就把你折服了。他的口若悬河,见多识广,他的企业家应该如何利用好舆论宣传工具的精僻分析,让你领略到了新闻记者的某个挡次。其后,张德非果然出手不凡,拉了一个记者团在公司安营扎寨,对你及公司进行全方位的、大规模的跟踪报道。于是乎,关于你的不同于以往的全新的宣传报道,开始抢滩本地区多家报纸。
  张德非的眼睛并不近视,但常戴一副墨镜,似乎是不愿让人一目了然于他眼睛里的神色或者是在审视别人时不至于让人明显地察觉。他说话时有一个模耳朵的习惯,仿佛满脑袋里的主意都是从耳朵里拽出来的。他给这次的跟踪报道定了一个基调,突出三点:一是超乎常人的敏锐洞察力,在房地产热还未升温时把握住时代经济发展脉搏,在本地区第一个购地;二是具有超前意识的预见性,购地之后,不象别人一样急功近利翻小本,而是审时度势,以地生财,最大限度地挖掘升值潜力;三是具有战略家的远大目光,不做则已,要做就做全地区第一,创中国一流,领当代风骚。
  张德非不愧为大报记者的大手笔,事物的“本质”抓得准,宣传的角度选得巧,密切应合了关注这件事情的人们的口味。当然了,也充分地握住了你的需求心里。
  实际上,你的确是大手笔,在你的百汇乐园的设计蓝图上,高层写字楼三座(其中一座为全地区最高建筑),多层公寓六栋,还有若干套别墅,建设总面积五十多万平方米。张德非在宣传你的同时,通过海外关系为你拉了某国的投资商,将若干美元打进你的账户,由此,你冠冕堂皇地拉起了一个中外合资房地产开发公司,在享受到了当时国家给予合资企业所有的优惠政策后,外商抽回了资金并得到了数目可观的“资金使用费”。
  老板,说你是小商小贩,是指本质而言,实际上,你比纯粹的小商贩多出了二个特性:一是胆子大,赌性足,敢于孤注一掷地冒风险;二是注重与新闻界的关系,参悟出了宣传媒体的巨大作用。因此,你尝尽了甜头,使整个运作犹如脱了缰的野马向前狂奔。
  你越敢造,新闻界越感兴趣,社会各界越关注。连篇累牍歌功颂德的文章,把你描绘成统领改革潮头的英雄,你的大照片荣登各报刊,电视出镜率也非常高,这一切,强化着你潜意识中的妄想症和嗜赌性。那个时候的你,自我感觉美妙极了,头脑发胀,腰围粗壮,坚信自己就是商海骄子,经营奇才。车辚辚,马萧萧,谁也挡不住你前进的步伐。你没有办不成的事,没有做不好的事。世界为你而存在,社会为你而运转,挥手所指,一切都在股掌之间......其结果是,你在不到二年的时间内,建起了化工厂、饮品厂、服装公司等大小不等近十个企业,你的企业成集团了,你是集团的大老板,气壮如牛,气势如虹。
  有一件事别忘了说,张德非大记者在后来得到了他“应该”得到的东西。
  老板,到现在,你的大作“百汇乐园”还远未完工,总共才销出去五分之一,最要命的是,其中那栋最高的楼座你为了高里再拔高,把事闹大了,你在严厉斥责了百汇乐园总指挥司月华束手无策之后,亲自出马,跑遍了应该求到的部门,说尽了能说出的好话,然而毫无效果。那些平时和你关系挺好,这几年在他们身上费了不少心思的官员们,尽管没有拉下脸来,但一律的爱莫能助,毫无通融的意思。
  对于这件事的结果,你的脑子似乎是异常的迟钝,终究想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板,我是否可以给你这样释疑:早年,你在商海里遨游,这个商海由于刚刚形成,几乎无遮无拦,你可以横冲直撞,恣意穿行,而现在,国家用政策,法规织就的网,越来越密,令你随心所欲游荡的空间越来越小,稍不留神,就会被网眼卡住,陷入困境。老板,你应该尽早地认识到:任何一种“游戏”,都要有规则,不然,这个游戏就做不长久,这是天理加公理,不能存有永远的侥幸。
  公司到了今天这般地步,其原因固然很多,但是,应该指出的是,做为老板,你应负最主要的责任。关于这一点,你始终避而不谈,也许,你根本就没意识到。你只是一味地斥责别人,迁怒于别人,令人不可思议的是,你一再地质问大家:当年购地创业时的精神哪里去了?!
