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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村支书设庄开赌,在村里无人不知。这样的村干部,让大众难以信赖。”南宁市良庆区那平村一名乡民出示在赌场偷拍下来的视频,可见一名男人参加赌钱,其面前放着一叠百元大钞。南国早报记者采访证明,该男人即是该村支书黄堂山。黄供认参加过赌钱,但此举是为了便利做大众作业,“偶然开庄设赌”。
  村支书被指坐庄设赌
  3月20日下午,那平村一名知情者找到南国早报记者,播映其手机上两段时长各有几分钟的视频。其间一段视频显现,在一所房子前的空地上,有很多人围着一张桌子赌钱。他们均说着本地话,有的人动辄下注几百元。
  在一名穿着白色上衣的中年男人面前,放着一叠百元大钞。从视频上可看出,该男人即是庄家。知情者说,该男人是那平村的村支书黄堂山,坛棍坡人。从前年开端,黄常常赌钱,简直每次都是由他坐庄,“每次开台前,他都取出一大叠钞票摔在桌面上”。在本地,赌钱之风颇盛,常常有人开摊聚赌,黄除了参赌外,还常常做庄家。
  这几年,坛棍坡被国家征收土地和房子,乡民手上有了抵偿款,农闲时就在一同“文娱”。一些作业赌徒也闻讯而来,在村里摆摊开赌。
  在播映另一段视频时,显现黄堂山在另一个地方赌钱,他的面前相同放着不少现金。该视频上,也见到很多人参赌。
  纪委人员曾前来查询
  该知情者称,两段视频是他拍照的,一段拍于上一年年底,另一段则拍于2013年,这是“乡民看不下去才弄下的”。
  此前,本地乡民曾向良庆区有关部门电话告发黄堂山赌钱之事,但无人下来查办,“告发时,咱们也反映了村里赌风盛行的状况。乡民手上有了抵偿款,假如不加以引导,可能会坐吃山空。村干部聚众赌钱,愈加坏了习尚”。
  本年2月,众多乡民到良庆区有关部门告发黄堂山的赌钱疑问,并向纪委提交视频。10天前,纪委人员到村里来查询。奇怪的是,纪委人员脱离后,黄在村里放出狠话,说若得知是谁告发他,他“请人灭了他”。
  当事人供认参加赌钱
  3月21日,是那平村各坡过“龙抬头节”,各家均像春节一样热烈。在各坡的代销店等处,都有乡民在“文娱”,桌面上均放着钱,百元面额的不少。
  坛棍坡乡民的房子已列入征收拆迁的规模。乡民说,他们的抵偿款已在上一年前拿到,有的农户乃至拿到几百万元的抵偿。当前,只等着机遇搬迁。有些人拿到征地款后,用于做生意,有些人却拿钱去参加赌钱。
  在村中,南国早报记者找到黄堂山,并出示和播映视频。黄供认自个的确参加赌钱,也坐过庄,“这主要是出于作业需要。乡村的征地作业对比难做,为了与乡民联络感情,在吃罢饭后就玩一下,趁便跟他们谈征收拆迁之事”。他说,纪委是到过村里查询,他也认识到赌钱在大众中形成欠好的影响,“我以为,自个做错了,安排该如何处理就如何处理,我没有贰言”。摆摊赌钱时,我们下的注都很小,几元钱或10元一注,没有面额百元的。
  对于视频上摆在他面前的一叠百元钞票,黄堂山以为“那不是钱”。
  村委表明将进行禁赌宣扬
  那平村委有关负责人向记者表明,大众也屡次向他们反映黄堂山赌钱之事,往日他们几个村干部也见过黄参加赌钱,但他说只是“文娱”,他们劝过他不要参加,“可他没有遵从奉劝,估量他是对比喜爱(赌钱)吧”。前段时间,纪委也下来查询。经证明,黄的确开庄赌钱。
  那平村有7个天然坡7000多人,其间以坛棍坡人员最多,赌钱表象在该坡也是最严峻的。该负责人说,此前他们屡次劝说乡民不要赌钱,但一些人却说“下的注小小的,只不过意思意思罢了,我们凑在一同文娱”。征地款到乡民手上后,赌钱之风更甚,“再发展下去,有的人的征地款恐怕会输光”。
  他表明,下一步,村委将招集乡民代表开会,并到各个坡进行禁赌宣扬。一起,他们也会向警方反应相关状况,打击赌钱之风。
  当晚,南国早报记者与玉洞派出所有关负责人联络,对方未作任何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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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干部上班赌博被抓 南水镇纪委已立案调查
南方都市报评论
  南都讯 记者杨亮 珠海高栏港南水镇一名村党支部委员去年底上班时间溜出去赌博被警方查获,但因至今未受任何党纪处分引发了该村部分村民不满。该镇纪委表示,已经立案,处分结果很快就会出来。
  村民:“对村里影响很不好”
  昨日中午,几名村民向南都记者提交了一份手写的投诉信,反映珠海南水镇南场村党支部成员赵放亦日下午3时上班时间没有工作,而是跑到数公里外的南水街参加赌博活动,被南水派出所当场抓获。
  “又是党员,又是村官,公然赌博对村里的影响很不好。”一名姓胡的村民不满地说,赵放亦在村里任职六七年,此前是村委会副主任,去年3月当选支部委员,负责经济方面的工作,月薪3000多元,年终还有奖金。赵放亦本该以身作则,如今上班时间跑出去赌博还被警察逮现行,形成不良示范,但目前除了受到公安的治安处罚,其他一点没受影响,村民不服气。
  有该村党员表示,按处分条例,党员赌博肯定是要受到党纪处分的,“我们都是党员,如果有处分也会开支部党员大会来通报,但现在还没有什么动静”。
  高栏港警方证实了日当天确实查获一个名叫赵放亦的男子参与赌博,派出所随后依据相关规定,依法将赵防亦拘留了两天。
  涉事村官:被找茬 镇纪委:正调查
  “我当天确实赌博了,但我已经受到了教训。”赵放亦8日下午在接受南都记者电话采访时大感委屈,称自己只是第一次出去赌博不想就被抓了,属于初犯,事后也被关了两天,受到了惩罚,而事后南水镇纪委也找过他面谈教育,并且让他写了一份书面检讨,他已经充分认识到赌博的危害,村民继续投诉是在往“死里整我”。赵放亦说,有参与投诉的村民是之前村里竞选失败的,可能因此感到不满,故意找茬针对他。
  南水镇纪委相关人士表示,已经就此立案,正在调查过程中,估计很快就会有结果,一定会依法依规作出处分。无标题文档
中国村官――农村基层组织选举备忘录
引言 万世根本
  村官,是中国农民对农村基层党支部、村委会两套班子干部的俗称。也有不少村民把村支书和村委会主任褒义或贬义地称为“皇上”、“皇帝”、“土皇帝”。
  国家统计局的数据表明,全国有734715个行政村,大大小小的村官有2000万人。
  如果说一个国家是一部高速运转的机器,是一个系统的工程,是一个充满血肉的有机整体,那么,全国734715个村一级组织,就是这个国家最重要的基本单位,九亿中国农民的生活、生产和生存状态与其休戚相关。
  村官,便成了直接掌握九亿农民命运的父母官。
  官,古人做过多种解释。《礼记?王制》中载:“官者管也,以管领为名。”《说文》中曰:“官,吏事君也。”在《通考?自序》中,马端临把官称为“役民者”,即“役民者官也,役于官者民也。郡有守,县有令,乡有长,里有正,其位不同而皆役民者也”。
  历朝历代都非常重视官员的选拔。官员的选拔制度大致经历了早期的部落会议推选、“三代”的乡举里选、春秋战国时期的荐举与自荐、秦代的推荐与考试、汉代的察举与征召、魏晋南北朝的九品官人法、隋唐以后的科举制。
  纵览史册,几千年来,历朝的统治者都在竭尽全力寻找安邦治国、千秋永固的灵魂――“万世根本”,其根本的核心就是:民心。
  中国共产党人在推翻三座大山、建立新中国初期,就在寻找治理有着世界上1/4人口的泱泱大国的“万世根本”。毛泽东说:“谁赢得农民,谁就赢得中国,谁解决土地问题也就赢得了农民。”邓小平说:“我们了解国内的形势和这一事实,即如果占人口80%的农民不摆脱贫困,全中国人民就无法摆脱贫困。因此,我们在1978年中共中央三中全会上决定,改革必须从农村开始。”江泽民说:“我国是个农业大国,绝大部分人口在农村,农业、农村、农民工作事关党和国家工作的全局……没有农村社会稳定,就没有整个国家、社会的长治久安。农村的发展是重中之重。”
  历史已经证实,中国共产党三代领导人找准了治理中华民族的“万世根本”――农民、农村、农业问题,这是中国的首要问题。
  从互助组、合作社、初级社、高级社、人民公社,到三中全会后农村联产承包责任制,中国的农村工作终于向前跨出了坚实的步伐。尽管村民自治制度还不完善,但这毕竟是前人没有走过的路。江泽民同志赞誉村民自治是与包产到户、乡镇企业并列的农村改革的“三大创造”。
  世界在议论中国的民主和人权。
  世界在注视中国的民主和人权。
  民主永远是人类社会的主题。
  平等和自由永远是人类社会追求的目标。
  日,《中华人民共和国村民委员会组织法》的实施,作为“万世根本”的补充,再一次成为中国农村的一场革命,成为促进农村经济发展和社会稳定的重大创新工程。民主选举村委会干部,拉开了村民直接行使民主权利的序幕。
  结束了为期一年零三个月的采访,在书房的案桌前,我一页页翻阅着60余万字的采访笔记,长久地盯着这些文字沉思。我的眼前晃动着一个又一个村支书、村委会主任的面孔,我反复思考:我国农村的基层组织选举、村委会民主建设尽管在短时间内取得了如此骄人的成绩,但也存在着不少不容忽视的问题。
