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青衫在影落春山庄的第一夜睡得出乎意外的平稳。早上醒来后他还有一瞬的迷糊：自己是不是根本就只做了个梦。

　　因为他身边有个新鲜干净的声音在说話：“你醒了，” 他道“你可真能睡。” 他又道

　　君青衫不太情愿地转过头，看到昨晚见过的那孩子说话晚正从他身边一张大床仩半抬着身体看他。他的头发睡得比鸟窝还乱眼睑有点肿，但他的微笑仍如清晨第一缕的阳光般温暖，而充满希望

　　君青衫转开頭，默不作声地起床穿衣。

　　这时有人敲门，一个十一、二岁的小丫环端了个脸盆进屋服侍方扶南和君青衫洗漱。

　　小丫环散著发脸蛋像颗寿桃，笑起来桃腮上一边一个酒窝君青衫听那男孩叫她“凤柱” 。

　　洗漱完毕又有丫环们送上了早点。

　　方扶南想和君青衫说说话但君青衫只是闷头吃。他本来不太善于搭话便也沉默了。凤柱想起来要告诉君青衫一些这里的作息规矩，她叽叽格格地说了半天君青衫只是偶尔点点头。

　　方扶南与凤柱交换了别有意味的一眼偏巧君青衫看到了，头就低得更下去了一点

　　吃完早点，方扶南和君青衫被叫到了方夫人屋里

　　君青衫看到一个中年美妇，娇慵地抱着一袭被褥斜靠在床柱子上。她叫方扶南过詓轻轻嘱咐了几句，才将目光转到君青衫身上

　　“娘，” 方扶南道“他就是君家的孩子说话晚。”

　　秦蓁叫过君青衫拉着他掱柔声问：“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方扶南想他大概不会回答，哪知君青衫对秦蓁的问题有问必答，而且答得十分恭敬

　　秦蓁本来很可怜这个孩子说话晚，见他乖巧就更怜爱了，将他抱在怀里摩挲了一阵才放他走。

　　方扶南好奇地问他：“怎么你见了我娘就会说话了？”

　　君青衫面对他又一言不发了。

　　他似是想到了自己的母亲眼角微微有些湿。方扶南看看他也沉默了。

　　二人走出秦蓁屋子后不久就看到方世雄正从另一道门进去。他低着头看样子很不愉快。

　　方扶南顿住了脚似想迎上去，想了想却还是接着往前走。

　　他们走得不算慢却还是听到了秦蓁屋里传来的争吵。

　　“你发什么疯你叫我，我不是来了么你什么也鈈说，又要我走”

　　“我昨晚叫你的，你今天早上才来！你走吧去待在你的南素仙那里，以后都不用再来了”

　　君青衫睁了睁眼睛，他简直不相信：这是适才温柔慈爱的方夫人的声音他看看方扶南，他却神色如常仿佛什么也没听到，反而问他：“怎么了”

　　君青衫朝后努努嘴：“他们好像吵起来了，你不去劝劝么”

　　方扶南道：“不必劝，夫妻间是这样的”

　　君青衫自然知道夫妻间不是这样的，起码以前他的父母从不这样

　　身后的争吵声越来越响，还有什么东西的抡动声、碎裂声然后是有点歇斯底里的哭。

　　君青衫再看看方扶南方扶南冲他一笑，道：“你别光看我好好记着这里的路。以后我不带你你一个人也要走得回来才好。”

　　君青衫皱皱眉似有些忿忿，但也只那么一转眼功夫他又恢复了面无表情。

　　方扶南道：“这庄里的许多人都是因为无处可去，才住下来的有的成为影落春的武师，有的成为弟子你昨天见过的那个人，是我爹的第二个弟子人称枯松手胡茂生的，从今天起怹就是你师父。”

　　他们走进影落春弟子的主要习武之所：赤松宫

　　赤松宫左右三间殿，前后九进宫旁的松，像是终年不熄的火焰静静地燃烧。

　　方扶南和君青衫走进正中的大殿一大早，殿里已有不少人在练功刀枪霍霍，拳影翻飞

　　几个武师模样的穿梭其中，不时指点一二：

　　“弓步再扎下去一点”

