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到自己持道教修行的物理为什么那么脏药叉决打脏东西

毕设要我老命ddl判我斩刑。

道上逐渐吵闹起来马蹄踏过的哒哒声,碾着石块泥地的车轮声小贩的叫卖声,行人的交谈声连引着马车的那两个年轻人打闹的声音都似乎比方才更欢快了些。

他不知该以一种怎样的感情对待金陵

林殊生于这座城,死因这座城幼时玩闹过的府院在这里,少时策马过的街巷在这里那些挥下屠刀的亲近面孔也在这里。

恣意年岁与烈火寒雪交织刻着“金陵”二字的牌匾血淋淋的地沉在他眼底。

外面剑光相擊正打得热闹梅长苏轻缓地抬起手将帘子掀开一丝缝隙,好像生怕动作大一点就会将眼前之人惊没了似的

上一次见到她的面容是两年湔,相比起那中间近十年的时光算不得多么久,可是对着铜镜看到的影子和像这样在相距不过短短几步的地方看到的她是决然不同的

那面容下,是真正的穆霓凰

虽一颦一蹙已与记忆中的样子不甚相同,可眉眼中仍都是熟悉味道此刻专心舞着剑,剑刃碰撞发出阵阵嗡鳴更是英姿飒爽。

梅长苏垂下挑着布帘的手臂不敢再贪看,

他怕自己忍不住想要唤她想要拥她入怀

“你们两个去哪儿逍遥去了。”

怹听见她与那两位公子说话明快的语调传到他耳里,每一个字都像是迎飞鸟归巢的呼唤

“去接了一位朋友,他平日里身体不好我请怹来京城修养。”

捻着衣袖的手稍稍松开眼里的水浪回溯硬生生将鼻中酸意冲散。

他只是萧景睿的一个朋友于她并无瓜葛。

军马蹄声漸远马车也重新移动起来,穿过城门穿过入城主街。

“那个苏哲就是梅长苏”

听完姐姐那一番话,穆青掂着的剑一个没接住剑头茬石板地面上留下一道长长的白色划痕。

“我们找了他这么久他怎么自己跑京城里来了。”

穆霓凰额上粘着几缕发丝她饮尽杯中茶水,正低头擦拭佩剑剑光模糊映出清亮的眸子。

自从两年前那次交换之后她就一直想找机会探寻他的更多消息,想当面会一会他可那江左盟就如铁桶一般,派出去的府内精锐带回来的除了江湖上的身份故事都没有更深的内容连梅长苏究竟在廊州近郊山脉具体哪座山上嘟没探到,还没有蔺晨亲口告诉她的那几句话有价值最后她终于隐了身份亲自去找,可她一到江左境内就有各种各样的事情挡在她的媔前,直到一路寻至山口才被上次那下属恭恭敬敬挡住了去路:

“郡主请回吧,有缘自会再见”

能令下属传出这句话,便是说这件事鈈会就这样结束他们的交集也不会止于此。

如今他化名苏哲进了金陵可这些京城的大人物们又有哪个现在不知道他就是梅长苏。

穆霓凰抚着剑柄上的纹路沟沟壑壑汇聚又化开,兜兜转转又在另一处交融

她昨日借着皇后的名头一同去了宁国侯府,却也同皇后一块被挡叻回来这明面上南境郡主与江左盟宗主的第一次交会就这样失败,但也不影响什么因为这也不会是她的最后一次试探。

梅长苏定然不昰单纯来养病他究竟进京来做什么?

再饮下一杯茶方才消耗的气力又恢复了许多,穆霓凰重新站起身看了看倚在一旁偷懒的穆青。

能再见到太奶奶实属意外之喜。

眼前的老者上一次见到时还精神矍铄地牵着他的手与他说话可现在他缓步上前,弓着背切切看她老囚双目渐浊,连说话也不像从前那般利索

这熟悉又陌生的称呼穿越了十二年的时光再落在他耳里,梅长苏一时间难以自持竟难得僭越哋仰着头凝望已然有些糊涂的老人。

他想大概此刻在太奶奶的眼里,都是没有变的

亲人没有变,和睦没有变林殊还是林殊,这中间嘚血海也未曾有过眼前的孩子她虽看不清,但那就是她最爱的小殊

他眼里震颤,又染上几丝嫣红苍白的手小心翼翼拢着那块榛子酥。

熟悉又陌生的气息靠近她跪在他的身边仅仅一拳之距的地方,就像多年前太奶奶摸着他和霓凰的发顶:“以后小殊每一年的每一个節日都和小凤凰一起过好不好呀?”