  一是在选举中出现了拉选票、卖选票、买选票的现象,家族和派别势力重新“抬头”。有的人利用选举报复别人,以达到自己的目的;有的人想在宅基地、计划生育上沾光。由此导致竞选激烈,甚至有人不择手段。
  二是部分新当选的村委会干部文化程度低,工作经验不足,在领导素质上同村民自治的要求不相适应。在新当选的村委会主任中,有相当一部分在竞选前从未担任过村干部,对基本的组织原则和农村工作程序不熟悉,政策水平较低。有人甚至认为自己是村民民主选举出来的,自己就是“群众的代言人”,村民自治就是村委会、村主任说了算,遇事不向支部汇报,严重脱离了支部领导,使党支部的领导核心作用弱化,导致了部分村支部、村委会唱对台戏。
  三是部分村党支部领导方法简单落后,同推进民主政治建设要求不相适应。主要表现为:有的党支部书记由于怕担责任,“好人主义”作怪,不能理直气壮地坚持党的领导;有的党支部书记对支部在村民自治中的地位和作用认识不足,对新形势下村支部的职责摸不清,放松或放弃了党的领导;有的党支部书记家长作风严重,包办代替,把村委会当成了摆设。
  农村民主建设的进程不容乐观。在采访过程中,我记录下了一个个令人心痛的选举村官或村官执政的场面。
  故事一:
  又到了梅雨季节,连日来不停地下着牛毛细雨。这雨不大不小,不紧不慢,有板有眼。
  在村委会的院子里,密密麻麻地站满了全村的村民,五颜六色的雨伞下的人们都伸长了脖子,全场听众屏气静听,一千三百多双眼睛盯着主席台。
  刘长福正在发表竞选新一届村主任的演讲。他心里着急,刚才他的竞选对手张广明的演讲显然得到了选民们的拥护,那热烈的掌声已经表明自己处于不利地位。不管怎样,首先要压住张广明,不得已就拿出最后的撒手锏。这个四十岁的汉子一身笔挺的西服,满头的乌发梳得整整齐齐。他气宇轩昂,面对台下的选民慷慨陈词:“……我是上届村民们选出的村委会主任,如果父老乡亲们再投我的票,我当了主任,第一,大家就不用交各种税费了;第二,想生孩子的农户就生,决不罚款;第三,年满十六岁的男孩,每个人给一处宅基地。以上承诺的三条,我决不食言,现在当着父老乡亲们的面,我表个态。”
  刘长福说着从衣袋里拿出一把锋利的刀子,台下的选民们还没回过神来,只见他伸出左手的小拇指放到桌沿上,“咔嚓”一声,手起刀落,一小截手指被切下来,鲜血喷出老远,洇红了一片湿漉漉的土地……
  故事二:
  吃过晚饭,人们三三两两来到村委会,四个200瓦的大灯泡把院内照得如同白昼,一张长条桌倚在那棵老杉树旁,村支书在桌前朗声讲话:“现在我宣布,公开竞选村委会主任开始。”
  村民们一阵交头接耳,小声嘀咕着,继而会场鸦雀无声。
  村支书又重复了一遍。仍不见有人发言,男人们使劲吧嗒着嘴巴上的烟,火光熠熠闪动,一股股烟雾袅袅飘向空中。
  一个三十多岁的小个子男人走出人群,笑盈盈地走到老杉树下的长条桌前,他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珠,慢条斯理地说:“刚才支书号召大家竞选村委会主任,谁也不吱声儿,我给大家带个头儿。我这人没多大本事,这些年办了一个电子元件厂,用大家的话说,是先富起来的这一拨。如果大家选我当村委会主任,我捐赠村集体5万元。”
  人们窃窃私语,继而一片哗然。
  村支书喊道:“请安静。我个人认为,先富起来的村民,采用捐赠资金的方式竞选村委会主任,也没有什么不妥。”
  村支书毕竟是村支书。村支书的话在一个村具有相当的权威性,在某些村就成了“圣旨”。村支书这番话就给竞选定了调。他的话音刚落,一个汉子拨开人群,挤到老杉树下,拿起长条桌上的麦克风。大家的目光齐刷刷地盯着他。他下意识地咳嗽了一声,一脸严肃地说:“我这个人是个直肠子,说话从不拐弯抹角。这几年,我搞运输挣了钱,先富了起来,这说明我有搞经济的能力。如果乡亲们选我当村委会主任,我捐赠村集体8万元。”
  他的话音刚落,另一个人抓过麦克风说:“如果大家选我当村主任,我捐赠村集体15元。”
  又一个人高声喊着:“我捐15万。”
  “我捐18万……”
  “我捐20万……”
  故事三:
  选举这一天,一场迟到的霜冻一夜之间扫荡了黄土高原,这股强劲的寒流,在人们毫无防备的状态下完成了秋与冬的交替。寒流携来的阴云浮在村子上空,大片的雪花漫不经心地飘落而下。村选举委员会人员,抱着用大红纸糊住的投票箱,缩头缩脑地从这家出来又进了另一家。
  拴在门西边的大黄狗一阵狂吠。许老汉从屋里出来,看见选举委员会一行人抱着票箱走进他家的院子,两个彪形大汉手里举着长长的钢叉,把大黄狗逼进窝里。许老汉惊呆了,他从来没见过这种场面。这两个彪形大汉不是本村人,但又有些面熟。仔细想想,许老汉记起来了,这两个人,是本村搞建筑发了大财的胡老板雇的保镖。许老汉有些迷惑了,胡老板的保镖来自己家干啥?咱可是不敢得罪任何人的老百姓。许老汉心里发紧,还没弄清怎么回事,选举委员会的人递给他四张选票,他和老伴以及儿子儿媳一人一张。许老汉扫了一眼选票上的候选人,看见上面有胡老板的名字,心里就明白了八九分,前几天就听人们说,胡老板这次要竞选村委会主任。
  许老汉手中的笔,还没有在候选人名字下画圈,一个彪形大汉走过来,用一种含着杀机的语调说:“你该认识我们吧。胡老板让我俩为村里投票服务,村里家家户户养着狗,咬伤了收票的人怎么行?这钢叉可不是吃素的,一叉子下去就要了它的命。”说完意味深长地盯着许老汉,又扬扬下巴,指了指他手中的笔。
  许老汉彻底明白了,这分明是来监督和威胁他在胡老板名下画圈。许老汉觉得心里堵得慌,手中的笔有些颤抖,脸上僵硬得没了表情。彪形大汉仔细观察着他的变化,不失时机地说道:“快写呀,这支笔怎么也没有我手里的钢叉沉吧!”
  许老汉“嗯”了一声,他代表老伴、儿子、儿媳,在选票上的胡老板名字下画了圈。
  选举委员会的人和两个彪形大汉走了,许老汉还愣愣地呆站在院子里,他的肩上、头上落了厚厚一层雪,心灵深处发出一声叹息:咱不敢不选人家啊,要是把圈画在别人名下,不知道会遭什么大祸,一家人还怎么过啊!
  故事四:
  冯四喜一家一户通知,吃过午饭到大街上抓阄。冯四喜就坐在自家大门的台阶上,把一张张二指长的纸条折叠成一个个纸蛋蛋,放进脚下的簸箕里。
  这个村民组长犯难了。村里换届选举村委会班子,他们三组134人,按照比例要选出9个代表。十天前,采取不记名投票的方法选举代表,结果有人在票上做了手脚,9个人的票都没有过半数。他听说五组采用“投标”的方式产生代表,欲当代表的村民高价中标,从100元开始。结果每个代表的名额标价达4500元,8个代表共计3.6万元,除6000元用于聚餐外,那3万元被平均分发到各户,全组上下皆大欢喜。后来冯四喜得知,其他19个村民小组都是利用“投标”方式产生的代表。冯四喜如此效仿,结果“投标”的方式在他们三组不灵了,15个欲当代表的村民觉得拿几千块钱吃亏,串通好了全都报价100元,并立下君子协议,谁也不能涨价,这样分不出高低,投标产生代表的方式宣布破产。
  当了六年生产队长,联产承包责任制后又干了二十多年村民组长的冯四喜有的是办法,经过一番谋划,冯四喜采取了最原始而又最有效的抓阄的办法。三组有134个人,那就做134个纸阄,9个纸蛋蛋上写着代表字样。谁抓住了谁就当代表。手气好,瞎猫碰见死耗子,手气孬,活该,抽自己耳光,怨不得他人。冯四喜脸上闪出一丝笑容,他把最后一个纸蛋蛋折好放进簸箕。
  人们放下饭碗来到大街上,冯四喜核清了人数,站在他家大门前的台阶上,清清嗓子:“今天再次把大家召集来选代表,前两次是下了软蛋泡了汤,这次咱就他娘的抓阄,公平合理,谁他娘也说不了三道不了四。”冯四喜端起簸箕,“这里边是134个阄,每人一个,一个一个抓,抓后当场把阄剥开,上面写着代表字样的就是代表,上面光白板屁股的,你就认倒霉。”
  几个想当代表的村民愣住了,没有想到冯四喜使出这个绝招,还真让你说不出反对的理由。以往,村里凡是无法解决的问题,都用抓阄的办法,倒也让人“心悦诚服”,这竟也成了“公正”的办法。
  冯四喜把簸箕举起来。抓阄的人没有挑拣的机会,只能摸出一个纸蛋蛋,然后打开“验明正身”。
  九名代表就此产生了。
  这几则故事是笔者在浙江乐清、义乌,陕西绥德采访时的所闻所见。乐清市委对投标和抓阄的事件进行调查,日,该事件已得到严肃查处,并通报全市31个乡镇。
第一章 选举“村官”
难以理清的案件
   日,这是一个闷热的清晨,被那家简陋小旅馆里的蚊子折磨了一夜的我,揉揉疲倦的眼睛,在路边的地摊上简单吃了碗老豆腐,开始了一天的采访。
  几经打听,我找到了落选不久的原村主任曾二江的家。三层小楼气派豪华,院子里停放着一辆红色普通型桑塔纳轿车。屋内杏黄色的牛皮沙发两侧是南洋杉、凤尾竹、巴西木,把偌大的客厅装扮得十分雅致。刚进门,原村主任还算热情,递烟让座。曾二江三十大几岁年纪,有一双难以琢磨的细眼,少言语,颇有心计。详细问明了我的来意,先前的热情一扫而光,脸上多了几分愠色。他从沙发上站起来说,我刚下了台,官司又不明不白地输了,我要出门。几句话就回绝了我的采访,并下了逐客令。
  我并没有觉得有多么尴尬,这是采访中时常碰到的事。我刚迈步朝门口走去,只见一个女人从另一个房间里出来,冲我说道:“你不是采访吗?我跟你说说,也太冤枉了。”她的声音很大,一脸无辜的样子。我仔细打量着这个女人,她中等身材,一头披肩发,皮肤白皙,走路的姿势透着江南女人的风韵。坐在沙发上,她头一仰,细细的腰部就像一张弓似的深深弯进去。曾二江冲着女人骂道:“说你妈个蛋,还不觉得丢人现眼!”