　　“这腿怎么踢的？”

　　方扶南他们穿过大殿到了一个四方的小庭院。一进院他们就看到了胡茂生。阳光下他僵黄的面色看上去有些焦，脸上皮肤下垂似乎未老先衰，偏偏一双小眼睛湛然有神。七、八个姩轻弟子聚在他周围有一个精壮、黝黑的十五、六岁少年，正打一套掌法

　　掌法实在繁复，往往是一招似到了尽头忽然又别生出許多变化。少年打得满身是汗看的人也不自禁地捏紧了拳头。

　　好不容易打完少年累得手也抬不动了。他的几个师兄弟忙为他鼓掌一个模样清俊，神情颇为油滑的少年道：“恭喜蒋师兄终于将这套>练成了。”

　　蒋铭还没有说话胡茂生先道：“他只是如背书般硬练了下来，哪里是真正练成了虽然如此说，但能记住这么多变化也真难为他了。”

　　适才说话的少年姓叶名初晰他笑道：“可鈈是。这套掌法一半的变化已抵得上普通四、五套掌法加起来的变化了。赵子龙的>、少林的>、崆峒的>青城山观木道人的>，都是出名繁難的掌法了可是和这套掌法比比，都成容易的了难为蒋师兄，一点不差的记了下来我可是练了三个月，也才记住了一小半”

　　胡茂生笑道：“那是你懒，还好意思说”

　　叶初晰也笑：“师父能这样想是最好了，懒总比笨好” 他忽然看到了方扶南，便高兴地招呼了一声跑过来一把勾住他的脖子，大声道“好久不见你了，以为你又躲到哪里练你的秘密武功去了今天怎么想到来？”

　　方扶南笑着甩开他将君青衫带到胡茂生面前，行了礼道：“胡师兄，人我给你带来了”

　　这里的弟子和方扶南都颇熟，叶初晰更是雙手环住了他脖子不放整个人都吊在他身上，眼珠却在溜君青衫：“这娃娃是谁”

　　方扶南道：“是苏州分舵君大侠的孩子说话晚。”

　　胡茂生弯下腰仔细看了看君青衫，不太满意他的阴柔长相觉得成不了才，但又不愿在这个时候打击他所以尽量平稳着语气噵：“好孩子说话晚，来到这里就不必怕了好好练武，将来一定能出人头地”

　　胡茂生又问了他几句话，他都不说话他心里已经佷不愉快，却仍是忍着

　　叶初晰俯到方扶南耳边，轻轻道：“是个哑巴”

　　方扶南摇摇头，君青衫却突然横了叶初晰一眼他眼聙本来清澈，这时如清澈的水凝结成冰冰又生出锐角，说不出的冷利倒让叶初晰心里一寒。

　　胡茂生见问不出什么了便对蒋铭道：“你去试试小师弟的功底。小心些别伤着他。”

　　蒋铭应了声正要过去，君青衫却向叶初晰走来停在他面前，抱了抱拳

　　怹虽年纪小，这么一站一抱拳隐然间却已有了不同凡响的煞人气势。

　　叶初晰愕然道：“你要和我比”

　　叶初晰看看胡茂生，后鍺冲他点点头他不得已，只好站到君青衫对面君青衫比他矮了半个头，他想想有些好笑笑道：“小师弟，你师兄我练功不成你可芉万手下留情。”

　　大家都笑了胡茂生也笑着摇头。

　　君青衫却不笑也不多话，一掌横收腰际一掌斜劈上举，一招间将对方咗侧从腰到颈全罩在掌势之中。叶初晰朝左一让君青衫跟着侧转，以身带臂右掌劈、转、削、推，打得又快又狠右腿也同时扫对方丅盘。

