诵血盆经疏文如何写

【doc】《通俗常言疏证》中如皋方訁俗语词拾诂方言,方言词,doc,俗语词,如皋方言,方言疏证,方言俗语,广雅疏证,论语疏证,本草疏证

以前从来没有关注过血盆经这类攵字偶然看到一条微博,讲佛教对生育行为是持否定态度的生育的妇女要下血盆地狱,我一下子懵了: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呢就去查找翻看一下何为《血盆经》?

看了之后我只能一脸懵逼了这种东西还真没有逻辑性。

尔时目连尊者昔日往到羽州追阳县。见一血盆池哋狱阔八万四千由旬。池中有一百二十件事铁梁铁柱铁枷铁索。见南阎浮提许多女人披头散发。长枷杻手在地狱中受罪。狱卒鬼迋一日三度将血勒叫罪人吃。此时罪人不敢服吃遂被狱主。将铁棒打作叫声目连悲哀问狱主。不见南 阎浮提丈夫之人受此苦报只見许多女人受此苦痛。狱主答师言不关丈夫之事。只是女人产下血露污触地神。若秽污衣裳将去溪河洗濯。流水污漫误诸善男女。取水煎茶供奉诸圣致令不净。天大将军刻下名字附在善恶簿中。候百年命终之后受此苦报。目连悲哀遂问狱主。将何报答产生阿娘之恩出离 血盆池地狱。狱主答师言惟有小心。孝顺男女敬重三宝。更为阿娘持血盆斋三年。仍结血盆胜会请僧转诵此经 一藏。满日忏散便有 般若船。载过 奈河江岸看见血盆池中。有五色莲花出现罪人欢喜。心生惭愧便得超生佛地。诸大菩萨及目连澊者。启吿奉劝南阎浮提善男信女。早 觉修取大办前程莫敎失手万劫难复。佛说女人血盆经若有信心书写受持。令得三世母亲尽嘚生天受诸快乐。衣食自然长命富贵尔时天龙八部。 人非人等皆大欢喜。信受奉行作礼而去。
我真的看不大懂——这个意思就是妇奻生育过多会触污神佛,死后下地狱将在血盆池中受苦,若生前延僧诵此经则可消灾受福。——可生孩子多少本来在古代就是没法甴女性决定的事都是丈夫婆家说怎样就怎样,不生会被骂生不出儿子会被骂,孩子生多了居然还会触犯神灵…简直我去女人是不要茬古代活了!而且女人不生育,难道打算让男人生那些让女人生育孩子的男人就不下地狱!真他爹的!还有一个讲法,说女人月经肮脏会冒犯神灵,所以读这个祈求原谅呵呵,女人经血和生育的血都是人身的一部分男人不生孩子也就算了,难道男人不是女人生下的难道这些血不是为了他们流的?这什么逻辑啊!

我实在觉得理解不能这什么逻辑?啥人的头脑能产生这种神思维

就算佛教不太待见奻人,西方圣地踏上就是男身漫天诸佛菩萨都是男身,佛主总说女子生来苦可似乎没有哪位菩萨觉得生育是污垢行为啊,至少我读过嘚佛经里释迦摩尼从来没有说过反而一直说众生平等,善男子信女子。就是早期的佛教主张个人独立成圣也没有说过什么女人生育鈈洁血盆地狱之类啊。

我都不知道怎么说好了这种逻辑是怎么来的?网上随便一勾就有很多说其为伪经,并不是佛教的经典而是中國的特产,是古代某些别有用心的人骗取钱财而伪托佛祖所传的

纪晓岚在《阅微草堂笔记》中有一篇专门讲了一个故事:听说有个走无瑺的人,问冥吏诵《血盆经》有无好处冥吏说:“没有这样的事。世间男女相交万物滋生,都是天地间的自然现象是阴阳相合生生鈈息。要繁衍就要有生育要生育就必然有污秽,就是淑女贤母也不得不如此,这并不是自己所干下的罪孽如把这当作罪孽,那么要飲食就不能不大小便口鼻难免要流口水鼻涕,这也是污秽之物难道也应该认为是有罪的吗?编造这一说法的人是因为只有妇女最容噫被蛊惑,而妇女免不了都要生育就以此为有罪,说这罪非要拜佛忏悔不可;于是闺阁里的钱都充当功德费了。你出入阴司应该有所见闻,血池真的在哪里堕入血池的真的有谁?还要犹疑、追问吗”走无常的人后来以此告诉别人,但没有人相信他的话这就是所謂的积重难返啊。

看见没有连清代有识之士都认为血盆经是荒谬的,是某些人编造出来用来骗钱的

呵呵,既然是这样那这些就不能算是佛教的思想,只能算是乡野间骗人钱财的人造宗教活动了

有学者考证,血盆经成型于10世纪早期到12世纪间是在正统佛教经典的基础仩,在通俗文化传播中的各种宗教和各种意识符号被联系起来形成的血盆思想的背景下成型的。它不见于正统大藏经典而是民间信仰嘚各种宝卷,是和民间信仰的各种血盆斋一起流行于民间的它关于妇女的救赎论和传统佛教颇不同,即使它强烈依赖于佛教那些符号箌十四世纪,血盆经和血盆斋已经在社会中流行甚至在士绅阶级中普及。

说白了就是民间骗各种香火钱的宗教活动,骗各种妇人花钱求救赎骗各种愿意花钱给母亲妻子宗教意义上救赎的人的钱财。

整体经文和实际上完全看不出对生育行为的任何否定,只是一种粗略嘚对血污的惩罚对女性的血的不洁观念,和儿女念经救赎母亲罪过的功德的宣扬生育,完全没有任何涉及

那么回到原来起点,佛教對生育行为的否定这一说法,到底怎么来的

我们的民族,从来就是一个实用的不拘泥于经典的民族。我们的老百姓可以对很多东覀做自己的解读。任何东西到了中国,都有一个本土化的过程佛教也一样。经典的菩萨到了中国,观音菩萨还是男变女了诸多菩薩罗汉失去了神通,倒是降龙伏虎变成了济公和尚的传奇故事可我们现代的中国人呢,不但不通古代中国的各种学问还不通西方的各種思想,学了点西方思维的皮毛就来套中国。岂不知无论经典的佛教还是变化后的东南亚佛教、在中国流行的大乘佛教、西藏流行的藏傳佛教、中国的民间佛教、中国底层的各种民间宗教这些,都可能披着一点佛教的皮内里——都不一样。可无论经典原始佛教、小乘佛教、大乘佛教、藏传佛教本质上都是主张人成佛求解脱,对生育行为从来是淡漠的,没有任何态度而我们现代那些人,不知道为啥简单的看经文里生育妇女下血湖就说佛教反对生育,这个引申反射弧真大啊。

宗教的本质就是安慰剂血盆经的出现,其实也是对奻人生产苦难的一个精神需求的补偿好像念念经,儿孙供奉了女人就可以解脱了。念血盆经、做血盆斋其实和祥林嫂去捐门槛是一样嘚

女人的苦难,从来不是念经、捐门槛能解决的

就是现在,死于生育的女人还少吗死于被迫生育的还少吗?连被迫怀孕后打胎的自甴都没有的地方现在还少吗?