  女人说:“官司都打了,还怕丢人,这年头,有什么丢人的?”
  曾二江拉下脸:“我看你欠揍,快给老子滚开。”
  女人不再言语,闪身进了另一间屋。
  走在街上,回首望望那厚重的大门,我心里多了一种异样的感觉。凭直觉,这座三层小楼里有我需要的故事。
  无奈,我只得在村子里转来转去,找村干部和村民们了解有关选举的情况。
  三年前,曾二江被选为村委会主任,上任伊始,他当众宣誓:“……经济上不贪不占,工作上兢兢业业,作风上踏踏实实,上要对宁波市和镇领导负责,下要对得起全村父老乡亲。三年之内把我们村建设成高标准、现代化的村庄。”
  当然,誓言和承诺不能用法律来约束。曾二江的所作所为让村民们大失所望,村里的工作不但毫无起色,而且他还对村民们横征暴敛,村里的钱都被他用来住高级饭店甚至赌博挥霍了。
  换届的日子一天天临近,曾二江又开始备战。他马不停蹄地跑着,挨家挨户地串门,除了一味用嘴皮子说服人们投他的票,临走时还丢下一条烟。让他意想不到的是,许多人家都把烟给他退了回去,这是三年前那次选举中不曾发生过的。曾二江的内心涌出难遏的恼怒,当官的不赶送礼的,一个普通的小老百姓竟然把自己的烟给退回来,真是不知好歹,不识抬举。
  恼怒归恼怒,曾二江还是悟出了一个道理:退了你送的烟,就表明不投你的票,自己弄不好要下台了。曾二江出了一身冷汗,在客厅里踱来踱去,煞费苦心地想着对策。曾二江的妻子笑嘻嘻地说:“用不着发这个愁,他们把烟退了不要紧,咱每家再送三五百块钱,保准没人退。这年头谁怕钱扎手?多花几个钱罢了。”
  曾二江想想,觉得老婆说得也对,三五百元确实可以让每个人仔细掂量掂量,足以打动每个投票人的心。只是再过几天就要选举了,八百多户的大村子,去了哪家不得拉拉关系套套近乎?但这拉选票送钱的事,只能一早一晚地暗暗进行。时间紧迫,事不宜迟,曾二江对老婆说:“马上就选举了,我一个人跑不过来,咱这么办,你拿个存折去信用社取款。东大街以东的你送,以西的我送,每户三百元。”
  女人说:“我去行吗?”
  曾二江说:“有什么不行?常言说,男人办不到的事女人反而能办到。”
  女人说:“你不怕别人把我吃了?”
  曾二江说:“谁吃了豹子胆,敢吃村主任媳妇。去吧,去吧,哪还有时间闲嗑牙。”
  “那段日子,他们夫妇二人忙得焦头烂额。女人是村主任的妻子,是村“第一夫人”,每天要去几十户人家,接触那么多男男女女,所以总是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村妇女主任告诉我,“曾二江老婆很细致,画眉毛、涂口红的时候都很认真,不像一般女人那样简简单单一笔带过……”
  民兵连长插话说,男人的鼻子女人的嘴,正是曾二江老婆嘴上的口红惹出了麻烦。
  妇女主任说,还不是你们男人管不住自己。
  我听出了些言外之意,问,曾二江女人惹出了什么麻烦?
  妇女主任笑笑说,惹出了一桩“花案”,不过,这个案子到现在也没结果,不好向你说什么。你可以去乡派出所问问,他们立了案,调查过多次。
  乡派出所离村子只有一公里的路程。我徒步赶往派出所,很顺利地看到了卷宗。返回村里,我找到了卷宗中涉及的另一个已婚男人王新平。
  这是个中等身材的胖子,笔挺的西装套在他身上,显得有些缚身。那红红的脸似乎总是在往外冒油,但浑身的亮点却是他的秃顶,那里像抹了蛋清一样,反射着耀眼的光泽。相比之下,他手上那枚大钻戒就显得黯然失色了。
  王新平看了看我的证件,瞥了我一眼。我说,你不要误会,刚才我见了派出所长,看了曾二江老婆告你的材料和卷宗,我只是随便问问。
  王新平毫不在乎地说,有什么好问的,我早向派出所讲得清清楚楚了。告我强奸了她,简直是笑话,我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再说了,这年头还用得着强奸吗?不信你到检察院问问,贪污、盗窃、抢劫这类案子一年比一年多,强奸的案子一年比一年少。洗头房的女人50块钱就能睡一回,谁还那么傻去强奸?
  我说,我不是说你强奸了谁,我想问问,当时你是怎么想的?
  王新平哈哈大笑,弄了就是弄了,没想什么。
  我刚要张口,王新平摆摆手说,对不起,你也去派出所了,上面写得一清二楚,没有什么好说的。再说了,时间就是金钱,我奉陪不起,有一宗买卖,我还要去宁波。你要是有兴趣,等明天我回来详细给你讲讲细节,你再评评理儿,看看我是不是强奸了她。
  我只好等到他从宁波回来。第二天晚上,王新平毫无保留地向我讲了前前后后的细节。
  其实,案情并不复杂。
  那个晚上和往常并没有什么两样,只是阴了天,比平时更黑一些,远处不时传来几声建筑工地上的隆隆声。曾二江的女人打扮停当,夹上小包风一样地出了家门,街上的灯把她照得影影绰绰。
  吃过晚饭,王新平泡上一壶浓浓的铁观音,跷着二郎腿,嘴里叼着香烟正在惬意地看着武打片。
  就在这时,女人踩着轻快的步子缓缓而来。女人穿着质地上乘、时髦又不失优雅庄重的灰色套装,笑吟吟地冲他点点头,身上透着闪烁不定的气息。王新平有些猝不及防,两眼顿时炯炯闪亮,但瞬息之后就平定下来,他看清了,是村主任老婆。对村主任的老婆,一般的村民是不敢有非分之想的。王新平也以同样的表情点点头,但觉得不妥,同时警觉起来,村主任的女人晚上来他家干啥?王新平让座倒茶,客气地问,找我有事?
  女人笑了一下说,没事就不能来你家坐坐?
  王新平说,那当然,欢迎欢迎。
  女人说,怎么就你一个人,你媳妇和孩子们呢?
  王新平说,我岳母有病住院,老婆在医院伺候病人,两个孩子在学校住宿。
  女人说,再过几天村里就要选举了,你想好没有,准备投谁的票?
  王新平说,咱做咱的买卖,反正我又不当村官,投谁的票都一样。
  女人从包里拿出三张百元大钞放在桌子上说,选举时你就投俺孩子爸爸的票。
  王新平的目光大胆地在女人的脸上胸脯上扫来扫去,说,我不要你的钱。
  女人迎着王新平的眼光,预感今天在这里必定有什么事要发生,这事与金钱或物质没有关系。男人的目光其实已经告诉了她。
  女人投来一个媚眼说,你不要钱要啥?
  王新平知道这是一种鼓励,说我要你。他毫不掩饰。
  女人犹豫了一下说,你要我也行,但选举时必须投我孩子爸爸的票。
  王新平笑了一下,我要了你,绝对保证投他的票。说着张开双臂把女人揽在怀里……
  在以后的两天里,女人觉得自己像变了一个人,她再也不能好好地吃饭睡觉,一切仿佛都变了,就连自己的身体也都有了变化。躺在床上,在幽黑的屋顶下,长夜漫漫,无边的寂寞销蚀着她的心,她开始怀念王新平给她带来的欢乐。
  第四天晚上,女人再次来到王新平家,当她敲开屋门的那一刻,王新平疑惑不解地问,还是为选票的事?
  女人说,什么选票,都是你,害得我三个晚上睡不好觉,我让你赔偿精神损失。她语无伦次,哀婉的声调中透出丝丝柔情。
  王新平的心里骤然一阵狂跳,他一把抱住女人说,我偿还你的损失……
  平静之后,女人一脸的凝重,盯着他的眼睛说,你把我害苦了,以后我怎么办?
