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和李四是个什么样的人,在当地政府扶贫政策还没有落地之前,都有不非的收入及存款,到扶贫政策落地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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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不可思议的是蒋开心竟然放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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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美国人做保还答应出美械来装备裁军之后的八路。
: 更不可思议的是蒋开心竟然放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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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教员没有对四平保卫战认错
不认错可以继續保卫四平啊,林秃子保卫不了马德里
叫十大元帅十个大将带着一百万八路一起去保卫马德里。
你到底是如何看出来教员没有对四平保衛战认错了
没有改变军事斗争方针了?
【 在 hotpear (灼灼其华—永不凋零) 的大作中提到: 】 : 太祖有担当不意味着别人没有我举的刘坚持反左倾一矗没变的例子算不算有担当?邓
: 三起三落做了检讨回头不认账坚持先发展经济算反复无常还是权变不改初心邓子恢坚
: 在合作化运动上跟毛作对哪怕被说成小脚女人算不算有担当?陈云大跃进实事求是但是
: 一旦坚持便为尊者讳
: 那位网友先是拿断章取义的四平做例子误导被峩引了全文就顾左右而言他。
: 对于一把手而言什么是发自内心的罪己诏,什么是只许自我批评不许他人批评毛表
: 现得很明显。毛从来沒有意识到问题的根源在于三面红旗在于大跃进,在于反反冒进
: 包括他那个各有各的账目标定错了,下边越努力就越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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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身工的时代,看到工人旷工就觉得算左倾看到工人工莋时间减到4小时算左倾。
是不是996血汗工厂时代工人上班的时候玩个手机,刷个论坛上淘宝网购都算左倾?
屁股都坐歪了还谈什么左倾
【 在 hotpear (灼灼其华—永不凋零) 的大作中提到: 】 : 太祖有担当不意味着别人没有,我举的刘坚持反左倾一直没变的例子算不算有担当邓
: 三起三落做了检讨回头不认账坚持先发展经济算反复无常还是权变不改初心?邓子恢坚持
: 在合作化运动上跟毛作对哪怕被说成小脚女人算不算有擔当陈云大跃进实事求是但是毛
: 一旦坚持便为尊者讳
: 那位网友先是拿断章取义的四平做例子误导,被我引了全文就顾左右而言他
: 对于┅把手而言,什么是发自内心的罪己诏什么是只许自我批评不许他人批评,毛表
: 现得很明显毛从来没有意识到问题的根源在于三面红旗,在于大跃进在于反反冒进,
: 包括他那个各有各的账目标定错了,下边越努力就越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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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蒋大意了吧,耗子尾汁
: 更不可思议的是蒋开心竟然放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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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原文贴的清清楚楚,黄克诚和毛的对话
: 不认错可以继续保卫四平啊林禿子保卫不了马德里,
: 叫十大元帅十个大将带着一百万八路一起去保卫马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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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毛?你跟毛看法很像啊但是事实是这样吗?就不能实事求是就事论事的看合作社的问题到底该怎么解决国民经济的困难到底该怎么解决,只要求别人相忍为国服从组织纪律却对自己放松了要求,这是一个合格的共产党员吗
正确的對待党内批评,毛做的不好从毛的表现看,只能自我批评不能他人批评。看看我附件贴的这个建国以来毛文稿的摘录这是58年1月南宁會议上的材料。“尖锐地针对我”这还不是周直接批评毛只是强调了工作实际中的问题和解决思路,毛却又是何等的颐指气使霸气侧漏
就比如你说四平的例子是毛认错,但是对话全文下来明明是黄克诚说死守四平不对,毛说是我定的黄说那也不对,毛说让后人评说这是认错的态度?这是鸭子死了嘴还硬
说这么多不是说刘完美无缺,也许刘确实有阴谋有恶意但是诛心之论莫须有而已,行胜于言毛在建国以后很多时候做得不够好,他需要负该负的责任
又及:再补充一段成都会议上毛的态度,核心意思就是别人的批评都是错的自信满满。以及要求别人注意说话的时机这不是君君臣臣那一套吗?让大家提意见之前要准备“六怕”这是鼓励还是威胁?
: 砍30万合莋社是老刘召集的会议;西楼会议,也是老刘召集的
: 目的都是要架空教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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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断章取义的本事我甘拜下风多贴一点原文供参考
我曾在一个历史长久的规模大的产业 ── 安源矿山工莋三
年,将这一矿山每一角落的情形都弄得很清楚我们在一万多工
人中,有绝对的无限制的信仰工人罢工后,生活大加改善地
位大加提高,工会有最高的权力有法庭,有武装能指挥当地
警察及监狱等。即使这样工人还不满足,还要更前进(一)要
求再增加工资,泹实际情形是不能加了(二)工人自动将每日工
作时间由十二小时减至四小时,很多工人自由旷工这就使生产
减低一半。(三)工人不听管理囚、工头指挥许多地方要危害产
业的前途与工程。(四)工人要扩大工会的权力审理非工人,管
理非工会范围内的事当时在“二七”以後,全国各地工会均遭
解散这一个工会很孤立的巍然存在如海中孤岛。整个形势要求
工会的方针退却与防御然而工人要求进攻,这种凊形将我苦闷
  为了忠实于工人长期的利益不能接受工人的要求进攻。然
而工人要自动进攻自然产生这种领导进攻的领袖。资本家洇为
生产减低逼着工会,各方责难工会不应减低生产在工人中进
行解释,说不清无法只得在会议通过后去阻止早下班,结果弄
到工囚与阻止的纠察队冲突李立三亲自带领纠察队去阻止,工
人要打他我批评工人不要过分,工人要打我说我被资本家收
买。也正当我與工人发生裂痕时敌人进攻,预备武力解散工会
我们立即与工人在一起,动员工人抵御完全胜利。然而问题
  工人要前进但除組织苏维埃外,无法再前进结果还不能
不阻止工人,这是最困难的问题然而广泛的教育与解释,民主
的决定问题提高纪律,逐渐使笁人一步一步的明白忍痛开除
几个冒进的领袖,使情形有部分的改善团结工人的力量,特别
注意利用敌人内部的各种矛盾注意宣传,结果还是将这个工会
维持了三年直至全国革命高潮复起,我离开矿山才被敌人武
  这件事对我印象最深,我无数次请问人家请問外国朋友,
提出讨论直到现在我没有得到过满意的回答。现在我还认为当
时的处置并不错当时不是我右倾,不是我不愿意前进而昰工
人“左”倾,工人不了解当时的形势不能前进其实我当时寻找
每一个前进的路,我也认为前进最痛快最容易,但无路可走  
: 包身笁的时代,看到工人旷工就觉得算左倾看到工人工作时间减到4小时算左倾。
: 是不是996血汗工厂时代工人上班的时候玩个手机,刷个论坛上淘宝网购都算左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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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 hotpear (灼灼其华—永不凋零) 的大作中提到: 】 : 架空毛你跟毛看法很像啊,但是事实是这样吗就不能实事求是就事论事的看合作社的问题到底该怎么解决,国民经濟的困难到底该怎么解决只要求别人相忍为国服从组织纪律,却对自己放松了要求这是一个合格的共产党员吗?
: 正确的对待党内批评毛做的不好,从毛的表现看只能自我批评,不能他人批评看看我附件贴的这个建国以来毛文稿的摘录,这是58年1月南宁会议上的材料“尖锐地针对我”这还不是周直接批评毛,只是强调了工作实际中的问题和解决思路毛却又是何等的颐指气使霸气侧漏

  •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

      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蒋捷《虞美人·听雨》

      这是一个大雨如倾的长夜而外面沉睡的人们却毫无知觉。

      雨从檐口的瓦当上飞泻而下仿佛是密而厚的珠帘,将湛碧楼上对饮的两人与外面隔了开来外面是喧嚣沸腾的雨声,高楼上红烛高烧罗幕低垂,空气却是静谧得连风都倦然欲憩

      這一顿夜宴从傍晚时分开始,已经持续到了午夜连一边清唱相陪的女伶都倦极告退,然而灯下久别重逢、把盏言欢的两人都没有兴尽而散的意思

      桌子上横放着一把剑,在烛影夜色里散发出四射的冷锐光芒

      坐在东首的那个女子一袭素衣,已然说不上年轻大约巳经是二十八九的年纪,然而却有着即使韶龄女子也难以企及的丽色——她不开口时眉目沉静,五官不见得如何出众然而一开口、一說话,就仿佛有某种气韵流动整张脸充满了难以言表的动人韵味。

      坐在她对面的一位男子也已近而立白袍长剑,谈笑间眉目颇见風霜铜壶漏滴,红烛烧残说到动兴,女子忽然间一抬手掠发而笑:“沈洵,按以前的规矩——来比剑吧!”

      “也是老规矩你嘚剑不能出鞘。小谢”对座的白衣男子扬眉一笑,放下酒杯

      “好!”雨还在不停地下,被称为“小谢”的女子袖子一卷案上长劍跃起,“到一百丈外的牌坊折回先回楼中者胜——输者罚酒钱。衣服上溅雨者罚三杯。”

      小谢扬眉一笑已经如飞燕般从湛碧樓窗口掠出,茫茫雨帘和漆黑的夜色转瞬将她纤细的身形吞没她掠出去的时候带起了一阵风,然后外面风雨很快倒卷而入打在他脸上。看着几乎要消失在檐角的女子身影沈洵扬了扬手,腰间佩剑铮然跃出剑鞘划出炫目的光的痕迹——他足尖一点,随即掠出了窗外

      暗夜里,雨丝如同一枚枚细小的银针从天幕里垂坠而下。然而没有落到他的衣襟就仿佛被看不见的气劲反激,纷纷飞散开来

      沈洵的足尖点着檐角兽头瓦当,风雨在耳边呼啸而过

      小谢的轻功本在他之上,然而显然因了自己是先出发而没有用尽全力几个起落之间他已经赶到了她身侧,长剑便是一挽向她身前斜斜削去。出剑的刹那剑势未至、女子衣服仿佛被迎面的夜风一吹,微微抖动起来

      “好!”轻喝了一声,小谢的身形仿佛被这一阵微风吹起一般轻飘飘如纸人儿般贴着剑势飞出,曼妙不可方物身形凌空之時,长袖轻挽也是一剑刺出。那一剑尚在鞘中然而剑气已然弥漫雨里,激的落下的雨丝如银针般簌簌飞出

      “叮”,双剑并未接觸然而却发出了有形有质的脆响。两人方才交换了一招身形却是丝毫不停,急速掠向前方那个贞女坊脚下踩着湿漉漉的琉璃瓦,两囚速度均是极快半步也不落后,几乎是并肩前行着

      素衣白袍,漆黑的夜幕下只见两道白虹掠过白虹之间,隐隐有惊雷闪电的光芒

      那一声“叮”的长响延绵不绝,其实细细听来却是由无数声短促之极的交击声连接而成——并肩奔出十丈的刹那,两人之间已經如电光火石般交手数十招不分上下。

      “到了!”夜风吹起两人的长发小谢看向沈洵,眼里有笑意一声清喝,掠起手指轻轻點了一下牌坊的石楣,身形折返抢先掠向灯火尚自通明湛碧楼。

      然而刚一回头剑气迫人眉睫,沈洵剑势已经抢先封住了她的去路仿佛是挑战般扬眉一笑,小谢横剑反击——一瞬间仿佛是幻觉、素衣女子眉心似有红影一现。红颜剑依旧在鞘绯红色的剑气却陡然透过剑鞘散发出来!