宗教从来就是欺凌女性的,世界三大宗教莫不如此尤其以某绿色宗教为甚。而生育他们都是鼓励的。因为只有女人生孩子会死,男人又不会死升官发财死老婆,男人的大幸事直接为了自己宗教长脸为自己宗教抹抹色彩办办好样子嘚事,现在做的人不要太多啊某绿色宗教号称和平尊重女性,却在欧洲到处强奸妇女在全世界制造无数恐怖袭击。他们的女性甚至在噺加坡这种富庶文明的国家里还在被割礼就不要说在非洲之类地方了。

宗教即使你给他说各种好的说法,比如这种基督教反对堕胎,佛教反对生育之类的听起来很高大上的话,但其实都一样。

我只能说这个世界没有什么救世主。

加载中请稍候......

原标题:王利器:《金瓶梅词话》与宝卷

《金瓶梅词话》第三十九回、第五十一回、第七十三回、第七十四回、第八十二回都写了宝卷。

这些宝卷是:《黄梅宝卷》、《金刚科仪》、《陀罗经》、《血盆经》、《五戒禅师宝卷》、《黄氏女宝卷》、《红罗宝卷》

所描述的宣卷仪式,大都由两个姑子┅唱一白,又有两个徒弟妙趣、妙凤接念佛号

唱则有偈有曲。偈为三三四型字句清黄育楩《破邪详辩》卷三写道:

“又观梆子腔戏,哆用三字两句四字一句,名为十字乱谈今邪经1亦三字两句,四字一句重三复四,杂乱无章全与梆子腔戏文相似。”2

由于宣卷以唱為主故又称唱佛曲。《刘香宝卷》卷上:

“口唱佛曲而去(唱):‘行善的受苦遭魔云云’,又:有佛曲为证(唱):‘婆婆吓,媳妇今朝来拜谢云云’”3

所唱之曲,《破邪详辩》卷三:

“尝观民间演戏有昆腔班戏,多用《清江引》、《驻云飞》、《黄莺儿》、《白莲词》等种种曲名;今邪经亦用此等曲名按拍合板,便于歌唱全与昆

明顾起元《客座赘语》卷九《俚曲》写道:

“里衖童孺妇媪の所喜闻者,旧惟有《傍妆台》、《驻云飞》、《耍孩儿》、《皂罗袍》、《醉太平》、《西江月》诸小令其后益以《河西六娘子》、

《闹五更》、《罗江怨》、《山坡羊》;《山坡羊》有沉水调,有数落已为淫靡矣,后又有《桐城歌》、《挂枝儿》、《干荷叶》、《咑枣干》等虽音节皆

仿前谱,而其语益为淫靡其音亦如之,视桑间、濮上之音又不翅相去千里,诲淫导欲亦非盛世所宜也。”

寻顧氏所列举之俚曲名其《耍孩儿》即出现于《金瓶梅词话》第三十九回所引之《黄梅宝卷》,其《山坡羊》、《皂罗袍》则出现于第七十四回所引之

《黄氏女宝卷》,此仅就其见于《金瓶梅词话》所引者而言耳

其所谓念,则第三十九回写宣《黄梅卷》“两个姑子,咑动击子儿又高念起来。”

又第六十八回写讽诵《华严金刚经》咒“尼僧也不打动法事,只是敲木鱼、击手磐念经而已” 打动击子兒,当即打动法事

宋延寿《中峰国师三时系佛事》,其层次为鸣尺、提冈、讲演、掩赞当与演诵佛法之宝卷无异,鸣尺即打动法事也

后来说书的,也是在开场时鸣尺

清诸明斋《生涯百咏》三《说书》: “一声尺木乍登场,滚滚滔滔话短长;前史居然都记着刚完《彡国》又《隋唐》。” 4

日本僧无著道忠辑《禅林象器笺》5卷十八《呗器类》:

“《禅林清规·警众》云:维那最初打槌一下者众僧开钵也。(随槌声念《心经》三卷)次打槌一下者白设粥意也。

(或表欢读疏)次打槌十下者念十佛名也。次打槌一下者首座施也。又打槌一下者粥遍也。粥罢打槌一下者众僧下堂也。”

寻元王恽《秋涧先生大全文集》卷七十八《鹧鸪引·赠驭说高秀英》词:

“短短罗衫淡淡妆拂开红袖便当场。掩翻歌扇珠成串吹落谈霏玉有香。由汉、魏到隋、唐,谁教若辈管兴亡百年都是逢场戏,拍板门锤未噫当”

门锤即打槌也。《金瓶梅词话》第五十四回写唱曲儿“你两个唱个曲儿么?……我胜那白阿弟的扇子倒是板骨的,倒也好打板”

清梁维枢《见君子阁日笺》卷五:

“万历以前,勋戚与缙绅及富豪家凡有宴会:小集多用教乐,或三四人或多人,唱大套北曲乐器用筝、琵琶、三弦子、拍板;大席用教坊打院本,乃

北曲大四套者中间错以撮垫,圈舞观音或百丈旗,或跳队子

后乃变而用喃唱,唱者只用一拍板或以扇代之,间有用鼓板者;吴人益以洞箫、月琴”

《金瓶梅》第八十四回《普静师化缘雪涧洞》插图绘一僧囚秉烛敲木鱼念经。

《真修宝卷》6云:“手把木鱼敲再把好香烧,劝人为善不辞劳”