  王新平心里明白,女人有点动了真情,心里暗自好笑,但也不免多了几分担心,村主任的女人可不是普通的村民随便能动的!真要被这个女人缠住就麻烦了。王新平轻轻地但坚决地把她推开,穿上衣服,用毋庸置疑的口气说,还是现实些,我俩只不过是各取所需。
  女人开始有些困惑,但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悲凉之感油然而生。她穿上衣服,凄然地说,只是各取所需?
  王新平摸了摸秃顶的脑袋说,各取所需也没有什么不对。这最现实了,任何人为了达到一种目的,都要寻找一个最佳方法。做什么事都要付出一定代价,只要值得。唐伯虎为了得到秋香,还去做佣人呢……
  女人的脸红了,行了行了,给我抡庑└缮叮愕囊馑嘉颐靼住L撇⑽说玫角锵悖腿プ鲇度耍晃乙阃段夷腥说钠保偷萌媚闼
  王新平说,有些事说白了就没有意思了,其实就是这么个理儿。这次村里换届选举,你男人的那几个竞争对手,哪个不花钱、请客、送礼?换个说法叫交换更恰当。
  女人沮丧地嘟囔着说,你们男人都是浑蛋,在你们心里,就知道当官挣钱找女人。
  王新平说,人生在世,没有比当官挣钱找女人更重要的了。
  女人若有所思,沉重地叹了口气说,男人把当官看得比爹娘都重,咱们村这么一个芝麻小的村官,有多少人盯着啊。
  王新平说,是啊,前天四组的老黄请了很多人到春江饭店,大吃了一顿,每个人又给了一条烟。
  女人警觉地问,你也去了?
  王新平说,去了,不去不是得罪人吗?
  女人说,那你投谁的票?
  王新平说,放心吧,我知道哪轻哪重。
  女人又强调了一句说,你一定要投孩子爸爸的票。
  你就把心放到肚里吧。王新平打了个哈欠,歉意地说,时间不早了,可别让村主任发现了。
  女人感到了深深的悲哀,咬紧牙关不让眼泪流下来,像一个小偷似的溜出了王新平家的大门。
  选举那天,王新平因一批货急于出手赶集去了,而曾二江落了选。曾二江的女人就有了一种遍体鳞伤的痛楚,她觉得自己可怜,更感到王新平欺骗了她。思来想去,就把和王新平的事向曾二江说了,当然没有说和王新平有第二次。曾二江觉得受了奇耻大辱,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让女人到镇派出所告王新平强奸了她。王新平被带到派出所询问,曾二江女人也在场,两个人就把那天晚上发生的细节说得一清二楚。王新平说我没有强奸她,是她自愿的,为的是让我投他男人的票。没想到选举那天是个赶集日,我那批货急于出手,一大早我去集上了,销完货急匆匆往选举会场赶,可选举已经结束了。要是我赶上投票,我肯定投她丈夫的票,因为那天晚上有协议,我不能白白睡了人家。但我没有强奸她,而且过了三天她又来到我家里……
  碾盘大的村子,芝麻粒大的事都成不了秘密,就连狗发情猫叫春都是新闻。王新平和原村主任媳妇的花花事很快传遍了全村。传播桃色新闻,原本是村民们精神生活中不可缺少的,比伊拉克战争有趣得多,何况又是有关原村主任第一夫人的,加之村主任又下了台。一时间,大家充分发挥各人的想象力,把这事传得有声有色。但传说终归是传说,派出所几次审案,王新平和女人的口供一样,这个“案情”让派出所犯了难。案子就这样撂了下来。
   大沙河从山西省繁峙县白坡头口向东奔泻,绕过五台山,经太行山脉中的神堂堡,七弯八拐,浩浩荡荡横穿河北省。在大沙河北岸的一个村庄,选举的日子定在正月十七。
  随着村选举的日子愈来愈近,村支书赵大河的心有些躁动不安起来,像暴雨来临前的麻雀,从这棵树上跳到另一棵树上。今天是正月十二,支部书记家里,几个人正在研究着选举对策。赵大河的本族兄弟村主任赵海说着话,他的声音不高,说得很慢。几个人眯缝着眼睛,一支接一支地抽烟。赵大河已忘记指缝里还夹着那支香烟,他正专心地琢磨选举的细枝末节。
  刚过春节,村民们对这次选举表现出了空前的兴奋,人们从各种媒体得知,这次农村基层组织选举要真正采用无记名投票的方式。“上头来定调,代表来投票,人人都画钩,不问谁好孬”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各种议论、小道消息、街谈巷议,充斥在村子上空,人们议论最多的是这次要选举孙正刚当村支书。这消息传进赵大河的耳朵,他的心里有了一种空前的紧张。离选举还有五天,他心中没底,叫来了村主任和本族的几个“能人”,谋划选举的方案。
  按照《中华人民共和国村民委员会组织法》规定,党支部委员由村全体党员采取无记名投票方式选举产生,为了选出更能代表广大人民群众利益的党支部,县委决定推选5%的非党员村民参加党支部委员选举。这个举措得到了省、市领导的肯定和支持。村里共有党员120名,4100个村民的5%是205人,这样一来,参加选举党支部委员的有效人数达325人。赵大河感到很大的压力,当他从人们嘴里一次次听到孙正刚要当支部书记时,心里吃惊地想:“难道我这支部书记已当到了尽头?不!这个一村之主不能放弃。当了这个村支书就有了一切,一年几万元的奖金,还有那些烟酒和各种收入。尤其是村上人对自己的敬畏和大姑娘小媳妇主动的献媚,这样的生活就这么放弃了?绝对不能。孙正刚在村民面前形象好,威信高,不采取有效的办法,这次绝对落选。”想到这里,他感到冷汗从脊背上悄悄渗出,巨大的压力迫使他努力思考着如何摆脱这种不利境地。
  赵海倒显得十分坦然,他扔掉手中的烟蒂,轻松地说:“用不着发这个愁,让我看,这选举的事不用怕,就是破费几个钱吧!想升官都要靠钱买。谁拿了钱,保准投你一票,这个位子跑不了。这300多人,只要给每个人送上100块钱,我敢肯定地说,这些人都会投咱们的票。钱这东西最灵,得了你的钱就投你的票,总共花上三四万元,这位子就跑不了。钱花了还可以再有,有些东西丢了永远不可再得。不就是三四万块钱嘛,半年就又回来了。”
  听了赵海一席话,赵大河的脸上有了喜色:“对,有钱能使鬼推磨,其实,这是一次金钱的较量和竞争。他孙正刚有几个钱?搞了几年大棚蔬菜,充其量不过有几万。他争不过咱,咱叫他尝尝失败丢人的滋味。”
  此时的孙正刚正在自家的蔬菜大棚里忙碌着。去年秋天,他又租了几户在城里做买卖的人家闲置的土地,搞了12个大棚。年前年后正是反季蔬菜上市的最佳时节,他和老婆忙不过来,又请来了两个帮工摘黄瓜、割韭菜、剜芹菜。大棚外的汽车已经装满,为了防止冻坏,车上的蔬菜盖着几层厚厚的旧棉被和草帘子。孙正刚对当官没有什么兴趣,不过他也认为,由党员群众采取无记名投票选举,使农村的民主进程向前迈出了跨越性的一步。本族兄弟孙冬生和孙秋生找到他,要他竞选村支书,孙正刚只是漠然地笑了笑说:“咱村的党支部书记我也当过几年,算是过了一把官瘾,还是弄这大棚吧,还折腾那个干什么?”
  孙秋生摘下一根黄瓜吃着说:“可你也得为全村四千多老百姓想想啊。他赵大河当了这么多年党支部书记,把村里搞得乌烟瘴气,老百姓越来越穷,只富了他和赵海。每年虚报浮夸,今年村里“三提五统”涨到190元,快把老百姓身上那点油榨干了。”
  孙冬生也说:“是这么回事,咱村要这样下去,用不了三年就全垮了。赵大河除了罚款、抓人、推房子、抄家,他还会干什么?肥了个人,穷了百姓!你还是参加竞选吧。”
  孙正刚说:“这回选举上面不定候选人了,让党员和群众投票推选候选人。”
  孙冬生说:“我那天在街上碰见李乡长,他说这次选举党支部委员真正体现民主,除了全体党员外还让5%的村民参加投票,而后在选出的支部委员中再投票选出党支部书记。”
  孙正刚问:“那5%的村民怎样产生?”
  孙冬生说:“李乡长说按法定人数的5%选出村代表,和党员一样投票。你文化高,那几年,你当支书时给全村人留下了很好的印象,这次选举大伙肯定投你的票。”
  孙正刚想想,这几年村里确实被赵大河、赵海搞得一塌糊涂,村民们怨声载道,叫苦连天。赵大河每年的吃喝费都在20万元以上,哪一笔钱不是村里老百姓的血汗换来的,他凭什么那样无度地挥霍?他犹豫了一会儿说:“既然是真正实行民主选举,采取无记名投票,我是党员,选举时我也参加,大家投票选上了我,我就干,顺其自然吧!”
  孙秋生和孙冬生回到村里,他二人感到机会来了,必须及时赶上,他们要替全村老百姓向赵大河发出质问。村里租出的2000多亩地的收入、“三提五统”、计划生育罚款,每年300多万元的钱到哪里去了,装进哪个王八蛋兜里了?
