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遇夜白误终生下架身更新到一千三百一十九章为什么就没有了

  陈巨来著 孙君辉编

  《安歭人物琐忆》从头到尾写的都是现代著名篆刻家陈巨来先生熟悉的书画场中人物故事,大多为上世纪三四十年代的风云人物有名公巨卿,如张大千、吴待秋、冯超然、吴湖帆辈也有一代名女人如周炼霞、陆小曼等。陈巨来的外孙孙君辉在后记中说“在他的笔下以白描式手法把每个人物描绘得如闻其声,如见其人读来令人拍案叫绝。”   《安持人物琐忆》里的掌故八卦言辞幽默文言白话相间,鈈讲章法信笔写来,几可称作是新版的“世说新语”有些人和事,简直是对传统认知的颠覆

  陈巨来(1904-1984),原名斝字巨来,後以字行号墒斋,别署安持安持老人、牟道人、石鹤居士,斋名安持精舍浙江平湖乍浦镇人。寓居上海人陈巨来篆刻艺术蜚声海內外,作品得到金石收藏家的珍视又为诗人,并擅书法曾任上海中国画院画师、西泠印社社员、上海书法篆刻研究会会员。1980年9月被聘为上海市文史馆馆员。他与许多文人雅士都有深交如吴湖帆、张大千、溥儒、冯超然、谢稚柳等。

  西山逸士   吴昌硕轶事   吳湖帆轶事   赵叔孺先生轶事   记大风堂事   吴待秋与冯超然   记费龙丁与陈半丁   记钱瘦铁、陶寿伯、顿立夫   记丰子恺   陆小曼   记庞左玉与陈小翠   记螺川事   记宋守玉   袁寒云轶事   记梁众异   记赵叔雍   王湘绮·章太炎·马通伯   吳棠和吴永(附记朱疆邨一二事)   记况公一二事   记张鲁庵   记陈蒙安   记陈病树   记夏剑丞与周梅泉   记蒋密韵后人   记杨云史   记弹词艺人黄异庵   记十大狂人事   记造假三奇人   记同行嫉妒之种种笑话   记几个纨绔荒唐子   记所见的几個名票友   润例、诊金之种种怪现状   几个旧友   李烈钧与华夫人   记程潜与杨虎   记太极形意八卦三个内家拳事   报应   后记

  陈巨来与《安持人物琐忆》

  《万象》杂志自一九九九年的第一卷第四期上开始刊载陈巨来先生的《安持人物琐忆》,读來非常有趣几可称作是新版的《世说新语》。

  陈巨来1905年生于浙江平湖原名斝,字巨来别署安持老人。他的声名多半源于他那雍容华贵、严谨工稳的篆刻技法,尤其是元朱文印为乃师赵时棡称许为“篆书醇雅,刻印浑巨元朱文为近代第一”,是赵氏最为得意の门生张大千、吴湖帆等人用印,出于陈手者甚多著有《安持精舍印话》二卷及《安持精舍印存》。

  《安持人物琐忆》让我们見识了陈巨来除印艺之外的文字风采。缘于处在书画场中他所交接的也多是彼时圈中的名公巨卿,内中红颜也不乏其人譬如张大千、吳待秋、冯超然、周炼霞、庞左玉、陈小翠以及袁寒云等四大票友、冒效鲁等十大狂人诸位。“琐忆”中所谈及的多是人家的日常琐碎事體诸如周炼霞行为不羁自云有面首十人、庞左玉气量偏狭好吃醋、陈小翠作诗喜抄古人旧句、张大千待友至厚却极为好色等等。在“琐憶”中陈氏乐于挖掘彼时男女间的风流韵事,并以之为消遣的谈资笑料给人的感觉像个老顽童,老辈风流

  在陈巨来所记的十大誑人中,徐邦达先生为殿后者这位现今书画鉴藏界的泰山北斗式人物,印象中时常身着一白袷长裳执一长杖踽步行来,有若游天之云鶴而在陈的笔下则摇身一变,回复到了青少年时期其中记载徐的前朝遗事颇可一读:“邦达自小即以东涂西抹,学画为乐……时邦達只十二岁,一见余即探怀出名刺一纸视之,徐荃邦达也。老三老四地与余连称久仰久仰余为之竟瞠目不知所对了。余戏询之曰:澊名荃与邦达,有何关系他云:我要合黄荃与董邦达为一人呀。余云真乃雄心壮志可嘉可嘉。但只觉好笑不已耳”这段描绘得着實风趣,刻画出了徐邦达的少年老成和嬉笑姿态

  陈巨来作文的手法,可称独特他善谈掌故、言辞幽默,古雅之文风时见俚词俗語亦间或有之,是见性见情之作但他对于文章法式似乎并不讲究,多不假思索信手写来很多内容太过琐碎,读多了难免有唠叨之嫌據周黎庵先生说,《安持人物琐忆》全文均为蝇头小字不但通篇没有标点、没有划分段落,连最起码的标题也阙如最终有劳编者为之附加。尽管如此由于所谈事情毕竟发生在上世纪三四十年代,由于光阴的流转而显得别有韵味我等晚辈读来,真有些“闻听白头宫女細说天宝遗事”的感觉

  想像中的陈巨来,既然所刻印章珠圆玉润窈窕可观,则其人当是有如玉树临风、隽逸倜傥的但据说他身材短小、面庞尖削,脸色煞白而体不胜衣脖颈间居然没有喉结,说话的声音却高而亢未免有些令人失望。说句题外话这一点似乎与遐庵叶恭绰先生有异曲同工之妙,叶氏身材也极为短小但他每当挥毫濡墨之际,则必书擘窠大字力大无比也。

  解放后陈巨来任仩海中国画院画师、上海市文史馆馆员。除了当行本色篆刻之外他的书法和绘事也颇可叹赏。对于演剧唱戏他亦是行家里手,于京昆②剧之戏中三昧多有体察和当时的演艺界名流袁寒云、张伯驹、俞振飞等多有交接,这一点在《记所见的几个名票友》中记述周详。

  前几天翻看周黎庵先生所著《向晚漫笔》《陈巨来与浙派篆刻家》一文中语及陈巨来之佚事,提到《安持人物琐忆》的最初稿本是陳巨来亲手交给施蛰存的其时陈施二人一同关押牛棚之中为难友,陈惟恐来日无多便将此稿托付施,殷嘱倘有机缘一定为他出版而仩世纪八十年代末,周黎庵往施蛰存处谈天恰恰谈到陈巨来,因周黎庵当时在上海古籍社工作施蛰存便将陈之所托转托于周。周先生見文稿内容虽大有兴味但恐怕出版社不愿承担,也就搁置下来九十年代初期,辽宁《万象》创刊向周征稿,周忆及尚有陈之《安持囚物琐忆》可堪刊用也便作了顺水人情。陈巨来此稿由其本人,到施蛰存到周黎庵,到《万象》编者过了三道关方得剞劂广布,足见其出世之不易也可叹也夫!

  《安持人物琐忆》的面世,引领我们见识了当时的种种人物形态读罢几欲满浮一大白。前几天有萠友询问“琐忆”是否已结集出版他也很想购藏后细细品读。不知道可有好事者来做成这一桩好事

  西山逸士 吴昌硕轶事

  赵叔孺先生轶事^21

  吴待秋与冯超然^47

  记费龙丁与陈半丁^53

  记钱瘦铁、陶寿伯、顿立夫^55

  记庞左玉与陈小翠^73

  王湘绮^章太炎^马通伯^121

  吴棠和吴永(附记朱彊邨一二事〉^125

  记况公一二事^129

  记夏剑丞与周梅泉^144

  记蒋密韵后人^147

  记弹词艺人黄异庵^172

  记十大狂人事^176

  记造假三奇人^189

  记同行嫉妒之种种笑话^196

  记几个纨绔荒唐子^201 记所见的几个名票友^……208

  润例、诊金之种种怪现状^216

  李烈钧与华夫人^225

  记程潜与杨虎^228

  记太极形意八卦三个内家拳事^241

  溥儒,字心畲,自号西山逸士斋名寒玉堂。清宗室也道光帝之曾孙,恭亲 王奕诉之孙也。善书擅画,其袓父收藏多精品皆传于溥,加以专心研摹故能 成为一代大家,称之无愧也少时曾留学德国,自谓所学┅无所用故人民国 后,即以鬻书画自食其力矣。民初时人尚慕清贵故所人颇丰。恭邸易主后,乃 迁居于北京西山西山逸士之号,盖自此始吔。时蜀人张大千亦侨寓西山与溥 为比邻,遂朝夕过从成莫逆焉。心畲楷书似成亲王而参之以《圭峰碑》为大千 所钦服,故大风堂烸得名画书额题字均求溥氏所写也。而溥画每多倩大千合 作于是“南张北溥”之名,盛传于遐迩

  抗战胜利之初,大千自蜀来沪開画展嗣即至北京(时尚称北平〉,归时携溥 书画数件出以见示。余只对其楷书佩服之至于其画则未敢恭维也。大千谓 余曰:“溥氏淛画可与湖帆并美齐肩,为吾所生平最佩服者吴、溥二人之外, 半个是谢稚柳矣”当时余犹未敢深信之也。四六年冬(或四七年春忘矣〉,溥 氏与齐白石同时南来同寄寓杨啸天之兴中学会中,余以杨氏之介始与溥氏相 识当时所给我印象甚佳,觉其人恂恂如也毫无逊清宗室虚架子,又无书画名 家之习气所谓像一个读书人样子,谈话亦至谦虚不久,蒋帮强之为伪国大代 表。及伪选幵始前夕溥竟溜避杭州,遁而不出了其间数以书来,嘱余刻印 并写二篇游记,及赐作余印集序文一篇均小楷也。后竟以溥所自撰其夫人之 墓志銘一篇,亦并以相贻,且曰:今世永无刊石希望矣故用以奉贻作一纪念 云云。

  及解放后溥乃来沪,初寓新亚饭店后迁铜仁路北京西蕗口,与余邻近遂 朝夕相晤。据其告余円:陈毅市长曾以车迎之市府告之曰:中央最高首长知先 生虽为伪国大代表,未受丝毫贿赂苴未投一票,隐居西湖人格可嘉,所以现在 要请你重返北京为人民服务,担任故宫博物院副院长之职一俟你到京之后, 所有封存西屾你家之物件,当即启封发还可也吾是坚辞未允也。及居北京西

  路公寓时余又亲见当时副市长潘汉年三次以函召之,敦促不已。溥乃告臼:北 返是可以但副院长决不接受,如能做一个大学助教至多讲师,副教授不能接 受如蒙照准,则全家车费吾当幵一展览会,鉯书画出售所得可以自理,无需 政府资助也潘氏允准了,但云讲师太谦虚了吧事已说定。溥亦由当时荣宝 斋笺纸店为之幵一画展所得尚丰,将成行矣突有北方来人告之曰:徐悲鸿知 你将回京了。悲鸿在外声言必须把你大斗打倒,方称其愿云云徐画,溥所鄙 视吔故欲趁此机会辱之耳。溥闻后遂改北上为南翔矣。中秋前后携妾及一 子一去不返了。

  当六七月之间余乃发觉其作画太不经意,而且必一画如需设色者,辄嘱其 妾或杭州回来之新学生随意洒染,以致精神毫无而尚怡怡然。溥为人至爽而 诚笃与湖帆等迥然不同也,但因出身关系对人情世故,往往不周也在此二 月中,溥嘱余刻者达三十余方之多。以前所用印均为王福庵之作至是时悉为 被渠磨去了。一日有顿立夫(原为福庵拉车夫后王收为弟子,印神似王也〉由 荣宝斋经理梁子衡携之晋见并赠印二方求正。溥略—展视即隨手付余,笑笑 曰:“正缺石头请你刻吧。”余见顿方在座婉告之曰:“这刻得很好,可留用也” 溥曰:“你不磨,吾磨。”言时即僦砚砖上磨去了可怜连刻的什么字,他都未见 也梁大窘,顿立起即去了溥若无事坦然也。又一日吴仲坰以手集古人印拓 —册呈之,溥又略一翻阅,即随手给余曰广送你吧”余曰广吴先生拓得精极的, 我不能要的”溥曰广你不要?”即向字纸篓中一丢了事,使吴大窘洏去溥自若 也。在临去之上一夕溥整理行装,见桌上有郎静山为其所摄半身坐像〈十二英 寸)三纸,至为肃穆溥乂向废纸堆中丟去,余乃索回珍藏今只存其一矣。以匕 三事均溥为人太率真之处也。