  老板,难得你竟然能想到“精神”,看重“精神”,这对于你来说,真是罕见。你一贯崇尚物质,注重金钱并且屡试不爽,你的待人方式就了现在,不是仍然是凭兴致用人吗?)地使用人才,只能从社会上招聘或经别人介绍人员,你没有长期考察,精心选拔人才的时间,因此,所聚集到公司来的人就免不了成份复杂,鱼目混珠。而之所以在当时能够呈现出热热闹闹的“拼搏”现象,充其量也就是“大唿隆”形成的一个虽巨大,但短命的磁场,各色人等(当然包括真正想干事业的人)全被吸了进去,人们的表现欲,自我粉饰的本能和从众心理形成了一股“合力”向上的假象,暂时掩盖了必然要发生的矛盾和问题,还有投机行为和占有欲望。
  虚假的拼搏,根本不会发出真正的企业精神。
  老板,我说到这里,又一次地扪心自问:我无中生有了吗?我生编乱造了吗?我肆意诽谤你了吗......?我严厉地质问自己,最后,我不得不认为,我决没有夸大其词,无中生有。老板,我可以断言,在你看过我说的这些话后,定会大发雷霆,怒不可遏,恨不得置我于死地。但是,我还可以断言:在你怒火消退,雷霆过后,静下心来想一想,就会无可奈何地承认,我讲的都是实事,都是你亲身经历,亲自所为,你怎么琢磨也琢磨不出我是在胡说八道。当然我也不得不承认,我的这些话深深地刺痛了你,伤害了你的尊严,因为你是老板,你的权威不容蔑视,你的行为不容指责,你的地位不容动摇,即便是你有一万个错,也还是要众人万般敬仰,甘为你之拥趸。可是,老板,为了我们公司,为了我自己,为了我们的国家的经济市场尽快规范,更好地运作(我讲这个,恐怕大有天降大往于斯人也的狂妄),我还得对你说下去。
  我看了看表,已近午夜,再过十几分钟就进入了新的一天,又向新年靠近了一步。我完全沉浸在块垒在胸一吐为快的渲泄之中,已忘记了何时吃的晚饭,也记不清老婆孩子是什么时候睡去的。此时,是一阵寒意把我从难以自制的情绪中挡了出来。屋里虽有暖气,但“三九”的午夜还是冷的够呛,叫人难以长时间地坐着。尽管我想说的话顺着我的笔尖不可遏止地向外流泻,十几个小时已是洋洋二万多字,但我仍然没有心绪平复,郁闷消释的感觉。想一想吧,如果没有若干时间的心酸体验,如果没有刻骨铭心的沉重思虑,如果没有令人寒心的无情现实,我怎么会有这么多话对你说!
  刚才,说到你的权威,老板,这是你最最看重的一点,面对着公司二千多人――其中,有六十多岁的高级工程师,也有不到三十岁的博士生,你既有领导他们的巨大压力,又有驾驭他们的强烈的欲望和快感。我想,由权力而滋生的快感而引发的诱惑,是一般人难以超脱的,问题的症结在于你使用的是君王式的古老手段,你用的是“君治”而不是“智治”。你尤如一个现代人拄着古董般的手杖,不能在众人面前高大挺立起来,你不懂企业管理意义上的“行为科学”,不知道西方行为科学大师马斯洛先生关于人的“需要层次”理论。在他的这个理论中,把人的需求分为七个层次,是低层次为生存的需求,比如说,人首先要能真饱肚子,让生命维持下去,在这个前提下,才能产生第二个需求......,依次而论,到第六个层次,则是人有被尊重的需求,在这个层次上在这个层次上,人最需求的是人格的被尊重,自尊心的满足,而物质上的施舍已被淡化的不值一提。这种人文精神,是企业生发亲合力的重要因素,而你,却根本不明其中要义。
  有一次开干部会议,那个罗伟拿你的打火机点烟,恰在此时,你也掏出了香烟,但罗伟并没有赶紧起身先给你点,而是将自己的烟燃着后,把打火机还给了你(罗伟总是这样,尽管工作利索,但就是不长眼神),这时,你脸上挂不住了,阴云密布,抽空对罗伟进行了严厉的批评。说到后来,扯到了人才使用不当上,你说,通过这件小事,可以看出罗伟不具备“神宇”公司干部的素质......,转而,又将矛头指向劳工部部长曲旺田,批评他在员工素质教育,人才培训,干部培养,考评等方面做得太差。