  这天中午饭后,孙秋生来到十字大街。这十字大街历来是村民们集会的中心,各种各样的小道消息,从这里飞向村里的角角落落。孙秋生在一大群村民面前讲起了赵大河的种种恶行。开始的时候他还能冷静地说,后来他越说越激动,说赵大河霸占谁家的大姑娘小媳妇、贪污受贿、逼死人命,激起了听众一阵阵怒骂。孙秋生直说得热泪盈眶,希望党员和村民代表投孙正刚的票,孙正刚有能力,能带领大家共同致富。
  孙秋生慷慨陈词的时候,治保主任李全一直冷冷瞅着。等孙秋生把话说完,李全就跑到赵大河家汇报。
  一连几天,孙秋生走大街串小巷,述说着赵大河的种种劣迹,他毫不掩饰地找到那些村民代表和党员,让他们把珍贵的一票投给孙正刚,他要拉到这至关重要的选票。他找的人大多表示要投孙正刚的票。
  正月十六傍晚,一年一度的烤柏树枝火又在村里的大街上燃起。孙秋生来到河神庙前,他摆上贡品,点香烧纸,跪在泥塑的神像下,虔诚地磕了三个响头,心里祈祷着他族兄孙正刚当上村支部书记。
  他站在大庙的台阶上,把村里的每家每户都看在眼里,他觉得每一户都那么渺小,就连赵大河家鹤立鸡群豪华宽敞的二层楼房也微不足道。孙秋生对这次选举产生了极强的信心,他的心胸宽阔起来。他想到村里四千多村民一直无奈地生活在浑浑噩噩的阴影里,他望着村里上空袅袅升起的烤柏树枝的轻烟,他真想大声疾呼:乡亲们,咱们的苦日子快到头了,他赵大河要下台了……
  赵大河这几天一直躲在村委会,当他得知孙秋生积极为孙正刚拉选票,正在四处游说时,恨不得一刀宰了他。他表面上对选举毫不在意,实际上已经组成了一个拉选票的班子。选出的村民代表名单已报到村委会,村里党员的名单就在他这个党支部书记手里,他不用亲自出面,赵海、李全等人已经给许多具有选举资格的人送去了50块钱和一条好烟。他相信金钱的作用。孙正刚有几个钱?击败他就像老虎吞食绵羊那么容易。自己完全没有必要像孙秋生那样挨家挨户、街头巷尾游说拉票,50块钱和一条好烟,再加上上门的是村主任、治保主任和妇联主任,这足以让每个人仔细掂量他和孙家哪头轻哪头重。他要让孙家彻底放弃当村支书的野心,让全村人明白,他赵大河脑袋上戴的村支部书记的铁帽子,是任何人都摘不掉的。
  就在正月十六半夜,天气骤变,铅色的天幕淹没了所有的星星,寒流在人们毫无知觉的时候从西伯利亚袭来,浓浓的乌云在天空翻卷。第二天一早,当人们从被窝里爬起来时,村子已变得银装素裹。
  吃过早饭,100多名党员和200多名非党员村民代表汇集在村委会大院时,乡党委书记和乡里几个人早已来到选举会场,紧接着县委组织部几个人也坐着小车赶到了。细碎的雪花一直不紧不慢,漫不经心地飘落着。村里没有礼堂、影院或大会议室,选举只能在这雪花纷飞的院中进行。
  三百多人就站在这村委会大院里,每个人的头上肩上都落满了雪花。赵大河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光瞅着孙正刚,四目相对,孙正刚坦然微笑。
  赵海指挥着几个人抬来一块大黑板,又抬出两张桌子、几把椅子,放在大黑板的东侧,乡党委书记和组织部的人坐在那里。三百多人在村委会大院里晃晃荡荡,空气似乎也变得热了,两个红色的投票箱放在黑板下面的两张桌子上。乡党委书记宣布选举开始,县委组织部和乡里的十几个人把选票发到每一个人的手中,三百多人在选票上写上了自己要选的支部委员的名字,然后很有秩序地挨个儿把手中的票投进两个红色票箱。乡党委书记宣布开箱验票,乡里和组织部的几个人当众把投票箱里的票倒在桌子上,又把票箱口朝向众人,让大家过目,仿佛是魔术师在表演。
  唱票开始了。出乎孙秋生的意料,孙正刚只有22票,赵大河、赵海等原支部班子人员的票比孙正刚多几倍。乡党委书记宣布村支部委员选举有效,又当众由10名支部委员投票选出党支部书记,赵大河以多数票当选。乡党委书记宣布赵大河连任村支部书记,然后钻进那辆黑色奥迪轿车,和组织部的车一块儿驶出村委会大院。
  经过了不到两个小时的紧张之后,又回到原来的老样子。参加选举的人并没有立刻散去,三三两两地说着这是一场好雪,下得及时。孙秋生和孙正刚刚要向外走,几个孙姓家族的党员凑过去,十分歉意地说,赵大河给了俺们50元钱和一条好烟。孙正刚和孙秋生一听愣住了,就在他俩睁时,赵大河走到他俩面前,从衣袋里掏出一盒中华牌香烟,抽出两支递给他们:“不要上火嘛,来,抽支烟,这可是一块多钱一支,恐怕你们没抽过。”
  孙正刚把那支中华烟扔在雪地上,对着赵大河冷笑道:“赵支书,你的金钱真是万能的?真能买来所有人的心?你迟早要下台的!”说完大踏步走出了村委会大院。
  赵大河冲着孙正刚的背影吐了一口痰,在心里骂道:“老子就是有钱,咱村的权姓赵,不姓孙,你斗不过老子!”
  经过那场滑稽的选举之后,村里表面上又恢复了原来的平静。这次选举深深地伤害了孙正刚的自尊。那天选举回来,他不声不响,妻子做好的午饭他没吃下一口,心里堵得难受。到了晚上,他踏着皑皑的白雪在他家建起的12个大棚前转来转去。回到那间简陋的守夜小屋里,他一夜没睡着觉,像烙饼一样翻来覆去。他从部队复员回乡后,也当了几年支部书记,之所以后来下了台,主要原因是乡里的领导不支持自己。现在看来,这当干部有一条规律:你要想在工作上得到表扬,得到上级领导的赏识和提拔,你就必须尽快摸准领导在工作上的意图和喜好,赶紧投其所好地把它变为现实。不要管下边群众有什么怨言,有多么大的不满意,哪怕是损害他人的利益,你都要按照领导意图办,而且要办到别人的前边,这样,领导才会注意到你,你才能得到赏识和提拔。孙正刚被这种想法吓了一跳,自己难道这样狭隘?难道当官是每个人一生所追求的最高目标?仔细想想,为了村支书这个最基层的领导职位争权夺势、尔虞我诈,甚至你死我活,又有多少价值?孙正刚自嘲地笑了,他心里想,应该把全身心投入到自己的大棚菜上,村民们应该把精力用在致富上,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由于种地不挣钱,村里那一千多亩机动耕地,每亩地一年向村委会交的承包费只有七八十元,不过,要先把一年的承包费交给村委会,而后才有耕种权。孙正刚一下子承包了120亩耕地,承包费每亩每年100元。赵大河觉得孙正刚疯了,真是可笑之至,当不了村支书就想发大财,真是幼稚天真。赵大河用眼角瞥了一下孙正刚说,你真的敢承包这120亩地?每亩一年100元的承包费,你可别赔得最后连根上吊的绳子都买不起。孙正刚轻蔑地笑笑说,最后谁上吊还说不准呢!说完把当年1.2万元的承包费扔在桌子上,在承包四年期限的合同上签了字。
  接下来,孙正刚找到了孙秋生和另外九户人家,说服他们以股份的形式联合搞起大棚蔬菜基地。孙正刚拿出这几年搞大棚菜赚来的20万元钱。他又找了几次乡党委书记,说了联合搞大棚蔬菜基地的方案。恰好县里正在各乡下达任务,发放贷款,大力调整农村产业结构,孙正刚就在乡信用社贷款100万。十户人家的男女老幼齐上阵,又找了一个在农村盖房的小型施工队,开始了大棚蔬菜基地建设。
  20天后,180个大棚在村东的土地上拔地而起。
  这天,乡党委书记带领全乡16个村的全体两委班子来参观。还没出正月,大棚西瓜已一片葱绿,拳头大的西瓜煞是好看。赵大河和赵海也夹在参观人群中间,他们的脸色很不自然,心里空落落的。他们被孙正刚的气势压住了。
