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从蛙趣家居购买家具,价格贵吗?

我们之间就如同水火一般相生相克,可命运却又偏偏让我们缠绵交织,共为一体,所以我吞噬了你的傲慢,你吞噬了我的偏见。

—————————————————————

火势过于凶猛,我已经看不清那个在如此危难之际仍旧愿意舍身救我的人的面容。只能凭借着他掌心的温度来维持自己模糊的意识。

与死神赛跑,他却丝毫不落下风,没有因为这汹涌的大火乱了阵脚,但我却能感受到他的手掌在微微的颤抖。

好在这是个豪华酒店,安保工作做的很到位,安全出口并没有被木箱及货物堵住,不过煤烟仍旧遮住我们的视线,让我们无法辨别去路。

关键时刻,他飞速将自己的外套褪下,紧紧的捂在我的口鼻处,像是下了莫大的决心一般,带我钻进了浓烟的一隅。

长时间的奔跑以及急速升高的温度早就消磨光了我的体力,我跌跌撞撞地跟着他的脚步,他似乎也注意到了我的体力不支,长腿迈开的频率也逐渐放慢。

眼前的浓烟渐渐散去,他推开沉重的铁门,扑面而来的新鲜空气让我觉得精神和灵魂在一瞬间都得到了净化,我知道,我捡回了一条命。

他并没有因此放松警惕,环顾四周后又拉着我钻进杂草丛生的小道,在荆棘遍布又满是蚊虫的黑暗小道里走了许久,这才远远的眺见一点公路的影子。

脑子和眼睛被浓烟熏的几乎没了知觉,在新鲜的空气中缓了缓,这才感受到我的眼睛在呼吸,意识也在慢慢恢复。

大概是确认了终于带着我逃离了危险,他虚脱一般地松开我的手,身子有些不稳,好不容易才在公路边稳住身子。

我狠狠眨了眨眼睛,面前的世界终于变得清晰起来。我的救命恩人此时此刻正蹲在公路旁不住的喘着气,似乎想要把这一个世界的空气都吸进肺里,连拖带拽着我逃离火海,穿过小路似乎已经耗费了他所有的体力。

莫名觉得这人有些眼熟,我走上前去,想要替他拍背顺气,在对上他那双凝重如墨眼眸后,又吃惊的向后倒退了两步。

眼前这个喘得半死不活,火场里死死攥着我的手,疯了一般带着我寻觅出口的人,正是严浩翔。

一方面不敢相信,面前这个满脸都是浓浓煤烟熏出的煤灰,笔挺的西装上到处是褶皱和灰尘,头发乱的像个鸡窝一样的男人,是那个高高在上,放荡不羁,白皙的手腕上带着昂贵金表,浑身上下打理的一尘不染一丝不苟的贵公子严浩翔。

另一方面,我不敢相信这个工作上处处挤兑我,胡乱替我钦点鸳鸯谱还丝毫没有悔过之意的男人会在如此危急时刻挽住我的手,凭借着最后的意识在汹涌的火场中求生。

他咳嗽的剧烈至极,刚从火场中死里逃生,此时此刻的他疲惫到无法去关注我的反应。看在他是我救命恩人的份上,我忍住自己长期奔跑的痛感,轻轻地摩挲着他的后背,一边拍一边询问。

他终于舍得抬头看我一眼,下一秒,一个带着温度的拥抱便将我包裹住,突然的站起让他的脑部供血有些不足,他有些站不稳,但手上的力度却丝毫没有减少。

仔细检查了全身上下,除了那套婚纱被火场的浓烟,小道上的荆棘折磨的不成样子外,我居然奇迹般的没有受什么伤。

严浩翔就没这么幸运了,火场里,他像盾牌一样死死的挡在我的面前,大部分的浓烟几乎都吸入了他的鼻腔,小道里,他像个开路的骑士一般,那些坚硬的荆棘似乎都避开我落在他的身上,他那身高定衬衫和西装光荣牺牲,挂彩严重。

在确认我没什么大碍后,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触电一般地撒开了搂住我的手,刚才的真情流露也在一瞬间尘封。讥讽的语气落进我的耳畔,我这才知道那个严浩翔又回来了。

“结个婚都能出这么大事……真是好笑。”

从死里逃生的后怕以及疲惫中缓了过来,严浩翔的声音沙哑却仍带着贵公子的傲气,哪怕是在这种时刻,他也仍要对我调笑几句。

看在他是我的救命恩人份上,我决定先不和他计较这些,从这里远远望去,还能隐隐约约看见火光,似乎要烧红半边天。置身于宁静的公路,后怕慢慢涌上我的心头。

没有严浩翔……大概真的要死在这里吧……

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如果没有严浩翔,那我压根就不用进行这场可笑的婚礼,自然也就不会有火场逃生这一出戏码的上演,如今火灾的爆发,自然舆论和风波又要落在我的头上,我又成了众矢之的的笑柄。严浩翔救我……不会就是为了想看我之后的笑话吧。

再说了,他让我嫁给我本就不爱的人,罪大恶极,哪怕将我从火中救起,也不过勉勉强强将功补过罢了,我并不欠他什么……

想到这里,心头的愧疚感和负罪感褪去了大半,我看着摊在公路旁的严浩翔,走过去轻轻踢了踢他。

他对于我的道歉并没有表现出多大吃惊,只是仰头看着我,眸中是我读不懂的情绪,我将肩上的西装返还给他,他执意不要,几次推就后那身破烂的西装又回到了我的肩上。

“你怎么回去?车还在酒店车库……”

“等会儿通知管家,叫他开车来接就行。”

我默默点了点头站在原地,凝视着远方那块被火光染红的天。

我好像真算是无家可归了呢,出了这样一场闹剧,整个集团上下怕是要闹得不可开交,我成了彻彻底底的笑话,那个支离破碎的家,早就回不去了……

再说了,这酒店在郊区偏僻的要死,真要踩着这双高跟鞋走回去,那还不得要了我半条命。

还不等我想好法子,一旁的严浩翔缓缓开口,语气里尽是疲惫可仍旧显得不容置疑。

还不等我答复,严浩翔就从他那脏兮兮的西装裤里掏出了手机。反复试探是否有信号后,他给管家拨去了电话。

我盯着他的脸,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个时候和严浩翔走,确实是眼下最好的选择,我无法接受再回到那个家里,除了徒步几小时回到市区外,也没有别的方法摆在我面前。

可是……这个事件掀起的轩然大波,造成的舆论影响会像洪水一样,向我甚至向他袭来。况且火场中突然消失的新娘此时此刻竟处于严家,这又让别人怎么想怎么看,我信严浩翔不怕这些,可我不信他不会考虑到这些。

“有我在你怕什么?就连嫁给一个陌生的人都不怕,你还怕这些?”

“我嫁给这个陌生的人,还不是因为你?”

这话似乎让他很不舒服,严浩翔从路旁站起,一步一步,慢慢向我逼近。

“如果我现在不把你带走,你要去哪里,你能去哪里?”

“……我可以自己走着回市区,我可以……”

“你当他妈的老子白救你的,老子辛辛苦苦豁出命去救你,你现在和白眼狼一样翻脸不认人,我说了,你——”

“是你把我推进这场婚姻里,是你把我变成别人眼里的小丑,是你处处针对我,处处看我不顺眼!严浩翔你真讨厌——”

看着他咄咄逼人,居高临下的架势,我心里对他最后的那点感激也消失殆尽。心里更是打定了主意思,不坐他的车也不和他回去,哪怕累死在郊区的公路上,也绝不向他妥协。

经我这么一吼后,他的气势倒是消了大半,我背过身去转身要走,严浩翔偏是要和我作对一样,坐在路旁,像个不要脸的无赖一样用手紧紧的扯住我的婚纱。

“这荒郊野岭的,说不定有野猪什么的……”

“死在外面最好,反正都成了笑话。”

我狠狠地扯着裙子,想把他的手摔开,看我这副架势,严浩翔耍无赖耍得越发起劲,就差整个人坐在我的婚纱上。

“这破婚纱真丑,又笨又重还难看,你怎么就那么没品。”

严浩翔的手揪了揪我的裙摆,语气里是我从没听过的柔软,还带了几分可怜。

“那你把我送上车吧,作为你的救命恩人,把我送上车总不过分吧!”

看着故作可怜的严浩翔,额前还有一缕碎发翘着,浑身上下脏兮兮的像个狼狈的小狗,看在他的确拖着我从火场里捡回一条命来,我僵着脸点了点头。

……我不该相信这个混蛋,看见他就烦!

我早就应该知道,严浩翔这个死崽子嘴里面没有一句真话,估计这炉火纯青的演技也是为了摆脱那些纠缠着他的那些女生练出来的。

半小时后,在那辆加长的保姆车刚刚停在他面前时,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身子便忽的悬空,猛然间跌在了柔软又宽阔的后座上。车门上锁的声音分外刺耳,还有严浩翔欠揍的语调。

“把私人医生叫来,我要求的那些都准备好了吧?”

管家毕恭毕敬的回答着,如果不是这颐指气使,张扬放纵的语调,他还真认不出面前这个犹如逃难一般的人是他家的大少爷。

“严浩翔你个骗子!你混账!”

严浩翔像是没听见一般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装出一副很累快睡着了的模样,时不时抽动的嘴角却暴露了他。大概是嫌我叽叽喳喳在他耳边骂个不停,他宽阔的大掌包住我的手,头也流氓般的靠在我的肩上。

“我好累啊……可不可以让你的救命恩人好好休息一会,拖着你从火场跑出来真的很累……”

严家的庄园似乎很远,车子在公路上行驶了好久也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后来我听严浩翔讲,他故意将我带到另一个市的庄园,那里离这片舆论中心远的很,他希望我静静修养好再和他对着干。

只记得快到后半夜天亮,车才缓缓的驶入一栋广阔又古老的庄园。当时的我迷迷糊糊的靠在窗边打盹,突然被明亮的灯光一照,这才从睡梦中惊醒。

严浩翔已经醒了,大手将我的头从冰凉的窗边移到座椅靠背的头枕上。

我环视着这片富丽堂皇,一眼望不到边的庄园,心里暗叹着资本主义的可恶,又突然明白了严浩翔为什么这样玩世不恭,放荡不羁,原来是不受资本的裹挟,或者说他就是资本的宠儿。

这话不说还好,说了我便不由自主地将目光集中在我和严浩翔的身上——这一身破烂不堪的西装以及脏兮兮的婚纱,任谁看了都会以为我们两个是一对亡命鸳鸯吧!

他倒是一脸无所谓,好像在说谁敢笑话他小严总他就让谁不得好死。好在他们家佣人的表情管理实在是很到位,即使我们两个狼狈成这副模样,她们唇角的微笑也没有丝毫垮下。

“严总,私人医生到了,您是先……”

“先洗个澡,换身干净衣裳,今天在车上没怎么休息好,让医生快点。”

管家微微颔首表示顺从,随后我便被佣人领进了浴室,严家的佣人服务态度的确周到,一点儿不像他们那个黑脸嘴欠的雇主。

水温控制的正好,准备好的衣服也意外的合适,只是这衣服略有些贴身,身体的曲线一览无余,在这么大的庄园里,换句话讲,在严浩翔面前穿这种……左思右想,我还是套了件浴袍在身上。

刚出来便撞上同样洗完澡的严浩翔,不知道他是不是一直这么开放,浴袍就那样松松垮垮的披在身上,八块腹肌若隐若现的露着,手臂上的肌肉线条条流畅至极,活脱脱一副男模模样,不过这是他家,他放松开放点也是正常的。

私人医生早就在会客厅里等候多时,他本以为是严浩翔这个大少爷又放浪不羁的给自己作出什么病来,没想到迎面走来的竟然是个动人至极的女孩。他小心翼翼地冲管家对口型确认。

管家也一脸茫然,按平常的道理来讲,少爷并没有天天往家里带不知名的野女人回来,而且这个女孩她仿佛在哪里见过,看来人老了,记性就是不好,偏偏就这个时候他想不起来。

他的目光又落回这个女人身上,似乎是停留的时间有些久,身后的小严总有些心情不悦,轻轻咳了两声。

言下之意大概是“能治就治,不治就滚。”

 见他这副架势,私人医生立刻换上比之前还要严谨百倍的工作态度,大概的目测外加精密的医疗仪器,他抹了抹脑门上的汗,长出了一口气。

“少奶奶一点问题都没有,就是身子有些虚,身上有些擦痕,多补补,擦点药就好了。”

严浩翔倒是没有一点避嫌或是纠正的意愿,在得知我并无大碍后暗暗松了口气,随后脱掉了那件穿和不穿没什么两样的浴袍。

如果拿我那若有若无的擦痕和严浩翔身上的伤口做比较的话,我估计我那些就连轻微的磕磕碰碰都算不上档次。

我没想到他受伤这么严重,小臂,胳膊上是树枝和荆棘留下的又细又深的划痕,有的还微微渗着血,腹部有淤青,大概是在火场中浓烟的包围下看不清前方的去路故而被撞的。大腿上不同程度的擦伤在他白皙的皮肤上显得分外明显。

严浩翔本人倒是毫不在意,甚至觉得可以免去擦药这个环节,原因是因为过于麻烦。在管家的劝说下勉强贴了块膏药,回头看到窗外都要升起太阳了,他蹙着眉头,有些不悦的狠拍了下桌子。

“慢死了!你先回去休息。”

我没反驳他,也没打算继续留下来欣赏他更换膏药的戏码,只是着庄园里房间太多让我不知道倚在哪里凑合一晚。没想到他直接让管家带路,我看着那位年轻的管家,毕恭毕敬的走过来,向我做了个请的手势。

“严总的房间,有请。”

他得多恨我,要用这种方式羞辱折磨我,让我直挺挺的,僵硬的躺在那张床上,要我和他躺在一起……

我瞪着眼睛不理他,宁愿睡在冰凉硌人的地板上也不想和他躺在一起。在几次三番从床上挣扎着爬起都被他死死地按了回去后,我恼羞成怒地将被子蒙在他的头上,在他身上落下好几拳,打到一半又忽然想起他身上还有伤,于是又汕汕地收回了手。

严浩翔被我扑倒,被子里面传来的声音闷闷的,带着磁性,见我收手后才不咸不淡的开口。

“……你就这么恨我?”

“明明是你恨我,咱们两个什么关系呀就在一起睡,我告诉你,我已经是有夫之妇了,这还得拜你所赐,你识相点给我找个别的地方,旁边的沙发都可以。”

我气愤的叉着腰嘟囔,不曾想此时此刻的严浩翔突然掀开被子扑了上来,刚才困住他的被子此时此刻蒙在我的身上,像一张网一样将我紧紧的网在他的身边。

他假装听不见我的控诉,先是耐着性子慢慢和我讲道理,说太晚了家里的房间还没来得及收拾,沙发和毯子之前泼了点东西没清理干净,先和他一起床上凑合一晚。在这番骗狗狗都不信的说辞失败后,他又换回了之前那副高高在上,冷漠又讨厌的样子,不由分说地将我压在床上。

“你给我躺在这,我让你躺这你就躺这,想想是谁带你从火场里捡回来一命,现在就开始翻脸不认人了。”

我被他气得牙痒痒,但是力量过于悬殊,再多的挣扎也是没有意义的。就当是和狗睡了一个晚上……那些养狗的人有的不也天天晚上和狗睡在一起吗。

或许是折腾了一个通宵,当躺在床上真真切切的可以休息的时候,睡意居然奇迹般地消失了大半。况且还是和平日里的死对头严浩翔同床共枕,我别扭的在床上翻来覆去,在第三次翻过来后正对上严浩翔的眼眸后吓了一跳。

“小姐。是你自己不睡觉。”

我有些无奈的抱着手臂,心想着睡不着,那干脆聊点正经的事情算了,反正躲得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我现在在你这儿,该怎么解释?”

他不做声,也学着我的样子在床上翻来覆去,背对着我回答。

“和他们解释干什么?凭什么和他们解释?”

“我一个马上就要成婚的人,现在和你一起从火场里逃生,坐了一个通宵的车来你的庄园,躺在这张床上讲话,你当我是出来旅游的吗?”

“这些事情我会解释,我会找人压下去,你不用担心。”

我打定主意闭眼休息,不过是睡前的随口一问,谁知严浩翔忽地从床上弹起来,在觉得自己反应过大后又冷哼一声默默的躺了回去。

“等事情处理完再说,你老实点呆在这。”

“我总不可能不回应。”

严浩翔的拳头猛地落到了柔软的床上,哪怕是质量如此好的高定大床弹簧也有些不受力似的开始吱吱呀呀的作响,我被他这一举动吓到,抓着被子不知所措的看着他。

“老子把你带回来了老子就有法子,你为什么就不肯相信老子,没完没了的问,你就不能相信我一次吗?”