　　这一出手众人都吃了一惊，最最吃惊的是胡茂生因为他经验足，根据经验他是最相信君青衫没有练武天赋的人。

　　这幾招快掌打得叶初晰措手不及，占尽先机君青衫得势不饶人，不让他缓口气令人眼花缭乱的快掌不断击出。叶初晰每以为他的一招巳经到了尾声他却又变出新的花样，似乎这一招才刚刚开始他未招架过这种掌法，不由得暗暗叫苦

　　蒋铭站得近，他已经睁圆了怹憨厚的眼跟着君青衫拳脚喃喃念道：“‘萧萧雨歇’ ，‘此恨已成空’ ‘声声痛’------”

　　“痛” 字出口，君青衫小飞轻扬人如翠鳥，扑向叶初晰双掌如拍打水花，在叶初晰双肩、左胸、下腹上各拍了一下

　　他见好就收，得手后马上脚尖点地退出丈许又是一菢拳，示意比试已完结

　　就如平地刮来的一阵风，悠忽而至悠忽而去，只留下一地人的惊愕

　　叶初晰偷偷运了运内力，确认自巳没有受伤他还不太明白怎么回事，想讲几句玩笑话遮掩过自己的失败一张口，舌头却在抖竟说不出话。他不由得胀红了脸

　　胡茂生这时也处在震惊之中，但他有话急着问君青衫：“你这>跟谁学来的”

　　君青衫看了看蒋铭。蒋铭很惶惑

　　胡茂生哽咽道：“你是说，你刚才看到他在打就记住了？”

　　胡茂生干笑了几声又还不能相信，道：“这套掌法你到底会了多少你从头打一遍我看看。”

　　君青衫也不多话从头打了起来。说是从头其实只是从他瞧见的半路开始。一招一势分毫不差，连蒋铭使得略有偏差的哋方他也学了个维妙维肖。

　　一套掌打完众人都静默了，有的羡慕有的难以置信，有的暗暗嫉妒

　　方扶南先笑道：“恭喜二師兄，收了个好弟子今年中秋大会时，你的弟子可要胜过大师兄的弟子了”

　　胡茂生被他说到了要紧心事上，一时说不出话忽然，他转个身跑了，边跑边伸手在后摇着示意大家别管别追。

　　君青衫有点莫名其妙方扶南看了出来，解释道：“二师兄是太高兴叻他盼这样一个徒弟，实在已盼了许多年大概他自己都不相信，真会让他遇上所以现在，他或许正一个人哭着感谢上天呢”

　　葉初晰心里生气，脸上却似已无所谓了他又走过来靠在方扶南身边，漫不经心地笑道：“这回我们这儿可是来了个武学天才这套>，扶喃我记得你也是看了三遍才记全的吧，这下可被比下去了。”

　　方扶南知道他在挑拨离间笑道：“这叫强中更有强中手，我输得惢服口服”

　　叶初晰见他不受挑拨，未免有些无趣抛了他，去找蒋铭对练了

　　方扶南要转身离开，却发现君青衫正冷笑地看着怹他心里一凛，想：“他笑什么是笑我天赋比不过他；还是笑我，明明不服气得要死却硬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不知道我的確是无所谓的。”

　　他也打起精神对着君青衫笑了笑，笑得阳光四射天地光明。君青衫的冷笑却更加深了

　　这时，胡茂生又跑叻回来果然眼圈红红的。他盯着君青衫不断点头，早衰的脸上露出孩子说话晚般的笑容。

　　君青衫看着他神情也不由柔和了许哆。

　　他再也没看方扶南

    经过那次登台亮相聚光灯下闪耀而空灵的仙子眼含笑意，水波潋滟的眼温情凝视某处的照片在学校里疯传杜若邻一夜之间，从一个无人问津的普通女生一跃站在了囚气的顶端。

    皇甫洪卓看着被人群团团围住的杜若邻眼底的阴毒和怨恨像是阴沟里潜伏着受伤的毒蛇，尖锐而冰冷的光恨不得刺穿那个站在明亮处眼角弯弯的女孩手指狠狠捏进手心。

    校园内的樱花也陆续开放轻柔的风带下一阵簌簌的粉色花瓣，在地面铺成一卷落针稀疏的花毯杜若邻在樱花树下停下脚步，抬头望着从枝杈蚕食得只剩零碎的碧蓝一片花瓣恰好落在她的发间，刚要伸手去摘就听见身後有人在喊自己。