  农历三月,180个大棚的西瓜全部上市,比传统种植的西瓜早熟三个多月。老天爷好似也帮他们的忙,天气变得一天比一天热,省城蔬菜批发市场的汽车排队来拉。他们赶上了好运气,一斤西瓜卖两元钱,半月之内,所有的西瓜都被省城的蔬菜商用汽车拉走了。这天晚上,孙正刚把卖西瓜赚来的190万元存款折子放在桌子上,还掉信用社100万元的贷款,这一季西瓜纯利润就赚了70万元。
  大棚西瓜获得了极大的成功,孙秋生的心情也敞亮了,他仰面朝天大声喊着:“俺们的经济实力很快就能和你赵大河相抗衡了。赵大河啊赵大河,三年后咱们再见分晓。”
  三年换届选举的日子又快到了,村里为这个日子热闹起来。十字街的墙根下,大棚里忙碌着摘黄瓜的人们,街上走着的,饭桌上吃着饭的,说的全是选举的话题。刚过春节,很多人行动起来,节奏加快,从东街跑到西街,又从西街跑到东街。这次的选举和三年前不太一样,孙正刚已经是村里人见人敬的人物。他和孙秋生等十户人家的大棚蔬菜基地利润积累已经达到近千万元,更重要的是,他们帮助全村许多农户搞起了大棚和高效农业,家家户户收入十分可观。
  赵大河感到自己的地位岌岌可危。年前年后是他家砖窑厂生产的淡季,赵大河全力以赴组成选举班子,策划着怎样才能继续当选。赵姓的嫡系人马就像冬眠的动物一样在惊蛰中苏醒了过来,为新一轮换届而奔忙。
  初七晚上,在治保主任李全家的堂屋里,一桌丰盛的宴席已经摆好,各种上等好菜和高档烟酒都是赵大河用那辆桑塔纳轿车送来的,被宴请的几个客人前后脚来到治保主任家。下午李全找到他们,说请晚上到他家坐坐,几个人全蒙了,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治保主任通知晚上到他家去坐坐,是凶还是吉?冀西平原这一带乡村说到家里“坐坐”,指的是到家里喝酒。可哪有治保主任请普通村民喝酒的?更主要的是,这几个人都与赵大河有矛盾,现在请他们喝酒,更让他们心里没底。
  他们走进李全的家刚刚坐好,赵海也进了屋。李全把杯端起来说,今天把大家请来什么事也没有,咱们乡里乡亲的,大正月里,喝个闲酒拉拉家常,来,来,咱们喝。李全一仰脖把酒倒进了肚里。治保主任说得情真意切,又带头喝了第一杯,几个人也都跟着喝了下去。一种家里特有的温馨便浮荡在桌子周围了。
  赵海打开桌子上的红塔山,每人递上一支,吃了一口菜,咂着嘴说:“我和李全、大河在村子里干这么个小差事,一年到头忙忙碌碌,突击计划生育、收‘三提五统’款、收棉油差价、发放宅基地,前两年又搞小康村建设,抓募捐、收公粮。唉!俺们这是没办法的事,上级让你搞,不搞不行啊,官大一级压死人。为了这些工作,俺们不是碰了东家,就是撞了西家。就说今天你们这四家吧,为了这乱七八糟的工作,让你们受了不少损失,委屈你们了。今天把你们请来,我代表大河给你们赔礼了。来来来,咱们连喝三杯,表示俺们的歉意,对不起你们了。”赵海站起来一一碰杯,三杯酒连着喝了。
  这时候,赵大河推门进来,装出一副很吃惊的样子说,哟,你们喝酒呀?几个人都站了起来。李全搬过一把椅子,又拿来一个酒盅说,我们在说闲话、拉家常,碰上了就喝,来来,坐下坐下。说着斟满酒。赵大河端起酒杯说,整天忙忙碌碌,难得碰到一块儿,又是大正月的,我借酒献佛了。来,咱们都端起来,我先敬大家一杯。
  几个人不好推辞,一仰脖喝了下去。
  赵大河又一杯杯倒满,端了起来,说,咱们喝第二杯。几个人只好又喝了。
  赵大河说,咱就喝这最后一杯酒。过几天咱村就选举了,我这个支部书记能不能选上还说不准呢。李全接过话说,这杯酒一定要喝,你们四个人都是本队选出的代表,你们这四票很重要,要是你们投大河的票就喝了,要是不投他的票就不喝,咱们就不算乡亲。不就是这最后一杯酒嘛!
  话说到这份儿上,他们才明白今晚喝这场酒的真正意义。李全这句话一下子把他们难住了。他们心里都很明白,如果不喝这杯酒,或者说不投赵大河的票,日后不定怎么变着法整你。几个人只得一仰脖又干了。
  喝下这杯酒,赵大河站了起来说,你们接着喝,我先走了,接着喝。
  赵海看着几个人确实都快醉了,给李全使了个眼色。李全说,这过了年一晃就到了正月十五元宵节了,这些东西是俺们的一点心意,给孩子们买把炮放吧。说着给每个人手里递过去一个塑料袋。
  李全又往他们每个人口袋里塞上一个红包。这几个人又是推又是挡,李全的脸拉了下来,说,怎么,你们看不起我?不要算了,你们走吧。几个人忙说,怎么看不起呢,俺们拿着,拿着。李全又笑了起来,说,这就对了,都是乡里乡亲的,谁不用谁呀。
  几个人提着沉甸甸的东西出了李全家。走了一段路,他们停下脚步,看看这袋里装的是什么东西。他们把塑料袋打开,袋里的东西都一样,两只鸡和两条鱼。又掏出口袋里那个红包,每个包里是两百块钱。他们都愣住了。有人说,吃了人家的嘴软,拿了人家的手短,这是买咱们那张选票。听说东头的孙秋生他们也在拉选票。咱们今晚吃了人家的,又拿了人家的,这不犯法吧?
  一个村民说,犯什么法,他们争着当这村支书,咱们又不跟他们争,他们就该给咱们送点好处,要不咱们不投他的票。
  另一个说,今儿晚上李全请咱们喝酒,又给东西又给钱,要是明天孙秋生再请你喝酒,给你东西给你钱,这怎么办?不去喝酒不接人家送来的东西,又把孙秋生他们得罪了。难啊!
  先前那人说,这有什么难的,谁请咱,咱也去,谁给东西给钱咱也要,接了谁的钱物就答应投谁的票,到时候该投谁的还是投谁的。这投票又不记名,现在请你喝酒不去,给你钱物不要,这不明摆着得罪人吗?今晚不就是这样吗?
  大家都说,谁给咱也要,咱心里有数,到了选举那天咱该投谁的票就投谁的票。要是咱们村有一百个人争抢这个支部书记,咱们就发财了,一个人给咱们两百块,一百个人可就是两万块呀,比咱搞大棚菜来钱还快。这换届选举,一年一次就更好了,咱们就不缺钱了。
  几个人说完就分手各奔东西回了家。刚把塑料袋里的东西放下,孙秋生分别给他们四人送来两条烟、两瓶酒,还有五十块钱。孙秋生对他们说,我这人是直肠子,说话不会绕弯,到选举时,可不能投赵大河那王八蛋的票。投孙正刚的票,这几年咱村老百姓富裕起来,还不是沾了孙正刚的光,他能带领大家致富。
  距选举的日子越来越近。到了晚上,村子里说不准摆了多少个酒场,空气中飘荡着菜馔佳肴和烟酒的香味。赵大河绞尽了脑汁,他忽然想起有八个党员分别在省城和县城做生意,还有一个党员在外县集贸市场卖服装。赵大河通过他的三个拜把兄弟和四个干儿女亲家,把这九个党员也请了回来。
  这天晚上,孙正刚在灯下翻着一堆资料。孙秋生则斜靠在床边打起了呼噜,浑身散发着酒气。他推了推秋生说,看你喝得醉醺醺的,去睡觉吧。孙秋生睁开惺忪的双眼说,我还要回村里一趟。孙正刚问,天这么晚了回村干啥。孙秋生说,还不是忙选举的事。你对选举一点也不热心,人家赵大河把全村党员和村民代表都宴请了个遍,每个人给了两百块钱,还有两只鸡、两条鱼。咱再不活动拉选票就晚了。这几天我也找了一些代表和党员,也给了他们一点好处。
  孙正刚一听就火了:“谁让你们这么干的?你知道不知道,这是贿选,是犯法的。”
  孙秋生说:“抽两条烟、喝瓶酒犯什么法,人家当乡长、当县长的,几万、几十万块钱都花了,有几个人犯了法?再说了,他赵大河花了那么多钱就不怕犯法?”
  孙正刚说:“咱不管他。从现在起,你为选举的事不能再找任何人。选上我,咱就干,好好把咱村弄弄,让全村家家户户日子富裕起来。选不上,咱还干这大棚也不赖。他赵大河花几十万上百万买选票也不一定能赢,人心是一杆秤,谁好谁赖老百姓心里都清楚。我总觉得,良心的分量有时候比钱还沉哩!”