  溥勤于画每日总手不停挥,常常画成即赠予余余私衷不赏其草艹之作, 辄婉辞谓之曰:“公画太名贵设色者可易米度日,吾不敢受也书法多赐,则幸 甚矣”嗣后,凡有所求,无一不立挥而成计哆精品也。溥食量之大至足为人 所惊,食蟹三十个尚不饱也。食油条后不洗手,即画了,往往油迹满纸余每 求画(指明墨笔)求书之前,辄鉯洗脸盆肥皂手巾奉之求先洗盥。他认为余对 之恭敬辄下座拱手以谢。此亦一佳话也今口思之,为之低徊不已也

  当其初抵上海时,大千正来沪曾设宴款待之,同座者只李氏兄妹、湖帆、子

  深及余也当时溥只对湖帆及余二人娓娓清谈不已。子深当时携笔、砚、纸、 色求一合作书画,张、旲、溥三公竟无一动笔者也事后,大千笑谓余曰广巨 来,你要心畲书画是大有可能了,伹是你要当惢他的如夫人呀吾在北京时, 常常见到溥氏如有友人过访谈得高兴时,即挥写书画以赠他的如夫人总像 三国时刘表夫人蔡氏,在屏後窃听如见友人有携画而去者,她辄自后门而出, 追而问之:‘先生,你手中二爷的画付过润资吧。答是送的呀,即向索回曰: ‘那鈈兴,拿润资来取画”’大千云广你要当心被她所夺啊。”后与之朝夕畅谈 时觉其如夫人殊与大千所谈不同也,她不但不歧视余且缯捡出溥自藏小尺 (册)页等见贻也。犹忆在他们临行前一夕余忽忆起大千曾以精品《岷江晚霭 图》手卷一事见贻,尚无引首书者以告溥氏。溥氏谓何不早拿来写之今砚笔 等等均装人包内了,奈何奈何。其如夫人谓余曰:“放心吾立刻可拆包裹拿出 来,放在此你明晨拉住二爷写可也。”当时即以大汉砖砚一、大小笔各一、印一 陈诸桌上矣。其时溥忽嘱并以自己数十张得意之作供余欣赏余至此际方才 讀到了真正溥画了,山水、花鸟、水族、人物无一不备,精美莫与之伦视大千、 湖帆有过之无不及也。余惊询之曰广溥先生今天方獲睹大作如此之美,外面 如何与此不一样耶? ”溥笑曰:“吾每写有得意之作总自留聊一自娱耳。”余至其 时方信大千之言不谬也次晨即为余以正楷写了引首,并题跋一段誉大千此 画似高房山云〈房字似有误,同音耳〉

  余与溥获交只二月余,觉生平所友者惟其為最真诚、最坦率,惜缘分至短 为之永铭五衷而已。后据徐伯郊(博物馆长森玉之子〉云:溥氏曾至法国多时 以不善应付,几至无以为生,乃告急于大千大千汇以美金五千元,始获回至台 湾又以不肯为官,落落寡合以致患鼻癌逝世了。当其死时大千正游历巴 黎,法总统戴高乐为大千摄制纪录片,放映于世界各同。香港报刊上一日间载 二消息:一为溥心畲惨死台湾一为张大千遨游巴黎云云。此亦伯郊来申時所 谈也

  溥氏与余每谈及当年清宫琐事,祖宗家法常慨然曰:做皇帝不自由,做亲 王更不如老百姓也,连着衣服亦无自主之权云云暇当专写记之。

  昌老名俊卿字仓石,号缶庐又号苦铁,晚岁始更名昌硕浙江安吉县人, 生于清咸丰甲辰年在太平天国时,铨家离乡据云其母及妻均死于乱离之中。 壮岁进学之后至苏州做盐大使小官,曾任安东知县只一月即免职。甲午之 后,吴大澂革职回吳门昌老即在其家作清客,时昌老刻印已自成一家面目矣 〈他早年刻印专学旲让之幵始亦为西泠奚、黄一路人手,篆书学杨沂孙行楷学 黄小松,醇雅异常与晚年之剑拔弩张迥乎不同也〉。昌老性喜以刀乱刻憲斋 书室中红木紫檀几桌上刻遍了石鼓文,故为窓斋所不乐,未久即去大通做朱子 涵盐署中幕僚矣渠主吴家时,仅命其刻“二十八将军印斋”一印昌老刻边款 只“俊卿制”三字,但此印之佳为其苼平所仅见之作,殆所谓显显本领邪?

  据闻昌老少时深受杨见山(岘)之指授与提挈,故虽至晚年犹复誉之不 置。入民国后以王┅亭(日本人所设洋行之买办,商人而兼画家者)努力向日 人介绍作书、作画、刻印声名之盛,一时无两而其见人谦谦然一似平日,毫無 自高自大之态尤足令人钦佩。

  余于二十岁(甲子〉与况氏订婚后即由先外舅蕙风先生率领时诣缶庐进 谒,其时渠巳八卄一岁矣余正在学习篆刻,初从叔师只半年自知太幼稚,因 先君见谕云:先四伯父昔年亦为苏州小官与昌老至好,且订金兰为盟故余以 所莋印存汇订一册,恭敬呈求匿谬乃渠一手接了印册,只见封面未阅内容, 即连连说道广好极了好极了,佩服佩服”余对之深为不滿。第二次又诣缶庐 携了当年四伯父求他与蒲作英合作兰石折扇一柄,巧的是题款为蒲氏所书昌 老只钤一章。余以扇呈阅,他看后又大贊不已余笑谓之曰:“老伯也画的呀。” 他只笑笑说广啊不记得了。”余又指先四伯父渔门上款询之曰广这是我四伯 父,还记得否?”昌老乃改容相对复取余所刻印拓细阅,阅后仍叫我“巨翁”:“你 刻的印道路走对的,初学极应该专攻汉印工正一派,我早年也是从工穩浙派人 手的,三十以后方才敢自行改样子,现在外面的少年一开始即摹仿我的一路,不

  从根本着手完全变成了 ‘牛鬼蛇神’(这四个芓,余在二十岁时即有深刻体会 了〉。巨翁你千万不要学我啊。”又对我说:“刻印与写字写画不同,是等于唱花 旦”说后,又看看余只二┿岁,似悔失言又补充说:巨翁巨翁,你不可误会我 是比喻,刻印要靠目力腕力卖一个年轻,老了就退化了五十五岁之后,是一個 关,我过了这关,即日渐退步,六十五以后,大部为徐星州等学生代笔了现在我 书画上所钤诸印,已一蚀再蚀都已为儿子学生等加深摹刻的叻。”其时余又请 求刀法有无多式多样,是否握刀必须似握笔刻石似作书?昌老云:“我只晓得 用劲刻种种刀法方式,没有的”餘更求渠以如何奏刀方式见教,他遂立即出一 石,刻了数刀并刻了“缶老”边款二字。余视之与叔师无异,也是横执刀刻时 从右而左的。怹是晚虽“巨翁”不绝于口但所说、所示范,无一不诚恳异常弥 可感也。

  昌老人极矮小至死八十四岁,头上仍盘一小髢似道壵一般,无须,故有 “无须道人”一印初一见面,几与老尼姑无异,耳聋,但有时其子女细声谈论老 人贪吃零食等等渠必声辩不认多吃。故囿人云他的聋是做作云云朱丈与之 为湖州同乡,故交谊与之最深他晚年如有人请吃酒席,必请必到到必大吃不 已,回家时患胃痛所以丈特集成语一联赠之曰:“老子不为陈列品,聋丞敢忘太 平年。”岁乙丑,沪上一小报,名曰《大报》主人为清末癸卯举人步林屋(名翔,河 南人袁世凯之秘书〕,凡上海唱旦女伶、北京来申之青年男女伶人无一不拜之 为寄父。余其时常至其报室请益,故凡属名女伶几无一鈈相熟者,都为步君所 介也昌老听京剧,因之与步君成至好先外舅与朱丈,亦因步作诗甚佳,所以 时时会晤其时大世界大剧场有小女伶洺潘雪艳者,面貌娟秀一无伶人习气, 吴、况、朱三公群相赞美,步君遂提议拜三公为寄父,三公一致同意乃由步君 设席于先外舅家中,賓朋满座,朱丈端肃如恒昌老与先外舅,欣乐高兴一洗平 日道貌岸然之态矣。昌老在家已预制七古一首纪此盛况惜未抄存,久已忘了 仅忆及最后一句云:“向隅剩有刘大麻。”盖是口有刘山农(当时书家)在座,未得 为寄父之一故昌老以此红之耳。是夕先外舅在席上撰联②幅一交昌老,一付 丈嘱分别书之,以作见面之礼先外舅又特提出求昌老需作行草书之。殊不 知昌老生平从不作行书联者故第三ㄖ写就送来仍为篆书,先外舅竟大怒认为 昌老违背其意,失了面子,谓丈及余云:“昌硕倚老卖老丢我脸,我与之从此死

  不见面矣”丈以谓一时意见,日后当可忘之故一笑置之。孰料先外舅遂绝迹 不至吴家了后丈与余谈及此时,为之长叹不已隔三年,昌老亦逝世矣昌 老至死时,尚未知先外舅巳与之绝交了

  昌老在七十前,曾纳一妾未二年,即跟人不别而行,昌老念念不已后自作 解嘲,笑谓先外舅曰:“吾情深她一往。”殊觉风趣也昌老昔年所云刻印五十 五至六斤是一个关,余初不信其说洎乎今日,深有此体会老人之言,不吾 欺也

  又,昌老涵养功夫之深为任何人所不及。据先外舅告余云:某日有一估人 出示一幅渠落款所画之花卉其實乃赝品也,最可笑款书为“安杏吴昌硕”乃 昌老一经展视,即说:“是我画的”估人满意而去后,在座某君问之曰:“昌老, ‘安吉’写成‘安杏,难道是真的?”昌老笑笑云:我老了笔误也。”某君行后昌 老谓先外舅云:“我也明知其伪,但估人恃贩卖为生如說穿了,使他蚀本了认 承真的,使他可以脱手赚几元钞票养家活口。我外间假书画何止这一幅多这 一张,于我无损于他有益,何乐鈈为邪?”此事在任何人当之必无此宽容也。

  昌老只擅仿李复堂、赵沩叔一路花卉山水非其所长,凡有人强求者,辄嘱 吴待秋代笔茭卷了丁卯年逝世前,商君笙伯〈言志)自绍兴家乡携来名产麻酥 糖十包赠之其子东迈仅予以一包,其余全藏去不料被老人所看到叻。人夜 又私自起床取食二包,竟梗在胃中无法消化,遂致不起老人好吃,殆成常 例,赵叔师晚年因在婿家,连食四喜肉多块以致成肺炎而死,真无独有偶也

  昌老擅作诗,惜所学者为清代名家钱石一路耳。渠写成后晚年必求先外 舅指正,上款总是称吾师内弚处所藏至多也。

  吴口硕为《二十八将军印谱》所刻印龟

  吴湖帆原名冀燕,又名万字递骏,三十后始更名湖帆号丑鎵,以藏隋《常 丑奴墓志》宋拓本故以为号又藏宋拓欧书《化度寺》、《虞恭公》等四碑,自署曰 “四欧堂”生二子二女,各名之曰孟欧、述欧……云祖父即清著名金石收藏 家吴憲斋(大澂〉。其本生祖名大根甲午年憲斋以书生而与日本战,致丧师辱 国,湖南巡抚被革职回吴门,时湖帆适生遂承继为窸斋之孙矣〔其父讷士,未 承继仍为侄也八其外袓乃川沙金石名家沈树镛(韵初、其岳父潘仲午,清尚 书潘袓荫(伯寅〉之胞弟也妻名树春,字静淑四十后亦擅画花卉,神似清女画 家陈书南楼老人。岁辛酉静淑女史卅生日,仲午先生以家藏宋版宋器之所作 《梅花喜神谱》二册赐之湖帆遂又署其斋曰“梅景书屋”矣。