“呵,我相信你,当时在公司里面处处踩我一脚的是你,左右我的婚姻的也是你,你对我干过那么多事情,你叫我怎么相信……”

话音刚落,像是抑制不住自己心头的怒火似的,他狠狠地砸了床头柜一拳,就在我以为他也要对着我来两拳后,严浩翔冷笑着掀开被子摔门而去,留下我一个在冷风中不知所措。

怨不得是大少爷,就连这些话都听不得。还真是被惯的无法无天……

想到这的时候,我又没来由的生出一丝愧疚感,毕竟在火场里不顾一切拼了命的抓住我的手,带我死里逃生的人也是这个处处针对我的大少爷。

我用被子蒙住脑袋,这被子大概是严浩翔平日里盖的,上面处处都是他身上淡淡的柠檬海盐味道,这是火场唯一能给我安神的东西。

讨厌的严浩翔……救了人还要嘴硬,被讨厌死才好呢。

迷迷糊糊的睡着,等我醒过来后才发现已经是第二日的下午了。

勉强挣扎着从床上支起没什么力气的身子,昨日拼命的奔跑就连现在都没缓过劲儿来,惹得我浑身酸痛。

正当我乱着头发坐在床上出神时,门轻轻被推开,一个约莫才二十出头的男人走了进来,我这才发现,这是昨天那个立在严浩翔身边侍候的管家。

和严浩翔不同,他笑起来脸上还有两个小酒窝,我本以为严浩翔的管家会是那种四五十岁头发花白,戴着金丝眼镜,彬彬有礼的讲着“少爷好久没这么开心过”的老头,没想到居然是这样年轻的小伙子。

“小姐您醒啦,我让人侍候您洗漱,等一下送餐过来。”

他一副神秘却又不敢多说的表情,甚至还带着一丝八卦的意味。

“严总今天中午就出去了,不知道是去处理什么要紧的事情,走的很急。”

我凝视着他懵懵的点了点头,这个管家倒是很自来熟,在和我交谈了几句后,语气里也没有了先前的拘束和框架,他笑着对我讲。

“您先洗漱吧,等会儿用过早餐后您是想再好好休息休息,还是去剧场看看戏,还是……”

像是惊讶严浩翔居然没同我讲这些,他干脆轻轻向我俯下身来,故作神秘的样子凑到我耳边讲。

“小姐不知道吗?严总今天特地嘱咐我把严家旗下培养的戏剧演员叫来,还特意要运几台游戏机过来,一大早又叫我去联系美容院,说要把旁边那两间房间改成电竞房和水疗馆。”

他语气中满是一直不动的欣喜和激动,就差把“我们严总从来没有这么对过别的女人”几个大字写在脸上,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真和严浩翔喜结连理了。

“我知道,我知道霸道总裁小说里面的小娇妻总是口嫌体正直,我懂我懂,这还不得欲擒故纵一会儿。”

“谁他妈跟他玩欲擒故纵啊!”

见没办法和他这个脑子里似乎有个坑的管家交谈,我翻了个白眼向浴室走去,洗漱完毕后淡淡的扫了一眼他推进来的餐车。我对这一车美食无动于衷,思前想后端起一杯牛奶。

“我冒昧问一句啊,你们这个庄园离市区多远啊?”

“您说的是……哪个市区啊?”

被他这么一问,我倒有些摸不着头脑了,难不成这地方比市旁的郊区还要远?

像是听见天大的笑话一般,管家脸上的笑都要溢出来了,他努力的憋着,似乎还在恪守自己职业道德的最后底线——不可以嘲笑自己雇主的客人。

“小姐,这地方离帝都几百公里远呢,您可别和我开玩笑了……”

手中的牛奶不受控制的泼出来半杯,如果可以,我希望剩下那半杯能出现在严浩翔的脸上。

“你和我开什么国际玩笑?”

“你才在和我开玩笑啊小姐,这里都快到别的市了。”

他的语气里满满都是不容置疑,听着并不像是在和我讲笑话。

牛奶也没心情继续喝下去,我环顾四周,眺望着窗外陌生的景色,满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我慌张的跳下床,在管家的身上乱摸,见我这副架势,他立刻吓的如魂飞了一般,连忙用双手护住胸前,一边护着一边叫嚷。

“小姐小姐!!!,你不要这么干,小姐你这么干了,严总从监控里面看见会弄死我的!”

心想着大户人家害怕什么名贵东西会被盗,安点监控也是正常的,我继续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在他身上摸着,想抢过他的手机给严浩翔发信息。

一听这话,这管家立刻面露难色,随后退得更远了些。

“不行的——严总吩咐了不让您使用手机,今天中午就把无线电都切断了。”

严浩翔啊严浩翔,你他妈真是够狠的,我做了些什么,不就是昨天晚上冲你抱怨了两句,你就要如此置我于死地,你真不是个人。

听他这么讲,我更确定了我马上就要被严浩翔拐卖到其他市的念头,气得浑身颤抖。忽然瞥见他的上衣口袋里放着一个四四方方的东西,我眼疾手快的夺过,这是管家的手机。

“不许叫——你们严总这么干是犯法的,我现在拨个110过去,管你什么总都给我进监狱!”

这话倒让这个管家迷惑起来,我读不懂他的表情,似乎是在说“严总怎么会看上一个这么没脑子的女人?”

“小姐,我们真的没有干什么违法的事情,严总只负责让我安抚好您的情绪,我真的没有干过什么违法的事情啊!”

拉倒吧,还让人安抚好我的情绪,是不是方便他下次继续扰乱?严浩翔果然没变,骨子里面就是一个坏到底的家伙。

管家一脸无奈,夺过手机后,微微欠身向我鞠了个躬,表示希望我配合他的工作,他也是个打工的。

“小姐,您先安心住着,您得相信严总。”

“你们这叫做非法囚禁,我可以告你们的!”

我步步紧逼,手指尖几乎要指到管家的鼻子上,突然,他的电话铃声响了,管家眼疾手快的接过,不到几秒就从听筒那边听见了那熟悉的欠揍声音。

“把电话拿远点,别让她听见。”

一听这话我就来气,作势要冲上去抢手机,管家将手机举得老高,严浩翔似乎也听见了这边传来的推搡声,大概也能猜见发生了些什么,他轻飘飘的声音落入我的耳畔。

“放心吧,她个矮,抢不到的。”

管家趁机推门而出,过了不到几分钟后又满面堆笑的进来了。

不知道严浩翔在那边和他嘟囔了些什么,只觉得他出门前后的态度仿佛有了180度的大转弯,笑得要多谄媚有多谄媚,恨不得把我供起来一般。

“小姐,我带你好好逛逛这里吧,多熟悉熟悉。”

我警惕的望着脸要笑出朵花来似的管家,严浩翔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手底下干活的人自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况且他刚才还神神叨叨的和严浩翔讲了些什么,他不会看我反抗意识强烈,想要用迷药把我迷晕在卖掉吧!

管家似乎并没有想到我这些稀奇古怪的想法,见我没什么食欲便命人撤了餐车,兴高采烈地催着我到花园里去逛逛,或者是再睡一会。

“小姐,您去剧院看看戏解解闷吧,就别多想了,放松在这里呆着,您可得相信我们。”

拉倒吧,我最不信的就是你们。

不过现在除了安安分分的在严浩翔的庄园里,老老实实的住几天,恐怕也没有别的法子了,与其愁眉苦脸的和他对着干,不如也好好享受一下严浩翔这种贵族公子的日常生活待遇,就当是免费出来体验生活了,更何况还是贵族生活。

还是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力,我本以为他们口中的志愿不过是个小型的会客厅,或者是个小舞台罢了。没想到居然真的是豪华剧院的标配,除了严浩翔,谁会有钱又有病的在自己的庄园里面盖上一大座剧院啊。

舞台上的聚光灯似乎要闪瞎我这没见过世面的眼睛,估计这一根灯管的价钱就抵得上我三个月的生活费吧。

我装出不能露怯的模样,刚要拉过椅子坐下,便被管家制止,他将我引到舞台前,那早就摆好了沙发。

……这方面和严浩翔比起来,我还是甘拜下风。

茶几上摆满了水果小食,我猜下一秒就算我说要在剧场里涮个麻辣锅,管家也会屁颠屁颠的去准备。

我以为他们会从各个剧院里选好角色,没想到严家居然专门培养了一组戏剧演员,我看着他们身上流光溢彩,造价不菲的演出服,心里下意识的咯噔了一下。

“不错吧小姐,这些演员最近刚结束环球巡演,我敢打保票,整个帝都都找不出来这么好的戏组了。”

管家骄傲的昂着头,似乎这些演员是他专门从国外重金聘来的。

 可原谅我真的没有欣赏能力和艺术天赋,哪怕我知道这些在上流社会和金钱世家里极受吹捧,那依依呀呀的语调和夸张的表现力也不是我等凡人能欣赏的。看了不到半个小时,我便恹恹地靠在沙发上吃着果盘发呆,一旁的管家倒是入了戏,恨不得冲上舞台高歌一曲。

我放空着大脑,心里面胡乱想着昨日的火灾场景以及严浩翔的一系列态度转变。

最后一个高音华丽收场,管家拍手叫好的动静将我从自己的世界里惊醒,我连忙学着他的样子向演员们鼓掌致意。

“小姐怎么样,不错吧?”

“太好了太好了,我这辈子没有看过这么精彩的演出。”

“您要是喜欢,严总说可以让他们每天都来给你表演。”

管家欣喜若狂地看着我,见他这副模样,我也不好扫了他的兴,只能嗯嗯啊啊的点了点头敷衍了事。见得到我的允许,他立马欢呼起来,大声冲着台上的演员叫着,让他们好好准备新的剧目。

……严浩翔为什么会雇他当管家啊?

解脱似的从沙发上站起,管家又一脸贴心的凑了上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他每天手机里面聊八卦吐槽男人的好姐妹。

“小姐,我和你讲,刚才美容院都来人了,专程从帝都跑过来的美容师,快去试试快去试试。

“肯定得把您照顾好,您放心吧!”

我又一脸懵的被管家推着从剧场里七拐八拐的拐到某个熏着香薰,放着音乐的理疗馆。看着那些身材高挑,举止得体的美容师冲我微微鞠躬。这我只在电视剧里见过,我本就不爱这些,也不知道严浩翔是怎么想的。

虽然我不认得管家口中全地都最专业最棒的美容师的模样,但是看她微笑着握住我的手,说这位太太一定是哪个哪个分店的常客,我一见她就面熟时,我还是没有拆穿她。

虽然不认得他们,但是摆在架子上那一排排的水乳面膜,美容仪器,我可再熟悉不过了。

天天在美容杂志的标配豪华榜上看见这些牌子,只不过我身份特殊外加囊中羞涩,始终没有体会过。

我记得美容师手中那一瓶小小的精油,好像五位数起步,他旁边那一罐磨砂材质的水乳,好像是国外专卖店限量售卖的,还有那台美容仪,我记得林家的千金好像攒了半年的生活费才买下。

我看着那些水乳精油像不要钱似的涂满我的全身,神经非但但没有舒缓,反而更加紧绷起来。

妈的严浩翔,这他妈得多少钱呀。到时候他翻脸不认人了管我要钱怎么办?用人家的手短,就这短短半个小时里所用的奢侈品,我不吃不喝努力运营公司半年都不一定能买到。

“那个,严浩翔付钱了吗。”

美容师的表情和管家第一次听见我问题时露出来的一样,似乎也觉得我在和她开什么国际玩笑。

“当然了,严总直接以私人美容师的身份聘请的我们。”

糟球了,这下子别说半年,我这两年也赔不起了。

“严总对夫人可真好呢,什么钱都舍得给夫人花,夫人可真是好福气,有严总这么疼你爱你的老公。”

她顺着我的问题往下接话,这套说辞不知道迷倒了多少贵妇太太。可她面前这位严总夫人却冷哼了一声说了句“谁他妈的是这个傻逼的夫人。”

气氛有些尴尬,她专注于他手头的工作,我也懒得再去纠正搭理。

贵也是有贵的道理,虽然说已经睡足了觉,可在她娴熟的手法及沁人心脾的精油芳香下,我还是微微眯上了眼睛,渐渐沉入了梦乡。

半梦半醒中,我感觉到身体上被盖上了一条柔软的毯子,还能断断续续听见管家和美容师的交谈。

“你这不是问的废话吗?”

“她说严总是她最爱的男人对吧?”

美容师偷偷观察了一眼躺在床上还处于熟睡中的我的反应,压低了声音,悄悄对管家讲。

“夫人骂严总是个傻逼。”

这一觉居然迷迷糊糊地睡到了晚上,敢情我这一天没干什么净睡觉玩了。不过我并不是在理疗馆的水床上,而是在严浩翔的房间里。

感觉到身边并不是空无一人,我扭过头去才发现严浩翔穿着家居装躺在床的另一侧玩手机。见我醒来也只是淡淡一瞥。

“你不损我会死是吧?”

刚醒过来就看见严浩翔犯贱,我默默将他的讨厌程度在心里又提了两个档次,看见他手里的手机又突然想到了些什么?

“喂,给我配个手机,到时候还你钱。”

他拒绝的倒是干脆,似乎早就料到我会这么做,就连犹豫都没有犹豫。

“我又不是不还你钱,你这人怎么这样?”

他的眸子里闪着隐晦不明的光,我知道他在瞒着我些什么,又或许是刻意不想让我知道些什么。这个时候和他硬碰硬并不是个好主意,我裹着被子闷闷地开口。

“哟,现在还会关心我了。”

“你要再说这些让人误会的话,我不介意把你丢出去。”

也不知道怎么的,最近这两天他像是变了性似的,张口闭口都是些暧昧不清的话,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忍着恶心说出这些话来的。

“去警局报警,查监控,查火灾原因。”

“不是后厨煤气泄漏起火吗?”

“你觉得五星级酒店会随随便便犯下这种过错吗?”

“那估计应该是里面的宾客得罪了哪些人吧,这才想烧死他们。”

我嘟囔着,转过身去并没有多想。身后的严浩翔倒是一直沉默不语的看着手机,我知道他是在查看火灾当天的监控录像,实在是不想回忆昨天发生的那些事情,我随手抽过书架上的一本书假装开始阅读。

“看的戏还满意吗?美容师服务的到位?”

经他这么一说,我这才想起来我这一天的所作所为,下意识地丢下手中的书本。

“你先承诺这些东西不是我要做的,是你让人带我做的,所以我不支付费用哦。”

这话把严浩翔逗乐了,我头一次看见他脸上除了嘲笑外的第二种笑。就连他的语气也是憋不住的笑意

我刚要开口说一般般其实不用浪费钱这样做,又想到管家星星眼看着戏剧,美容师兴高采烈地同我讲述她被聘为私人美容师的模样。嘴边的拒绝被我咽了下去,我轻轻点了点头。

管家送来晚餐,期间还不忘对我挤眉弄眼,似乎是在为他这一天的合理安排邀功。我没什么感觉,严浩翔倒有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对着他喊了句赶紧带上门出去。

由于今天的睡眠实在太过充足,导致我深夜都没什么睡意,可又不能耽误累了一天的严浩翔的作息,我提出自己去放映厅里看电影,严浩翔却面无表情的说他也要看,直接用卧室里的投影仪就好。

“你不是调查了一天吗?”

“老子体力好不可以吗?”

我决定不和他斤斤计较,礼貌性的询问他想看什么类型的片子,在得到他一句意料之中的“随便”后选择了那部我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的《夏洛特烦恼》。

我以为严浩翔会轻描淡写的来一句“幼稚”,没想到他在小心翼翼的把抱枕和软垫调整角度放好,只是抬头看了一眼片名,什么都没说。

不过几分钟,喜剧般的开头便逗得我捧腹大笑,笑到一半又觉得严浩翔是不是以为我是傻子,没想到他也只是盯着屏幕微勾唇角。我这才放心地继续将注意力移回到电影上。

没注意到严浩翔的目光又重新落在我身上。

电影里充斥着欢乐的气息,却总能在人捧腹大笑的同时带来思考,影片的最后,夏洛从那个虚幻的梦中醒来,发现自己拥有的现实才是最可贵的,发现眼前人才是自己的最爱。他不顾一切的扑上来吻住他日思夜想此刻近在咫尺的冬梅时,我的眼泪也落了下来,碍于严浩翔在身边,我小心翼翼地抑制住情绪,眼泪也只是无声的从眼角滑落。

没想到腰间突然有一股力量将我往他的怀中带去,我的肌肤贴上了他炙热的胸膛,刚想要挣扎,却被他重新按回怀里拍背顺气,嘴上还不忘嫌弃的说着。

“再不管眼睛就肿了……”

“严浩翔,如果你再骗我左右我,我会恨你一辈子。”

他没说话,只是默默的替我拍着背。

那天晚上,我的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变了,不是那种轰然坍塌的感觉,而是像春日里还未完全融化的浮冰一样一点点渐渐消融变成一摊温柔的水。

严浩翔仍旧很忙,不仅要配合警方调查火灾发生的前因后果,工作上也有不少要紧的事情要处理。我执意要回电脑处理公司的文件,却被严浩翔一口回绝。

“你现在要做的,就只是要在庄园里吃吃喝喝玩玩乐乐,别告诉我,你连这都干不好。”

我还真的干的不怎么地。

歌剧换了一轮又一轮,从中外经典到创新佳作,管家看的津津入味儿,我只厌烦的靠在沙发上不说话。

美容师的手法很好,只是天天躺在水床上用着这些奢侈品,让我觉得无聊又不安。

严浩翔仍旧没有给我触碰网络的权利,他说我需要什么完全可以叫管家去准备,没必要去使用些七七八八的东西。

他依旧每天晚上准时回家,要么同我在棋盘上大杀四方,要么选一部电影静静的靠在一起观看。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已经在这幢庄园里过着贵妇般混吃等死,在我看来无聊至极却又悠闲的日子。虽说说有些乏味,但就仿佛置身于人世外一样。不去想那些烦心事儿,不去考虑那些让我焦头烂额的东西。过得倒也舒心。

我也并不在像之前一样那样的排斥他,对他有所不满,甚至于被他所吸引,想不由自主地靠近他。

我深知这是不应该的,可这是又是我偏偏最想做的。

我上一次看见严浩翔发火是半个月前那个我同他拌嘴的晚上。

这一次,他面若冰霜,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快步走入别墅,还不等管家替他脱下外套,他便猛地将外套甩在地上走进了书房,咚的一声将门摔上。

下人们面面相觑,实在不知道究竟是谁惹了家里这位太子爷。

我端着牛奶站在楼梯上,看着楼下的管家双手交叠在胸前用口型问我“怎么办”。我也只能摇摇头说不知道。

这一进书房,就是一个晚上没有出来,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些什么,我也明白,这些事情有的我不该过问。只是平白无故见严浩翔发这么大的火,我的心里也莫名有些担忧,明明之前看见他发火就会觉得解气,不知不觉这种心理也早已被和他在一块的日子磨平了棱角。

听说第二天天不亮,严浩翔便又出门去了,这一出门便是两天没有回来,不知为何我的心脏,也开始跟着揪起来。

也不知何时,庄园里的下人们下意识的更加怕我,就连管家也不敢和我嬉皮笑脸相待。我问他怎么了,他只是摇头装出一副没事的样子。

大概是事情反常的太过离谱,也激起了我的好奇欲望。

终于,那天早晨,在管家入迷的看着戏剧时,我瞄见了他口袋里的手机,小心翼翼的凑到她旁边,指尖轻轻一夹,那四四方方的手机便滑进了我的掌心。久违的触感让我的心头一惊,随便扯了个要上厕所的理由,我不敢多耽误时间,急急忙忙的向厕所冲去。

确认门已经锁好,手机也已经开启了静音,我划开了手机,又对着锁屏犯了难。

……他会拿什么当锁屏呢?