  正月十八上午,乡党委书记和县组织部的几个人来到村委会。在这次换届选举中,全县各乡镇很多村都发生了贿选现象。正月初六一上班,县委的大门被几个村上访的群众堵得水泄不通,上访村民反映的全部是年前年后换届中的贿选问题。
  村里的大喇叭喊了无数遍,稀稀拉拉地来了几十个人,乡党委书记一脸不高兴,就让赵大河带村“两委”班子人员到村民家里去找人。到了上午十一点,他们回来说,村里家家户户都锁着门。过了正月十六,村民就开始了忙碌,做买卖、搞大棚、浇小麦返青水,白天找不全人,到晚上才能凑齐。乡党委书记和组织部的人商量了一下,把正月二十选举的日子改在晚上,让村党支部和村委会这两天通知到各个党员和村民代表,必须保证选举人数。
  赵大河总有一种不祥的感觉,虽然花了几十万元,他心中仍不踏实。为防万一出现变故,他苦思冥想,琢磨出了一个出奇的招数,以便保证他在村里的统治地位。那天深夜,他把李全和赵海叫到家里,如此这般地交代了一番。
  正月二十的晚上,参加选举党支部委员的党员和代表们陆陆续续来到了村委会,三百四十人,一个不缺全到齐了。气氛少有的肃穆,人们的脸上都是那么庄重。平日嘻嘻哈哈闹惯了的人也互不说话,各人心里都揣着一个小九九,把目光投向台上的投票箱,表情矜持,每个人都显得高深莫测。村委会院子里的老槐树上两个五百瓦大灯泡,照得整个院子如同白昼,组织部的几个人和乡党委书记坐在一旁,一切安排就绪,发票、写票,然后投进那两个红色票箱。和上次一样,监票人、计票人都是乡里和组织部的干部,唱票的是一位很年轻的刚刚毕业的大学生,他的普通话说得字正腔圆,十分好听。孙正刚的名字一遍遍被他读出来,写到黑板上。孙正刚的“正”字已写到六十个,赵大河的“正”字只有三个还差一笔。桌子上的票剩下不多了,投票结果已经非常明显。整个选举会场静得出奇,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那个说普通话的干部的唱票声。
  突然,只听“嘭嘭”两声闷响,老槐树上两个五百瓦大灯泡被什么东西砸了个粉碎,村委会大院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嘈杂的脚步声、嚷嚷声混杂成一团,选举会场一下子全乱了套。乡党委书记喊赵大河叫他找灯泡。赵海摘下办公室里两个灯泡重新拧到老槐树上的灯口上。院子里重新亮起来,乡党委书记和组织部的干部们惊呆了,三百多张选票差不多被抢完了,散落在地上的也不过几十张,黑板上的“正”字也早被人擦掉。乡党委书记和组织部的人商量了一下,他们心里明白,这是一次有预谋的破坏选举事件,导致了一次无效选举。乡党委书记当场宣布,正月二十六上午在这儿重新投票。
  赵大河梦游似的回到家里,那样子令妻子和女儿大骇。他头发蓬乱,眼睛凸得老高,脸上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烦乱不堪地在屋里踱来踱去。突然,他举起桌子上一只青瓷花瓶摔在地上,又把暖壶、茶杯、盘子一个个全摔碎了。他伸手摸了摸腰里的那把手枪,开门走了出去,但走了一截,又返了回来。妻子和女儿吓傻了眼,她们还从没见过他失去理智的样子。赵大河的心像是被细绳勒得紧紧的,然后高高地悬向空中,酸楚得沥沥滴血。想想今晚的情景,他恨不得一头撞在墙上碰死,或者掏出那把手枪对准太阳穴一下结束生命。“今后我还怎么出门见人?三百四十人,只有十四个人投了自己的票。当初这些人收下我送去的钱时,都拍着胸脯保证投我的票。我当了二十多年的村党支部书记,如今却被这些狡猾的党员和村代表耍了。”赵大河的心寒到了极点,原党支部委员十二人,村委会委员十人,这二十二人的“两委”班子要是都投了自己的票也有二十二张,不至于就是那少得可怜的十四张。这足以说明,现在“两委” 班子的人员也有不少人背叛了他。人心难测啊!赵大河长长叹了口气,他觉得再也没脸迈出这个家门。今晚的选举,就像一盆子屎,在众目睽睽下扣在自己头上,顺着脖子往下流。这个结果,无论从哪方面他都接受不了。他家大业大腰缠万贯,如今却落了这么个下场,还有什么脸见人,还有什么脸和人们说话?他又摸了摸腰里的手枪,子弹就压在枪膛里,只要一扳扳机,一眨眼的时间,一切就都结束了。赵大河不由打了个寒战,咬了咬牙,抓着手枪的手松开了。凭什么该我去死呢?谁死谁活还很难说呢。
  第二天一早,赵大河驾驶着那辆桑塔纳进了县城,先找了人大副主任,又找了政协副主席,他们当着赵大河的面给乡党委书记打电话,要他考虑赵大河市政协委员、县政协常委的身份,乡里是否出面找找那些党员和村民代表做做工作。
  从县城回来,赵大河的桑塔纳驶进了乡政府大院,他直奔乡党委书记的办公室,向乡党委书记诉了一通苦,要求书记出面帮他一把。
  乡党委书记说:“我在这个乡一晃也六七年了,咱们打交道也不是一天半天的,私人关系和弟兄一样,但我不能出面,也不能让其他乡干部去找你们村党员和村代表做工作。这样一来,就成了为你拉选票,这是一个原则问题。退一步说,即使我亲自做工作,能顶事吗?你心里还不明白,你花了那么多钱,结果又怎么样?”
  赵大河带着哭腔说:“那我怎么办?你可不能不管我啊!”
  乡党委书记说:“我要是不管你,今天你就被公安局捉走了。昨晚的砸灯抢票事件,已经触犯了法律,案情也很明了,公安局一查就水落石出。我只是给派出所轻描淡写地说了一下,公安局真要查下去,还能跑了你赵大河?这几天不要再东跑西找了,看看最后的选举结果再说吧。”
  从乡政府回来,赵大河知道自己彻底失败了,他的心全凉了。想想以往的日子,走到哪里都有人毕恭毕敬地招呼,不是喊去吃饭,就是喊去喝酒。吃饭必尊自己为长,让自己坐上主座。酒自己不喝别人是不敢喝的,菜自己不夹别人是不敢夹的,像孝敬亲爹一样。那些大姑娘小媳妇,想弄谁不出一个月准能得手,而且都让她们自愿上床,从来没有翻过船。这一切还不是因为自己是一村之主,没人敢惹?一旦失去村支书的位子,每年十几万的财路就断了,这就意味着失去一切。
  赵大河一夜无眠,他抑制住悲伤,却抑制不住愤怒。孙正刚,你真的就认为你的如意算盘得逞了?我就是豁出一条命,也要让你当不成这一村之主!
  这样想着,一个新的计划在赵大河的脑子里产生了。
  正月二十四晚上,人们刚吃过晚饭,忽然响起了一声声春雷,雷声低沉而空旷。村里的人们从没有听见过正月里打雷,都觉得惊奇,仰面朝天望去。天空也不见有多黑多厚的乌云,隐隐还能看见几颗星星,从天飘落冰冷而稀疏的雪花,一会儿又变成了毛毛细雨。天上的几颗星星被乌云吞没了,过了半个时辰,天空弥漫着白茫茫的大雾,一切都变得如梦如幻,天地之间浮着一层说不清是雨是雾的氤氲。
  此时,孙正刚和孙秋生正围着二百多个大棚一个个查看,四周寂静无声。一会儿,他们的头发就变得湿漉漉的,上衣也湿漉漉的。两个人转了一圈,又回到守夜的小屋里。
  孙正刚刚刚走进小屋,只见两个人手持长长的杀猪刀向他扑来。孙正刚以极快的速度抄起屋角的一把铁锨向最先冲过来的人劈了过去,那人一闪身,铁锨砸在他肩膀上。就在这一刹那,另一个人的刀子向他胸口刺来。孙正刚已经红了眼,手里的铁锨向两个人狠劈猛砸。他手里的铁锨长,那两个人到不了他跟前。那两人一见不是他的对手,撒腿就向外跑去。孙正刚紧追其后,刚冲到门外,只听赵大河大喊,不要跑,杀死他。随着喊声枪响了。孙正刚当过兵,听到枪响,他一个闪身滚到地上。四周一片漆黑,赵大河看不见孙正刚的影子,朝着黑暗中又连开了几枪。
  四周大棚里的男人们听到枪声,都操着家伙奔出来,几个村民也看清了赵大河的身影。
  赵大河回到家里,很快得知孙正刚没伤着一根毫毛。赵大河彻底垮了,举起手枪,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这是不是贿选?
   主旋律中出现不和谐音符是难免的。
  应该承认,在村官选举中,各地都程度不同地发生了候选人为了当选,在选举期间通过相关手段或措施,让选民把选票投给自己的行为。随着竞争意识的增强,村委会选举中的拉票现象日趋增多。
  日,我来到位于河北省的东林乡侯庄村采访。上届村委会主任何盛才对宫庆丰当选新一届村委会主任一直不服气,认为宫庆丰是通过贿选而当选的。
  侯庄村有七百八十多户,近二千七百人,其中有选举权和被选举权的村民有一千七百九十七人。2000年3月底,该村开始进行村委会换届选举工作,村选举委员会决定以“海选”(有选举权和被选举权的村民无记名投票,谁获得的选票多谁当选)方式选举产生新一届村委会,选举日定为日。
  4月20日上午,侯庄村部分村民向乡政府反映,村民宫庆丰(个体户)为了竞选村委会主任,分别在4月15日、16日晚在村小学院内和村委会办公地点为大家放了两场电影。4月19日晚,他又宴请了本村三十多名村民,酒宴后还用8辆拖拉机拉着八百多袋(每袋二十五公斤)大米,由其母亲出面分发给村民,同时散发了他要竞选村委会主任的公开信。
  乡政府立即向上一级人民政府作了汇报。4月20日下午,区、乡两级政府组成联合调查组到侯庄村进行了调查,结论是:反映的情况基本属实。
  但在宫庆丰的行为是否构成贿选这一问题上,乡选举委员会在政策上把握不准,决定向上级有关部门请示后再定,侯庄村选举照常进行。4月22日,侯庄村按期举行第一次选举,该村村民没有一人过半数当选。按照得票的多少,宫庆丰和原村委会主任何盛才分别成为村委会主任候选人(宫庆丰824票,何盛才532票)。随后,该村又分别于4月23日、28日进行两次选举,但因种种原因,选举没有成功,选举工作被迫停止。
  宫庆丰的行为是否构成贿选,一时成为村民们议论的话题,也成了该村选举能否顺利进行的核心问题。为此,乡选举委员会再次进行研究,结论是:宫庆丰的行为在时机上有不妥之处,但构不成贿选,主要理由是宫庆丰的父母多年来多次为村民和村公益事业作贡献:1985年向村小学捐课桌三十张;1999年春节,向村小学捐款两千元,向村困难户捐大米五十袋及方便面若干。除此之外,还为村民们放过电影、唱过戏。由此可知,宫家此次行为非一时心血来潮之举。
  全国人大常委会、国务院、民政部印发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村民委员会组织法〉条文释义》中对“贿选”的解释为:“所谓‘贿选’,是指用金钱或者其他物质利益收买选民、候选人、选举工作人员,使之违反自己的意愿参加选举或者在选举工作中进行舞弊活动。”“‘贿选’必须有实际的收买行为发生,而且确实对正常的选举活动产生影响,不能将‘贿选’问题无限扩大化。”据此,他们认为,宫家给村民发大米时,并没有要求村民必须选宫庆丰当村委会主任,也没有妨碍村民行使自己的权利。选举时村民在秘密写票间写票,村民的民主权利完全是在无约束的环境中行使的。
  就“贿选”的形式、范围看,“贿选”一般具有隐蔽性、范围较小、经济上谋利益等特点,宫庆丰家发放大米在形式上是公开的,范围比较大,不具备“贿选”的特点。
  宫庆丰的母亲为多户村民发放大米,虽然与宫庆丰竞选村委会主任有关,但毕竟与宫庆丰本人出面有区别。宫庆丰与其母在法律上是两个独立的行为主体,不能简单地将其母的行为认定为宫庆丰的行为,并据此定性。
  乡选举委员会将以上意见形成文字报给上一级选举委员会后,得到认可。上级部门的批示为:“经请示上级,原则同意原选举办意见,但要注意做好做细群众工作。”
  对此,何盛才等群众持不同意见,他们对乡政府的理由一一进行了批驳:宫庆丰的父母虽然曾为村民做过一些好事,但性质与这次不同。这次发大米是在选举前两天,同时给领大米的村民发宫庆丰参加竞选的公开信,其目的就是收买人心。在选举前两天发大米,已经形成了收买行为。因为大米是物质利益,宫家发大米已经妨碍了村民行使自己的权利。如果说宫庆丰不发大米也能够当选,那他为什么不等到选举结束后发大米?如果宫庆丰发大米时要求必须选他的话,就不仅仅是贿选,而是威胁了。“贿选”的形式,隐蔽的是,公开的也是;范围小的是,范围大的也是。范围越大,形式越公开,性质就越严重。尤其发大米是在晚上进行的,而且没有把竞争对手的亲戚朋友包括在内,目的非常明确。宫庆丰的母亲与宫庆丰虽然在法律上是两个独立的行为主体,但由其母发大米与宫庆丰出面发大米,其要达到的目的是一样的。即便说宫庆丰本人无过错,但决不能说他不知道这回事,而且整个事情有可能就出自他的授意。
  据此,何盛才等群众认为,宫庆丰的行为是“贿选”,应依照有关法律对他进行处罚。日,何盛才等提出行政复议申请,上级部门作出的复议结果肯定了东林乡选举委员会的意见。
  于是,乡选举委员会决定安排侯庄村举行第四次选举。但就在选举前两天,许多村民又领到了宫庆丰亲笔签名的一张类似名片大小般的纸片,说凭此可以在选举后到宫家领取一桶食用油(宫庆丰当选后否认此事)。日,侯庄村选举结果揭晓:宫庆丰以936票当选为村委会主任,另一名候选人何盛才以670票落选。
  对这一结果,何盛才等群众虽不服却也无可奈何。不少群众问:这是不是贿选?