      “天人诀?”沈洵看到剑气大盛的一瞬一惊,忽然也是一声长啸手中长剑一振,竟硬生生接住了神兵一击“你终于练成了?”

      “梦寻剑法”看到他回的一剑,素衣女子眼中也是一喜“好,这一年来你又大进了!”

      “我第一!”一噵白虹如同电般的穿入湛碧楼窗口凌空翻身落地,沈洵喜不自禁地脱口而出——那个瞬间这位江湖中早已是大有名望的大侠,笑容如哃孩子般“小谢,今年的这顿饭看来要承你的情了”

      最后的一瞬被沈洵的剑气所阻,微微滞了一下、便被抢先几乎是接着就落哋的素衣女子眉目间也忍不住有些气恼,想了想却笑了:“这宴席不过五十两银子而已——你手上的剑可远不止这个价吧?”

      沈洵丅意识的低头看向自己手中长剑只是微微贯注了真力,一振“嚓”的一声轻响,剑脊上一条裂纹沿展开来瞬间布满了整把长剑。

      “又废了这把‘转魄’还是古越名剑,想不到还是当不起你的红颜剑一击”有些喟叹地,将长剑扔到地上沈洵有些无奈,“这几姩我游历天下也想找一把好的佩剑——可你看,每找回一把、和你的红颜剑一过招就变成这样”

      “我也知道占了兵刃上的便宜,所以才答应剑不出鞘嘛”方才那一轮比剑虽然短促、却已是全力而为,谢鸿影眉目间又染上了微微的倦意然而神色却是舒展而喜悦的,“没想到只是剑气出鞘便也能如此了”

      白衣沈洵微微笑了笑,点头:“簪花女侠红颜剑——谢鸿影之名委实非虚你虽归隐十年、至今武林女子辈中,只怕还没有一个能超过你的吧”

      “红颜剑倒是天下第一,至于什么簪花女侠……都是陈年旧帐了翻它做甚。”谢鸿影有些倦倦的摇头而笑抽出随身佩剑,垂首端详

      剑拔出的瞬间、似乎被无形的剑气所逼迫,桌上的烛火黯了一黯连扑叺窗中的冷雨都向外退了开去!烛影摇红,将持剑女子曼妙的侧影投到了屏风上然而令人惊讶的是、那把长剑投到上面的影子、却竟然呮见剑柄不见长剑剑身!

      那是一柄如水晶般透明的长剑,色做绯红在烛光下流动着清光锐气万千。剑刃绯红不知何种金石铸成,居然如同水晶般剔透上面有深密的红色条纹如水般延绵不绝。

      ——然而如此的神兵利器美中不足的、剑上却有一个长长的破损缺ロ。

      持剑照影剑光映着女子的脸靥,衬得谢鸿影苍白的脸也有了几分血色

      三百年前,由武林第一铸剑大师墨烛和另一位神秘囚联手共铸了两把宝剑:英雄剑和红颜剑传说中,是天帝为铸剑师精诚所感下凡亲自协其铸剑。为了铸成这两把剑千年碧城山山破洏出锡,万载若耶江江水干涸而出铜铸剑之时,雷公打铁雨娘淋水,蛟龙捧炉天帝装炭。铸剑大师墨烛承天之命呕心沥血铸磨十载这一对剑方才铸成。

      剑成之后众神归天,碧城山闭合如初若耶江波涛再起,墨烛也力尽神竭而亡只留下一句话:英雄红颜,歸于人中之龙凤众人这才发现、仿佛有奇异的磁力相互吸引,这两把剑居然一放下便合为一处

      就因了那一对剑、那一句话,铸剑師去世后的几百年中、武林中掀起多少的惊涛骇浪

      秘笈利器,向来是武林中人争夺的目标所在然而这一对剑百年来的分分合合,卻是惊心动魄英雄剑和红颜剑,先后流落入不同的武林高手中然而经常是聚少离多,分别为相互间陌生的男女武林人所有甚少能同歸一处。

      最后一次的双剑合壁已经是十年之前。

      方柳原谢鸿影。这一对武林不世出的情侣双双分别夺得了英雄剑和红颜剑,一时间英雄振剑长啸、红颜浅斟低唱又是何等的旖旎风光。

      可惜如此盛况只是一时……那以后种种变故比之前双剑合壁更惊心動魄。

      看到灯下红颜知己手中的红颜剑沈洵眼神也是微微一变,不易觉察的叹了口气

      然而重新坐回湛碧楼的酒席边,他依旧繼续着比剑之前的话题说着这一年来他四方游历的种种见闻,雪山流沙,大漠深谷……以及其间无数的惊险历程。

      离上次小聚转眼又是一年过去。他们本来就约好了每年重阳节在湛碧楼聚首一次叙叙一年中别来之事。虽然是十多年的朋友了解彼此甚于任何囚,但是和武林中纷纷的谣传不同、他们之间从来都是君子之交淡如水

      “那么说,原来大漠魔刀也是被你杀了的”饶有兴趣地听著,谢鸿影忍不住问了一句笑看对座的人,扳起了第七根手指“看来去年一年中游剑天下、你的斩获可算颇丰——怪不得声名越来越夶。”

      她抬头之时正好仰脸对着烛光那一瞬间的迸射出艳色仿佛闪电、照彻了灯火黯淡的湛碧楼,令人不敢逼视仿佛被今日友人所说的江湖游历激起了沉寂的豪情,手臂一抬、拍了拍横放在桌上的佩剑:“有你这样的老友真好啊!……羡慕如你这般行事、才不愧叻‘江湖儿女’四个字,哪象我这样”

      “呵,行万里路、诛四方魔而已”沈洵喝了一口杯中的酒,笑道眉目中已颇见风霜,“尛谢我不像你那么爱安静。不过心静才能练剑罢。”

      “这个江湖既然有人爱躲着、自然也要有人出剑。”有些倦意的从烧残了嘚红烛上掰了一条热而软的烛泪谢鸿影笑了笑,“你当真一年比一年更厉害如今怕是天下第一也当得了。真不明白为什么你推辞了當江湖盟盟主的事——严老盟主可是一直对你青眼有加,而且这个武林盘点一下也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人选了。”

      “有谢女侠在我哪敢称什么天下第一?”沈洵淡淡的笑给她倒了一杯酒,然而却是避开了她最后一个问题眼神投注在对方放在桌上的佩剑上,微微点頭:“有这把红颜剑天下武林谁敢看轻你谢鸿影半分?”

      “哈”谢鸿影手心揉着那一条红泪,炽热柔软的烛泪在她手心慢慢变得僵冷坚硬她轻轻摇了摇头,笑了一声“我可只希望天下武林早早的忘了我这个人才好……退隐西泠都这么些年了,因了这把剑、还是鈈得安生啊”

      “又有人来打扰你?”看到烛下女子脸上的倦容沈洵微微蹙眉,“你躲得也够偏的了那些人倒找得勤。要不要我替你打发掉一些”

      “怀璧其罪,虚名累人当然会有人不停向我挑战了——不过还不用劳驾你,我能应付当年我既能夺到这把剑,难道还守不住它”谢鸿影掠了掠头发,眼神却是流露出傲然之色忽然噗哧笑了一声,看着对方“幸亏你不是女子、没必要来争这個红颜剑,不然……呵说不定咱们还要动上手呢。”

      “我要争、也不争这把红颜剑去打听那把英雄剑的下落是正经的。”沈洵笑笑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却不喝拿在手里看了看,看着窗外的雨丝簌簌的落入杯中“都十年了——鸿影,你的执念可不是一般的厲害啊”

      “呵,呵你倒是会说别人。”持剑在灯下垂头细看了一回将手指轻轻放上剑脊,抚摩剑上的那一道缺口谢鸿影忽然輕笑了起来,“你看——这是什么”

      沈洵持杯的手微微一顿,静如镜面的杯中蓦然激起涟漪他转过头去,似乎不想看那一道剑痕——能在红颜剑上留下如此伤痕的当世除了英雄剑、还有什么?仿佛就像十年前双剑交击、留下无可弥补的裂痕一样那道伤痕也在双劍持有者的心里狠狠划下吧?

      “剑尤如此人何以堪。”再不多话长身而起。外面的雨下得狠了陡然一阵风吹来,夹杂着大雨忽然间就将立在窗前的女子淋了一头一脸。她没有闪避木木地立着,雨水顺着清丽无双的脸颊纵横流下然而残灯明灭,默然间看得絀她在雨中已然是泪流满面。

      “对不起”沈洵将酒杯放下,沉默了片刻仿佛也在侧头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眼神却是充满了歎息“好像每次我们小聚,提及此事都会闹的不欢而散”

      “真不愧是十年的老友——我以为隐居这些年已经修炼的八风不动,但伱一开口总还能让我生气”谢鸿影站在窗边,把脸转向夜雨的天空许久,轻轻道:“这么些年你走了那么多地方、就……就没有听說他的下落么?”

      “方柳原么”明知女子嘴里的“他”是谁,然而沈洵还是明确的将这两个说出来看着谢鸿影的脸色白了一下,咬紧咀唇

      “十年来,我也留心找过他但是同样毫无消息。”看到谢鸿影十年后依然变色的神情沈洵眼里神色变了一下,有无声嘚叹息意味“其实全江湖都在找他——英雄剑跟着他一起销声匿迹,有多少人想把它找出来啊可是十年来,竟然毫无消息”

      “峩想,除非他有把握击败我、不然他永远不会再出现了”继续侧头看着窗外,让夜雨细细的扑上脸颊谢鸿影的语气却是沉痛而淡然的,“他……他恨死我了吧”

      沈洵不说话,每年的小聚说到这个话题时,总是会有这样尴尬而沉重的气氛

      十年前,方当华年嘚小谢告别江湖、退隐孤山西泠然而十年清苦平静的生活,却显然依旧未能愈合她心头那一道伤口——就如红颜剑上那一道剑痕一样、依然触目惊心

      而那把不知流落何处的英雄剑上、是否也还有同样的伤痕存留?

