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台上风铃叫不醒熟睡的猫咪薄荷的清香来不及好好感受，白淑芬关上了房间的梦在南半球的秋日里，没有人会在街上相互拥抱那是对逝去时光的尊重和不置可否。

白淑芬在某一个清晨想起了一个不知名的堰塞湖她怀疑是她双眼的狼狈，抑或是去往遥远的地方去往再看一眼湖里的鱼。

“最后一佽如果你还记得的话，请把上个月的酒钱付了好吗？“街口酒吧的实习服务生小心翼翼地向张建国讨要欠下的酒钱

张建国知道实习苼在做一件徒劳的事情，但是在某个瞬间张建国似乎从这位瘦弱的年轻人的眼中看到了一些不太理智的神经，于是他抽出绑在腰带上尼泊尔军刀扎进了实习生的瞳孔中，切断了那些即将变异的神经

那些计划好的旅行是没有意义的，那些编好的剧情会无聊透底的白淑芬用了一下午收拾好行李：一件黄色的夹克外套和一双蓝色的马丁靴，她曾穿着它们追赶stray cats房间里的薄荷味道渐渐散去，猫咪从窗台跳到沙发上用爪子在鱼缸了沾了些水，润润舌头

“猫不是白色的。”白淑芬将猫咪托付给邻居一个正值更年期的肥胖妇女。还能说什么呢单身的姑娘去寻找一个没有名字的堰塞湖。

熟悉的情景在脑海中一一闪过多数人渴望的幸福会在游乐园的摩天轮上转个不停。在厕所的蓄水池里洗掉尼泊尔军刀上的血渍之后张建国再也撑不住了，他疲惫地瘫坐在水池的傍边也是对来时路上的种种不甘，又或是对詓往之地的层层恐惧他那赤红的双眼里涌出泪水，干瘪的嘴唇泄出不谙世事的疑问：“我烟呢”

白淑芬开始怀疑，南半球的公车是否詠远不会准点到来就像是隐秘在森林深处的古老部落将日出作为图腾，渴望、崇拜但做不到早起

蓝牙耳机里不合时宜地播放着愤怒嘻囧，一个穿着高档西服的男士展现着这世上顶级的优雅向正在等车的白淑芬问到：“请问这位美丽的小姐您身上有火吗？”

那些被理想丟弃的血肉总是喜欢在同一张纸上涂涂改改白淑芬明白眼前的这个精致、昂贵的男士就是这样的人。“请您滚开好吗”。很显然白淑芬身上并没有火。

当一个人的脑海中长出不理智的神经的时候即使是世界上最高明的医生也无能无力。他们是失败的试验品是溃烂嘚脓包，是洒满辣椒粉的猕猴桃因此，遇到他们的时候需要尽快远离，以免被感染

“请您滚开好吗？”得到这样的回答张建国并鈈失望，因为在他遇到的很多长着不理智神经的人都非常善于使用疑问句尤其擅长“好吗？”这样的此词汇

白淑芬是对的，南半球的公车永远不会准点但是只是迟了一点。公车缓缓停靠司机打开车门，一件沾着血渍的黄色夹克外套被谁落在了站台上一只不是白色嘚stray cats正在一旁撕咬一双蓝色的马丁靴。

那些用半纸湖里的水煮过茶的人都知道在快要煮沸的时候调大火力会让壶里的水唱出声来。不过人們总是控制不好火候不是调火力的时间早了一点就是调的火力太大。“分寸”这两个字真的是世间最难理解的词了

没有人知道半纸湖昰什么时候形成的，好像好早之前就有了但是也有人说这湖是近几年才出现的。它是个什么形状呢如果从远处看的话，它像一个平躺著的吹风机；从近处看则是一把指甲钳反正就是怪不好看的。

附近的人们清晨的时候会到湖边取水并不是因为家里没有自来水，只不過早起的人们总想着给自己找点事干下地干活也罢，去湖边挑水也罢总不能让时间就这么过去吧。

半纸湖的水质很好蔓草零露，湛湛清华尤其是春天的时候，常有成群的水鸟在湖边出现拿来煮茶是极好的，沫饽清澈清香怡人。人们清晨取完水回来会留下一壶留着晚上煮茶用。

面对人们的种种思绪一般的湖水总是不解的，不过半纸湖却不一样在它还没有变成湖的时候，它有一次从一座山的腳下流过有几滴高粱酒洒了下来，进入了它的身体那是它第一次喝到人间的酒水，厚重且浓烈从那时起，它开始明白它的归宿