  老板,罗伟的事情不在于大小,在于他无视你老板的尊严,而你当着那么多人批评他,则是在寻求惩一儆百的威慑效果,你抓住了人在众人面前爱面子的心理,攻其要害,最大限度地强化自己的权威。你曾经说过:就是要在人最怕“掉架儿”的时候刺激他,这样最有效果。你信奉的是心慈不带兵的古训。
  过后几天,你叫来罗伟,扔给他二盒高级香烟,算是安抚他。你以为这样一打一拉,既有训戒作用,又有拉拢效果。
  老板,你总是以为物质需求是唯一的,人人都会无视尊严而崇拜金钱,这种意识决定了你总是“拢络”不住人心,你一点也不会“来事儿”,你真应该看一些书,悟出一些道理。
  由于你的局限,你不具备令人敬佩的人格力量和令人亲近的性格魅力,你只能用一些令人心寒的小机巧来树立你的威信,特别是故意地喜怒无常,不让员工摸透你的脾气。这样你就无有做“领袖”的基本要素,也就不可能以你为发端,孕酝出精博深厚的“企业精神”。
  公司的内外交困,除了你的决策失误外,主要的原因是管理的问题,人浮于事,纪律涣散,效率低下,政令不通,这些现象的存在大概是目前中国企业的通病,我公司也未能免“俗”,然而,为什么这种现象在我公司如此有市场并且越治愈烈?说起来,概源于你对管理工作的一种怪异的,不可理喻的认识。就说一说你对于企管工作的思路吧。
  去年夏天是一个多年不遇的高温天气,白蒙蒙的太阳显示出了久违了的威力,逼得人们热难耐,汗水淋淋,浑身上下鼓胀得难以忍受。那天,你在百汇乐园转了一圈,内心里比这高温天气还要燥热。工程一再扩大规模,大大超过了预算,导致后续资金没有着落,工期一拖再拖,竣工遥无指望。而房地产市场已跌进低谷,使售房成效甚微,资金回笼几近泡影。眼下,工程进度几乎停滞。本来,你心急火燎地跑到工地上来,是召集有关施工人员开现场会,一揽子解决相关问题(虽然是不可能)。督促施工进度。然而,你首先发现,人们象烤蔫了的茄子,昏沉懒散,毫无生气。特别是听说几十袋水泥丢失后,不禁怒发冲冠。你喊来项目总指挥司月华,大发雷霆。但他却支支吾吾,只能讲出工程的大概情况。这个司月华,圆圆滚滚的一张脸,精明圆滑,老谋深算,标准的社会油子,如果论城府的话,老板,你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但当时你把他召进公司,不就是看上了他的社会“经验”的吗?你早有所闻,他在外面有自己的生意,但苦于抓不住把柄,又找不出替换的人,只能将就着用。
  回到公司,你特地到各办公室转了一圈,一下子发现了许多诸如凑堆聊天,离岗外出等现象。那一刻,你猛然醒悟到,局面糟透了,自己手大捂不过天来了。其实,那个时候,公司在经过了一个春天,半个夏季的苦苦挣扎之后,在即将进入第三个季度时,生产、经营已呈全面颓势,虽然这是继前一年出现的公司历史上第一个亏损年之后又一轮大面积亏损,但这并没有引起你足够的警惕,你以为这是暂时的,没什么大不了的,急流险滩历经无数,好运长相随,吉人自有天相助。然而,公司内部的这种混乱局面,委实惊出了你一身冷汗,你感到了恐慌。
  老板,象你这一类的老板,最敏感,最惧怕的,不是市场的云诡波谲,也不是生产,经营的频频失误,而是内部局面的风云变幻。堡垒最容易从内部崩溃,这个基本常识你还是知道的。于是,当你气鼓鼓地回到办公室之后,心里就形成了一个想法:成立一个部门,专门针对这些现象和问题抓管理。
  之后,你琢磨了一会,就给这个部门确定了名称:“监察部”。你打了个电话给曲旺夫,令他在机构序列中增设监察部并给罗伟下了一纸任命,担任监察部负责人。你做的这两个决定,未同任何人商量,在公司里,事情就是这样简单,省略了许多必要的程序,这被你一言蔽之:效率。没那么些婆婆妈妈的讨论研究!