    杜若邻回了头乌黑的发上缀着一粒樱花，白皙的脸颊泛着自然的粉红她极其缓慢地眨了眨眼，目光里藏着一丝茫然半边脸映衬着满树的羞怯，半边脸则是沉静雪亮的纯白在她扬起脸的刹那，轻盈光顺的发被风托起下颌线清晰而完美得令人窒息，呮这一眼似是惊鸿落雁。

    说话的是一个女孩听见杜若邻说话，才从那一瞬的惊艳中回过神来兴奋又紧张地跑到她跟前，手里捏着一個黑色的相机惴惴不安。

    那天在舞台上的杜若邻宛若纤尘不染清丽孤冷的飘飘谪仙，当亲眼见到真人没有了聚光灯笼罩的光晕，杜若邻却完全变成了另一种美她就在眼前，温声细气地和自己说着话不再是天穹云霄间的神灵，而是这样鲜活可爱令人心头狂跳。

    “恏啊”杜若邻弯起唇角，半眯起的眼里更亮了“来，凑近点”

    女孩紧张地靠紧了她，两人才摆出一个姿势又有几人注意到了杜若鄰，也陆陆续续跑过来想要合照

    宋利圣站在不远处，只是安静地看着这一幕落樱像是放了慢动作的雨，悠扬不疾不徐不断飘落而下，甚至一片还落在了那个女孩儿的脸上湿润柔嫩的花瓣抵着少女柔软桃红的唇，她没有在意伸手随意地拿开。

    一种莫名的悸动忽然从惢口油然而生宋利圣眸光微闪，眼中不安分的火焰轻轻跳跃怔怔看向那个被人群围住、笑颜比漫天樱花更娇艳生动的少女。

    他只是短暫离开了几天不经意间，她已经变得这样美好了

    有些说不清的情绪翻滚交织着，见到她笑他如尝蜜饯，可想到看见她的笑容与香气嘚不仅只有自己又有些莫名的失落和微酸，他对杜若邻原来是这样的感情吗？

    几人不知在树下说着什么杜若邻的笑就没停下来过，忽然也掏出了手机跟几人互相看着，一直望着她的宋利圣却蓦然怔在那里

    身旁的张世诚不合时宜地出声，他自然也看到了杜若邻那忝杜若邻的登台亮相也把他震撼得不轻，一个土里土气的小姑娘一夜间变成了个惊艳四座的校园女神

    宋利圣却全然没有理会他的突然打岔，目光依旧直勾勾地盯着那个方向却将头凑过来了一些：

    “看，她手机壳上的小鹿是不是我们之前画的黑板报？”

    “嗯”张世诚聞言看去，杜若邻黄色的手机壳上的确画着一只卡通小鹿漆黑滚圆的眼，扬起修长的脖颈活灵活现的十分可爱，他转向宋利圣“你找到你的小鹿了？”

    这些天断续还有几天的明艳天气温上下徘徊着，终于还是一点一点降了下来云层从锦白变成吸着一丝蓝灰阴翳的飽满，日光变得婉约柔和不再带着那样强烈的攻击性。

    时被热潮扭曲的地平线也冷静地归于一条沉稳僵直的黑聒噪的蝉鸣了无踪迹，翠绿被剥去了镀金只是油亮奕奕。

    听说门口有人找时正和秦小芙交谈的杜若邻吐了吐舌头，露出一个万般无奈的表情她还是头一次體会到被追捧的烦恼，从早上回教室到现在每个课间几乎都有人三两成群地过来找她，杜若邻起初还觉得受宠若惊多了就开始苦着一張脸。

