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潮湿多雨,厨房应该怎么打理?

每天一道生活小诀窍,健康营养的在身边。大家好,我是清清。最近这个天是天天下雨,潮湿闷热的天气让家里的许多东西都发了霉,于是前两天挑了一个比较晴朗的天气,给厨房来了一个大扫除,把各种做菜饭用的工具洗过一遍之后,放到阳台上晾一晾,可以快速晾干还可以消毒杀菌。

说到打扫厨房,除了油烟机很难清理之外,相信菜篮子也是一个顽固的选手,一般菜篮子我们都会用来装菜或者装一些水果,放在厨房里久了,不经常去清洗的话,会有一层很厚的污渍和灰尘。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用刷子去刷,那很难将它清理干净,即使加了很多的洗衣粉,那也很难清理掉。

当菜篮子怎么洗都不干净时,多多少少会让人感到苦恼,特别是菜篮子缝隙里面的污垢,有时候用钢丝球也搓不下来,处理起来很是费劲。那到底怎么样才能轻松将它洗干净呢?清清这里有妙招,不管菜篮子有多脏,也不需要用刷子去刷,只用简单一泡,就可以轻松地把污垢洗干净,你相信吗?不信的话就一起来看看吧!

第一步:用白醋、小苏打

如果你的菜篮子也很久不清洗了,在清洗的时候只是用洗洁精或者是洗衣粉,那上面的污垢就很难清洗下来,特别是藏在缝隙里面的,怎么刷都刷不下来,洗过一遍之后还是有点脏。其实我们可以用上这些材料,把它们放在一起可以发挥出很强的清洁能力。

首先准备一个大盆,这个盆一定要比菜篮子大,因为等会儿要把菜篮子放进去泡水。然后往大盆里面放入两勺小苏打,大家都知道,小苏打具有很强的清洁力,所以用上它绝对是事半功倍。接着再加入适量的白醋,白醋具有软化污垢的作用,倒在盆里之后就可以看到有气泡产生了,这是它们之间发生了反应,这样可以提升清洁力。

第二步:加入洗洁精、食用盐

刚刚已经加好了小苏打和白醋,加入这两种并没有结束,我们还需要加入几滴洗洁精,洗洁精平时我们都会用来洗碗,它也是有一定的清洁力的,所以这里也一定要加入洗洁精。

加入洗洁精之后,倒入50度以上的温水,温水才可以激发出它们的效用,如果加冷水的话效果会没有那么好。接着再撒下一勺食用盐,食用盐具有消毒杀菌的作用,这样既可以清洁污垢,又可以消毒杀菌。到这里所有的材料都放进去了,我们可以用手搅拌均匀,让所有的材料都充分地融合到一起,发挥出它们的作用。

制作好清洁溶液之后,我们就可以把沾满污垢的菜篮子放进去泡了,需要注意的是,水量一定要没过菜篮子,这样才可以让它全面的被洗干净。放在里面大概浸泡个半个小时,不要急着拿出来哦,清洁溶液需要充分的时间去处理污垢。

大概半个小时,我们可以看到水已经变浑浊了,接下来拿着菜篮子在水里左右晃动晃动,让上面的脏东西能够掉下来。然后再拿出来看一看,就会发现菜篮子上的污垢都被清理干净了,那些缝隙里的污垢也没有了,根本不需要用到刷子,只需要泡一泡,就能将它清洗干净,真是太厉害了。

经过半个小时的浸泡,菜篮子已经被清洗干净了,但上面还有一些泡沫,我们可以把篮子拿到水龙头底下,用流动的清水将它洗干净,不一会儿,你就可以得到一个崭新的菜篮子了,看上去清清爽爽的,一点污渍都没有了。

然后趁着阳光正好,外面有微风徐来,洗干净之后就拿到阳台上晾晒,最好要直接放在太阳底下,过度的暴晒会使篮子变脆,再拿来用时容易烂。只需要放在阳台上没有阳光的地方就可以了,晾干水分之后,就可以拿来装菜装水果了。

菜篮子家家户户都会用到,但不会像洗碗一样天天去清洗,只要没有弄得太脏,一般都会一个月甚至更久才清洗一次 ,留得越久污垢就越顽固,只是用洗衣粉去清洗,缝隙里的污垢很难清洗掉,用上这个方法,轻轻松松去除污渍。

看到这里,如何去清洗菜篮子,你学会了吗?不管你家里的菜篮子有多脏,不要再刷子去刷了,可以是清清分享的方法,马上让你得到一个干净如新的菜篮子,值得一用哦!如果您觉得今天的分享还不错的话,记得给清清点赞和转发哦!关注清清,下期继续分享更多生活小妙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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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侦警察 x 经侦警察

标题取自福尔摩斯探案集故事《最后一案》

预警:轻微血腥暴力场景描写。剧情案件均为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顾机长在起飞之前特意叫来了乘务长核对信息。

今天这班航班算是半个政治任务。上面搞猎狐行动,每年都有一部分逃到海外的红通人员落网回国。今天也是,一飞机贪官污吏,再加上押运的经侦警察...顾机长觉得自己的太阳穴跳得跟安塞腰鼓一样。

乘务长进控制室的时候满脸雀跃,就差把“我很兴奋”四个字写在脸上了。

顾机长拿她打趣,“怎么一脸在免税店捡了大便宜的表情啊?你是看上哪个有钱的贪官了,还是看上哪个年轻的警察了?”

乘务长捂着自己的小心脏,“你不知道,第一排坐了一个警察,特别帅。就算有黑眼圈和胡茬都掩盖不住的那种帅。”

其实顾机长也挺帅的。就是这几年奔四,已经不算几位乘务员首选的优质股了。

“差不多得了啊。人家警察执行任务来的,你们别一个劲地围着人家转,传出去太丢脸了。”

乘务长狠狠踩他一脚,“你就是觉得我们几个不围着你转了,所以心里嫉妒人家小郭警官年轻有为长得帅!”

今天的副机长差点没忍住笑容,“看破不说破啊乘务长...咱们顾机长可还得要脸呢。”

身在话题中心的郭队长正在心无旁骛地睡觉。

脑袋搭在自家队长身上,口水流到人家肩膀头子上的那种睡觉。

市经侦大队的队长姓庞,今年35周岁,比郭文韬大五岁,大学毕业就和自己那个母夜叉一样的女朋友顺利领证,算到今天已经十年多没体会过恋爱是什么感觉的了。

他低头看看已经快掉到自己胸口的郭文韬。又抬头看看躲在帘子后面对着他俩无声尖叫的小姑娘。

这他妈到底有啥好看的?!

庞队长伸出自己唯一能自由活动的那只手。

他肩膀都快失去知觉了。

郭文韬准时闻着饭味醒了过来。

庞队长看着他一手一个花卷、吃得快把脸埋进碗里的样子感到十分诧异。

就这么个货是怎么做到走到哪儿都有一群狂蜂浪蝶围着他翩翩飞的?!

郭文韬端着碗咬着筷子看着他,鼓着的腮帮子塞满了菜。

庞队长突然觉得自己的良心好像中了一箭。

老庞把自己那份朝他那边推了推,“没事。够吃吗?不够的话,你把我这份也吃了吧。”

大概还有五个小时就要落地首都机场的时候,老庞端着他那个五年如一日的茶缸子给郭文韬布置任务。

“一会落地之后,省厅的领导肯定得讲话。到时候,大特写一定得是领导和犯人的,重点要凸显咱们厅长的意气风发和犯人的狼狈不堪。”

郭副队拿出小本本记录领导的指示精神。对于这条他也不知道怎么记,只能勉强写了个大概。

老庞严肃认真地教育他,“写什么呢?年轻人怎么这么不懂事呢?这不是为了给广大正在走向歧途的领导干部和已经在歧途上策马奔腾的前领导干部看一看,好的领导同志是什么样的精神面貌嘛...”