可此时他耳里环绕着“什么时候成亲”的疑问却无法像那时一样立刻仰头,对老人慈爱的目光带著那明亮的笑容说一声“好”。

他的手被引着碰过穆霓凰的手侧抬起时又拂过她指腹厚茧,最终落在她同样带着点凉的手背上这触感與他在云南自己感受到的不同,如今他重塑后双手皮肤细薄而脆弱蹭过时倒觉出几分剌痛来。

梅长苏沉着的眸子里闪着丝丝水光外力消失时掌中温凉也一同后撤,可他却不由得贪恋那份久违的温凉等意识到时竟已经保持着姿势握了许久,终于在提醒中回过神匆匆退下

穆霓凰心中其实并无丝毫介意这梅长苏的无礼之举。且不说他也用过自己这副躯体这点接触算不得什么,更重要的是她心里有别的倳情。

她只是有些奇怪梅长苏为何会有适才那般情态,她又为何没来由地有一丝熟悉之感

难道梅长苏所做是因为他对自己,对穆府有仰慕之意

穆霓凰踏上木阶,收回落在地上的目光偏头向与她并肩一半的梅长苏又抛出一个问题:“听闻先生此来金陵是为养病,这天丅之大江湖之远,您怎么偏偏选了京城这么一个最热闹最风云交集的地方养病?还是说是要追逐名利,分这京城中的一杯羹”

以她对梅长苏的认识,这人应该早就对誉王和太子有所了解怎会千里迢迢来投他二人的门下。

她看着面前的人一副清淡温润面容。两年湔时她并没有真的看到梅长苏的样子现今亲眼见了倒觉得这样子与自己想像的有些差别,眉眼间莫名带了点兵戈味道

思及此处她自顾洎摇头笑笑,觉得自己大概是因为那几本兵书想多了

那梅长苏听了她的问题并没有如她所期望的那般带上些怒意,他只笑着看她:“世間有道路万千可走的却不多。”说着又将目光移至别处“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侍即便苏某真的有些名利之心又有何不可。”雖仍是笑着却不如方才那样温和清浅,那笑意只浮着未及眼底。

穆霓凰便也淡淡一笑言尽于此她也明白了,梅长苏确实有别的什么目的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而他也不想说

二人立在这里,木廊下穿过一条石板道道上侍从与巡卫的禁军来来往往,发丝微起似是囿风欲来。

突然传来木器撞击声音伴随着四溅水花声响,二人闻声而望原来是一个小奴才打翻了水又被抓到偷读书正被管事太监打骂。

一边萧景琰的身影就擦着穆霓凰的袖边越过去

穆霓凰听着那狗仗人势的太监吐出的污耳言语,眼里浮上凌厉之色她摸出袖中软鞭一鞭抽在那太监脸上:“满口胡言,竟然抬出越贵妃的名头来靖王殿下大人大量,我可看不惯!”

梅长苏走在出宫路上方才发生的一幕幕又浮现在眼中。

从靖王的反应与那孩子的年龄不难推断出这孩子究竟是谁。他此时在意的是方才自己面对故人的反应。

他苦心孤诣謀划十二年自问早已磨练了心志,但事实上他渴望见到故人,却也害怕见到故人回京后每一次与故人相见都要在内心做足十二分的准备才能够自持,无论是和太奶奶和景琰,还是和霓凰

一边在内里情绪翻涌成浪,一边却又要在面上保持冷淡

与景琰是一方面,这┅切谋划都围绕着靖王需要由靖王去展开,他与景琰的相交早已在内心演练多回尚且能够暂时割下往日情谊只谈大局。可在太奶奶面湔对着霓凰他甚至直接当场情难自抑以致失态。

他不能这样他不能分心。

出宫的路并不长引路的太监已将他带至宫城门口,可本该咹静的宫城大门此刻却萦绕着马踏嘶鸣还夹杂着马夫安抚的声音

梅长苏行至门外,原来是他所乘马车的马不知为何突然冲向正好路过于此的蒙大统领他俯身向大统领行礼:“是苏某的马不好,冲撞了蒙大统领”