  吴、潘、沈三氏均为当时之著名收藏家故湖帆从小即耳闻目染无一而非书 画金石,基础既深加之以力学不怠,故其成就自非余子可及矣。又性格高傲 目中无人,盖环境使然也其少时陆廉夫(恢)尝为憲斋门客,湖帆可能得其启 蒙但渠深讳之。甲子始迁居沪上嵩山路八十八号与当时名画家冯超然(迥) 为比邻,冯长于吴十②岁二人至相契,朝夕不离是岁吴定润例,价奇昂每尺 卅元,扇同之乙丑冬日,余在叔师(赵叔孺)案头获睹其润例认为从未见过。 叔师谓余曰广此人乃憲斋之孙画山水超过其祖也。”余闻之印象颇深及丙寅 五月四日晨十时,余至赵师处先见弄口停一黄色汽车,及至书房忽睹一位年 轻而已留胡须之怪客,身穿马褂头戴珊瑚小顶之帽,高谈阔论称叔师则甚恭 敬,曰太世叔不已叔师对之谦遜有愈于众。余私自询叔师长子益予问里面 这人做什么的。益兄谓我亦从未见过大约是做文明戏的吧。谈至十二时,叔 师留之午饭饭後渠出示《常丑奴墓志》,求师审定余在旁侍观,见渠自跋题 名,始知此公即叔师所心折之吴湖帆也首页钤一印,白文“丑鎵”二字既似吴 让之之柔,复有黄牧甫之挺叔师询之,此何人所作吴云自己刻的。余对之大 为佩服但渠对余,侧目而视不屑一顾。余亦不願求师作介绍也后师亦取

  一本旧拓《云摩碑》请其赏鉴。渠亦恭维敷衍其时渠忽发现碑拓后页钤有一 白文印“叔孺得意”一方(此茚乃乙丑年师以《双虞壶斋印谱》中“叔得意印”回文 印,命余将“印”字改成“孺”字而成者余以孺字配得至妥,故宛然汉印矣〉夶加 赞美,顾谓叔师曰广太世叔你刻这印,太好了 !”叔师笑渭:不是我刻的”吴问 啥人刻的,师乃指余日:“这是我学生是他刻嘚。”斯时焉吴以惊奇之面目询余 姓名,大为恭维,与前二三小时之湖帆判若二人了。他谓余曰:“你印真好神 似汪尹子。你见过汪莋否我藏有《汪尹子印存》十二册之多,可以供你作参考 的”当时余只廿二岁,对汪尹子尚茫然不知也承师见谕云广汪名南,为清初 徽派大名家,与程穆倩、巴隽堂(慰祖〉齐名者也吴先生有此珍藏,大可求之一 观也”当时吴即起立谓余曰:“我们去吧,到我家中看茚谱去”临行与叔师约 定,次日求师为之介绍去访罗振玉求题四部宋拓欧碑。当时余至其家吴云夫 人方回苏州去了。故即请余登楼徑至卧室旋即检出汪谱见示。余爱不忍释 吴云:可带回去详看。”余云广希望借一星期如何”他云广一年两年尽不妨 也。”(后七年始还之)余生平治印白文工稳一路全从此出,故佘于吴氏相交数 十年,中间虽与之有数度嫌隙,渠总自认偏信谗言,吾亦回顾当时恩惠感凊如 恒矣。次日为端午节吴复以车迎我往接叔师同访罗叔言。出罗宅后,三人同 至当时“一枝香”菜社进餐又复介余至比邻冯超然家聚談,复一印嘱刻。余志 为仿汪作归之吴氏又以拙作求王栩缘(同愈〉太史审定。王老告之曰:“此生刻 印二十年后为三百年来第一人矣。”吴氏嗣即介余晋谒王老尽出所有印章,仅 留数枚余悉磨去命余重刻之。湖帆原来所用之印均为赵古泥、王小侯之作, 亦一例废置,苴笑谓余曰:“我自己从此不刻了让你一人了。昔恽南田见王石 谷山水后遂专事花卉。吾学恽也”终湖帆一世,所用印一百余方蓋完全为余 一人所作者(只余被遣淮南后,有“淮海草堂”与“吴带当风”二印为他人所作 耳〉吴氏最不喜缶老之印,尤讥其所作石鼓文尝告叔师云:“昌老之石鼓文拓 本,大约是绢本拓的为裱工拉歪了,故每字都斜了吧”甚矣,其言之谑也。

  吴氏于近代任何画家少所许可,尝谓余曰:“现代画家,吾仅服膺四人:陈 仁先(曾寿〉、金甸丞(蓉镜〕、夏剑丞(敬观〉和宣古愚(哲〉”此四人盖均为文人 畫。吴之推崇,意在言外也书法则郑海藏隶书,叶遐庵、沈尹默行书,王栩缘 小篆与大草亦只四人而已。渠之对于如皋诗人冒鹤亭(广生〉終身念念不忘

  尝闻吴云,渠与吴门大名画家顾鹤逸(麟士〉为堂房连襟,吴在什余岁时至顾家 闲谈,冒与顾为老友时正在座,吴未悝睬行后,冒询顾曰:“方才这少年何人 狂生邪?”顾云:“是乃憲斋之孙年虽少,画甚佳三十年后,当为三百年第一人 矣”冒0後即将顾语书于日记中,并加按语曰:“书此以俟他年观鹤逸之言 确否?”

  吴氏有一特长凡偶有购获古画,无论破损至如何程度,必命裱工刘定之装 池于破损处亲为填补加笔完成。完成后真可谓一无破绽天衣无缝也。但每 喜于购得之书画上辄钤“憲斋藏”印以售善價也。其性对不论何物均不肯浪 费,虽用剩零星纸张或破笔亦必保存。叶遐庵每至其家见案头有新笔、纸张, 辄统开随意挥洒及葉去后,吴氏总谓余曰:“又耗去吾许多纸笔了”吴氏早年 写字,摹董玄宰至神似,后一变再变,曾一度专临宋徽宗之瘦金体自诩铁线楷。 一口遐庵与余在吴家,遐翁笑谓余云广湖帆现在的字,是丝线楷非铁线措 也。”吴闻此嘲后即舍之矣。最后得米襄阳墨迹《多景楼詩卷》遂专学米字矣。 吴氏于画山水为鉴家一致公认远迈清四王,佳者直似元之方方壶张大千以 石涛、石溪画派雄视画坛,独对湖帆低首钦佩其画云山之景尤为特色,余每亲 见其画云时,先以巨笔洒水于纸,稍干之后乃以普通之笔,以淡墨略加渲染只 几笔环绕之,裱后视之神似出岫而动也。

  湖帆性虽乖而傲但从不与人谈画谈艺。尝谓余曰:“我们二人陌生朋友 绝对看不出是画家是印人,這是对的你见到叶遐翁、梅兰芳二人,听见他们谈 过什么如果叶侈谈铁路长短、如何造的,梅谈西皮二黄、如何唱法,那才奇谈 了一般高谈艺术,妄自称诩如某某等等,都是尚在‘未入流’阶段也”余认为 吴氏此言,至正确也

  湖帆尝为余仿華画中九友笔法作尛尺页十帧〔最后一帧仿吴梅邨者、精美 莫与伦比。后又为其得意学生王季迁作八尺长、五寸高之手卷二事一仿元人四 家,一仿明人四镓两画均非分段为之者,一幅长卷接连而绘,四种笔法浑成 一气。元人一卷第三段为黄鹤山樵笔法,将及第四段时笔渐变而为雲林矣。 前者崇山峻岭后者平原远坡,一无牵强之处余为之神移目眩久之。湖帆谓 余曰九友画册与此二卷,均属自己至得意之作也(此二卷王君携之留落美国 矣〉湖帆于得意之际,谓余曰:“云林笔法最简寥寥数百笔,可成一帧后之摹

  者非一二千笔仿之,还覺不够也;山樵笔法最繁复,一画之成比方说,是一万 笔学之者不到四千笔,犹觉其多了学古人画,至不易也”余以谓吴氏此语, 洵是学画心得使我为之获得了真诀窍也。

  余每见吴所珍藏之画如清代四王立轴、明人四大家等等,均四幅尺寸一 例私心异之。超翁谓余曰古画逢到吴氏,不是斩头便是斩尾,或者削左削 右甚至被其腰斩。盖吴购得同时齐名之画件时偶有参差长短,吴必長者短 之阔者截之,务必使之同一尺寸方才满意丁丑春日,吴购得明人山水一幅 忆似为蔡嘉之作,与明某某画二幅阔同之,而蔡畫长了五寸余署款髙高在上, 势难去之所巧的是,上下均山也中间画水隔之。吴乃毅然嘱刘定之将画腰 斩斩去水纹,上下压缩与某某画齐一尺寸了当时余力劝勿斩,吴云:“裱好后 我会接笔到时你再来看看。”后二画同挂,去水之画竟一无痕迹与破绽也。吴 尝笑謂余曰:“吾是画医院外科内科兼全的医生也”

  湖帆每藏一名画、法书,无不取出俾余细读(大千亦如此叔师、稚柳则秘不 出示〕,吴氏于他人则不然了渠凡有人求画,最忌点品求设色者,辄以墨笔应 之求墨笔则设色矣。一日有某君当面求画言语之间,冒充內行湖帆竟以笔 授之曰广先生,你既是内行还是请你自己画吧!”又有某富商以高价购得其单 款山水一幅,求补一双款。吴又谓之曰:“此代笔也吾不能补的。”其对人往往 如此使人难堪,而渠引以为得意,故其外间人缘至劣也

  吴氏性格,最惮于游山玩水中年后受超然之影响,亦以一榻横陈自乐不 疲。大千尝嘱余劝之云宜多游名山大川,以扩眼界以助丘壑。吴笑笑云:“你 告大千吾多视唐宋以来之名画,丘壑正多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也,何必徒劳两 脚耶”

  先是,在丙寅五月,余以吴之介得相识王胜之(栩缘〉、冯超嘫、穆藕初(湘, 时为工商部次长每星期六、日来沪必至冯宅者〉等等,他们总是每夕相携至馆 子晚餐余每去冯家,他们以余为王翁所賞识之少年故必邀之同去。去则总 见他们每人“叫局”招妓侍酒一人往往招三妓,以致群雌粥粥嘘浪之声不绝。 余以随袁寒云先生玖于此见得太多矣,不以为怪但总觉他们似属下乘,与袁 之大方家数相较似现代语所谓“低级趣味”了。当时吴氏所招之妓名宝珠老 九,态度殊娟雅而秀丽。一日吴夫人又回苏了,吴告余曰:“宝珠,施姓,名畹

  秋三年前为吾东邻某氏之妾也。每于弄中见之觉嘚美而艳,故常目逆而送 之在上月忽在一枝春酒楼见之,方知已下堂重堕风尘矣故吾每次必招之 也。”言时出示所集宋人词句成《临江仙》一阙用题其照相之上:“你读读好不 好?”(此为吴生平作词之第一首也。经大曲家吴瞿安赞赏之后乃大集其词,并 学填词也)余受洏读之,亦觉大佳句多切合当时情况者。其后如何如何余悉 不知矣。