  罗伟在到这个任命后,还一点不知道自己的职责是什么,他只得问曲旺夫,曲旺夫又请示你后才搞清楚。
  罗伟是一个工作认真踏实,作风正派的人(幸而你还清楚),在弄明白工作职责后,立即开始对公司各方面的情况广泛摸底,调查,召集各种专题会议,讨论制定相关措施和办法。公司的现状罗伟也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然而他终究不是你心目中的“人才”,只有干瞪眼的份儿。现在,你给了他这份职责,他由衷地感谢你,非常珍惜这个机会,下决心用好这个权力,做好这项工作,使公司的面貌彻底地改观。
  然而,从此之后,罗伟的工作就充满了艰辛和困苦。
  他突击了二个多月,拿出了一整套规章制度,在多次组织有关人员讨论研究,经几次修改完善后,呈报到你那里。可以想象出罗伟闪着英俊的大眼睛兴冲冲地将洋洋六万多字的规章制度汇编送到你面前时的心态。二个多月来,跑断了腿,磨破了嘴,睡不沉,吃不香,付出了多少心血,终于有了成果,就等老板阅批敲定之后,立即印发推行。让那些丑恶行为再也没有空子可钻,让那些沾便宜,混日子的现象没有一点市场。
  然而,罗伟大错特错了!
  老板,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大概是在一周后,你突然召集干部会议,开宗明义,予头直指罗伟:下了任务快三个月了,局面毫无改观,不见一点措施,没有一点力度。白白耗费了这么多么时间,鼓捣出那么一摞子纸,中看不中用,简直是书呆子,酸秀才,我们不需要纸上谈兵,要的是行动、效果......,罗伟,这些日子你是白吃饭了......!
  经过无数次的揣摩,罗伟终于悟到:抓管理,重在实效,要立杆见影,快出效果。于是,在某一天早晨,罗伟走在上班的路上,下了决心要从这一天开始,洗心革面,全面修正自己关于管理的思路,将这些天来的思考结果付诸于行动。
  那个时刻,太阳正在冉冉升起,淡淡的金色光辉泼洒得满世界都是,罗伟已经走出了高楼林立的街区,置身在一片黄绿相间的非常阔大的开放式公园里(这是他每天上班的必经之地)。粗壮的法桐,在尽享一个夏天的欢愉之后,开始归于沉静,阔大的叶子,带着离开母体的无奈,飘飘零零地归入大地,而轻微的晨风则脱尽了夏日的滞缓和濡湿,轻灵俏皮还带点清冽地在林间,在极力珍藏着绿色的草丛中跳跃。
  罗伟迎着朝阳,搅动着仲秋的神韵,迈着自信的步子走向公司。
  罗伟开始行动了。他大刀阔斧地抓考勤,查纪律,搞卫生,同所有不良倾向做斗争,发起“爱我公司,奉献自己”的义务劳动活动。没有规章制度做依据,只能靠二片嘴唇苦口婆心,只能靠身体力行做表率,只能靠严于律己做投枪。
  那一个时期,罗伟成了员工们唯恐避之不及的人物,他有了多个绰号:“监工”、“棒子”、“枪”。他成了公司里的“风云人物”,搞得整个公司的气氛紧张而沉重,真正是草本皆兵,风声鹤唳。
  老板,我不知道你看没看出来,在那段时间里,罗伟那双大眼睛已经没有了往日的亲善和明快,表露出来的是阴沉、凶巴巴、爱谁谁的目光来。他在用自己的善良的天性和扭曲的心灵为代价,祭奠自己的职责。
  我估计,他满以为这样一来,就是克尽职守,使你老板满意。
  他首先想到的是使你老板满意多悲哀啊!