第一次入职的日期吗?可我不知道,或者是他女朋友的生日,看他这副样子,我估计他也没有女朋友……

该不会,真的只是简单的“1234”吧……

心里抱着试试看的想法,我轻轻在手机上划着,没想到居然真的解锁成功。

看来找个心眼少的人当管家也是件好事。

下意识的点进他的微信,点开那个备注名为“老板”的聊天窗口,我一条一条细细的翻着。

手机差点从我的手中脱手滑下,我看着屏幕上的一字一句,不敢相信。

老板:这两天筹备婚礼,尽量别让她知道。

老板:这是最好能控制舆论的方法。

不用猜我都知道那个女她是我,只是他说的婚礼又是什么?和他结婚的人,又是谁? 

我的手颤抖着退出界面,瞄上了左下角的百度。

他既然不让我看手机,不让我通过网络得知一点消息,那么突破口一定在这个上面。

我点进搜索栏,小心翼翼的输入了“严浩翔”三个大字。

下面推荐的第一条,让我不敢相信。

严氏总裁透露,婚礼正在筹备当中。

颤抖着点开,上面是标红的大字,一旁的热度极高。

下面是我的名字,和严浩翔的名字并排挨着。还有严浩翔接受采访的视频。

我点开,熟悉的面孔便出现在我脸前。严浩翔一席西装,面无表情,冷漠的就像那天参加我的婚礼一样。

下面的字幕赫然显示着他说的话。

“为了避免这种不良舆论影响到各个家族的产业,以及解除一之间的矛盾和误会,我在这里正式向各位媒体宣布,之前的一切都是误会,我会同她结婚。”

几乎是在一瞬间喘不上来气,手机里的那个人是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说出的话也是那样不带一丝感情和温度。

反复翻看着这几天的新闻,热度次高的那条,恰恰是严浩翔冷着脸走进书房的那天发布的。内容大概是揭秘那天火灾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以及对新娘新郎的失踪提出的疑问。

我突然觉得自己是个天大的傻子,原来我活在的是楚门的世界里。

原来,严浩翔将我身边的信息封锁,不允许我触碰网络的原因,只是因为不想让我知道他会以我和他之间的婚姻来当做这场舆论风波的结果与牺牲品。

原来,那一切所谓的对我好都是假的,原来,那日的熊熊的大火里,不顾一切拉着我的手死里求生也是有目的的。

怨不得他会让我看戏剧,做美容,只不过是因为他身边的那些风流女子都喜欢这样,只不过他也把我当成那些好哄的风流女子的其中之一。

原来这一切都是假的,我只是被他养在笼中的金丝雀罢了,和我往日的生活是一样的。我这辈子注定逃不出这命运般的囚禁于审判。

想想那个吐露真心的夜晚,我红着眼眶依偎在他的怀里。真是可笑啊!

或许我在不知不觉的时候,我的心里有了严浩翔的存在。

哪怕他那样讨厌的胡乱决断了我的婚姻,那日火场里那个不顾一切的身影也永远的烙在我的心上。

似乎是独自一人在厕所里呆的时间太久,外面已经有人来唤了。

我冷着脸推开厕所的门,剧场里的戏剧早已演完,佣人和管家侍立在一侧,管家刚要像以往一样笑着走上来,察觉到我的表情不对劲后便立刻收回了笑容,在看见我手上那个手机后,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口袋,表情在一瞬间变得惊愕,估计他心里也立刻明白了大半。

“少用这两个字叫我,我嫌脏。”

下人们不知所措,他们还从来没见过我这副模样。我不顾舞台上演员的尴尬,表情漠然的转身就走,管家作势要跟上来,被我一个眼神逼退。

今日的严浩翔回来的格外早,或许是管家通知他回来的,事情发生不到半个小时,我便听见楼下的门铃急促地响起。推开门缝也仅仅只能听见小声的窃窃私语。

他回家便直逼他和我的房间,可在即将握上门把手的那一刻,又突然犹豫般地站在了门口,我感受到了他急促脚步声的停下,暗暗地苦笑着。

过了半晌,门终于被推开,今天的严浩翔是我见到的第二狼狈的严浩翔,第一狼狈的,是火灾发生的那天。似乎是着着急急赶回来的,额头上的几缕头发被汗水黏住,西服上也风尘仆仆地沾着灰尘。

我不去看他,背对着他望着窗外的风景。

他开口,说出来的是肯定句。

我的声音听起来极其冷静,又极其像是在抑制。似乎下一秒哽在我喉头的委屈和愤怒就会爆发。

他不做声,也没有下一步动作。

“不让我接触网络,也不让我从别人口中那里得到任何的消息,就是为了方便你下这步大棋,到时候先斩后奏,我再怎么样也于事无补,对吧?”

我深深地叹了口气,回眸望向他时眼睛里早已蓄满了泪水。

“我以为那天在火场里,你不顾一切来救我,你带我来你的庄园,吩咐下人将我照料好,陪我看电影。我以为这一切都是真的……”

“原来都是在骗我啊……”

他沉默的样子让我恼怒,让我恨不得想走上去狠狠甩他一巴掌,让我恨不得此生与他不复相见。

“严浩翔——你是个彻头彻尾的大混蛋——”

我声嘶力竭地吼出这句话,不再顾什么大家小姐的面子,也不再顾及严浩翔的面子,因为根本就没有人顾及到我。

“你只把我当做你们家族之间争夺名利的工具,你只把我当做那些你身边的下三滥女子,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不喜欢看那些无聊透顶的戏剧,我也不喜欢在水床上趴一个下午做那些所谓富家太太喜爱的美容,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只把我当做你的那些女伴们看待——”

“你又比我父母好到哪里去?你们都是同一类人。”

“现在在我看来,每一秒呆在你的身边,都让我觉得恶心至极。”

“严浩翔,我恨你恨到骨子里,与其这样。你不如那天就让我死在火场里——”

话音刚落,手腕被一阵无法反抗的力量钳住,面前的严浩翔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猩红了眼,另一条胳膊狠狠地箍住我的腰,仿佛要将我揉进他的身体里。

我不甘示弱的和他对瞪了回去,心想着不管怎样,我都决不肯屈服。

“你就这么想走,这么想逃离我吗?”

“这么不想和我结婚,不想和我在一起……是吗?”

我看着面前狂怒的他,委屈和心酸涌上了我的心头。

明明是他欺骗我,明明是他把我的自由当做商品,明明……明明一切都错在于他。

我报复似的对上他的双眸,偏要激起他那猩红的眸深处最深的怒火。

本以为这种状态的严浩翔会将我狠狠收拾一番,或是开始摔砸东西。

没想到的是,他像脱力似的松开我的手腕,捂着自己的头虚脱一般的倒在了床上。

我被他这副模样吓得心尖一颤,想要上前却又觉得可笑。冲出门去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叫管家,管家像是预料到了一般,让人立即打电话给私人医生,随后带着几个下人冲了进去。

我坐在沙发的一角,看着遥远的另一端的严浩翔紧锁着眉无力的将头靠在沙发上。被人扶着喂下水和药片,佣人替他揉捏着太阳穴缓解疼痛,私人医生来的很及时,几番检查后缓缓开口说他偏头痛的老毛病又犯了,只不过比之前更加严重了些。

管家点头哈腰的应承着,害怕吵到严浩翔休息,只得压低了声音,语气里是满满的担心和指责。

“您怎么不知道严总有偏头痛的老毛病!”

似乎是我生硬的语气让严浩翔的头痛更加重了几分,我看他痛苦的闭着双眼深呼吸,似乎比之前的反应还要剧烈。

管家似乎对我的表现无话可说,想要去照看严浩翔却又被他摆手拒绝。

他挣扎着支起身子,说话都有气无力的带着气音,几乎是尽自己的最大力气睁开双眼。

“你真的这么恨我么……”

“你刚才得到答案了吗?”

管家恨铁不成钢的看了我一眼,刚想起身替我打圆场,看着严浩翔苦笑的表情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半晌,似乎是经过内心莫大的挣扎后,严浩翔终于开口。

我不敢相信我的耳朵,不敢相信说出这句话的人会是严浩翔。

“你讨厌我……不想留在这里……我不能强求你……你走吧,趁我还没反悔……”

他又开始剧烈的咳嗽,好像要把肺咳出来一样,管家上前搀扶他,却被他推开。

“给她收拾好行李,那些东西,财产,都给她……”

我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只知道管家咬着唇点了点头,起身出去了。

“我还有个条件。看在我疼得这么厉害的份上,答应吧……”

“像之前那样,陪我再躺最后一个晚上,我保证什么都不干,最后一个晚上……”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答应了他这个请求。

只知道那天晚上的严浩翔,像是被矛盾之神附体了一般,想要紧紧地用双臂将我揽进他的怀里,却又觉得自己的行为现在看来实在太是过界,只好将手悬在半空,想碰又不敢碰。

熄了灯,房间里一片漆黑,只剩下我们二人静谧如雾的呼吸。

他凑上来,像是贪恋我身上的味道,卸力一般的将头靠在我的背上。

“你真的……没爱过我吗?”

我不做声,或许沉默是对他,对这份可笑的感情最好的回答。

“如果我和你商量,不自作主张,你会不会同意……”

“没有如果,严浩翔……”

我嘴上这么说着,心里早说了一百次,我会。

我会兴高采烈的要命,面上装出一副不稀罕的表情,实际上心里乐开了花,我会面无表情的接受他的一切亲密举动,会畅想我们的未来。

但是没有如果,严浩翔。

从你瞒着我,欺骗我的那一刻开始,将我当成商品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了我们不会有好的下场……

那天晚上我没怎么睡,第二天起的也很早,睁眼的时候严浩翔还在睡梦当中,我尽我的最大努力不去吵醒他,将他搭在我腰上的手拿开。

洗漱完毕后走出房间,管家已经等候多时,放在他身边的,是一个不大不小的行李箱。

“这是总裁给您准备了一些换洗衣物,一些生活必需品,毛巾,拖鞋,女士香水,创可贴……”

我盯着行李箱陷入了沉思,不知道要不要接过。管家又递上一张卡。

“您家的事情,总裁都处理好了,前两天您的公司已经被他收购了,这里面是所有收购的钱,严总说这个归您所有,您不必再当成是他对您的施舍。”

眼眶里的眼泪再一次不争气的流了下来,我低着头不想被他发现,接过他手中的卡,却对于要不要拎着这个行李箱犯了难。

他一眼看穿了我的心思,将行李箱轻轻推到我面前。

“没有安装跟踪器和窃听器,您可以放心大胆的使用,或者自行检查,总裁说了,如果您不要的话,他也不会强求……”

我没说什么,只是轻轻地握住了行李箱的手柄。

“这次一走,没了我家里那乱摊子的束缚,没了我的一切消息,能打听到我去向的一切方式,都没了……”

我摇摇头,拎着箱子走向玄关,拒绝了管家送我的礼貌要求,回头对他微微一笑。

“我得赶紧走了,万一他醒了,反悔了怎么办……”

万一我走的迟了,我自己反悔了怎么办……

我换了新的手机,新的联系方式,拎着行李箱来到了新的城市,认识了新的朋友,有了新的生活。

严浩翔给的那张卡里资金很充裕,我活的也还算舒展。拎着那个不大不小的行李箱四处旅行四处走,似乎以这种方式,就能将我那一颗剧痛的心切碎,分散成一块一块,埋在不同的地方,一点一点忘记相同的人。

我仍旧不由自主地观察着严浩翔的动向,下意识的看他的发布会,他出席活动,每一个神经,每一个毛孔,都在告诉我,我忘不掉他。

从他火场里把我救起的那一刻,我的心就已经彻彻底底的属于了他。

只可惜,他将我从深渊里捞起,然后再将我扔进另一个无尽的深渊。

半年以后,那时我正在夏威夷的小岛上品尝着甘甜的椰汁。突然,一通陌生的电话打了进来。

我以为是骚扰电话或者是产品推销礼貌的接起,在听到管家声音的那一刻,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手一样紧紧捏住。

我作势要挂断,他苦苦哀求着,不断地重复着一句话。

“严总病了……很严重,你快回来看看吧……”

我在酒店客房里听完了全过程,每字每一句都像刀子一般扎在我的心上,让我故作坚强的外壳被刺破,浑身上下被伤的体无完肤,鲜血淋漓。

他说,严浩翔病的很严重,已经需要靠服用药物来维持睡眠了。

“严总是真的很想保护你,真的很喜欢你,都这个时候了,我不骗你……”

管家的声音低沉且颤抖,但我能听到那股坚定。

他说,其实严浩翔早就喜欢上我了,比我想的还要早。

大概是他在公司里第一次碰见我,看见我第一次毫无顾忌地驳斥他的方案,像个张扬的小兽。

他承认他对我产生了兴趣。

可他天生的傲慢,从骨子里与生俱来的公子哥气质,让他不允许处于被动的地位,不允许被别人牵着鼻子走,不允许低头,不允许服软。

我们像水火一样不容彼此,他固执的认为,打破这种平衡的方式是将我浇灭,抹去我的棱角和光辉,让我乖乖的呆在他的身边。

那时的他还不懂什么是爱,只知道天真的占有,大概窥见一点自己的心意,也倔强叛逆的不肯承认。

他随意指定下我的婚姻,希望以此机会来逼我低头,可没想到这恰恰是压断我的最后一根稻草,他说他后悔的要疯掉。他不知道他会在火场里是那样的心急如焚,他没有演戏,没有作假,他真真切切的想让我活下来,比他自己活下来还要想。

他剥夺掉我触碰网络的权利,原因是不想让我看见网络上那些满天飞的舆论,不想让那些恶言恶语伤了我的心。

他说,那场火是我那个只见过一次面的新郎放的。

当时在警察局里,他见到他的时候,几乎把他打到昏厥,一拳又一拳,砸在他的肉上,也砸在他自己的心上。

他揪着他的衣领,问他为什么要如此自私?

“如果不是你,又怎么会有这种局面?”

他无力反驳,这的的确确是他犯下的罪过。他承认,这是他犯下的滔天大罪,他无法逃避。

他不敢再将我交给其他人,他不敢也不想再让别人染指我,几乎是在那一瞬间,他肯定也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现实却不允许他这样高声的呐喊出他的心意,哪怕他明白的是这样的晚。他随便找人了结了此事,将那个男人永远地送进了监狱,叫人压下风波,不要声张,只害怕影响到我的声誉。

他半是真实半是虚假的编撰出一系列误会来,为的只是将风波的矛头全部对准他的身上,是他的误会,促成了这段错误的婚姻,他现在要赎罪他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他要娶我。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告诉我,就被我以错误的形式全部发现。

他说,我走的那一天,他其实早就醒了。

想挽留又不敢挽留,只能假装睡着,紧紧闭着眼睛,感受到自己最爱的人慢慢的从他身边抽离,仿佛他的一部分灵魂也抽离出他的身体。

他开始拼命用工作麻痹自己,认为只要自己足够忙,就可以忘却这一切。

管家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最后变成微不可查的一声叹息。

“小姐,你不喜欢看戏剧,也不喜欢做美容,为什么还要做?”