“你自己说这些屁话,你自己信吗?光靠领导英明神武的指示咱们就能抓到人吗?要是领导的指导意见真这么明智,我至于在瑞士追车摔个狗吃屎吗?”

老庞想起来他那天那个样子就想笑。

北大双学位优秀毕业生,追车追得差点摔下楼,说出去也不怕让人家笑掉大牙。

“你那个腿脚没事吧?我记得你刚进咱们队的时候,跟刑侦那帮孙子踢球就摔了个骨裂啊?”

郭文韬恨不得跳起来挠他,“那是私人恩怨!那跟我个人身体素质没有直接关系!你再笑咱俩回去一对一啊!”

老庞立马犯怵,“那算了!上次你揍完我,你嫂子质问了我半个月是不是在外面搞违法犯罪活动了。”

“我这不是为了关心你吗?你那个小身板,回来又弄个骨裂,多耽误事啊。咱们接下来一段时间会很忙,我没有你这个副手是真不行。落地之后我给你半天假,没有医嘱,我不会放你归队的啊。”

郭文韬悻悻给他敬了个礼,“Sir,yes,sir.”

飞机平滑地在对流层顶部穿行。

郭文韬掀起一点遮光板,他看到葱葱郁郁的大地,看到川流不息的江河。

云层柔软,如同被人撕扯的棉絮,漂浮在稀薄破碎的对流层里。

在那些如同大陆板块的云朵下, 玉带一般的河流安安静静流淌过名山大川。

河流没有悲喜。它就像是一个旅人,穿过这嘈杂红尘中的罪恶与阴霾。它干干净净地来,却带走人世间所有的纷扰。

波光粼粼的水面似乎平静无风,可是他知道,那样的安详之下,是足以将他吞没的灭顶暗流。

他没有和老庞说,其实他刚才做了一个梦。

他并不记得那个梦的开端,也不记得那个梦是如何结束的。

他只记得他被水包围着。

“没什么。就是突然很庆幸自己会游泳。”

清晨八点三十五,蒲熠星在早间新闻的音乐声里醒来。

老魏已经醒了,此刻正端着一杯不知道是谁外卖来的咖啡,坐在他的办公桌上看早间新闻。

副队长打了个哈欠爬起来,卷好了卷宗从后面偷袭自己的队长。

“滚滚滚。我的桌子我自己都舍不得坐。”

老魏顶着一双比他眼袋还要大的黑眼圈咋舌,“这么计较不受女孩子欢迎哦。”

蒲熠星心说他巴不得不受女孩子欢迎。被队长推出去应付女记者这种事,有一次就够了。

“怎么心情这么好,还想起来要看早间新闻了?”

老魏笑眯眯地拎起他们刚结案的案卷,“咱们破案了我心情能不好吗?而且谁说看新闻只能是因为我心情好了?万一是因为当初借调给人家猎狐专案组的人回来了呢...”

蒲熠星偷拆小蛋糕的手一顿。

他最近真的太忙,忙得连今天是什么日子都不记得了。

今天是猎狐专案组回国的日子。

今天是郭文韬回国的日子。

老魏特地把电视的音量网上调了调。

新闻的镜头里,厅长同志正顶着西北风慷慨激昂地传达着指导精神,“我们相信始终相信邪不胜正。不管犯罪分子跑了多远,只要你犯了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法律,我们的执法人员就一定能把你抓捕归案...”

魏队长指着电视感叹,“说得多好听啊,反正不是他跑到人家欧洲的地盘上抓人,反正不是他面对犯罪分子。站着说话不腰疼,我现在看他就觉得恶心。”

蒲熠星一直在看站在厅长后面发呆的郭文韬。

欧洲的饭他是肯定吃不惯的。当初他们俩在一起的时候,他心血来潮煎块牛排都要被文韬同志端着老坛酸菜批评指正。

走的这一年多,他似乎还是那个样子。还是那双清泠泠的眼睛,还是那朵不笑就拒人千里之外的高岭之花。

老魏咧着嘴看他,“怎么了?爱火重燃了?”

蒲熠星赶紧低头,“没有。”

他就是觉得,郭文韬下台阶的时候...

飞机落地是北京时间七点二十。

七点四十三分,郭文韬被庞队长塞进了开往人民医院的出租车。

“没有医嘱,别来上班。”

这年头怎么当个劳模都这么困难啊。

人民医院和省厅有合作关系,听说有猎狐专案组的警察来医院看病,院领导特意特意安排了骨科的负责同志亲自下来迎接。

郭文韬站在候诊大厅无聊地望天。

医院大概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周七天二十四小时都忙碌的地方。

他插着口袋站在你来我往的人群里,淡定得像是屋子里唯一没病的人。

拥挤的行李口袋,被汗渍腌得发黄发臭的衣服,还有呲牙咧嘴尖叫着的病人们。

这大概就是医院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独有的魅力。

九点刚过,怒涛般的人海突然被一个穿白大褂的人分开了。

那人步履匆匆地走到他面前,上下打量他一眼,笑了笑道,“你好,人民医院骨科主任,我姓安。院长让我下楼接你一趟。”

郭文韬看看对方递到自己眼前的手。

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当年。

当年蒲熠星也是这样,步履匆匆跑到他面前,上下打量他一番,然后笑着用他那口带着四川火锅味的普通话介绍自己。

“我叫蒲熠星,蒲熠星的蒲,火羽白日生的熠星。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搭档了。”

安医生的手就这么稳稳地停在他眼前。大概停了太久,当事人也有点不好意思。

“我不太喜欢和人握手,”郭文韬插着口袋缩了一下肩膀,“尤其是第一次见面的人。”

毕竟是跨国追捕在逃人员的经侦骨干,人民医院开了条快速通道给他,在医院等三个小时就能拿到结果。

安医生对着他的片子上下左右仔细端详,他看得越仔细,郭文韬心里就越忐忑。

“怎么样?我能不能回去上班啊?”

安医生笑容温和,“我的建议是先不行。”

郭副队就差原地给他磕一个了,“我们最近真的很缺人手...”

安医生托腮看着他。他似乎很累了,眼睛像一只慵懒的大猫一样眯起来。

蒲熠星也喜欢这样。他们俩刚认识的时候,他也喜欢这样懒洋洋地托腮看着他。

“我看,是你想要回去上班吧。”

“拜托!”郭警官拉下脸面来和他撒娇,“我们这次抓回来的这批在逃人员真的很重要,而且我也没撒谎,我真的可以继续工作...”

“这样吧,咱俩约法三章,只要你同意,我就给你开医嘱,让你归队审犯人。”

郭文韬觉得安医生此刻简直就是圣光普照,“别说三章,三十章都行。”

“第一,你要注意安全,像猎狐行动里那么大动作的跑跳,最近就先别做了。”

“第二,记得下周来复诊。如果你来不了,我去找你也可以。”

他还不知道医生可以主动找病人复诊的。

“第三,”安医生拿出手机,“我想要你的电话号码。”

郭文韬坐在诊疗床上仔仔细细打量起眼前这个苍白高大的男人。

安医生应该比他大,三十出头不到四十。看面相和谈吐,他应该出身富裕,所以才那么文质彬彬、翩翩公子。他长得很帅,浓眉大眼高鼻梁,还是个罕见的中国冷白皮。他对于自己长得很帅这件事大约心知肚明,所以浑身上下都是能扎死人的傲慢。

聪明过人,俊朗帅气,高傲自负。

他像极了一个郭文韬再熟悉不过的人。

安医生笑眯眯地把手机递给他,“怎么了?”

“你认不认识一个叫蒲熠星的人?”