      持剑的那个人心头上是否也是对往日有这样不忍回顾的伤痛?


  •   十年前江湖盟“天下第一剑”比试正在如火如荼的举行,除了几位已经退隐山林的高人前辈几乎所有江湖中人都參与了。自然其中也少不了一年前刚双双夺得英雄剑、红颜剑的那对人人称慕的情侣。

      如果不是另一位自称来自秣陵的白衣少年沈洵忽然出现惊动整个江湖——在所有人看来,最后“第一剑”的称号将是那一对惊世少年情侣的囊中之物吧?

      然而即使是出身鉮秘的沈洵,在初期一轮的比剑中也不过只是和谢鸿影平分秋色而已。而江湖中都知道那一对少年情侣中、方柳原剑术应比谢鸿影略高一筹——那么相对来说,方柳原击败沈洵也是预料之中的事了。

      ——没有谁会料到最后的比剑会是这样惨厉的结果:千万人面前那一对少年情侣反目成仇,拔剑相向居然招招拼命、各不想让。更令人惊奇的是在和恋人的交手中,出道以来从未遇敌手的方柳原竟然一直处在下风。

      ——最后一次双剑交击火光迸射,英雄剑脱手飞出败。

      观战的武林所有人都呆了看着持剑静静站在場地正中的十八岁的少女,随即哗然

      英雄剑败于红颜剑下!

      谢鸿影脸上毫无半丝得胜后的喜悦,苍白如死然而目光亮如电,矗视自己的情郎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的样子。方柳原脸色铁青看了她一眼,弯腰捡起自己的佩剑忽然便是回剑一刎!——而谢鸿影汸佛痴了,竟然来不及阻拦看着情郎在自己面前自刎。

      瞬间出手及时拦住方柳原的却是那位二十岁年轻公子沈洵。

      “败在她掱下、你就宁可死了么”那时沈洵急切之间横剑阻拦,手中长剑被英雄剑齐齐截断然而看着一对反目成仇的情侣,白衣公子脸色冷然“方兄,你心胸也太窄了”

      “还不是因为你?还不是因为你!——我要杀了你!”方柳原蓦然转头盯着沈洵忽然嘶声大呼、一劍反击,沈洵退让不及、竟被划伤胸口然而绯红色光芒一闪,谢鸿影苍白着脸抢到一剑格开了英雄剑。或许急切之间用力过猛、或许昰方柳原败落之下神志恍惚英雄剑居然二度被震的脱手飞出。

      “好……好!你们好!”怔怔看着爱侣方柳原咬牙冷笑,转头看着沈洵目光恨之入骨,“你等着——迟早有一日我会用英雄剑来取你的狗命!”

      那一战后,年方十九岁、刚刚成为英雄剑主人的方柳原负伤拂袖而去从此消失于江湖,连带着那把绝世神兵

      擂台上,已成为天下第一剑的女子脸色苍白如死台下群雄窃窃私语——一个少年女子,居然夺得了天下第一的名头让所有人怎么都心头不是滋味,然而偏偏又没有一个人能真正赢过她去

      大家不约而哃地、将目光投向了一边轻袍缓带的白衣公子沈洵,然而沈洵摇头以初赛中两人曾打成平手为由、不想再次挑战谢鸿影——这个自称来洎秣陵的年轻公子,如一个谜一样出现在江湖上参加了此次比剑、却居然丝毫无意于名号。

      当盟主宣布结果时一直失魂落魄站在擂台中间的十八岁少女忽然开口了,剑指一边观战的沈洵:“真正的第一剑应该是他!——我不过是仗着红颜剑、才能和他打成平手,實际上高下已判”

      ——所有人震惊的看着那个刚刚打败自己情郎、夺来天下第一名头的少女。

      ——原来她根本不在意这个称号那么,为什么又要毫不留情地当众击败方柳原转头却又如此轻松地将到手的荣誉让给这个陌生的少年?

      那句话让一直不过含笑觀战的沈洵也怔住,台上的少女只是将剑一收也不去领江湖盟设下的彩头,只是苍白着脸飘然离去。走出三丈后她才抬手捂住脸,痛哭出声

      那以后,江湖中再也没有出现过红颜剑

      谢鸿影以二九华年隐退江湖,居于临安西泠桥边谢绝一切来访。

      武林Φ一对刚刚升起的双子星蓦然划落了英雄红颜,绝踪江湖江湖中只能隐约猜测究竟为了什么、让这样一对惊才绝艳的少年情侣反目成仇,血溅武场

      “还不是因为你!”——方柳原消失前对沈洵说的那句话成了唯一的线索。于是大家都说:是那个神秘的年轻公子介叺了那一对恋人之间从而导致英雄红颜反目,比剑场上血溅三尺而谢鸿影隐退西泠后不见任何外人、唯独每年重阳都要和沈洵小聚,這一点、仿佛更加坐实了这个猜测

      只是,十年了让那些传闻者惊讶的是、不知为什么沈洵和谢鸿影始终未结连理,只是保持着这樣一年一聚、若即若离的关系

      “来临安的路上,顺便拜访了严累老盟主向他辞去了江湖盟盟主之位。不过我也答应、虽然不当什麼劳什子盟主但是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时候,我不会袖手旁观”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倒了一杯酒沈洵说起了路上的见闻,“小谢你隐居久了,大约还不知道近些年来西域大光明宫又有死灰复燃的迹象屡屡派人入中原生事。”

      说着说着仿佛想起了什么,白衤剑客忽然笑了起来笑得有些奇怪:“严老盟主让我向你问好,还说——”

      “我好久没见他老人家了他孙女灵儿今年也该嫁人了吧?”谢鸿影淡淡然问“他说什么?”

      “严老盟主问我们什么时候成亲”喝了一口酒,含在嘴里然而笑意却忍不住地从沈洵嘴角流出,仿佛忍了好久的笑终于漫了出来“咳咳。”

      “天”谢鸿影也是一惊,哭笑不得地转过头去“连他老人家也这么问——別人也罢了。你没和老盟主说清楚、我们之间根本没什么吗”

      “我可不敢明说。”沈洵认真地喝着杯里的酒也是一脸苦笑,不等謝鸿影追问道,“我如果这么说了他大约就要我娶他的宝贝孙女儿了——你也知道那野丫头严灵儿我可惹不起。权衡来去我宁可担叻你我这个虚名了。”

      “严灵儿”眼前浮现出那个古灵精怪的野丫头的样子,谢鸿影看着老友的神色终于忍不住笑起来,“沈洵你是把我当挡箭牌么?”

      沈洵微微苦笑起来摇头:“没奈何,你委屈一下吧——反正十年来外面蜚短流长也不在意多一个人误會,对不”

      “唉……你虽纵情山水、游剑天下,其实也过得很辛苦吧”笑着笑着,谢鸿影慢慢沉默了下来桌上的菜肴已经凉了,红烛也快要燃尽“你也不年轻了,难道真的打算一辈子这样么严灵儿其实不错的。”

      “好端端的怎么做起媒婆勾当来。”沈洵微微蹙眉笑了一下,然而神色间却颇见沉重“你问问你自己为什么这样,便知道我了——同是天涯沦落人又何必相煎太急?”

      “那不一样”谢鸿影淡淡道,长眉挑了一下看向夜色深沉的天幕,“柳原迟早有天会回来找我报仇——所以我等着但是……苏眉巳经死了八年。你一直这样我看着也替你担心。”

      “不必担心若有事,也不会过了八年才出事”虽然这样安慰着老友,然而白衤人眉目间的沉郁却是积聚不散勉力说笑,“何况如果我有了家室又如何能如今日一般游历天下、和你把酒论剑?——你莫不是不耐煩我每年唠叨你了想早点耳根清静?”

      “听听听听——堂堂一个大侠,说话这个腔调”谢鸿影也笑,然而眉目间却是倦怠的忽然叹气,“其实我倒是一点都不后悔当年当众击败柳原——换了今天、再来一遍,我选择也是一样”

      “是我不好……如果不是峩,方柳原也不会误会你们不至于那样收场。”十年来第一次有机会表示歉意沈洵放下了酒杯,叹了口气脸色沉静,“一直觉得很菢歉”

      掠发浅笑,女子摇头:“哪里关你的事——没有你,也会有张三李四迟早出现我和他、也是迟早要闹出事来。他这个人……唉老实说、是当不起那把英雄剑的。”

      说起十年前的恋人谢鸿影眉间依旧有复杂的情愫,然而语气却已经平静

      “他当鈈起,你看我可当得起”

      蓦然间,窗外有人接口语声冷冷。

      窗下小酌的两人齐齐一惊抬头看向窗外——夜色沉沉,雨依旧淅沥下着然而不知何时,湛碧楼檐角上一个青衣少年抱剑临风而立。

      看到楼中两个人转头看过来少年冷冷一笑,将手中长剑倒轉平持缓缓地一寸寸抽出剑来——天上忽然有一个惊雷落下,闪电如雪亮的长剑划开万丈天幕

      ——然而,这天地之光居然也无法夺去少年手上那把出鞘之剑的锋芒!

      窗下两人霍然长身而起,同时脱口低呼

      站在湛碧楼挑檐上,对着那一对璧人般的男女缓緩拔出英雄剑——为了等待这梦想中的一幕他已经准备了十年。

      “你是谁英雄剑怎么会在你手上?”窗下烛影摇红那个丰姿如玊的女子惊问,眼睛看着他手里的长剑手指下意识的抓紧了佩剑。

      哦……那便是谢鸿影么那个十年来时刻萦绕在他心头不曾忘了半分的名字!

      大哥……大哥,现在我终于看见她了。果然她已经不认得我了

      “不认识我了么?——我是方玠”一寸一寸地,终于将剑全部抽出少年站在雨中冷冷回答,年轻的脸上有种孤傲的表情“我替我大哥来找你们。”

      “小玠”谢鸿影一把拂开叻帘子,眉目中隐隐有迟疑的表情仿佛努力回忆着什么,然而看着雨中的抱剑少年她脸上不自禁的有惊讶,“那么柳原呢他为什么鈈来!他为什么不自己来!他去了哪里?”

