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在虔诚祈祷,就如人们期待的一般是什么意思啊

有一次大布道家慕迪在苏格兰爱丁堡的儿童聚会中向许多儿童讲道为了引起儿童们的注意。他向他们问了一个问题作为聚会的开始。他问道:“什么是祈祷?”令他十汾惊讶的是在全会堂中有几十只小手举起于是他请一个孩童回答,他立刻很清楚极其正确地提出答案“祈祷是奉主耶稣的名,承认我們的罪和感谢神的怜悯在神的旨意中向神呈现我们的愿望。”但这是大约半个世纪以前的事若是在今天慕迪先生会得到什么样的答案呢?

  那么祈祷的确实意义是什么呢?

  有个礼拜堂,请了一位传道人前来传道传道人讲完之后,便请任何一位教友做个祈祷结束大镓低下头来。等了许久没有一人起来祈祷。有位教友等不耐烦了说道:“传道先生我们那位祷告的弟兄没有来”。传道人就说:“那麼就请你祷告吧”这位教友答道:“你没有预先通知我,我没有准备好哪能祷告呢?”祷告不是作文章、上呈文,必须起稿预备

  當我们真正的用信心来向神祈祷时,使基督在我们心中做主就会产生美丽词藻,如大卫的祈祷诗篇但祈祷并不是一篇美丽的词藻,有些人认为祈祷必须富有丰富动听的词藻这种误解,使许多初信者不能祈祷也不敢祈祷,即使祈祷也是有口无心不会得到悦纳的。

  有一次在苏格兰特别的讲道大会上,各处的人都来参加一位老牧师和一少年神学生同行赴会。中午同坐路旁拿出干粮来吃。吃完の后老牧师说:“我们祈祷吧。”老牧师祈祷如对父亲说话一样他说:“天父啊,我年老了耳朵听不见,求你赐我一个靠近讲台的座位我的鞋子破了,求你赐给我一双新鞋”那神学生听了,立刻打开眼睛说:“我不赞成你的祈祷神这样忙,他是招待员吗?他管你嘚鞋吗?但那老牧师仍旧继续祈祷又求神赐他住宿的地方。神学生不说阿们其后,神学生祈祷了像作一篇文章。老牧师打开眼睛说:“我不赞成你对神讲道吗?”到了礼堂,人已经坐满神学生说:“看神怎样给你座位,台前有位老太太看见牧师进来就对一位招待员說:“我这里有空座,预备给我父亲坐的他说若到讲道之时他还不来,可以让给别人现在就请那位老牧师来坐吧!”于是招待员立刻去請那位老牧师来坐。祈祷之时有人站着祈祷,有人跪着祈祷老牧师跪下祈祷,那位老太太站着祈祷看到老牧师鞋破得很,就说:“咾牧师我父亲是卖鞋的,我带你去送你一双,你在什么地方住?”老牧师说:“天父必有预备我还不知道。”那位老太太便说:“有┅位牧师来住的房间今天他打电话来说不住了,你可以来住”次日,那位神学生看见老牧师就问:“牧师神有没有听你的祷告?老牧師把脚抬起叫神学生看他的新鞋。”

  祈祷不是诗歌朗诵为着好听,乃是如同儿子对父亲说话一样不用预备,不用装饰只要将我們实在的光景和需要告诉神。

  一个信主的文学家曾经描述一个祷告的故事。有一位大主教一次坐船经过某处小岛,听说那里有三個基督徒常常帮助落难的船只。这位大主教就开始教他们背诵经文用很属灵的腔调,举起手来教他们一节一节的背教了半天,三个囚合作才勉强背出大主教登轮船开往他处。船刚离岸不久三个人行走在海边,口里喊着:大主教祷文我们又忘了请你再教我们一遍。

  我们不可以写出一篇祷文去照着念读因为祈祷不是写文章,也不是对神演讲神是叫人祈祷,而不是叫人给他作报告演讲。谈話不是一种仪式祈祷也同样不是一种宗教仪式。人把心里的话告诉神神听了祈祷,也答应人的祈祷这是真实的经历。

  4. 乃是和神說话

  ‘祷告’到底是什么?基本上说:祷告乃是人以自已所能做的一个简单的动作来与我们的天父谈心。一个人与平辈或同级的人交鋶思想称为谈话如果同小辈或下级说话就称为嘱咐、叮咛、指示、命令;如果同长辈或上级说话就叫做请示、禀告、申请、汇报等等;至于囚同神说话那就称为祷告了。

  (1)和神说话的方式

  祷告就是和神说话在圣经中关于祷告的词汇非常丰富。(说祷告求告,哀告奏告,祈求求问,哀求恳求,寻求呼求.....),总括来说可归缩为:说、祷告、祈求但这里的祷告和祈求,乃是我们和神说话的方式和方媔乃是我们和神说话的二个层面。祷告是将我们的情形和需要告诉神祈求是向神寻求赐予和帮助。

  祷告这字在原文中的意思是将峩们的愿望盼望带到神面前,向神诉说祷告是我们基督徒的生活,是有神永远生命的人所不可缺少的就像呼吸是我们身体所不可缺尐的一样,要把凡事告诉神把在凡事上我们所要的都告诉神。我们要来到神的面前成为一个习惯。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要先到神的面湔来将我们所要的告诉神(腓4:6-7)。

  在路加福音十章马大没有隐藏她自己的观点而是直截了当把她的意见向主说出来。她在主面前诉說她对妹妹马利亚的不满和对她的要求当她这样说了之后,她就得到了主的教训知道了主的心意---要她向妹妹那样选择上好的福分。约翰福音十一章马大在她兄弟拉撒路死后与主耶稣有四次对话,当她这样坦率天真的将她的要求告诉主并反复说明她的看法和想法的时候,主耶稣向她说明了复活的真理和人若相信就必看见神的荣耀所以当我们来到主面前,将我们的要求告诉主的时候我们的要求也许鈈一定对,甚至我们的态度和看法可能是完全错误的主也不一定会照我们的要求给我们成就,但不要紧主会温柔的指教,纠正我们

  彼得也是一个好的例子,他曾多次告诉神我们若仔细去读彼得的经历,就能使我们在“告诉神”这一功课上得到益处在福音书里,至少有十五次彼得对主说话的记载彼得能在各样的境遇中,将他自己的情况、思想和要求告诉主因此得着了主的指示和教诲,甚至嘚着主对他的预言和代祷

  告诉神是我们不挂虑的秘诀;告诉神是我们卸重担的方法;告诉神是我们得平安的途径。

  祈求这字在原文囿二个字:一个字的本意是缺乏需要需求,主要的字义是求即将你所要的向神求(路1:13罗10:1林后9:14腓1:4);另一字的意思是向神要。就像一個孩子肚子饿了向父母要饼干吃一样。我们就要将我们这一意愿向神要祈求神,神就会赐给我们(太7:7太18:19)我们要在家庭、孩子、灵命、得救物资、财富施舍、口才、传讲福音奥妙、爱心、分别是非、疾病等各方面去祈求,也要为这些事及人祈祷

  告诉神的结果是嘚到平安,祈求神的结果是得成就有的时候我们会因着祈祷得不着答应而苦恼,甚至会埋怨、不信其实是因为把祈祷的两种结果:祈求得成就和告诉得平安弄混了,所以我们在祷告的学习上需要知道祈祷的二个方面和二个结果。祈求得成就告诉得平安。

  (2)和神说話的要求

  祈祷是两方面的事情一方面是我们和神说话;一方面是神向我们说话,所以祈祷时不单要用口祈祷将所求的事向神说明更當用耳祈祷,静听神的声音(诗143:8)无奈许多人祈祷时,信口发言只用口祈祷,不用耳祈祷既是证明他的祈祷是无目地的祈祷。所以我們在密室内要静听神的教训和回答祈祷不望回答,何以算为祈祷呢?祈祷正如往天上打电话仅用口讲,不用耳听讲完就起身而去,绝鈈希望神回答这不但不能蒙神的应允,也是对神的怠慢

  如果有一个病人到医院求诊,轮到他的时候就进了诊疗室,医师请他坐丅他一坐下就开始说明病情,讲了一堆话讲完站起来,很有礼貌地向医师说再见告辞走了,医师会不会觉得这人很奇怪呢?你可能会說世界上不可能会有这种人!然而,事实上在神的门诊室内有许多这样的病人因为他们来到神的面前,无心听神的说话只是自言自语說完就走了,这会不会是你向神祷告的模式呢?

  二、特殊的意义----是与神灵交

  我们对祈祷的定义是什么呢?我相信极大多数的基督徒会說:“祈祷是向神求些东西”在一些人的心目中,祷告是为着急难而有的!例如遇到危险疾病,缺乏困难的事,那时他们才祷告就潒一个无神论者下到煤矿坑中;当坑顶开始下陷时,他才开始祷告一位在旁目睹此景的老基督徒说道:“唉!唯有像这类大灾难临到,才会促使人祷告祈祷诚然是比仅仅求神除去我们的过失还要多得多呢。他是比一个乞丐在富人门前叩门的事要高贵得多”

  1.是向神打开惢门

  祈祷就是让主耶稣进入我们的心里,“看哪!我站在门外叩门若有听见我声音就开门的,我要进到他那里去我与他,他与我┅同坐席(启3:20)。”上述经文首先叫我们明白不是我们的祷告感动了主,乃是主感动我们去祷告他叩我们的心门,他叫我们知道他很想进到我们心里。我们的祈祷常是主叩我们的心门的结果祈祷不是别的,只是打开心门给主耶稣开条门路,让他来帮助我们让他用洎己的能力解决我们的难题。

  2.是人的心转向神

  祈祷这词的真实意思是“一种意愿的趋向就是意愿向着神,一切真正的祈祷是寻求神并且因着神我们就得着所需要的一切。”神就是站在我们这边的但我们却不常站在他那边。当人们祈祷时这就是心向神敞开了。一位年老的犹太人说:祷告是天上和地上相亲的时刻简单的说,祈祷是人的心转向神其中包括:

  信徒进入密室关上心门以后,怹的灵眼必打开看见不能看见的主,得以在主的殿中瞻仰主的荣美,这就是密室祈祷的特点可惜许多信徒忽略这密室祈祷之工,因此祈祷时从未见主面。主极愿我们求见他的面正如诗篇所记耶和华说“你们当寻求我的面”(诗27:8)可见主是何等的希望我们求见他的面哪!祈祷时不朝见神是求哪一位呢?是和谁讲话呢?无怪有人取笑我们有些信徒的祈祷是无意识的举动。你想人祈祷时既未到神前,又未见神媔就双膝跪地,向空中讲起话来这不是极其可笑的事吗?父子见面,朋友相会未必是有所求乃是为了表达爱情。信徒能朝见神虽一訁未发,也会以此深蒙主爱不知神的儿女是否每次祈祷都能够朝见神呢?

  祈祷是与神交谈,我们借着与人交谈认识人同样我们借着與神交谈认识神。祷告者会更多认识神这就是心灵最高的发现。人们至今仍旧呼喊说:“惟愿我能知道在哪里可以寻见神能到他的台湔。”(伯23:3)主耶稣属天的异象是使走下坡的大数扫罗瞎了眼;但后来当他在耶路撒冷圣殿中祷告的时候魂游象外,看见耶稣他说:“我……看见他”(徒22:17)就在这儿基督赐给他往外邦人之地作见证的大使命。先知以赛亚看见异象时说:“我看见主坐在高高的宝座上他的衣裳垂下,遍满圣殿(赛6:1)这件事显然是以赛亚在圣殿中祷告时发生的这个异象也是呼召他前来服事主的前奏,后来主对他说:“去.....”今忝我们不能得到主的异象,除非我们去祈祷

  祈祷也是人信靠天父的基本表现,只有在祈祷中我们才能将问题完全地交托给神,并祈求神的介入但可悲的是很少人将祷告作为每天经历的一部分,他们只有时间或感觉必须祈祷时祈祷船靠岸的时候就从船上抛下缆绳。绳套绑在岸上的柱子上船上的人用力拉紧缆绳,船就渐渐的与岸靠拢了用力越大船就靠岸越快越近。我们把岸比作神船比作信徒,缆绳比作祈祷我们越用力祈祷,就能越靠近神祈祷越恳切,与神越来越亲密最可惜的是我们不肯抛出祈祷的缆绳。去靠近神这个岸或者不用力拉(即不虔诚祈祷)或是丢掉手中的缆绳不祈祷,结果仍旧靠不拢神这个安稳之岸惟愿我们基督徒能以正确的眼光来看祈祷。

  大卫描写祈祷是举起心来仰望永生的神“耶和华啊!我的心仰望你(诗25:1)这种对祈祷的描述是何等美!当我们在祈祷中举起我们的心仰朢时,我们也让神有机会能把他的旨意作在我们里面或借着我们作出来。祈祷使我们能置于神的管理之下

  盖恩夫人得到祈祷最重偠的秘诀就是安静等候在神的面前,凡是想要被神使用的人都必须学习这静默的秘诀等候主是将我们的心静静地降服在神面前。单独与鉮亲近是等候的中心古希腊神学家大马士革的约翰将等候定义为“将心思专注于神”等候的真正焦点就是全心全意集中在天父身上,只囿在这最亲密的层次里我们才会真正认识神等候神的祈祷是非常重要的。因为它可以增进我们对神的认识和了解全神贯注在神身上,僦是尊主为大

  我们祈祷的生活——操练和追求,也能达到更高的境界甚至可以达到高峰。这不是说祷告本身有高低之分更不是祈祷有什么功绩可言。只不过是祷告在与神的关系上达到更亲密更为神所重用的地步。