“有过一面之缘。说实话...”安医生狡黠地眨眨眼睛,“我挺想认识一下他的。”

郭文韬把自己的手机号输进他的手机。

“我就当你答应我们的约法三章了啊。”安医生伸出小指,“就这么约好了?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哦。”

刑警队上午接了调度中心一个电话,说是污水处理厂下游有拾荒者捡到了一只人手。

老魏拍桌子下命令,副队长蒲熠星带着三组兄弟先出现场,他自己留在办公室,等着经侦的来交接资料。

污水处理厂的下游河道就在入海口前五公里不到的山坳里。

经过处理的污水离“干净”这个标准还差得很远。现在快要开春,山里的空气含氧量远超城市,白天日照时间逐渐拉长,那些还未被分解干净的污物就在日光和氧气的作用下缓慢地发酵蒸腾。

蒲熠星看了一眼蹲在他旁边吐的石凯,特别想抬脚给他踹河沟里去。

都毕业一年多了,这小子看见死尸还吐得跟刚下过山车一样。

石凯朝他扑过来,这个充满了粪臭味的拥抱被蒲熠星轻松闪开。

“要不然你去?!你抱着胳膊指点江山,当然不觉得恶心!大哥,碎尸啊,单拎出来都很恶心了,人的胳膊腿放在大粪里发酵一礼拜什么味道你知道吗?!”

蒲熠星捏着鼻子远离他,“为什么是一礼拜?”

石凯拽着衣服闻自己,“刚污水处理厂来人了,说他们不是省级的污水处理单位,能处理的流量不大,而且要按时按点排放。最近的排放时间是今天,但是还没排呢。今天之前的排放时间,就是一周以前。”

蒲队点点头,“什么话都好说,你离我远点行不行?你真的...太臭了。”

刑侦大队的气氛很微妙。

经侦的庞队长按照年龄和辈份应该算是老魏的后辈,奈何这几年经侦队的建树远超刑侦,不管是省内还是省外,哪怕是平级,经侦的人说话也比刑侦硬气。

“现在这个时间点,想要我们配合,确实难了点。”

庞队长笑得八面玲珑,“我们可以理解。但是这个莲心医疗,我们已经关注了很久了,他们做的绝不仅仅是经济犯罪这么简单的事。”

“你们怀疑他们杀人越货?证据呢?你们现在连口供都没有,应该连搜查令都开不出来吧。”

老魏眯着眼睛扫视他,“‘现代刑侦是建立在法证和法医的基础之上的’,这句话是文韬你当年离队的时候甩给我的吧?没有证据,推理再精湛,也只是小说杜撰。今天,我把这句话原封不动送还给你。”

郭文韬也没想到,两年前的事老魏还能记得这么清楚。

当年他离队,和老魏闹得很僵。

没办法,自己的信用值太低,就算说的是真话也没人愿意信他。

郭文韬坐在蒲熠星的办公桌上。

他俩以前搭档的时候,他就喜欢坐蒲熠星的办公桌。时间长了,这个二傻子竟然专门把办公桌的右角空出来,美其名曰是他搭档的专座。

这个习惯竟然一直保持到了现在。

就是不知道他现在的搭档还喜不喜欢像他那样欺负他们这位蒲队长。

蒲熠星的桌上有个相框是扣着的。

郭文韬就坐在它旁边,几次想翻过来看看,几次又都没有翻成。

他抬头看看一脸严肃的老庞。看来合作算是正式谈崩了。

“人家都把话挑明白了,咱们再留也没意义了。先回去问问那几个红通人员吧,要是真有线索,咱们还可以再来。”

老魏对着他们俩挥手,“拿这儿当自己家就行哦文韬,不管什么时候再来...我都不会欢迎你的。”

郭文韬伸手摸了摸那个相框的边缘。

很光滑。应该是经常被人习惯性地抚摸。

你说这里面的照片到底是什么呢?

可惜,他已经没资格知道了。

等到他们走了,魏队才走过去,把那个一直扣着的相框翻了过来。

那张照片里是五年前刚进队的蒲熠星和郭文韬。

那天天很蓝,阳光灿烂得像是流淌在时光里的熔金。

有些时间可以被照片留住,却不能被记忆和感情留住。

“我早晚得把你们,”他指着照片上那两个对着镜头大笑的傻子,“给扔了。”

站在深一脚浅一脚的排水沟了找了三个小时,石凯终于拎着一个袋子步履蹒跚地走上了岸。

石凯把胳膊伸得长长的,“找到个颅骨,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一个人的。”

袋子的人头,比他的手大不了多少。

颅骨的顶端,张着一道如同天眼一般的细缝。

一瞬间,他全身上下的血都凉了。

“这是个...小孩的脑袋啊。”

蒲熠星回来的时候正好在大队门口和郭文韬擦肩而过。

经侦的老庞给了他们俩意味深长的一眼。

蒲队让石凯把捞上来的残肢先送到鉴证中心去,他一会儿就上楼开简报会。

郭文韬就抱着胳膊看着他。

今天天气挺冷。昨晚上刮了一晚上西北风,树梢枝头上还残存着料峭的初春寒意。也不知道郭文韬是没准备还是专门这么打扮的,这么冷的早晨,他只穿了一件衬衣和一件大衣。

蒲熠星想了很久他该说什么。

从今天早晨看过新闻之后他就在想,他碰到郭文韬之后应该说什么。

当初他们俩分手是他提出来的。郭文韬顺水推舟地离开刑警队,转投了经侦,出去跑了一年多猎狐,中途就升副队长了。

现在他们平起平坐,是职级和地位并肩而立的两位新星。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蒲熠星只要面对他,就莫名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撬开盒子的一角,咬出一根香烟。

烟还没来得及点,郭文韬直接把烟从他嘴里拽出来扔了。

“十二点都没到就抽烟...你昨天开大夜了?”

蒲熠星站在和暖的阳光里眯起眼睛,“是啊。正好刚结束一个案子。”

“都不是。抢劫杀人。”

现任经侦大队副队长点点头。抢劫杀人不好破,当年他们俩还是搭档的时候就害怕抢劫杀人...

他抬眼看看自己眼前的蒲熠星。

最近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莫名其妙地忆往昔峥嵘岁月。

“今天中午记得眯一会儿吧。我看你们办公室沙发还挺大的。”

他不知道郭文韬为什么要做出一副还关心他的样子。

“这个给你。”郭文韬从口袋里摸出个橘子塞给他,“一身臭水沟味,赶紧拿橘子遮遮吧。回去记得洗衣服,可别像当年似的,忙起来三五天都穿一件T恤了。”

那个橘子还带着他手指的温度。

蒲熠星记得以前他的手总是特别冷。有一年过春节,他们俩被调到火车站帮忙维持春运秩序。那年他们这里破天荒下了场大雪。郭文韬的鼻尖都冻红了,还笑着把自己冷得直打哆嗦的手塞进他的手里。

现在这双手松松抓着一个橘子,指节被他轻轻地握着,看起来好像和以前一样。

蒲熠星在他要把手抽出之前攥住了他的手腕。

“记得去医院看看腿。”

回经侦大队的路上,老庞忍不住问他,“你俩当初为什么不继续搭档了?”

郭文韬缩在副驾驶上发短信,“理念不合。”

老庞想了一路也没想明白。

都一块出生入死过了,什么理念不合能让一对生死搭档彻底分道扬镳?

蒲熠星上楼开简报会,眼睛是看着现场照片的,可是手里却一直盘着一个橘子。

一个饱满可爱,散发着清香的橘子。

石凯没吃早饭,他现在看粉笔都像是吃的,更何况是一个近在眼前的橘子。

蒲熠星恶狠狠看他一眼,“要吃自己买。”

简报会主要讲的就是报案人发现尸体的过程。

污水处理厂那边相当配合调查,已经暂停了手上所有排污工作,组织员工在厂内的沉降池里进行二次搜索。

“从目前你们找到的碎骨来看,至少有两具尸体。从髋骨和盆骨可以判断其中一人为成年女性。另外你们找到的那个颅骨,应该是个小孩的。”

老魏的表情很吓人,“多大的小孩?”