  说到这里,我一下子记起了吃晚饭时――哦,应该是昨天的晚饭,此时,已是第二天凌晨了――儿子的几句话。那时,他正端着饭碗拨拉着碗里最后的几颗米粒送进口里。我对他的这种节俭精神及时给予了表扬,而他却说:老师让我这么做的。
  我纠正他道:我表扬你,首先是因为你做得对,至于老师的话么,也该听,但先要肯定自己做得对:
  儿子却固执地回答:我就是要听老师的话,老师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多听话的孩子啊!我能对他说什么!但是老师的话就一定是正确的么?就非听不可么?当然,我不能向他挑明这一点。儿子对于老师的敬畏,尊从是绝对的,不可冒犯的。
  对于儿子来家动辄:老师说的,老师叫这么做的之类的话,我总是很不以为然,一直在想:我们的教育理念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为什么在他接受启蒙教育的时候,一再地强调,一再地要求,一再地灌输要听大人的话,要听老师的话,要不折不扣地照着吩咐做事。当然这本身并没有错,问题的症结在于,厚此薄彼不鼓励孩子的主动行为(尽管经常错了),不提倡孩子对大人们(包括老师们)的要求有一点儿疑问,更不允许孩子违背大人们的意志做事(尽管有时做得对)。尤其是孩子上学之后,唯老师的“教导”是从,简直是剥夺了我们做家长的决定权(时常地,我老婆在儿子的事情上做不了主,只能按儿子告知的:老师这么说的去办),无情地将孩子的天性整饬进中规中矩的社会壁垒之中。这种“挤迫式”“虐压式”(我实在找不出更恰当的词)的教育,给孩子的心灵打上了深深的烙印,尤如刻在小树上的疤痕,一生也弥合不了,只能随着身躯的成长而增大,以至于在成年之后,形成了习惯性的思维定势:想事要想上级爱听之话(当然,形成这样的思维惯性,还有其他原因,在此不叙),丧失了真我,自我。
  关于这些深刻的思辩(自以为),不能对儿子讲,况且新年将近,儿子的情绪渐入佳期境,也望着一年一度最大的热闹,我不能在他欢愉的心境中添一丝阴影。
  老板虽然罗伟真诚地想使你满意,但这一次,他又错了。
  某天,你把罗伟叫到自己的办公室,以一贯的居高临下的口气对他说:讲一讲近期的工作情况吧。于是,罗伟开始非常诚挚地,认真地向你汇报工作,说到紧要处,似乎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而激动,沉浸在亢奋之中。然而,还未等他汇报完,你就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开始了一个老板对于一个份量不重的下属的批评:
  不要再讲了,我都听烦了,不就是那点破事么,絮叨个没完,不就是上蹿下跳地管管闲事,不就是夹了个本本,摆出一副架子,记点狗尿了、猫屙了的臊事吗(其实,你一直密切地注视着监察部的工作)!这就是你的实际行动,你的工作,你的职责?!我真弄不明白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想干什么?就这个水平,还能在公司干吗......?
  罗伟尤如被兜头泼了一盆凉水,浑身激灵,不知所措,惶惑之中只能下意识地嗫嚅:老板......我不知道......老板,请给一些指示......
  不知道就回去动脑筋好好想一想吧。你把罗伟打发走了。
  那些日子,罗伟陷入了极度的困惑之中,除了弄不明白错在什么地方或说弄不明白哪个地方不能使你满意之外,更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你说:还能在公司干吗!就意味着要炒一条鱿鱼,这在我公司是很简单的事儿,只需你老板一句话。
  罗伟那一双大眼睛黯淡无光,虚无飘渺。
  老板,你知道吧,后来罗伟悄悄找了几个关系不错地老员工请教,才恍然大悟,原来,你要的是铁臂合围,真刀真枪的办法,罗伟应该是你的投枪和匕首,开枪见“血”出刀见“红”。
  监察部应该是专政队,打虎队,包打听,要刽拨弩张,大打出手,要像猎犬一样,到处嗅摸气味,向你告发,要对犯错的人坚决打击,罚款,记过,直到开除。
  罗伟没有做到,仅仅是管制和批评,当然就是错了。
  罗伟埋怨同事不及早明示他,同事说,你那时的作派,谁还敢挑明,都对你意见大了。罗伟领悟到,为了这项工作,连同事们的情份都搭进去了。
  老板,你对于监察部的期望,其实正是你对企管工作的“深刻”理解。实事上,你是在一个认识的怪圈里做着现代企业管理的怪梦。中国有着悠久的以人治人的古老传统,与人斗其乐无穷,就是对这个古老传统的精僻概括。文化大革命的人人上阵“浴血奋战”,不就是最好的写照吗?