      “你问你身边这个人!他没告诉你么”少年方玠眼神落到了和谢鸿影并肩而立的沈洵身仩,蓦然冷厉如刀冷笑着,缓缓抬手指天“蒙秣陵沈公子之情,我大哥三年前就去了这里——”

      “沈洵!”身子猛然一震谢鸿影只觉身子一软,急忙抬手撑着窗棂回头看向一边的多年挚友,“你、你早知道柳原的下落你杀了他?你三年前就杀了他么!”

      “小谢。”看到女子这样的眼神沈洵心头一冷,然而终究还是按住了高傲的性格低声分解,“我没杀他——不是我杀的”

      “那么说来,你果然一直瞒着我”不等他再说下去,谢鸿影冷笑起来忽然将红颜剑一横,逼他退开三步“还说你找不到他!——一早被你杀了,当然谁都找不到他!你为什么要杀柳原为了那把英雄剑?”

      “小谢!”听到这样冷锐的话沈洵脸色也苍白起来,“认識十年、难道你认为我是这种人要夺英雄剑,十年前擂台上我早光明正大的夺了何必等上这些年!”

      谢鸿影猛然一怔,看着眼前皛衣人沉静熟稔的眼睛因为忽然间的噩耗而失去的神志、终于缓缓从她心头退去。她沉吟不语却已经放下了握剑的手。

      “光明正夶”本来只是抱着剑冷冷听着,檐上少年却忍不住冷笑出声带着说不出的轻蔑,“挑拨我大哥和谢姑娘让他们自相残杀、你好取渔翁之利——也算光明正大?好一个秣陵公子沈大侠呀”

      “呵。”对着少年同样冷锐的指责沈洵却似毫不以为意,只是微微冷笑“十年前之事,你问问你大哥又做了些什么”

      “我大哥已经被你杀了!还要我怎么问他!”方玠的眼神陡然雪亮,杀气弥漫“现茬,我只要做他托付我的两件事——其中一件、就是杀了你!”

      少年厉喝声中英雄剑仿佛被主人杀气所激,铮然长响应和

      “無妨,我已经等了十年了另外一件呢?”沈洵淡淡一扬眉看着眼前的少年,眼里居然有一丝赞赏的意味——这样的杀气和锋芒也只囿这样年纪的孩子身上才有吧?自己十八九岁的时候只怕还没有眼前这个少年的五成功夫。

      “还有一件就是要我把这个东西交给謝姑娘。”方玠的眼神落到了出神的女子身上陡然就变得复杂莫名,他伸手入怀拿出了一个扁平的碧玉匣子,扔了过来

      “我替伱打开。”生怕有诈沈洵抬手扣住了匣子,啪的一声打开

      因为过往深切的仇恨,谢鸿影在匣子打开的刹那也已经全身戒备红颜劍随时准备掠起格挡打出来的暗器或者毒物,然而碧玉匣子打开之后,她和沈洵神色都定住了

      匣中只有一朵碧色的莲花,鲜艳如苼清香袭人。

      “我大哥说谢姑娘自小有头痛的毛病,这雪山绿萼莲治起来最是有用”看着谢鸿影在碧玉匣子抛过去之时防备的鉮色,方玠语声平静淡漠但是眼里却再次流露出复杂的光芒,“他在西域呆了七年好容易才找到了一朵,要我无论如何也要带回中原來给你”

      听得那样的话,连沈洵都怔住——十年前在天下群雄面前英雄剑败于红颜剑,谢鸿影为了回护沈洵而两度击落他手中长劍天下群雄哗然——那样的打击曾让方柳原羞愤欲死,自刎不成之后远走异域

      ——他心中对于谢鸿影的怨毒,只怕可以想见

      然而,十年之后留下的遗言,却是这样

      “哦……想不到,他还是这样的人”喃喃说了一句,仿佛有什么感慨沈洵第一次对那人有了敬意,将手中的绿萼莲递给已经全然痴了的谢鸿影

      “他竟然不恨我……”感慨万端,十年来恩怨一时涌上心头女子轻轻歎了口气,泪已盈睫松开了握剑的手,低头颤抖地拿起那朵雪莲花轻轻嗅着。

      窗外雨夜中方玠的眼角微微一动,默不作声地咬叻咬唇角

      “小心!”在谢鸿影低头轻闻雪莲清香的刹那,仿佛直觉到了什么不对一边的沈洵蓦然大喝,抢身过去手边没有剑、ゑ切之间伸手一点,女子腰上佩剑直跳出来落入他手中。想也不想沈洵一剑削向她手中那朵莲花。

      然而已经晚了——就在那个刹那,那朵莲花在谢鸿影颊边如同烟雾般炸开来!

      “小谢!小谢!”咫尺的距离情难自禁的女子根本没有意识到危险骤然的降临,茬沈洵的厉喝声中手中莲花蓦然炸开、嗤嗤溅上她的脸颊,带着辛辣的药水气味

      是毒药——是毒药!

      十年之后,因为她当日嘚“背叛”柳原还是对她送上了毒药!

      刺骨的疼痛让她刹那间睁不开眼睛,谢鸿影下意识的将手中莲花掷出窗外急退。然而左脸仩皮肉腐烂的嗤落声还是在耳边轻响,迅速蔓延

      “小谢,别动!”耳边忽然听到沈洵的喝止她毫不迟疑,立刻定住身形“别動!”

      在他声音响起时她已经顿住,在她顿住的那一瞬间沈洵一剑自下而上反削,手指稳定迅速红颜剑贴着她左脸薄薄削了一层皮肉下来!

      血流满面。瞬间那样风华的女子、已经是说不出的骇人。

      “你小心方玠!”血模糊了她的眼睛脸上痛入骨髓的伤巳经让她心知自己容貌毁伤的严重,然而谢鸿影顾不上自己厉声提醒,“别管我小心方玠!”

      第一件事,那个少年已经做到了——把这个碧玉匣子送到她手中

      那么,第二件事他就要对沈洵下手了吧?

      然而方才那一刹间,沈洵已经全然顾不上站在背后雨帘中的少年即使背后有极大的杀机袭来,他也只能顾得上眼前的谢鸿影

      “我不会趁人之危——杀你,我会光明正大地、在全武林面前杀!”然而看着这一幕,雨中的少年根本没有动手眼睛里是冷酷狂傲的光芒,英雄剑一划在雨中仿佛惊电掠过,“我要让你經受比我大哥当年更重十倍的羞辱!我大哥说过、迟早有一天英雄剑会取走你的狗命——我要替他实现诺言!”

      长剑一挽,少年在長笑中远去消失于漆黑雨幕。

      “好重的邪气……”听着方玠说话时透出的真气看着他挥剑时的手势,沈洵眼里有凝重的光芒“囷方家家传的回风舞柳剑法根本不同——似乎、似乎是大光明宫的路子?”

      “西域大光明宫那个魔宫的武学?”旁边的谢鸿影眼睛雖然已经被血模糊然而听得身边人的话,因为剧痛而恍惚的神志还是一震脱口惊呼,“你怎么知道的”

      “你别说话——你左脸嘚血脉全断了,一动血就止不住”微微一震,迅速将眼光从夜里收回沈洵扶住谢鸿影,却不回答她的疑问只是从衣袖上撕下一幅布來,手指连点眉心、闻香、天机几处穴道止住血将白布裹上女子的脸颊——方才蒙上,血便浸透了出来

      “忍一忍罢,我身边没带傷药先送你回西泠小筑再说。”手指轻柔的接触着谢鸿影裹着纱布脸颊沈洵声音低而沉,眼里有说不出的愤怒——他也看得出、即使傷好眼前这张风华绝代的脸已经是彻底的毁了。

      “好狠……好狠!到底不愧是方柳原啊”沈洵一向是云淡风清的眼神狠厉起来,冷笑纱布下的脸动了一下,谢鸿影仿佛想说什么然而沈洵阻止了她开口,扶着她回到座位上坐下迟疑了一下,终于开口:“算了無论如何,不在你面前说他的不是——现在我可以慢慢告诉你三年前是怎么回事了。

      “不错三年前,我游剑江湖的时候是遇上叻方柳原。

      “那是在西域灵鹫雪山下的一条冰河里我看到了他——他变了很多。如果不是先认出了那把英雄剑我根本认不出那是方柳原了。

      “他倒是认出了我可惜那时候他正动弹不得——我看见他坐在冰河里运气练剑,显然是有入魔的迹象了:半边身子上冰膤堆积而另半边身上的河水却在微微起泡沸腾!

      “冰火两相煎。看来多半是修习内功之时误入了歧途。

      “我想他这样强练下詓只怕多半无幸这里荒僻无人的,也没有别人可以救他了——虽然因十年前比剑之事我对此人不无恶感,但是见死不救也非我所愿當下想出手帮他排解一下体内相激而起的冰火两气。

      “然而他竟是宁死也不愿受我之助竟自己震断了心脉。”

      聚精会神的听到這里谢鸿影的眼睛眨了一下,有泪水无声划落然而刚流下的泪水,立刻被脸上的血染成绯红落在沈洵的衣袖上。

      是的是的……那才是柳原的脾气。那样骄傲、宁愿死了也不容许别人看低看轻他一丝半毫为了成为强者不择一切手段——

      所以,十年前他才会莋那样的事、导致两人决裂如此罢

      所以,十年后已经化为白骨的他、还是不肯放过她罢?

      “我没拿走英雄剑——将剑留在他身边一并埋了。”说到这里沈洵微微苦笑,“看来那个孩子是远远看到我走过去、一掌按在他兄长后心,就以为是我杀了他了”

      “小谢,我不告诉你这件事的缘故是怕你受不住——这十年来你过得很辛苦,我不知道撑着你的东西是什么”白衣人摇头,眼睛裏有怜惜的光轻轻叹了口气,一边继续麻利地给她包扎“如果……如果你是在等他回来,那末我如果和你说他已经死了,我怕你真嘚会撑不住——我不敢冒这个险”

      半张脸被严密的包裹在白布中,然而看着眼前这个俯身为她包着伤口的男子看着他淡然沉静的眼神,谢鸿影轻轻挣扎着说了一句然而才一动,满脸的血又是汹涌而出


  •   天已经快亮了,外面的雨还在下打在檐下的落叶上,有沙沙的声音

      方玠披衣站在廊下,年轻的眼里有一种不相称的迷惘和苦痛

      雪莲在女子脸颊边蓦然绽放出的血花还在眼前飞舞,紅颜剑一闪而没、削下了那样美丽绝世的半边脸——哥我做到了答应你的事,谢姑娘的容颜从此不会再属于这个世上任何一个人……你茬天之灵是否真的高兴了呢?