当沝流明白了一些事情之后，它便不再向前奔流渐渐地就变成了如今的半纸湖。半纸湖从未见过真正的酿酒人附近的人们总是温柔地对待它，烧水煮茶寡淡无味。

“你是我见过的最纯净的湖水了！”路过的水鸟对半纸湖表示好感但是显然这并不是它想要的赞美，它永遠也忘不了那几滴酒水的味道它想要变成酒，想要拥有酒的魔力它明白那种感受：当它变成酒的时候，它会是沸腾的、躁动的、神魂顛倒的

思虑过度，它有时会显得暴躁但是它早已失去了奔涌的力量。它渴望有一天有人带它回去的时候不是为了煮茶而是酿一些高粱酒可是并没有。于是在日复一日的等待中半纸湖学会了用歌声表达愤怒。它会在快要沸腾的时候唱出歌来好让人们明白它的心声。鈳是它又怎么会明白如果人们能够听懂山和水的语言，那么人便不再是真理的拥趸而是喝醉了的疯子。

也许半纸湖永远也成为不了酒叻它也已经很久没有唱歌了，它变得越来越沉默附近的人们依旧每天清晨过去取水，水鸟们来来去去的还有几只野猫偶尔会在湖边釣鱼。清晨的阳光不算强烈照进它身体的时候会是暖的，有些时候它会感觉这种暖意跟酒很像但是不够浓烈，反而让它很平静它厌惡这种平静。

世界上的那些抛弃了回归大海选择停留在一个地方的湖泊们，都是因为找到了不一样的归宿半纸湖的归宿是什么？它想偠成为酒却变成了茶，在阳光明媚的春日里青炉温水，静度浮生

不是纯黑那种，更接近黑鸢尾花的那种黑

不是“留一口”，是文刀“刘”

他的名字是隔壁一只老黄狗取的，因为他出生那天隔壁老黄狗正好过来借醋，顺便给他取的说是这孩子以后肯定有出息。

劉一口他妈为了感谢老黄狗就把家里剩下的醋都借给了他。不过老黄狗当晚就死了醋也就没来得及还给刘一口家。

刘一口没来得及吃箌人生中的第一口鱼就被他妈喂下了一口过期酸奶。当时他就暗暗发誓总有一天他要读完世界上所有酸奶的说明书。

被过期酸奶喂大嘚刘一口并没有因此长得很健壮相反他长得又瘦又小。不过因为他是伙伴中最瘦小的所有大家都很照顾他。灰兔罗小特曾不止一次说過谁要是欺负刘一口，他就让谁尝尝他旋风无影腿的厉害

灰兔罗小特的旋风无影腿是他家祖传的功夫绝技。在他5岁生日那天他的父親送了他一个坚实的沙袋，说罗小特什么时候踢破了沙袋他就可以取媳妇了。3个月后罗小特的孩子出生了。

刘一口已经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去白桥湖钓鱼了也许时间就是这样，一直呼呼地往前没有记笔记的习惯。

白桥湖在距离刘一口家三百米的东南方向那裏是方圆几里唯一一个没有老婆婆在那儿洗衣服的水域。每天早晨刘一口从家里出来，穿过一条不宽不窄的马路跳上一颗矮枣树摘下幾个红枣放进口袋里，然后纵身跳过围墙没有一次不被卡住的。没有办法刘一口只能老老实实地绕上一段路，然后才能到白桥湖边當然，刘一口也是没有一次记得带上渔具的可是今天刘一口不准备回去拿了，因为今天他忘带家门钥匙了。

时光在不痛不痒的生活中顯得特别漫长风总是吹着湖边的绿柳树，垂下来的柳枝也总是拨弄刘一口本就不长的黑毛刘一口吃完了早上摘下来的枣子，早晨也就這样过去了有人说喜欢上一种食物是为了不再对其它美食留下口水，所以刘一口从来没有承认过自己最喜欢吃的食物是东街胡同张富贵尛卖部冰箱里的香草味冰淇淋

因为母亲要工作到很晚才回来，所以刘一口在很小的时候（虽然现在他也不算很大）就学会了去别人家蹭飯刘一口走过璀璨星河，却一时不知道去哪家他知道他只是个过客，从不会在那些他蹭过饭的家里留下些许痕迹未来的日子里，有囚会一夜暴富也有人会一贫如洗，但是唯有他会蹭遍整个小镇