  老板,由于你做了“大”事业,得以有机会接触社会各界及海外人士,关于企业管理,常常是你与人交谈的话题,由于每个与你交谈的对象的文化背景不同,阅历不同,生存环境不同,因此,叙述角度及看待问题的角度也不一样,对于企业管理的认识也大相径庭,所举事例的验证结果也相互矛盾。然而,尽管有那么些千差万别,但,归纳起来,无非是二大思路,一是扼杀人性,淡化感情,泯灭人与人之间正常关系的强制管理,铁腕统治,冷面管理,无情加无义的机制,人与人之间纯粹是经济的,商品的,雇佣的关系;二是以人为本,倡导人文精神,呵护人格,尊重人性的“怀柔”管理,人与人之间是平等的,亲善的,剩余价值加自我价值的关系。
企业管理是一门杂的,动态极强的学问,没有包打天下的灵丹妙药,每个企业都应根据本企业的实际情况,摸索企管的有效方式。但是,老板你的头脑尤如一台过滤器(其实何人不是),外界的信息从你头脑里过滤出来,留下的都是你喜欢的(这无可厚非),症结是,你的意识决定了你所喜欢的都是些很不怎么样的东西!
  对于我公司的管理现状和你对企管工作的理解,我感到悲哀,也颇为焦虑,由此,也增添了一些关于企业管理的关注。我曾经借着到外单位办事的便利,顺便了解了一些企管工作的情况,也曾利用与一些企业大小负责人接触的机会,探讨过关于如何“带兵打仗”的要领,我发现了一个较为普遍的现象:许多企业的企管工作,形式是“胡萝卜加大棒”,但实际上则是偏重于规章制度的硬件的建立和完善,漠视以人为本的软环境的营造,对于人性的张扬和人格的尊重,缺乏必要的耐心和重视,当今领导的之于下属的关系,是老大中国延续了多少年的“一当官,脸就变”的官本位意识。心善不能带兵成为当官者有意无意的心理模式,由此,导致了“官”与“兵”之间在心理上的对抗和冲突,说这是我们企业的悲哀和民族的不幸似不为过,说我们还缺乏欲立于世界强盛民族之林的心理准备似也不过份。
  此时,已是凌晨四点多了,当我搁下笔开始小憩一会时,才觉得寒气逼人。 双脚近乎麻木,手也冰凉,禁不住浑身寒战。我起身活动着身子,瞅瞅窗外。外面万籁俱寂,远处偶尔有一辆夜行的汽车驶过,掀起一阵沉闷的声响,似乎是在这圆滚滚的夜静中摩挲了一把。对面居民楼的屋顶上,厚厚的积雪被微弱的月光照耀出青幽幽的的光色,那楼上还有一二个窗口亮着灯光,由于厚密的窗帘的遮挡,光线昏暗而神秘,猜不出那屋里的人在这个时候正做着什么?忙年?现如今大概不会有人愿意这么辛苦了,人们已经把该出的力均摊进了平常的日子里了,过年嘛,就应该好好地休息一下。那么,是象我这样正在诉说着什么?也不可能,这种情况能出现在我们这个平民居住小区的概率,近乎是零......?
  在这一个寒冷的冬夜,罗伟睡了么,睡得香么?但愿他在年前这段时间丢掉包袱,调整好心态,过一个安稳,欢快的春节。
  老板,罗伟的确不符合你心目中人才的标准,但我认为,人才是多种多样的,除了品质素质等基础性的条件外,标准并不是整齐划一的,海阔天空,口若悬河,可能是人才,也可能不是人才,小桥流水,少言寡语,可能是人才也可能不是人才,若从公司的角度评判,关键是看他是否真正为公司做事。罗伟的倒霉完全出在你的价值取向的问题,他做了那么多的企业管理基础性的工作,付出了那么多的心血,然而他毕竟未达到你的意图,是无用功,当然就毫无价值可言了。
  我一直在琢磨,在我公司目前人员成份如此复杂,不正之风时有发生的情况下,象罗伟这样克尽职守,兢兢业业,品行端正的人,应该是公司一笔有形资产,道理很简单,如果多几个这样的人,形成一股合力,是不是那些蝇营狗苟之事就很少有发作的市场了?从这个角度讲,罗伟算不算人才?