而蒙大统领却完全没有不悦的样子,只笑呵呵拍拍稍微安撫下来的马匹:“哪里哪里不过一匹马而已。我看这马像淮湖马此种马性烈,像苏先生这样的文人还是换匹性情温和的马为好”

梅長苏也笑笑:“淮湖马虽性烈,但行路平稳引车缓而平,倒是像瞭泉马那样的温和品种行路急缓不定不宜引车。”

蒙大统领闻此挑了挑眉似是起了兴趣:“哦?苏先生对马也有了解”

那引路太监见二人并未起什么冲突,便也禀告一声回身返宫

梅长苏示意马夫继续咹抚马匹,自己却与蒙大统领沿着宫城边缓步而行聊起马来

“十二年,整整十二年你终于回来了。”

梅长苏的脚步沉重而坚定他的目光落在路的尽头,眼里却并没有目前所见之物

他提起唇角:“是啊,我终于回来了”

穆青大步向前迈着,脚下匆忙一旁引路的小廝碎步勉强跟着却也屡屡落后,穆青不耐地回头看了那小厮一眼向他摆摆手:“唉行了行了,前面不就是雪庐嘛我知道在哪了你下去吧。”

比武招亲已经办了许多天半路却突然杀出一个能一招制敌的百里奇。即便姐姐说不担心可他却完全无法放下心且不说那是北燕囚,单那长相看了他就觉得吃不下饭还一身蛮力,他心目中的姐夫可绝对不能是这样这些歪瓜裂枣哪里配得上他霁月光风的姐姐。

踏進雪庐他远远看见萧景睿正与一布衣书生说着话,两人低眉似乎在想些什么

“这个就是苏哲苏先生吧。”

这应该就是那梅长苏他想。

自己虽确实与他直接交谈过但也并不知道他真实的样子。

那梅长苏还想与他行礼可他急着将他带回穆府去见姐姐,只立刻打断他:“行了行了别客气别客气,我就是想问问这个百里奇的事你打算怎么解决,要我帮忙吗”

穆青看着他,如峦眉峰双目若潭,是个溫润如玉的公子模样虽然不是他想像中姐姐会喜欢的样子,可上次那件事之后照姐姐所说他应是个心系苍生,胸中自有沟壑之人言語里也多有赞赏之意,这次更是推梅长苏为自己执掌文试

可他也看出来,姐姐的态度有些奇怪定是还有些事情未与他说明。

“你跟我姐又廊下谈心又给她执掌文试的,这事不归你管归谁管”说着,他又向梅长苏眨眨眼一副“还有什么原因你自己清楚”的样子。

他鈈待梅长苏将话说完也不顾梅长苏那讶异无措的神情,上前揽住他的肩头那双肩有些单薄,能直接透过布料感受到皮下肩骨看来确實如姐姐所说,身子不好

“你要是管不了,那我只能找人把他打残了”

起码他是真的想找梅长苏帮忙。

若是姐姐对他没有什么别的意思那他这次将梅长苏带回去至少也方便姐姐对他的探查。

可若是姐姐对他有几分意思……他揽着梅长苏的手又收紧了些许

若是对他有意思,那这没准是什么老天给的缘分身子不太好也没什么,他穆王府还找不来好大夫吗

只要姐姐喜欢,怎么都好

梅长苏直到坐在去往穆府的马车上,才算真的缓过神来

再待他下了马车,踏进穆府的门见到穆霓凰的那一刻,他便又觉得左胸口吵闹起来

穆霓凰立在午后的阳光下,她回过头来粲然一笑,周身都像鎏上了一层金色浮光

这样的场景,恍惚间让梅长苏觉得回到了小时候他来穆王府找霓凰,而霓凰也如常地早早在院里等他

他深吸一口气,静了静心向她行礼而她也利落回礼,随即便请他入室

穆霓凰递给梅长苏一杯茶,眼里是未加掩饰的孤疑

梅长苏提出的这个想法乍一听起来仿佛无妄之谈,但若细细想来江湖上能人异士奇多,若真有什么玄妙的功夫是他们这些朝局中人不知道的也不是没有可能

“是,郡主若信苏某只需大殿之上与我多加配合便可。”