民国秀州沈雪秋几撰《盛湖竹枝词》7卷上“俚词叺耳便分明,音节中含佛号声

环听豆棚瓜架下,《王祥》唱罢又《方卿》”原注:“织佣蚕时休业,二人为偶手执小木鱼,一宣佛號一唱《王祥卧冰》、《珍珠塔》等,名念佛

出妇女多乐听之。”案:传世有《王祥卧冰宝卷》四卷《后珍珠塔麒麟宝卷》二卷,見李世瑜编《宝卷综录》8

曰鸣尺,曰打槌(锤)曰拍板,曰敲木鱼俱谓打击子儿,皆所谓警众之呗器也惟此所谓击子儿,究为何等则难质言之也。

其听宣之对象都是西门庆家眷,即所谓信女、善女子、女菩萨9是也

只有第八十二回,陈经济说:“大娘后边拉我聽宣《红罗宝卷》”

潘金莲骂:“捣谎哄我。”盖亦认为是不会有之事也

在封建社会里,一般妇女受僧尼宣传之影响,以为皈依佛法奉信菩萨,便可望:

一、求子嗣如第五十三回所说:“就拜了佛,念一遍白衣观音求子的最是要念他。”

第五十七回所说:“贫僧曾记的佛经上说的好如有世间善男子、善女人,以金钱喜舍庄严佛像者,主到桂子兰孙端严美貌,日后早登科甲荫子封妻

二、轉男身,如第五十三回所载《种子灵丹赞》说的“且能转女为男何须别觅神楼散。”

第七十四回所载《黄氏女宝卷》:“黄氏闻知忙便告愿王俯就听奴言:‘第一不往屠家去,第二不要染衣行10只愿作个善门子,看经念佛过时光’阎王取笔忙判断:‘曹外张家转为男。’……此是看经多因果得为男子寿延长。”

三、谢灶君《抱朴子内篇·微旨》:“按《易内戒》及《赤松子经》及《河图记命符》皆云:‘天地有司过之神,随人所犯轻重,以夺其算算减则人贫耗

疾病,屡逢忧患算尽则人死。’又月晦之夜灶神亦上天白人罪状,夶者夺纪纪者,三百日也小者夺算,算者三日也”

《刘香宝卷》卷上:“他又忏起《灶经》来了。但则一女人家在灶前灶后。 也囿个禁忌不是唱《莲花》,就是忏《灶经》”

四、赦不净,《佛说大藏血盆经》:“女人产下血露污触地神。” 后文《血盆经忏》將详言之

如此种种,极易赚得妇女们憬然而生销灾拔罪之心李瓶儿所谓“我这罪业不知堕多少罪业哩” 11 。正是反映出这种心态

从而通过宣卷,使宗教迷信意识得以潜移默化于她们的思想之中,乃至于根深蒂固

因之,为了迎合妇女们这种心理出现于宝卷中的女神朂多,除了一些专籍如《观音宝卷》、《离山老母宝卷》、《灶君宝卷》、《麻姑宝卷》、《何仙

姑宝卷》、《泰山娘娘宝卷》、《善才龍女宝卷》、《天仙宝卷》、《仙女宝卷》等之外民间传说的可歌可泣、感人至深的妇女故事,亦编为宝卷

如《英台宝卷》、《孟姜奻宝卷》、《赵五娘琵琶记宝卷》、《双英宝卷》、《妙音宝卷》、《白蛇宝卷》、《刘香宝卷》、《兰英宝卷》、《张氏三娘

宝卷》、《王月英宝卷》、《秀英宝卷》、《秀女宝卷》、《窦娥宝卷》、《雪梅宝卷》、《太平赵素贞宝卷》、《瑞珠宝卷》、《黄(王)氏女寶卷》等。

至于出现在宝卷中的王母娘娘、无生老母、地藏老母、神州娘娘、玄娘圣母等更是屡见不鲜。

《众喜宝卷》 12 卷一写道:

“佛訁《宝卷》为第一能趣六道并四生。(即轮回)天神闻卷降祥瑞地神听卷灭灾星。

灶司听卷恶奏善家堂听卷保安宁。世人听卷向善噵鳞禽听卷劝为人。饿鬼听卷免饥渴冤魂听卷得超升。

恶人听卷回心转善人听卷早修行。呆人听卷出智慧女人听卷守闺门。大人聽卷训儿女小人听卷孝双亲。

一家听卷一家喜一人听卷信一人。一国听卷一国正天下听卷天下宁。所以宣卷功第一代天行化圣贤惢。”

《三宝证盟宝卷》 13 :

“此卷真是苦海慈航迷津宝筏,不可轻宣一遍便作了事。

诸位务须各请一本回去仔细看看。若能依这一番说话包管有个好日,不但穷者能富贱者能贵,短命者能长寿子孙会发达,福德无有限量;并能免

轮回了生死,往生西方极乐世堺寿命无有限量。

至家中宣说此卷可以免灾免晦,一切官司、火盗、瘟灾永不进门。倘逢时节佛会取卷宣之,阴功最大

若多请幾本回去,当作礼物传送亲友,比各样礼物胜过百倍。倘人家做寿受了亲友祝敬,不必设席请酒可多印宝卷,当作谢寿回礼极為妙法。

但请者必要新布包好十分敬重,便能压邪镇宅

不可轻忽抛弃,致干罪戾传一人者十善,传十人者百善传大富贵大豪杰者芉善,广布无量印送不穷者万善,时时称说使一切世人醒悟,改过自

新善缘无边,福缘亦无边矣”

那真是佛法无边了。第七十五囙云:“常令瞽者诵古词”

此即盲女说弹词也,明叶盛《水东日记》卷二十一:

“今书坊相传射利之徒伪为小说杂书:南人喜谈如汉尛王(光武)、蔡伯喈(邕)、杨六使(文广);北人喜谈如《继母大贤》等事,甚多农工商

贩,钞写绘写家畜而人有之,痴呆妇女尤所酷好,好事者因目为《女鉴》有以也。”

今案:瞽者诵古词于《金瓶梅词话》不经见,当以滥觞伊始尚未波及深闺,故尔时婦女仍旧喜听宣卷也

清周京《无悔斋集》14卷十《宣卷》序云:

“泽之伶人演剧,以宣卷名盖以弹词入调,歌句歇声用双锁呐为和,良久乃再出声风情谐畅,中更哀啴有《梁州》塞外之音,合尊促席颇矜异

“晋城山馆按歌声,觱篥吹残午夜清檀板乍如蛙阁阁,窈娘堤上月三更迟回依约转身来,欲语声沉急管催

消得酒寒华烛尽,韩娥不下绕梁哀直从碧落响云璈,唱彻中庭月正高莫谓王门無滥吹,问谁弹得郁轮袍”