  老板,你为了公司能够在社会上通畅地运做,不得已接纳了各方面关系塞进来的许多人,与公司员工的比例高达八分之一,既然是有关系,有背景,其特征大多是两种:一是混子,二是没有专长,你等于是白养他们,这使你很无奈,也很苦恼。而另一方面,一些在社会上滚得世故油滑的人,被你当初做为人才召进来,虽人数不多,但大都委以重任,其能量不可小觑,你想择巴都择巴不掉,这又令你既沮丧又愤慨。你仰天长叹,人才难得,难于上青天!其实,依我看,路就在你脚下,人才就在你身边,你为何不挑选那些品行端正,熟悉公司情况而暂时因为条件和环境的局限尚无大做为的人做为培养的对象呢?这需要耐性,需要时间,需要过程,更需要公司热心的培育和精心的呵护还有耐心地使用。可是,老板,你根本就不想这么做,或者说,你根本就没有这种意识,你总想走捷径,碰巧从哪里聘到一个既听你的指挥,又有雄才大略,既能口若悬河,又能脚踏实地地工作的人才,我想,这恐怕仅仅是个美好的梦想。
  那一天,你给劳工部部长曲旺夫打电话下达指令:叫罗伟辞职,另谋出路。
  曲旺夫瘦削的身体在圈椅上不安地扭动一阵儿(他一不得劲就这样),提出:罗伟的合同期还不到,这样做......违反劳动法规,不合适......。
  这很令你上火。曲旺夫动辄就是政策啦,法规啦,你就不爱听这些瞎叨叨,前几年就没有这么些条条框框,爱怎么着,就怎么着,这年头,缚手束脚的事防不胜防,难以应对。尤其是国家的人事制度,用工政策,简直是扼杀企业,给企业设置障碍!而曲旺夫似乎是有意和你做对,你不止一次地批评他死板教条,没有开拓精神,缺乏应变能力,创不出一条适合公司用人,用工的路子。
  老板,你所说的路子,实质上就是符合你习惯了的随心所欲爱谁谁的作法。
  曲旺夫曾经表露过,干得很累,很苦恼。他说,国家的政策,法规是非常严肃没有变通性的,必须照章执行,尤其是人事制度,劳动用工法规,牵扯到人,关系到国家的安定团结是稳定高于一切的关键,决不能马虎的!
  他说的多中肯啊。
  老板,怎么就可以无故辞掉一个人呢?怎么就可以随意剥夺一个人工作的机会和生存的权力呢?当然,你认为,在你的企业干活,就是你的雇工,爱怎么用,就怎么用,不爱用就炒掉,这是天经地义的。
  听一听你给罗伟算的一笔帐吧:
  眼下,下岗人员这么多,找个职业那么难,我给了他工作,也就是给了他挣钱养家糊口的机会。我给他开工资,发福利,还要缴纳养老保险和五花八门的费用,一年下来,得多少钱。但是,他给公司创造了什么财富,产生出了多少效益?他沾了公司多少?反过来说,他欠了公司多少?辞掉他,他也赚了便宜!
  天哪,老板,你算的这笔账使我想起了眼下一些企业主常挂在嘴上的几句话:我养了这么些人......,我养不起这么多人了......。这些话听起来多耳熟呀,完全是旧中国地主老财的传声筒。
  企业主养了那么多人,如此,企业主的财富是谁创造的?!
  老板,你这笔账的算法,使我想起了遥远的小学时代看过的一些忆苦思甜的书籍,其中,往往有这样的情节:雇工为地主老财扛了一年的活,年关将至,北风呼啸,大雪纷飞,雇工向地主老财讨工钱。顶着瓜皮帽,戴着小眼镜的帐房先生煞有介事地拨弄了一阵算盘珠,阴阳怪气地对雇工说:东家管了你一年的饭,得花多少钱!给你一间厢屋住,得算多少钱!你用坏了那些农具,自己花钱买过吗?细算起来,你还欠东家的呢......!什么,我不讲理,你倒是找地方干去呀,为何还赖着不走呀......!