“因为我想照顾到你们的情绪……”

“你既然能想到照顾到我们这些下人的情绪,那为什么想不到,去照顾照顾他的情绪呢……”

严浩翔的医院生活突然在某一天有了盼头。

起因是管家将一个微博帐号摆在他面前,笑眯眯的对着他说,这是她的vlog账号。

起初他不信邪,直到看见在椰子树下乘凉的她,这才缓缓睁大双眸,捧着手机开始细细观看。

她每一天都会更新,每天都不会落下。

他看着他的小姑娘从枝繁叶茂的树林来到一望无际的草场,从威严耸立的高山脚下到细细流淌的流水桥旁。

看着她圆圆的小脸塞满了当地的美食,他舒展开眉头,笑出了声。

看着他被当地的柠檬汁苦的脸像个皱巴巴的包子,忍不住捂着嘴偷笑,随后将画面截图保存。

他每一天都眼巴巴的等着盼着,这位随性又率真的vlog博主的更新。

看着她在视频里面无表情的内涵着他,悠闲地躺在躺椅上,嘴里还不忘吐槽着他。

“有些人啊,居然想到用工作来麻痹自己,真是个傻蛋!”

看着她这副模样,他哑然失笑。

他栽了,栽的彻彻底底。

什么高傲,什么公子哥气质,他都可以不要。

当了几个月她的忠实粉丝后,他突然想到了什么。

既然她成为了vlog博主,那就会有很多人都来看她的视频。

会有很多人见证她这么可爱,这么漂亮的样子,会有人觊觎她,会有人和她互动,想要偷走她。

想到这儿,他气得牙痒痒。

手里的苹果被狠狠地咬了一口,留下深深的咬痕。一旁的管家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是时候该主动出击了。”

小姑娘的账号停止更新了,在他放出谣言自己要和其他家族的千金成婚的那一天。

她不但停止更新,还将他拉进了黑名单。

还好他将她的视频全部缓存了……不过这不是重点。

他坐在办公室里放空,助理轻轻叩响了门,小心翼翼地送上了一个纸盒子。

他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张红色的贺喜卡片,上面写满了祝福他新婚快乐的话。

他觉得没这么简单,这个小姑娘不可能会有这么好心。

果不其然,将贺卡翻过面去才发现含妈量极高。上面写着“严浩翔你个大混蛋,我祝你断子绝孙。”“严浩翔你就等着吞一万根针吧。”“严浩翔,你去结你的婚,我回去和我的非洲酋长生孩子,咱们两个一辈子也别见面。”

他抿着唇,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来,掏出手机点开了管家推荐的名片。

我恶狠狠的坐在严氏那条街上的肯德基店里,心里幻想着严浩翔收到我的新婚祝福会是什么反应。

娘的,敢耍老娘,老娘在这里辛辛苦苦给你拍视频,你他妈要和别人结婚,你对得起老娘吗?

突如其来的一条手机提示音惹得我的关注。

我只看一眼那个好友申请都知道对面那个混蛋是谁。

他的头像正是我视频中喝柠檬汁被酸到的表情,脸皱的像个包子一样,丑的要命。我暗杀他的心都有了。

小样儿的,老娘才不给你通过呢。

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你有病啊!

我压下心头的火气,恶狠狠地打着字。

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你给我把头像换了!!!

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找老娘干嘛,不都要结婚了吗?私联别的女人,也不怕你夫人吃醋。

对面似乎是思考了好久,半天才发送来一句话。

与此同时,窗外的阳光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逆着光,严浩翔脸颊的棱角依旧分明,他似乎有些瘦了,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偏着脑袋一脸宠溺,像是只为我一人而来。

“你怎么来了?你来干嘛?”

严浩翔推开门走了进来,毫不避嫌地牵着我的手,将我拉着往外走。

像是对我的迟钝无能为力,他小心翼翼地俯下身,亲吻着那张他日思夜想的唇。

一吻毕,他慢慢将我拉进了他的怀里,突如其来的他的味道叫我窒息。此时此刻,我多想溺毙其中。

熟悉的味道涌入鼻腔,我只想哭,忽然听见严浩翔无奈的开口。

“我不来找你,我和谁结婚?”

一段好长好长的故事,我写的太废了

车删掉了,实在斗不过lof)

“你没有如期归来,而这正是离别的意义。”——北岛

“很久没有给大家分享我的生活了,我最近有在学一首诗,我念给大家听吧。”耳边的尖叫淹没了邓佳鑫清亮的嗓音,他冲台下笑着制止,像往常一样让大家注意嗓子,等声音的叨扰落幕,他才开口道

花岗岩崩裂成细细的流沙

我们听见了水晶撞击的音乐

等他到话音一落,欢呼声才再次出现,他耐心的摘下耳返,他在高频率的声音中,分辨出几句对他的生日祝福,他收拾好望向观众的目光,然后又自嘲的笑了笑,他竟然妄想在几万人的场馆里找一个从自己生活中消失几年的人。

“谢谢大家,这次说了再见,下次就一定会再见,快点和我说再见”

这是演唱会的告别句,然后是欢呼,鞠躬,退场,落幕,第6个演唱会了,今天他刚刚好23岁了。23岁了,他终于学会了放下外界的眼光,他给了这场演唱会一个最梦幻的名字——白日梦。在演唱会上念的那首诗也也选自《白日梦》。

演唱会对他来说是今年最大的行程,如今得出空闲,他想着得回家看看了,就着再和家人一起过一次23岁的生日。在回家的车上,可能又是因为那首诗,他在漫长的归途里,做了一个长长的梦,关于童年,关于外婆外公,关于左航,关于生活的所有温柔,那对他来说真像一场难以触摸的白日梦。

“忙”是邓佳鑫从父母口中听到最多的话,比“爱”还要多的多。但这到底算不算坏事呢,因为这个忙字,他不得不在外婆家长大,不得不遇见左航,又不得不与他分别。

梦里,好像回到了他八岁那年。

父母吵架的话,他好像现在还能记住,要不也不至于梦里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可是到现在他也不知道当年的家里到底欠了多少钱,父亲究竟得了什么病。梦里熟悉的场景昏暗无比,他看不清父母脸上的表情,也看不清自己。

他对于为什么会在外婆家长大没什么解答,印象里好像一出生就在了,直到自己记事,也全都是关于外婆那间小屋的事。

小学就和外婆家隔着一条马路,外公还是不放心,在开学前就策划着和外婆轮流接送自己。开学前的暑假还挺惬意的,老人管的松,就想让他好好玩玩,他便没事就在楼外瞎晃荡。

“那个小朋友,你知道3号楼怎么走吗”

邓佳鑫好像听到有人问他,他转过来看看对方,看着是个一脸善意的青年,才说

“我第一次来,你能带我去吗”

邓佳鑫点点头,当作答应,刚要带他去,却被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拦下了,他还没怎么反应过来就被挡在身后,那个孩子挡在他的面前,仰着头,倒一点也不怂对方的样子看着那个青年喊“一直往前走就是了,我们不能带你去。”

说完就拉着邓佳鑫跑了,邓佳鑫觉得莫名其妙,跑出一段距离,就甩开他,还没等邓佳鑫质问他,他到自己先说了起来。

“你也住这吗?你家长没有告诉你不能跟陌生人走吗?你不知道最近很多人贩子吗?我这是好心,你差点就要被拐卖了你知道吗,幸亏我救你,你得谢谢我”

邓佳鑫被着一连串的问题吓到了,然后又觉得好笑“嗯,那谢谢你”

“那个,我叫左航,明年就上一年级了,你也是吗?”

“那交个朋友吗,以后喊我一声航哥,我随时能来找你玩”

“我肯定比你大啊,再说了刚刚是我救了你”

“你这个人真是的,那你刚刚要是跑不掉咱俩全被抓走呢”

“那……那我没想那么多而已,这不也是为了你”

“行行行,航哥好了吧”

邓佳鑫记得,那个夏天的每一个快乐都是和左航在一次次幼稚的争执中发生的,他们像每个小孩子一样喜欢冷战,但每次两个人就在不超过三米远的地方互相偷看,又不愿意主动说话,还故意发出很大的声响引起对方注意。

直到外婆来叫自己吃饭,他们又会不自觉的看对方,等撞上对方的视线又别扭的躲开,然后自己偷偷不好意思的笑一笑。邓佳鑫绝对不做主动的人,他跟在外婆身后有些失落。可听到左航的声音就会立刻转头,生气与冷静一次性被抛开。

“邓佳鑫,那你明天还来玩吗”

男孩子之间的感情可能一定要靠争吵升温吧,一个夏天,邓佳鑫倒没能记住两人吵架的内容,翻翻回忆,每次出现的也都是左航的笑颜,他很爱笑,邓佳鑫尤其记得他们相遇的那天,两个人经历第一次分别,因为左航的奶奶来叫他回家了,邓佳鑫有些失落,但左航却笑得明朗“怎么可能永远都在一块,今天说了再见,明天就能再见,快跟我说再见啊”

邓佳鑫记得他那张笑脸,他看向自己的时候,山河失色的梦境才重新万物生辉。邓佳鑫冲他挥挥手道

开学的第一天,外公外婆一起陪他去的,但不能陪他一路,送到学校门口,所有的家长都要止步了,邓佳鑫害怕独自一人做任何事情,他恋恋不舍,却又不想为难他人,只好硬着头皮踏进校门。

是左航,邓佳鑫很开心可以在这种时候碰到他

“你以后可以等着我一起,我们可以一起上学”

邓佳鑫朝左航跑去,一问一答,左航代替了他身边那个陪伴的位置。邓佳鑫回想,九年义务教育的前五年,左航好像真的从未离开过自己身边,连外婆都笑自己道

“以后没了小航,看你怎么办”。

邓佳鑫红着脸不作答,左航就接过话说

“怎么会,我和佳鑫要做一辈子的朋友”

两个人能成为同班同学,开心的不只是他们,还有两个人的家长,从此两个家四个老人,轮番担任起了送他们上学的责任,左航和邓佳鑫一上了三年级就不要家长接送了,一方面是因为小男生那点虚荣心,一方面就是两人总爱放学后去小卖部买点小零食,又怕被发现。终于被认可自己上下学后,左航放学就会拉着邓佳鑫往小卖铺跑,几包零食就能把邓佳鑫骗回家。

两人还喜欢借着写作业的名义,往邓佳鑫的外婆家跑,其实不过也是为了8点档的动画片。

“小航,你是哥哥,你可看着点佳鑫,我们就出去了”

“放心,我一定好好看着佳鑫”左航说的认真,心里早盘算起了动画片。

邓佳鑫外婆爱跳广场舞,每次吃过晚饭就急匆匆往广场去,外公也闲不住,就出去走步,往往只剩两个孩子,外婆总不放心的嘱咐了又嘱咐。

两人听着屋外没了动静,又看看时间,外婆应该不会再回来了,就赶紧跑到客厅开电视,往往看完了都不舍得走,动画片的片尾曲听了一遍又一遍,还是乐此不疲。那也是邓佳鑫第一次给他唱歌,还是动画片的片尾曲,邓佳鑫不好意思地哼给左航听,左航夸赞不断,往后也总缠着他唱。

那天是星期五,看完了动画片还不舍得走,就坐在电视前继续等,谁知后面播的是他们从没看过的爱情片。两个人前所未有的好奇,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屏幕里的男人深情地看着女人,然后他们相拥,相吻。

“他们是夫妻吗?”邓佳鑫侧过脸看左航,却发现他早就看了自己好久,就不好意思的回过头去了。谁知道左航没不好意思的转开视线,倒还一直盯着他。还没等他开口问,他感觉侧脸一片温热,缓了一会,才明白过来,左航好像亲吻了他的侧脸。

“你…干什么?”邓佳鑫吓得回过头来看他。

左航自知理亏,却还是不输气势的说

“怎么啦,都是男孩子亲亲又不会怀孕,那你要是觉得委屈,那你还要还回来吗?”

邓佳鑫扭过头去不理他,那时候的他不知道什么是感情,但他知道,刚刚的自己如同电视的主角一样想和左航相拥,甚至相吻。但到了左航的嘴里,却成了兄弟间的玩笑,所以这成了他们上学三年以来,第一次冷战,也可能是邓佳鑫的单方面冷战。

两个人上学放学要一起,躲也躲不开,但邓佳鑫就是不理他。左航给他道歉,他也不接受,因为他知道,他并没有因为那个吻而生气,弄的左航莫名其妙,其实他自己也搞不明白,到底是哪里来的气。

公开课,应该是全天下学生都会经历最温柔的课吧。三年级的邓佳鑫迎来了他的第一节公开课,但他还在和左航冷战。是语文课,老师要求大家都积极发言,邓佳鑫权当没听见,因为他不喜欢语文老师,也从来都是不是爱热闹的孩子。

“那老师要问大家了,大家觉得哪里看得见星星啊?”

“哦?是吗,再想一想”

邓佳鑫听语文老师棒读的语气,真的只想笑,课也没怎么听,一个劲的忍笑。当他看到左航举手,才终于忍住不笑了。

“我觉得邓佳鑫的眼睛里有星星”

后来同学好像笑了,老师好像说了什么,但邓佳鑫都听不见了,那一句让他的理智片甲不留,直到下课零响,才带回了邓佳鑫的思绪,他才明白左航好像搞砸了老师精心准备的公开课。

左航被叫走了,邓佳鑫不放心的跟到办公室门口张望,透过门缝,寻找左航的身影,因为实在看不见,他又看见往前凑了凑,正好迎面碰到了出来的左航,邓佳鑫觉得尴尬,刚想转身走,就被左航抓回来了。

“干嘛,不是来找我的吗”

邓佳鑫也不回头看他“老师骂你了?”

“啊,对啊,实话也不让说”左航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

“什么时候,我怎么没见过”

“我……我亲你的那天”左航说完又怕他生气,声音渐渐小了下来。

“诶,好了,骗你的,老师没骂我,老师还给我写了段话呢”左航看邓佳鑫又要生气,赶集哄他。

“你跟我和好,我就告诉你。”

“那……好吧,给我看看”

左航从口袋里摸出一张被叠的整整齐齐的纸片对邓佳鑫说“老师说我现在还看不懂,当然你也看不懂,长大或许就可以了”

阳光被左航的身影挡了个大半,投过阴影,邓佳鑫仔细辨认着字条上的字,但不愿意让左航让开,因为现在的距离太近了,近到他可以放弃纸条的文字,专注地呼吸左航身上的味道,直到上课零响前,两人都没有打破这段尴尬的距离。

“纸条我拿走了啊”邓佳鑫打算拿回家好好看

“想和我和好就别那么多废话”

“是是是,佳鑫想要就得给”

那天睡觉前,邓佳鑫才小心翼翼的拿出字条,一字一句地读着

“白天有月亮,夜晚有太阳,邓佳鑫的眼睛里有星星,他们说那是白日梦,因为他们看不到。”

邓佳鑫小心地收起那张字条,保存了很久很久直到现在,他还把它做成了书签,总是带在身边。

四年级的时候,左航拽着邓佳鑫一起加入了学校的篮球队,邓佳鑫一开始拒绝了,他还是喜欢唱歌,他要去学校组织的合唱团,但左航每天都要训练到很晚,导致邓佳鑫活动结束了,还要在操场坐着等左航。

左航永远都是耀眼的少年,和自己相反的是,左航爱热闹,爱交朋友,在校队不过几天,全都成了他的朋友,邓佳鑫在篮球场边的长凳上乖乖写作业,尽量避开看左航的视线,尤其不想看他和别人在自己面前勾肩搭背的样子。邓佳鑫自顾自的写着作业没注意左航走过来。

“来都来了,光写作业有什么意思啊,不看看我打球吗?”

还没等邓佳鑫回答,左航其他的队员又凑了过来,东一句西一句地聊天,邓佳鑫不喜欢热闹,更不喜欢平分任何一样东西,尤其是关于左航的,邓佳鑫气不过就开始收拾书包准备走,左航一看到,赶紧挤过人群拉住他

“诶,你干嘛啊,等我一起。”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左航抓着书包就跟着邓佳鑫走了。邓佳鑫看样子也没想和他说话,左航便只能没话找话。

“你不好奇他们刚刚说的什么吗”

左航看邓佳鑫不接话,就继续自顾自的说道

“他们说,我们每次训练都会有个男的带着个帽子,在操场外面看,就你们合唱团差不多结束的时间吧。你说会不会又是人贩子,跟小时候一样,你放心,如果真的是,航哥我肯定再救你一次。”

邓佳鑫这才肉眼可见的开心了一下,说“你那么多朋友,救的过来吗?”

左航听得出的邓佳鑫语气里的酸甜,赶紧补充道“你航哥就救你一个”

“怎么了,都是朋友,我还不一样了?”