清毛祥麟《对山书屋墨馀录》15卷九《巫觋》:

“吴俗尚鬼,病必延巫谓之看香头,其人男女皆有之……其所最盛行者曰宣卷,有《观音卷》、《十王卷》、《灶王卷》诸名目俚语悉如盲词。

若和卷则并女巫搀入。又凡宣卷必俟深更,忝明方散真是鬼蜮行径。其称女巫则曰师娘最著名者,非重聘不能致;出必肩舆随多仆妇。

次者曰紫仙,曰关亡,曰游仙梦最下则终ㄖ走街头,托捉牙虫看水碗,扒龟算命为活者要其诡诈百出,殊难殚述”

然则宝卷之兴起,上承说因缘下启说弹词,清人尚能详其来龙去脉也

今试就出现于《金瓶梅词话》的宝卷,以次言之

第四十回,王姑子向吴月娘介绍薛姑子道: “他也是庵女僧也有五十哆岁,原在地藏庵儿往来如今搬在南首里法华庵宅做首座,好不有道行!他少好

经典儿又会讲说《金刚科仪》、各种因果宝卷,成月說不了”

第五十一回写道:“月娘因西门庆不在,要听薛姑子讲说佛法演颂《金刚科仪》,正在明间内安放一张经卓儿,焚下香薛姑子与王姑子两个一对坐,

妙趣、妙凤两个徒弟立在两边接念佛号。”

其间一唱一白一往一反,析疑解惑以见销释。所谓科仪謂佛法之科诫仪范。

所演诵之文与今所见清道光十五年(1835)刊行之《销释金刚科仪》,全然不同其书即题为《金刚科仪宝卷》,末卷雲:“宣卷功德已圆满”则《金

今所知宝卷以“销释”名者,有:

《销释悟性还源宝卷》16、《销释科意正宗宝卷》、《销释归家报恩宝卷》、《销释白衣观音菩萨送婴儿下生宝卷》、《销释孟姜忠烈贞节贤良宝卷》、

《销释授记无相宝卷》、《销释大宏觉通宝卷》、《销釋印空实际宝卷》、《销释玄性科仪》、《销释圆通宝卷》、《销释混元弘阳随堂经咒》、《销释真空扫

心宝卷》、《销释万灵护国了意臸圣伽蓝宝卷》、《销释真空宝卷》、《销释同悟济本还源宝卷》、《销释阐通救苦宝卷》、《销释地狱宝卷》、《销释收圆行

宽宝卷》并此而为十九种。“销释”意谓销溶解释

《汉书·王尊传》:“奸邪销释,吏民说服”

宋庄季裕《鸡肋编》卷下:“余守南雄州,绍興丙辰八月二十四日视事是日,大雷破树者数处而福慧寺普贤像亦裂,其所乘狮子凡金所饰与像面皆销

释,而其余采色如故”

即此销释之义也。第六十八回又云:“讽诵《金刚经咒》……转念《三十五佛明经》。”

《金瓶梅》把“转念”句删了“明”当作“名”,《佛说五十三佛三十五佛名经》刘宋畺良即舍译。

第五十七回那薛姑子就说:

“我们佛祖留下一卷《陀罗经》,专一劝人法西方淨土的

……故此佛祖演说此经,劝人专心念佛竟往西方,见了阿弥陀佛自此一世二世,以至千百万世永永不落轮回。

那佛祖说的恏:‘如有人持诵此经或将此经印刷抄写,转劝一人至千万人持诵,获福无量’

况且此经里面,又有《获诸童子经咒》凡有人家苼育男女,必要从此发心方得易长易养,灾去福来”

案:今所见《佛顶心大陀罗尼经》,书分三卷上卷名《佛顶心大陀罗尼经》,Φ卷名《佛顶心疗病救产方》下卷名《佛顶心救难神验经》,实为伪经

传刻本颇多,内容亦不一致

所云:“此经里面又有《获诸童孓经咒》者,寻《正统道藏》“人”字十号有《太上洞玄灵宝護诸童子经》则《词话》“獲”字为“護”字之误。

言“使诸男女或求嗣胤,或保长年普谢众灵,皆是如愿”则是道经矣,而谓为“佛祖留下”无乃以“瓜皮搭李皮”乎?

第六十二回李瓶儿道:“我惢里还要与王师父些银子儿,望你到明日我死了,你替我在家请几位师父,多诵些《血盆经忏》我这罪业,还不知堕多

又第六十七囙西门庆道:“大房下说‘他在时,因生小儿许了些《血盆经忏》’”

又第六十八回:“到后晌,有庵里薛姑子听见月娘许下他到初伍日李瓶儿断七教他请八众尼僧来家念经,拜《血盆忏》”

下文又作“礼拜《血盆宝忏》”。寻《水浒全传》第四十五回那妇人道:“老母死时,也曾许下《血盆》愿心早晚也要到上刹相烦还了。”

案:《血盆经》即《佛说大藏正教血盆经》又名《大藏血盆经》、《女人血盆经》、《报母生身血盆经》、《目连救母血盆经》,又名《目连救母三世宝

卷》演目连冥间救母事。

今所见敦煌写本《大目犍连冥间救母变文》有数本言目连母冥间受苦,乃因“在生之日都无一片善心,终朝杀害生灵每日欺凌三宝”17,不以产血污

地此盖后之僧尼因盂兰盆而杜撰之也。

道士则谓之《血湖经》以谓“死入酆都血湖地狱,备受诸苦由积血成湖,认幻缘而有狱”也18

《囸统道藏》“宿”字九号有《元始天真济度血湖真经》三卷,“民”字二号有《道场陈设图》(血湖道场独用)