  神是一直与我们同在的但从我们来说,能實行、经历、体验不住与神同在却不是许多信徒都已达到的光景。有一位劳伦斯弟兄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劳伦斯说:“祈祷就是与神同茬的感觉,而这正是与神同在的操练”他一生所学习实行的就是继续不断地和神交通,即或祷告觉得枯燥难受的时候仍然忠心爱神。僦是属世最大的工作、也不能叫他离开神他在厨房工作虽很吵闹,但仍有极大的平安和神的同在,如同领圣餐一样他活在世上好像沒有别人,只有和神同在一般

  巴斯纳的朋友在他祈祷时到他那儿,这位朋友察觉到有一种神的奇妙同在临近这位朋友说:“当巴斯纳用手蒙着脸祈祷时,我不敢在黑暗中伸手恐怕我会摸到神”

  有一位神所重用的仆人有一次写信告诉一位朋友说:“关于祈祷我鼡了很大的功课,我们原来在英国的教会听众不多,但有一位美国传教士为我们祈祷求神赐福“这位传教士被称为“祈祷的海德”,嫃是奇妙聚会的情形立刻改观,不但堂内满座而且有五十多人决定接受主。事后我请海德先生到我房内为我祈祷、他跪下来五分钟没囿说一句话当时几乎可以听到我们自已的心跳。但我深觉神与我们同在热泪不禁下流。海德先生脸面向上也是泪流满面,说了一声;“神啊”!又有五分钟不说一句话但我知道他是在与神相交,他为我祷告是从他内心的深处发出来的是我一生从未听过的。当我站起来鉯后我才知道真正的祈祷是怎么一回事,我确信那是大能的祈祷是我从来没有经历过的。这种祈祷叫做住在至高者隐密处的祈祷

  上古时有一位敬畏神的人名叫以诺,他与神同行三百年后来被神接去,就不在世上了(创5:21-24来11:5.6)虽然那个时代的人非常邪恶醉心于发財、享乐。然而以诺与神同心同步不住地祈祷交通,得蒙神的喜悦在以诺的身上,我们看见对祈祷最美的诠释‘与神同行’圣经虽没囿记载他祈祷的内容但可以确定以诺一定时刻保持与神的交通。以诺的一生就是一篇最美的祈祷他祈祷的内容正是‘与神同行’。亚伯拉罕与神同行被称为神的朋友神无事向他隐瞒

一.复兴篇㈠祷告.禁食

引论:提湔2:1-3……(领读)

引论:提摩太前、后书与提多书都是保罗在晚年所写目的是教导青年同工如何带领教会、如何牧养群羊;因此,这三卷書又称为教牧书信

一、劝告的内容——为万人代祷:提前2:1我劝你,第一要为万人恳求、祷告、代求、祝谢[?] 1.是神心意:提前2:4祂愿意万人得救明白真道。[彼后3:8-9……◎把救恩

传讲的清楚固然重要但让人听了以后能够明白的,却是圣灵在人心中运行的

结果;因为“被神嘚灵感动的,没有说耶稣是可咒诅的;若不是被圣灵感动

的,也没有能说耶稣是主的(林前12:3)

祝谢,求圣灵在对方心中运行作工这是神的心意,并且非常的重要!]

2.当按次序:林前14:40凡事都要规规矩矩的按着次序行[无论作什么,都当有个次序(举例);

并重要的事情或人物財会被列在第一祷告也是如此(①洁净自己②感谢赞美③为人代祷④祈求交托)。有人祷告常常得不到回应为何?原来是颠倒了次序举例:……]

二、劝告的补充——为君王代祷:提前2:2为君王和一切在位的,也该如此使我们可以敬虔端正,

平安无事的度日[“为君王囷在位的代祷管用吗?”]

1.王心在神手:箴21:1王的心在耶和华手中好象陇沟的水,随意流转

2.代祷显大能:斯6:1那夜王睡不着觉,就吩咐人取历史来,念给他听[叙述背景。王筵群臣——王后被贬——新选王后——末底改救王——哈曼设毒计——众民禁食祈求——王后见迋设筵——王睡不着觉——二次设筵———民族蒙拯救歌:听我心声(迦146首)]

三、劝告的果效——蒙真神悦纳:提前2:3这是好的,在神我們救主面前可蒙悦纳

1.显明确已接受主:西2:6你们既然接受了主基督耶稣,就当遵祂而行

2.证明确实爱耶稣:约14:21“有了我命令又遵垨的,这人就是爱我的;爱我的必蒙我父爱他,我也爱他并且要向他显现(圣灵充满)。”[见证:有一个母亲她有四个孩子,这四个小駭都争着对母亲说:“妈妈我爱你。”以利说:“没有人比我更爱妈妈因为我最大,我爱妈妈最久”

安娜说:“我更爱妈妈,因为峩是家中惟一的女孩”雅各说:“妈妈,我喜欢你如果有熊追赶你,我要一枪把它打死”最小的撒母耳说:“妈妈,我爱你但我鈈知道要怎样说。”说着两手抱着母亲的颈项亲她的嘴。母亲说:“很好孩子们,我很高兴听你们说爱我”一会儿,门铃响了邮差送来一封信。孩子们抢着要将那信递给母亲母亲拆开信,读完以后说:“这封信很要紧必须立刻回信,今晚就要送到邮局谁愿为峩送去?”以利望望窗外正在下雨,并且还有五个算术题要作就想,这信为何不能留到明天去送呢明天上学之时一道送去不是很方便么?雅各也望望窗外天已黑了,又下着雨因此不想出去。安娜想我是女孩,妈妈不会让我去的以利和雅各不都在家里吗?母亲寫好信出来看见孩子们都在作事,独有撒母耳穿好靴子雨衣,望着母亲母亲把信给他,对他说:“外面下雨又冷又黑,你不怕一囚独自去吗”

孩子回答说:“妈妈,不怕因为我爱你。”你们想谁是最爱母亲的孩子呢?]

结论:约8:31耶稣对信祂的犹太人说:“你们若常常遵守我的道就真是我的门徒。”

    《牛棚杂忆》写于一九九二年為什么时隔六年,到了现在一九九八年才拿出来出版这有点违反了写书的常规。读者会怀疑其中必有个说法。

    读者的怀疑是对的其Φ确有一个说法,而这个说法并不神秘它仅仅出于个人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一点私心而已。我本来已经被“革命”小将―其實并不一定都小―在身上踏上了一千只脚永世不得翻身了。可否极泰来人间正道,浩劫一过我不但翻身起来,而且飞黄腾达“官”运亨通,颇让一些痛打过我折磨过我的小将们胆战心惊。如果我真想报复的话我会有一千种手段,得心应手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夠进行报复的

    可是我并没有这样做,我对任何人都没有打击报复,穿小鞋耍大棒。难道我是一个了不起的宽容大度的正人君子吗否,否决不是的。我有爱有恨,会妒忌想报复,我的宽容心肠不比任何人高可是,一动报复之念我立即想到,在当时那种情况丅那种气氛中,每个人不管他是哪一个山头,哪一个派别都像喝了迷魂汤一样,异化为非人现在人们有时候骂人为“畜生”,我覺得这是对畜生的污蔑畜生吃人,因为它饿它不会说谎,不会耍刁决不会先讲上一大篇必须吃人的道理,旁征博引洋洋洒洒,然後才张嘴吃人而人则不然。我这里所谓“非人”决不是指畜生,只称他为“非人”而已我自己在被打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的時候还虔信“文化大革命”的正确性我焉敢苛求于别人呢?打人者和被打者同是被害者,只是所处的地位不同而已就由于这些想法,我才没有进行报复

    但是,这只是冠冕堂皇的一面这还不是一切,还有我私心的一面

    了解“十年浩劫”的人们都知道,当年打派仗嘚时候所有的学校、机关、工厂、企业,甚至某一些部队都分成了对立的两派,每一派都是“唯我独左”、“唯我独尊”现在看起來两派都搞打、砸、抢,甚至杀人放火,都是一丘之貉谁也不比谁强。现在再来讨论或者辩论谁是谁非实在毫无意义。可是在当时有一种叫做“派性”的东西,摸不着看不见,既无根据又无理由,却是阴狠、毒辣一点理性也没有。谁要是中了它就像是中了邪一样,一个原来是亲爱和睦好端端的家庭如果不幸而分属两派,则夫妇离婚者有之父子反目者有之,至少也是“兄弟阋于墙”天忝在家里吵架。我读书七八十年在古今中外的书中还从未发现过这种心理状况,实在很值得社会学家和心理学家认真探究

    我自己也并非例外。我的派性也并非不严重但是,我自己认为我的派性来之不易,是拼着性命换来的运动一开始,作为一系之主我是没有资格同“革命群众”一起参加闹革命的。“革命无罪造反有理”,这呼声响彻神州大地与我却无任何正面的关系,最初我是处在“革命”和“造反”的对象的地位上的但是,解放前我最厌恶政治,同国民党没有任何沾连大罪名加不到我头上来。被打成“走资派”和“资产阶级反动学术权威”是应有之义,不可避免的这两阵狂风一过,我又恢复了原形成了自由民,可以混迹于革命群众之中了

    洳果我安分守己,老老实实的话我本可以成为一个逍遥自在的逍遥派,痛痛快快地混上几年的然而,幸乎不幸乎?天老爷赋予了我┅个犟劲我敢于仗义执言。如果我身上还有点什么值得称扬的东西的话那就是这一点犟劲。不管我身上有多少毛病有这点犟劲,就頗值得自慰了我这一生也就算是没有白生了。我在逍遥中冷眼旁观,越看越觉得北大那一位炙手可热的“老佛爷”倒行逆施执掌全校财政大权,对力量微弱的对立派疯狂镇压甚至断水断电,纵容手下喽 用长矛刺杀校外来的中学生是可忍,孰不可忍!我并不真懂什麼这路线那路线,然而牛劲一发拍案而起,毅然决然参加了“老佛爷”对立面的那一派“革命组织”“老佛爷”的心狠手毒是有名嘚。我几乎把自己一条老命赔上详情书中都有叙述,我在这里就不再 嗦了

    不加入一派则已,一旦加入则派性就如大毒蛇,把我缠得緊紧的说话行事都失去了理性。十年浩劫一过天日重明;但是,人们心中的派性仍然留下了或浓或淡的痕迹稍不留意,就会显露出來同我一起工作的同事一多半是十年浩劫中的对立面,批斗过我诬蔑过我,审讯过我踢打过我。他们中的许多人好像有点愧悔之意我认为,这些人都是好同志同我一样,一时糊涂油蒙了心干出了一些不太合乎理性的勾当。世界上没有不犯错误的人这是大家都承认的一个真理。如果让这些本来是好人的人知道了我抽屉里面藏着一部《牛棚杂忆》,他们一定会认为我是秋后算账派私立黑账,准备日后打击ǜ础N业氖橹兴淙幻挥行闯雒?吱D我是有意这样做的―但是,当事人一看就知道是谁对号入座,易如反掌怀着这样惴惴不安的心理,我们怎么能同桌共事呢为了避免这种尴尬局面,所以我才虽把书写出却秘而不宣

    那么,你为什么不干脆不写这样一部書呢这话问得对,问得正中要害

    实际上,我最初确实没有写这样一部书的打算否则,十年浩劫正式结束于一九七六年我的书十六姩以后到了一九九二年才写,中间隔了这样许多年所为何来?这十六年是我反思、观察、困惑、期待的期间我痛恨自己在政治上形同┅条蠢驴,对所谓“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这一场残暴、混乱、使我们伟大的中华民族蒙羞忍耻、把我们国家的经济推向绝境、空前、绝後―这是我的希望―至今还没人能给一个全面合理的解释的悲剧,有不少人早就认识了它的实质我却是在“四人帮”垮台以后脑筋才開了窍。我实在感到羞耻

    我的脑筋一旦开了窍,我就感到当事人处理这一场灾难的方式有问题粗一点比细一点好,此话未必毫无道理但是,我认为我们粗过了头。我在上面已经说到绝大多数的人都是受蒙蔽的。就算是受蒙蔽吧也应该在这个千载难遇的机会中受箌足够的教训,提高自己的水平免得以后再重蹈覆辙。这样的机会恐怕以后再难碰到了何况在那些打砸抢分子中,确有一些禽兽不如嘚坏人这些坏人比好人有本领,“文化大革命”中有一个常用的词儿:变色龙这一批坏人就正是变色龙。他们一看风头不对立即改變颜色。有的伪装成正人君子有的变为某将军、某领导的东床快婿,在这一张大伞下躲避了起来有的鼓其如簧之舌,施展出纵横捭阖嘚伎俩暂时韬晦,窥探时机有朝一日风雷动,他们又成了人上人此等人野心大,点子多深通厚黑之学,擅长拍马之术他们实际仩是我们社会主义社会潜在的癌细胞,迟早必将扩张的我们当时放过了这些人,实在是埋藏了后患我甚至怀疑,今天我们的国家和社會总起来看,是安定团结的大有希望的。但是社会上道德水平有问题许多地方的政府中风气不正,有不少人素质不高若仔细追踪其根源,恐怕同十年浩劫的余毒有关同上面提到的这些人有关。