张法医无声地叹了口气,“骨缝都没长好...应该不会超过一岁。”

经侦连夜审了一批犯人,就是收获甚微。

郭文韬都亲自上了,晓之以情动之以礼,那位大哥连正眼都不给他一个。

他难得这么挫败,扔了口供躺在观察室的沙发上抱怨,“这大哥油盐不进啊...我都这么真诚地看着他了,他竟然一句实话都没有。”

庞队递给他一瓶矿泉水,“年轻人多跟你迪哥学学。像他们这种前成功人士,大部分吃软不吃硬。”

迪哥算是经侦的老油条了,经侦大队刚成立的时候他就在,一连呆了这么多年,一点升迁希望也没看见。

他自己倒是不在乎,平常聚餐地时候总是拿亲身经历教育这群新来的小孩,“有些人就注定当不了领导。我早就明白这个道理。一个萝卜一个坑懂吗?总有事儿是只有我能干,别人干不了的。”

迪哥审讯是把好手。他并不消磨人的耐心,大部分时间就是和你东拉西扯地聊家常,说说自己家乡的特产,说说自己老娘又闹了哪些笑话,说说自己家养的那只大狗。

人在高度紧张的状态下只要一点松懈,就容易打开破绽的缺口。

迪哥端着一碗红烧牛肉面进了审讯室的门,兜里还揣着两根火腿肠和一包软中华。

在审讯室呆了一晚上的精英同志抬头瞄了他一眼。

迪哥笑得很憨厚,坐在椅子上默不作声地吃面。

那碗面是刚泡好的,汤很香,水很热,男人风卷残云地把面吸进嘴里的时候,郭文韬甚至听见了他喉咙里的呼噜声。

沉默了一夜的犯人突然动了一下。

他的视线在那碗泡面上徘徊。

他忍不住舔了舔自己干裂的嘴唇。

“其实我挺佩服你的。”迪哥低头抠火腿肠上的肠衣,一边抠一边乐,“都被抓了,嘴还能这么严。你知道我们准备递交材料冻结你的资产了吗?你女儿上的那间贵族学校,你老婆开的那家咖啡馆...下个礼拜,这些就都没了。就这样,你还愿意给你的那些兄弟们保密...我是真佩服你。”

男人的眼神开始猛烈地晃动起来。

迪哥不慌不忙地给自己点了一根烟。

按照规矩,大楼内部办公区域是不允许抽烟的,可是警察好像又都改不了这个习惯。

有的时候前路太暗,要是连这么一点微弱的光亮都没有,他们自己都要怀疑还能不能坚持下去。

“莲心医疗的那个苏先生,他有什么啊,值得你这么为他守着?兄弟,你要吃牢饭了你知道吗?那龟孙可还在外面招摇过市,吃香喝辣的呢。我要是你,我豁出去我自己,我也得让他这辈子好不了。他前几年操纵股市挣了多少钱啊?我还记得,莲心的前身慕慈一夜跌破五十大关的那天晚上,光咱们市就有三个人跳楼啊...”

“你不了解莲心。”男人拿自己满是胡青的下巴怆然地对着他们,“你更不了解苏士彬。”

老庞冲出观察室进审讯室,“你什么意思?”

“莲心的身上可是背着不止一条人命啊。”

“他们一个医疗科技股,还要人命?”

男人阴森地笑起来,“当年我们给姓苏的做资产重组的时候,慕慈的名下有不止一个早教生育中心。你知道那地方是干什么的吗?早教...就他妈是个幌子啊。”

庞队彻底傻了,“你什么意思?”

男人大笑起来,“庞队长听说过...代|孕吗?”

张法医在拼那两具尸体的碎骨。

排污口连接的那条河道并不平整,河底突出的礁石和水生生物都对尸体进行了二次损害。有些骨头实在是太细太小,就算他们再小心也不可能精确恢复完整的面部特征。

蒲熠星欲言又止地闭上了嘴。

张法医瞥他一眼,“你是不是想问我害不害怕?”

鉴证中心的冷风一年四季都开着。排风扇兢兢业业地转,吸走这间屋子的所有热度,只留下阴冷,还有盘踞在角落里经年不散的恐惧。

“说实话,一开始干这行是挺害怕的,后来时间长了,也就那么回事了。”他指指解剖台上的那两具人骨,“我是在帮他们。我觉得他们...应该是知道的。”

蒲熠星难得感慨,“有时候我会觉得这个世界挺恐怖的。一个一岁都不到的孩子会被人分尸扔进化粪池...你说还有什么是人做不出来的?”

“就是因为这个世界这么恐怖,你我才有存在的意义。”

死者的面部骨骼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接下来的就得靠技术部把这张支离破碎的脸恢复成她生前的样子。

张法医静悄悄地看着躺在自己面前的这两具尸骸。

他觉得自己像是花了半天时间,拼了一张横跨人生几十年时光的拼图。

莲心医疗的负责人被连夜传唤到经侦大队问话。

苏士彬是个教养良好的中年人。即使在深夜也穿着得体、举止优雅,路过经侦大队接待处的时候,他甚至不忘和队里的辅警点头致意。

一正一副两个队长亲自给他录口供,老庞负责提问,郭文韬负责记录。

“苏先生百忙之中还能配合我们的工作,我先代表市经侦队,对您表示感谢。”

苏士彬一直笑着,“公民有义务配合警方的调查,虽然我本人并不是中国大陆公民。”

港澳台,不管哪个都不好抓啊。

“我们是想向苏先生了解一下莲心医疗旗下的几家机构...就以彩虹早教亲子中心为例。”

男人脸上的笑容在惨白的灯光下显得有些狰狞,“请问各位想了解什么呢?”

“业务范围,人员构成,支出结构,还有盈利流水。”

“这个,恐怕得庞队长拿着搜查令来了。”

老庞脸上的笑容连动都没动,“如果是我们拿着搜查令来,恐怕就不止查这些了。”

深夜,检察院的杨检察官被叫到经侦面谈。

“不可能。你们别想了。现在你们除了一份口供甚至没有任何间接证据,这个搜查令我没法申请。”

迪哥给她买了瓶红茶,“通融一下嘛,大美女。”

杨检很坚决,“这不是美不美女的问题,这不符合规定...”

她拿着红茶站起来要走,走到门口迎面撞上了刚刚录完口供的苏士彬。

郭文韬发誓,那一瞬间他看到了杨检察官脸上一闪而过的恐惧。

“好久不见了,小蓉。”

杨检手里的红茶砸在地上。

苏先生彬彬有礼地为她捡起瓶子,“怎么,十年没见,你这么想我吗?”

等到送走了苏士彬,郭文韬才来得及和老庞通气。

“刚刚杨检的反应...”

“需要旁敲侧击地问一问吗?”

“先别问了。私生活的问题,咱们没必要跟着掺和。”

第二天上午十点,技术部的唐九洲给蒲熠星打电话,说女死者的面部复原做好了。

电脑合成的人脸大多比较僵硬,可是比起那个已经碎成无数块的头骨,这张脸还是深刻地震撼了他。

她曾经是是个活人,会哭会笑,会跑会跳。她曾经也有过喜怒哀乐,也需要吃喝拉撒。可是现在,她甚至连张皮囊都没有了。

唐九洲刚毕业没几年,最看不得这种场景。屏幕上那个女人对他眨眨眼睛,他就已经不忍地泛起泪花花了。

“把这张复原图发放到本市大小医院。重点放在有妇产科的医院上。”

“你觉得那第二具尸体是她的孩子?”