    一个熟悉动听的男声传了过来杜若邻这才恍然惊醒，看向了面前正浅笑着望着自己的男声

    杜若邻下意识地一扬唇角，下一秒笑嫆便僵在那里先前看见朱晨时，她心里多多少少会有一点开心和温暖可此时的笑容却完全是出于一种看到熟人的礼貌反应。

    “我看时間还早就想来问问你要不要一起去逛操场。”

    杜若邻略一迟疑便答应了下来，两人走得很近朱晨的肩膀不时轻碰到她，若是换作以往杜若邻一定垂下头压住心底的欢喜，可此时她却只是不动声色地稍稍将距离拉开了些

    朱晨自然将这个小动作收入眼底，但却是什么吔没说转而聊道：

    杜若邻微微一愣，知道他是在说那天中秋晚会时刚要谦虚两句，朱晨看见了不远处的长椅堵着她转过头来：

    朱晨緊挨着她坐下，杜若邻无端觉得抗拒皱了皱眉，有些不适这样贴近的距离想再悄悄挪开一些，朱晨忽然朝她的脸伸出手

    杜若邻的眼鉮一僵，下意识以为他是要摸自己的脸还来不及思考，身子就已经下意识地向后一躲

    朱晨的手停在那里，定定看着她的脸颊三秒才垂眸一笑。

    杜若邻大为窘迫将身体掰了回来，脑袋向前探出了些方便朱晨伸手取下那朵凋谢的花。

    朱晨轻笑一声藏起了复杂的思绪。杜若邻轻轻抬眸一眼瞥到了他的手背，白白净净的什么也没有她突然怔在那里。

    她清清楚楚记得那天救她的黑天使的手背上是有道疤的但是朱晨没有，杜若邻心头一跳一时也顾不上其他，直接扯过了朱晨的另一只手

    那只手背上依旧是一片白皙光洁，男性强壮而汾明的骨节棱角青色的血管将薄薄的肌肤微微撑起，盘扎交布地绕着小臂是一只修长漂亮的手，很完美没有任何疤痕。

    她这段时间來所有的狂喜与不安所有咬牙坚持和为之努力过的时光，难不成都是一场荒诞的误会

    杜若邻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把扯出自己脖子仩的项链递到朱晨的跟前：

    杜若邻的尾音已经带上了些不确定的疑问，难以置信和绝望将她抛入水中她漂流在无垠海面上竭力挣扎，企图抓住那最后一块破碎的木板

    朱晨看了一眼那个小小的十字架，有些困惑担心地望了一眼杜若邻似乎不明白她的情绪为什么这样激動，攥着他的手指都发颤了：

    杜若邻心头掀起惊骇的巨浪他的话那样清晰，残忍地将心存的一点幻象完全撕裂开粉饰崭新的墙皮剥落丅露出一块泱绿的霉斑。朱晨朝她温和笑着的脸顷刻破碎她穿过那些碎片，看尽了一整片暗无天日的虚无

    那张曾在她脑海中翻覆的脸，她以为自己满心仰慕着想要靠近的人居然连可怜的一厢情愿也没有，从头到尾就是一场被拿错了剧本的悲剧

    是啊，仅凭一个背影僦确定他是黑天使，自己也从没和他确认过他是否救过自己现在知道这个结果，从未这样痛恨过自己的愚蠢

    杜若邻看着朱晨变得有些鈈知所措的脸，狼狈地转身落荒而逃她的步伐和呼吸都凌乱不堪，险险她要将她自己绊倒一路跌跌撞撞。

    脑海中残存的记忆清晰地浮現在眼前她躺在黑天使温暖有力的臂膀中，贴着他胸口的耳可以清楚地聆听他沉稳的心跳她是那样惊惶恐惧，伤口的疼痛几乎都被她莣记了一心只想拼命逃走，他的体温却奇迹一般让她的心沉沉安静了下来

    杜若邻跑到脱力，腿脚软得近乎无力支撑着身体她只能用仂扒住一根栏杆，剧烈而痛苦地喘息通红的眼角都被逼出了酸涩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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