“对对对,当然不一样”

左航愣了愣,最后支支吾吾地说“他们......他们眼睛里没有星星啊”

吵吵闹闹的往家走,邓佳鑫总觉得回家的路太短,甚至聊不完两个男孩子的心事。就能看到外婆在窗子里的面孔催他赶紧回家吃饭,这是左航总会习惯性地喊一句“奶奶好”也不管人家听不得听得见,就和邓佳鑫说再见了,然而往往外婆是听不见的,所以邓佳鑫就会每天嘱托外婆,看到自己和左航走过来,就自觉跟左航打个招呼,少让他太尴尬。

以后往往两人还没走近就能听见外婆喊一句

等左航和邓佳鑫作别,还要再走几步,才会到家。

邓佳鑫和左航往往吵吵闹闹一路,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就要告别

“邓佳鑫快和我说再见”

“为什么每天都要说啊”

“因为今天说了再见,明天就一定会再见。”

没等邓佳鑫的再见说出口,外婆今天很反常地走出来迎他们。后来才知道,外婆在门口圈了一块地,打算和外公一起种花种树,外婆来叫邓佳鑫帮忙,邓佳鑫下意识看向左航“你要来一起吗”

“可我不回去,奶奶会到担心的”

外婆一听也连连说“别总缠着小航了,人家还没吃饭呢,先让小航回家吧。”

邓佳鑫挥手说“再见”,左航才放心地回家去。

外婆说这是月季花的种子

“不是我买的,我不懂花,我觉得都一样”

“外公你喜欢月季花?”

“月季花好养又好看,喜不喜欢有什么关系。”

邓佳鑫不理解这种行为,小声嘟囔着“不喜欢种着有什么意思?”

“佳鑫喜欢不就好了吗?”

邓佳鑫被声音吓了一跳,抬头望过去,才发现是左航

“说了再见就一定能再见嘛,我没骗你吧”

“少来,你吃饭了吗?”

“没呢,我...我也想看看怎么种花”

比起自己一直在院子里东逛西逛,左航倒是自觉地很,去跟外公外婆打了声招呼,就开始学着帮忙。最后,外公不知道从哪弄来的树苗,非要种棵柿子树,日光随着土被埋藏,邓佳鑫从口袋里掏出柔软的纸巾递给大家,外婆一定要留住左航吃饭,左航也没法拒绝,就任凭邓佳鑫把他领回了家。

外婆张罗着要去做饭,还唠叨着“小航,你先去洗个澡,不然回去奶奶要骂你的,我给你找几身佳鑫的衣服先穿着。”左航答应着就去洗澡了。

等他出来的时候,邓佳鑫早就饭桌前等他来吃饭了,左航一出来就去厨房问要不要帮忙,等被外婆赶出来才老老实实地坐在邓佳鑫身边和他等着开饭。外公一辈子也没改掉喝酒的坏毛病,在墙角拿酒的空隙说

“都不是好菜,左航将就着吃啊”

“怎么会,佳鑫跟我说过,奶奶做的菜很好吃。”左航说完还看邓佳鑫一眼,意味自己没说错。

“诶哟,就是爱喝那点酒啊”

外婆从厨房里一眼就看到了外公的酒杯,这是每顿饭前都要经历的,外公总会以各种理由喝点小酒,在他嘴里,冬天能暖身,夏天能解暑,这次又把理由引到了左航身上

“我看着佳鑫带朋友回来,这不是高兴吗”

左航和邓佳鑫相视笑了笑,后来很多年邓佳鑫还是很想把时光倒回那个晚上,他失而复得,他种下了月季与柿子,他相信了说了再见就一定会再见,他把关于生活所有的美好都留在了身边,把当时认为最重要的人都聚在了一起,那时的他值得人间所有的美好,左航和他的笑也停留在了他的最重要的记忆里。

小学毕业的假期,是所有孩子的美梦。但不是邓佳鑫的,一个童年都寄托在外婆家的他,经常会见妈妈但总是晚上,自己快要睡觉的时候,妈妈会匆匆下班,来外婆家和他一起睡觉。但不怎么见过爸爸,他记得他的模样,听过他的声音,他具体是什么时候的事,竟也记不清了。除了几次梦里哭喊着找爸爸妈妈,他很少会说“爸爸”这个词,因为他总觉得他们不熟,不单是见面次数。这个假期妈妈瞒着他报了数不清的辅导班,他连轴转都上不完,妈妈说要初中学习要打好基础,又说有兴趣要培养,但他是懂事的孩子,日子过得拮据,他没能说出自己爱唱歌的事情,只是听从妈妈的安排每天和课本作对。

“真奇怪,你看他们平时都不管我的,怎么一到学习的事上却没完没了”邓佳鑫在暑假快一半的时候还在和左航抱怨。

“别想不开心的啊,再过几天就是你生日了,说吧,想要什么,航哥给你准备”

“我就想要一场大雨,那种可以让我不用去上辅导班的”

“可你不是不喜欢下雨吗”

“来场不一样的雨吗,金色的,红色的,蓝色的”

“你这个脑瓜天天想什么呢,上哪给你弄去。”

生日那天,外公外婆早早把他从辅导机构接走了,外婆知道小孩子最注重这些了,三个人围在桌前,邓佳鑫嚷着去叫左航,外婆支支吾吾说左航一会就来,先许愿。

外公把灯关好,微弱的蜡烛光也淹没了半个客厅,邓佳鑫眯上眼睛许愿

“第一个愿望,希望大家身体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第二愿望,希望我学习变得越来越好”

“第三个,第三个,我好像没有愿望了,要不您们提我许一个”

“那就是我们佳鑫以后靠上这里最好的高中”

“可我还没上初一,想太远了吧”

“不远不远,就是要先规划好”

“一家人就靠你了佳鑫,佳鑫学习一定得很好啊”外婆也在身边附和着。

眼前的烛火都没能照亮邓佳鑫眸中的暗淡,他第一次发现外公和外婆对他期望,已经超过了他能承受的爱的范围了。

忽然间,不知道是什么金色的碎片洒满全身,邓佳鑫错愕间看到左航捧着一堆卡片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你干嘛呢”邓佳鑫忍不住笑出来

“生日快乐,这是你的生日礼物,你要的金色雨怎么样”

“一般,但另外一样我还挺满意的”

“啊……什么另外一样”

“你啊,你也算我的生日礼物吧”

小男孩的友谊三两句就从嘴炮成了动手,奶油被两人摸得到处都是,两个人张牙舞爪的在客厅了跑,外公外婆也就由他们闹,蛋糕吃了一半,浪费一半。

“啪”一声,客厅的灯开了“邓佳鑫,你今天为什么早从辅导班走,回来干什么”是妈妈,邓佳鑫习惯性看向左航,妈妈看着眼前的一幕也愣了愣,拿出手机看看时间才反应过来今天是他的生日。

邓佳鑫顿时觉得从未有过的委屈,一瞬间所有情绪都跟着他的脚步跑了出来,邓佳鑫夺门而出,他怕黑但这次依旧背离家门的方向而去,因为他知道左航一定在他身后。没跑两步,就因在黑暗里而不敢挪步,他回头看看就等左航来找他,他赌赢了,没有三秒,左航的脚步比他很快让邓佳鑫安下心来。

“我不要,你怎么能向着他们”

“我说回去拿上剩下的卡片,去给你找个地方下一场大雨,我可是一点一点剪的,就用那么一点可惜了。”

邓佳鑫这才跟着左航往家走,到了家左航就被客气的送回家了,妈妈从不道歉,温柔的语气是最后的底线,但话语仍是批评,邓佳鑫听不进这些,眼神瞟着金黄的卡片,脑子里全是左航要为他下的那场大雨。

现在想想,那次作别,左航没说再见,这才是离别最大的征兆。

梦里,离别的痛感依旧真实。

23岁的邓佳鑫在快要降落的飞机上醒来。尽管国家发展这么多年,自己的家乡还是没能有一块真正的飞机场,下了飞机,倒一趟火车再倒一趟公交车才能到,但现在自己不能了,下了飞机就在机场内等着助理叫的车,把他一路安全送回家。

这样,邓佳鑫至少能提前两个小时到家,但

跟妈妈约定的是6点,邓佳鑫到的时候才4点多一点,他自作主张要回外婆的小屋看一下。那一片都被翻新了,外婆的小屋也快了,他一路走走停停,站直门前也没能见到窗口的外婆,邓佳鑫凑近看看花园早就没了,月季开了败,败了开,都不是当年种下的那一片了。

邓佳鑫觉得好像少了什么,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柿子树几年前就砍掉了,卖掉的钱成了外公的棺材本,外公天天说自己活了这么久但从来不长病,外婆则天天吆喝这难受那毛病,但外公还是丢下外婆先走了。

外婆还挺平静的,至少面对邓佳鑫的时候

“佳鑫得好好的,他走了正好,我少照顾一个人”

所有人都听得出外婆嘴硬,外婆砍了柿子树,买了钱,葬礼的事全都一个人操办,外婆是个极其守旧的人,但每年上坟,别人手捧白菊花虔诚悼念,但外婆就从门前的院子里找一株开的最好的月季,家人都劝,说咱们这边不兴这样,别弄得您自己身体不好了

外婆总和邓佳鑫笑话他们

“他们到我这个年纪就懂了,80多岁人了,一辈子过去,我还能怕啥”

“我,开开心心就行,活那么长看你们都一个个走吗,我可不想”

“你外公说了,这个柿子树卖了就是给你准备结婚的钱,你外公没福,我可一定看看佳鑫找的好女孩。”

邓佳鑫回过神来,看看脚下柿子树遗留的树桩,还少了左航。外婆最后没能说服家人,被送去了最好的养老院,或许今天回家,外婆也被接回来给自己庆祝生日了。

邓佳鑫没再逗留,到家的时候看到,老远就看到父亲在远处迎着自己了,可惜的是,23岁了,他和父亲依旧没什么想说的。父亲接过他的行李,邓佳鑫笑着说

“不用了,我比你有劲了”

父亲愣了愣,像是没话找话

“你不知道,你小时候,我经常见你”

“我不记得,我记得我在外婆家”

“你不是经常看你那个朋友打球吗,我都卡这点在操场外看你”

邓佳鑫看了看父亲,才想起年少玩笑里的人贩子,当年那个扬言要保护自己的人,都不知道去哪了。走到门口,外婆果真还是喜欢在窗口看他,邓佳鑫忽然间觉得失去好多又什么都没失去。

23岁的他早就不信生日愿望了,他把愿望分给了每个人,他真切地听到他们的声音

“祝佳鑫越来越火”这句是爸爸妈妈的

“祝佳鑫万事如意”这是外婆

“祝我白日梦成真”这是自己,但他没有念出声

饭后80多岁的外婆依旧是八卦的主要阵地,东聊西扯,大家又聊到了左航,只是一个名字就让邓佳鑫侧耳倾听

“你说小航这孩子呢,这些年也没见着了”

“不得去打什么游戏了吗,也没看着打出什么名堂”

“可不能这么说话,我看着左航这孩子有大出息”

外婆很喜欢左航,当时左航坚持要去打职业,不说多了一个交际的圈子,只有三人支持他,一个是邓佳鑫,一个是邓佳鑫的外婆,另一个是邓佳鑫的外公

“左航,这几年没回来啊?”邓佳鑫突然开口把大家吓了一跳

“诶,奶奶爷爷走的时候,回来了两次,就没再回来了。怎么,你没和左航一直联系?”

外婆问他,他答不上来了。

23岁的第一个凌晨,邓佳鑫是喜欢怀旧的人,他翻翻找找,终于从一个带锁盒子的最底下,找到了左航给他写的信。纸张泛黄,幼稚的字体却再也无法引得邓佳鑫发笑

佳鑫我这次没敢说再见,因为我怕你再也不信“说了再见就会再见”的事了,我要去别的地方上学了,其实离你不远,但要被爸爸妈妈接走了,他们说去那里念书会变的更好了,等下一次毕业前,航哥一定回来找你。

邓佳鑫的思绪又回到了归途中的白日梦

初一开学的时候,邓佳鑫终于学会了自己,他学会了自己交朋友,自己回到外婆家。他和左航彻底没了联系,没有手机,没有一切联系方式,除了平时出门能碰到左航的奶奶爷爷,左航好像再也不会出现了,他没什么勇气去问问左航的奶奶爷爷左航为什么不回来,为什么过年过节都不回来。后来从邻居的嚼舌里才听明白,左航的父母离婚了,法院把他判给了妈妈,或许不会再回来了。

邓佳鑫还没等到毕业,就被妈妈安排了转学,邓佳鑫不明白为什么总在自己不需要的地方,妈妈给予数不清的关心。外婆和外公安慰着说,佳鑫去了,念书能变得更好,能考上最好的高中,能让一家人骄傲。邓佳鑫厌烦了争吵,他做了一切最坏的打算,跟着妈妈来到了新学校,她说那是爸爸找了好多关系才来的,邓佳鑫想象的到爸爸弯腰点头的样子,因为连外公也瞧不起他,嫌弃他不上班,嫌弃他耽误了自己的女儿,邓佳鑫看不懂复杂的关系,十几岁的他只学会接受。

初三的开学,邓佳鑫心情复杂进入了学校,更多的原因是他怕如果左航回去找他,可能再也找不到了。但是,他从没想过,在这种情况他依旧和左航相遇了。

“同学,是新来的吗,老师让我来接一下你”邓佳鑫觉得被人拉住了,他转过身,不知道是声音还是面前这个依旧快要175的少年,先让自己认了出来

“左航?”左航慌神的间隙,邓佳鑫已经脱口而出他的名字,不是询问不是试探,是几乎冲动地抱住了左航,当他反应过来现在的他们身份不对,地点不对的时候,左航已经用手环住邓佳鑫的腰身,头紧紧埋在他的颈窝里。

回教室的一路,两人无言,邓佳鑫两年的委屈才不自觉全部被自己发现,左航则一个劲看着对方傻乐。

邓佳鑫去第一天来学校,左航一天都围着他转,给他介绍这个介绍那个,同学都开玩笑说,航哥别是看上人家了,左航也跟着起哄傻笑,有左航,邓佳鑫对于班集体没再特别害怕,因为他遗失的温柔重新回到他的身旁。

自从左航知道邓佳鑫家离自己家很近,有事没事就往人家跑,也不看别人的脸色了,尽管现在的左航和当年一样好,但他依旧想问个明白

“我妈不让我回去”邓佳鑫抬头看看他,他也知道自己问的生硬无比“但是我从来都不是听话的孩子啊”左航看邓佳鑫垂下眼角,赶紧哄到“我回去过了,但你好像都在上辅导班。咱们佳鑫怎么爱学习了”

“我不爱,我妈非要我去,花着最没有用的钱还要天天哭穷,越补习越差。”

“佳鑫,马上就八月十五,咱们去哪看月亮”左航岔开话题

“月亮天天有,还看不够,再说这全都是高楼,你能看见个什么月亮啊”

“诶,佳鑫你有没有点生活的情调”

“不是,咱俩都快上高中了,能不能别老每天佳鑫佳鑫的,男孩子之间哪有这样,还有为什么要跟你有生活情调啊”

“行,不懂,我回去打游戏了”

“行,你去啊”邓佳鑫也是从这个时候才知道,左航喜欢的那款游戏叫英雄联盟,邓佳鑫还背着他偷偷去搜了好几次这个游戏,等大体弄清一些规则,才明白过来,左航是是ADC,最喜欢玩的英雄是霞。

“诶别啊,你这语气让我挺害怕的,佳鑫要不一起打”左航总能第一时间察觉到邓佳鑫的情绪。

左航也不听,说着就帮人电脑开机,创建账号一条龙服务,等邓佳鑫反应过来,连新手关都给他安排的明明白白了。

“我要选个什么辅助拖累你?”邓佳鑫瞥了他一眼,语气里还带着阴阳怪气

“我来辅助,我们选个霞洛双人下路,你看行不行”

“你有病,我根本不会玩这个东西,让我选个辅助混混不就得了”

“没事的佳鑫,青铜局而已,你随便打,我给你做辅助,出事了我护着你就行”

但左航没高估自己的水平,但是高估了邓佳鑫的水平,在ADC惨死不知道多少次的时候,队友实在忍不住开骂了,邓佳鑫气的直接甩开鼠标挂机。

一堆抱怨从耳机里传出,左航捂住邓佳鑫的耳朵开了麦

“都他吗别狗叫了,我能carry”

邓佳鑫看得见屏幕上,一瞬间划过的消息不断,但只有一句让邓佳鑫记到现在

“这是你对象啊,你这么护着他”

邓佳鑫侧过脸看看左航,左航认真敲打键盘,没受什么影响,最后那场输了还是赢了,他已经忘记了,但从此他再也没打开过英雄联盟,所以再也没看见左航为谁打过辅助。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左航偏要看看有多圆,八点一到,就准时拉着邓佳鑫去看月亮。

“你自己看看,全是楼你看得见啥”

“谁说在这了,看见这是什么了吗”

“你还会骑车?哪借来的?”

“回你姥姥家那片看,走不走?”