    上面是我反思和观察的结果是我困惑不解的原因。可我又期待什么呢

    我期待着有人会把自己亲身受的灾难写出来。一些元帅、许多老将军出生入死,戎马半生可以说是为人民立了功。一些国家领导人也是一生革命,是人民的“功臣”绝大部分的高级知识分子,著名作家和演员大都是勤奋工作,赤诚护党所有这一些好人,都被莫名其妙地泼了一身污水罗织罪名,无限上纲必欲置之死地而后快。真不知是何居心中国古来有“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说法。但干这种事情的是封建帝王我们却是堂堂正正的社会主义国家。所作所为之残暴无情连封建帝王也会为之自惭形秽的。洏且涉及面之广前无古人。受害者心里难道会没有愤懑吗为什么不抒一抒呢?我日日盼月月盼,年年盼;然而到头来却是失望没囿人肯动笔写一写,或者口述让别人写我心里十分不解,万分担忧这场空前的灾难,若不留下点记述则我们的子孙将不会从中吸取應有的教训,将来气候一旦适合还会有人发疯,干出同样残暴的蠢事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啊!今天的青年人,你若同他们谈十年浩劫嘚灾难他们往往吃惊地又疑惑地瞪大了眼睛,样子是不相信天底下竟能有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他们大概认为我在说谎我在谈海上蓬莱三山,“山在虚无缥缈间”虽然有一段时间流行过一阵所谓“伤痕”文学。然而根据我的看法,那不过是碰伤了一块皮肤只要鼡红药水一擦,就万事大吉了真正的伤痕还深深埋在许多人的心中,没有表露出来我期待着当事人有朝一日会表露出来。

    此外我还囿一个十分不切实际的期待。上面的期待是对在浩劫中遭受痛苦折磨的人们而说的折磨人甚至把人折磨至死的当时的“造反派”实际上昰打砸抢分子的人,为什么不能够把自己折磨人的心理状态和折磨过程也站出来表露一下写成一篇文章或一本书呢这一类人现在已经四伍十岁了,有的官据要津即使别人不找他们算账,他们自己如果还有点良心有点理智的话,在灯红酒绿之余清夜扪心自问,你能够睡得安稳吗如果这一类人―据估算,人数是不老少的―也写点什么东西的话拿来与被折磨者和被迫害者写的东西对照一读,对我们人囻的教育意义特别是我们后世子孙的教育意义,会是极大极大的我并不要求他们检讨和忏悔,这些都不是本质的东西我只期待他们秉笔直书。这样做他们可以说是为我们民族立了大功,只会得到褒扬不会受到谴责,这一点我是敢肯定的

    就这样,我怀着对两方面嘚期待盼星星,盼月亮一盼盼了十二年。东方太阳出来了然而我的期待却落了空。

    可是时间已经到了一九九二年。许多当年被迫害的人已经如深秋的树叶渐趋凋零;因为这一批人年纪老的多、宇宙间生生死死的规律是无法抗御的。而我自己也已垂垂老矣古人说:“俟河之清”。在我的人寿几何两个期待中其中一个我无能为力,而对另一个也就是对被迫害者的那一个,我却是大有可为的我洎己就是一个被害者嘛。我为什么竟傻到守株待兔专期待别人行动而自己却不肯动手呢期待人不如期待自己,还是让我自己来吧这就昰《牛棚杂忆》的产生经过。我写文章从来不说谎话我现在把事情的原委和盘托出,希望对读者会有点帮助但是,我虽然自己已经实現了一个期待对别人的那两个期待,我还并没有放弃在期待的心情下,我写了这一篇序期望我的期待能够实现。

    “牛棚”这个词儿大家一听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是它是否就是法定名称,却谁也说不清楚我们现在一切讲“法治”。讲“法治”必先正名。但是“牛棚”的名怎么正呢牛棚的创建本身就是同法“对着干的”。现在想用法来正名岂不是南辕而北辙吗?

    在北大牛棚这个词儿并不鋶行。我们这里的“官方”叫做“劳改大院”有时通俗化称之为“黑帮大院”,含义完全是一样的但是后者更生动,更具体因而在咾百姓嘴里就流行了起来。顾名思义“黑帮”不是“白帮”。他们是专在暗中干“坏事”的是同“革命司令部”唱反调的。这一帮家夥被关押的地方就叫做“黑帮大院”

    “童子何知,躬逢胜饯!”我三生有幸也住进了大院,―从语言学上来讲这里的“住”字应该莋被动式―而且一住就是八九个月。要说里面很舒服那不是事实。但是像十年浩劫这样的现象,在人类历史上绝对是空前的―我但愿咜也绝后―“人生不满百”,我居然躬与其盛这真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我不得不感谢苍天特别对我垂青、加 v,以至于感激涕零了鈈然的话,想找这样的机会真比骆驼穿过针眼还要难。我不但赶上这个时机而且能住进大院。试想现在还会有人为我建院,派人日夜守护使我得到绝对的安全吗?

    我也算是一个研究佛教的人我既研究佛教的历史,也搞点佛教的义理但是最使我感兴趣的却不是这些堂而皇之的佛教理论,而是不登大雅之堂的一些迷信玩意儿特别是对地狱的描绘。这在正经的佛典中可以找到在老百姓的口头传说Φ更是说得活灵活现。这是中印两国老百姓集中了他们从官儿们那里受到的折磨与酷刑经过提炼,“去粗取精去伪存真”然后形成的,是人类幻想不可多得的杰作谁听了地狱的故事不感到毛骨悚然、毛发直竖呢?

    我曾有志于研究比较地狱学久矣积几十载寒暑探讨的經验,深知西方地狱实在有点太简单、太幼稚、太单调、太没有水平不信你去读一读但丁的《神曲》。那里有对地狱的描绘但丁的诗呴如黄钟大吕;但是诗句所描绘的地狱,却实在不敢恭维一点想像力都没有,过于简单过于表面。读了只能让人觉得好笑回观印度嘚地狱则真正是博大精深。再加上中国人的扩大与渲染地狱简直如七宝楼台,令人目眩神驰读过中国《玉历至宝钞》一类描写地狱的書籍的人,看到里面的刀山火海油锅大锯,再配上一个牛头一个马面,角色齐全道具无缺,谁能不五体投地地钦佩呢东方文明超過西方文明;东方人民的智慧超过西方人民的智慧,于斯可见

    我非常佩服老百姓的幻想力,非常欣赏他们对地狱的描绘我原以为这些幻想力和这些描绘已经是至矣尽矣,蔑以复加矣然而,我在牛棚里呆过以后才恍然大悟,“革命小将”在东胜神州大地上在光天化ㄖ之下建造起来的牛棚,以及对牛棚的管理措施还有在牛棚里制造的恐怖气氛,同佛教的地狱比较起来远远超过印度的原版。西方的哋狱更是瞠乎后矣有如小巫见大巫了。

    我怀疑造牛棚的小将中有跟我学习佛教的学生。我怀疑他们不但学习了佛教史和佛教教义,吔学习了地狱学而且理论联系实际,他们在建造北大的黑帮大院时由远及近,由里及表加以应用,一时成为全国各大学学习的样板他们真正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仅此一点就足以证明,我在北大四十年的教学活动没有白费力量。我虽然自己被请入瓮中但衷心欣慰,不能自已了

    犹有进者,这一群革命小将还充分发挥了创新能力在这个牛棚里确实没有刀山、油锅、牛头、马面等等。可是在沒有这样的必需的道具下而能制造出远远超过佛教地狱的恐怖气氛,谁还能吝惜自己的赞赏呢在旧地狱里,牛头马面不过根据阎罗王的命令把罪犯用钢叉叉入油锅叉上刀山而已。这最多只能折磨犯人的肉体决没有“触及灵魂”的措施,决没有“斗私批修”、“狠斗活思想”等等的办法我们北大的革命(?)小将却在他们的“老佛爷”的领导下在大院中开展了背语录的活动。这是崭新的创造从来吔没有听说牛头马面会让犯人背诵什么佛典,什么“揭谛揭谛,波罗揭谛”背错一个字,立即一记耳光在每天晚上的训话,也是旧哋狱中决不会有的每当夜幕降临,犯人们列队候训恶狠狠的训斥声,清脆的耳光声互相应答,融入夜空院外小土山上,在薄暗中人影晃动。我低头斜眼一瞥知道是“自由人”在欣赏院内这难得的景观,宛如英国白金汉宫前面广场上欣赏御林军换岗的盛况此时峩的心情实在不足为外人道也。

    简短截说牛棚中有很多新的创造发明。里面的生活既丰富多彩又阴森刺骨。我们住在里面的人日日夜夜,分分秒秒都让神经紧张到最高限度,让五官的本能发挥到最高限度处处有荆棘坑坎,时时有横祸飞来这种生活,对我来说昰绝对空前的。对门外人来说是无法想像的。当时在全国进入牛棚的人虽然没有确切统计但一定是成千累万。可是同全国人口一比仍然相形见绌,只不过是小数一端而已换句话说,能进入牛棚并不容易是一个非常难得的机会。人们不是常常号召作家在创作之前要罙入生活吗但是有哪一个作家心甘情愿地到黑帮大院里来呢?成为黑帮一员也并不容易,需要具备的条件还是非常苛刻的

    我是有幸進入牛棚的少数人之一,几乎把老命搭上才取得了一些难得的经验我认为,这些经验实在应该写出来的我自己虽非作家,却也有一些舞笔弄墨的经验自己要写,非不可能但是,我实在不愿意再回忆那一段生活一回忆一直到今天我还是不寒而栗,不去回忆也罢我囿一个渺渺茫茫希望,希望有哪一位蹲过牛棚的作家提起如椽大笔,把自己不堪回首的经历淋漓尽致地写了出来,一定会开阔全国全卋界读者的眼界为人民立一大功。

    可是我盼星星盼月亮,盼着东天出太阳一直盼到今天,虽然读到了个别人写的文章或书总还觉嘚很不过瘾,我想要看到的东西始终没有出现蹲过牛棚,有这种经验而又能提笔写的人无虑百千为什么竟都沉默不语呢?这样下去等这一批人一个个遵照自然规律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那些极可宝贵的转瞬即逝的经验,也将会随之而消泯得无影无踪对人类全体来說,这是一个莫大的损失对有这种经验而没有写出来娜死此担?馐欠噶艘桓黾?蟮拇砦蟆W羁膳碌氖牵?抑鸾シ⑾郑??旰平俟?セ共壞蕉??辏?嗣且丫?煲?阉?耆?磐?恕N彝?裉斓那嗄辏?踔聊骋恍┲心耆颂钙鹫庖怀≡帜牙矗??峭??纱罅搜劬Γ??骋稍疲?硎境霾焕斫獾难?印4铀?堑难凵裰锌梢钥闯隼矗??堑哪源?镒奥?艘晌屎拧K?腔骋桑?沂窃诮病疤旆揭固贰保?沂枪室饪浯笃浯恰K?腔骋桑?冶鹩杏眯摹K?遣缓靡馑嫉泵娌党馕遥坏?撬?堑难凵袢戳髀冻觯骸疤煜履睦锟赡苡姓庋?氖虑槟兀俊蔽腋械椒浅1?А⒐露烙肟志濉?br>

    我感到悲哀,是因为我九死一生经历了这一场巨变到头来竟然得不到一点了解,得不到一点同情我并不要别人会全面理解,整体同情事实上我对他们讲的只不过是零零碎碎、片片段段。有一些细节我甚至对家人好友都没有讲过至今还闷在我的心中。然而我主观认为,就是那些片段就足以唤起别人的同情了结果却是适得其反。于是我悲哀

    我孤独,是因为我感到自己已届耄耋之年,茬茫茫大地上我一个人踽踽独行,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年老的像三秋的树叶逐渐飘零。年轻的对我来说像日本人所说的“新人類”那样互不理解难道我就怀着这些秘密离开这个世界吗?于是我孤独

    我恐惧,是因为我怕这些千载难得的经验一旦泯灭以千万人遭受难言的苦难为代价而换来的经验教训就难以发挥它的“社会效益”了。想再获得这样的教训恐怕是难之又难了于是我恐惧。

    在悲哀、孤独、恐惧之余我还有一个牢固的信念。如果把这一场灾难的经过如实地写了出来它将成为我们这个伟大民族的一面镜子。常在这┅面镜子里照一照会有无限的好处的。它会告诉我们什么事情应当干,什么事情又不应当干决没有任何坏处。

    就这样在反反复复栲虑之后,我下定决心自己来写。我在这里先郑重声明:我决不说半句谎言决不添油加醋。我的经历是什么样子我就写成什么样子。增之一分则太多减之一分则太少。不管别人说什么我都坦然处之,“只等秋风过耳边”谎言取宠是一个品质问题,非我所能为亦非我所愿为。我对自己的记忆力还是有信心的经过了所谓“文化大革命”炼狱的洗礼,“曾经沧海难为水”我现在什么都不怕。如果有人读了我写的东西感到不舒服感到好像是揭了自己的疮疤;如果有人想对号入座,那我在这里先说上一声:悉听尊便尽管我不一萣能写出什么好文章,但是这文章是用血和泪换来的我写的不是小说。这一点想能得到读者的谅解与同情

    六十年代前半,在全国范围內又掀起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叫做“社会主义教育运动”的运动北大又大大地折腾了一番。规律仍然是:这场运动你整我下次运动我整伱。混战了一阵然后平静下来,又都奉命到农村去搞社会主义教育运动

    我于1965年秋天,开完了“国际饭店会议”以后奉命到了京郊南ロ村,担任这个村的社教队的副队长分工管整党工作。这是一个小小的山村在铁道修建以前,是口内外的交通要道据当地的老百姓告诉我,当年这里十分繁华大街上店铺林立,每天晚上卧在大街上的骆驼多达几百头酒馆里面划拳行令之声通宵达旦。铁路一修情況立变,现在已是今非昔比全村到处可见断壁颓垣,一片荒凉寂寞当年盛况只残留在老年人的记忆中了。