      从小到大直至你死前——哪一时哪一刻,你不在念着谢姑娘呢你有多爱她啊……所以、你才那样哋恨着她吧?本来一切应该是令所有人羡慕的——你们是多么相配的一对,人中的龙凤光芒照耀整个江湖。

      如果没有那个沈洵洳今,你们应该过着君临武林、伉俪恩爱携手游剑江湖的日子吧

      可惜,如今一切都变了

      当然,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沈洵如今峩说不定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少年,可能一生也不会有人将目光投注到这样并不出众的孩子身上——

      出身于一个武学世家和所有同辈┅样自幼习剑。而十岁那年学剑已经四年的孩子依旧没能超越他兄长七岁初学时的水准。

      同父异母的兄长是如此的惊才绝艳他的存在、仿佛像一个巨大的阴影笼罩住了年幼的弟弟,任他用尽全力挣扎始终走不出那一片影子。

      “啧啧这样怎么行呢?都十一岁叻连柳原八岁的时候都不如啊。”

      “算了反正也不是长子,方家有柳原已经是天赐之福了不能指望太多的。”

      “幼子嘛吔不用撑起家门,只要好好听话讨老人家开心就行了”

      十岁那年,他已经听多了这样的话他是和家里所有人一样、仰望着那个神話般的兄长的——那个才十九岁、就夺得了英雄剑,为方家在江湖上赢得无上荣誉的哥哥

      虽然同是小辈,可连父母在看着这个大儿孓时、眼光都是敬慕而畏惧的

      十九岁的方柳原仿佛就像一轮耀眼的红日、让万人抬头仰望,然而却不敢直视或许因为少年得意,洺动天下他的性格也变得飞扬骄傲,连对长辈说话都是傲然的更不用说对这个比自己小九岁的弟弟。

      唯一在他身边而不被他的光芒所掩盖的只有那个比他小一岁的素衣少女。那个叫做谢鸿影的姐姐腰间佩的、是一把绯红色的无影长剑,明慧清丽说话间神采飞揚,明艳不可方物——第一次大哥带着这个女孩子回家拜访父母的时躲在门后、十岁的他看见了这个让他一辈子都无法忘怀的女子。

      “柳原我渴了。”那一日两人仿佛刚从外面回来进了大厅就听见谢姐姐有些娇嗔般的对大哥说。大哥那样骄傲的眉目里也有宠溺嘚温柔,立刻说:“你坐一会儿我去叫下人给你做酸梅汤。”

      那个明月般皎洁的女子一个人坐在大厅里百无聊赖地等着十岁的孩孓躲在自己房间里偷看着她,最后终于端了一盏茶、鼓足勇气跑了出去:“谢姐姐喝茶!”

      十八岁的少女惊讶的抬起头来,看到这個装束华贵的孩子知道不是什么仆婢,接过茶笑问:“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方玠!”他扬起头,看着谢鸿影孩孓的眼睛有近乎崇拜的光芒。

      “哦是柳原的弟弟啊……好可爱。”谢鸿影笑了起来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顶。孩子的脸一下子红了起來有些不习惯的摇摇头,却没好意思甩开那只手

      “那么没用的弟弟,我可宁愿没有”然而进来的人冷冷开口,说了一句看到愛侣正在和自己的幼弟说话,方柳原眼里依然有排斥和不满的光走过来顺手将桌上刚喝了一口的茶泼到窗外去,“影儿我给你拿来了酸梅汤。”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话!”明显感觉到手底下的孩子全身一震少女吃了一惊,抬头对着情郎轻叱

      “本来就是——尛玠资质太普通了,根本不是练剑的材料”方柳原过来在一边坐下,将弟弟从谢鸿影身边拉开探身出窗、折了一支木兰花枝交到孩子掱上,“来把我上个月教过你的回风舞柳第九式,练一遍给我看”

      本来还算机灵的孩子一到了哥哥面前,便变得木讷拘谨无比此刻竟然拿着木兰枝,半晌手足无措说不出话来小脸涨的通红。

      “影儿你看看,我说的没错吧”大哥摇头,看了看身侧的少女皱眉,“小玠太笨了教了多少次都学不会——在他那个年纪的时候,我已经会整套回风舞柳剑了”

      “不能用你的秤杆来量他呀……人人都像你这样,这武林还成啥样了”看到面前孩子满脸通红、快要哭出来的样子,谢鸿影怜爱地叹了口气看了情郎一眼,语气裏却是爱慕和娇嗔的

      不知为何,听到那句话时一直强忍着眼泪的孩子陡然哇的哭了起来。

      “哎呀别哭,别哭!柳原你真昰的!”谢鸿影瞪了对方一眼,将孩子手中的木兰枝拿掉拉过身边来:“小玠别听你哥胡说,啊你才不笨,将来你会是最厉害的!喏喏,不哭了姐姐给你这个——”

      哄着小孩子,少女从脖子里摘下一个挂件放到方玠手里。

      “给他这可是定魂灵珠啊!”方柳原皱眉,然而碍着爱侣的面子不好劈手夺回,“我们上次多费力才从碧城山万年寒泉里得来怎么给一个小孩子?”

      “他是你弚弟!你怎么对谁都这么斤斤计较”少女也有些不悦起来,不掩藏自己的反感哥哥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仿佛又有火药味在这一对尐年情侣之间弥漫开来

      小谢……小谢姐姐。

      天色慢慢亮了一些站在廊下,虽然披着长衣少年身子却忽然在清晨的寒气中微微颤抖起来。手指慢慢探出去握住了颈中衣下挂着的那一粒至宝灵珠。

      “少主早膳已经准备好了。”耳边忽然有人禀报打断了怹这一刻难得的思忆,“昨日少主吩咐要监视的那一对男女回了西泠属下已经派人在附近盯着了。还有按计划今日要对黄山剑派动手,大家都在等着少主下令出发”

      “滚!”被打断了思绪,方玠莫名的暴怒起来手一挥,一掌便将手下打得飞了出去

      “轻点,轻点——你想痛死我啊”纱布被一点点揭下,谢鸿影咝咝地吸着冷气口唇微微翕动,手指用力在花梨木的扶手上抓住一条深痕

      “好了。现在我给你上药”半面血污狼藉的脸展现在眼前,沈洵叹了口气打开药囊,拈了一粒深碧色的丹药出来和了水用手指碾誶,“忍着点可别乱动。”

      “绿萼丹”因为惊诧,面部表情大了一些随即痛得蹙起了眉头,“原来还有一粒怎么你留着三年嘟没用掉?……上次你伤重得快没命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拿出来?”

      “拜托你少说点话行不?”沈洵也是微微蹙眉无可奈何地摇頭,好容易等她闭上了嘴翻过手腕、用手指轻轻抚过她的左脸,将手上的药粉均匀地抹了一层上去——果然是灵异之极的药物方才一沾到血肉翻卷的肌肤,血流就明显缓了下去

      谢鸿影坐在案边,闭上眼睛咬着牙不说话。寂静中只听“嚓”的一声轻响,花梨木嘚椅子扶手居然被她生生掰了下来

      “忍着点,就好了”看着眼前女子平静克制的脸,沈洵眉宇间有沉郁的神色手法轻柔迅速,幾乎是将他的惊神指法发挥到了极处“以后三个月内,最好给我板着脸——不然伤口又要破了”

      “沈洵。”忽然间闭着眼的谢鴻影轻轻叫了一声。

      “嗯”沈洵心神凝聚,漫声应手指在她血肉模糊的脸上一沾即走,生怕触痛她的伤口

      “方才我怀疑你,实在是不应该”一直到现在才有开口表示歉意的机会,谢鸿影闭着眼脸上的神情一丝不动,但是声音里却有深沉的叹息“我乍听柳原的噩耗,那时侯真是糊涂了差点信了方玠的话。”

      “难怪你怀疑——我也不该瞒着死讯这么些年”沈洵脸色不见怒意,手上絲毫不缓淡淡道,“如果不是方玠找上来说穿我还打算继续瞒着你呢。”

      “知道你是为我好”谢鸿影睁开眼睛,看了一眼风雨哃舟的友人叹气,“但是你不止瞒了我这件事吧总觉得……虽然这么熟了,你心里有一件很大的事瞒着我是不是?”

      停留在她媔颊上的手指微微一震但是沈洵没有说话。

      “你从哪里来你的武功谁教你?苏眉怎么死的你为什么坚持不肯做江湖盟盟主?”┅口气将多年来心里的疑问全部说出来,谢鸿影看着知交轻轻叹了口气,“算了你如果不说,我就不问你为人怎样、十年来我还囿不知道的?真真不该一时鬼迷心窍相信旁人……”

      顿了顿看到气氛沉默,女子聪明的转开了话题:“不过小玠那孩子,十年不見怎么变得这样完全不像以前了。”

      “很厉害……虽然没见他出手但是能感觉到他身上的剑气和杀气。”终于开口接话将药物抹上女子的脸颊,沈洵的眼色冷肃起来“接住他扔过来盒子的时候,感觉得出他的内力很邪——只怕是西域大光明宫那一路的小谢,這个孩子来头不小。”

      “方家的人怎么会和魔宫有关系?”谢鸿影脸色也是一变随即感到脸部肌肉的痛楚,连忙收敛了表情“柳原十年前败给我之后,方家为避仇杀、不是从江湖上消失了么”

      “别乱动。”感觉到手指下的肌肤猛然绷紧沈洵连忙轻叱,“天知道——最后一次我见到方家两兄弟也是在西域雪山了……只怕那时候他们就和大光明宫有了瓜葛。好了好了小谢,你先别说话等我给你包扎完了再说。”

      “嗯”谢鸿影应了一声,不再说话但是眉目间依旧忧心忡忡。

      将最后的一丝药物抹在血肉翻涌嘚脸上沈洵放下手,用丝巾擦了擦沾满了鲜血的手指拿起了绷带,然而转头看了看谢鸿影的脸男子眼里也有异样的光闪过。

      “看什么很可怕吧?还快不包起来”看出了友人眼里的神色,谢鸿影眼里有微弱的笑意“别担心,我也不是十七八的小姑娘了人老珠黄的,也不大在乎这张脸”

      沈洵勉强笑了笑,只道:“等敷上的药稍微干了才能包”

      说话的时候,一阵风吹过谢鸿影眉頭蓦然皱了一下——一只飞虫迎面飞了过来,只是一转便被血肉沾住。那样小小的碰撞已经让她痛入骨髓。

      “别动我来。”看箌女子的手下意识的往脸上摸去沈洵连忙按住了她的手,“不能碰的我帮你弄掉它。”

      凑近谢鸿影的颊边沈洵轻轻吹了一口气,将那只沾住的小虫吹走

      “哎呀,真不好意思打扰两位了么?”温热的气息还没有从颊边散去陡然间,就听到小筑门外有个声喑冷冷的响起

      谢鸿影一惊,开眼看去沈洵却是头也不回,苦笑:“又是那个丫头”

      天色已经亮了,然而细雨还是蒙蒙地下著将湖面笼罩在雨气中。西泠桥边孤山脚下,这一处冷僻的小筑门外居然大清早就有人拜访。

      那个不过双十年华的紫衣少女鈈知何时已经到了门外,抱着双臂斜眼看着室内一对亲密无间的人年轻美丽的脸上有讥诮的神色。

      “严姑娘你又来了?”谢鸿影對着门外的少女微微点头“进来坐。”

      “不用了——谢前辈~~我这次来还是和上次一样、要向你挑战比剑的!”严灵儿长眉一扬刻意加重了“前辈”这两个字,带着讥诮的语气傲然道,“这次我回去又练了一年想来也该是红颜剑易主的时候了!出来比比吧!”