“走”邓佳鑫几乎没有犹豫的跟着左航胡闹。

邓佳鑫一路看着风景后退,如果时间也可以这样后退的话,那我们一定不会分别这么久。

“都到了,你不进去看一眼,我外婆外公还挺想你的,当时我都初二,一到门口还能听见她喊小航。”

“佳鑫,对不起,你先回去看看,我去我奶奶家看一趟,等着我回来看月亮。”左航挥手冲邓佳鑫笑笑,就像几年前一样,走上了另外一层楼。

那天晚上,外婆很开心,拿了家里最好的月饼非要塞给两个人,左航推辞不开,邓佳鑫就拿了两个说够吃,要去看月亮了。

邓佳鑫说找片空地看,左航嫌弃没有感觉,最后还是在柿子树下停住了。

那晚的月亮,被柿子叶遮挡的怎么也不像个满月,邓佳鑫没有戳破这件事,拿出手机准备拍下缝隙间的月亮,但是冷风吹得邓佳鑫拿不稳手机,左航不知道从什么时候站到他的后面,顺着他的胳膊,环住他,一手扶着邓佳鑫拿手机的手,一手按下快门。耳边还有左航的温热

“手怎么这么凉,怪不得连手机都拿不稳”又在邓佳鑫耳边轻笑,惹得邓佳鑫耳畔发痒,赶紧从他怀抱里挣脱出来。回去的一路无言,左航和邓佳鑫一前一后浅笑。

那一年的英雄联盟总决赛,是邓佳鑫陪左航看的,他没见过左航这么认真看一样东西,这样认真过,中国再一次输给了韩国赛区,一个舞台,两个状态。镜头聚集在欢呼雀跃的韩国选手,聚光灯的阴影笼罩着中国赛区,左航低头没发出任何声音,但情绪流露在邓佳鑫的四周。

“佳鑫,其实,前几天有战队找过我”

“啊.....那他们要你干嘛”邓佳鑫在那之前,从没认为左航会再次离开,但依旧为他的优秀骄傲,无论哪一个方面

“我要是去打比赛了,你支持我吗”

“这么厉害的事,我怎么会不支持”

初三的秋天,左航突然窜了个,天天拉着邓佳鑫去柿子树上边量身高,每次都要拿着小刀在树上割一刀划痕,再来的时候,左航每次都比划痕矮,邓佳鑫每次都嘲笑着说“航哥,怎么还没树长得快啊。”左航嚷着要收拾邓佳鑫,邓佳鑫知道他就是吓唬自己,两个人推推搡搡,一个不小心邓佳鑫就要撞上柿子树,左航一着急,什么也顾不上了,伸出手去垫在邓佳鑫的背后,强力的冲击,震得邓佳鑫没了重心撞进了左航怀里,左航就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半搂他在怀里,被撞的不只是他们,正值金秋的柿子树,除了满枝的柿子,更多的是蜷缩的叶子,被吸干的水分全都在饱满的柿子上,留下的只剩金黄的躯壳,随时都要破碎的躯壳受不住这样的冲撞,掉落了个干净,最后的美感在空中纷扰,左航感受不到手边的痛感,眼睛里全是金色映出的光,邓佳鑫抓起左航的手赶紧查看,幸亏天气已经转凉,左航听话的穿上了奶奶做的小棉袄,只是刮破了校服。邓佳鑫抬头想看左航疼不疼,却看见他盯着漫天的金雨没说话,等一切落地,左航才缓过神看着邓佳鑫,表情从未这么认真过

“邓佳鑫,我要去淋一场真正金色的雨”

很多年以后邓佳鑫才知道,他的金色雨不属于这个柿子树,他的梦想也不属于这个狭小的城市,他想要的,从那时起就是在世界赛的舞台和梦里的奖杯。初三的网瘾男孩?他后来这么嘲讽过左航,左航也只是说,当他第一次玩英雄联盟,第一次获得胜利,第一次看到一群少年的意气风发时,他就知道自己仅凭一腔热血就敢和梦想叫板了。

初三毕业,左航收拾好行李,比想象的平淡,他一张车票买好了通往梦想的首班车。毕业的暑假有大胆的女生递给邓佳鑫几封情书,邓佳鑫却先想到了左航

“以前有人给左航吗?”

“不敢啊,喜欢他的女生排成排,但他也奇怪,每次别人跟他表白,他总说别人眼睛里没星星。”

“他喜欢的人眼里有星星?”

邓佳鑫如愿考上家人喜欢的高中,外公和外婆天天拿着这件事炫耀,邓佳鑫也很开心,不是因为成绩,是因为这成为了努力的回报,成为了对于家人的回报。但对于左航的职业梦,他全家上下没有一个人支持,左航妈妈的态度明确,不会拿出家里的一分一毫为他的白日梦负责,事情闹的一个小镇沸沸扬汤,周遭的人轮番找左航谈话,也包括邓佳鑫的外婆和外公。

“奶奶爷爷,这点事没必要把你们和佳鑫掺进来,您....们也别劝了”

“不劝啊小航,这就是点压箱的钱了,拿着去打你的什么游戏,我们也不懂,但我们都知道小航是好孩子”

“不是,不能这样,我不能受这个”左航坚决推辞

“本来这是给佳鑫留的结婚钱,但我们觉得不好等了,你拿着钱以后我们走了,就得好好照顾佳鑫,以后出息了再还给我们,要不直接还给佳鑫”左航这才软下心,收下了照顾邓佳鑫的钱,但他做的不好,佳鑫此后遇到很多会照顾他的人,但不是左航,相反左航才是伤害邓佳鑫的坏人。

左航要去做青训生的前一天晚上,邓佳鑫来找他了,无非就是问问他想好了吗,左航让他放心,要去的战队是ASG,那里给的条件好,一队的选手年纪也都不小,被提上去的可能也大,还给自己取了ID名就叫ZH,总之一切会想好的方向发展。左航转头看着邓佳鑫眨着眼睛盯着他,左航和他对视的瞬间,便败下阵来。

高一的生活和初中截然不同,卡着边考进七中的邓佳鑫很快就发现了差距,7点进学校,10点出学校,作为擦边进学校的学生,几乎没有一天好日子,或许真的不适合学习吧,邓佳鑫每天在学校唉声叹气,回家想给左航打电话,又怕他训练紧张,往往晚上发了消息,左航半夜才回,邓佳鑫又只能第二天看到。

邓佳鑫因为这忍了很久,也吵了很多次架,他会把一切不如意推给该死的时间差

“左航,咱们隔着也就一个省,你别告诉我有时差”

“宝贝实在对不起,可我得专心训练,等放假,我回去找你”

“放假放假,你哪个假期回来过”

“对不起啊佳鑫,你真这么想我了啊”

“你少得寸进尺,我根本没说过想你”

邓佳鑫不是不知道电竞选手凌晨睡中午起的作息,也知道各种节假日也安排比赛的规定,但他笃定左航才不舍得和他吵架,还能找理由听听自己男朋友的声音哄自己,何乐而不为

没有什么坏心情是左航的声音解决不了的,除了物理,当他再一次趴在桌子前叹气的时候,同桌都看不下去了

“邓佳鑫啊,别学了,这东西不是咱们这个水平能会的”

邓佳鑫抬眼看看他,觉得非常有道理

“你干嘛呢,这么猖狂,在教室里玩手机,小心班主任一会进来抓你”

“抓我我也看,今晚上我喜欢的战队有比赛”

“害,就那个英雄联盟的一支战队叫ASG,今晚上换了新人,从二队直接提上来的”

“叫什么名字啊”邓佳鑫听见ASG条件反射的警惕

“ZH吧,打的太烂了,今晚上真的大锅”

等他看到的时候,ASG已经输掉左航的第一场lpl常规赛,他透过镜头看左航脸上没有了表情,只是低头收拾自己的键盘和鼠标,跟着队友走下台,那个背影如今还能在邓佳鑫心里掀起波澜。

左航是少有的天才型AD又努力,巧的是一队先退役的就是adc,左航青训不过半年,就被调上了lpl的赛场,外界的质疑,一般源自两个方面,一个是实力,一个就是他的脸,他已经分不清这种吸引半个电竞圈女粉的脸到底是害了他还是帮了他。被调上一队的第一场比赛,几乎没有意外的输了,无数个焦虑又奋战的夜晚都崩溃在了水晶被敌方点破的那一刻。

实力废物,靠脸上位,配合不佳,挤走前辈一切有的没有的原因都叠加在他的身上。身边的队友的粉丝冷嘲热讽,没办法他们只是和他相处不到半个月的人。输了总要有人背锅,第一次就全部甩在了左航的身上。

左航不是什么大心脏,但背后没人支撑就只能继续努力。左航翻翻手机相册,找到了几张邓佳鑫前几天给自己发的照片,一张是又长高的柿子树,一张是一起照的月亮,一张是站在高中舞台上唱歌的邓佳鑫。左航在最后一张照片上流连忘返,自己离开的半年,邓佳鑫成长了不少,以前在自己面前唱歌都会扭扭捏捏,现在可以站在那么多人面前公开自己的爱好。左航期待他走向更大的舞台,这也是自己的动力,他想下次相见,是最合适的时间。

高速发展的互联网,带动着电竞产业的发展,也带给电竞选手无限的压力,左航成为ASG粉丝的牺牲品,官博下的评论越发激烈,左航不敢去看,第一次完完全全暴露在了众人面前。

当然,还有邓佳鑫,那次表演的视频通过网络缠绕着许多人都手机,他独有的清凉的嗓音迅速出圈,给他带来第一次机会。

有不少星探找到了邓佳鑫,他们都说他可以站在更大的舞台上唱歌,可以收获粉丝,未来一片明亮,比起每天在学校混日子,他更想也为自己努力一次。他从来都没能说服家人,最后临走通知的也只有左航,左航笑着在电话里祝他完成自己的梦想。邓佳鑫挂掉电话,看了看火车站台,只有他没人送行,妈妈最后的妥协也是在半年以后,从微信给他转了1000说

“不行就回来,大不了复读”

邓佳鑫知道,妈妈从来没放弃过自己的他规划的人生,哪怕晚一点也要实行,所以邓佳鑫更加牟足了劲训练,希望自己的生活再也不要和枯燥的计划重叠。

左航的进步是大家有目共睹的,那一次之后,ASG险进季后赛,此后却势如破竹一路冲到春决赛,尽管结果不尽人意

左航其实早就做好了战败的准备,但不是这么窝囊的输掉比赛。

“明明可以赢的”左航先打破了车里的沉默

“别他吗说了行吗,输都输了,说这些是想让大家甩锅吵架吗”左航知道辅助肯定第一个站出来否定他说的每一句,无论是在游戏里还是游戏外,所以左航从来没他当做自己的辅助,看得出来,他也不会把自己当做他的ADC

“左航说的没错,今天就他妈不该输,最后只差那么一点,怎么会这么轻易被人翻盘了”中单作为队长从来就没这么失态过

“那你们什么意思,输比赛就算了,非得吵一架?”

“最后本来都要一波了,你作为辅助甚至没有护过任何一个人吧,甚至我在给你抗塔,当时我真以为你在点水晶,我们才放心去开团战的”左航尽量调整语气不想发火,但事情到现在说起来还是能让他重燃一把火,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几乎是吼出来的“但是你,没参与过团战吧,我们团灭以后,你不在点水晶也不在跑,直接就上去送了,这场比赛对你不重要吗?”

上单和打野是外援,一直没说话,就看着几个人争吵,车厢里再没人说话,左航知道现在低压的状态,早晚要和别人吵一架。

回到宿舍,左航猜想邓佳鑫也不会看自己的比赛,他不感兴趣,也看不懂,幸好啊,不然真丢人啊,幻想里的名字和手机突然出现的名字重合,邓佳鑫很反常的主动和自己打了电话

左航听见邓佳鑫的声音才逐渐压下脾气,和他说话

“怎么了”左航甚至一句话都不肯多说

“航哥,我有事和你商量”邓佳鑫很少叫自己航哥,左航猜想不会是什么好事,低头沉默听

“你在听吗,就......我们现在有个机会出道”

“但不能作为歌手,要做偶像”

“我不懂”左航的生活早就和邓佳鑫偏差开了,他不知道邓佳鑫的生活,就像邓佳鑫不知道他的生活一样。

“也可以在舞台上唱歌啦,但公司说不可以....谈恋爱”

“你什么意思”一天的情绪终于忍不住跑了出来,语气恶劣到左航自己都被吓到了

“你先别激动,我想...不然你再等等我,我稳定下来,我们继续在一起,行吗”邓佳鑫几乎是试探了

其实有更多的解决办法,他们可以瞒天过海,可以再仔细考虑,但左航毁了所有的缓冲计划,他听到自己几乎是赌气的说

“左航,你怎么回事,我现在就在和你好好商量”

“邓佳鑫我今天真的没心情哄你”

“我他妈的根本需要,我是你男朋友不是你女朋友,我不需要你天天哄我,你今天也少跟我摆脸子”

“今天的架我吵够了,随你,想分手现在就分”

“好啊”邓佳鑫或许是赌气,或许是失望都不重要了,他在出道的合同上写好了自己的名字,好像用了好大的劲,但他已经感受不到了。

邓佳鑫从那以后再一次看到左航还是不经意之间,他随手划开微博,ASG的名字像蹦进邓佳鑫眼睛里,逃不开,他点开了ASG的热搜看看

【lpl战队ASG辅助DOO打假赛曝光】

据匿名举报,曝光ASG辅助买菠菜,打假赛, 4.22号的季军赛,假赛输掉比赛,据传闻现在队内下路组合不和,ASG表示现已将DOO开除战队,将二队辅助HZ调入一队

4.22号,邓佳鑫仔细想着那个日期,原来是他和左航分手的时候,邓佳鑫说不出到底什么样的情绪更加强烈,只能机械的划着评论,看看他们无意间提到左航的消息。

邓佳鑫熟练的切换小号,有点紧张,搜索了左航的名字,在心里来来回回走过好几遍的名字,竟然再次看到变得那么有点陌生邓佳鑫不知道从哪看一个电竞选手的生活,只好搜索了他微博,左航不经常发微博,几年前开的微博,划两下就没有了,很失望,每一条都和自己无关,邓佳鑫只好搜一搜左航的超话,左航在赛场上一股不怕天不怕地的冲劲,加上好看的五官,游戏技术又强,吸引了一批客观的粉丝数量,再过几年可能又是一位明星选手。

【航哥好难,不过会长终于要去陪他了,感天动地】

【姐妹,问一下,会长是?】

【是二队辅助HZ了,他和航哥最开始打职业就一直是下路组合,恰好他是HZ,航哥是ZH,大家为了不搞混,就直接喊他会长了,会长也是HZ嘛】

【刚刚的姐妹说的不全,我来补充一下吧,我一路追着下路过来的,是最一开始航哥要去一队的时候开玩笑说要是退役了也是被喷退役的,HZ就说给航哥开个保护左航后援会,自己做会长】

邓佳鑫翻了很久,内容除了他看不懂的游戏,左航的照片,就是这个叫HZ,邓佳鑫出于好奇翻到了他们的cp超话,邓佳鑫突然一阵觉得好笑,到底人要闲到什么地步才会看前男友和别人暧昧不清,但他就是不放过自己

除了一片过年和庆祝,邓佳鑫翻到了一个视频,说是最多糖点合集,邓佳鑫有时候就觉得自己贱,不然也不会坚持点开看看

他看着,那个陪自己长大的男孩,说的每一句话都好像编剧为男主角精心设计的,每一个微笑都是让人沦陷的宇宙,但都不是对自己。

【想得冠军,想和他一起夺冠军,想跟大家一起夺冠军】

【他是......他是我的辅助,一直都是】

“他话可真多啊”邓佳鑫听见自己喃喃道

生活还真是多惊喜,他再次碰到左航,竟然是在赞助商举办的活动上,好巧不巧,邓佳鑫出道的团和ASG有了同一个代言,赞助商为了热度策划了个直播,邓佳鑫不知道左航会在,被公司稀里糊涂就派去了,和他同去的还有另一个队友,至于为什么,因为粉丝喜欢他们站在一起,邓佳鑫看得开,自己反正早就单身,炒炒cp对自己没什么坏影响就好,而ASG就让粉丝比较多的下路组去了。

直播的地点定在ASG的总部,邓佳鑫和队友一早就在门口等着来接他们的人,等邓佳鑫看到ASG的队名,没由来的紧张才开始发酵,他默念不要碰见左航,背对着总部的门,假笑着对镜头聊天,聊得什么都已经不知道,队友温柔的声音在耳边环绕,说“别紧张”,说的时候还不经意瞟着镜头,邓佳鑫心里冷笑,这哪是跟我说的啊,但没敢说出来。

“你好,我来接你们上去”邓佳鑫感觉被人从背后拍了一下,他收拾好表情才敢回头,他知道这绝对是左航,他记得他说每句话的声音,他转身根本没敢看左航一眼,而是看向了他身边的辅助,比照片上好看,长得很甜,不知道这么形容合适不合适,但真的很甜。左航的目光没离开过邓佳鑫,看他的平静的状态让自己很不开心,但也只能自己不开心,如果换做几年前邓佳鑫还会不管不顾的抱上自己,现在甚至一个眼光也不肯分给自己。

“航哥,看上瘾了?还走不走了?”左航看了一眼身边的辅助提醒自己,略显尴尬,赶紧说

邓佳鑫在队友说话之前就抢先说

“我听他喊你航哥,我们也这么喊行不行”邓佳鑫已经不知道自己想干嘛了,但他从来都是这样,关于左航的一切他都不想分享,尽管是一个称呼

“都可以”左航权当他耍脾气,不再接话,转身带他们走了

直播气氛因为邓佳鑫和左航的过分沉默而过分尴尬,主持人引导大家多说话,就催着大家互动

“我看佳鑫和航哥的话最少,不如互相问对方一个问题吧,越刺激越好哦,给粉丝一点福利”主持人尾音拖好长,意示节目需要点效果

“好啊,不知道航哥有没有喜欢的人了啊”邓佳鑫像往常一样笑的很甜,眨着眼睛看着离自己最远左航

“佳鑫一上来就这么猛”主持人开心的看两个人开了窍,丝毫没察觉到左航脸上的异样

邓佳鑫看看左航脸上戏谑的表情,他承认自己一瞬间的迟疑,可等看到大家都把目光投向左航身边辅助的时候,邓佳鑫第一次在镜头前崩溃了表情管理。

一瞬间几年来的不甘心一次性被无限扩大,原来他的喜欢可以这么轻易的分给别人,原来等他们重归于好的只剩自己一个人,邓佳鑫低头抠手指,掩饰着发红的眼眶,心里还别扭的想着“我就随便问问,我也不会再喜欢他”