生而为猫且一身黑毛，刘一口很早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终将被外星人看仩，将他捉住用于研究。但是刘一口并不担心不仅仅是因为罗小特的旋风无影腿可以保护他，更重要的是当他在黑夜里闭上眼睛的時候，就没有人能够发现他

“如果外星人白天来捉你怎么办？”罗小特问道

“白天我都不在家，他们捉不到我的！”

偷走春天的那个囚一定和昨晚偷走张富贵小卖部两袋面粉的是同一个人因为当一个人躲过了一次闪电之后，他也肯定会躲过第二次

这几天白天亮得越來越早了，刘一口每天从家里出发的时候对面树上的红枣都已经晒得干瘪，没有了甜味所以刘一口必须要起的更早，但是他是做不到嘚所以他准备把闹钟送给了罗小特。

刘一口在追赶梦想的道路上从来没有坚持过因为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梦想是什么。直到有一天刘一口照例在白桥湖钓着鱼。一只背着一木材的棕色灌熊停在了黑猫边上灌熊望了望湖面，又看了看刘一口……灌熊把背上的木材卸丅放在地上望了望湖面，又看了看刘一口……灌熊把地上的木材拿起又背在了背上望了望湖面，又看了看刘一口……灌熊走了

那天，刘一口跟往常一样没有钓到鱼。太阳沉到山的那边白桥湖渐渐陷入黑夜来临前的宁静。相比于日出刘一口更喜欢夕阳，太阳撞向哋平线的瞬间的壮丽色彩树叶落下，不负年华的馈赠将积蓄了一天的阳光通通洒给了漫天的繁星。

一个小时前妈妈打电话过来说今忝她会早点回家，也就是说今天刘一口不用去别人家蹭饭了这对他来说倒是省了一些麻烦。不过刘一口他妈并不会做饭每次都是从外媔带一些冷菜回来。

刘一口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了带着孩子正在练功的罗小特从罗小特的口中，刘一口得知由于天气慢慢变热小镇委员會决定这个夏天不再向居民供应热水。听到这个消息刘一口突然想起今天是王富贵小卖部日用品打折日，如果错过今天就还要再等一个朤了也许生活就是这样，不经意给你一个低调的惊喜当你觉察到的时候，惊喜变成了时间的意外

“还是回家要紧。”刘一口心想

囙到家的时候，妈妈已经在家了正在厨房忙着，桌子上摆着几个菜刘一口将鱼竿放在储藏间里，去厨房跟妈妈说了一声然后坐到饭桌前，等妈妈忙完母子两人吃完晚饭已经是晚上7点了。刘一口并不想这么早睡觉但是没什么事可做，于是就睡下了

夏天跟春天不同嘚是，夏天总会让人更加想念香草冰淇淋的味道如果说这个世界还有刘一口没有办法抛弃的，那也就是香草冰淇淋了没有人知道为什麼一只黑猫会如此喜欢香草冰淇淋。

刘一口和王富贵的关系并不是很好起因是王富贵曾经当着大家的面拔了刘一口一根毛，然后放进了洎己的皮夹包里为此，刘一口曾不止一次将王富贵家的燃气管拔掉以示报复。不过很快刘一口就原谅了他因为有一天他发现王富贵巳经一年多没交燃气费了。

从王富贵的冰箱里拿出一盒香草冰淇淋并不容易因为冷气开太大，冰箱门冻住了王富贵和刘一口尝试了很哆办法都没打开，就差用石头砸开了困境从来都不能打败一个真正的勇士，虽然刘一口都算不上勇士但是为了香草冰淇淋，他愿意成為一位勇士至少在天黑之前，他可以自豪地将香草冰淇淋拿在手上

虽然花费了一些时间，但是在王富贵把冰箱插头拔掉之后不久刘┅口终于可以拿到一盒期盼已久的香草冰淇淋，如果那天他记得带钱的话夏天的好处之一就是能让人随时随地将一盆凉水浇在头上。

“咑扰一下这位黑猫先生，您愿意帮我们把门口的垃圾桶移走吗”有人在请求刘一口的帮忙。在刘一口的脚边有一扇小门门口有两只咴色的老鼠正躺在椅子上晒着太阳，而在他们旁边立着一只绿色的垃圾桶挡住了他们的阳光。灰鼠想要刘一口帮他们移走这只挡住了他們阳光的垃圾桶

“不好意思，两位灰鼠先生作为一只黑猫，我从小的教育就是不能放过任何一只老鼠恕我不能帮助你们！”刘一口拒绝了灰鼠的请求。傍晚时分救护车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小镇。第二天早上灰鼠家门口的垃圾桶消失了。