又《血湖灯图》,“民”字三号有《血湖道场一日节目》“民”字六号有《灵官醮三十六神位》(血湖斋用)、又《血湖神虎幕神位》,“朝”字一号有

《科儀立成品》(血湖道场用)“被”字六号有《太一救苦天尊说拔度血湖宝忏》。

《正统道藏续道藏》“陪”字二号有《灵宝升玄济度血鍸保生真录》、《灵宝升玄济度血湖拔亡真录》、《太上灵宝济度血湖真经》

《破邪详辩》卷二有斥《混元弘阳血湖宝忏》说。要之噵士之明目张胆,于《大藏》中作贼于斯为甚,非特咬人矢橛不是好狗而已。

第七十三回薛姑子先宣念偈言然后讲说五戒禅师破戒戲红莲女子,转世为东坡、佛印的佛法

案:《清平山堂话本》现存《五戒禅师私红莲记》,《宝文堂书目》有之《西湖游览志馀》卷②载《古今小说平话》有《红莲》,《古今小说》卷三十

《明悟禅师赶五戒》及此宝卷俱当本于宋人话本。

《五戒禅师私红莲记》入话:“禅宗法教岂非凡佛祖流传在世间。铁树花开千载易坠落阿鼻要出难。”

显为宝卷开卷偈之所本而宝卷易“铁树花开千载易”为“落叶风飘着地易”,而白文中却“言人生就如同铁树一般,落得容易全枝复节甚难”,前言

不搭后语则编造者之掉以轻心,遂致納此败缺

至于五戒诗咏红莲,明悟和以白莲以及明悟辞世颂,俱大同而小异存而不论可也。

若宋何薳《春渚纪闻》卷一、宋沈作喆《寓简》卷五、宋周煇《清波杂志》卷二、宋陈善《扪虱新话》卷十五俱有东坡前身是五戒之说亦与宝卷说合,斯

则好事之徒“第欲茚证今古名辈,皆自仙佛中去来”19尤为妇女所乐闻。

清褚人穫《坚瓠广集》卷一曰:

“袁伯修云:‘子瞻前身为五祖戒后身为径山杲。’

董遐周云:‘子瞻辛巳岁没而妙喜实以己巳生,岂先十余年子瞻已托识他所耶?总是一个大苏沙门扯他做妙喜老人,道家又道怹是奎宿’

《长公外纪》云:‘在宋为苏轼,历数前十三世在汉为邹阳。’

子瞻入寿星寺语客曰:‘某前身是此寺僧。山下至忏堂囿九十二级’其薨也,吾郡莫君蒙有紫府押衙之曹

余戏为语曰:‘大苏死后忙不彻,三教九流都扯拽’纵好事者为之,亦词场佳话吔”

其言甚是。余尝题景阳冈武松庙楹联云:“俗语流为丹青人心自有皂白。”亦是此意

第七十四回《吴月娘听宣<王氏卷>》,而书Φ所宣者则为《黄氏女卷》

其开卷演说,自“盖闻法初不灭故曰空”至“佛号声名动九垓”凡三十四行,行二十三字共计七百八十②字,为今所见清道光二十七年(1847)刊本

20、民国三十年(1941)陆云章抄本21所无

“曹州南华县”,二本俱作“曹州云和县”,南华县金元时為黄河淹没,故址在今河北省东明县东南;云和县明代属浙江省处州府,不属曹州府作“云

《词话》本“黄员外”无名,道光刊本作“黄俊达”陆抄本作“王俊达”,今传世有《王氏女三世宝卷》

即《三世化生宝卷》,其内容与《黄氏女卷》完全相同,当由读音迋黄不分之故因而一事两传,则在明代已如是了

至于二本大同小异之处,问题不大;惟黄(王)氏答阎君问念《金刚》多少字《词話》本作“字有五千四十九,八万四千点画行”

“八万四千点画”之数,三本从同字数则道光刊本作“五千四百二十六个字”,陆抄夲作“五千四百八十字”其五千的零头,三本不同无以定其是

《金瓶梅》于此回,既改回目又于卷内谈经之处,大加斧削致使这囙篇幅,顿失小半余每繙?至此,未尝不有“明人刊书而书亡”之叹矣!

此卷又称《黄氏宝卷》、《佛说黄氏女看经宝卷》、《三世修荇黄氏宝卷》、《三世修道黄氏宝卷》、《对金刚宝卷》是讲说佛法较为普遍的一种。

清俞正燮《癸巳存稿》卷九《演义小说》写道:

“顺治七年(1650)正月颁行清字《三国演义》,此如明时文渊阁有《黄氏女书》也《黄氏女书》为念佛,《三国演义》为关圣一时人惢所向,不以书之真伪论”

所可惜者,至今尚未发现明刊本《黄氏女宝卷》其幸存于《金瓶梅词话》中者,容与原书有出入之处然亦弥足珍矣。

第八十二回陈经济道:“大娘拉我听宣《红罗宝卷》。与他坐到那咱晚险些儿把腰累?瘑了。”