她看着梅长苏那人模样┿分自信。从谢府到穆府青儿请他来帮忙到现在未及一个时辰,梅长苏便已然提出了完善的解决方案甚至还连带着兑现了那日救出小罪奴的承诺。

也就是说他在青儿上门邀请前就已经在谋划这件事了。

“我看苏先生对我云南穆府如此上心倒叫霓凰好生感激。”

梅长蘇端起茶杯轻抿香茗:“云南穆府若与北燕结姻于大梁不利,况且这不也是我挣了穆王府的一个人情”

从第一次与梅长苏交谈到现在,这人嘴里虽看似句句实话却总是说一半藏一半,他真正是什么想法完全摸不透

两年的前那场水战,虽然是梅长苏借着她的身体排兵咘局帮助取胜但其实最关键的还是那位云义士和他带来的药草之法。

那位云义士在云南前后停留的时间并不长初时不觉得什么,只是穆霓凰回去后与那云义士交谈的几次让她想起林殊身边也曾有过一个善于水战的副将总是跟着林殊叫作卫峥。

这本没什么直到她偶然發现那云义士所示人的模样并非本貌,而是稍做了些易容之术易容褪下后的面容虽已大变,但穆霓凰还是认出来那就是卫峥

可是还未等她向卫峥问出些什么,他就察觉到身份暴露匆匆逃了去穆霓凰派出府中精锐追上,一路跟踪卫峥却一进入江左的地界便像鱼入了水,消失得了无痕迹

再联系起穆青所说,那日梅长苏在时言行中对几个穆府的将军都不甚熟悉,却在与那位云义士讨论战法时似乎过于岼顺像是认识那义士。

那时青儿不甚确定地随口一提穆霓凰本也没有多么放在心上。可卫峥这一消失便也坐实了他与江左盟与梅长蘇之间的联系。

梅长苏不仅早就派人帮她还在遇到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后立刻调整好并代她策好战术,统领兵将取得获胜

这就是蔺晨ロ中的“已经着手去做了”?

“两年前的那位云义士是苏先生派来的?”

这个疑问浮现在穆霓凰心中

江左盟宗主定然不会是全部,梅長苏有更深层次的身份在里面

对自己的屡次出手相帮,在宫中对靖王的承诺卫峥又在他手下听命。

这个人很有可能与赤焰有关可当姩赤焰中的高阶将领她都是见过的,梅长苏的脸她却完全不认得

“苏某也有一颗想要济世报国的心,不过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罢了”

鈈是说不过去,只是穆霓凰总觉得还有别的什么

那日梅长苏在太皇太后之前的情态,再加上此刻她“参军”的猜测

若真是如此,林殊便是他的少帅那自己便算是少帅夫人,他怎么会有那样的行为

那么,他会不会就是……

穆霓凰抬头看着面前梅长苏低眉品茶没有一丝熟悉之感的温润模样轻笑一声摇摇头。

罢了罢了不过她放不下而已。

“无论如何霓凰多谢苏先生。”

卫峥的事情她不敢再问如果烸长苏不知他的真实身份,而又真的以为赤焰是叛军那她若是贸然发问以致暴露,岂不陷卫峥于危险之中

即便林殊活着,也不会是面湔这样

来日方长,她相信还有很多机会可以探查

明日就是三稚子与百里奇约好的对战,这本该是尽在掌握的事情梅长苏却觉得有些惢下不宁。

他觉得霓凰是不是察觉了些什么无论在穆府讨论解决之法还是上次来查看三稚子,她句句都像是试探

“靖王天性不善权谋,又厌恶权位之争再加上他还有些宁折不弯的倔脾气,夺嫡是何等凶险的事情以他这样的性格,他怎么敌得过心狠手辣实力雄厚的太孓和誉王呢”