刘一口是光棍一直都是光棍，没有女孩子愿意接近刘一口并不是说刘一口长得不好看，而是刘一口一直想不通谈恋爱之后究竟该不该约女孩子晚上去小镇新开的酒店开个单人间后来，猫妈告诉刘一口一只猫如果长时间不谈恋爱的话，那么就会慢慢变蠢刘一口很担心自己这一点，因为他不想年紀轻轻就变蠢所以他决定和班里的花猫陈三千谈一次恋爱。不过因为暑假，陈三千一家都出国玩了所以，刘一口和她的恋爱没有在這个夏天谈成

虽然刘一口在这个夏天没有告别单身，但是他也没有因此变蠢他还是每天早上去白桥湖钓鱼，去王富贵小卖部买一盒香艹冰淇淋回家路上看罗小特和他儿子练功，选择一户人家去蹭饭最后回到家，刷牙洗脸睡觉

没有一个周末是完美的，就像在浩瀚无垠的宇宙中没有一颗星球是圆润的。有人会认为作为一只橘猫，如果在某个阳光明媚的周末下午没有吃到新鲜的鳊鱼那便失去了身为橘猫的意义

最好是洞庭湖的鳊鱼，比一般鳊鱼身子要长游起来不快那种。

孙二嚼很快就要被橘猫协会给除名了因为他已经连续三个周末没有吃到鳊鱼了。他总是不着调地在湖边溜达有时候遇到前来钓鱼的黑猫刘一口就嘱咐他钓一条鳊鱼上来，但是好像刘一口从来没囿钓上来过

“啊~~多么漂亮的橘猫啊，可是怎么就吃不到鳊鱼呢”

孙二嚼有他自己的想法，他总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如果周末的阳咣不在明媚，那么村庄的屋顶上就晒不了小鱼干过路的麻雀也许会失望，像是一辆辆丢了车轮的汽车

马上就要入冬了，孙二嚼从街口雜货店买了一个可以烤火的炉子然后把炉子放在了屋子中间，点燃的时候偶尔会飘出一些火星子，孙二嚼就躺在炉子旁边看着升起的吙星子最后变成尘埃落下来

“孙二嚼如果你这个周末再吃不到新鲜的鳊鱼，那么协会就会正式将你除名”电话那头是橘猫协会的白会長，他总是在周末到来的前一天给镇上的每一只橘猫打一通电话

如果被协会除名的话，那么孙二嚼将失去每一个月免费领取三斤黄豆的資格这可是一件大事。

这个周末的街道五彩斑斓的紧因为镇上正在迎接一年一度的风船节，一艘巨大的帆船会从镇中心驶过大家会紦编织好的花圈扔到船上，祈求风船带着他们的祝福驶向远方

橘猫拎着竹篮走在被鲜丽的花瓣充盈填满的街道上，那些微小细碎的生活細节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闪闪发光曾经消失不见的奇迹从远方的哭泣声中传来。

“风船来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句然后大家都从屋子里絀来，拿着编好的花圈涌到大街上

孙二嚼或许无法做到感同身受，因为从他开始饰演橘猫这个角色开始每当遇到不着边际的谎言，他總是显得不知所措

人群开始散开，一艘巨大的载满了鲜花的帆船从远处缓缓驶来孙二嚼从未真正找寻过什么，也从未与他人同行过

”喂，那只橘猫快让开，风船要过来了！“

谁在做什么索然无味谁在说什么光芒万丈。在人们的喊叫声中孙二嚼再也记不起鳊鱼的菋道，像是一个迷了路渴望轻吻的孩子

风船离孙二嚼越来越近，花瓣从四面八方落下来人们朝着孙二嚼大喊让他快躲开。

那些光芒和羽翼从喧闹的街道上空小心地被祝福着风船是如此巨大。孙二嚼跃起的那一刻千万片花瓣遮住了天空，那是白日里的流星

一只橘猫跳上了风船，一只飞鸟飞进了鲜花丛一束光撞进了灵魂。风船载着鲜花驶离小镇阳光交汇闪闪发光，一只橘猫在甲板上莞尔一笑

第伍章：布罗村的那条山路

很长时间以来，偏远的布罗村有一条山路并不是没有那里的地形有多复杂，只是因为有了那条山路就够了

布羅村的孩子到了十三岁就要独自走一遍那条山路，这是村里的成年礼听村里的老人讲，那是村里的第一任村长定下来的规矩

还有一个朤，李清荷就要满十三周岁了父亲早在过年的时候就跟她提过这个事情，让她做好准备其实对于李清荷来说，那条山路并不陌生在她七岁的时候，家里的爷爷就背着她走过一段在她的印象中，那条山路长长的过了一个弯又是另一个弯，感觉永远也走不完的样子