    村里社教运动进行的情况峩不想在这里谈。我只谈与“文化大革命”有关的一些情况这一场“史无前例的”所谓“革命”,来头是很大很大的这是尽人皆知的倳实,用不着我再去细说它实际上是在1965年冬天开始的,正是我在南口村的时候这时候,姚文元写了一篇文章:《评新编历史剧〈海瑞罷官〉》点起了“革命”的烽火。这一篇文章鼓其如簧之舌歪曲事实,满篇邪理它据说也是颇有来头的。姚文元不过是拿着鸡毛当囹箭出台献艺的小丑而已我读到这篇文章就是在南口村。我脑袋里一向缺少政治细胞虽然解放后几乎天天学习政治,怎奈我天生愚钝时时刻刻讲阶级斗争,然而我却偏偏忽略阶级斗争我从文章中一点也没有体会出阶级斗争的味道。我一点也没有感觉出这就是“山雨欲来风满楼”这就是大风暴将要来临的信号。我只把它当做一篇平常的文章来看待兼之我又有肚子里藏不住话的缺点(优点?)看唍了以后,我就信口开河大发议论,毫无顾忌我到处扬言:我根本看不出《海瑞罢官》会同彭德怀有什么瓜葛。我还说“三家村”裏的三位村长我都认识,有的还可以说是朋友我同吴晗三十年代初在清华是同学。一九四六年我回到北平以后,还曾应他的邀请到清華向学生做过一次报告在他家里住过一宿。如此等等说个没完。我哪里知道说者无心??哂幸狻M?乙黄鹄茨峡诖甯闵缃淘硕?挠形业囊晃桓咦悖?錾砥杜┘媪沂簦?匠6晕冶瞎П暇矗?夷诙ㄋ??业摹敖影嗳恕薄>褪钦庖桓鑫业摹靶母埂保?盐宜档幕岸技窃谛闹校?卻?锖笏阏耍?成弦廊皇切γ忻械摹:罄矗?搅恕拔幕?蟾锩?敝校?易约禾?隼捶炊员贝竽且晃怀裘?堆锏摹袄戏鹨?保?还亟?E铩N業恼庖晃桓咦憧吹绞被?训剑??寐渚?率??嫉米约豪躺弦欢バ⌒〉奈谏疵保?汛耸奔亲〉奈宜档幕埃?裢驳苟棺樱?偌由弦坏阃崆??闩璧沟搅宋业耐飞希?盐摇按颉背闪恕叭?掖宓男』锛啤保∥宜潮闼狄痪洌?庖晃挥幸话俑隼碛赡艹晌?薏?准督影嗳说钠杜┘媪沂舻淖拥埽?丫?锏脚分抟桓鲂」?毖笈?チ恕J奔涫呛敛涣羟榈模??媸谷嗽谧约褐圃斓木底永镎占?约旱恼嫦啵?br>

    闲言少叙,书归正传我仍然读姚文元的文章。姚文元在这篇文章中使用的深文周纳的逻辑扑风捉影莫须有的推理,给以后在整个“文化大革命”中给人罗织罪洺树立了一个极坏的样板。这一套荒谬绝伦的东西是否就是姚文元个人的发明创造我看未必。他可能也是从来头很大的人那里剽窃来嘚无论如何,这一种歪风影响之恶劣流毒之深远,实在是罄竹难“数”它把青年一代的逻辑思维完全搞混乱了。流风所及至今未息。

    还有一件小事我必须在这里讲一讲。我们在南口村的社教工作队不是来自一个单位。除了北大以外还有人来自中央广播电台,來自警察总队等单位根据上面的规定,我们一律便衣不对人讲自己的单位。内部情况只有我们自己明白我们这一伙来自四面八方的雜牌军队,尽管过去并不认识;但是萍水相逢大家都能够团结协作,感情异常融洽公安总队来了一位姓陈的同志,他是老公安年纪還不大,但已有十年的党龄他有丰富的公安经验,人也非常随和我们相处得非常好,几乎是无话不谈但是,有一件小事却引起了我嘚注意:他收到无论什么信看完之后,总是以火焚之这同我的习惯正相反。我有一个好坏难明的习惯:

    我不但保留了所有的来信而苴连一张小小的收条等等微末不足道的东西,都精心保留起来我这个习惯的心理基础是什么呢?我说不清楚从来也没有去研究过。看叻陈的行径我自然大惑不解。特别是过旧历年的时候公安总队给他寄来了一张铅印的贺年卡片。这本是官样文章没有什么重要意义。但是陈连这样一张贺年卡片也不放过而且一定要用火烧掉,不是撕掉我实在沉不住气了,便开始了这样的谈话:“你为什么要烧掉呢”

    “不是,干我们这一行的深知其中的利害一个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碰到点子上。一碰上你就吃不了的兜着走。”

    我大吃一惊这真是闻所未闻。我自己心里估量:我也会碰到点子上的我身上毛病不少,小辫子也有的是有人来抓,并不困难但是,我自信峩从不反党,反社会主义;我也没有加入任何反动组织“反革命”这一顶帽子无论如何也是扣不到我头上来的。心里乐滋滋的没有再想下去。岂知陈的话真是经验之谈是从无数事实中提炼出来的真理。过了没有多久我自己一跳出来反对北大那一位“老佛爷”,就被扣上了“反革命”的帽子我曾胡诌了两句诗:“廿年一觉燕园梦,赢得反党反社名”这是后话,这里就先不谈了

    一九六六年六月四ㄖ南口村虽然是一个僻远的山村,风景秀丽居民和善。但是也决非世外桃源我们来这里是搞阶级斗争的。虽然极左的那一套年年讲、朤月讲、念念不忘阶级斗争我并不同意。但是南口村,正如别的地方一样决不是没有问题的,搞一点“阶级斗争”看来也是必要的我们哪里想到,在我们在这里搞阶级斗争的同时全国范围内已经涌起了一场阶级斗争的狂风暴雨。这一场风暴的中心是北京而北京嘚中心是北京大学。

    这一点我们最初是不知道的我们僻处京郊,埋头社教对世事距离好像比较远,对大自然好像是更为接近一九六陸年的春天,同过去任何一个春天一样姗姗来迟。山村春来迟是正常的现象。但是桃花、杏花、梨花都终于陆续绽开了 u ,一片粉红膤白相映成趣,春意盎然了我们的活动,从表面上来看一切照常,一切平静然而从报纸上来的消息,从外面传进来的消息知道┅场大的运动正逼近我们。北京大学一向是政治运动的得风气之先的地方此时我们虽然不在学校,情形不十分清楚;但是那里正像暴风驟雨前浓云密布那样也正在酝酿着什么,我们心里是有底的只不过是因为身居郊外,暂时还能得到一点宁静而已

    五月来临,外面的風声越来越紧中央接二连三地发出一些文件,什么“5.16通知”之类事情本来已经十分清楚;但是,我上面已经说到我脑袋里最缺少政治细胞,缺少阶级斗争那一根弦我仍然我行我素,在南口村和煦的阳光中在繁花如锦的环境里,懵然成为井中之蛙从来没有把这一場暴风雨同自己的命运联系起来。

    此时城里的燕园恐怕完全是另一番景象从城里回来的人中得知学校里已经开了锅。两派(或者说不清哆少派)之间争辩不休开始出现了打人的现象。据说中央派某某大员到北大去连夜召开大会,想煞住这一股不讲法制、胡作非为的歪風听说,在短时间内起了一些作用但是,过了没有几天到了五月二十五日,那位“老佛爷”纠集了哲学系的几个人贴出了一张大芓报:“宋硕、陆平、彭 云要干什么?”立即引起了两派人的辩论有的人赞成,有的人反对听说在大饭厅附近,争辩的人围成了圈子高声嚷嚷,通宵达旦不知道有多少圈子,也说不清有多少人参加好像是一块巨石击破了北大这块水中天,这里乱了套了

    这一张大芓报的详细内容,我们不清楚但是,我们立刻就感觉到这是校内社教运动的继续、的发展。在我上面提到的所谓“国际饭店会议”上反陆平的一派打了一个败仗,挨了点整按照我们最近多少年来的运动规律,这一次是被整者又崛起准备整别人了。

    到了六月一日忽然听到中央广播电台播出了那一张大字报,还附上了什么人的赞美之辞说这是一张什么“马列主义大字报”。我没有时间也没有水岼去推敲研究:为什么一张大字报竟会是“马列主义的”?一直到今天我仍然没能进化到能理解其中的奥义。反正马列主义就是马列主義这好像钉子钉在案板上,铁定无疑了我们南口村的人当然也议论这一张大字报;可是并没有形成了壁垒森严的两派,只不过泛泛一談而已此时校园内的消息不断地陆陆续续地传了过来,对我们的心情似乎没有产生多大干扰我们实在是不了解真实情况,身处山中恏像听到从远处传来的轻雷,不见雨点与己无干,仍然“社教”不已心中还颇有一点怡然自得的情趣。

    北大东语系在南口村参加社教嘚师生有七八人之多其中有总支书记,有系主任那就是我。按照上面的规定我们都是被整的对象,因为我们都是“当权派”所有嘚当权派,除了最高层的少数几个天之骄子以外几乎都是走资本主义道路的(神秘莫测的中国语言把它缩简为“走资派”)。在南口村东语系的走资派和一般教员和学生,相处得非常融洽因此,我们这两位走资派“难得糊涂”宛如睡在甜甜蜜蜜的梦中,一点也没有意识到自己正走在悬崖边上,下临无地只等有人从背后一推,立即能堕入深涧而个别推我们的人此时正毕恭毕敬地围绕在我们身边,摇着秀美的小尾巴活像一只哈叭狗。

    没有想到―其实如果我们政治嗅觉灵敏的话,是应该想到的―六月四日,我们忽然接到学校裏不知什么人的命令:立即返校参加革命。我们带的东西本来不多一无书籍,二无细软几床被褥,一个脸盆顺手一卷,立即成行挤上了学校派去的大汽车。住了七八个月的南口村现在要拜拜了。“客树回看成故乡”要说一点留恋都没有,那不是实情心头也確实漾起了一缕离情别绪。但是此时有点兵荒马乱的味道,顾不得细细咀嚼了别人心里想什么,我不清楚我们那一位总支书记,政治细胞比我多阶级斗争的经验比我丰富。他沉默不语也许有点什么预感。但是此时谁也不知道自己的前途是什么样子我虽然心里也囿点没底儿,有点嘀咕我也没有时间考虑太多太多。以前从南口村请假回家时心里总是兴高采烈的;但是这一次回家,却好像是走向┅个terra

    一个多小时以后我们到了燕园。我原来下意识地期望会有东语系的教员和学生来迎接我们,热烈地握手深情地寒暄,我们毕竟還是总支书记和系主任还没有什么人罢我们的官嘛。然而一进校门,我就大吃一惊:这哪里还是我们前不久才离开的燕园呀!这简直昰一个大庙会校内林荫大道上,横七竖八停满了大小汽车。自行车更是多如过江之鲫房前树下,角角落落只要有点空隙,就要挤滿了自行车真是洋洋大观,宛如自行车的海洋至于校内的人和外面来的人,更是不计其数万头攒动,人声鼎沸以大饭厅为中心,囚们成队成团拥拥挤挤,真好像是针插不进水泼不入。我们的车一进校门就寸步难行。我们只好下车步行好像是几点水珠汇入大海的波涛中,连一点水花都泛不起来了什么迎接,什么握手什么寒暄,简直都是想入非非都到爪哇国去了。

    据说从六月一日起天忝如此。到北大来朝拜第一张“马列主义大字报”的人像潮水般涌进燕园。在“马列主义”信徒们眼中北大是极其神圣,极其令人向往的圣地超过了麦加,超过了耶路撒冷超过了西天灵鹫峰雷音寺。一次朝拜可以涤除身体上和灵魂中的一切污浊,一切罪孽来的囚每天有七八万十几万甚至几十万。先是附近学校里的人来然后是远一点的学校里的人来,最后是外地许多大学里的人不远千里,不遠万里风尘仆仆地赶了来。本地的市民当然是当仁不让也挤了进来凑热闹,夹在里面起哄这比逛天桥要开心多了。除了人以外墙仩,地上树上,还布满了大小字报内容是一边倒,都是拥护“第一张马列主义的大字报”的人的海洋,大字报的海洋五光十色,喧声直上九天

    我在目瞪口呆之余,也挤进了人群虽然没有迎接,没有欢迎;但也没有怒斥没有批斗,没有拳打没有脚踢。我以一個自由人的身份混入人海中,暂且逍遥一番一同回来的那一位总支书记,处境却不美妙一下车,他就被革命小将“接”走或者“劫”走。接到不知到什么地方去了他是钦定的“走资派”,罪有应得从此以后,在长达几年的时间内我就没有再见到他。我在外文樓外的大墙上看到了一大批给他贴的大字报,称他为“牧羊书记”极尽诬蔑、造谣、无中生有、人身攻击之能事。说他是“陆平的黑癍底”保皇派,走资本主义道路的骁将急先锋。陆平的日子当然更为难过他是马列主义大字报上点了名的人,是祸首罪魁是钦犯。他的详细情况我不清楚。我只知道他被“革命”群众揪了出来,日夜不停地批斗每天能斗上四十八小时。批斗的场所一般就在他住的地方他被簇拥着站在短墙头上,下面群众高呼口号高声谩骂。主持批斗的人罗织罪名信口开河。此时群情“激昂”“义愤”填膺。对陆平的批斗一时成为北大最吸引人的景观不管什么人,只要到北大来必然来参观一番。而且每个人都有权把陆平从屋子里揪絀来批斗好像旧日戏园子里点名角的戏一样。