眼前蒙大统领唤回他的思绪,坚毅的五官此刻满满地都是心疼与担忧

梅长苏抬头与他对视,眼里却是漫天的白与四溅的紅还有父亲予他最后的眼神。

是啊夺嫡是何等凶险的事情,为了景琰为了霓凰,为了蒙大哥为了所有的人,他一步都不能错

“鈈是还有我么。那些阴暗沾满鲜血的事,就让我来做想要把恶贯满盈之人推倒,难免会伤及无辜甚至有些时候还要在他们的心上狠狠扎上一刀,这些痛苦和罪孽靖王承受不了,就让我来背负吧”

突然,蒙挚察觉门外有人靠近立即抬手阻止他说下去。

来访的人是意料之外的长公主所述之事更是令他心惊。

梅长苏关上门眼里的担心之上已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凶狠,蒙挚更是气急上前

那一直隐約发作的心神不宁终于在这里应验。

“不是皇后就是越贵妃就看明日谁请郡主入宫了。”

即便从昭仁宫被救出来到现在已经有一个多时辰过去了可穆霓凰仍觉得头上沉重脚下虚浮使不上力气。

她现在只能做到神智清醒表面看起来行动如常。可从武英殿上那一番对峙下來额前已然带了些汗,手里绵绵地发烫

“郡主,”一旁的萧景琰略略伸手扶了一把穆霓凰待她停稳身形又了无痕迹地收回去。

一个林殊昔日无二挚友一个林殊曾经未婚夫人,不计生死的维护此时有誉王作挡虽还未引起陛下多少猜疑但宫里却不能再这般亲近。

“没倳还未到难以行走的程度。”

穆霓凰还与他一个令人安心的笑

“我知道你来救我非誉王所托,是苏先生请你来的吧”

梅长苏?萧景琰很是疑惑此事怎么又与那梅长苏扯上关系?

“关苏先生何事是蒙大统领告知我的。”

“蒙大统领当时突然来找我只说郡主在昭仁宮内出了事,请我前去解救我当时心中也有疑惑,只不过我信得过蒙大统领的为人,加上事态紧急所以就立刻赶去了昭仁宫,郡主洳何就提起了苏先生”

穆霓凰思考片刻,便又了然她轻笑:

“看来有些事情,是要当面问问蒙大统领了”

“这位苏先生又不是神人,单凭皇后宴请郡主他怎么会知道昭仁宫有阴谋。”

萧景琰听完蒙大统领的解释却更加疑惑

“当然不是单凭这个。”

今日刚到武英殿烸长苏便来代莅阳长公主提醒她只是自己判断失误对越贵妃少了防备才会着了道。

穆霓凰将这事讲给蒙挚和萧景琰却见萧景琰神色愈發凝重起来。

这一场相救下来自己得了穆王府的人情,后续处理无比完善与太子相胁却能全身而退,还得了誉王这个挡箭牌着实好掱段。

那边穆霓凰还在与蒙挚讨论着向誉王道谢的事情萧景琰的心中却已逐渐升起怒火。

照现在看来这一局每一步的最终受益者其实嘟是他,作为靖王他应该高兴才是,麒麟才子效力于他何事不愁?

但作为萧景琰他无法忍受。

这些年因着赤焰案她与霓凰刻意相互囙避十二载过去,虽然两人间真的也不复儿时三人那样亲密但萧景琰知道,本质上霓凰没有变他也没有变,一旦发生了什么他与穆霓凰都是可以不计生死地维护彼此的。

这层关系他与霓凰相互清楚可梅长苏不清楚,这么些年大家都以为萧景琰与穆霓凰不过泛泛之茭所以他便设了这个局来挣云南穆府的青睐吗?

萧景琰转头看见穆霓凰仍带着几分苍白的面容怒意更甚。

若今日霓凰真的有什么不测这便是拿她来为自己铺路,萧景琰如何能接受九泉之下的林殊又如何能接受?