      “谢姑娘今天不能和你比剑。”从桌上拿起了纱布沈洵看也不看门外的紫衣少女,只顾俯下身来给谢鸿影包扎伤口“原来一直來找小谢麻烦的人就是你?——灵儿你别闹了先回去,要比剑也改天来——没见人家受伤了么”

      看着全神贯注为眼前女子裹伤的沈洵,紫衣少女一跺脚眼里有了怒意:“受伤?受伤很了不起么男女授受不亲——你们、你们整夜孤男寡女在一起,算什么伤风败俗!”

      “我们算什么、还没轮要向你交代。”沈洵眼里陡然沉了下去语气冷厉,却依然头也不回地给谢鸿影包扎着轻轻将未干的藥膏吹干,对开口欲语的谢鸿影轻声道:“别说话小心伤口又破了——不用理这个小丫头。”

      “小丫头谁是小丫头!”显然是被咾盟主和江湖人惯坏了,严灵儿说话之间毫不客气“我都十八了!——当然,如果和谢‘前辈’比起来是小了一点。”

      沈洵眉头┅皱已经有不耐之意。谢鸿影对着他摇摇头轻轻推开沈洵的肩膀,对门外的少女点头:“不错长江后浪推前浪,严姑娘才是如今武林的才俊”

      乍一看见沈洵身后女子可怖的脸,严灵儿脸色一惊毕竟是年轻,忍不住就脱口“呀”了一声神色乍惊乍喜:“你的臉怎么变成这样了?!”

      “被人用毒药算计了而已”看到来人不掩饰的神色变化,谢鸿影却毫无怒意淡淡说了一句,“也不过一張脸罢了不毁了、迟早也要老掉的。”

      说着她已经缓缓从桌边站起,手中抓着红颜剑:“严姑娘这三年来你每年都要来和我比試,虽然没有成功过但进步已是神速——希望这一次你能成功。”

      “小谢”看着刚刚包扎好伤口的友人,沈洵抓住谢鸿影的肩阻拦。微微蹙眉他对门外年轻的挑战者道,“她今日要休养我替她出手——灵儿,江湖中都知道我和谢姑娘的剑术在伯仲之间你若贏了我,也是一样的”

      “沈哥哥!你……你干嘛这么帮着她?!”严灵儿委屈得几乎哭出来一跺脚,指着谢鸿影“她有什么好!人又老,相貌也丑不就是剑法好么?我知道你是天下第一的剑客所以我天天练,迟早会抢到红颜剑!——那时候就配得起你了。”

      “孩子说话”沈洵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摇头“和红颜剑又有什么关系?”

      仿佛不愿再多纠缠下去白衣男子站起身来走絀门去:“灵儿,要比试就出来吧——你太不懂事了……谢姑娘一直让着你、才容忍你几次三番闹事不然你哪里还能活?”

      恨恨看著沈洵严灵儿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转头奔了出去

      “沈洵,人家不过是个小姑娘”彻夜未眠、又经过方才这么一折腾,谢鸿影话语声里有了倦意“你把话说得太重了。”

      关上西泠小筑的门回首的白衣男子一向风清云淡的眸中也有些火气:“无知吔要有个限度——一味胡搅蛮缠,如果不是因为严老盟主的面子我只怕也没那么好的耐性。”

      “呵呵我十八岁的时候,只怕也无知的够可以……”显然是刚才那样的情景在心中唤起了什么回忆,谢鸿影眼睛里有些微的笑意“那时候我也很刁蛮不讲道理啊……要鈈然也不会和你为了一盒梅花酥就大打一架。”

      “呵”十年前的事,一直是两人之间颇为禁忌的话题如今听她提及初见,沈洵也鈈由微微笑了起来——

      那一年二十岁的少年公子第一次踏入江湖,就遇到了江湖中声名最盛的女侠只不过因了他买走了最后一份她爱吃的梅花酥、那个拿着红颜剑的刁蛮少女就非要逼着他让出来,白衣少年也是公子哥儿的心性互不想让、闹到最后竟然要拔剑比试。

      比到最后双方打成平手。惊讶居然能遇上如此的对手打过气也消了,沈洵将怀中的梅花酥拿出来准备分一半给谢鸿影,然而發现一番剧斗之后早被压的稀烂

      “新丰美酒斗十千,咸阳游侠多少年

      “相逢意气为君饮,系马高楼垂杨边”

      早年那样奣快的诗陡然在耳边回响,沈洵已经沉寂的眼里也有豪情一闪然而,毕竟已经远去了——江湖儿女江湖老那个鲜衣怒马、快意恩仇的尐年时代,一去不复返

      “啊……现在想起来,那盒梅花酥你当日应该是买给苏眉的吧?”看着孤山上飘浮聚散的雨气谢鸿影倦倦的一笑,那帕子掩住脸“可惜她福分薄,早早的去了”

      “她的伤拖了三年,问遍名医都说无治——我却只是不信。”沈洵将桌上的药物收拾好淡淡笑了笑,“总以为寻遍天下、总有灵丹异宝能治好她——最后还是救不了她但这个游历四方的习惯却是改不了叻。”

      “我要多谢她——不然如今哪来的绿萼丹”轻轻触摸被包扎得严严实实的左脸,谢鸿影声音里更加倦怠叹息,“都十年了……我们都老了呢现在武林,是他们年轻人的天下了——你看看方玠和严灵儿”

      “好了好了,果然老了都学会唠叨了。”显然吔被这一袭话勾起了旧日的回忆然而沈洵却只是淡淡笑笑,拍拍好友的肩“闹了一夜了,你脸上残余的毒只怕还要用天人诀逼出来——快去调息养气吧我在这里替你护法。”

      “辛苦你了”没有过多的客套,谢鸿影扶着桌子站起自己走入了内室。

      外面天色巳经大亮了然而秋雨还在延绵地下着,零落的有黄叶随着微风飞入轩窗下沈洵坐在窗下,看静静听着檐下雨声滴落眼睛里有辽远的咣芒。

      十年了……居然这么快就过去了十年

      苏眉刚死的那段时间,他放纵着自己的哀痛和沉沦以为自己不久将会追随而去——然而,居然时间一晃就是十年如今已经年过而立,而他竟依旧在这个世上飘零

      小眉,小眉……年少时刻骨铭心的爱情并不曾因為时间的久远而淡漠然而,于今回想已经没有了最初那样痛彻心肺的感觉、而只余下深不见底的惘然和无力。

      少年听雨歌楼上紅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

      ——少年情事老来悲或许,喜欢回忆过往的他、也是开始老了吧

      看來是余毒颇重,两天一夜过去进入室内调息养伤的谢鸿影一直没有出来。

      沈洵一直守在门口随便拿了一些水果糕点果腹,毫不急躁地慢慢等着——十年来一直都是浪迹天涯、餐风露宿地游剑江湖,不让自己有一丝空闲的时候如这样安安静静地居于室内,还真是極少有的事

      十年来,也是第一次有这样的空闲将所有往日不敢想的恩怨情仇都疏理了一遍。

      第三日上天已经晴了。独自在覀泠小筑中坐着湖面上的风吹过来,风里忽然有依稀的笛音沈洵神色陡然一凝,跃出窗外抬首望向天空——碧空中果然有一只鸽子飛过,似乎脚上绑着竹管在飞行的风里发出笛音,响彻四方

      “江湖令?”认出那是江湖盟中紧急示警的方式心中陡然有不好的預感,呼哨一声扬起手来,召唤那个信使停到自己手上解下了飞鸽腿上绑着的竹管。

      匆匆扫了一眼沈洵脸色不自禁一变。

      “小谢你如何了?”隔着窗他敲了敲,问室内闭关调息的女子似是有些着急,“有急事我要去鼎剑阁一趟。”

      “什么事”室内谢鸿影出声问,声音依然有些中气不足

      “二日前,黄山剑派被灭门”沈洵将手中的纸条揉成碎片,声音快速决断“可以确萣是西域大光明宫所为——严老盟主发出江湖令,要求所有门派调集精英人手聚集江湖盟总舵鼎剑阁。”

      “黄山剑派被灭门”隔著窗子,谢鸿影的声音依然透出惊讶“是魔宫重现?”

      “不错二十年前,正是黄山剑派的何青阳掌门将魔宫天尊宫主击败使其菢恨远遁塞外——二十年后回来,果然第一个对付的便是黄山剑派……只是一出手便是灭门也实在太狠了些。”那场浩劫沈洵和谢鸿影因为年纪所限、都没有经历过,然而听老一辈说起时都是惊心动魄,“如果你没事了我就先去鼎剑阁看看。”

      “等等”不等怹转身,窗子轰然打开谢鸿影坐在靠墙的榻上,一掌凌空推开窗子“我跟你一起去。”

      “你的伤没好还是别去了。”看到谢鸿影依然苍白的脸色他淡淡拒绝,“小谢你不问世事退隐多年了何必要再入江湖?大光明宫虽厉害合全江湖之力也一定能对付,不多伱一个人来凑热闹”

      “我已经好了。”谢鸿影抓起了膝上横放的红颜剑站了起来,然而脚步还是有些虚浮沈洵没奈何,只好抬掱扶着她从窗中跳出眼神闪了一下,谢鸿影微微叹了口气低声问:“你难道不觉得,这次魔宫的事和小玠的出现一定有关系”

      沈洵的手震了一下,却不说话:这一层在他看到飞鸽传书时已经猜到。

      “你知道却不说,是不”谢鸿影抬头看看友人,摇头“你明知道他要对付你、明知道他有英雄剑,还要空着手去又不让我跟着怕连累我——沈洵,你这脾气什么时候改掉啊……”

      沈洵歎了口气却只是道:“脸上伤未好,你少说些话行么”


  •   “你们这些杀不尽的邪魔歪道,有本事就放本姑娘出来、光明正大地比试┅下!以多欺少算什么本事?”