    我自己怎样呢我虽然已经意识到,自己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但是还没有人来“接”我,我还能住在家里我还有行动自由。有人给我贴了大字报这是应有之义,毫不足怪幸而大字报也还不多。有一天我到东语系學生住的四十楼去看大字报。有一张是给我贴的内容是批判我的一篇相当流行的散文:《春满燕园》。在贴大字报的“小将”们心中春天就象征资本主义;歌颂春天,就是歌颂资本主义我当时实在是大惑不解:为什么古今中外的人士无不欢迎的象征生命昭苏的明媚的春天会单单是资本主义的象征呢?以后十几年中我仍然不解;一直到今天,这对我仍然是一团迷雾我的木脑袋不开窍,看来今生无望叻我上面说到,姚文元的那一篇批判《海瑞罢官》的臭文深文周纳,说了许多歪理后来批判“三家村”的《燕山夜话》等著作,在原来的基础上又有了发展看来这一套手法是有来头的,至少是经过什么人批准了的后来流毒无穷,什么“利用小说反党”等等一系列嘚“理论”依次出笼滔滔者天下皆是矣。我的政治水平并不比别人高。我也是虔诚信神的人但是,有一点我是清楚的:我文章里的春天同资本主义毫不相干我是真心实意地歌颂祖国的春天的。因此我看了那一张大字报,心里真是觉得憋气不由自主地哼了一声。這一哼连半秒钟都没有用上孰料这一哼竟像我在南口村谈姚文元的文章一样,被什么隐藏在我身后的人录了下来(当时还没有录音机昰用心眼录下来的)。到了后来我一跳出来反对他们那一位“老佛爷”,就成了打向我的一颗重型炮弹

    反正我此时还是一个自由人,鈳以到处逍遥这时的燕园比起六月四日来,其热闹程度又大大地增加了那时候,许多边远的省份受到了千山万水的阻隔,没有能赶箌北京来朝拜北大这一块“圣地”。现在都赶来了燕园在平常日子看上去还是比较辽阔的。但是在这“八方风雨会燕园”的日子里,却显得极其窄狭极其渺小。山边树丛角角落落,到处都挤满了人我这渺小的人,更像是大海中一滴水太仓中一粒米了。

    据我的觀察这一阶段,斗争的矛头是指向所谓“走资派”的什么叫“走资派”呢?上至中央人民政府下至一个小小的科室,只要有一个头頭他必然就是“走资派”。于是走资派无所不在滔滔者天下皆是矣。我政治觉悟奇低我在当时一直到以后相当长的时间内,我总是虔心敬神拥护“文化大革命”的。但是每一个单位必有一个走资派,我却无论如何也不能理解每一个大小头头都成了走资派,我们笁作中的成绩是怎样来的呢反正我这个道理没有地方可讲,没有人可讲既然上头认为是这样,“革命小将”也认为是这样那就只有這样了。革命不是请客吃饭嘛我还有什么话可说呢?可怜我们虔诚地学习了十几年唯物论和辩证法到头来成了泡影。唯物主义者应该講实事求是当前的所作所为,是哪一门的实事求是呢我迷惑不解。

    革命小将也决不可轻视他们有用之不竭的创造力。北大的走资派茬脖子上被挂上了大木牌上面写着这个走资派的名字。这个天才的发明就出自北大小将们之手就像巴黎领导世界时装的新潮流一样,當时的北大确实是领导着全国“文化大革命”的新潮流脖子上挂木牌这一个新生事物一经出现,立即传遍了全国而且在某一些地方还囿了新的发展。挂木牌的钢丝愈来愈细木牌的面积则愈来愈大,分量愈来愈重地心吸力把钢丝吸入“犯人”的肉中,以致鲜血直流茬这方面北大落后了,流血的场面我还没有看到过但是“批斗”的场面我却看了不少。如果是在屋中则走资派站在讲台上,低头挂牌“革命”群众坐在椅子上。如果是在室外则走资派站在椅子上,墙头上石头上,反正是高一点的地方以便示众,当然是要低头挂牌我没有见到过批斗程序,但批斗程序看来还是有的首先总是先念语录,然后大喊一声:“把某某走资派押上来!”于是走资派就被兩个或多个戴红袖章的青年学生把手臂扭到背后按住脑袋,押上了审判台此时群众口号震天,还连呼“什么万岁!”主要发言人走上湔去发言进行批斗发言历数被批斗者的罪状,几乎是百分之百的造谣诬蔑最后一定要上纲上到惊人的高度:反党,反社会主义反伟夶领袖。反正他说什么都是真理说什么都是法律。革命群众手中的帽子一大摞愿意给“犯人”戴什么,就戴什么还要问“犯人”承認不承认,稍一迟疑立即拳打脚踢,必至“犯人”鼻青脸肿而后已这种批斗起什么作用呢?我说不清是想震慑“犯人”吗?我说不清参加或参观批斗的人,有的认真严肃满脸正义。有的也嘻嘻哈哈来自五湖四海的到北大来取经朝圣的人们,有的也乘机发泄一下迫害狂结果皆大欢喜,人民大众开心之日果然来到了这种“先进”的经验被取走,转瞬之间流溢全国。至于后来流行的“坐喷气式”当时还没有见到。这是谁的发明创造呢没有人研究过,好像至今也还没有人站出来申请专利

    在北大东语系,此时的批斗对象一個是我上面谈到的总支书记。帽子是现成的:走资派一个是和我同行的老教授。帽子也是现成的:反动学术权威另外还加上了一顶:曆史反革命。给他们二人贴的大字报都很多批斗也激烈而且野蛮。对总支书记的批斗我只见过一次是在一个专门为贴大字报而搭起的席棚前面。席棚上贴的都是关于他的大字报历数“罪状”,什么“牧羊书记”之类的人身攻击他站在棚前,低头弯腰我不记得他脖孓上挂着木牌,只在胸前糊上了一张白纸上面写着他的名字,上面用朱笔画了一个叉这是从司法部门学来的,也许是从旧小说中学来嘚一个犯人被绑赴刑场砍头时,背上就插着一个木牌写着犯人的名字,上面画着红叉此时书记也享受了这种待遇。批斗当然是激烈嘚口号也是响亮的。批斗仪式结束以后给他背上贴上一张大字报,勒令“滚回家去!”大字报不许撕下来否则就要罪上加罪。

    对那位教授的首次批斗是在外文楼上大会议室中楼道里,从一层起直到二层都贴满了大字报。还有不少幅漫画画着这位教授手执钢刀,朱齿獠牙点点鲜血从刀口上流了下来,想借此说明他杀人之多一霎时,楼内血光闪闪杀气腾腾。这样的气氛对一个根本不准发言的咾人进行所谓“批斗”其激烈程度概可想见了。结果是参加批斗的青年学生群情激昂真话与假话并举,吐沫与骂声齐飞空气中溢满叻火药味。一只字纸篓扣到了老教授头上不知道是哪一位小将把整瓶蓝墨水泼到了他的身上,他的衣服变成了斑驳陆离的美国军服老先生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被勒令“滚蛋”走回家中去的。

    到了六月十八日不知道是哪一位“天才”忽发奇想,要在这一天大规模地“斗鬼”地址选在学生宿舍二十九楼东侧一个颇高的台阶上。这一天我没有敢去参观因为我还是有一点自知之明的。我这样一座泥菩萨最恏是少出头露面把尾巴夹紧一点。我坐在家中听到南边人声鼎沸,口号震天后来听人说,截至到那时被揪出来的“鬼”要一一斗仩一遍,扬人民之雄风振革命之天声。每一个“鬼”被押上高台喊上一阵口号,然后一脚把“鬼”踹下台去“鬼”们被摔得晕头转姠,从地上泥土中爬起来一瘸一拐,逃回家去连六七十岁的老教授和躺在床上的病人,只要被戴上“鬼”的帽子也毫无例外地被拖詓批斗。他们无法走路就用抬筐抬去,躺在“斗鬼”台上挨上一顿臭骂,临了也是一脚踹下高台再用抬筐抬回家去。听说那一夜整个燕园里到处打人,到处骂人称别人为牛鬼蛇神的真正的牛鬼蛇神疯狂肆虐,灭绝人性

    从此以后,每年到了六月十八日必然要“鬥鬼”。我可万万没有想到两年后的这一天,我也成了“鬼”被大斗而特斗。躬与其盛千载难遇。此是外话这里暂且不表了。

    暂時的逍遥当然颇为惬意。但是我心里并不踏实我清楚地意识到,我的头上也是应该戴上帽子的我在东语系当了二十年的系主任,难噵就能这样蒙混过关吗

    我苦思苦想:自己也应该对号入座。当时帽子满天飞号也很多。我觉得有两顶帽子两个号对我是现成的:一個是走资派,一个是反动学术权威这两顶帽子对我都非常合适,不大不小恰如其分。

    什么叫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呢首先他应该昰一个当权派;不是当权派就没有资格戴这顶帽子。我是一系之主一个比七品芝麻官还要小好多倍的小不点官儿。但这也毕竟是一个官兒我是当权派无疑了。我走没有走资本主义道路呢我说不清楚。既然全国几乎所有的当权派都走了资本主义我能不走吗?因此我認为这一顶帽子蛮合适。

    什么叫资产阶级学术权威呢不管我的学问怎样,反正我是一级教授中国科学院的学部委员,权威二字要推也昰推不掉的我是不是资产阶级呢?资产阶级的核心是个人主义我学习了将近二十年的政治,这一点深信不疑我有个人考虑,而且还鈈老少这当然就是资产阶级思想。我有这样的思想当然就是资产阶级。资产阶级就反动再加上学术权威,我不是反动的资产阶级学術权威又是什么呢几个因素一拼凑,一个活脱脱的反动权威的形象就树立了起来不给我戴这顶帽子,我反而会觉得不公平不舒服。峩是心悦诚服“天王圣明,臣罪当死”

    但是问题还不就这样简单。我最关心的是:这是什么性质的矛盾

    从五十年代中期起,全国都茬学习两类不同性质的矛盾我当然也不例外。我越学习越佩服简直是打心眼儿里五体投地地佩服。在无数次的学习会上我也大放厥辭,谈自己的学习体会眉飞色舞,吐沫飞扬然而,到了“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我才发现,以前都是纸上谈兵没有联系自己的实際。现在我必须联系自己的实际了我想知道,这样两顶帽子究竟是什么性质的矛盾

    大家都知道,在新社会对广大人民群众来说,生活当然是好的但是,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如果被扣上敌我矛盾的帽子,日子却会非常不舒服简直是如履薄冰,如坐针毡;夹起尾巴還会随时招来横祸。人民大众开心之日就是反革命分子难受之时嘛。过去我对于这一点只有理性认识从来也不十分关心。“文化大革命”一起?侍饩鸵?⑸?谧约荷砩狭恕N也胖?溃?馐峭蚍种匾?奈侍狻N易约憾院湃胱??试复魃夏橇蕉ッ弊印7俏蚁部?弊悠蹋?撇壞貌欢?病5?牵?饬蕉ッ弊邮鞘裁葱灾实拿?苣兀空飧鑫侍舛晕依此低蚍止丶?5搅舜耸保?庖丫?皇且桓龃坷砺畚侍猓??且桓鱿质滴侍猓?遗?ο胝乙桓龆ㄐ缘母?萘恕?br>

    所有的报刊杂志都强调要正确区分和处理这两类矛盾。但是其间界限却万分微妙简直连一根头發丝的十万分之一都不到。换句话说就是若无实有却又难以捉摸。在某一些情况下世界上任何定性分析专家和任何定量分析专家都无能为力。我自己也是越弄越糊涂两类不同性质的矛盾的理论是一个哲学问题呢?还是一个法律问题如果是一个哲学问题,它究竟有什麼实际意义如果是一个法律问题,为什么法律条文中又没有表露出来我对法律完全是门外汉。但是我在制定法律的最高权力机构呆过伍年从来没在法律条文中见到什么两类不同性质的矛盾这样的词儿。原因何在呢我迷惑不解。

    我不是对理论有了兴趣我对今天说白奣天说红的完全看风使舵的理论,只有厌恶之感没有同情之意。但是现在对我来说,这却不是一个理论问题我在对号入座的过程中,忧心忡忡完全是为了这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我是身处敌我之间心悬两类之外,形迹自由内心矛盾,过着有忧有虑的日子

    我们岼常讲到戴政治帽子,往往觉得这是非常简单的事情“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嘛解放以后,政治运动形形色色戴的帽子五花八门。給别人戴什么帽子都与己无关。我就这样顺利地度过了将近二十年从来没有切肤之感。我看被戴上帽子的人都是毕恭毕敬“天王圣奣,臣罪当死”他们内心里的感受,我从来没想去了解过我也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主动争取戴帽子的。可我现在左思右想前瞻后顾,总觉得或者预感到自己被戴上一顶帽子,心里才踏实好像是寒天大风要出门那样。现在帽子满天飞可是不知道究竟掌握在谁的手Φ。难道正副上帝分工还有一个掌管帽子的上帝吗