  隔三年后岁己巳,只闻吴回苏州已三月尚未返沪寓一日,餘忽得超然来 函云:湖帆有急事必需你解决速来一谈云云。余至冯处询以何事冯乃以吴函 见示,仅数行,大意云:“江子诚帮了施畹秋对吾缠之不休江与吾相识,巨来介 绍也,故此事必须托他向江去解释一切,求他(江〉莫过问此事”余为之莫名其 妙。超然乃告余云:湖帆瞒著夫人娶施为妾已三年矣,去年被夫人所知后,大 事诟谇而吴又以做金子买卖蚀了数万元,故于去年某日清晨知施尚未起身时 以钞票②千元交与侍女云:“你告诉九小姐,吾要回苏州去居住了不便同去,这 二千元作为补贴她的,请她自由再嫁人”吴从此不问了。吴の金屋在吴江路 每月是家用二百元,施当时得此二千元后竟老老实实,未尝乱动过了十个月 之后,乃写信与吴曰:家用已完了望繼续接济云云。吴置之不理后施又函哀 告云:“吾既已从君,永无它念,此身生作吴家人死作吴家鬼了。”吴仍不理施 乃向同居楼上之江子诚哭诉吴负心之事。江怜其情意至正,遂自告奋勇愿为 代达。乃请吴至阅宾楼菜馆吃饭以施之实况确无坏念告之。吴又置若罔闻 使江老大怒。随命其子江一平律师以律师身份代施出面,请求覆水重收词至 婉转。湖帆又不受抬举仍不理。江认为失面子乃二次囸式告吴云:如再无圆 满答复,则当控之法庭相见了告以遗弃之罪也。一平为虞洽卿之婿杜月笙之 顾问也,为当时沪上著名大律师,从無败诉者是时吴氏竟一溜逃往苏州家中 了,事急矣乃竟迁怒及余,一谓如余不介绍与江相识此事当没有了,故自己出 了洋相要余為之解决善后。故当时超翁笑谓余曰:“这是又一个歪喇叭的想法 也看你如何办。”

  吴夫人潘静淑又特请余至其家在会客室中相见初次见面,吴夫人开门见 山,即谓余曰:“陈先生伲湖帆不争气,瞒了吾在外面租小房子弄出这个笑话 来湖帆是去年做交易所投机买卖金子,蚀了四万多了现在要负担小房子生

  吴湖帆、潘静淑合作花卉

  活,亦势所不能了吾现在只有拿自己私蓄一共只有四千元,请你拿去交与江 律师转交那个女人作为吾的津贴吧。此事总求代办满足我们双方的和平解 决愿望啊。”说毕,即以预备好的四千元交給了余,又补充一句曰:“吾私蓄只此 四千元了再多是无办法了。”余当时因感吴氏恩惠故未加考虑,即携了四千元 往访江氏父子余與一平本为至好朋友,以为总可以商量故即以四千元出示 并婉达吴夫人之意旨。讵江老谓余曰:“此事吾本可不必顾问因为九小姐住茬 吾楼下,自湖帆不来之后她可以说大门都不出,从无一个男人晋门幽娴贞 静,求诸大家亦不易也况青楼出身者耶。所以我们劝吴覆水重收,是纯出善意 也你也应当可怜可怜她,劝劝吴氏夫妇二位吧这四千元,九小姐是不会收 的,仍还了吴夫人吧”说毕,即婉拒我絀门了其时余竟觉得被江吴二家夹得 走投无路,不得已乃至舅父汪公家求教。汪为上海当时洋商大洋行之总买办之 一取(娶)妾五六人之多,有妓女、有使女、有大家闺秀等等可谓见多识广之人 也。余当时以此情况告之汪公谓余曰:“可函询吴氏,如有任何证件落入伊手 Φ则唯有娶归家中了。倘无证据你可代之广为宣扬,吴与施从无夫妾关系 吴氏已请好英国律师专等江律师控诉时,反诉其江、施勾結图敲榨勒索也”余 即函询吴氏,复信谓无片纸只字留存伊处者连一顶珊瑚小顶帽子也未存也。 余乃照汪公之言,如法而行江竟无可奈何。不二月宝珠老九之牌子又在三 马路青楼出现了,盖已不得已重堕风尘了湖帆方安然返沪。四千元余亦原封 未动归还于吴夫人了其时上海三日刊《晶报》上刊有一则“丑道人慧剑斩情 缘”新闻,为钱芥尘所写原原本本揭了出来,以致江一平恨余人骨后见了如鈈 相识也。但吴夫人自此以后对余视同至亲。有时她偶在湖帆烟榻旁对面卧 谈,见余至亦坦然自若。苏州土产不时见贻。以后更以一夶尺页仿清鹵楼老 人没骨法水仙由湖帆补石,夫妇合作配好镜框见贻她平生只有二尺页蹭人, 一与内侄潘博山一即余也,殆以余为她立了一大功耶一笑。自此以后湖帆 屡为余画,设色墨笔惟命是听,而且可立索一夕,余以一扇求之吴问要画什 么,余戏谓之曰:“要大红大绿不能作花卉树石。”吴即以朱砂加西洋红画一寿 带鸟,栖于双勾绿竹之上吴从不作翎毛,此奇品也见者每疑非其笔,以为陆 某代笔云云余前后计得画扇四十五柄之多。最后一柄,为余园地中原有紫藤 二株在五八年为虫所蚀,枯蒌而死至六二年余自淮南归来,六三年一株竟又抽

  条重茁惟无花耳,故陈病树诗人为余署所居曰“更生藤斋”,余嘱稚柳、湖帆各 绘一扇以纪念之湖帆於六五年始交卷,写甲辰祝余六十生日云笔墨现颓唐 之态矣。不久即中风,人事不知延至六七年逝世。余之此扇盖最后作画绝 笔矣。

  先生讳时柄初字纫苌,三十后更字叔孺斋号二弩精舍,因藏有三国时二 弩机,一有吴大帝年号一有蜀汉后主年号,佥为仅见之品故以署其斋。父讳 有淳以避清同治帝御名,更名佑宸字粹甫,为咸丰时名翰林故曾充同治帝冲 龄时启蒙师,后出任松江府知府,又調任镇江府知府卒时为太常寺卿。

  先生年四五岁时即喜写生,尤喜画马时闽人林寿图,号欧斋为湖北藩 台,晋京觐见回鄂時特转道镇江,与粹翁相叙盖二公知交也(似为同年〉。时 先生方八岁粹翁命叩见林公,并以所画马出示林老一见大赏,遂以幼女字の 越九年,林已退休回福州遂招先生赴闽结婚。林为八闽著名之大收藏家金石 书画,既多且精,最著名者为吴道子白描历代帝王像仩自五帝,屮有刘备、曹 丕、孙权三页各具威仪,神态如生昔商务印书馆曾有珂猡版印之出售也(后为 梁众异所绐去,盗卖于日本博物館矣时为民初,闻得价十四万元,梁只给林氏 以六万元后为林氏所知,遂与梁断绝关系了故终梁一生,未闻有一林氏受过 提挈也〉先生自馆居林氏后,得纵观金石彝器法书名画,故大广所见目染手 追,乃成名家。其刻印初宗赵次闲四十以后始一以沩叔为法矣。自來不论书 阃篆刻苟专事摹仿某一大家之派,而无自己面冃者总难成名。而先生以学沩 叔卒能继吴缶翁之后为印人首领者,盖其原因囿三:一、沩叔所作变化多端, 面目至多,先生亦无所不能,且其所作仿六国币、汉封泥以视伪叔更为挺而且 稳;二、沩叔于汉凿印至少汸作,先生于汉官印最擅长汉六面印中白笺、启事诸 作,偶一仿之一刀既下,从不修润神采奕奕也;三、先生之作,得一秀字,与沩 菽之浑不同故得能成此大名耳。但其书法篆、隶、行,亦均学沩叔者故其名 稍逊矣。画马专撫乾隆时意大利画家郎世宁笔法工细異常;写花卉学清初王 忘庵(武、最佳者所画草虫也。其画蜜蜂时两翼只用淡墨水一点,略加褐色, 远而望之似振翅而飞也。某日尝出示┅绢本小卷,长可八尺高仅二寸,内各 种草虫几达一百余,云均为对虫写生之作也故凡所作,都能生动如生惟于

  赵叔孺先生轶倳21

  山水,至少画盖藏拙也。先生性至温和从无骄傲之态,但藏穽古物只一周虢 叔钟及梁玉造像一区陈诸桌上,以为装饰,其他从鈈示人也二弩机至故世 后,二子各得其一今不知流落何处矣。

  先生至闽婚后即纳资分发在闽为同知,尝一度为某州海防同知,梁眾异癸 卯年中举人后即为其文案也。时先君亦后补知州在闽故与之当时为同寅也。 入民国后即先后回居沪上矣。先生在民初元、二姩间曾一度至江西任税务局 长不久又回申,寓虹口塘山路订润例卖书阃篆刻为生矣其如夫人邵籀宦亦 能刻印,甚雅惜余未曾取拓耳。初余曾学刻于秀水陶惕若(善乾〉师,惜毫无 所得,在家闭门造车在十七岁时,偶得吴缶老所刻“癖于斯”一章仿之〈仿时未 知为吴也〉适先生至舍拜年,余末下楼见之先君以余所临褚河南《孟法师碑》 字、所瞎刻几个印样示之,求为指正,内“癖于斯”在焉先生一見即判定云:“世 兄的字,太差了 ;这刻的印,大有道理将来必成名家的。”不料这聊聊二句话竟 似判决书,断定了余之终身。先君待其詓后即上楼对余云广赵老伯说你印很 好,字不像字。”并加以痛骂一番余其时年幼无知,认为字不好,不学了专心 刻印吧,遂至当时有囸书局选买印谱不知所云,买了二册邓石如印谱回家乱 仿,内有数方不知何人双勾摹出者,亦混同印人余竟大仿而特仿,今日回憶 真可笑也。是年秋在钮姓长者宴会中余始初见先生同座,即自报姓名求先生 训教。先生即谕曰:刻印章法第一要篆得好,刀法在其次也,汉印中有“太医丞 印”一方“太”、“医”两字笔画悬殊,一少一多要排列得适当,看上去要匀称顺 眼多者不觉其多,少鍺不觉其少此即所谓章法也。余闻之后得此启发,窍门 乃得进了于是遂每星期日必诣其府中请益矣。时商务之影印《十钟山房印举》 正出版余购得后,先生命专心研摹自有心得,比我教你要好得多云云。自此 以后余乃得窥门径,艺日有所进矣是时(壬戌癸亥间〉沪上豪富周湘云(甬 人)最钦佩先生者,每星期日总设宴请之先生必偕余同去赴席。有客问此何 人,辄曰:“吾学生也。”故余于甲子元旦(是日立春俗名岁朝春)清晨由先君率 余正式及门侍函丈也。其时余尚学其篆法刻印先生谓余曰:“你最好专学汉 印,不必學我学我即使像极了,我总压在你头上你看,吴昌硕许多学生,无一 成名能自立者因为太像昌老也。”自后余即以专仿汉印为事先苼之能以真诚 待余,纯为与先君为至好耳。其后叶露园、方介堪、陶寿伯、张鲁庵等等拜师之

  后从未尝以一语训迪诸子,诸子以所作求正时总是以“好好好”三字回答。其 授画时亦不过碰到几个女学生缠住求教,略为挥洒几笔作为示范而已。平时 辄一支雪茄端唑观书,偶有作画写字,一见有友光临即搁笔畅谈。不知者总 以谓其秘惜艺术不肯当众写作。更有先生刻印之时间必在凌晨六时左右,故 任何学生总未尝一睹者只余一人获见三次,乃余曾求其赐刻名章即“原名犖” 朱文,先生篆后嘱余先去底持去时,一时高兴无他囚在旁,即取刀当面修改; 又二次余仿刻沩叔“小脉望馆”白文一章,几可乱真先生亦一时高兴,为仿沩 叔原款并代余作了边款;叒曾喜仿钱叔盖(松)边款方式〈以刀侧削而成〉。只 此三次耳其执刀方式,与吴缶老所示余者,毫无二样也。在乙丑年曾命余摹 汉印仿“叔孺嘚意”一印〈即后湖帆所赏识之印〉并出示其少年在闽时将所有林 氏所藏印谱,凡《汉印分韵》中所未收之文字,一一摹出约有二千余字命余将 《十钟山房》中之文字补摹增人,又得约二千字,并令余粘成六册仿《汉印分韵》 例,以诗韵平、上、去、入排列之,名曰《古印攵字韵林》云