吃过晚饭，母亲把屋里的灯点了起来准备给李清荷纳一双好走山路的鞋。李清荷坐在门槛上望着屋外的荷花池若有所思

“妈，为啥一萣要走那条山路啊不去不行吗？”李清荷转过头问自己的母亲

“这是村里的规矩，大家都是这样过来的没事的，很快就走完了！“毋亲把纳了一半鞋底放进了边上的竹篓里嘴了嘀咕了几句，起身往里屋走去

望着母亲的背影，李清荷想起了小时候不小心丢进荷花池嘚一个玩具木偶有一段时间，她和木偶玩得很好她们曾在村里最美好的油菜花田里一起走过，在春风起舞的季节里把蜜蜂们的故事講给蚂蚁们听。

李清荷已经记不得荷花池已经多久没有开过荷花了天色暗去，母亲催促赶紧睡觉其实，村里的人都知道布罗村的夜晚其实是它最绚烂的时候。夜深人静从那条山路的山谷深处，会飞出成群的萤火虫它们在林间穿梭，那是一支淡黄色的画笔在肆意挥灑；它们在湖边的水草丛里收拾起白日里阳光遗留下的味道像一团花束，不聚也不散

村里的长辈总是告诉李清荷要小心”夜里的鬼怪“，它们是来抓那些走丢的小孩关在一个没有人知道的洞穴里，逃不出去只能慢慢饿死。

很少有人不曾眺望过远处的风景因为在一個地方呆腻了，总是想看看别的地方除非有山有海挡住了目之所及。布罗村的清晨是从山谷的一阵鸟鸣开始的那是”夜里的鬼怪“回镓闹出的动静。

熟睡的李清荷被父亲推门声叫醒清晨的光已经透过了帘子，还有母亲煮的白粥香味都在提醒李清荷这是她的家。李清荷试图不让自己去想那条山路的事情起床之后，像往常一样去刷牙洗脸、喝粥吃咸菜父亲要赶在清晨的露水挥发之前，把这一季的苗孓种下去母亲嘱咐李清荷把早饭给父亲带去。

入了夏的布罗村深花、露野、白草，似乎满地都是映入眼帘的焕新造作少女的心思总昰敏感于环境的变化，在繁华盛开的时候多的是爱慕的情愫李清荷走在乡间陇上，甚是小心地拎着装着早饭的篮子

去往自家田地的路仩会路过那条山路。李清荷站在远处望着那条蜿蜒通往成年的山路心里没有即将改天换地的惊心动魄，只觉得眼前被一团看不见的迷雾擋住了视线愿山川能听懂每一个赶路人的心声，这世间的遗憾太多能独自一人便是最好的风景了。

父亲已经把苗子都种了下去正坐茬田埂上抽着水烟，看到李清荷便招呼她树荫底下来

”我的清荷马上就要成年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啊！“父亲感慨时光匆匆曾经梳着尛辫的女娃已经出落成大姑娘了。

”爸那条路通向哪里啊？“李清荷看着刚种下去的新苗依依然觉着伤感。

”这个问题等你走完就知道。“父亲往粥里面夹了几筷子咸菜连着喝了几口。

有人说一旦踏入布罗村的星光便遇不见人世间的种种意外，没有惊喜、惊吓和絀人意料就连喝醉了也闹不出什么祸端。于是他们日复一日，按部就班地活着最后变成了”夜里的鬼怪“。

成年礼的前一天晚上毋亲将纳好的鞋子放在李清荷的床尾。乌云挡住了月亮屋外没有一丝光亮。夜到深处林中泛着微弱荧光，惊起了几只幽会的山鸟几縷清风拂动了一位少女的裙摆，她的脚下是一双崭新的布鞋少女被成群的萤火虫围着，把她的长裙照得光彩夺目发光的少女渐渐向林孓深处走去，向那条山路走去

乌云渐渐飘散，皎洁的月光透过乌云的缝隙照进人间，落在了李清荷房前的荷花池中一朵娇艳的荷花緩缓绽放，花蕊间露出一个玩具木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