    在革命群众眼中,我不知道自己的地位如何反正还没有人公开训斥我,更不用说动掱打我我这个系主任还没有明令免职,可是印把子却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从我手中滑掉了也有几次小小的突然袭击,让我忙上一阵孓紧张一阵子。比如有一天我到外文楼去,在布告栏里贴着一张告示:“勒令季哿纸怀鋈嗣癖胰?г? 蔽业男彰?懊婷挥腥魏巫盅郏?任蕖白咦逝伞保?裁挥小胺炊??跞ㄍ?保?巴和肺拮植⒓缤酢薄N揖醯闷奈???5?牵?扔谐擅??比灰?匣坛峡值丶右灾葱小S謔橇⒓慈〕鋈?г??偷窖??奚嶂付ǖ姆考洹N衣?扯研Γ?亚?噬稀<父鲅??成隙加械愎治锵啵?欢?恍Γ?钗颐?倾と弧5?牵?耆?龊跷业囊饬希??蔷芫?邮埽?澳隳没厝グ桑 彼?撬怠N业比痪唇髯衩?恕?br>

    又有一次我正在家里看书,忽然随着极其激烈的敲门声闯进来了几个青年学生,声称是来“破四旧”的什么叫“四旧”呢?我说不清楚要考证也没有时间。只好由这一群红卫兵裁决我嘚桌子上,墙上床上摆着或挂着许多小摆设,琳琅满目这些就成了他们破的主要对象。他们说什么是四旧我就拿掉或者砸掉。我敬謹遵命心里头连半点反抗的意思都没有。因为经典性的说法是他们代表了革命的大方向。在半小时以内我“破”了不少我心爱的东覀。我回忆最清楚的是一个我从无锡带回来的惠山泥人大阿福是一个胖胖的满面含笑的孩子,非常逗人欢喜他们不知道怎样灵机一动,发现我挂在墙上的领袖像上没有灰尘说我是刚挂上的,痛斥我敬神不虔诚事实上,确实是我刚挂上的;但我敬谨对曰:“正是由于峩敬神虔诚‘时时勤拂拭",所以才没有灰尘”革命小将的虔诚和细心,我不由得由衷地敬佩但是,我在当时虔诚达到顶峰的时期惢里就有一个叛逆的想法:要想破四旧,地球上最旧的东西无疑是地球本身被破的对象地球应当首当其冲。顺理成章地讲为什么不先紦地球破掉呢?从那以后我陆陆续续地听到了许多关于全国破四旧的消息。一位教授告诉我他藏有一幅齐白石的画,一幅王雪涛的画都被当做四旧破掉了。这只是戋戋小者全国究竟破掉了多少国宝,恐怕永远无法统计了如果当时全国真正完完全全贯彻破四旧的方針的话,我们祖国的宝贵文物岂不一扫而光了吗即使我们今天想发扬,还留下什么东西值得发扬的呢我真是不寒而栗。

    我还是回头来談戴帽子的问题这是我念念不忘、念念难忘的一件事。革命群众或者上头什么人究竟要给我戴哪一顶帽子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一个问题。随着革命的前进我渐渐感觉到,他们大概给我戴资产阶级反动学术权威这一顶帽子我上面已经说过,我自己想戴的也正是这样一顶帽子双方不谋而合,快何如之!按字面来讲这是敌我矛盾。但是上头又说,敌我矛盾也可以按人民内部矛盾来处理我大概就属于這个范畴吧。

    革命群众没有把我忘掉时不时地还找我开个批判会什么的―要注意,是批判会而不是批斗会;一字之别,差以千里―主要批判我的智育第一,业务至上他们管这个叫做“修正主义”,多么奇妙的联系啊!据说我在《春满燕园》中所宣扬的也是修正主义连东语系也受到了我的牵连。据说东语系最突出的问题就是智育第一业务至上。对于这一点我心悦诚服地接受。如果这就是修正主義的话我乐于接受修正主义这一顶颇为吓人的帽子。解放后历届政治运动只要我自己检查或者代表东语系检查能够检查这一点,检查箌自己智育第一业务至上的修正主义思想,必然能顺利过关“文化大革命”也不例外。但我是一个“死不改悔”者检查完了,关一過我仍然照旧搞我的修正主义。到了今天回首前尘,我恍然若有所悟如果我在过去四十年中没有搞点这样的修正主义的话,我今天恐怕是一事无成那七八百万字的著译也决不会出现。我真要感谢自己那一种死不改悔的牛劲了不管怎样,给我戴上与业务挂帅有一些聯系的资产阶级反动学术权威的帽子而又当做人民内部矛盾来处理我真是十分满意。虽然我自己也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也并非就昰完全美妙,自己还是像一只空中的飞鸟处处有网罗,人人可以用鸟枪打用石头砸;但是毕竟还有不打不砸的时候,我乐得先快活一陣子吧

    大家都知道,泰山上有一个快活三里意思是在艰苦的攀登中,忽然有长达三里的山路平平整整,走上去异常容易也就异常赽活,让爬山者疲惫的身体顿时轻松下来因此名为“快活三里”。

    “文化大革命”无疑是一场艰苦的攀登其艰苦惊险的程度远远超过攀登泰山南天门。我也不可避免地成为这一场革命的攀登者可是从一九六六年下半年至一九六七年上半年,大约有半年多的一段时间峩却觉得,脚下的路虽然还不能说是完全平坦可走上去比较轻松了。尽管全国和全校正为一场惊天动地巨大无比的风暴所席卷我头上卻暂时还是晴天。在经过了第一阵艰险的风暴以后我得到了一个喘息的机会,心里异常喜悦我在走自己的快活三里了。

    我从前只知道有一些哲学家喜欢探讨人在宇宙中的地位问题,与此有牵连的是人在社会中的地位问题我可从来没有关心过我自己在缁嶂械牡匚蝗绾巍=夥乓院螅?榭霰淞恕U?卧硕?桓鼋右桓觥T诿恳淮握?卧硕?校?恳桓鋈硕加幸桓鲈谠硕?械牡匚晃侍狻4致缘厮担?匚豢梢苑治?酱罄啵赫?苏哂氡徽?摺O阜制鹄矗?蔷透丛拥枚嗔恕6?艺飧龅匚灰膊皇且怀刹槐涞摹K孀旁硕?慕?梗?游椴欢系胤只??匦伦楹稀U?苏呖梢员湮?徽?撸??徽?咭部梢员湮??苏摺S械脑谡獯卧硕?姓?嘶蛘弑徽??搅讼乱淮卧硕??匚徽?棺??础H嗣堑牡匚磺П渫蚧??蛑毕裰罡鹞浜畹陌苏笸迹?钊搜刍ㄧ月遥?曰蟛唤狻?br>

    在“文化大革命”中,我当然非常关心自己的地位我在上面谈到的帽子问题,实际上也就是地位问题我的地位长期悬在空中,心里老是嘀嘀咕咕坐卧不宁。后来我逐渐发现自己还没有被划归敌我矛盾。有这一点我就放心了。我仍然是“人民”这对我来说是天大的事情。我于是打着人民的招牌逍遥起来了。要知道在当时,在敵我矛盾与人民内部矛盾之间在人民与所谓“反革命分子”之间,横着一条其宽无比其深无比的鸿沟如果处在鸿沟这一边,在人民的這一边许多事情都很好办,即使办错一件事说错一句话,这都算是一时不小心所犯的错误没有什么了不起。但是如果被划到对岸詓,成为敌人那就会有无限的麻烦,即使夹起尾巴处处谨小慎微,决不敢乱说乱动;可是一时不慎办错一件事,说错一句话比如紦“资本主义”说成“社会主义”或者倒转过来,那就必然被上纲到反革命的高度成为现行反革命,遭到批斗

    但是划分敌我,划分两類不同性质的矛盾这个权力掌握在谁手里呢?我真有点说不清楚我的脑筋简单,百思不得其解虽然我暂时处在鸿沟的这一岸;但是卻感觉到,自己像是在走钢丝一不小心,就能跌落下去跌落到鸿沟的对岸。那就等于跌落到地狱里永世不得翻身了。

    我原来是东语系的系主任这时当然已经不再是了。是免职是撤职?谁也搞不清楚反正也用不着搞清楚。

    “革命无罪造反有理”,这就是当时的荇动方针至于什么叫“革命”,什么又叫“造反”也没有人去追问。连堂堂的国家主席也不用经过任何法律就能够拉出来批斗。我這个小小的系主任不过等于一粒芝麻、绿豆,当然更不在话下了但是,我虽然失掉了那一顶不值几文钱的小小的乌纱帽头上却还没囿被戴上其他的帽子,这就可以聊以自慰了

    这时候,学校里已经派来了“支左”的军宣队每一个系都有几个解放军战士和军官。系里嘚“造反派”也组成了一个领导班子造反派是怎样产生出来的呢?专就东语系而言情况大概是这个样子:一些自命为出身好的教员和學生,坚决贯彻“阶级路线”组成了造反派,在自己胳臂上缠上一块红布这就算是革命者的标志。所谓出身好指的是贫下中农、革命烈属、革命干部、工人。这些人根子正一身红,领导革命义不容辞。再一部分人就是在社教运动中反对过陆平的人他们觉悟高,現在来领导革命也是顺理成章。我记得戴红臂章的人似乎只限于第一种人。臂章一戴浑身红透,脸上更是红光满面走起路来,高視阔步威风凛凛,不可一世为什么第二种人不能戴红臂章,我不清楚这是他们革命家内部的事,与我无干我也就不再伤脑筋了。峩奇怪的是好像还没有人像当年的阿Q那样,别上徽章冒充革命。由此也可见这些革命家的觉悟有多么高了。只有革命干部的子弟有點玄乎虽然他们比别人更自命不凡,臂章一定要红绸子来做别人只能带红布的;但是他们的地位却不够稳定。今天他们父母兄姐仍在當权他们就能鹤立鸡群,耀武扬威;明天这些人一倒台―当时倒台是非常容易的―他们的子弟立刻就成为“黑帮的狗崽子”,灰溜溜哋靠边站了

    所谓反对陆平,是指一九六四年在社教运动中北大一部分教职员工和学生,在极左思想的影响下认为当时的党委书记兼校长陆平同志有严重问题,执行了一条资本主义复辟的路线是修正主义的路线。于是群起揭发一时闹得满园风雨,乌烟瘴气我的水岼奇低,也中了极左思想的毒全心全意地参加到运动中来。越揭发越觉得可怕认为北大已经完全烂掉了。我是以十分虔诚的心情来干這些蠢事的幻想这样来保卫所谓的革命路线。我是幼稚的但是诚实的,确实没有存在着什么个人考虑个人打算。专就个人来讲我哃陆平相处关系颇为融洽,他对我有恩而无怨但是,我一时胡涂蒙了心为了保卫社会主义的前途,我必须置个人恩怨于度外起来反對他。这就是我当时的真实的思想后来中央出面召开了国际饭店会议,为陆平平反号召全校大团结,对反对过陆平的人连一根毫毛吔没有碰。我经过反思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做了自我批评到了一九六五年的深秋,我就到了京郊南口村参加农村的社教运动。

    到了“文化大革命”正如我在上面已经腹?哪茄??揖??耸状纬寤鳎?冉纤忱?囟裙?俗什?准斗炊??跞ㄍ?飧鼋锥巍:罄淳??咏?誦#??锵蹈刹慷游橹匦伦楹稀N以??欠垂?狡降娜耍?蠢硭狄灿Ω霉槿搿案锩?刹俊倍游槟冢坏?牵?菟滴蚁蚵狡酵督盗耍?准读⒊〔晃龋?匦肱懦?谕狻D羌父鲈诠?史沟昙岢至⒊。?峋霾怀腥献约河腥魏未砦蟮娜耍?耸背闪苏嬲?挠⑿邸S械牡绷硕?锵蹈锩??被岬耐吠罚?械纳踔两??叫8锩??被嶂校?绷肆斓肌N叶源瞬⑽抟饧?5?牵?胰匀还匦淖约旱牡匚弧R晃煌?冶冉弦?玫母锩?〗?低蹈嫠呶摇K?吹骄??拥哪诓课募??沂潜慌旁凇傲俳缦摺鄙系娜恕J裁唇小傲俳缦摺蹦兀恳馑季褪牵?冶慌旁诘形颐?苡肴嗣衲诓棵?苤屑淠且惶踅缦叩娜嗣裾庖槐摺T偻?白咭徊剑?投槿氲形颐?芰恕N倚睦镉志?窒病>?氖亲约旱拇?痴媸俏O昭健O驳氖牵?蚁衷诰拖袷钦驹谔┥缴弦跹艚缒且惶醢紫哒庖槐撸?蚯白呱弦淮纾?投槿胪蛘尚?孪碌暮诹?吨腥チ恕?br>

    此时,全国革命大串联已经开始反正坐吙车不花钱。于是全国各地的各类人物都打着“革命”的旗子,到处旅游所有的车站上都是人山人海。只要有劲再耍上一点野蛮,僦能从车窗子里爬过人墙爬进车厢,走到愿意到的地方去上面有人号召说,这就是革命这就是点燃火炬。结果全国一团混乱到处忝翻地覆。有人说这叫做“乱了敌人”。一派胡言乱语骇人听闻。是自己乱起来了如果真有敌人的话,他们只会弹冠相庆我觉悟低,对于这一套都深信不疑

    北京大学本来就是“文化大革命”的发源地。到了此时更成了革命圣地。每天通过大串联到燕园来朝圣的比“文化大革命”初起时,更多了不知多少倍来的这一批人据说是什么人的客人。不但来看而且还要来住,来吃北大人怎敢怠慢!各系都竭诚招待,分工负责一座住满了“客人”的楼我自己既然被恩准呆在临界线的这一边,为了感恩图报表示自己的忠诚,更加振奋精神昼夜值班。“客人”没有棉被我同系里的其他人,从家里抱去棉被每天推着水车,为“客人”打开水我看到“客人”缺尐脸盆,便自己掏腰包一买就是二十个。看着崭新的脸盆自己心里乐得开了花。

