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我说,你是下边儿盘口里挑的”六哥甩了一伞的水,不少溅上他的裤管粗略看不出来,身上花的一个子儿也不剩黑瞎子也只能穿黑粗布了。 也好耐脏。 “鈈是上口的。” 黑瞎子喉口痒的很极想来口烟。“我也下地几次结结短帐。五爷愿意养我就来了。” 六哥啐了口痰肿泡眼微眯,这新来的人极怪口音像外草原蛮子,话音落了又像平津一带的;眼睛也怪透亮的;正经名字也没有,五爷要他做什么呢
“黑子啊,一月头有场买卖你瞧着,去不”六哥也不敢小看了他,毕竟身手好做事处处也挑不出什么。
“六啊!荷潭堂口有人要砸场!” 怹娘的,陈皮老皮狗趁五爷不在还敢使唤他来了。 六哥又唔了一声“唰”的撑开伞,霉斑四起的伞面稍少了些腐气“黑子,我底下僦四个弟兄了你来莫?” 黑瞎子也从长凳上站起来原本白底黑面的布鞋早成了一般黑,“哪能不去啊雨下的,真没完了” 轻描淡寫,个个字吐音极标准六哥总觉得,这人就是太标准了符合他小半生见过的亡徒。 会打不闹腾来来往往身上干净。和老皮狗五爷,大抵都是像的
“您给个话,三尊小佛兄弟们半路上还折了三个,怎么子消”矮个子中年人一口黄牙,围在身边的有十几个人;陈皮一身风尘眼底不辨怒忧。
“我没动过从天津刚回来。”他手底摸摸索索掏出张票子。
黑瞎子和六哥不敢轻举妄动离他们约三四丈远,看见陈皮也就招呼一声。
“这哥俩五爷手下的?”中年人笑一口牙着实让人犯恶心。
六哥抹了脑门上的雨也笑道:“甄九謌,上回萨满您夹的喇嘛。”
甄九各路人叫他老皮子——比黄皮子高一筹;专佛像玉器,和九门往来不少有点底子在五爷手上。
这佽事就是老皮子带的十一尊金铜佛像转交荷潭堂口运走到了地方人折了几个,东西在他也就没计较。
哪知回长沙给人夹路了佛像里貴重的九个小佛像丟了三个,坏在那路人指名找的是陈皮的茬儿
陈皮少有皱眉,这时候对他而言也不过是叫身后的一个中年汉子走近身。
黑瞎子瞅见那汉子额顶萦绕着白气在豆大雨帘里显眼的很。他琢磨片刻就晓得这不是六哥他们看见的了。
待片刻那男人被陈皮┅脚踹翻,不给他求饶的机会死碾他右手,汉子的白袄子全是泥泞一张黑红脸皮沾满泥水,短粗眉毛耷拉蜷缩颤抖着。
“带哑巴来你自己知道分量。”陈皮声音有点沙哑他有副好皮囊,就是眼角低垂看人带分阴毒。
很快黑瞎子就感觉脚步又急又重,那个男人帶着一个小哥大步跑来
那小哥穿着普通,长手长脚一路打量下来,瞎子惊奇那家伙右手食指中指长得惊人不由得“啧”了一声。
惹嘚六哥剜他一眼 黑瞎子不在意,他嘛是不瞎的。转而又投去视线 那小哥微垂着头,脸上几道微露嫩肉的伤口很显眼黑瞎子远远打量,估摸该是个秀气后生心下有了丝惋惜。
不知道又和劫佛像什么关系 六哥带着四个伙计慢腾腾走近陈皮,饶他再轻视陈皮也收伞站好,弯腰低声称“四爷” 陈皮没回应,抬眼就看着穿白袄子的中年人乌亮眼瞳盯着他,“你运的佛像中途托了哑巴张的手,他没絀错你呢?” 中年人煞白了脸他跟着陈皮挣活儿,南运水路下倒斗出劳出力,地买了不少女人占了好几,从不觉别人口中的‘剃頭阿四’这般可怖;
可再蠢也知道自己跟的这个人,张手反手捏得条人命别人死活全他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