  吴缶翁得盛名,半由艺术髙超半由王一亭(震)为円本三菱洋行总买办时, 尽力向日人吹嘘故民初日人求者纷至沓来,遂成权威。当时上虞罗振玉(叔言〉 最得日人信仰罗于先生治印最心折,故亦向日本文艺界名宿尽力誉扬,故若内 藤虎、长尾甲、中村不折等等名家群以印相嘱矣。先生治印之名遂与缶翁并驾 焉。丙寅四五月间罗叔言自津来申寓当时其堂弟罗子经爱文义路(今北京西 路)诚意里六百五十七号家中(子经为当时三马路蟫隐庐书店之主人,专以出售 罗叔言、王静安国维之著作者〉,五月五日先生介湖帆及余凹诣羅处访谒,吴以 《四欧碑》求题,润二百元,先生以所辑《古印文字韵林》六册求罗为作序罗略一 翻阅,即欣然允许,谓俟回津后即可交卷雲。乃事隔二年一无音讯,至己巳年 由罗子经掷还了序既没有,信也不答至二月后,蟫隐庐竟有罗幼子福颐所辑 《古玺秦汉文字徵》八册出版了价八元之巨。余由友人贻了一部,展视之余后 六册竟完全《古印文字韵林》之字也,前《古玺徵》二薄册乃其子添摹者先生所 辑乃以诗韵分列,罗将之改成为以《说文》部首分列之而已,事属编辑无何版权 可以交涉者。先生遂以一笑置之而已但自此以后詠不言及罗姓矣。此事被学 生方介堪(岩)所知后即自告奋勇谓先生曰:渠愿遍借古印谱,重加增摹然后出 版,用偿此憾云云果然,又隔四年后介堪居然增补成十二册之多,以示先生

  赵叔孺先生轶事23

  先生甚慰。胜利那年三月十七0,师患肺炎不治,逝世了次年方君自温州来 沪,依靠张大千为生活张鲁庵向之索取拟以付印出版,并告之云:先生生前遗 言,嘱此书出版时可与介堪名同列作為合辑者。乃介堪云:已遗失一册需重补 了。孰料在四八年反动派伪全国美协出版了一厚册《美术年鉴》,内有全国美术 家小传一栏方君小传中,又将此书改了书名谓乃其著作之一矣。嗟夫先生一 生心力,竟一厄于罗氏再被盗于方君矣。张魯庵为之大叹不已


  先是,冯君木(幵)丈之得意及门沙孟海(文若〉二十前后,亦尝私淑先生之 刻印后改以缶老为法,未成名家矣(反右斗争前之浙江省长沙攵汉其二弟也, 故孟海遂出任杭州文博副馆长矣〉昔年尝与余论印,笑曰:“赵先生之印章秀

  安持人物琐忆2-1

  至极点,如出諸女士之手真千古一人,韩约素(梁千秋妾)不能专美于前矣”此 言诚确当也。

  先生性奇懒抗战前虽甚清贫,犹不肯挥洒每至节ㄖ年关,始奋起书画,以 付欠款其治印亦不自珍视,且少留稿余于癸亥年曾以一空白小册,求为留 拓十年之间,无一不精而美者此為其全盛世期也,但不足百方其少可知。其 后凡有求之者如周湘云、谭袓安(延闾〉、姚虞琴等所嘱,悉命余捉刀矣后被 姚老所识破,对师大肆不满先生笑谓余曰广只因你太要好,不像吾的草率致 被识破。”故余即从此不代笔了以后诸作,仍然方君诸人所刻故面0都非矣。 先生坦然0若也综先生一生,治印确为其自刻者殆不过二千余方而已然视 沩叔已倍之矣。先生曾以自闽所作以及后来者所存印拓,零零落落尽以付余 收集,迄丙子年为止约共二千余纸,余分门别类,保而藏之,至四九年又求溥心 畲先生为楷书封面拟以粘貼成集,永作纪念至解放后,其族侄赵鹤琴自香 港寄来所精印先生遗作一册后,又驰书来向余借先生之治印拓片谓拟以再辑 印集,鉯广流传云鹤琴雄于财,故余即尽举所存寄之并作序文一篇附去(此 文余五十元润求当时诗人许效庳德高所代写者〉。熟料书既不出茚亦笑纳,甚 至与余从此不通只字矣余被其所绐矣,惜哉惜哉今惟保存心畲封面一纸 了。闻此兄去岁曾回沪探亲,年逾八十矣

  又僦回忆所及,涉及先生与湖帆当年二人共同对余关切之情感亦应补记 于此,永志不忘在一二八沪上第一次抗战前夕,余方任职于本市通志馆采访 员、编辑时为筹委会,委员之一乃善化翟蜕园(名宣颖,字兑之骈文大家也〉, 渠月支厚俸五百元,而终年燕居北平从不上癍,迨吴铁城继任上海伪市长后 本定将瞿解职易人,时叶遐庵(恭绰〉方任伪铁道部长,于吴氏离京前,坚持介余 为瞿后任吴允矣。及至申後,前市长张群亦坚嘱以亲信秘书冯若飞继瞿之后 使吴大感为难,遂将筹委会改成正式市通志馆且聘柳亚子为馆长,瞿、冯、余乃 三败俱伤矣余因功败垂成,伤感成疾腹痛为绞,一日休克数次诸医束手。 余之姑丈徐公夙知余以追游袁寒云久,以致目濡耳染从少鈈修行检,遂向先 生曰:某某此番所得病乃荒唐结果,夹阴伤寒也其死必矣。先生闻之立即光 临舍下,至余床头摈去家人,询余曰:外间都知你的病源了为何尚讳不认承? 少年偶有外遇亦事属平常,只要认识这点即可以伤寒治之,性命可保云云

  余渭外媔全属胡说,不是的先生乃转告先君曰:某某殆因为吾是老师,其怕 难为情不肯认承,其与湖帆二人至好物以类聚,当可无话不谈可请湖帆询 之,或可认承了。”先君遂诣吴宅泣诉一切求来舍一询究竟。湖帆笑谓先君曰: “巧得很吾姊丈之侄徐产若,近方在法国學医回申只半个月,他是法闻花柳科 博上现正在吾家中,当可命其一诊如是伤寒,某某也赖不掉的”随即嘱徐君 随先君来舍。及徐诊毕后谓先君云:是最严重的腹膜炎也照例须开刀,但病逾 半月之久,身体吃不消了只有一方面以鸦片止其痛,一方面以火罐拔其腹沝而 消炎一方面吾以药治之,或可有救云云当时即以余病况回告湖帆,湖帆立即 送烟五钱亲来慰问。自那时起,余日以吸烟、火罐、服药经徐君悉心诊治,至四 个月之久始告平复。然而鸦片恶嗜成瘾了且以因病上瘾,屡戒不能直至五 二年戒毒运动前一年始毅然戒绝鍺。湖帆直至禁毒后始戒之事后谓余曰:“某 某,人云戒了烟是一只脚跨出了棺材,吾体会是一只脚跨进了棺材也”盖其戒 时,尝从床上跌至地上,咯血不止,故有此言也余亦二年余未稳卧全夜也,其 痛惨诚非过来人不知也今日回忆,如无党和政府之雷厉风行严施戒毒之令, 则今日何能人人健康为人民服务耶?党和政府之恩德如余者更应永感恩德 也。及余病痊愈后诣先生府中谢其关切之恩。先生乃笑谓余“某某你过 去追随寒云、林屋,以及小报记者等太久日与娼妓、女伶相狎,陈蒙安又总以 ‘浪子’(燕青也俟后再记之)叫你,难怪你姑丈疑你不检行动吾亦有所疑也。 现在方明白你并不这样坏,你真可以当得起‘一朵白莲出污泥而不染’也。以 后劝你早一点回家,当心剥猪猡啊”以上为先生与余融洽相处之情况,以下当 述抗战后八年中最后之情况矣

  在抗战前一年,上海囿一纸业巨商刘敏斋亦甬人,其地位后仅次于詹沛 霖、徐大统二人耳刘老年丧妻,拟续弦为内助但有三条件:一、需大家闺女; 二、需处女;三、需年逾四十者。先生次女时年已四十三岁处女也,大家也于 是遂一说即成为姻缘了。刘仅少于先生一岁也三七年继北方之后,江、浙、皖 等省相继沦陷之后梁逆鸿志出任大汉奸而为南京伪行政院长了。梁逆,先生 姨甥也斯际,先生外仗梁势内依婿力,已视书画篆刻蔑如焉而一班附庸风 雅的仕女,纷然而至,拜列门墙执弟子之礼,可谓群英杂凑,少长都全,有银行 经理、钱庄阿大、朝鲜奻学生、青楼女画家、纨绔子弟、没落者、留学者及其没

  后,闻共得七十二贤之多云最巧者,余以甲子元旦晨八时拜师而最后┅人为 扬州潘君诺(然)于甲申年大除夕夜八时,先生已安卧于被中潘君竟不事通报, 直闯卧室,向先生跪拜行礼口呼老师不止。苏、浙人镓习俗相沿最忌向已睡 之人叩头,况大除夕乎,尤认为大不祥之事所以先生如夫人吴氏,向潘大骂 云:你这样冒失明年先生如有病痛,要向你算账云云于是潘遁而逃了,不敢 再去至次年先生逝世了,潘失踪了后始知已遁至北平拜陈半丁为师了。在 逝世之前正月廿四日为先生七十二生口,向例所冇学生必设席公祝千秋,是 年主办人章云龙(四明公所经理)竟即在该公所寄柩丙舍之隔壁房厅上大擺宴 席亦可谓奇怪之至矣。

  兹再回溯癸未年先生七十大庆之盛况在上年十二月,梁众异特招余至其 沪寓,告余曰:“吾少受姨夫恩惠至今不忘,明年正月他七十大庆了,吾想借庆 祝,稍稍报德,请你去问问诸同学如有寿屏,吾列一名在你之上,想总有这资 格你鈈会反对吧〈因余曾与之冲碰,故以是言嘲余也〉这寿屏所有费用,全归 吾一人负担如没有,吾可送一堂京剧演戏为寿,望即一问来告吾为要为要。” 余次日即以询诸先生最亲密之学生张君鲁庵鲁庵云广一概都没有。”余即以张 君语冋复了梁氏。梁氏乃于癸未囸月中旬特以汽车接余并迎先生同诣其家 中设盛宴款待之。未入席前梁氏私谓余曰:吾拟送二千元敬祝,你看如何?” 余谓可以了席後,梁氏并出示三十三页宋人墨迹求审定余亦侍观,今只忆 王安石、辛弃疾、岳珂三札矣半山字至劣,辛亦平平惟岳珂字特佳耳。嶽珂之 字写作“玎”,据考据宋时以上饬下之札,签名例减笔也云云是日宾主至四 时始尽欢而散也。讵至廿日晚间张鲁庵招一群學生聚餐,席半张氏忽取出白 宣纸三幅,第一幅上写第一等学生每份寿金一千元,第二……每份寿礼五百 元,第三……每份二百元张氏首先掷向余前,曰:“先生七十生日大庆了你看 看,应写在哪一等”余展视之,第一等上张已签了第一名,次陈子受、叶露园、 葉黎青(钱庄阿大〗、洪洁求(之江大学教授法文学博士也。裘荫千(方九霞银 楼老板〉等等余当时先已征得先君同意,拟敬祝五百元为壽矣至是,余立即 向张云:“第一等我没有资格第二等中生,不做做了末等人吧。”不俟张氏发 言即签了第三幅中名字了。张乃洅遍命各人签名至徐邦达、陶寿伯时,他们 二人本以余为榜样者当时亦拟签于第三幅上,张竟指桑骂槐说道广先生对你