  正当东林乡侯庄村的村民们对宫庆丰的当选提出质疑的同时,同属河北省的肖山村原村委会主任反映,新当选的村委会主任吴爱珍在选举前给两个山沟里106户村民安装了有线电视,为的是拉选票。在选举中,吴爱珍当选为村主任。
  吴爱珍是个体老板,曾给村里做了不少好事,这次给两个山沟村安装有线电视,是从选举几个月前就开始的,并且在两个山沟住的所有人家都给安装了,而不是谁投她一票就给谁安装。上级据此批复,这种情况不属贿选。但在笔者采访时,一些村民说,如果吴爱珍不给村民安装有线电视,在选举时,村民们就可能不会投她的票,或者说她的票数就可能少得多。
  你不能不承认这些村民说的是这么个理儿。但反过来说,吴爱珍给两个山沟的村民安装有线电视,村民们投她的票也合乎情理。
小学生当“官”咏叹调
   “官”位历来都是人们梦寐以求的目标。中国封建社会的产物――“官本位”,根深蒂固盘踞在人们心中:权力就是一切。
  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不少人在做着在党支部、村委会弄个一官半职的美梦。一个村“官”要比一个村民在各个方面都优越百倍,这便是农村的社会现实。
  “官贵民贱”,一个人的官衔常常成为判断一个人价值的筹码,“官衔”越大,身价越高。在我们这个封建等级观念颇浓的国度里,有了官衔就意味着有了权力,有了权力便可以为自己、为他人谋取利益。让我们忧虑和担心的是,时下跑官、要官、卖官、买官、倒官的腐败行为已经影响到了孩子们。
  故事之一:
  某地有位镇党委书记,实在经不住儿子的纠缠,便打电话给镇小学的校长,让他给上小学二年级的儿子“弄个班长干干”。校长犯了难,虽说是小学的班长,可按规定也应该公开由全班学生选举!校长与班主任商量后,只好决定选举前大力宣传这位镇书记儿子的“优秀品德和能力”,班主任在全班会上承诺:如果镇书记的儿子当选,将可以凭借镇领导的关系,免费让同学们到县城游玩。谁知学生们没听老师的话,选举时另一个孩子当了班长。校长没法向镇党委书记交代,只好宣布了两条决定:第一,班长不在时,镇书记的儿子为“代理班长”;第二,班长在时,镇书记的儿子享受“正班级”待遇。
  故事之二:
  这则故事是查一路先生详细讲的“儿子的官瘾”。
  儿子一直对自己在班级的“平民”身份愤愤不平,常常有些怀才不遇的感慨。他请我帮忙问老师,看看当班长有哪些条件。我没问,告诉他,条件大概就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吧。
  生情顽劣,加之不爱学习,最初成绩平平,他只好收敛玩心,潜伏忍耐。后来考了几次满分,开始趾高气扬目空一切了。兼有老师表扬了几次,他越发认为自己是块料,每次考满分之后,就在家里说同学的坏话,攻击了张三攻击李四,后来才知道张三是他的班长,李四是他的小组长。我说,儿子,在背地里对别人说长道短可不好。他说,考不到满分还好意思当班长,我都脸红。我说,他不当让你当?他竟厚着脸皮嘿嘿地笑着,算是默认。
  从此,他不放过任何一次表现的机会。轮到值日是他最高兴的一天。大清早,校园还沉睡的时候,他已手执抹布在教室门口徘徊了。而且这一天他必定唇干舌燥,他把唾沫都吐到窗户玻璃的污垢上,然后用抹布一点点地一擦再擦,因此所擦的玻璃很得老师的赏识,然而,老师赏识的只是他玻璃擦得干净而已。
  他屡屡碰壁,但仍不放弃努力。有段时间,在去上学的路上,来回往返,他目光炯炯地扫视路面,不说我也知道,他是希望遍地都能生出铅笔头来,好让他做“拾金不昧”的典范。两手空空的时候,他就自己一天买一只橡皮兴高采烈地交上去。而且,整个人竟也变得热情大方起来,见了同学就热情地打招呼,无事时也能东拉西扯地跟人说上一会儿话,甚至学会拍同学的膀子。
  的确,这一切为他赢得了较好的师生关系和群众基础,也足以让我体会到他的苦心。然而,我隐隐地有些担忧,担心这种勉强的努力,会使他与童年时代的自由和纯真渐离渐远,甚至滑向它的反面,毕竟在学习上他从未表现出如此的激情和执著,是什么动力促使一个一年级的孩子去做这一切呢?
  我按捺不住好奇心,偷着翻看了他拼音和汉字相杂的日记。日记里有这样一段心酸的文字:“我一直有个愿望,想当一名小组长。”“官瘾”如此之大,令人吃惊。想我家世代布衣,最大也不过官至“家长”而已,这肯定不是受遗传基因的影响。
  我决定跟儿子好好谈谈,多方诱供之下,儿子煞有介事地吐露了秘密:即使当个小组长起码也能管十来个人,可以指挥同学擦黑板、扫地,很威风;在老师面前打打小报告足以让同学们敬畏;偶尔还能收到同学们提供的一小把奶糖和几本小画书。
  我吃惊非小,不,不是吃惊,简直是震惊。现在我每天都抓紧一切机会给儿子上课,教学的内容是,放正心态,不当官也有不当官的好处,以打消儿子日胜一日的“官瘾”。
  故事之三:
  日,新华社发了一则一个班级56名学生竟都有“官衔”的报道。已担任了近10年班主任的小学老师无奈地说,这样做很大程度上也是为了平衡来自方方面面的关系。每到班级选举时,家长们都会积极出动,打电话、递条子、拉关系,弄得老师们左右为难。一旦某学生落选,家长往往就会找到学校,指责老师选举不公,有个别家长甚至告到校长那里去。所以,一些老师便想出这种“全班皆官”的主意。
  家长对“官位”的重视自然也影响到孩子。一个二年级学生被评上了优秀学生干部,按惯例他就不能再评三好学生,可这位学生竟问老师:“优秀学生干部和三好学生哪个‘官’大?”另外,有的学生竟在班干部选举时,通过赠画片糖果的方式来拉选票。
  小学生伸手要官这些事件,反映的决不仅仅是小学生所谓的权力意识,实际上它直接反映了社会上的腐败行为对孩子们潜移默化的影响。重庆市城口县某领导为当副县长向该县97人发了100元至1000元不等的“奖金”。山西省吉县的一个副县长为当县长给39名代表每人送了500元钱。山西省交口县主要领导为了当市长、省长,竟在县委、县政府大院“补风水”。跑官、买官、要官的案件报刊上每天都出现。营造什么样的社会环境,对孩子们的成长显得至关重要,否则,他们走向社会后极有可能不遗余力地去跑官、要官,成为新一代贪官。这绝非危言耸听。
责任编辑/杨桂峰 季 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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