“不知道。我就是有种预感,这事应该和生孩子有关。”

中午的时候老庞带着队里的人下馆子,酒席宴间,他又一次八卦起郭文韬和蒲熠星分道扬镳的原因。

“你只跟我说,”老庞给他夹了一只油焖大虾,“你当年为什么要离开刑警队啊?”

郭文韬咬着筷子尖盯着他,“你真想知道?”

“四一九无名女尸案。”

“那个人口买卖集团?老魏能升队长全靠那个案子吧?”

“对。那个案子,是我、蒲熠星、老魏还有老魏当时的搭档一起办的。我们四个在那一片蹲守了一个半月,最后确定,那个村子至少还有七八个需要解救的被拐妇女。当时老魏的决定是,立刻进村解救被拐人质。”

“问题就在于,那一片大小村镇加起来上百口男丁,我们只要进了村就注定出不来了。人口买卖这事就跟贩|毒一样,只要你沾上就有钱拿,所以那村子里的男女老少就没人希望我们破案。你觉得如果当时我们四个去了,我能活到现在跟你讲这个故事吗?”

老庞把他拉到阳台,“你没去?”

“去了。但是,我给当地派出所打了个电话。”

“你这就相当于给当地人通风报信啊。”

郭文韬笑得很苦,“只有现场有个当地人相信又不敢把事情闹大的人,我们的安全才能得到保证。”

庞队长好像突然理解老魏为什么这么不待见他了。

城市的风呼啸着从他们身边吹过。有些往事注定只能消散在风里。

“你就没想过和他们解释一下吗?”

“如果蒲熠星能坚定地相信我,那我从一开始就不需要解释。”

蒲熠星带着石凯去人民医院妇产科问话。

妇产科的主任姓胡,四十多岁,方脸细长眼睛,一看见他俩的警官证直接吓出了满头大汗。

蒲熠星保持着礼貌的笑容安抚他。他的声音很低,像是恶魔在你的耳边循循善诱。

“胡主任不要紧张。我们只是来做失踪人口流调的。如果人民医院没有问题,我们也不可能凭空给你们编出问题。”

“我们一定配合警方调查。”胡主任拿出手绢擦汗,“一定配合调查。”

“这个人你们见过吗?”

胡主任对着那张合成画像皱眉,“这个画像做成这样...我实在是认不出来。人民医院是本省最大的三甲医院,我们妇产科更是全国三甲都排得上号的重点科室。我们一个月看过的病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你现在问我见没见过这么个人,我一时还真想不起来。”

蒲熠星不打算放弃,“既然您不知道,那我们问问科室的医生和护士,您看行不行?”

胡主任突然沉默了。他的手指紧紧抓着那块蓝白格子的手绢,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棵飘向自己的救命稻草。

“这个人是不是秀梅啊?”

产科的林医生点点头。她的脸上还有医用口罩压出的勒痕。

“我记得她。她从第一次产检到最后生孩子都是自己来的。当时我还问过她家里有没有其他人,她说还有父母和一个还在念书的弟弟。我问她需不需要我们打电话叫他们来,但是她说没必要。”

现在最可疑的就是孩子生理学上的父亲。

一个男人往往能为了自己可笑的名誉和尊严做出让人毛骨悚然的蠢事。

“能不能和我们聊聊她的孩子?”

林医生喝了口水,“没什么好聊的。那女孩不足月,有先天心脏问题。我提醒过秀梅,要对孩子小心小心再小心,要不然很有可能养不大。”

“她的孩子有先天疾病?”

林医生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太对,“秀梅是不是出事了啊?”

林医生懂得看人脸色,她大概也知道,汪秀梅估计是真的出事了。她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自己面前的两位警官,“秀梅跟我聊过几次天,说她家里挺困难的,父母年纪都大了,弟弟又还在念书。她之前好像有个在别人家里给人当保姆的活,后来怀孕了也就干不下去了。她自己那么窘迫,孩子还那样...我想帮帮她,所以特意准备了这些现金...”

蒲熠星看了一眼她手里的信封。那个厚度,估计得有不少钱。

“您自己留着吧。”蒲熠星转身要走,都到门口了又折回来,“林医生...你是个好人。”

临走的时候蒲熠星问她能不能提供一点其他的信息,比如汪秀梅生产的时间和个人信息,或者林医生最后一次见她的时候,她身上穿着什么。

“她大概是一个月前出的院。穿的什么我真的记不起来了,不过我隐约记得她手上戴着一个手环。不是电子手环,是一个硅胶的手环,颜色特别亮,应该是新的...好像是彩虹形状的。”

鸥律今天一早需要去律所开会。

最近师兄逼她逼得挺紧,说是那个总是给律所找麻烦的莲心医疗又有新的烂摊子了。她不知道第多少次劝师兄甩掉这个客户,师兄也是不知道第多少次告诉她,“给我一个充分合理的理由。”

上楼的电梯上有两个新来的见习律师在交头接耳地聊律所里的八卦。

“听说上个礼拜正宫娘娘在大领导面前骂鸥律来着。”

“谁知道呢,反正她那么闲,天天不是上节目就是在网上伤春悲秋的。我看鸥律累得都快心肌劳损了,反而倒是她,仗着大领导是她老公天天在律所作威作福的...她算个什么东西啊。”

“高考移民考了个不错的学校,本科毕业之后出国换了国籍,回来又能享受外国人的低标准录取,刚出了学校就结了婚,这辈子拿不出一点像样的学术成就和事业成就...就这样都能和鸥律平起平坐,她不狂谁狂啊?我要像她这样赢得这么轻松,我也这么狂。”

“人家这辈子最大的成就就是大领导喜欢她呗。我就纳闷了,咱们陛下那种段位的,是怎么忍受她这种草包的?我一直以为大领导那种人,会喜欢鸥姐那样漂亮又能干的...”

“别说大领导了,我都喜欢鸥姐那种漂亮又能干的。”

鸥律笑着拍拍他们肩膀,“谢谢。虽然我很喜欢听,不过这种话以后尽量不要再在公司说了...”

毕竟有些人的心眼可是比针尖还要小啊。

她主动找到她师兄。没敲门,推门直接进了。

师兄和正宫娘娘正在共进早餐。女人对她没有任何好脾气,甚至连装都不屑继续装下去。

她师兄放下刀叉,“只是在吃饭。有事吗?”

“我还是一会再来吧。”

“没必要。既然是公事就没什么需要避讳的。”他给鸥律展示了一下自己的盘子,“早饭吃了吗?”

“吃了。吃的米粉。我一个广西人实在是吃不惯这种...装腔作势的西式早餐。”

正宫娘娘差点被自己盘子里的口蘑呛死。

鸥律在心里默默给自己点了个赞。

师兄并没有太关注自己的妻子。有些事外人都看得明白,只有当事人自己还沉浸在那点虚假的幸福泡沫里。

鸥律有种预感。她师兄的这段婚姻应该不会持续太久了。

“关于莲心医疗。我的建议仍然是放弃他们,毕竟他带给我们的收益远远不如他带来的负面影响大。这几年我们一直在积极地做法律援助,为的就是律所的形象转型。莲心医疗和我们计划的未来形象完全背道而驰。我最近收到了消息,警方会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全面启动对于莲心的正式调查。”

她师兄看了一眼正宫娘娘,“你先出去。”女人似乎还想再说什么,但是被陛下一个眼神制止了,“我说了,先出去。”

等到她走了鸥律才放松下来,“你爱过她吗?”

陛下微笑着看她一眼,“谁?”