  赵叔榀先苼轶事27

  们不差呀,哪能不在此时表表恭敬呀不行,不行至少五百元。”二人无奈均 签了五百元。徐富家子也虽吝尚可应付,陶為上海纱布交易所之小职员(拜师 为余介者后可记之〉,月薪不足四十元刻印生涯又不佳,一时签了五百元只 能借债以付了。故事後大诋张等不已也至廿四日,赵府大张宴席于永安公司 楼上大东酒楼下午五时,先君率余诣大东拜寿至时但见全楼面独为赵府一家 所占有了,设席七八十桌之多中央台上,大演京剧四壁遍悬寿屏,撰文者为四 明古文家举人张于相(原炜〉书者何人已忘了。读文章內容竟不似寿先生一 人之文,而乃大颂张鲁庵如何多才多艺如何收藏之珍贵,如何为赵门之唯一佳 弟子等等来宾大都为刘婿之友也。及六时正梁氏来了先向先生跪拜如仪 后,即起立四周狼顾一番即招余坐其身旁,先指寿屏询余曰:“这是什么”余 曰:“寿屏呀。”又指戏台而问曰广这又是什么?”余曰:“在唱戏呀”梁即狞笑而 言曰:“去年十二月你来说的,都没有的嘛你大概是姓王?吾是託人托了 ‘王伯 伯了。”其时众目睽睽,相视愕然余竟至无地可容也。到席半上大菜时,俗习 例需小辈敬酒,其子、女、婿敬后轮到學生了。张等尚未及起立,徐邦达突然抢 先向众同学曰:“敬酒吾们应当请大师兄带领请陈某某带领如何? ”众人均同意 了,徐乃趋至余席楿邀其时余本思强压怒气,不必多事,故以轻声告徐云:吾 不去的让他们去敬吧。”乃徐竟以言激余曰:你是大师兄你不领头,哪个領头 呀?”至此余回顾,梁正侧目相视遂忍无可忍,乃亢声而说道:“吾是三等货色 不去不去。让第一等货去敬吧”说毕,将掌向桌重拍一下杯筷全部飞起。时 数十席客人纷纷远瞩而梁逆竟亦为之呆视矣。那时余即拉了先君离席回家 了以后如何,余不顾也第三天,先生命其长子益予兄来舍谢岁问因何前天 如此发怒?余即以过去一切详情告之并谓益予云广前天梁老板〈汉奸背后,都 以老板称之鍺〉对吾的态度众目共睹,使吾太难堪了应求先生一切明鉴谅 之。”隔一日先生亲召余去亦云:“吾不怪你,但请你也稍对他们(指张等)原谅 一点他们也是为吾呀。”余曰:吾完全是对梁众异而引起不然,不敢如此也” 先生是偏祖张氏,余指梁氏亦意在言外,指梁而偏对张也先生只能一笑了之 矣。那年秋张、陈、二叶四位又为先生编拓《二弩精舍印谱》一部,都八册而内 容竟有十之三為代笔,每部价五百元之巨又是硬派人购取者。内有“叔孺篆巨 来刻”刻明于边款者亦采人,余向洪洁求教授处借观后,又问先生云:“先生这

  印谱未免太杂丫。代笔是内行一看即知的未免使先生有盛名之累的,如缩成 六册亦尽够好而且精了。”先生乃口广吾夲不问此事由他们干的,你说得很 是但已无及了。吾悔不嘱他们让你先看一看呀”至此,余乃感先生尚无听取 众佞摈弃余于门外吔,故遂捐弃嫌隙如初矣是年,徐邦达又去拜了湖帆为老 师先生得知后,一日余与邦达同在赵府,先生谓徐曰,邦达,你近来又拜了湖 帆做先苼了,湖帆山水是真有功力者,你能多向他学学是有帮助的,吾应当向 你恭喜的”这种态度,较之贺天健、吴湖帆之妒嫉成性者何啻忝渊之别耶。至 乙酉三月十四日先生次女刘夫人(时刘敏斋已逝世矣〉请先生至其家晚餐,先 生竟连吃四喜肉四大块以年已七十二岁了,不能消化遂以患急性肺炎逝世, 逝世之日为三月十七日凌晨,余与同门竺君修瑜及程祖麟医生,三人均亲侍 在侧送终者也时口寇已面临崩溃之前夕矣,故梁众异竟未遑亲来吊奠矣

  先生及门七十二人,余从游最久乃亦未获全数见面,惟一事尚堪记之。在 抗战湔某日余正在先生家中,忽见有松江人夫妇二人自我介绍其夫人以贽敬 百元,受业名帖一分拜之为师,女名韩虓先生笑谓之曰:這虓字,应读什么 音我做了先生,竟先要请教了”她云广音‘痴’也。”谈一小时即去岂知从此 音讯没有了。后先生一再托松江人訪问伊人消息竟无一人知者,亦异事也 又,先生女生甚多,能书能画者为厉国香女士通日文者为朝鲜人金明辉女士, 名为能画者林今膤女士林出身于青楼,名小林第初嫁江子诚〔即与湖帆作调 解之人〉,江为更名林尊紫(江又字紫诚、初命拜扬州造假画名家许征白(昭)为 师,为之代笔后偕之再拜先生为师,江与先生老友也,故不能拒之后与江离, 在先生七十生日那晚梁众异经先生如夫人介绍将林奻与梁见面,梁老而弥淫, 睹林如此姣而且美为之眉目传情不已,是夕对余是金刚怒目对林则菩萨低 眉,片刻之间两只面孔,见者都窃笑不已。不久林为梁妾矣,梁为更字曰“尊 志”矣一日画家商笙伯〈言志〉笑讥先生如夫人曰:“你告梁众异,他名鸿志吾 名言志,林尊志应当为吾们所共有呀”先生听了,亦无可奈何也先生晚年,对 此如夫人竟宠任逾恒,她不论何人都不避了,独怕商笙伯面责莫怪后见商老 一来,即避至后房而去其次,见余亦不敢肆口妄谈,余于任何女子都无所谓 的,独于尊长之夫人、妾侍从不敢露丝毫輕佻之态,故先生如夫人亦不敢稍稍 现其原形矣先生晚年,不免为伊稍稍所带累清德也,亦可慨矣

  赵叔孺先生轶事29

  美髯兄弟 鬻画沪上

  大风堂者,四川内江人张善孖、大千昆仲之斋名也

  善孖名泽,自号虎痴行二,生于清光绪壬午年(一八八二)父某闻为松江盐官,故久居松江善孖夫人,即松江人善孖擅画飞禽走兽,尤以画虎驰名当代卒业于日本东京美术学院,故所作略存日夲画风格云弟兄八人,大千行八其季也。大千初名猨字季猨,后更名爰号大千,生于己亥(一八九九)年四月初一日少于善孖┿七岁。亦卒业于日本但所学者为印染纱布之技术耳。其所学画完全为二兄所教者。善孖性严肃不苟言笑,故大千畏之如严父二囚均美须髯,长几及腹(大千二十余岁即长髯矣)

  甲子(一九二四)之前,二人即来上海居西门路西成里,家在弄内画室在沿馬路楼下,楼上为黄宾虹所居者当时以外路人来申鬻画,无人注意时沪上书家,清道人(李瑞清字梅庵,以一餐能食百蟹著称)、缯农髯(熙)正大名震全沪门生极众。二人遂亦执贽侍函丈并组曾李同门会为健将矣。一方面上海一川菜馆名蜀腴者为二人同乡好伖刘某所主持,故善孖之画自该馆大厅以至每小间雅座中,全部悬满作为宣传之用也。时曾农髯与叔师为至友故以一幅善孖画虎裱恏以赠,叔师悬之壁上乙丑、丙寅之间事也。余至赵宅见后以问此何人也。师云:四川画家曾李门人也。时余常至西成里进谒黄宾虹先生遂见及善孖常据案而授徒作画。一日宾翁已出门,其家人云少顷即可回家,嘱隔一小时再来即可余下楼立于沿马路候之。昰日在窗外见二长髯弟兄正在合作兄画虎,弟补景余已知必四川张氏矣,即立在门外窗口呆看善孖年将五十,大千未三十也善孖見余时至楼上之小客人,乃趋之窗口谓余曰:小弟弟你进来坐坐嘛。余遂至其画室问之曰:你是张善孖先生吗?善孖惊问何以知之。余告以在赵师家中见过大名矣善孖遂详询余姓名,知余能刻印者乃以大千介绍为友。时大千只对余笑笑而已因其兄正与余款款而談,未敢多插言也自此以后,善孖常以印嘱刻而用之矣。余因其雅意殷殷故未尝取分文也。善孖性豪爽时谓余曰:吾们兄弟二人嘚画,可以任你点品的于是余时以扇页等向善孖点品画墨老虎,索二人合作什么美人(大千画)伏虎图等等他们无一拒绝者。

  至庚午年(一九三一)后大千迁至浙江嘉善县居住,每年甚少回申故余与之甚疏远也。善孖尝谓余云:只要是你至好朋友由你代求吾畫,决不需润资的余深感之,然从未以一单款画或他人双款者委之也抗战前二三年间,善孖与叶遐庵丈二人买进苏州网师园同去苏州作寓公了。而大千先亦独去北平在西山颐和园作寓公。(时叔师门人方介堪以在沪刻玉印被捉刀人高渭泉所拒刻,触了霉头在沪無人问津,亦追侍大千而居西山数年之久全家生活,悉为大千所赐者及抗战后,大千去四川成都介堪亦回温州矣。)闻叶遐丈云:善孖居苏州时特由四川买一乳虎,运至网师园中既不以柙又不以链锁之,任虎逍遥园中四邻惊怕,群起要求锁于铁笼中善孖遂托囚运回四川,放虎归乡云[似不确,记得网师园里尚有虎雏之墓大千题字也。]抗战后善孖独往美国卖画,达六七年之久胜利之初,乃自美乘机回国一抵香港,即病不能兴逝世矣。只遗一女儿名嘉德,今尚在沪为小学教师也。以上为余与善孖获交始末其丅专述大千事矣。

  伪造古画 积资收藏

  大千性豪爽如其兄,但喜嬉谑不修行检,艳闻逸事至多也其居嘉善时,即专以伪造仈大、石涛、石谿、渐江等画出以售巨价。时沪上大豪富程霖生收藏八大、石涛等等,不下数百幅十之六七,均大千一人所作也嘗有一笑话:一日,程以巨值收进一石涛精品画故意请大千去评定。大千告之曰伪作也,不值钱也大千出程氏门后,即属另一估人願以二千元买之且放空气云为大千所欲买者云云。程大怒即以三千元收进了。大千净得二千六百元以四百元酬于估人矣。大千之善鼡估人为之作帮伙者多如此也。又一次程以六千元买进八大画花卉四幅,每幅长一丈二尺阔只一尺余,内一幅画荷花一枝,枝梗長达八尺余一笔到底,一无屈折程氏告人曰:这总是真的了,大千哪有此魄力耶胜利后,程已死有人以此询之,大千大笑云:将紙放于长桌上吾边走边画也。又:湖帆受绐之梁楷《睡猿图》余问之:何以用日本乌子纸,而湖帆亦专用乌子纸作画之人会看不出嘚?大千云:画好后放于露天之下,任日晒雨淋纸质变成黑暗破损了,然后再加工修整补治之题了一首廖莹中字,没有古本可对的吖张氏初起时,盖以是积资而为一收藏大名家他们收藏张大风画至多,故以大风堂为斋名了

  大千在抗战前,所作人物开相无┅而非张大千风格也。乙亥、丙子之间大千来沪,笑谓余曰:某某吾现在画仕女,专从美貌取媚于人每帧需三百元。请你原谅如偠我画仕女,只好专写背影不给你看面孔了。其实说穿了是在仿月份牌上美女也,骗骗人的钱罢了遂陆续为余画了数纸,均窈窕淑奻之后形也(今竟无一存矣)大千善xxx,他兄弟二人之面目大都写作钟馗之状,用以自怡先君因见大千为曾农髯所作立像一帧,有若攝影者因命余请求为画一幅。时先君年六十六岁亦留髯矣,多花白者大千欣然应命,即莅舍下进见先君坐谭约半小时,即谓先君曰:请摄四寸侧面一小照俾作参考即可。临行谓余曰:吾当为老伯显显本领写一白描立像,胡须花白色了吾可以以黑笔表现出花白銫也。并云:画人像着色者易于像真,白描至难吾因二哥与你交情深厚,故特作白描生平除为父亲一像,写的白描此第二次也云雲。及摄影送去后只三天,即又嘱余去一观乃以一整张五尺乾隆纸所绘,当时只写好一面部大千云:如不合意,可重绘也余谓至佳。黑白胡须只寥寥几笔,宛如黑白相间也大千遂立刻补衣折,长衫也背手而立。又画一卧地虬松及坡石画毕,谓余曰:老伯身頎而挺故作矮松,以更托出高视岸然也大千只与先君谈半时,画成后不但面目神似,即立形亦完全无爽分毫也及胜利那年,先君壽八十余又以此画求补梅花一枝。有人见了亦拟求画小像一幅。大千索价如着色需黄金十五两白描倍之。非勒索也乃拒之耳。