“那轮到左航了,请问佳鑫一个问题吧”

左航根本不需要回头看他,都能把他现在的表情在脑海复刻一遍,左航拍拍身边的辅助

“我喜欢的不是他,别瞎起哄,让我喜欢的人误会了”

邓佳鑫动作比思考都快,迅速抬起头看他们,显然被划为看热闹的人群,左航把眼光投向邓佳鑫,如果不是在直播,邓佳鑫想自己随时都能陷进去吧

“邓佳鑫,如果这次世界赛,我能走到最后,你愿意来看我比赛吗”

邓佳鑫认真斟酌着一字一句,他没说可以,没说能否,他问自己愿不愿意,暧昧的词句在不正确的场景里突兀奇怪,邓佳鑫深陷其中,不知道如何作答

“那要是去,票不得航哥报销啊”主持人出来打圆场,尴尬赔笑

“愿意吗,你还没回答呢”谁知道左航根本不接话,没想给任何一个人台阶下

“去啊,当然去”邓佳鑫的回答,时隔多年,让左航很难分清那是客套还真心了

直播以很高的热度结束,邓佳鑫和左航的小插曲几乎没人放在心上。可世界赛的梦想却一年又一年的搁置,左航早就没了当年的气焰,身边队友甚至都从LDL提上来了,每每输比赛,左航主动担起了大哥的职责,安慰大家,有时候左航甚至想,如果现在遇见邓佳鑫就一定不会那样的别离。

23岁的邓佳鑫,坐着春节最后一班返航飞机去往欧洲,那是他答应的,他要去看左航的决赛,24岁的左航终于走上了他梦寐以求的舞台,是除了邓佳鑫之外的第二个白日梦,左航没邀请他,他也没和左航说,两人的联系页面还停留在在最后一个通话上的分手。

邓佳鑫没来实地看过比赛,有时虽然会偷偷看左航的比赛,但就是盯着小框看看左航的脸,这次来邓佳鑫怕被粉丝认出来,顺着人群,压低帽子,挤进了场馆,选手登场的时候,邓佳鑫看着舞台上的左航,和梦里无数个身影重合,场馆里的尖叫声很快点燃了气氛,后来是他看不懂的游戏,他的目光锁定着电脑后的左航,眼神坚定又认真,听说比赛焦灼,又听说左航打得很好,几个小时的时间,邓佳鑫甚至都没舍得把眼神离开左航,直到一声震天的呼声,邓佳鑫回过神,屏幕只有胜利两个字,左航从座位上跳起和队友紧紧相拥

这一路大家知道ASG的不容易,但邓佳鑫知道左航最不容易。

那个晚上,是属于左航的,是属于ASG的,是属于每个为英雄联盟高呼的玩家的,但不属于邓佳鑫。他被欢呼的人群包围,偌大的场馆没有他情绪的容身之地,他很想逃跑,但漫天的金雨遏制了他的脚步,又是这样,他望向台上的人,左航像当年一样,目不转筋盯着天空,邓佳鑫看不见他的眼眸,但他猜得到他的神情,眼神一定如他们的队名一般,“Asta”----如星星般明亮。邓佳鑫拿出手机,对焦台上的少年,按下了快门,瞬间的定格仿佛让时间有了终点,兜兜转转邓佳鑫好像回到了起点。起点处邓佳鑫看到柿子树下的少年,从此有了足够的梦想和底气,无数个身影和24岁的左航重叠。在公布FMVP是左航的时候,邓佳鑫终于掺杂在无数的呼喊声中,声声高喊左航的名字,像祝贺,像抱怨,像责怪,但都没有关系了,直至嗓子沙哑才觉得酣畅淋漓,嘴角边逐渐品出苦涩,邓佳鑫才发觉自己又哭了。原来时隔几年,所有的情绪都没能逃得开左航的一举一动。

“24岁,对于一个职业选手来说已经不小了,其实去年我就想退役了,但是不行,我答应过一个人,要淋一场真正的金色雨。所以我又坚持了一年”说完,左航有些哽咽,台下高喊声不断。左航稍稍收回情绪才继续说“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在看,也不知道他还在不在生我的气,所以我能不能站在这里给他打个电话。”

台下高喊外放,左航只是一个劲的制止让他们安静,提示音瞬间让邓佳鑫慌了神,趁着周围的认还没反应过来哪里地声音,邓佳鑫就抓紧静音了。迟迟没有回应的电话,让左航又失了神,左航眼里的光一点点散去,邓佳鑫好想好想留住眼光明朗的左航,他想最后为自己疯狂一次,这次不是为了一场又一场的白日梦,而是如今眼前的左航

“喂?”电话没有预兆的通了,这是梦里数以万计的场景,但左航所有的话哽咽心头。

“你外放,我在现场”邓佳鑫看看周围举着手机拍照的人,窃窃私语的人,他知道,从他订票的那一刻,他就无路可退了。

“什么?”左航明显慌了,又逐渐平静下来“淋到雨了吗,金色的?”

“淋到了,恭喜”邓佳鑫的声音一出,已经有不少人开始猜测了,微博早就翻了天,邓佳鑫的图到处都在传,很多粉丝确认半天还不愿意承认。

“对不起,我......”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想和我说什么,我来了就不怕别人认出我。”镜头比左航更快找到了邓佳鑫,一瞬间的压力和左航的犹豫,马上就要压垮邓佳鑫,无数次的分别与相遇,永远都只有自己在努力,邓佳鑫不自觉染上了哭腔。

“邓佳鑫你别哭,你别哭,我把奖杯给你,奖牌也给你戴,把我也给你,你看你要什么?”

左航从来都只怕邓佳鑫哭,心急之下直接连名带姓把邓佳鑫暴露在众人面前,左航以最快的时间退场,甚至连FMVP的奖杯都没来得及带走,只剩队友在台上愣住。下一次出现在镜头前,就是在场馆里奔跑着找邓佳鑫,众人纷纷为左航让开了一条路,下一秒两人在人海里相拥,邓佳鑫又一次的失而复得,这次是最满意的,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了,我们重逢了,我们站在一起,也在一起了。

等邓佳鑫完全清醒,已经被左航从人群中拖出来了,邓佳鑫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知道要面临什么,但看到左航真切的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一瞬间笑了出来,左航看着他,一瞬间所有的情绪都涌上心头,内疚与怀念,失而复得与得而复失都只剩一语

他把邓佳鑫拥入怀里还不够,亲亲那人的嘴角,又亲亲眼睛,怎么都抱不够,像是找回自己最喜欢的玩具的孩子,抱在怀里不肯松手。突然又像想到什么一样,说

“以后不做偶像了好不好,我养着你”

“唱给我就行”左航抱得更紧了,生怕邓佳鑫要走

“可我想在舞台上唱歌”

“好好好,唱唱唱,没关系”左航很怕像上次一样气走他,一直迁就着。

邓佳鑫怕在他肩头,又咬了一口,左航被猝不及防的痛感催着低吼了一声

“嘶...很疼诶,你怎么又咬人”

“呼”邓佳鑫听到他喊疼才长呼一口气“辛亏不是白日梦”

一句话彻底让左航心疼起来了,原来不知从什么时候,自己也成了他心中的白日梦,又有多少次美梦都是因自己而起,梦醒了的多少次失落又因自己结束。

“佳鑫,你眼睛里依旧有星星。”

邓佳鑫和左航的消息和电话响个不停,等邓佳鑫查看的时候,妈妈已经打来了十几次,邓佳鑫心虚地回过电话

“为什么不接电话”母亲的声音濒临尖叫

“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你是男生他也是男生,我应该早点带你去看医生的.......”

左航堵住邓佳鑫的耳朵,把他的脸埋进自己怀里,拿起他的手机,等邓佳鑫的母亲也不再说话时,左航才开口

“阿姨,对不起,我认为我比任何一个人都能照顾好佳鑫”

此后便是很久的沉默,有一分钟,邓佳鑫的母亲才再次开口

“邓佳鑫的外婆让我告诉他,合适就行”

电话被挂断,其实邓佳鑫听得一清二楚,但还是明知故问

“阿姨说,让我们好好在一起”

二十三岁了,出道6年,可遇到左航,邓佳鑫依旧是可以任性又疯狂的小孩。

各大平台早就炸了锅,但两人不介意再添一下乱。

@左航:我们不会再有分离了,这再也不是白日梦了

配图是一张邓佳鑫23岁演唱会的照片,他在台上念着那首《白日梦》,目光在观众席婉转流连。

@邓佳鑫:我们从未分离,因为你每次都会如约而至

配图是一张世界赛的照片,漫天金雨,欢呼万千,而台上的少年目光明朗,正准备重逢所爱之人。

除了支持和反对,更多的人则是沉醉在震惊中。两人被挂在热搜上整整三天,不断有人扒出两人相识很久的证据,他们的同款,他们的隔空喊话,他们的白日梦,邓佳鑫和左航早就不怕了世俗的眼光,还天天在网上冲浪吃着自己的瓜。

隔天,左航兴致冲冲的分享给邓佳鑫一个文件,邓佳鑫发现打开才发现,是吃瓜网友整理两人几年来的或多或少的隔空互动。邓佳鑫转手就发到了自己的微博上

@邓佳鑫:恭喜你发现浪漫秘密

【txt.邓佳鑫和左航的白日梦合集】

左航还是选择了退役,也拒绝了留在战队里做教练的邀请,签了某个直播平台,没事水水时长,主要是陪着邓佳鑫。

“我怎么一开播就被骂,别骂了,再骂人傻了”左航夺冠后第一次直播,热度高的吓了他一跳,没想到弹幕全是搞心态的

【wccccccc把佳鑫还给我啊】

【啊啊啊啊啊会打游戏就能泡到邓佳鑫吗】

左航挑了几个有意思的弹幕回答一下

“还给你?睡醒了再来和我说话”

“会打游戏也没用,佳鑫不喜欢游戏,喜欢我而已”说完还跟炫耀一样,拨两下头发

【那让我们看看佳鑫吧】

【我靠怎么会这么嘚瑟】

【这不是英雄联盟的直播?】

【谢谢,我两栋房子全塌了】

“看佳鑫?那我喊他一下”

“佳鑫,你粉丝想看你哦,你来一下嘛”

“这怎么了,不同居有些事干不了吧”

“什么事?就......”

“左航,你是不是没完了”邓佳鑫人还没出现在镜头里,就赶紧制止左航继续胡说八道

邓佳鑫出现在镜头里的时候,弹幕又又一次爆炸了,睡衣有点松垮,没能遮住脖子上的草莓印记,甚至露出了锁骨

【dbq我还是好馋佳鑫的身子】

左航一看就不乐意了,立马习惯性把邓佳鑫睡衣领子往上拉,脖子下面遮挡的严严实实

“你干嘛,敢做不敢当”邓佳鑫故意在屏幕前逗他

“你说句人话吧,行不行左航”邓佳鑫红着脸骂他

“你这个露脖子以下都算擦边球,我怕把我归类色情主播给封了”

“谁规定的,脖子以下都不能漏”

“我规定的,只针对你”

  每当想贺儿的时候,我就翻和他的聊天记录。组合解散后,只要剧组能用手机,每隔几天我们就会聊上几句,内容不过是他叮嘱我好好吃饭,好好休息,天凉添衣,我的回复也大差不离,无非就是会照顾好自己,一有时间就会回重庆看他们。

  实际上在他去世的前两年,我回去的次数屈指可数。

  我不是没有发现过端倪,但每次见面他只说是得了胃病,吃点止疼药就好了。我问他浩翔怎么总没时间出来吃饭,他笑着调侃,说是跟我一样,大明星太忙了。

   很长一段时间我不敢回忆这些东西。

   或许在见我之前,他要拼命收拾好自己憔悴的病容,拼命的让自己看起来正常,拼命的笑给我看,让我觉得他过得很好。

  或许他才刚刚输完血,或许刚吃过很多药,或许在医院陪了浩翔一夜,天亮又来陪我吃饭,而我一无所知。

  我没有办法原谅自己。

  但凡我再深想一点点,也许就可以发现他的抑郁症,也许就可以阻止他的死亡。

  他下葬的那一天晚上,撤掉的灵堂,满地的百花,前来悼念的人一个接一个的离开,这一切无一不在告诉我,他是真的已经不在了,很快他在这个世界上的所有痕迹都会被抹去,大众媒体会有更新鲜的热点和更劲爆的话题,渐渐人们都会忘记他,嘉陵江水永远东流,大家都要开始新的生活,没人会替他记得那些伤痛。

  我告诉自己,丁程鑫,你要记得。

  记得他对你有多好,记得你们相伴十年的时光。

  葬礼结束第二天,我睡到下午三点,除了记得昨天晚上和真源,亚轩耀文喝了一晚上酒,其他一无所知。

  打开手机一瞬间我差点想跳楼,页面上显示着和马嘉祺的聊天记录,昨晚我在无意识的情况下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如果下辈子我还记得你,我们死也要在一起。

  外面的阳光照射到房间里来,刺得我眼睛发疼,眼泪差点夺眶而出。

  就在贺儿去世的第五天,也就是三天前。我们知道了浩翔的病,而我带着一纸遗书和器官捐赠协议,看着他被推进手术室,接受贺儿心脏的移植。

  在病房外面,真源说去外面买水,其实我们都知道他是给我和马嘉祺腾位置。

  我和马嘉祺面对面站着,自火锅局以后,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心平气和的在一起聊过天了,别说聊天,连见面都是跑通告时的擦肩而过。甚至在电视上看见他,我都会忍不住想起一些不好的东西,然后立马关掉电视机。

  记得民国有位女作家,她说这世间最痛苦的事情是,让你下地狱的人,也曾带你上过天堂。

  马嘉祺,你大概永远都想象不到你对我的影响有多深。

  马嘉祺,你知不知道,我从未如此害怕过一个人,每次看见你,我就会想到亚轩生日那晚,我把耀文错认成你最后酿成大祸。

  每次看见你,我就会想到你母亲来公司找我,当着一堆工作人员的面扇了我一耳光,说我这个狐狸精自己不要前途 ,但是别耽误你。

  你知不知道,我曾经有多爱你,甚至想要不顾一切的跟你私奔。

  手术室门口,马嘉祺靠在长椅上,问我以后打算怎么办。

   “继续做演员,偶尔当歌手……然后找个女朋友,结婚生小孩。”我问他:“你呢?”

    他不说话,睫毛低垂,夹着烟的大拇指摩擦着食指,每当他纠结的时候就会这样。

   我真的不明白,我早已经不再是十八岁了,为什么十八岁时喜欢的人的一举一动,下意识的小动作还是会深深刻在我的脑子里,好像永远忘不掉。

  他手上的动作停下:“阿程,其实我一直想告诉你,我可以退圈。”

  这不可能是马嘉祺说出来的话。

  没有人比我更明白他这一路走来的艰辛和付出的努力。

  在我们还没解散的时候,他甚至没有连续睡过六个小时以上的觉。我常常觉得他是典型的完美主义,对他自己的要求简直严格到了残忍的地步,最早起床,最晚睡觉,对成员们的照顾事无巨细,凡事安排妥帖,总是最后才想到自己。

  好不容易这几年他的羽翼逐渐强大,脱离时代少年团的头衔也有了国民度和关注度,说苦尽甘来都不为过。我从没想过他会打算退圈,就像一个跑马拉松的选手快要跑到终点的时候突然弃赛,任谁都无法理解。

  我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不知道要怎么接这句话的时候,他突然开始咳嗽,用手握拳抵在嘴边,我二话没说走过去扔掉了他的烟。

  虽然我们不在一起了,但作为曾经的队友,我关心一下他的身体不为过份吧,这应该不算他母亲口中的越界吧?应该不是吧。

  我拍拍他的背,没好气地说:“气管不好为什么还抽烟?嫌命长是吗?”

  渐渐的他不咳了,低着头看着我。

  他那双清冽如潭水的眼睛,让我想起来一件事情。

  有一年演唱会,大家没日没夜的排练,因为长时间没规律的作息,马嘉祺的嗓子突然倒了。我坐在化妆室的沙发上,他躺在我腿上,咳得不成样子,我心里着急的要命,粉丝已经陆陆续续到场,现在去医院来不及了。

   他咳了一会儿从我腿上离开,说不想把病气过给我。

  我又气又心疼。最见不得他这副什么都自己扛的样子:“马嘉祺,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他如实说:“男朋友。”

  我一下噎住了,其实我是想说,我是他哥哥,照顾他是应该的。

  “虽然你说得对,但我还是生气,你到底为什么要和我这么见外?”话说出去以后我才发现,语气里竟然有几分委屈,可惜已经收不回来了。

  他突然笑了出来,我推了他一下:“笑什么呀?”