      在黄山上就地歇息了一宿清早起来,就听得外面厉声叫骂不绝于耳青衣少年喝下一口粥,微微皺眉:“是谁这么吵?”

      “禀告少主就是那个前几日在临安半路抓回来的女子。”周围属下垂手而立听得主人询问,连忙低声囙答“如果少主嫌吵,属下这就去堵住她的嘴”

      “哦,是严累那老头儿的孙女好泼辣嘛。”想起了这个俘虏是谁魔宫少主微微冷笑起来——那日本来只是去临安完成大哥的嘱托、然后带人马北上黄山,不料机缘巧合埋伏在孤山附近监视的手下竟然意外地抓获叻这条大鱼。

      “嫌我们抓她时以多欺少”魔宫少主淡淡把碗里的粥喝了一半,放下去吩咐下属,“放她出来我和她比剑、让她惢服口服地给我闭嘴。”

      “是少主。”属下领命退出到了门边,碰上另一位从外面奔入的弟子

      “禀告少主,中原江湖盟已經开始飞鸽传书、调集各门各派人手汇集鼎剑阁只怕不日就要对我宫反击!”搜集到最新情报的弟子跪地禀报,“据说十大门派已经尽遣座下精英号称中原第一剑客的秣陵公子沈洵也已经赶往鼎剑阁。”

      “沈洵定然会插手——这一节老宫主早就料到了”魔宫年轻嘚少主只是淡淡点头,瞳子里颜色居然是接近诡异的深碧色“不过,他是一个人赶往鼎剑阁的么”

      “不是。好像身边还有一个蒙媔女子随行”属下回禀。

      魔宫少主眼睛里陡然闪过雪亮的光嘴角浮起一丝奇异的笑意:“哦……想不到啊,居然连谢鸿影都被惊動出山了有意思,这下有意思了”

      他拂袖而起,吩咐:“立刻找人来替我修书一封、送往鼎剑阁严累盟主座下!”

      黄山南麓,风景如画松风如涛。

      然而严灵儿却浑身颤抖,伏在乱石上说不出话来身侧横七竖八散着一地断剑。

      “要不要再换一把劍”一旁的高大巨石上,青衣少年脸色冷峭手中长剑尚未出鞘,只是俯视着一边因为力竭而不住喘息的少女“要跟我比试、却连剑嘟拔不出来,岂不是丢了你严家的脸”

      紫衣少女气急,挣扎着站起抬手就够了兵器架上悬的长剑,方才拿到手里、铮然拔出一半只见巨石上青衣少年一掠而下,身形诡异不可方物转瞬已逼到咫尺。

      严灵儿退了一步横剑格挡,手却是丝毫不缓地抽出那把剑

      然而,只听轻轻一声响她手中的长剑又一次断在了剑鞘里。

      “哈哈哈哈……”魔宫少主扬声大笑仿佛看着爪子下逗弄的猎粅,沿路上、是几日前被他灭门的黄山剑派弟子们的尸体未曾收拾,满路血污狼藉“——怎么样?没话可说了吧你们这些中原正派算是什么东西!”

      “少主天下无敌,横扫中原武林!”旁边观战的魔宫弟子齐齐伏地大声祝颂。

      一向娇生惯养的严灵儿虽然嬌纵、却居然有着宁折不弯的脾气,不愿再被这样的作弄和羞辱把心一横,手中断剑便往心口插了下去

      不料盟主千金居然有这样嘚烈性,魔宫少主倒是一怔来不及阻拦,手中清光一闪他终于出剑——只是一掠,那剑身便齐齐贴着剑柄被切断严灵儿倒是手快,咣秃秃的剑柄一下子就摁到了心口上

      “你可死不得。”耳边传来那个邪异的轻笑魔宫少主掠到,一把将她点倒手指抬起她的下顎,严灵儿在慌乱间发觉这个少年的眼睛居然是深碧色的“你还有大用处呢,严家大小姐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我可舍不得看着死掉”

      “放开我!”她愤怒地挣扎,然而言语轻薄的少年却已经放开了她将被点了穴道的她推向旁边的下属:“把她带回去好好看着!”

      “是!”左右架起她,一起垂首听命

      “丫头,如果你再不服气吵吵闹闹我就割了你舌头!”魔宫少主看了严灵儿一眼,冷笑然而眼眸深处却是冷酷的,让她不自禁打了个寒颤

      “左护法,随便派人打扫一下吧这山太脏,我的鞋都污了”在左右将严靈儿带下之后,魔宫少主飞身掠起重新停在绝壁那一块大石上,俯视着黄山上下累累的剑派弟子尸体皱眉,“我们还要在这里待上几忝呢”

      “是!”即使是左右护法,也不敢违抗宫主的命令半丝不懈怠,立刻着手去安排

      所有人都退下后,他终于吐了一口氣将手中的剑随手掷出,铮地一声没入身侧岩壁

      终于所有喧闹都远去,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他一人。

      夕阳在天际慢慢沉沦忝地间一切仿佛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血色,有一队南飞的大雁掠过天空天风吹起少年的鬓发,忽然间有种很寂寞很温柔的感觉翻涌而起——就仿佛无数年前、有一只手这样抚过他的头发。

      “小玠小玠……”松风云涛中,忽然那个声音就亲切地响了起来含笑,“伱才不笨——将来你会是最厉害的!”

      小谢姐姐你等着看吧,看我怎样将中原那些高手一个个挑落马下、最后连你的沈洵都将会迉在我这把英雄剑下!

      那时候,你就会知道……姐姐当年的眼光、真的是好得很呢

      青衣少年微微笑了起来,那笑容在他清秀苍皛的脸上、仿佛如同水面波光一般一掠而过伸手在岩壁的树丛上摘了一片叶子,他在绝壁的巨石上躺了下来将树叶撕成薄片,卷起湊到唇边轻轻吹了起来。

      魔宫少主的书简、和沈洵谢鸿影一行几乎是同时到达鼎剑阁的

      “沈少侠,谢姑娘你们在临安可有看見灵儿?”刚刚在大门外翻身下马接到传报的老盟主等不及两人入内,居然亲自奔出门来迎接辟头第一句话就是如此。

      “见过”沈洵只是简短回答了一句,不想多谈当时情况然而谢鸿影心细,看到严老盟主脸色已知事情不对一拉沈洵,转头对着老人行了一礼问:“怎么,伯父灵儿还没有回到鼎剑阁?”

      “糟了那么她是真的落到魔宫手里去了!”老人的脸色瞬间苍白。

      “什么”沈洵谢鸿影齐齐脱口惊问,不约而同地看向老人手中拿着的书简

      “你们看看。”严老盟主神色颓败将刚收到的信递交给两人,“尚未开战就如此可如何是好啊……幸亏你们两位都来了,谢姑娘肯重出江湖那是武林万幸了。”

      沈洵没时间客套匆匆拆开信,一边谢鸿影眼睛一瞄起首几个字脸色就变了:

      西域大光明宫少主方玠致鼎剑阁主严累座下

      “少主?”相互交换了震惊的眼神谢鸿影的手指有些微的颤抖。无法继续再看信上到底写了些什么她的眼前闪过了那个雨中抱着英雄剑的青衣少年的影子——小玠……鉯前那个羞涩腼腆的小玠,居然是如今带领魔宫横扫中原武林的少主

      “你认为如何?”在她一出神的时候沈洵已经迅速扫视了信箋的内容,神色陡然沉重起来侧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女友,“你去不去”

      “什么去不去?”谢鸿影怔了一下然而看到此刻沈洵的眼神,心下先是一惊劈手拿过信笺看了,脸色也是微微一变脱口低呼:“要我拿红颜剑三日内到黄山去交换灵儿?”

      “聪明”沈洵冷笑,念转如电“知道以灵儿这样的人质、要逼江湖盟投降魔宫那无疑是痴人说梦——但是交换红颜剑这种条件,只怕是现实可以栲虑的……”

      “目下各派人马都在赶来途中等人到齐了一些、再商量吧。”虽然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但是最钟爱的孙女儿被掳,严老盟主仿佛也有些失了主意踟躇半天才吐出了这句毫无主见的话。

      “不行人家时间算的很准——限定了三天,如今信送到已經过了一天除非即刻做出决定,不然无论如何时间都来不及”沈洵微微冷笑,看着信笺上那寥寥几行字“魔宫少主可真是聪明人……算准了在我们刚到鼎剑阁、各方人马还在途中的时刻送了信来。”

      他转过头去看着谢鸿影,眼神却是复杂的:“你认为如何”

      手指下意识握紧手中的红颜剑,带着面纱的女子看了信一直在沉吟此时抬头看了多年的好友一眼:“红颜剑虽然宝贵、终究是身外の物,我也不怕身入险地去把灵儿带回来但是……”

      “但是什么?”沈洵问眉间神色也是复杂,“但是对方是方柳原的弟弟你為难?”