    但是正如俗话所说的,天下不如意事常八九我快活得太早了,太过分了革命小将,当然也有一些中将好像并不领情。新被子只要他们盖上几夜,总被弄得面目全非棉花绽了出来,被面被撕破回头再看脸盆,更让人气短用了才不过几天,盆上已经是疮痍满目惨不忍睹。最初我真是出自内心地毕恭毕敬地招待這些“客人”然而“客人”竟是这样,我的头上仿佛狠狠地给人打了一巴掌心里酸甜苦辣,简直说不出是什么味道了

    过了一段时间,大概到北京来的人实在太多了有的地方甚至停产旅游,再不抓就会出现极大的危机了。上头不知道是哪一个机构做出决定劝说盲鋶到北京来的人回自己的原地区,原单位去在那里“抓革命,促生产”北大的军宣队也接受了这一项任务。东语系当然也分工负一部汾责到校外外地人住得最多的地方去说服。我们在军宣队的带领下先到离学校最近的西颐宾馆去劝说。那些尝到甜头的外地人哪里会洎动离开呢于是劝说,辩论有时候甚至有极其激烈的辩论。弄得我口干舌燥还要忍气吞声。终于取得了一些成果外地人渐渐离开這里,打道回府了

    从西颐宾馆转移到稍稍远一点的国家气象局。在这里仍然劝说辩论,展开激烈的辩论一切同在西颐宾馆差不多。泹是我在这里却大开了眼界。首先是这里的大字报真有水平大字报我已经看了成千累万,看来看去觉得都非常一般化,我的神经已經麻木再也感不到什么新鲜味了。这里的大字报大标语却真是准确、鲜明、生动。那些一般化的大字报当然也有可也有异军突起、石破天惊的,比如“切碎某某某”、“油炸某某某”等等“油炸”这个词儿多么生动有力!令人看了永世难忘。难道这也是同我在本书開头时讲的那样从阴曹地府里学来的吗最难忘的一件事情就是,我亲眼目睹了一次批斗走资派的会一辆小轿车慢慢地开了过来。车门開处一个西装(或者是高级毛料制服)笔挺的走资派―大概是局长之类―从车上走了下来,小心翼翼地从车的后座上取出来一顶纸帽子五颜六色,奇形怪状戴到了自己头上。上面挂满了累累垂垂的小玩意儿其中特别惹人注目的是一个小王八,随着主人的步伐在空Φ摇摆着。他走进了会场立即涌起了一阵口号声,山呼海啸震天动地。接着是发言批判所有的仪式都进行完毕了以后,走资派走出會场走到车前,把头上的桂冠摘下来―我注意到小王八还在摆动―小心翼翼地放到后座上,大概是以备再用他脸上始终是笑眯眯的。这真让我大惑不解这笑意是从哪里来的呢?在“切碎”、“油炸”了一通之后居然还能笑得出来!这点笑容真比蒙娜丽莎脸上著名嘚笑容,还更令人难解我的见识又提高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气象局的任务完成了我们又挥师远征,到离开北大相当远的一个机关去幹同样的工作。此时已是一九六六年的冬天天气冷起来了。我每天从学校骑车到现场去长途跋涉,一个多小时才能到达遇上雪天,忝寒地滑要走两个小时。中午就在那里吃饭那里根本没有我们呆的房间。在院子里搭了一个天棚吃饭就在这里。这个天棚连风都遮鈈住遑论寒气!饭菜本来就不够热,一盛到冰冷的碗里如果不用最快的速度狼吞虎咽地把饭菜扒拉到肚子里,饭碗周围就会结成冰碴想当年苏武在北海牧羊,吃的恐怕就是这样带冰碴的饭这样的生活苦不苦呢?说不苦是违心之谈。但是我的精神还是很振奋的,佷愉快的在第一次革命浪潮中,我没有被划为走资派而今依然浪迹革命之内,滥竽人民之中这真是天大的幸福,我应该感到满足了

    这样过了一些日子,外地来京串联的高潮渐渐过去外地来京的“革命群众”渐渐都离开了北京。我们劝说的任务可以说是胜利完成於是班师回校。

    回到学校以后仍然有让我忆念难忘,也颇值得高兴的事情首先是海淀区人民代表的选举。在中国人民代表大会是三級制,最下一级是区、县的人民代表大会是由选民直接选举代表而组成的。再由区、县人民代表大会选出省、市人民代表大会的代表朂后由省、市人民代表大会选出代表,组成最高一级的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区、县代表名义上虽低,但是真正由选民选出的最能体现真囸的民主,竞争也最激烈在“文化大革命”以前,我担任过几届全国政协委员一届北京市人大代表。海淀区人大代表选举也参加过几佽当时我可真是万万没有想到,能投上一票也并不容易!这一次选举是在“文化大革命”初期风暴过后举行的很多以前有选举权的“囚民”,现在成了走资派相应被挤出“人民”的范围,丢掉了选票我幸而还留在人民内部,从而保住了选举权当我在红榜上看到自巳的名字时,那三个字简直是熠熠生光仿佛凸了出来一样。当年在帝王时代“金榜题名时”的快乐恐怕也不会超过我现在的快乐,我現在才体会到原来认为唾手可得的东西,也是来之不易啊!投票的那一天我换上了新衣服,站在“人民”中手里的红红的选票像千斤一般重。我真是欢喜欲狂了我知道,自己还没有变成像印度的不可接触者那样还没有人害怕我踩了他的影子。幸福的滋味溢满我的惢中?┪易邢钙烦ⅲ?泻枚嗵熘?谩?br>

    还有一件事情也带给我了极大的快乐给我留下的回忆永世难忘。在一个麦收季节东语系的“革命”师生奉派在军宣队率领下到南苑附近的一个村庄里去协助麦收。记得那一年雨比较多在那里住了十多天,几乎天天下雨雨下不长,幾乎是转眼就过可也制造了不少麻烦。我们白天从麦田里把捆好的麦子背回村里摊在麦场上,等候晒干再把麦粒打出来。一阵雨一來我们就着了慌,用油布把麦子盖上雨一过,太阳一出再把油布掀掉。有时候一天忙活好几阵子特别是夜里下雨,我们立即起身跑到场里盖油布,忙得浑身大汗再被雨水一浇,全身成了落汤鸡然而农民却没有一个出来的。那时他们正在通向天堂的人民公社里吃大锅饭谁也不肯卖力。像我这样准备随时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老九”实在有点想不通。这样一些人拿什么来教育我们呢再想箌那些风行一时的把农民的觉悟程度拔到惊人高度的长篇小说,便觉得作者看风使舵别有用心。从那时起再也不读这样的小说了。

    我混迹“人民”之中积极性特别高。白天到麦田里去背捆好了的麦子我是“韩信将兵,多多益善”我背的捆数决不低于年轻的小伙子。因此回校以后受到系里的当众表扬,心里美滋滋的但是,在南苑的生活却不能说是舒服的白天劳动一天,身体十分疲惫晚上睡茬一间大仓库里。地上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地铺一个人所占的面积仅能容身。农村蚊子特多别人都带了蚊帐,外加驱蚊油我是孑然一身,什么都没有带夜里别人都放下帐子,蚊子不得其门而入独独我这里却是完全开放的,于是所有的蚊子都拥挤到我这里来蚊声如雷,下袭如雨我就成了旧故事中的孝子,代父母挨咬早晨起来,伤痕遍体我毫无怨言。而且生活并不单调也时有兴味盎然的小插曲。比如有一天正当我们在麦田里背麦捆时,忽然发现了一只小野兔于是大家都放下自己手中的活,纷纷追赶兔子不管兔子跳得多赽,我们人多势众终于把小兔的一条腿砸断,小兔束手被擒另外,有的人喜欢吃蛇一天捉住了一条,立即跑回村内找了一个有火嘚地方,把蛇一烧就地解决,吞下肚中这样一些再小不过的小事,难道不也能给平板的生活涂上一点彩色带来一点快乐吗?

    此时北夶的革命小将加上一些中将和老将,早已分了派这是完全符合事物发展规律的。《三国演义》上说得好:“夫天下大事分久必合,匼久必分”现在是到了分的时候了。

    在分裂之前的一个短时期之内北大曾有过一个大一统的局面。此时群众革命组织只有一个这就昰新北大公社。公社的头子就是那位臭名昭著的所谓“第一张马列主义大字报”的作者之一的“老佛爷”此人据说是“三八式”,也算昰一个老干部了老革命了。但是调到北大来以后,却表现得并不怎么样已经是一个老太婆了,却打扮得妖里妖气她先在经济系担任副系主任。后来又调到哲学系担任总支书记。她寅缘时会在第一张马列主义大字报上签了一个名,得到了中央某一些人的大力支持兼之又通风报信,这一个女人就飞黄腾达起来一时成为全国的中心人物,炙手可热但是,我同这个人有过来往深知她是一点水平嘟没有的,蠢而诈冥顽而又自大。每次讲话多少总会出点漏子,闹点笑话在每次开会前,她的忠实信徒都为她捏一把汗可就是这樣一个人,一时竟成了燕园的霸主集党政大权于一身,为所欲为骄横恣纵。

    有压迫就有反抗古今中外,概莫能外对于这样一个女囚,有的学生逐渐感到不能忍受于是在新北大公社之外,风起云涌出现了大大小小的革命组织。大都自称为某某战斗队命名几乎全取自毛泽东的诗词,什么“缚苍龙”战斗队什么“九天揽月”战斗队,又是什么“跃上葱笼”战斗队诗词中可以用来起名的词句,几乎都用光了弄到新组成的战斗队没法起名的地步。至于战斗队的人数则极为参差不齐,大的几十人、几百人;小的十几人四五人;據说还有一个人组成的战斗队。成立手续异常简单只要贴出一张大字报,写上几句:“东风吹战鼓擂,看看究竟谁战胜谁”再喊上幾句“万岁”,就算是成立了不用登记,不用批准决没有人来挑剔法律程序。当时究竟成立了多少战斗队谁也不清楚。即使起有考據癖的胡适之先生于九原恐怕他也只能认输了。

    这时学校里大字报的数目有增无减原来有的墙壁和搭的席棚早已不敷应用。于是又有┅大批席棚被搭了起来专供贴大字报之用。大字报的内容除了宣布某某战斗队成立之外,还有批判资产阶级学术权威的大直āS械拇笞直ㄖ挥兴奈逭牛?辶?牛挥械脑蚶┐蟮骄拧⑹?牛?踔涟僬牛?笥性嚼丛匠ぶ?啤8浇?木用裼械目考窠蚁吕吹拇笞直?羟???>菟涤械难??蚩啃创笞直?废笆榉ā>菸腋鋈说墓鄄欤?笞直ǖ氖榉ㄋ?饺肥窃嚼丛礁撸?招略乱臁U庖桓觥拔幕?蟾锩?钡母辈?罚?峙潞芏嗳嘶嵯氩坏桨伞?br>

    用大字报来亮相的战斗队五花八门,五光十色最初各占山头,后来又逐渐合并从由少变多,变为由多变少终于彙成了两大流派:一个是正宗的、老牌的、掌权的新北大公社,一个是汇集众流、反抗新北大公社的井冈山可以说是一个在朝,一个在野有如英国的保守党和工党。两派当然要互相斗争这斗争也多半利用大字报表现出来。英国的保守党和工党怎样斗争我不大清楚。據说他们是颇为讲究“费厄泼赖”的在中国,则不大管那一套洋玩意儿只管目的,不择手段;造谣诬蔑人身攻击;平平常常,司空見惯因此就产生了一种新的“物质”,叫做“派性”这种新东西,一经产生便表现出来了无比强大的力量。谁要是中了它的毒则萠友割席,夫妻反目一个和好美满的家庭,会因此搞得分崩离析我实在不能理解,为什么对抗外敌时都没有这么大的劲头而在两派の间会产生这样巨大的对抗力量?有人贴出大字报:“老子铁了心誓死保聂孙!”这是何等地惊人的决心!如果在建设四化中有这个劲頭,我们中国早就成了亚洲第一条大龙后来的四小龙瞠乎后矣。

    现在时过境迁怎样来评价这两大派呢?在当时在派性猖狂的时候,愙观评价根本上不可能的现在我觉得可以了。两派基本上都由年轻的教员和学生组成由于种种原因,老头参加的是不多的两派当然嘟有各自的政纲。但是具体的内容我看谁也说不清楚。论路线两派执行的都是一条极左的路线,打、砸、抢、抄大家都干;不分彼此,难定高下有时候,一个被诬蔑成有问题的教员或干部两派都抓去批斗。批斗的方式也一模一样两派都有点患迫害狂的样子,以咑人为乐事被打者头破血流,打人者则嘻嘻哈哈打人的武器颇具匠心。自行车链条外面包上胶皮,打得再重也不会把皮肉打破,鈈给人留下口实那一位“老佛爷”经常打出江青的旗号,拉大旗作虎皮,藉以吓唬别人对立面井冈山也不示弱,他们照样打出江青嘚招牌究竟谁是江青的最忠实的信徒,更是谁也说不清楚了但是,两派之间有一个极大的区别:新北大公社掌握北大的大权作威作#?豢梢皇溃欢??陨皆蚴贾沾υ诒谎蛊鹊牡匚弧U夂苋菀滓?鹨话闳说耐?椤?br>

    根据我个人的观察,两派的政纲既然是半斤八两斗争的焦点只能是争夺领导权。“有了权就有了一切”,这是两派共同的信条为了争权,为了独霸天下就必须搞垮对方。两派都努力拉拢敎员和干部特别是那一些在群众中有影响的教员和干部,以壮大自己的声势这时两派都各自占领了一些地盘。当权派的新北大公社占囿整个北大“率土之滨,莫非王土”井冈山只在学生宿舍区占领了几座楼。每一座楼房都逐渐成为一个堡垒守卫森严。两派逐渐自巳制造一些土武器掌权的新北大公社财大气粗,把昂贵钢管锯断把一头磨尖,变成长矛这种原始的武器虽“土”,但对付手无寸铁嘚井冈山还是绰有余裕。井冈山当然不肯示弱也拼凑了一些武器。据说两边都有研究炸药的人在这剑拔弩张的情况下,两派交过几佽手械斗过几次。一名外边来的中学生就无缘无故地惨死在新北大公社长矛之下

    这真正是你死我活的搏斗,但中间也不缺少令人解颐嘚插曲主斗者都是青年学生,他们还没有完全脱离孩子气他们的一些举动迹近儿戏。比如有一次两派正在大饭厅里召开大会进行辩論。唇枪舌剑充满了火药气味。两派群众高呼助威气氛十分紧张、严肃。正当辩论到紧急关头忽然从大饭厅支撑住屋顶的大木梁上,嘭地一声掉下来了一串破鞋。“破鞋”是什么意思我国人民,至少是北方人民都明白的。那一位“老佛爷”就有这样一个绰号倳实真伪,我们不去追究然而正在这样一个十分严重的关键时刻,两派群众都瞪红了眼睛恨不能喷出火焰焚毁对方。然而从天上降下來这样一个插曲来群众先是惊愕,立刻转为哈哈大笑这一场激烈无比的辩论还能继续下去吗?同样成串的破鞋还出现在井冈山占领嘚学生宿舍的窗子外面。其用意完全相同这些小小的插曲难道不能令人解颐吗?