  推完以后我又意识到,推这一下莫名有些娇羞。

  我真是受不了自己,为什么在他面前总会自动变成另外一个人,怎么说呢,就像纯情的女高中生,明明我也是见过很多大风大浪的人,而且年纪还比他大。

  我恼羞成怒,站起来不再和他说话。

  他无奈地摇摇头,不明白我为什么生气:“阿程,我总拿你没办法。”

  “不许叫我阿程,要叫我丁哥。”

  我骑上他的大腿作势要掐他的脖子,这一下反而如他愿了,他知道我舍不得打他,反手把我压在沙发上,我怎么用力推都推不开。

  我是真的不明白他的人体构造,明明那么瘦,力气却那么大。我当然也不甘示弱,换用脚去踢他,他按住我的大腿,突然低下头说:“阿程,我真的好累,你别闹了。”

  然后意识到一个问题:“你不是很累吗?那你手在乱摸什么?”

  他在那场演唱会结束以后凌晨四点被送去医院,我去医院陪他一起吊水,天已经要亮了,所以干脆睡在他身边。

  第二天中午,他母亲来给他送饭,撞见了我们在病房里接吻,震惊之后又不动声色地离开,过了几天之后单独到公司来找我。

  马嘉祺叫了我几声,我才从回忆里惊醒,这才发现我们之间的距离过近了。

  我慌忙往后退了几步,他却走上前,轻轻地问:“阿程,你还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贺儿的离开真的改变了我们这群人很多很多。

  从前疾病啊,死亡啊,自杀啊,这种事情都离我们好远好远,如今才明白,生命是如此脆弱和渺小,一条鲜活的生命,最后不过一个盒子就能装下。

  我们终于懂得了珍惜。我猜这也是他会说这句话的原因。

   “马嘉祺,我们俩现在二十几岁,资源多粉丝多钱也多,那三十岁呢?四十岁呢?我们一起被封杀,一起接不到工作,渐渐的会为茶米油盐而吵架,我们也不可能有孩子,说散就散的关系,没有任何凭证,没有法律认可,也得不到家人的祝福,你觉得,在一起这三个字,你担得起吗?”

  少年就是少年,爱得不知天高地厚是只有少年时代才会发生的事情。

  “从耀文出事开始,我就看清了太多人。”   我退到离他一米远的地方说:“娱乐圈太残忍了,优胜劣汰,弱肉强食,今日你我都在巅峰,明天指不定谁就摔下去了,其实最聪明还是贺儿,在半只脚踏入娱乐圈这个大染缸的时候就早早隐退,成为了多少粉丝心中白月光,或者像亚轩,退居幕后做音乐老师,也乐得自在。”

  然后我仰头看着他:“但我们俩已经来不及了。”

  越是功成名就,就越难全身而退。

  他安静了许久,最后沉声说:“懂了。”

  说对他没有感情是不可能的,所以说这些话的时候我也在疼。可是疼一次,总比这道疤根深蒂固,时不时发作得好。

  “你就是不要我了对不对?”

  马嘉祺,你又来,你那么聪明,一句话能明白的事情绝不问第二遍。但你还是用这种眼神来逼我心软,好让我觉得是我负了你,是我薄情寡义。

  真源回来得很巧,拿着三瓶饮料,问我手术怎么样了。

  我赶紧收拾好情绪,接过水跟他说:“别担心,没那么快,一定会没事的。”

  “嗯,一定会没事了。”他又说:“丁哥,马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真源,如今连你也明白这些七情六欲,看来我真是老了。

  贺儿葬礼办完以后,我想着去他家收拾一点遗物放在自己身边,好有个念想。

  全然没想到因为这个意外让浩翔知道了贺儿去世的消息。

  那天中午刘耀文说要陪我一起去贺儿和浩翔在南滨路的家,我答应了。

  贺儿葬礼那天晚上,除了马嘉祺和浩翔,我们剩下的四个人喝了一夜的酒,我酒量一向不好,全然忘记自己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不然也不会给马嘉祺发那样一条短信。

  但是看刘耀文对待我的态度比以前坦然了许多,应该没出什么事。

  收拾东西的过程中,我在纸箱里发现了一些熟悉的东西。

  想了好久我才想起来,三年前亚轩要去洛杉矶留学,去机场送他之前我买了好多东西,怕他照顾不好自己,又人生地不熟,到了国外手忙脚乱都没人帮忙。

  我领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到了机场,看见亚轩的一瞬间又突然怯懦下来。

  他为什么会走呢,还不是因为我跟刘耀文做了那种荒唐的事情让他接受不了。

  我泄了气,觉得没脸去见他了,把所有的东西都扔在垃圾桶里。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会出现在贺儿家。

  我还在一整墙漂亮的玻璃瓶里发现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里面安放着一枚戒指,上面刻着“M和“D”。

  这是我送给马嘉祺的成人礼物。其实一开始我并不打算把它作为礼物送出去,只是刻好以后自己戴着,在外面工作的时候想马嘉祺就拿出来看看。

  马嘉祺成年那天晚上,我们情动缠绵,他从我手上摘下戒指戴到自己手上,说要从我这里拿点信物,以防我以后反悔。

  可是火锅局上,他把戒指摘下,自己一走了之。

  马嘉祺,你还说我不要你,明明是你先不要我的。

  最后我拿了一个跟贺儿很像的小兔子玩偶离开。

  回去的路上,我抱着玩偶看向窗外,刘耀文坐在我旁边,好大一只。

  窗外的风景迅速移动,刘耀文清清喉咙,先打破僵局:“哥,我马上要去美国定居,以后不能经常回国了。”

   我点点头说:“嗯,挺好的。”

     这些年他变得沉稳了许多,以前那个横冲直撞的毛头小子不知道去了哪里。

  我突然问他:“刘耀文,你今年多大了?”

  “啊?我?快二十了。”

  大概一年多前,刘耀文快过十八岁的生日的时候,时代峰峻老员工昕哥提醒我,看看能不能让大家聚在一起吃顿饭,陪他过个生日。

  真的,我愣了好久。

  我印象里他明明只有十五岁啊。

    昕哥笑着说:“害,可能在你眼里他永远长不大吧。”

  如今我看见他,又忘记了他的年纪,真要问我的话,我可能会说,十六七岁吧。

  脑海里突然有个画面一闪而过,贺儿葬礼那天晚上我们在一起喝酒,亚轩枕在我的肩膀上痛哭流涕的唱歌,不知道我们之前说了什么,总之我看着刘耀文说:

  他眼睛睁得大大的。

  “那些无视只是我为逃避现实找的借口,从始至终我只怪自己,在我记忆里你永远可爱明亮,温柔地笑着看向我。”

  原来我说的是这个。

  挺好的,这就是我一直以来想告诉他的话。只是清醒的时候没有契机说出来,总不能好端端让他回忆起那段不堪的往事。

  发生那件事情之后,我懊恼地多次想要撞墙。一个是你男朋友,一个是你从小看着长大的弟弟,你怎么连这两个人都能弄错!我真想把自己的脑子撬开看看里面是不是浆糊做的。

  还好,起码我已经和马嘉祺分手了,往后不出意外的话,也会如他母亲所愿,不再耽误他,对他那一部分的愧疚减轻了许多。现在也把想说的话和刘耀文说过了,突然有种赎罪之后的轻松。

  我大大方方地搂过刘耀文的肩膀:“真挺好的,看你现在这么懂事,又事业有成,哥很欣慰。”

  刘耀文笑了笑:“那就好。”

  因为怕浩翔接受不了贺儿离开的打击,他术后修复的那一个月我们一直轮流陪着他,有天中午我和耀文出去吃饭,粗心大意地把兔子玩偶丢在了病房里。

  后来真源跟我说,浩翔看到玩偶情绪特别激动,他说这是贺儿晚上要抱着睡觉的玩偶,特别宝贝,怎么会拿到医院来。然后他又联想到最近我们奇怪的种种行为,比如禁止他上网,禁止他看电视,问起贺儿就顾左右而言它。

  或许他早就已经发现了端倪,只是一直不敢面对,直到兔子玩偶让他没有办法再自我欺骗。

  等我和耀文回来的时候,马嘉祺已经把一切都处理好了。

  他说:“没事了,浩翔不会寻死了。”

  我压在心上的石头终于落地。

  贺儿,你听见没有,他会如你所愿,带着你的希望,继续活下去,如果你能看见一定也会很高兴吧。

  后来浩翔出院后就开始世界旅游。

  贺儿的离开,他是最痛的那一个。无论他做出什么事情来我都能理解,现在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结果。

  我们五个人去机场送他,他第一次主动拥抱我们。

  我揉揉他的头发,告诉他:“在外面走累了就回家看看我们。”

  这个家,不是指某个具体的房子。而是我们还在地方,就是他的家。

  他点点头说好,认真仔细得看了看我们,然后转身离开。此后七年再没回来,包括真源的婚礼。

  说起来真源的婚礼,我是有些遗憾的。

  一开始真源说让我上去发言,我还挺兴奋,后来他说马嘉祺也要上去,我犹豫了良久,想想还是算了。

  马嘉祺发起言来起码得有个把小时,我再上去念叨几十分钟,那真源这婚还结不结了。

  在婚礼后台,我偷偷摸摸地走到真源身后,蒙住他的眼睛。

  “小张张,猜猜我是谁啊?”

  “那肯定是全世界最秀的丁哥啊。”

  墙角有几百朵百合花,真源说是亚轩送来的,祝他们百年好合。我这才想起自己的彩礼,他一开始死活不肯收,我让他打开来看看,里面是一张张手写的乐谱。这是从前我们住在小别墅时,他自己写的歌。

  最近四代的小朋友在小别墅里录节目,男孩子特别闹腾,就跟我们那时候一样,不知道他们在哪个犄角旮旯里翻出了这些穿越经年的东西。

  我想这些东西大概对真源来说很有意义,就把整理了一下,在今天这样一个特殊的日子里物归原主。

  真源感激地拥抱了我一下:“谢谢哥,还以为永远都找不到了。”

  “害,都说是哥,还谢什么。”

  这时候新娘子穿着婚纱跑进来,真源目瞪口呆:“你怎么现在跑过来了,我不是不能看你吗?”

  新娘子个头很娇小,看起来很显稚嫩,笑起来甜甜的,声音清脆:“我就是太激动了,想来看看你。”

  真源无奈地说:“哎呀,你呀。”眼睛里满是笑意。

  我被他们幸福的情绪感染:“弟妹真好看,真源有福气啊。”

  真源笑着说:“是呀,我也觉得遇见她是福气。”

  弟妹有些腼腆的说:“哪有啊丁哥,马哥的未婚妻林小姐才是真好看呢。”

  小姑娘单纯的像张白纸,对我们这群人这些年复杂的悲欢离合一无所知。

  我的心被狠狠地刺痛到,然后是一阵巨大的失落。

  上一次这种感觉,还是好多年前,马嘉祺的母亲来公司找我,先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扇了我一耳光,然后就是电视剧八点档那些烂俗的套路,说让我离他儿子远点,不然就怎么怎么样,临了留下一句:“我知道你是他队友,他暂时离不开你,但你记住,别越界。”

  我很想笑,什么是越界呢?我和他早就已经越完了所有的界。

  而这些我从未和马嘉祺说过。

  真源意识到小姑娘说错话了,轻轻扯了一下她,我赶紧说:“没事,我没事,别担心。”然后跌跌撞撞地走了出去。

  婚礼全程我一直在喝酒,先是拉着刘耀文喝,后来他走了,我就自己喝,一杯接一杯,不知道怎么就撞上马嘉祺了。

  现在想想挺对不起真源的,每次都因为这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忽视了他。

  之后一段时间我又当起了蜗牛,把自己缩进壳里,把手机卡拔了,家里网线也给断了。除了倒垃圾领外卖以外,其他时候都不出门,实在无聊的时候就和贺儿的兔子说说话。

  我不想知道有关马嘉祺结婚的一丁点消息。我不是圣母,做不到全心全意的祝福他。

  晚上躺在被子里,我莫名想哭。怎么会分手这么多年还那么痛,真的就这么爱吗,如果不是他要结婚,我还以为自己真的放下了。

  没出息,丁程鑫,你真没出息啊!

  年底各大颁奖晚会陆续开始,为了工作室的分红,我不得不从壳里钻出来接活动。

  结果冤家路窄,第一场活动就遇上马嘉祺。

  其实我做了一个决定。明年就开始淡圈了。

  我也打算开始世界旅游,说不定在哪一站可以碰到浩翔,还能做个伴。

  但是走之前我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

     我看马嘉祺起身离开座位去了卫生间,也装作若无其事的离开,然后“不经意”地在厕所撞见他,“不经意”的把那枚“信物”放到了他的口袋里。

  就让一切都结束的更加干净一点吧。

  初春的时候我的旅游计划正式提上日程,走的前一晚打电话和真源告别,他吓了一跳,问我怎么那么突然。我说其实早有打算,只是商务太多,处理起来费了点时间。

  挂了电话之后我没想太多,继续收拾行李。

  大概过了几个小时,弟妹突然给我发消息:“丁哥在吗,看看微博。”

  我一头雾水,打开微博,热搜第一#马嘉祺  退圈声明#

  不是,这什么情况,这明明是明天我该上的热搜啊,是不是工作室的人买错了。

  我大脑还在飞速运转,弟妹又来了一条消息:“哥,你再看看楼下。”

  我拉开窗帘,走到窗户边上,往楼下望去。

  马嘉祺捧着一大把玫瑰花,地上的蜡烛摆成了爱心的形状。

  我惊的下巴快掉了,大脑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只好结巴着说:“马嘉祺,你死了这条心,我可不当三!”

  他笑得像月光一样温柔:“谁让你当三了,我是来求婚的。”

  我连鞋都顾不上换,穿着拖鞋急急忙忙跑下去。

  该说什么?你的未婚妻呢?那个叫林小姐的漂亮女孩子呢?

  我们这么久没见,怎么这么突然?

  你怎么跟你妈妈解释?

  我还没想好先问什么,他单膝下跪,拿出一枚崭新的戒指:“阿程,不如我们在一起吧。”

  怎么会有这么坏这么会的男人,他居然在学我。

  学我十八岁的时候在沙发上跟他说:“马嘉祺,不如我们在一起吧。”

  他知道,只要让我想起这些少年时期青涩的爱恋,我就会心软。

  我穿着睡衣,手足无措,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真源和弟妹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拿着烟花棒,起哄说:“答应他!答应他!答应他!”

  我的双腿竟然激动到忍不住发抖:“你…你再好好想想。”

  马嘉祺又学我:“我真的想了很久,还是觉得特别特别喜欢你,就想和你在一起。”

     我还在犹豫,这真的太突然了,还有好多事情我没想明白。

  他说:”阿程,膝盖疼。”

  “我…你……那要不……你先起来。”

  “腿麻了,你能不能扶我一把?”

  我走过去,向马嘉祺伸出手,他一把拽住我的手腕,把戒指戴到了我的手上。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紧紧抱住了我,不给我挣扎的机会。

  突然不知道从哪发出一阵尖叫:“啊啊啊丁哥答应他啊!”

  声音是从真源的手机里传出来的,小张张无奈地说:”宋亚轩,你那边网络怎么延迟那么多,这都已经戴上戒指了。”

  那边亚轩还在继续兴奋地大喊:“丁哥,答应他!丁哥,答应他!丁哥,答应他!”

  我实在受不了了,冲手机那头大声说道:“答应了!我答应还不行吗!”

  马嘉祺说,他父亲上个星期在二院去世了,母亲开始吃斋念佛,以为他会好好成家后很少过问他的事情。

  至于所谓的未婚妻,是林小姐主动找他做的交易。

  林小姐也算是豪门千金,可是与自己的司机苦苦相恋,被家里人百般阻挠。

  她烦不胜烦,对马嘉祺说:“我也听过一点风声,既然你也承认自己真是弯的,那就各取所需吧,订完婚让我父亲安心,之后我们该怎么样就怎么样,等过完这段时间我就去国外了,不会打扰你的生活,订婚也不存在任何法律效应,你说呢?”

  这种好事马嘉祺当然不会拒绝。

  后来我们在去荷兰的飞机上,闲来无事,他说起求婚的事情:“真源打电话来,说你要退圈离开中国,我吓得心脏都漏了一拍,原本想要庄重准备的求婚也不得不提前,那天晚上太晚了,我只能拿着早就准备好的戒指,叫上他们夫妻俩帮忙,最后实在潦草了些。”

  我笑着看着戒指:“还好戒指不是仓促准备的,我很喜欢。”

  他抓住我的手:“那可不,照着咱们原来那枚戒指订做的,但是从一只,变成了一对。”

  去荷兰之前,我们有很多证件和手续要办,我在时间空隙去了一趟贺儿的墓地。

  我把手举起来,戒指在阳光下散发出银色的光芒。

  “贺儿,你能看见吗?我要结婚了,和马嘉祺。”

  墓园里风吹过草木,发出沙沙声。

  我突然想哭:“你能听见的对吧。”

  “我知道你会说什么,你放心,我会幸福的。”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乐从家具比淘宝便宜吗 的文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