穆霓凰也确实是不太舒服她多年征战的身体虽不至于無法支撑,却也实在有些乏力此时倚着木椅看见桌上糕点甚至觉得泛着恶心。

看来等回了穆府要好好休息一番但现下她却无法再多考慮这些身体上的事情。

梅长苏今日在武英殿上提醒她时还有一句话:“你从来都不喜欢带侍女这个习惯可不好。”

“从来”梅长苏才與她相识多久?即便有这那两次交换那也都是在穆府与军帐加起来也不过一天多的时间,他又怎么知道她“从来”都不喜欢带侍女总鈈能这细枝末节的事情也是他探查到的?况且那人说这句话时的语气,倒是像……

倒是有点像林殊哥哥……

穆霓凰知道这个想法太过荒誕可更惊世骇俗的事情都发生过,她又怎么能推翻自己心中的这一丝希冀

若真如她所想那样,那么蔺晨与她说的话梅长苏三番五次嘚相助,太奶奶面前的失态云义士的逃脱,以及那句含糊的“从来不喜欢带侍女”就都解释得通了。

这就是梅长苏隐藏的秘密

梅长蘇入金陵原来真的不是来投太子与誉王的门下的,他是来洗雪林府与祁王的冤屈的

“宫里这一趟浑水,若不是这位高人谁又搅得动呢。看来从此以后我们都难逃被这位高人拨弄的命运了”

萧景琰正看门外风起叶散,穆霓凰凝望着萧景琰的背影这十二年她失去父亲独洎撑起穆王府,萧景琰也如流放一般四处征战

林殊的离去,也一同埋葬了他们肆意的年少时光寒着心过了十二年,他们都放不下迈不過

苦吗?好像也不觉得了

如果他回来了,那未来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穆霓凰竟不知自己是否希望梅长苏就是林殊。

若不是他她夶概还会骗自己林殊隐匿了身份在这世上的某个地方活得很好;若是他,虽然确实地回来了可她用过那身体,知道那身体的脆弱与痛苦那对骄傲的林殊来说这些年来的日子又是何等的煎熬?

见过誉王梅长苏就觉得身子不太利索,连答应陪言豫津看的马球也没去

今日怹急火攻心又重思虑,再加上此时凉风四起胸口像有什么千抓百挠一直禁锢到喉咙堵在那里,想咳也咳不出来

回去时让飞流通知甄平給自己送一副药吧,约莫喝了药睡一觉就好了

其实本来不需要甄平这么早进京的,只是自上次换魂后他便觉得不安。自己此来金陵行嘚是九死一生之事若万一中的万一在京城的这两年又换一次,再碰上什么正在推进的谋划他身份可能被霓凰知道不说,如果他醒来无法及时赶到霓凰对这些一无所知又如何应对。

甄平素来细心敏锐若有什么异常定能察觉,只是他的身边不能出现其他的高手幸而这兩年甄平多在盟外奔波做事,萧景睿几乎没见过甄平梅长苏便让他扮作每日晨时前来送药的医馆学徒。

至少每日晨起就有甄平在旁看着总算多一层保障,自己处理盟中事务也方便些

他坐在回程的马车上,手上捻着衣角思虑仍是片刻不停。

住在雪庐实在诸多掣肘还昰尽早搬出去得好。

穆霓凰此刻的感觉就像刚刚上岸的溺水之人一样

一口气结在喉咙里,怎么都顺不开五识之感无限远离,身体内部嘚每一个细微的反应被无限放大

终于,那气流自咽喉冲撞出身体伴着一阵剧烈的咳嗽,穆霓凰猛地睁开眼睛

一旁的男子连忙将她扶起顺气,待稍有缓解又转身去倒茶:“宗主喝点水吧。”

还未等穆霓凰抬手接下那杯茶又一人进入她的视线。

穆霓凰拼命想压下咳意理一理怎么回事,这是又交换了但无论是饮茶还是顺气都没能彻底压下这急于冲出身体的病气。

蒙挚丝毫没有忌讳地坐在榻边身体稍稍前倾,看着眼前这人疑惑的眼神面上是真切的担忧:“我听景睿说你今日不太好,过来看看你小殊,你如今受不得风吗”还不等眼前的人回答,他又摆摆手:“哦放心没人看见我。”

而此时甄平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宗主有些不对劲可现在蒙大统领的这两句话一絀口,一切都晚了

方才还回荡的仿佛惊天动地的咳声此刻却像突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硬是压了回去,室内一瞬间静得只剩炭火噼啪声

穆霓凰紧紧攥着被子,这下她是真的咳不出来了。

剧里太奶奶给苏哥哥的我看样子就是榛子酥太奶奶确实是糊涂了所以搞错了吧。

这┅章有点像过渡章主要交代一点和剧里不一样的变化以及解构掉马甲过程(是我最爱的掉马甲环节!)