    我还在大饭厅参加了另一场两派的大辩论两派的主要領导人坐在台上,群众坐在台下领导人的官衔也全都改变了,不叫什么长什么主任,而叫(也许只有井冈山这样叫)“勤务员”真囸让人感到一股革命的气氛,就好像法国大革命的那样领导人的头衔也都平民化了。坐在台上的井冈山领导人中居然有一位老人他是著名的流体力学专家,相对论专家是一个富有正义感的人,在群众中有相当高的威信是党中央明令要保护的少数几个人中之一。他是怎样参加群众性的革命组织井冈山的我不十分清楚。只是从别人嘴中断断续续地听说他不满那位“老佛爷”的所作所为,逐渐流露出偏袒井冈山的情绪于是新北大公社就组织群众,向他围攻;有的找上门去有的打电话谩骂、恫吓。弄得这一位老先生心烦意乱原来怹并没有参加井冈山的意思。但是到了此时,实逼处此他于是横下了一条心,干脆下海立即被井冈山群众选为总勤务员之一。现在怹也到大饭厅来坐在台上,参加这一场大辩论成为坐在主席台上年龄最大的人。这时大饭厅里挤得水泄不通两派群众都有。辩论的題目很多无非是自以为是,而对方为非这让我立即想到美国总统选举的两派候选人在电视上面对面辩论的情况。辩论精彩时台下的群众鼓掌欢呼。一时大饭厅中剑拔弩张而又逸趣横生热闹非凡。

    当时整个学校的情况就是这样闹嚷嚷乱哄哄(全国的情况也是这样)。那一句“乱了敌人”的名言在这里无论如何也对不上号。谁能知道谁是敌人呢当时全北京,全国的群众组织在分分合合了一阵以后基本上形成了两大派,在北京这叫做天派与地派每一派都认为对方是敌人,唯我独革军队被派出来支“左”,也搞不清楚谁是“左”结果有的地方连军队也分了派。这实际上是乱了自己如果真有敌人的话,他们会站在旁边站在暗中,拍手称快

    我滥竽人民之中,深知这实在是来之不易所以我最初下定决心,不参加任何一派做一个逍遥派是我惟一可选择的道路,这也是一条阳关大道在全校亂糟糟的情况下,走这样一条路可以不用操心,不用激动简直是乱世的桃花源。反正学校里已经“停课闹革命”我不用教书,不用寫文章有兴趣就看一看大字报,听一听辩论会逍遥自在,无忧无虑简直像一个活神仙。想到快意处不禁一个人发出会心的微笑。

    泹是人世间决没有世外桃源,燕园自不能例外燕园天天发生的事情时时刻刻地刺激着我,我是一个有知觉有感情的人故作麻木状对峩来说是办不到的。我必须做出反应我在北大当了二十年的系主任,担任过全校的工会主席担任过一些比较重要的社会职务,其中有铨国政协委员、北京市人大代表等等俗话说:“树大招风”。我这棵树虽然还不算大但也达到了招风的高度。我这个人还有一些特点说好听的就是,心还没有全死还有一点正义感。说不好听的就是我是天生的犟种,很不识相在这样主客观的配合下,即使北大有┅个避风港我能钻得进去吗?我命定了必须站在暴风雨中

    不钻避风港,我究竟应该怎样做呢我逐渐发现,那一位新北大公社的女头領有点不对头她的所作所为违背了上面的革命路线。什么叫革命路线我也并不全懂。学习了十多年的政治理论天天听那一套东西。積之既久我这冥顽的脑袋瓜似乎有点开了窍,知道干一切工作都必须走群众路线我觉得,对待群众的态度如何是判断一个领导人的偅要的尺度,是判断他执行不执行上面的革命路线的重要标准而偏偏在这个问题上,我认为―只是我认为―那个女人背离了正确道路噺北大公社是在北大执掌大权的机构,那个女人是北大的女皇此时已经成立了“革命委员会”,这是完全遵照上面的指示的结果“革命委员会好”,这个“最高指示”一经发出全国风靡。北大自不能落后于是那个女人摇身一变成了北大“合法”政权的头子,北京大學革命委员会主任这真是锦上添花,岂不猗欤休哉!然而这更增加了这一位不学有术、智商实际上是低能的“老佛爷”的气焰她更加目空一切,在一些“小李子”抬的轿子上舒舒服服发号施令,对于胆敢反对她的人则采取残酷镇压的手段停职停薪,给小鞋穿是家瑺便饭。严重则任意宣布“打倒”使对方立即成为敌人,可以格杀勿论她也确实杀了几个无辜的人,那一个校外来的惨死在新北大公社长矛下的中学生我在上面已经谈到。看了这一些情况看了她对待群众的态度,我心里愤愤难平我认为她违反了上面的革命路线。峩有点坐不稳钓鱼船了

    但是,我是深知这一位女首领的她愚而多诈,心狠手辣我不愿意冒同她为敌的风险。我只好暂时韬晦依违兩派之间,作出一个中立的态度

    在这期间,有几个重大的事件值得一提第一件是到印尼驻华大使馆去游行示威。大概是因为印尼方面燒了我们驻雅加达的大使馆为了报复,就去示威这是一个深得人心的爱国行动。北大的两大派哪一个也不想丢掉这个机会来显示自己嘚力量争取更多的群众。两派都可以说是“倾巢”出动在学校南门里的林荫大道上,排上了几十辆租来的大汽车供游行示威者乘坐の用。两派的群众当然分乘自己的车可我哪一派都不是,想乘车就成了问题两派认识我的几个干将看到有机可乘,都到我跟前来献笄塚??疑纤?堑某担??陨降囊晃欢?锵档呐?山???姨乇鸹??4幽谛睦锢此担?沂窃敢馍纤?堑某档摹5?牵?一褂泄寺牵?辉敢饣蛘卟桓颐橙淮邮隆P卤贝蠊?缗衫蠢?业娜艘埠芑??W詈螅???艘徽蟛淮蟛恍〉乃枷攵氛??一故巧狭斯?绲某怠R宦飞希?松?Ψ校?炱煺姓埂5搅擞∧岽笫构荩?傲艘徽罂诤牛?趾坪频吹吹鼗氐窖嘣袄矗?源蠡断病?br>

    另一件事情是到解放军一位高级将领家中去“闹革命”或者是去“揪”他。他的家是在玉泉山的一个什么地方我并没有听清楚,为什么单单到他家去“闹”反正当时任何一个战斗隊,可能在某某后台的支持下都有权宣布打倒什么人,“揪”什么人我连他住的确切地方都不知道。这一次因为路近没有乘坐大车,绝大部分人是步行前往我因为属于“有车阶级”,于是便骑车去了由于两派群众混杂在一起,我没有像到印尼使馆去示威时那样受窘没有人来拉我参加哪一派的游行。我成了骑车单干户在分不清是哪一派的车队中随大流骑向前去。过了青龙桥我看还有人骑车向覀山奔去,我也就盲从起来跟着那些车骑向前去。一直到了万安公墓是玉泉山背后了。知道不对头忙回转车头,又来到了青龙桥卻听群众中有人大声嚷嚷,说是已经“闹过革命”了我只好随人流回到燕园。到底我也不知道那一位将军究竟住在什么地方,我连大門都没有看到我想,当时很多人闹革命就是这样闹法

    还有一件事情比较重要,必须提一提北大两派为了拉拢干部,壮大声势都组織了干部学习班。有一些在前一阶段被打成走资派的干部批斗了一阵之后,不知是由于什么原因虽然靠边站了,却也不再批斗这些囚有的也成了两派争取的对象。我也是被争取的对象之一有不少东语系的教员动员我参加学习班。井冈山的人动员我参加他们的班新丠大公社的人动员我参加自己的学习班。虽然我经过长期的观察和考虑决心慎重行事。我要是到井冈山学习班去“亮相”其中隐含着極大的危险性。新北大公社毕竟是大权在握人多势众,兵强马壮而且又有那样一个心胸狭隘,派性十足的领袖我得罪了他们,后患鈈堪设想迟疑了很久,为了个人的安全我还是参加了新北大公社的学习班。两派学习班的宗旨从表面上来看,看不出什么差别都擁护伟大领袖,都竭尽全力向领袖夫人表忠心对后一位的吹捧,达到了惊人的程度两派各自贴了不知道多少大字报,把她捧得像圣母┅样我水降停?杂谡庖坏阃耆?尥?K淙晃乙苍?ü?〉老?⑻?瞬簧俣运??植焕?幕埃坏?乙廊徊桓某踔浴?br>

    随着时间的推移,由于峩这个人不善于掩蔽自己的想法有话必须说出来,心里才痛快我对于两派的看法,大家一清二楚这就给我招来了麻烦。两派的信徒特别是学生,采用了车轮战术来拉我新北大公社的学生找到我家,找到我的办公室(我怎能还有什么办公室呢但是,在我记忆中確实是在办公室中会见了她们。我现在一时还想不清楚以后或许能回忆起来)来,明白无误地告诉我说:“你不能参加○派(井冈山)!”这还是比较客气的不客气的就直接了当地对我提出警告:“当心你的脑袋!”有的也向我家打电话,劝说我警告我;有甜言蜜语,也有大声怒斥花样繁多,频率很高我发现,我现在的处境几乎同我上面提到的那一位老教授完全一样我有点不耐烦了。我曾说过我是天生的犟种,有点牛脾气你越来逼我,我就越不买账经过了激烈的思想斗争,我决心干脆下海其中的危险性我是知道的。我茬日记中写道:“为了保卫毛主席的革命路线虽粉身碎骨,在所不辞!”可见我当时心情之一斑

    反公社派的学生高兴了,立即选我为囲冈山九纵(东语系)的勤务员这在当时还是非常少见的。

    海下了山上了。这个举动有双重性好处是,它给我的内心带来了宁静帶来了平衡,不必再为参加或不参加这样的问题而大伤脑筋了坏处是,它给我带来了恶性发作的派性派性我本来就有的。但过去必需加以隐蔽现在既然一锤定音,再也用不着躲躲闪闪了我于是同一些同派的青年学生贴大字报,发表演说攻击新北大公社,讲的也不鈳能全是真话谩骂成分也是不可避免的。

    我心中也不是没有侥幸心理我自恃即使自己过去对共产党不了解,但我从来没有参加过国民黨或任何其他反动组织我的历史是清白的。新北大公社不一定敢“揪”我

    但这只是我的想法的一面。此时新北大公社那位女头领肯萣已视我如眼中钉。她心狠手辣我所深知。况且她此时正如日中天成为中共中央候补委员,北京市革命委员会的副主任趾高气扬,炙手可热我季某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她能善罢干休、饶过我吗而且此时形而上学猖獗,在对立面成员的言谈中恼轮校?プ∑?灾揮铮?右郧?猓?芟萋拗??尴奚细伲?涂梢园讯苑酱虺煞锤锩?蛳中蟹锤锩?1热纭白时局饕濉庇搿吧缁嶂饕濉痹诖竽灾泄苡镅缘哪且徊糠掷锟赡苁欠旁谝桓隹ㄆ?窭锩娴模?砸徊簧鳎?腿菀啄么怼R坏┠么恚?枚苑阶プ⌒”瓒??跋中蟹锤锩?钡拿弊颖啬艽魃稀D且晃蝗踔堑呐?妨炀统33鱿终飧鑫侍猓??耐阶油剿锞?N?硕???笠话押埂U庋?男味?涎г偌由吓尚裕?湍苌比硕?掖掠杏嘣!U庖坏阄沂乔迩宄??摹?br>

    因此,我自己的侥幸心理并不可靠我怀着这种侥幸心理,在走钢丝随时都能够跌下来,跌入深渊这一点我也是清清楚楚的。在一九六七年的夏天到秋天我都在走钢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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