“君子难缠,小人好用。当年我娶她无非是因为她父亲是法学界的高山泰斗,我要上位需要他的引荐还有他的资源。现在我已经走到了这个行业的金字塔尖了,再纠结这些,真的有必要吗?”

总有那么几个瞬间,她会觉得自己的师兄让人恐惧。

他是真的聪明到了极点。

这样的人在面对蠢货和小人的时候,反而不会有一丝愤怒。

或许在他们心里,正宫娘娘这样的人和一条总是狂吠的狗,压根没什么区别。

“我不觉得像师兄你这样的人可以被称作君子。”

陛下把餐盘里几乎完全没动过早餐尽数扔进垃圾桶,“我或许不是真君子,但是像她还有苏士彬这样的人一定是真小人。恶人不可怕,小人才可怕。”

“知道可怕还不扔了他?”

“别急。”陛下走到鸥律身后扶住她的肩膀,在他的心里,眼前这个美艳动人的女人并不是他的红颜露水,她是更可贵的人才,她是他不可多得的摄政王,“等到时机到了,我们自然会全身而退的。我是,律所也一定会是。”

蒲熠星回去之后第一时间让石凯在电脑里查汪秀梅的个人信息。

这个名字并不罕见,光是本省常住居民和她重名的就有不下五十个。

在石凯牺牲了自己勉强还是5.0视力的努力下,他们终于在公民信息资料库里找到了那个正确的汪秀梅。

“哥,”石凯对着电脑直接傻眼了,“汪秀梅是04年生人...今年才刚十八岁啊。”

阳光明媚的下午,检察院的齐检察官带着两大袋子甜品和咖啡来到经侦队看望自己一年多没见的好友郭文韬。

“你他妈还是不是兄弟了?”小齐哥行事作风依旧彪悍,抓起他们还没整理好的口供就往他脸上拍,“一走一年多,一个电话都没有,我他妈还以为你小子死在欧洲了!”

“大哥,咱俩上次发微信是今天早上!你戏不要太多好不好?”

齐思钧和他挤在一张单人沙发上经侦队的白板。

老庞是个行为逻辑相当缜密的人,喜欢把一切弄得井井有条,就连他们队里的白板都被他写得整整齐齐的。

“你们在查莲心?苏士彬那个莲心吗?”

郭文韬一手蛋黄酥一手绿豆糕吃得不亦乐乎,“怎么?检察院可以给我们提供点内幕吗?”

齐思钧笑了笑,“内幕没有,警告倒是有一条。你知道苏士彬的舅舅是谁吗?”

郭文韬鼓着腮帮子摇头。

“咱们市的常务副市长。”

郭文韬跟齐思钧分享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八卦。

“你回去帮我问问,你们杨检和那个苏士彬是不是认识啊?那天我们给他录口供的时候蓉姐也在,她看苏士彬的眼神,可是相当复杂啊。”

这条八卦让齐思钧惦记了一路。回到检察院,他立刻就叫来了自己对面工位的何运晨。

“蓉姐和副市长他外甥...以前是不是好过啊?”

何运晨差点把盒饭洒在台式机上,“你听谁说的?!”

“文韬跟我说的啊。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而且他可是亲眼看见的。”

“那就有点意思了啊。他以前不是经常跑咱们检察院吗?蓉姐还跟他开玩笑让他叫自己师父...他都这么说,那是不是真的啊?”

杨检从办公室探头看他们一眼,“说什么呢?后天开庭的东西都准备好了?还有心思在这儿聊八卦呢?”

她缩回到办公室里,打开手机,找到微信置顶的联系人,犹豫着打给了对方。

那边接通得很快,“怎么今天中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我想聊聊关于苏士彬的事。”

那人微微一愣,“你的身份和我说这个,是不是不太好啊?”

“作为检察官当然不好。但是作为朋友,我觉得我必须要提醒你。我有种很不好的预感。非常...非常不好的预感。”

有些事,你以为你忘了,可是身体还帮你记着。

当她在走廊再一次见到苏士彬的时候,那种感觉就又一次海啸般淹没了她。

酒店天花板上迷离的灯光,被她撕扯挣扎间拽破的床单,男人沙哑低沉的声音如同魔鬼一样缠住她,他那双带着香烟味道的手一点一点从大|腿摸进她的内|衣。

她挣扎了,努力反抗,甚至被苏士彬扇了无数个巴掌,像个提线玩偶一样被他推搡拉拽到地上。

所有人都说她是自愿的。

因为他的舅舅是副市长。

因为他有钱,因为他有权,因为在所有女孩的心里他就是童话里的那个白马王子。

当年没有,现在也不会有。

“小蓉,你跟我说,到底怎么了?”

“如果有一天,有人跟你说我是个婊子,你会相信吗?”

那人浅笑一声,“不会。”

“哪怕所有人都相信他?”

“哪怕所有人都相信他。”

鸥律看向自己办公室门外。

正宫娘娘正好从她门前经过。在所有人都没注意的那一瞬间,她用口型对鸥律说。

“因为我也是他们口中的那个婊子。”

蒲熠星让石凯去通知汪秀梅的家人来队里认尸。

最后来的只有妈妈,林医生口中的父亲和弟弟都没有出现。

女人灰头土脸地站在走廊里,弓着背,缩着脖子,把手藏在自己的口袋里。

队里的女警于心不忍,给她倒了一杯水。女人惊弓之鸟一样地连连摆手拒绝,直到女警告诉她,这杯水不收钱。

可能母女之间都有种奇怪的心灵感应。

解剖床上的那句尸体并不完整,可是女人在看到那个碎裂的颅骨的一瞬间便留下了眼泪。

“是她。是她。她小时候摔过一次狠的,脸上有个道子。当时我想带她去诊所看看,孩儿他爹不让去,一耽误就留疤了,人家大夫说伤的特别深,连骨头上都划了道了...”

她突然撕心裂肺地哭起来。一边哭一边说,说秀梅小的时候有多漂亮,说她的手有多巧,说他们两口子有多对不起这个女娃娃。

张法医甚至觉得她仿佛要在自己女儿的尸体面前,把她不到二十年的短暂生命完完整整地讲一遍。

谁能苛责她呢?谁又敢苛责她呢?

躺在解剖床上的那个女孩是她的女儿。

那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

她曾经是她身体的一部分。

蒲熠星站在门口盯着石凯。

石凯知道他哥在提醒他。

“您方便跟我们说说您家里的情况吗?”

女人磕磕绊绊地给他讲,家里情况不好,儿子还在念书,女儿早早辍学出来打工,丈夫是个赌鬼,只有要钱玩牌打麻将的时候才会回家看看。家里的地只能靠她来种,要不然汪秀梅也不会离开家乡,到城里打工。

女人拿自己玫红色的围巾抹掉眼泪,“你们不知道,我家丫头上学的时候成绩不知道有多好。她这辈子最大的错就是赶上了我这么个废物娘,我没本事,我养不起她和弟弟。她在城里这么多年,舍不得吃舍不得花,也就是最近挣了点钱,我千叮咛万嘱咐,她才给自己买了双新鞋...”

汪秀梅打工两年了,所有工资除去吃喝拉撒之外全部寄回家补贴家用,就这还不够供弟弟上学和还她爹的赌债的。

一个连高中都没上过的十八岁女孩,究竟是用了什么办法,挣到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桶金呢。

临走的时候,张法医拦住女人。

“您能给我看看秀梅的照片吗?”