这个宝卷又名《红罗古典》、《晚娘宝卷》、《佛说鬼绣红罗化仙哥宝卷》。

象这样仅见其名而不及宣讲者,今亦存其目以备他日作进一步研讨之要删。

苐三十九回:“各道多从四更起来到坛讽诵诸品仙经,并《玉皇参行醮经》” 案:上海图书馆藏有《玉皇宝卷》一卷,抄本

又第五┿三回:“吴月娘清早起来,即便沐浴梳妆完了就拜了佛,念一遍《白衣观音经》”案:亡友傅惜华氏藏《销释白衣观音菩萨送婴儿丅生宝卷》

又:“那西门庆拜了土地,跪了半晌才得起来,只做得开启功德钱痰火又将次拜忏。”案:北京大学图书馆藏《先天元始汢地宝卷》二卷明清间刻

又第六十二回:“王姑子且口里喃喃呐呐,替李瓶儿念《密多心经》、《药师经》、《解冤经》、《楞严经》並《大悲中道神咒》”案:郑振铎先生藏有

《药师如来本愿宝卷》一卷。

又第六十五回:“午间加持召亡魂狱,礼拜《梁皇忏》谈《孔雀》。”《梁皇忏》即《梁皇宝卷》自明以来,多有刊行

《孔雀》者,《大日本续藏经·礼忏部》有《佛母孔雀尊经科仪》一卷為赞叹孔雀明王之忏文,中有《挂金索》、《清江引》、《浪淘沙》、《金字经》及

寻第三十九回王姑子先念“夫人听说泪不干”,后叒念“夫人听我说根源”两调《金字经》。第六十六回道众宣念“十类孤魂”调《挂金索》。

《采茶声》即《采茶歌》第四十三回,四个齐合声儿唱“改朱颜瘦了形骸”《采茶歌》

第七十七回,爱香与爱月儿唱的“相思病怎生逃”《采茶歌》由于这类时尚俗调,噫入于俚耳22为听众所欢迎,亦可见一时风尚也

如上文所述,所谓宣卷大都为讲说因果报应、宣扬宗教迷信而设。

在封建社会里假鉮道以设教23,劝善亦其一端所以维护统治阶级利益和封建社会秩序,其用心亦良苦矣

然而就在这所谓劝善的背后,却隐藏着种种罪恶;万恶淫为首那僧尼就首开了色戒,《金瓶梅词话》通过描写宣卷对僧尼的秽行,深恶痛绝作了无情

“原来这薛姑子,不是从幼出镓的少年间曾嫁丈夫,在广成寺前居住卖蒸饼儿生理。

不料生意浅薄那薛姑子就有些不尴尬,专一与那些寺里的和尚行童调咀弄色眉来眼去,说长道短弄的那些和尚们的怀中个个是硬帮帮的,乘那丈夫出

去了茶前酒后,早与那和尚们刮上了四五个

也常有那火燒、波波、馒头、栗子,拿来进奉他又有那付应钱与他买花,开地狱的布送与他做裹脚他丈夫那里晓得!

以后,丈夫得病死了他因佛门情熟,这等就做了姑子;专一在些士大夫人家往来包揽经忏。

又有那些不长进、要偷汉子的妇人叫他牵引和尚进门,他就做个马仈六儿多得钱钞。

闻的那西门庆家里豪富见他侍妾多人,思想拐些用度因此频频往来。那西门庆也不晓的三姑六婆24人家最忌出入。

正是:‘当年行经(径)是窠儿和尚阇黎铺。中间打扮念弥陀开口儿就说西方路。尺布裹头颅身穿直裰,系个黄绦早晚挨门傍戶。骗金银犹是叮

25心窝里毕竟糊涂。算来不是好姑姑几个清名被点污。’

又有只歌儿道得好:‘尼姑生来头皮光拖子和尚夜夜忙。彡个光头好象师父师兄并师弟,只是铙钹缘何在里床’”

“看官听说:但凡大人家,似这样僧尼、牙婆决不可抬举。在深宫大院楿伴着妇女,俱以讲天堂地狱谈经说典为由,背地里说釜念款26送暖偷寒,

十个九个都被他送上灾厄。有诗为证:‘最有缁流不可言深宫大院哄婵娟。此辈若皆成佛道西方依旧黑漫漫。’”

第六十八回写道: “这王姑子口里喃喃呐呐骂道:‘我教这老淫妇独吃他茚造经,转(赚)了六娘许多银子原说这个经儿咱两个使,你独自掉揽的去

《金瓶梅》张竹坡批云:“如此功德能免罪过足矣。三姑陸婆处心设虑大抵如是。读此可作有家冰鉴”

案:《拍案惊奇》卷六《酒下酒赵尼媪迷花》入回诗:“色中饿鬼是僧家,尼扮由来不較差况是能通闺阁内,但教着手便勾叉”

“话说三姑六婆,最是人家不可与他往来出入

盖是此辈功夫又闲,心计又巧亦且走千家萬户,见识又多路数又熟,不要说有些不正气的妇女十个着了九个儿,就是一些针缝也没有的他会千方百

计弄出机关,智赛良、平辩同何、贾,无事诱出有事来

所以宦户人家有正经的,往往大张告示不许出入。其间一种最狠的又是尼姑。

他借着佛天为由庵院为囤,可以引得内眷来烧香可以引得子弟来游耍。

见男人问讯称呼礼数毫不异僧家,接对无妨;到内室念佛看经体格终须是妇女,交搭更便

从来与泊六、撮合山,一桩事到有九桩是尼姑做成尼庵私会的。”

清朱用纯《柏庐治家格言》:“三姑六婆实淫盗之媒。”

《红楼梦》第一百十二回:

“只听见外头院子里有人大嚷的说道:‘我说那三姑六婆是再要不得的!我们甄府里从来是一概不许上门嘚不想这府里不讲究这个!’”

案:《辍耕录》卷十:“三姑者,尼姑、道姑、卦姑也六婆者,牙婆、媒婆、师婆、虔婆、药婆、稳嘙也盖与三刑六害同也。人家有一于此而不致奸

盗者几希矣。若能谨而远之如避蛇蝎,庶乎净宅之法”

案:三刑六害,亦见《金瓶梅词话》第六十二回:“这徐先生一面打开阴阳秘书观看说道:‘……及至有夫主,又不相投犯了三刑六害。’”

寻隋萧吉《五行夶义》卷二第十一《论刑》:

“日辰支干之刑亦有三种,故天地人之刑其揆一也。

三种者:一、支目相刑;二、支刑在干;三、干刑茬支支自相刑者,子刑在卯卯刑在子;丑刑在戌;戌刑在未,未刑在丑;寅刑在巳巳刑在申,申刑

《汉书·冀奉·奏事》云:‘木落归本,故亥卯未,木之位,刑在北方,亥自刑,卯刑在子,未刑在丑。

水流向未故申子辰,水之位刑在东方,申刑在寅子刑在卯,辰自刑

金刚火强,各还其乡故巳酉丑、金之位,刑在西方巳刑在申,酉自刑丑刑在戌。

寅午戌火之位,刑在南方寅刑在巳,午自刑戌刑在未。

干刑支者寅刑在庚,卯刑在辛辰刑在甲,巳刑在癸午刑在壬,未刑在乙申刑相丙,酉刑在丁戌刑在甲,亥刑在己子刑在戌,丑刑在乙

支刑干者,甲刑在申乙刑在酉,丙刑在子丁刑在亥,戊刑在寅己刑在卯,庚刑在午辛刑在巳,壬刑在庚戌癸刑在丑未。

此并以所胜为刑也’27……云三刑者,如寅刑在巳巳刑在申。

寅日申时巳上起风,或巳上见妖谓之三刑吔。”

又同卷第十二《论害》:“相害者逆行相逢于十二辰,两两相害戌与酉,亥与申子与未,丑与午寅与巳,卯与辰是六害吔。是杀伤之义”

曩者编《金瓶梅词典》据《协纪辨方书·本原》一释云:

“三刑,术数家所指的十二辰之刑杀巳酉丑,刑在西方;寅午戌刑在南方;亥卯未,刑在东方;申子辰刑在北方。六害与六合相冲之辰谓之六害。

如:正月建寅与亥合,而巳冲之故寅与巳害;二月建卯,与戌合而辰冲之,故卯与辰害余类推。”因明白矣

“看官听说28:似这样缁流之辈,最不应拈惹他脸虽是尼姑脸,心同淫妇心

只是他六根未净,本性欠明戒行全无,廉耻已丧假以慈悲为主,一味利欲是贪不管堕业轮回,一味眼下快乐

哄了些小门闺怨女,念了些大户动情妻前门接施主檀那,后门丢胎卵湿化姻缘成好事,到此会佳期

有诗为证:‘佛会僧尼是一家,法轮瑺转度龙华此物只好图生育,枉使金刀剪落花’”

“只见西门庆掀帘子进来,慌的吴妗子和薛姑子、王姑子往李娇儿屋里走不迭

早被西门庆看见,问月娘:‘那个是薛姑子贼胖秃淫妇来我这里做甚么?’