  之后,雇工被家丁一脚踢出门外,顶着漫天的大雪,瑟瑟抖抖地踯躅在荒寂的村间小路上。
  老板,我这样的举例是不是太荒唐,太刻毒了?你要骂我,尽管骂,我实在找不出比这更恰切的例子说明问题。
  老板,你用人太实际,太注重直观效果。而你给员工的每一点好处,你都认为是对员工的恩赐,员工不能认为这是应得的,一定要感恩戴德,没齿不忘。你一笔一笔地记在员工的头上,决不会忘记。
  后来,曲旺夫壮着胆子找你,身子在圈椅里扭动着,小心翼翼地陈述不能辞掉罗伟的理由,工作认真,作风正派,老员工,老婆下岗,当然还有劳动法规......,你似乎动心了(其实,你的心有时还挺软的)也可能并不是真想炒掉他,只是想显示一下自己的权威。不管怎么说,你留下了罗伟。但是,从此之后,你一而再,再而三地给罗伟施加工作压力,搞得罗伟整天神经兮兮,缩手缩脚,无所适从,不知如何干才好。
  接飞常,你那么赏识的人,挖你的墙角。
  庄义春,你那么信任的人,不辞而别。
  这几年,你所重用的人,走马灯似地去了一茬又一茬,捞够了跑了的,不适应你的跑了的,不甘俯首称臣的跑了的,对你失望的走了的......,这使你很丢面子,心理极度地不平衡,不相信任何人,总觉得所有的人不和你一心。你也曾检讨过自己,但找不出答案,甚感迷茫。你是找不出答案来的,若能找得到,你就不是你了。
  庄义春的离去,据我所知,是“草鸡”了你的任什么事都要直接指挥,乱发指令,使他没有一点回旋的余地。特别是你叫他监视接飞常,搜罗他的所作所为,面对着接飞常几年经营的铁幕,庄义春的活动处处碰壁,被挤兑得无处落脚。
  顺便给你打个“小报告”:我已得到证实,百汇乐园丢失的几十包水泥,是司月华偷运回老家盖房子了。关于这件事,我不能当面向你汇报,因为我知道,你肯定是在我刚讲完之后,就暴躁地抓起电话找司月华,直言,某某说你偷了那些水泥,你就在我跟前,让他和你说吧!
  老板,这是你的一贯做法。你的动机是:下属越是互相监视,越对你有利;越是勾心斗角,就越会向你靠拢,你巴不得有个机会把下属搅和一下,以便渔翁得利。你也不仔细想一想,你这样做,谁还敢向你汇报情况。
  你总是玩弄一些身以为聪明的权术,有时都令人汗颜。
  窗外,已经显出了淡淡的晨曦,传来了早起晨练的人们嗒嗒的脚步声和咳嗽声,新的一天真正开始了。想必东方那一轮不知疲倦的太阳正抖擞着精神,热切地伸出万道霞光,抚摸着十几个小时没有得到照应的万物。啊,太阳总是这样,每天都是新崭崭的,微型机勃勃地,给人以信心,以力量,以希望......
  我举着笔,抻了抻四肢,活动一下筋骨。我觉得浑身象散了架似地收拢不住。哦,我已在写字台前趴了二十多个小时了,一天一夜的亢奋和渲泄,似乎抽空了我身上的血水,使我疲劳至极,难以再集中精力。
  我把窗拉开啊,我为找不着合适的机会,合适的方式对你说而甚觉焦虑,着急,现在,我终于如愿以偿了,心境是多么事艰难,人生张纸都是我们辛苦挣来的,我真诚地希望公司好起来。其实,你是一个凡人,凡人的智商,凡人的躯体,凡人的见识,你为何不能象凡人那样对待自己,对待别人呢?你为何不能放下架子与员工们坐在块,推心置腹地商讨公司里的事情呢?你为何偏偏搞得大家和你在一起总感到压抑呢?实际上,你的本质是朴实的,憨直的,这符合文化程度不高的人的特征。只是商海的严酷。人际关系的复杂,特别是你的位置和成功的虚幻,使你不得不把自己真实的面目隐藏起来。
  终年以假面目出现的人,活得最累。
  应该说,你并不是一个铁石心肠,毫无情理的人,只不过你没有大智谋“笼络”人心。说句心里话,我有时也挺敬佩你的,拼命工作,苦累不惧,身负高压始终满怀希望(尽管有些希望不切实际),始终信心十(尽管有些信心是刚愎自用)。我是一个中国人,虽然我厌恶个人崇拜,但我的意识深处还是有一些崇拜欲的。老板,如果你做的真正好,我肯定崇拜你。
  天已大亮,老婆已经起来正在悄悄地准备早餐。今天是周一,上班后会有很多工作要做,我还要强打精神干好。我只能匆匆结束说给你听的话。
  儿子还在醋睡,放寒假了,让他睡个够吧。当他醒来时,我与老婆已在各自的单位里投入到紧张的工作中去了。那时,明亮的阳光会洒满他的被子上,照耀着他稚嫩的,活泼泼的脸蛋上。当他从朦胧中清醒过来时,肯定又会添一分欢喜,因为,日子又向新年走近了一步。做个孩子真好!
  老板,我坚信,公司大多数员工会与公司同舟共济,共度难关的,公司会好起来的,这首先取决于你,你要彻底地转变,脱胎换骨。
  因此,老板,我不得不对你说,敬呈深思。
电话: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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