他和石凯不一样他已经当了很多年法医了,他很少对于某个案子投入过多的感情。

她就像是一朵在无意之间被狂风吹进他心里的花。

秀梅秀梅。她的人生本来应该像梅花一样迎着寒霜绽放的。

可是现在她衣不蔽体地躺在他的眼前。

他甚至不能把这辈子最后的体面还给她。

照片上的汪秀梅围着和母亲一样的枚红色围巾。

她那个时候还没怀孕,四肢纤瘦,眼神却很坚定。女孩并不是中国人刻板印象中白净婉约的女孩,她的皮肤被太阳晒得黝黑脱皮,身体缺少营养,颧骨高高地凸着。

漂亮到自己可能一辈子都忘不掉她的那双大眼睛。

他把那张照片照下来,然后递给石凯。

永远记住她活着的样子。

永远不要忘记警察是份什么样的工作。

老魏看着蒲熠星走进办公室。

“不去安慰他一下吗?”

蒲熠星沉默地在网上搜索彩虹硅胶手环,“他总得学会接受啊,总是安慰他,他怎么成长?”

老魏看着他满屏幕的彩虹手环示意图,觉得眼睛都要看花了,“你这是找什么呢?”

“人民医院的林大夫说,汪秀梅最后一次出现在人民医院的时候,手上有一个彩虹的手环。”

老魏好像是想到了什么,在他潦草的桌面上扒拉出汪秀梅最近一个月的行程轨迹图。

“彩虹早教中心。是不是跟这个有关?”

“早教中心?汪秀梅哪有钱去上早教课?”

他拿出手机打给郭文韬。对方接通的很快,应该是还在忙自己手里的工作。

郭文韬明显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

“这个地方有问题吗?”

郭队好像是拿着手机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彩虹早教中心是莲心医疗旗下的私产。我们现在怀疑,他们可能涉及代|孕。”

一直以来缺少的那块拼图,就是这个。

汪秀梅为什么突然舍得给自己买一双新的运动鞋,那个完全消失的生物学父亲,神秘的彩虹手环,还有那个他一直都没想明白的杀机。

如果是代|孕,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你和博哥能不能来一趟刑侦?”

郭文韬轻轻地笑了一声,“去刑侦干什么?等着老魏和你怼我们啊?”

“...我觉得我们应该能一起扳倒莲心医疗。”

莲心医疗执行总裁苏士彬屈尊去了一趟律师事务所。

没去陛下那屋,而是径直去找了正宫娘娘。

“李律师您现在有时间吗?”

正宫娘娘没想到他会来找自己。她也明白她在律所的地位就跟吉祥物一样,不管是实习生还是诉讼律师都拿她当个笑话。那骚货有句话没说错,她就是一直自己骗自己。

今天苏士彬来找她,娘娘心里非常开心。

“您确定您找的是我?”

“当然。有些话,我觉得只有您能理解。”

蒲熠星和郭文韬在队长办公室门外站着。

老魏和老庞交流得并不顺畅。老庞有句话总结很精辟,经侦和刑侦,确实不是一路人。

老魏的眼里只有案子,他不在乎谁帮谁,也不在乎顺着谁的线索往下查,他脑子里只有一件事,破案。只要能破案,他怎么配合都行。

可惜经侦不能这么想,他们是新队伍,能调动的资源比起刑侦少之又少。经侦警察的补贴比刑侦少了一大截,如果不能在破案率上补齐,老庞没办法对省厅交差,更没办法对自己的兄弟们交差。

“你的眼里是只有破案率吗?”

老庞不甘人后地跟着他吼,“我他妈不看破案率我的兄弟喝西北风去啊!”

郭文韬看看站在对面的蒲熠星。

从刚才到现在,他已经翻了不下十个白眼了。

他最讨厌蒲熠星这个样子。好像别人跟他说一句有关现实的话都是不对。

“博哥说的没错。警察不是喝西北风填饱肚子的。你们补贴那么高,我们可不行。如果破案率拉不上去,我们的兄弟到了年底就是白忙。”

蒲熠星扫了他一眼。他原本有点近视,准备当警察的那年去做了飞秒,这几年用眼过度,好像又有点近视起来了。他眯着眼睛,像是在审视郭文韬,也像是在观察他。

“你当然会觉得博哥是对的,毕竟当年四一九...”

“你又要拿四一九说事了是吗?”

蒲熠星冷笑着靠近他,“我凭什么不能提四一九?是你离开的刑警队,是你不让我们继续查的...我为什么不能提?”

“这么多年你还觉得我是要攀高枝是吗?我要是真想升这个副队长,四一九结案之后我就应该去找督察举报你和老魏!你们俩当年程序有错误,这是不争的事实!”

“你知道什么也是不争的事实吗?是你离开了我!我他妈在我人生最低点的时候,我最需要你的时候,我在医院挽留你的时候,你头也不回地走了,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蒲熠星忍了这么多年,今天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四一九之后的那段时间几乎是他人生的谷底。

或许直到今天都有人会觉得他和老魏是故事里闪闪发光的英雄,可是他们俩自己心里清楚,他们不是英雄,他们也做不了英雄。

他还记得当年有家报纸,说他和老魏是新时代优秀警察,说他们砸断了奴役者的镣铐,说他们将阳光引向了山坳里最见不得光的角落,说他们让社会明白了什么叫做冤案终将昭雪。

可蒲熠星心里清楚,事实不是这样的。

四一九抓的都是小鱼小虾。真正的大人物,靠着给人贩子牵线搭桥赚得盆满钵满的大人物,他们连人家的毛都没碰到。

当初在医院他师父来看他,忍不住和他叹气。四一九就只能查到那个份上了,再顺藤摸瓜往上查,最后的结果只能是引火烧身。

尼采说,凝视深渊者须警惕自己被深渊吞没。

有的时候,蒲熠星会思考,自己究竟是不是一个好人。

四一九之后的蒲熠星或许就是尼采说的那个状态。迷茫,彷徨,无措。这个畸形的社会张开自己的血盆大口想要把他一口吞下,他焦急地想要挣脱,却发现自己甚至抓不住那最后的一束光。

“...你知道我为什么必须得走吗?我跟老魏说过,我们在做事的方法上出现了分歧。我没有办法看着你们,看着一个对我亦师亦友的哥哥和我的...和我的爱人不顾自己的安危,只为了捍卫什么可笑的正义。我做不到。当年做不到,以后也不可能做得到。如果只有我自己,或许我还会拼一拼。但是当时不行...”

在所有人都被正义和热血冲昏了头脑的时候,郭文韬冷静地感觉到了恐惧。

害怕自己的生命戛然而止在那个小山村,害怕兄弟朋友不能活着看见明天太阳,害怕自己会目睹自己最爱的人的死亡。

所有人都可以死,警察可以,郭文韬可以,可是蒲熠星不可以。

至少在郭文韬还活着的时候不可以。

“这么多年,你就没想明白我为什么连脸都不要了也要阻止你和老魏进村解救人质吗?”

在稀薄昏暗的日光里,蒲熠星好像看到了郭文韬的眼泪。

我希望你能一直健健康康、堂堂正正地活着。

站在刑警队外吹风的郭文韬接到了一个电话。

一个陌生号码,他拒绝了一次,对方就锲而不舍地打了第二次。

电话里响起安医生低沉悦耳的嗓音。

“还记得我们的约法三章吗?有时间来找我一趟吗?当然了,你没时间,我去找你也行。”

有一个不知道是好是坏的消息。

污水处理厂的沉降池里除了污泥和废水之外什么都没有,别说保存度这么完好的人骨,连块完整的鸡骨头都找不出来。

张法医隐约觉得不太对劲。

他们在今天之前都觉得只要有一就会有二。可是现在看来,汪秀梅似乎是个个例。

“这得算是个好消息吧。两个死人就足够多了,再多的话,咱们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散会之后张法医被蒲熠星叫住,“昀哥你现在能判断死者死因了吗?”

“根据现在的结果来看,死者应该是死于脑后损伤的。凶手应该是抓着她的头发,一下一下地往墙上撞。这个过程中她挣扎过,所以面部和颅侧的骨头也有不同程度的骨裂,再经过污水处理,裂缝就逐渐变成了真的裂痕。不过这样的碎骨一般面积比较大。体积小的骨头碎片只有一个来源...”