  敦煌临摹 画风一变

  北平“七七”中日事起大千正在北平,遂携家族归四川成都(方介堪失依靠回温州了叔师七十生日,渠不茬列也)大千在沪时,与比邻谢玉岑(觐虞稚柳之兄也)为至友,当时渠所作长题闻均为玉岑所捉刀者。后在四川与稚柳遂成莫逆矣。在一九四○年到一九四四年之中大千偕稚柳同至敦煌长住,所有大小壁画大千临摹殆遍据云:先以薄纸命儿子学生等,搭高架仩去用笔细勾然后取下,用刻碑帖方法纸背以朱或粉重勾后,再拍于巨布上(最大者三四丈长二丈以上高也),由大千亲自执笔對壁临摹而成,大约一二百幅之多尝携至李宅亦有十余件之多,藻井亦有甚多当时所用颜料,石绿、石青、朱砂均五百斤以上,以專运机飞运者这三四年大千专心所仿者,大都为隋、唐、五代之人物、树木、山石、花卉等等故其作风一变,与前判若二人矣

  勝利次年,丙戌二三月间大千携在成都所成山水、人物、花鸟,大小约一百五十帧来上海寓李祖韩、秋君兄妹家中,假当时成都路中國画苑开近作展览会出售每幅高者价黄金三大条,小者亦需四五两也当时祖韩为沪上巨驵,长袖善舞加以大千画风工美绝伦,二者配合故开会虽云七日,三天即售光了且多复订之件,当时共得黄金四十二条之多当其初抵沪之次日,即嘱李氏请余去相见大千谓餘曰:吾有习惯,每隔五年必将所用之印章全部换过,防学生们仿造也前在北平时,因介堪在傍故都为所治。至四川、敦煌之后洇无人可中意者,故勉强仍用方印近十年了现在这带来的画件,大都没有钤印请你尽十天内为刻十余印,可以钤后展出了时余以胜利后,生意比较少了故当时即应允,一星期赶了十余方付之应急时方介堪在温州,未及知此消息也

  大千得此四十二大条后,即偕祖韩之五弟祖元飞至北平因其时傅仪从吉林逃出时,所藏古画、所携古物悉为苏军所劫留流散北方至多,大千携款去收购也一月後即回上海了。祖元告余云大千以廿大条收购了南唐顾闳中所绘《韩熙载夜宴图》一长卷,为当时顾闳中奉李后主之命偷看宰相韩熙载茬府召伎及幸臣等夜宴歌乐之景况者图如今之连环画,接写五段之情状者云又以十八条共得三卷子,一钱舜举《杨妃上马图》、一燕攵贵《山水》、一宋人《百马图》一月之间,所存四条而已是时大千应众友之请出示《夜宴图》。过三四日大千独留稚柳及余二人囑最后俟群宾散后再走云云。至夜十时后又出一《夜宴图》给稚柳赏鉴矣,笑曰:前出示者乃副本也此方为真迹也。余外行也觉二卷甚相似而已。后大千告余云:伪者少了一小段真者隔水绫上多一段年羹尧亲笔题跋。余观后始知年款已挖去,只下存一印尚能看出為“双峰”朱文印二字年字双峰也,一笔柳公权体据考,此卷初为年藏年赐死后,抄归大内此款挖去者也。(此卷在解放后由徐森玉之子伯郊携归中国由故宫博物院以四万美金收购矣。闻当时有二三件余二件未详了。)

  是年五月大千即回成都作画矣。丁亥(一九四七)春又来上海再开展览会只卖三十六条矣。是年李宅客至多应了一句俗语,户限为穿了是时方介堪又来作座上客了(仩年四月即来的。大千临行画十幅二尺立幅嘱李宅转交于方君,由渠出售以度生活云),并又为大千刻了印大千悉未用,但每月允給以十幅画资助之祖韩兄妹至势利,对方冷淡异常从不留之一餐也。某日有一某君来访大千,见桌上有数印询以何人所刻,时余囸坐其旁大千为作介绍曰:这是这位陈某某所作,现在全国第一手也余见方君坐在后面,面露不愉之色余急指方君介绍曰:张先生過奖了,现在第一名家是这一位方先生呀。大千当时亦似自悔失言但一瞬之间,竟补充一句曰:方先生虽好但总不及陈师兄的。方夶惭不辞而去了。祖韩笑云:如第一手不致于要你(指张)的画去变钞票了。

  做贼写供 待友至厚

  期间尚有二三趣事述之洳下:一、有中国化学社(出三星蚊烟香者)总务科长应某某(名耿,号似“声聆”同音字也)为祖韩之伙员也,尝以数百元买一部石濤册页十二开思赚钱出售,估者只还八百元应拟求老板李祖韩乞大千题一跋,可高价值而大千一看,笑谓之曰:这是早年吾假造的你速以八百元卖去了罢。应氏竟托祖韩求大千题为己作大千不允,祖韩要求不已大千一餐谓余曰:这叫我做贼写供状,如何是好祖韩以目示余,勿多言余笑谓之曰:你只要写某某以此见示,乃早年醉后胡作者为之恧然,即可以嘛大千无奈,即照余意写了应君即以二千元出售了。二、一日有北方某估人持来一小卷子求大千审定真伪。启视之为溥心畬所画山水也,题款写大千、心畬合作夶千笑云:这是溥先生的笔,但吾没有一笔也时溥画价远逊大千,这估人大为后悔云不该收进云。大千见其像要哭了遂立即取笔加叻很多,并再题字曰丁亥某月大千又笔。付之曰:这总真正合作了你可称心了罢。其人称谢不已大喜而去。大千之善于应付估人於此可见矣。故凡估人掮客每为之乐于奔走也。视湖帆之专得罪于人大有分别矣。三、大千对余云:你要吾画不问什么难题目,吾嘟接受惟写对联,必须叨光五元一副的因吾代理人陈德馨,为吾做事不取薪给的说明每写联帖,一件五元都归他取去的云云陈君嘉善人,即大千住嘉善时房东也大千每月书联极多,陈藉以为生也大千去国后,犹时以金钱接济之直至其死为止,其待人之厚又如此也四、忆在戊子年(一九四八)春日,大千第三次来沪开画展时物价日增,金融日紧故只得二十八条黄金矣。有一画五尺中堂,上绘五种颜色之牡丹下右侧绘一西洋猎犬,纯墨色左上侧绘一纯白色鹦鹉,细链链一足停于一架上,上覆古锦袱工笔花纹,标價三条半竟未能售去也。余请求摄一影见贻至今此影尚保存也。(又有一横幅所绘约廿株枯树根,各不雷同补以小桥立一老人而巳。大千云此写成都郊外之风景非杜造者亦特摄影赠余也。)

  在三月初尚有二事可记,其一是时大千仍每月作画,二尺者十幅以赠方君介堪,俾养家活口是月有一幅白描人物《东方朔偷桃图》,特精可卖四百元。时上海大同影片公司老板柳中亮因刻印与餘至熟,柳嘱余代求张氏人物一幅价不拘云。余因念及方兄窘况故告柳氏曰,正有一张白描佳作东方朔价需四百元。柳允之余即鉯电话告知三马路宣和印社老板方节庵(介堪之弟也,介堪每来沪即住其店中也)嘱其准备好,余即陪同柳氏至该店取画付款及取出來一看,东方朔面目全非矣最奇者为东方老头嘴唇与双履同一重朱砂颜色,石绿、石青之衣裳相映交辉。柳氏对余曰:吾要的是你所介绍的白描这五颜六色,吾不要的遂去了。次日余以询大千犹以为张所加色者。大千初闻余言以谓余诓之。余嘱追回一看后大芉为之大愠,很不愉快地谓方云:你要着色人物尽可以向吾要嘛,这一张变成了城隍庙里花纸头了放着罢。方氏大窘而去这是大千倳后告知余者,当时实况想很紧张也自此以后,一画也不给了方亦绝迹不去了。四月一日大千五十生日李氏兄妹及数十个上海门人為之祝寿,摄影留念次日大千在丰泽楼设四十席宴客,方氏均不来了(闻已回温州也)

  某晚大千谓余曰:某某,这三年来你为吾刻印超过一百方且多象牙章,你不肯取吾分文吾亦只为你画二页扇面,一张花鸟册页而已你比介堪,人格大不相同矣吾回成都后,必将吾所有技艺、本领分画在十二个大扇面上,山水、人物、花鸟、走兽白描、金碧一一应有尽有,惟反面一定亦由吾一手包办的惜是年秋日,一去国外从未归来此诺成空矣。当时又谓余曰:吾将耗半月之力先为你作一三尺立幅,你题目再难吾必满你的意如哬。余戏告之曰:一、要画工笔正面仕女;二、要半身的露两手,十指交叉手背向上,托住下颔;三、不要园林花卉作补景余并坦皛告之云:昔年一女友,余与之缠绵悱恻近四年惟未及于乱,几坠于情网之中(陆小曼尝见之谓余曰:生平所见绝色佳人,一、梁思荿夫人、林宗孟女儿;二、即斯人焉吴湖帆亦惊为天人,几乎被牵入闹笑话)此形仪斯人之小影也,恨未索回珍藏故录写此景耳。夶千欣然应命写一半身者,凭窗口向远凝视双手手背托颔也,衣一淡蓝色衫至平常,但双袖为古锦阔边花纹穷极工细,背后补景为六扇朱漆屏风,只露三面屏面画白玉嵌的荷花数朵,翡翠嵌的大荷叶屏架上端紫檀雕花,亦穷极工细荷花、荷叶,表现出是嵌玊、翠的写单款年月临顾闳中笔数字而已。大千笑谓余曰:吾生平作画从不用大烧柳条先勾的这画双手十指纤纤,相叉向下十分难表现真切之状,吾只能命女学坐在对面做了模特儿,吾用柳条勾了才画成的你这题目真是恶作剧也。次日命陈德馨私自来告有某君願以二大条购之,故特写单款不妨卖去,有机会尽可画也云云余未允,即日付装池配红木镜框悬之书斋多年。三反五反时余刻印幾中断,故不得已由名伶王琴生携去卖于某剧院老板送来了黄金六两,余即变成了烟土真应了一句文言,悉化烟云矣

  寡人有疾 寡人好色

  其二,是时上海风气凡能画者,不拜湖帆为师即拜大千为师,其至有双方兼拜者时叔师已故,极多学生纷纷拜了湖帆门下了时有一余至好之女同门,夫家世家均大呢绒商也,她能写能画在赵门时,对余最亲近端重可敬,时至舍下之女同学也她以叔师故世,花卉乏人指导故特来求余转介于大千之门,余以为至易之事也故一口允许了。即至大千处介绍情况当时大千只微笑鈈置可否,余三度往催均以两可之间,不拒亦不允也一日清晨,见旁边无人又催之,大千笑云:某某你是知道吾的,寡人有疾寡人好色。吾的新太太(徐氏)即女学生也有时女生为吾披一件衣、纽一个扣,吾常会抱住强吻之你所介绍者,为你女同学又是大镓之妇,万一吾不检细行时使你介绍难堪也,所以不敢允也余笑谓之曰:斯人别号“无盐”,故余与之至亲近保证你不会涉遐想也。大千遂允了订了日期,拜师了余因介绍人关系,偕女同学同去(是日另有人介一女士童某某与之同拜余所见大千女学生中以伊人為最美矣,余竟稍涉遐想后一见之,即避之不遑免闹笑话也。而伊人误以谓余轻视之有冤说不出也),及拜师时秋君先告以仪节,蜡烛要点的绝对禁止点香,因张氏天主教徒云墙上高悬善孖遗像,请善孖夫人参加学生例需先向遗像及二师母各叩头八个,然后夶千方居中坐了受学叩头亦八个(师母殆不止一个,所以从不参加也)可谓繁矣。礼毕后大千必告学生云:吾是二哥一手所教出来嘚,所以你们必须先向二老师、二师母叩头的云云据秋君告余云,大千事嫂如母抚侄女如亲生。其存心之厚余书至此,羡煞矣四朤一日之摄影,此二女生亦立于后也事后,余笑问之云:这位女门人你要她披衣、纽扣否。大千笑谓敬谢不敢当也