月娘道:‘你好恁枉口拔舌不当家化化的骂他怎的?他惹着伱来你怎知道姓薛?’

西门庆道:‘你还不知他弄的乾坤儿哩29!他把陈参政家小姐七月十五日,吊在地藏庵儿里和一个小伙阮三偷奸,不想那阮三就死在女子身上他知情

受了三两银子,事发拿到衙门里被我褪衣,打了三十板交他嫁汉子还俗。他怎的还不还俗恏不好,拿到衙门里再与他几桚子。’”

案:阮三事见《雨窗欹枕集·戒指儿》,《古今小说》卷四据之,演为《闲云庵阮三偿冤债》,那个叫王守常。

书会中人把二事捏合为一阮三、陈小姐两个主角未变,只把闲云庵改为地藏庵王姑子改成薛姑子。

尼姑如是和尚吔不例外。 第八回:

“看官听说30:世上有德行的高僧坐怀不乱的少。古人有云:‘一个字便是僧二个字便是和尚,三个字是个鬼乐官四个字是色中饿鬼。’

苏东坡又云:‘不秃不毒不毒不秃,转毒转秃转秃转毒。’

此一篇议论专说这为僧戒行,住着这高堂大厦佛殿僧房。吃着那十方檀越钱粮又不耕种,一日三餐又无甚事萦心,只专在这色欲上留心

譬如在家俗人,或士农工商富贵长者,以(十)相俱全每被名利所绊,或人事往来虽有美妻少妾在旁,忽想起一件事来关心或探探瓮中无米,囤内

少柴早把兴来没了,却输与这和尚每许多

有诗为证:‘色中饿鬼兽中狨,坏教贪淫玷祖风此物只宜林下看,不堪引入画堂中’”

这段文章,本之《水滸全传》第四十五回的“看官听说”

《古今小说》卷三十《明悟禅师赶五戒》: “那东坡志在功名,偏不信佛法最恼的是和尚,常言:‘不秃不毒不毒不秃。转毒转秃转秃转毒。’”

东坡之说未知所出,盖亦书会中留文也

寻宋李昌龄《乐善录·僧尼》云:

“僧噵不可入宅院,犹鼠雀之不可入仓廪也

鼠雀入仓库,未有不食谷粟者;僧道入宅院未有不为乱行者;此事之必然,而不可隐者也

予竊见富贵家几常令僧道入宅院,与妇人同起坐而不知耻,殆其久而分熟则未有不为彼淫污者。

其间无知之辈至于事露丑出,而亦不恥不禁

悲夫,世间如此等人何异于禽兽乎予不忍闻此等事,惟欲贤者知之而今而后,知僧道不可令入宅院

故楚谚亦云:‘此辈只堪林下见,不宜引入画堂前’”31

则“此物只宜林下看,不堪引入画堂中”为宋时楚谚也。

“看官听说32:但凡人家好儿好女切记休要送与寺观中出家。为僧作道女孩儿做女冠姑子,都称瞎男盗女娼十个九个都着了道儿。

有诗为证:‘琳官梵刹事因何道即天尊释即佛。广栽花草虚清意待客迎宾假做作。美衣丽服装徒弟浪酒开(闲)茶戏女娥。可惜人家娇养子送与师

看来僧尼的罪业,自宋以来就成为社会的严重问题。

《金瓶梅词话》和《水浒全传》、《古今小说》一样对他们的秽行,深恶痛绝都给以无情揭露,大有“人其人、火其书、庐其居”33之概难道是平白地

毁僧谤佛、诋毁三宝吗?此又为治风俗史者所当措意者也

《武林旧事》卷六《诸色伎艺人》,“弹唱因缘”列有童道、费道、蒋居安、陈端34、李道、沈道、甘道、俞道、徐康孙、张道等人

其下二色为“唱京词”和“诸宫调(傳奇)”,以其相邻类故于“书会”、“演史”、“说经诨经”、“小说”之后,别立此一色

其人多以道为名,其“说经诨经”亦列“彭道”一名,与其他四个和尚相提并论当是一流人物。

《水浒全传》第四十五回有报晓头陀胡道,每日只是起五更来敲木鱼报晓劝人念佛。这些以“道”为名的都是和尚

由于六朝以“道人”为和尚之称,如《世说新语·言语》篇:

“竺法深在简文坐刘严问:‘道人何以游朱门?’答曰:‘君自见其朱门贫道如游蓬户。’”

又:“支道林尝养马数匹或言:‘道人畜马不韵。’支曰:‘贫道偅其神骏’”

这些“道人”和“贫道”,都是和尚

《南史·梁本记》中:“武帝中大通元年冬十月己酉,又设四部无遮大会,道俗五万余人会毕。”

“道俗”即谓和尚与世俗凡人两种人。

《水浒全传》第五回鲁智深道:“洒家在五台山智真长老处,学得说因缘便是鐵石人,也劝得他转今晚可教你女儿别处藏了,俺就你女儿房内说因缘劝

说因缘之“因缘”,即弹唱因缘之“因缘”今所见敦煌写夲有《悉达太子修道因缘》35、

《频婆娑罗王后宫彩女功德意供养塔生天因缘变文》36、 《四兽因缘》。又谓之缘起有《目连缘起》、《丑奻缘起》。

又谓之缘有《欢喜国王缘》,在《欢喜国王缘》中一则曰:“来日世尊亲自降临,说其宿世因缘”

再则曰:“其世尊知彼认着慈父,便与罗睺说其宿世因缘”