蒲熠星知道他什么意思。

如同泄愤一样的动作,在女人已经没有任何反应之后,仍然拽着她的头发往墙上撞,一下又一下全部击打在一个部位,那个部位就会形成像子弹穿过一样的蛛网式裂痕。

“你跟文韬刚刚吵架了?我在鉴证科可都听见了。”

被人抓个正着就实在太丢脸了。

“我以过来人的身份劝你一句话——不要把明天当做理所当然,尤其是我们当警察的。我们总是觉得反正还有明天,所以今天就算说了再多没法弥补的话,我们都觉得能用明天来修补错误。可惜啊,明天和死亡,谁又知道先来的是哪一个呢?”

张法医曾经有过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可惜,那个家庭在明天和意外的竞速里输给了意外。

张法医曾经亲手解剖过自己最爱的人。

所以这句话只能由他来说。

“千万别学我啊,小蒲。”

蒲熠星到外面抽根烟,火还没点上就看见郭文韬站在刑警队门口和一个陌生男人聊天。

火都烧到心里了,还他妈抽什么烟啊。

郭文韬似乎也看到了他,强硬地扭开视线,奔着后门去了。

那个陌生的男人对他显得兴致盎然。他主动和蒲熠星挥手打招呼,主动找到他,想要和他聊天。

“蒲熠星对吧?新时代的优秀刑警。我看过那篇报道。那个记者很会拍照片,把你拍的很帅。”

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个人让他浑身不自在。

“我们见过一次的。在人民医院。你和另外的那个警察在等检查结果,文韬和你吵了一架,你挽留他,他扭头走了。”

蒲熠星只觉得自己更不舒服了。

这是两年前的事。能对一个陌生人的擦肩而过记得这么清楚...

他不动声色地往远处挪了挪。

“你别误会啊。我就是觉得你们挺有意思的。你俩就像那个柯南道尔的小说,福尔摩斯和华生。你是福尔摩斯,是侦探,是天之骄子,是全书的男主角...”

男人咧开嘴笑起来,“也是瘾君子,是反社会分子,是离坏人一步之遥的边缘人。说实话,比起福尔摩斯,我其实一直更喜欢莫里亚蒂。至少坏人敢于遵从自己的内心,总好多那些伪君子,嘴上说着仁义道德,心里想的都是男盗女娼。”

蒲熠星仔细地打量起眼前的男人。

英俊,风流,聪明,高傲。

亦正亦邪,恃才傲物,精于算计,冷漠无情。

除了最后一样特质,他们俩相像得就像是一枚硬币的两面。

“很有趣的想法。改天我们可以继续探讨一下,关于福尔摩斯的话题。”

属于黄昏的光将他的归途染成壮烈的一片血红。

“你知道当英雄是要付出代价的,对吧?”

蒲熠星停下脚步,“我没想当英雄。”

“英雄从来都不是人自愿去当的。英雄是造出来的。人民群众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你们,你不当英雄也得当英雄。”

蒲熠星笑了笑,“很有趣的观点。”

男人也对着他的背影笑起来。

最后刑侦方面还是妥协了。老魏同意把指挥权暂时交到经侦,以此换取经侦对于他们调查工作的协助和配合。

苏士彬第二次在深夜接到传唤。

这次,他比上一次更加嚣张。

“警察同志,我要是你啊,就去找找其他证据,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我这么个奉公守法的好公民身上,你说是不是?”

蒲熠星看了他一眼,“好公民?好公民还偷偷搞代|孕?代|孕犯法你知道吗?”

苏士彬装的好像很害怕,“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你有证据吗警察同志?”

老庞淡定地笑笑,“谁知道呢?或许马上就能有了。”

“或许?你们办案都讲或许的?那我要是说,或许...你们马上就得放了我,你信不信啊?”

审讯室的大门被人从外撞开。

看表情,石凯恨不得一口咬死眼前这个衣冠禽兽。

“检察院那边出事了。”

鸥律觉得自己这一辈子似乎还没有像今天这样愤怒过。

她气势汹汹地走出电梯,高跟鞋脚步声如同死亡的丧钟回荡在整个律所。

“照片的事是你干的吗?”

陛下根本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什么照片?”

鸥律把自己的手机甩给他。

屏幕上是一个女人的照片。

眼神迷离,披头散发,几乎全身赤|裸。

“这什么东西?你哪儿来的?”

“十年前,这个女孩曾经报过案,说苏士彬迷|奸她,你知道这事吗?”

“很好。不是你,也不是我,能给那王八蛋出这种下作主意,让他把这种照片发到网上警告检察院的人...就只有你了,对不对?”

陛下震惊地看着自己的妻子。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完全不认识眼前的这个女人。

“李梦你他娘的还是不是人啊?为了挣钱,你是什么都能干得出来啊。”

李律不屑地看着她,“现在不是你勾引我老公的时候了?”

“我从来就没勾引过你老公。我告诉你,我师兄要是对我有意思,今天这个高级合伙人的位子,根本就轮不到你来坐。”鸥律愤怒到了极点,脸上是没有表情的,“我没什么好说的了,有这样的合伙人在,我并不看好我们律所的前景。我辞职,我没办法和你这样的人共事,我有底线。”

李梦朝着她的背影歇斯底里地大喊,“你个贱货有什么底线啊?”

“我是个女人。这他妈就是我的底线。”

蒲熠星一直很好奇,自己到底算不算一个好人。

他觉得郭文韬的那个新朋友说的没错。在这个时代,所谓的好人,都只是被关在笼子里的野兽罢了。

看见山村里那个被关在猪圈里的女人他会觉得愤怒,看到解剖台上那个还没手掌大的婴儿头颅他会觉得愤怒,看见蓉姐被人指桑骂槐地说是荡妇婊子,他只觉得自己要愤怒到了极点。

苏士彬被律师带出了审讯室。

那个人渣就靠在墙上对着他笑。

蒲熠星听见周围喧闹嘈杂的声音,一切都是那么模糊,只有苏士彬的笑脸,狰狞可憎,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索命的厉鬼。

他的脑子里只剩下这个想法。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他看到人群里的郭文韬恐惧又担心地看着他。

这个样子的自己,怎么能够拿给他看呢?

蒲熠星深深呼吸两下,被郭文韬拽出了人潮拥挤的走廊。

他被推进楼层的布草间里。

忽明忽暗的光影里,郭文韬忧心忡忡地望着他。

“你知不知道刚才你要真打下去了,你的前途就完蛋了?警察打人...你和老魏是不是都疯了?博哥也是,就由着你们俩胡闹吗?我就出去一会儿,你们就一定要把...”

郭文韬一愣,“你说什么?”

“转过去好不好?我求你了...别看着我。”

郭文韬听话地转过身,“蒲熠星你别吓我啊...有什么事你说就完了,非得让我转过来...”

这个拥抱很用力,像极了一个挽留的哀求。

“我不想让你看见我这样的。我说过的,从本质上看,我不觉得我是个好人。刚才那一瞬间,我真的...”

他害怕郭文韬发现他并不是那个报纸媒体上的英雄。

他害怕他会发现原来他的内心也是如此的不堪。

他害怕他会再一次离开自己。

“胡说八道。你怎么不是好人了?如果你不是好人,我会和你在一起吗?”他拍拍蒲熠星的手腕,“你还记得咱们当初考体能,你跑不下来五公里,我跟你说的那句话吗?”

郭文韬跟他说,不要看这个世界,不要关心谁又从你身边超过去了。

你只需要看着我就好,就当这个世界上只有你和我就好,因为...

“...我会一直陪你到最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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