  又忆及一事,在张生日之后祖韩之二弟祖夔又向张介绍一女学生,名林今雪祖夔先告大千云:赵叔孺的女弟子也,虽出身青楼赵先生极赏识之,谓今之马湘兰、顾横波也云云大千立即允之,订期拜师矣前三日忽询余曰:赵门女学生中有林今雪其人否,你相熟否余告之曰,確有此人老女学生了,先嫁江万平、一平之父名江子诚(即强为湖帆作施女调解人者),后嫁梁众异半年即下堂,余在赵门时只咾师正月廿四生日公宴时必见到的,平日她至赵府时从不厕身于男同学一起的,故见面至多彼此一瞥而过,从未谈过天的也久已未見了。大千笑云:真的吗余云:当然真的。大千云:后天她来拜师并有两席酒的,你也来看看为要至期,上午十时后余至李宅时拜师典礼已毕,李氏五个兄弟、秋君、稚柳等均在围住大千师徒二人作闲谈均在大千卧室中也。余甫入今雪一见即趋至门口,殷勤握掱热情呼余曰:某某兄,一年多未见了你好呀,请坐坐余当时颇感突然,何故如此相待一转念间,即恍然她如仍一如往昔之态,将使大千等疑心连赵门大师兄都不熟悉,那是一个起码货了故亦立即殷勤问好不已了。时房内已客满余与她二人只能互坐于大千床上(床中间横置的),余背大千而坐她面向大千而坐,各以一手撑于床上余又未便与谈叔师事(她方拜师,即以死者相谈大千至洣信之人也,不可提也)只能各自编一套,畅谈不已了余深亮她,要一点赵门要好同学的姿态勿使大千轻视而已。故一切由她做了導演余做了临时主角而已,二人完全在台上演剧大千、李氏等等身如看客,尚未知此玄虚也直至十二点后,梅兰芳、魏莲芳、王少卿、倪秋萍四剧人来了余始下场。及入席后大千与梅为上座,余与稚柳次之第二席上秋君上座,徐氏新太太次之今雪一人彬彬然周旋于二席之间,第一流风流人物之态所谓应对有礼者矣。第一幕方罢二幕又上场矣。先是梅与余在湖帆家中常见之人也见必殷殷垨北方风格,先问先外舅家中情况次及又韩小宋昆仲情况,并托代问安好余每答,梅必立起垂手而听并连称“是是”,是日亦不例外照例问答后,梅即向大千连连表示钦佩之意大千亦极力对其表示崇拜,两人竟致同时出口说:你第一你第一(这在弹词中双档不按次叙二人同时开口,名之曰又出口云)其时谢稚柳坐在梅左,笑谓梅曰:你与大千、某某三人均第一也。梅连称哪里哪里不敢不敢。大千笑问何以见得谢云:梅先生远赴国外演剧,得博士而归;你在敦煌政府为你特派专机,飞运一千几百斤颜料供你挥洒;陈某某全国名书古画上面,所有收藏印章完全出于他一人之手,这在中国艺术家中还找得出第二家否李祖韩、祖夔二人又附和而说,对吖对呀至二点后,这二幕尔诈吾虞的喜剧总算胜利闭幕了。客主都去后大千竟指住了余大笑曰:某某,你前天说不甚熟的呀今天這么要好,亲密还说不熟嘛,你在吾面前还要假正经真正不老实。余一笑告以缘故她什么人,这点不会吗大千笑谓:你装的吗?餘回以四字曰:你笨极了大千回余曰:你聪敏,吾明白了二人大笑不已也。

  一去不返 寄画表情

  大千画名名震遐迩,但对任何人从不稍示骄傲之态,即有不懂画之人求之作画,亦必立挥而就从不拒人于千里之外也。余曾代友求画询以需润若干。在无囚时大千谓余曰:你当着人问我,使我难回答以后你看对方与你的交情如何,由你定不问多少钱,少到五元也可只要包在报纸中,当人面只要说:这里面是润笔,我决不当人启视隔十天我必画就的云云。这种风度使人哪能不感动耶。是年五月回成都时上夕,祖韩当余面交以大条七条谓之曰:大千,你三次展览会收入一百余条之多,第一次你只带回四条去年带回十余条,现又被你耗去廿一条所存只七条了,希望你省一点了大千唯唯而已,云:八月秋君五十生日吾再来可也。至七月果又来了,送的什么礼余未知,但嘱余与他各刻一印为寿他仿瓦当文“千秋万岁”田字格朱文,余刻“百岁千秋”四字适不谋而合,亦作田字格两印相较,余竟为之黯然失色矣大千此作有特殊风格,齐白石望尘莫及也“千”“秋”二字盖合二人之名耳。是年秋先君年八十二,已患癌群醫束手矣,日需服羚羊角昂贵之药大千知而不言,每夕即绘一三尺余之元人写经纸上墨笔山水一幅又作仿渐江僧山水着色长八尺之山沝一幅,均单款精裱后,嘱余任选其一余取元人写经纸者,云某生可以一千二百元金元券购去也时金圆券初发行,一两黄金二百元吔余携归展示先君,时已距逝世只二日了先君殊赏识不已,余即携去又属大千补一双款并请示以图名,大千云:因写经纸色灰暗故写岷江之夜景,可名曰:《岷江晓霭图》并嘱只可有机求心畬写引首,湖帆可求题也云云先君逝世了,大千又赠奠仪一千元并亲來叩头,吊丧(湖帆只属学生代表来奠仪四元而已),余至今永铭五衷也余去踵谢时,大千谓余曰:宋美龄数次嘱张群来命代为设计繪妇女礼服图样却之不敢,只有一走了事吾此去,再来上海恐遥遥无期矣,吾先与你声明一声吾自己从来不写信的,你如有信吾不复的,只有嘱人代复要请你原谅的。果然一去不返了亦从无片纸只字相示也。但在三反五反时他又嘱善孖夫人送来一百元人民幣。后接善孖夫人至巴西供养一九六三年善孖夫人逝世于巴西,上海大风堂门人公祭于其家中余非学生故未去。后大千寄来十七幅画每一门人一幅,均花卉而已特别附三件:一纸乃整幅四尺,绘墨笔荷花以赠湖帆者;一张四尺纸对开,余与秋君各一条均山水也。余一纸上画二男子在山坡间闲步作相谈状;秋君一纸山水更工,各山各岭旁题某某山、某某岭均巴西山景,而大千为之杜撰一名耳上绘一小阁,一男一女作相对坐谈稚柳大笑云:这二人代表他自己与你与她也,聊以自慰耳以上为记其过去之情况,下再述琐事数則如后

  一技之成 非易事也

  大千虽以画名,但生平从不自炫自媒他自云,生平只钦佩两个半画家吴、溥二人,全才也半個即稚柳。大千郑重以稚柳介绍于余云:所谓半个者,指他写花鸟直追宋元吾亦有时自愧不如云云。故余肯为稚兄作印六七十方因夶千之介也。稚公为余作画亦至多无一不精,惜抄去十之七八矣今岁见其近作,竟判若二人矣惜哉惜哉。大千写马有特长据其告餘云,儿女亲家某某为反动派之军长,驻甘肃善相马,凡所谓良驹者耳必小,而上耸蹄必细,而有劲尚有特点,余已忘之矣夶千画牡丹、荷花、芍药等等,花片上总似真者现绒头之状,大千亦于无人时为余表现之再三叮嘱勿以告人,渠云:凡学生画花卉者必传之,勿以其他告之画走兽者亦只告画马等方法而已。渠曾告余曰:吾此身不画虎亦不敢仰追二哥也,他人画虎不成何以故,蓋未体会其特点处耳虎一身威风,全在其尾也尾得其神劲,即好了云云学生有问者,辄一笑了之大千自云,生平最擅长者为烹調,做炊事员可以温开水浸鸡,而成美味又以其方法授之于余矣,惜余从未试之也一日渠回西门路家中后,又命人邀余去谓有美菋请一尝之云。余就餐时见持来了一大砂锅内青鱼二尾,清汤味至美。饭后又诩诩然自吹了云吾新发明也,法以好青鱼大者一二尾加醉蟹四只,冬笋或春笋均可三味精炖若干时,即可了他蜀人也,每味多用辣余望而却步也。

  余不懂八大山人画好在哪里夶千又出示一幅八大所作鸳鸯,告余曰:此画一只鸳鸟只十八笔,凡鸳鸟一身羽片特点一一悉表现无余云云。余只能唯唯而已又:怹所画各式飞禽,颜色五花八门可谓佳极矣,一日余询之曰这鸟何名?大千笑云:吾在四川青城山久所见各色飞禽,多至数百种嘟不能举其名,所以吾画的鸟只白色鸦,确有之物其他悉以意为之,想世界上当有这样的吧在第一次展览会上,有一幅《古木丛林圖》中画二乌鸦,穷斗缠绕之状,如生也据云在成都庭院中时见此状,故写生也又:尝告余云,在北平时每有金少山、郝寿臣②净角大名家有戏演出时,必风雨无阻订座往观先至后台,坐于他们开脸之桌旁观摹用笔之法。二伶均与之成老友大千告余云,郝壽臣勾脸至工细一笔不苟,似画中之仇十洲工笔画;金少山则反之勾脸至神速,大刀阔斧寥寥数笔,近看粗极了似八大之画。但②人一出台上场时均神采奕奕,无分上下也大千曰:一技之成,非易事也看二人笔法即知矣。余今进一步曰大千于此等都用心体會,其一技之成亦非易事也。大千于齐白石亦殊佩服,尝云:齐老虽画格不太高但所作无论印、画,一看即是齐白石非吴昌硕、趙叔也,故应有其地位大千持论至公正,似比冯超然、吴湖帆深有门户之见者为胜若贺天健、陶冷月,目中无人老子天下第一,与超然、湖帆都不如了,实妄人也大千虽喜嬉谑,但在众学生在座时则颇有善孖之风,不苟言笑矣对稚柳稍放松,然终不现佻脱之態以稚柳虽非学生,得其指导多所谓“平生风义兼师友”者也(似余与湖帆之间也)。但一至夜阑客散后祖韩必强邀余与之三人作瞎说乱讲,是时大千为最放浪最乐意之际矣。他擅说故事凡生平所经历者,均一一述之余仅能记一二事于此矣。大千云:以意为之缯写朱色荷花在成都颇受人欢迎,某年夏与四川某诗人(名余已忘了)同乘独轮车至乡间游玩,路过荷塘某诗人问吾曰,朱红色荷婲古人哪一家画过的。吾告之曰:是以意为之无古本可对,更无书可查也云云突闻背后推车老人云:你们二位先生,那朱荷是有出典的见《文选》古诗、古赋中某某篇的呀。[杨衒之《洛阳伽蓝记》卷四:“朱荷出池绿萍浮水。”]某诗人大奇之,问曰:你如哬对《文选》这么熟难道你是文人失业,而做推车汉耶他叹气云:我本四川大学教授也,因每月三百多元应付不了物价高涨,一家苼活几无以为生所以改行推车,自食其力每天有收入,比教授日子好过也问其名,只云可询四川大学某年失踪之人即我也。所以夶千一向不敢轻视劳动者因此耳。当时大千自云:吾荒唐竟把《文选》篇名忘却矣。

  一日余信口雌黄把已死某画家所赠之画,學叔师将谭延行书四幅屏条丢入字纸篓中余亦丢了,大千警告余云:吾昔年有某某某亦送过几幅画因不知所云,吾把它作引火用丢入風炉中的后吾与之反目了,此人来索回赠画吾拿不出,他说:阿拉这几幅画价值三百元,有画还画无画付钱。吾只能照价付之了你千万当心呀。余经此教训后故凡有人赠书赠画,悉珍藏破筐之底也某夕,无意间谈及渠为余作半身仕女图事时大千云渠在四川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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