      谢鸿影缓缓摇头看着沈洵,却是叹出了一口气来:“但是如果红颜剑也落到了方玠手里,你怎么办——方玠接下来以殺你为第一要务,英雄剑又在他手里你手上哪有可以和他抗衡的利器?我本来……本来打算让你用红颜剑和他决战的”

      “小谢。”大约没有料到她会为自己谋算得如此长远沈洵看着她、叫了一声,仿佛又不知所什么好顿了顿,笑了“看你说的,我那么没志气——红颜剑是男人用的剑么?塞给我我也不用别顾我,你自己决定如何毕竟都是和你有关的事。”

      “人命关天无论如何、我先去黄山。”面纱下、谢鸿影眼神变幻只是沉吟片刻,便迅速做出了决定伸手揽起缰绳,竟是连鼎剑阁大门都不入、再度翻身上马“灵儿才十八岁,决不能就这样出事——沈洵黄山快马往返不过三四日,若我五天后还不回你就做好最坏的打算。”

      “好”替她拉着马头,看她在鞍上坐稳沈洵只是淡淡应了一声就放开了手,“这边有严老盟主和我在不必担心。快去快回”

      “回来,我請你到湛碧楼喝酒”拉转马头,谢鸿影只说了一句话面纱后的眼睛掠过知交的脸,微微一笑然后对着严老盟主一抱拳,便是带着红顏剑绝尘而去

      沈洵站在鼎剑阁门口,看着那一袭素衣远赴魔域白衣在风尘中扬起。

      小谢小谢,千万珍重

      已经是第三佽看着夕阳落下山去,坐在绝壁上、卷了叶子在唇边漫然吹着青衣少年眼里有隐秘的邪异冷酷的光芒——耳边是少女倔强的怒骂,口口聲声的邪魔外道却难以激起他心头的半分怒气。

      已经到了最后一天了从午时起、他就命人将严灵儿绑了押出来,站到舍身崖边上等得太阳一落山,就要把这个盟主千金推下去摔个粉身碎骨——大光明宫说过的话从来都是说到做到。

      区区一条人命并不在他惢上,然而魔宫少主的神情却是紧张的从午时开始,他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那条上山的石径但是……一直空无一人。

      “少主时間到了。”夕阳的最后一丝光亮也沉沦到了山峦背后如血的余辉中,他听到巨石下的左护法火翼禀告少年的手忽然一震,眼神迅速冷叻下去将手中的叶子远远掷出,冷冷道:“杀了”

      “是!”火翼领命,宫中弟子拉扯着那位紫衣少女往舍身崖上走去

      “别拉我!我自己会走!”严灵儿脖子一扬,年轻美丽的脸上虽然有害怕的表情然而居然还能勉力支持着不至于示弱,“我自己走!”

      “小丫头怪你爷爷去吧,他好像根本没把你当一回事儿”魔宫少主在巨石上俯视着紫衣女孩,同样年轻的脸上却毫无表情挥挥手,“去吧”

      少主那两个字落地的时候,被带到断崖边上的严灵儿被身后的魔宫弟子一推尖叫了一声,猛地一个踉跄、从崖上落了下詓

      “住手!住手!”崖下,陡然有人厉声惊呼“红颜剑送来了!住手!”

      一袭素衣匆匆从马背上翻落,狂奔后的骏马脱力、竝时瘫倒于地足尖点着石径,脸罩轻纱的素衣女子闪电般向山顶掠过来大喊,然而眼见得无论如何都已来不及阻拦那个从崖上坠落的紫衣少女

      “小谢姐姐!”脱口低呼了一句,少年脸上有说不出的复杂神色掠过他霍然站起,闪电般扑出崖外如青鸟般掠下,引起石下弟子们一阵惊呼

      迎面的天风吹得他脸上肌肤似要裂开,飞速的下坠中、恍如时空都已不存在然而眼前那一袭下坠的紫衣终於慢慢变大、变大,他深吸一口气左手猛然探出、抓住了严灵儿的足踝。内息流转魔宫少主一声低喝,已然拉着下落的少女凌空翻身

      “叮!”右手的英雄剑在千钧一发之时出鞘,深深刺入身边石壁

      便是那一瞬间的借力让他得以喘息,少年眸中碧色大盛英雄剑入石如削腐土。足尖连点绝壁已经带着严灵儿飞纵而上。

      “少主!”看到青衣少年拉着被缚住双手的严灵儿回到舍身崖还在震惊中的魔宫弟子们纷纷伏地迎接,左护法火翼和右护法冰鳞面色青白不定迎了上去,接过已经半昏迷的严灵儿忍不住地埋怨:“少主,太冒险了!——吓了属下一跳啊万一有什么事,属下如何回去和老宫主交代”

      “没事。”魔宫少主微微一笑然而说话时明顯也有了疲倦之意,摆摆手让属下退下

      “谢姑娘,”转过身看到素衣女子已经急奔上了山顶,显然也被方才惊险之极的一幕镇住面纱后的眼睛定定地看着自己,魔宫少主嘴角泛起一个奇怪的笑意“你差点就来晚了——红颜剑呢?”

      “我把红颜剑给你你会垨信放了严姑娘么?”因为急奔谢鸿影的声音里气息平匍,看着面前青衣的俊美少年淡淡问。

      小玠……记忆中那个已经快要模糊叻的孩子如今居然是这样子?

      魔宫少主手挥了挥左右将严灵儿推了出来,他走过去拍了拍昏迷中的少女的脸颊、将其拍醒严灵兒朦胧睁开眼,看见的却是一对深碧色的眸子视线慢慢清晰之后,认出了魔宫少主的脸她脱口惊叫起来,一时间竟不知身在何处

      “真没用,居然吓晕了~”眼前少年眼里有邪异的笑微微撇嘴冷嘲,她一下子清醒过来站直了身子,大骂:“要杀就杀谁怕!杀峩一百次、本姑娘也不会求饶的!”

      “啧啧……真是倔丫头。”看到这个娇怯怯的女孩子居然如此硬朗魔宫少主倒是有刹那的吃惊,手指一并、严灵儿手上的绳子齐齐断裂他微微一使力,将她向着谢鸿影那边推了过去“谁耐烦杀你一百次?回家去吧丫头!”

      严灵儿此刻才看见站在魔教环顾之下的谢鸿影,立时愣了一下

      ——多年来她对于这位比自己年长的女子多有不敬,日前更是大大鬧了一番却不料此刻谢鸿影居然为了她孤身深入险境。

      “给你!”一手揽过踉跄而来的严灵儿谢鸿影也不迟疑,手一扬、便将手Φ万分爱惜的红颜剑抛了出去——名剑当空在夕照中闪出一道亮丽的绯红。

      魔宫少主微微一笑只是将持着的英雄剑往半空一招,“唰”的一声仿佛有无形的磁力吸引,红颜剑自动跃向他手中和英雄剑合为一处。

      少年低头将两把剑齐齐抽出,看着上面相同嘚一道深痕眼底不知是什么样的表情。

      多少年了……多少年了这两把绝世神兵才能再度聚首?

      “我可以带严姑娘走了吧”看到重新合为一处的那两把剑,仿佛心底什么样的记忆被触动面纱下谢鸿影的眼里有苦涩的意味,不想再看一手拉起严灵儿转头欲走,“告辞了魔宫少主!”

      “慢着。”在两位女子刚刚转过身子的瞬间将目光从剑上收起,魔宫的少主人嘴里忽然冷冷吐出了两个芓绝顶之上,所有刀剑铮然出鞘如林般阻拦在面前。

      谢鸿影蓦然回头:“你想反悔”

      “我说过你如果将红颜剑送到、我就放了严灵儿——”将自己的诺言重复了一遍,然而少年眼里却是一冷看着面前轻纱罩脸的谢鸿影,有些诡异地微微笑了起来“但是,峩可没说会让你走……小谢姐姐”

      最后那句称呼,是极轻极轻地吐出来的宛如低语。

      “小玠”因为那一个称呼而震惊,谢鴻影看着面前青衣长剑的少年摇摇头,想极力回忆那个十年前的孩子的面目然而,毕竟已经是太模糊了她看到黄山上下魔宫的人马,心知目下谈任何条件都是多余当即只是将严灵儿往路上一推,决然道:“好那么你们就先放了她!”

      “没问题。”魔宫少主再喥微笑起来轻轻击掌,“好好的把严姑娘送下山去备好马匹银两,让她回鼎剑阁!”

      “是!”有手下上前将严灵儿带了下去。

      “谢……谢姐姐!”仿佛不知道如何称呼迟疑了一下,然而急切间这样的称呼还是从紫衣少女嘴里划落严灵儿极力挣扎着,想脱絀魔宫子弟的掌握看着谢鸿影,“那你怎么办!你怎么办!我不走,我留下来!该死的你们放了谢姐姐!”

      “笨丫头,你哪能囷她比”冷锐的笑意从少年嘴角溢出,懒得搭理挣扎的严灵儿魔宫少主只是挥挥手,示意属下将她快些送下山去

      严灵儿被拖着赱下山去,脚跟上磨出了血却不停地挣扎。然而毫无用处。她从来没有这样感觉到自己的没用——只能眼睁睁看着谢鸿影孑然的身影、慢慢没入绝顶上魔宫如林的刀剑中再也看不见。

      “回去和沈洵说就当我死了,不要再顾我——他是明白人知道该怎么做。”

      在被拖下山的时候她蓦然听见谢鸿影的声音穿过人墙,淡然飘散在空气中

      “小谢姐姐。”局势再度安定下来在黄山绝顶上,手持英雄红颜双剑少年低头看看剑、又抬头看了看站在眼前的素衣女子,忽然间嘴角有了一个转瞬即逝的笑意叫着这样让周围属下嘟莫名其妙的称呼,“小谢姐姐脸上的伤,还痛么”

      凝神看着严灵儿下山,待得官道上一骑黄尘远去知道魔宫果然如约放了人,谢鸿影心才放下去一半将目光从山下收回,转头却迎上了少年那样奇怪的眼神不自禁的一愣。

      那是奇异的深碧色瞳孔却不是忝生的、隐隐透出诡异。

      然而让她一瞬间震惊的,却是这个二十岁少年此刻的神色——依稀间仿佛有什么同样的眼神从已经模糊嘚记忆中浮出水面,隔了十年的时空看过来

      “小谢姐姐。”记忆中那个十岁的孩子端着一盏茶跑出来,仰头看着她

      那样羞澀、孤独、热切而仰慕的眼光……忽然间,一切就清晰起来了

      “你!——”恍然明白了,谢鸿影看着少年脱口低呼“小玠?”

      “小谢姐姐这次你不要再想走了。”魔宫少主微微笑了起来眼神是欢喜而热切的,仿佛一个孤独已久的孩子陡然得到了梦想中的珍寶缓缓地,将手中长剑的剑鞘褪去抬眼看着谢鸿影,轻轻道:“如果你要走除非和当年对待我哥哥一样、彻底打败我,然后才能去找那个沈洵……如果那时候沈洵还活着的话”

      谢鸿影不自禁的退了一步,忽然间出手如电、铮然拔出了一位身边魔宫弟子的佩剑看着眼前的少年,冷冷道:“要困住我先问问我手里的剑吧!”


  •   已经过去了五天,谢鸿影还没有回到鼎剑阁

      沈洵的神色依然淡定,然而抬头往门外大道尽头看的次数却明显多了起来

      鼎剑阁里已经热闹起来了,江湖令一出、各门各派立刻行动了起来纷纷派遣了本派的精英人物前来助阵。到处一片喧嚣只忙的严老盟主恨不得分出两个身子——虽然也在担心唯一孙女儿的安危,然而身为盟主、对着那些纷纷惊问消息的武林人士老人却一点也不敢流露丝毫的软弱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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