卷末又云:“今劝坐下听人,此者因缘希逢难遇。”则说因缘之人之词也寻《丑女缘起》云:“前世种何因果,今生之中或得丑陋。”

《四兽因缘》云:“为先脩行孝因果今感得成佛之缘。”

寻宋释法云《翻译名义集》卷四《十二分教》第四十:“尼陀那此云因缘。妙玄云:‘修多罗中有人问故为说是事,毗尼中有人犯是事故结是戒。一切

佛语缘起事皆名因缘。’”

又卷五《名句文法篇》第五十二:“原夫通号意生者意谓作意,此显同居之修因;生谓受生此彰方便之感果。”修洇感果换言之,即谓前因后果也然

日本吉川幸次郎译《水浒传》37第五回,即以鲁智深自称之“说因缘”译为“说因果”最为得当。

《二刻拍案惊奇·田舍翁时时经理·牧童儿夜夜尊荣》:“看官不信,只看《南华真经》,有此一段因果话本说彻,权作散场”

然则说洇果,初不限于佛教故事也宝卷之为书,大抵为说因果报应而设与弹唱因缘,都无二致而此二者最显明之影响,则为随文之宣称佛號

如《生天因缘变》两次宣称“观世音菩萨”,《悉达太子修道因缘》宣称“观世音菩萨、大慈悲菩萨”《佛说阿弥陀经讲经文》和《不知名变文》宣称“佛

《维摩经押座文》十一次宣称“佛子”。

《欢喜国王缘》四次宣称“观世音菩萨·佛子”,一次宣称“佛子”俱鼡硃笔书写。

如《地狱变文》则作“号菩萨·佛子”,《维摩经押座文》两次作“念菩萨·佛子”《悉达太子修道因缘》作“念佛”,曰“号”曰“念”,或用硃墨别其

意若曰,于此当宣称佛号也

至于宝卷,前文已指出有专为宣佛号而设之姑子今《金瓶梅词话》所載《黄氏女宝卷》,临了所唱偈尾有“摩诃般若波多密”一行即薛姑子所谓“宣卷已

终,……伏愿经声佛号上彻天堂下透地府”是也。

今所见道光本卷上开卷赞云:“炉香乍爇法界蒙熏,忏摩海会悉遥闻随处结祥云。诚意方段诸佛现全(金)身。南无香云盖菩萨摩诃萨”下注“三称”二

字即谓当三次宣称此佛号也。

《刘香宝卷》卷上开经偈:“南无香云盖菩萨摩诃萨”下注“三称”二字与《黃氏宝卷》同;又于“南无阿弥陀佛”下注“和佛一声”,明宣佛号不止一人

至于卷中宣称“南无历代祖师菩萨”处,皆跳行别起以礻尊礼。于此即可想见明代《黄氏女卷》之全貌

然从明季以至清末,宝卷由盛而衰由是诱俗39劝世之善书,代之而起滔滔者天下皆是矣,此又说唱因缘流别之可得而言者也

[1]黄氏所举宝卷,共有68种

[2]有道光甲午(十四年、1834)端月吉日知巨鹿县事甘肃黄育楩壬谷识。

[3]中央囻族学院图书馆藏

[4]清嘉庆戊寅(二十三年、1818)自序刊本。

[5]1979年12月日本中文出版社影印京都妙心寺龙华院及春光院藏抄本。

[6]四川师范大学圖书馆藏道光壬辰(十二年、1832)刊本

[7]中华民国六年七月自序铅印本。

[8]以下所引宝卷不出何处或何人收藏者,俱见李世瑜编《宝卷综录》

[9]第五十回:“那薛姑子合掌道了问讯,多承菩萨(指吴月娘)好心”

[10]北京师范学院藏本作:“一不屠户人家去,才年长大杀猪羊②不染坊人家去,五色相牵落火坑”《金瓶梅词话》第五十八回:“得了些颜色,就开起染

房来了”亦是对染房贬词。

[11]《金瓶梅词话》第六十二回

[12]书凡五卷,上栏附刻劝善书颇多道光庚戌(三十年、1850)陈众喜序刊本。

[13]四川师范大学图书馆藏清光绪十六年(1890)常郡府廟培本堂善书局重刊本

[14]清乾隆辛未(十六年、1751)序刊本。

[15]清同治庚午(九年、1870)湖州醉六堂刊本

[16]《破邪详辩》卷一提及此卷。

[17]敦煌写夲伯·2193《目连缘起》

[18]《元始天真济度血湖经》上。

[19]《清波杂志》二

[20]题《三世修行黄氏宝卷》,上下二卷嘉郡倪秀璋、之端同订,昭慶寺慧空经房印造北京师范学院图书馆藏。

[21]题《黄女卷》乾坤二卷,北京图书馆藏

[22]《庄子·天地篇》:“大声不入于俚耳。”

[23]《易·观》卦:“圣人以神道设教,而天下服矣。”

[24]自“那西门庆也不晓的三姑六婆”至“几个清名被点污”,《金瓶梅》删去了

[25]“叮”下當脱一“咛”字。

[26]“说釜念款”四字有讹误。《金瓶梅》删去了

[27]今《汉书·冀奉传》无文。

[28]自“看官听说”至“到此会佳期”,《金瓶梅》删去了

[29]案:第十八回:“还有一件堪夸事,穿房入屋弄乾坤”“弄乾坤”犹言旋乾转坤地大干。

[30]自“看官听说”至“不堪引入畫堂中”这段文章,《金瓶梅》删去了

[31]此据《续百川学海》本,宋本无此条

[32]自“看官听说”至“送与师父作老婆”,这一段文章《金瓶梅》删去了。

[33]韩愈《原道》

[34]《知不足斋丛书》本原校:“‘端’,陈刻‘遂’”

[35]日本京都龙谷大学图书馆藏。

[36]以下敦煌卷子俱见《敦煌变文集》,1957年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

[37]日本《岩波文库》32·016第一册。

[38]古人写书于一书而有两种不同之本时,则以朱笔墨笔分别寫之叫做朱墨别,详见器所著《王利器论学杂著》页101《校雠学方法论六·用二色缮写》。

[39]敦煌卷子伯·2418《父母恩重经讲经文》卷末题“《诱俗》第六”

文章作者单位:北京大学

本文选自《金瓶梅研究》第三辑,1992江苏古籍出版社出版。转发请注明出处

我要回帖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