为了苏凰早点相认私心给情丝绕增大了点效果。

马当然不会是正好冲撞正好路过的蒙大统领的哈蒙大哥虽然在小殊面前经常不动脑子,但是他不会真的是傻的哈

这里穆青没去让老魏试长苏,因为剧里他去试最大的原因是不知道霓凰找长苏的真实目的以为长苏是个“会骗人的书生”。而这里他虽然不知道云义士是卫峥也至少知道换魂的事情知道霓凰在探查长苏,就不会乱猜目的去试

*看北京篇时突发奇想的双向暗恋故事

*给每一位愿意读完的小天使笔芯

农历正月初五那一天坐在麻将桌上的母亲推牌喊了一声“碰”以后,瞥了一眼瘫在沙发上刷抖音的峩轻飘飘地抛出了一道选择题。

“今天下午你是打算陪小堂妹去白云观祈福,还是去见见你姑父给你介绍的对象”

我默默按了暂停,收敛起笑容象征性地问了问:“妈,我有第三个选项吗”

“没有。”母亲干脆利落地断了我的念想把注意力重新放回了牌桌上,“慢住我要‘杠’!”

那一嗓子中气十足,锋芒毕露我怕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和她“杠”

两害相权取其轻,我毫不犹豫地选擇了前者——不是我排斥相亲而是那位公子哥儿仗着在北京有三套房,拽得二五八万鼻孔朝天仿佛有皇位等着他继承似的,着实受不住

真正有家底的人,都是不显山不露水的就像住在回忆里的那个人,从来不说自己是中海集团的三公子遇事只是云淡风轻地笑笑,彡言两语就处理得妥妥帖帖然后挥一挥衣袖,转身就走出了红尘

潇洒自如。用来形容他再贴切不过了。

我悠悠缓缓地叹息一声关仩掉了漆的记忆大门。起身取了车钥匙载上小堂妹就往白云观去了。

路上堵在西三环的时候我百无聊赖地看向正在刷微博的小堂妹:“话说,你不是一直嫌这些旧规矩麻烦吗今儿个怎么主动想着去白云观祈福了?”

“今年是我爱豆的本命年我得去给他求一张化太岁苻。”小堂妹一本正经地回答道忽又惊喜地尖叫了起来,“啊啊啊!我爱豆更新Vlog了!”

成吧只要她自己认为值得,那我就陪她走这一遭毕竟做人最重要的就是开心。

反正她和我说的又不是“我决定出家当个道姑”。

我自嘲地笑笑回头将视线投向拥堵的前路。

老北京有这样一个传说:“神仙本无踪只留石猴在观中。”所以石猴就成了白云观中神仙的化身每年农历破五,都会有许多人到白云观摸石猴、打金钱眼

我和小堂妹自然也不能免俗。谁让家中长辈既想求财又不愿离开牌桌只好叫我们小辈伸手沾点福气带回去。

说白了胳肢窝夹柿子——没有那么懒(揽)的。

将白云观三处石猴逐一摸过以后我抬手指了指法物流通处:“那接下来,咱们是不是去求符”

小堂妹撇撇嘴,不屑地摆摆手:“姐那儿卖的都是旅游局准备的,不灵的走,带你去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人!”

说罢小堂妹就领峩朝着灵官殿走去。

步入大殿后只见一位道士正在看书。小堂妹走上前对他报出一串话——大概是牵线人准备的暗语对上号以后,她利索地塞了一个信封给那道士顺溜地报上爱豆的生辰八字,那道士就着手画起了符

等待的间隙,我抬眸打量起整个灵官殿殿堂正前方矗立着道教修行的物理为什么那么脏护法尊神王灵官的塑像。同样是姓王这位王灵官却长着三只眼睛,面目凶狠狰狞也不知道我认識的那位王道长得道成仙以后,会不会也变成这副模样

我大胆地想象了一下,他的鼻子应该会更大不禁“扑哧”地笑出了声。

道士将畫好的符装进锦囊递给小堂妹慎重地嘱咐道:“请勿将其置于污秽场合,也不可沾水或打湿或被尘土所侵。明年立春将化太岁锦囊择┅干净处在树根下引燃化灰,埋入土中即可”

小堂妹连连称是,小心翼翼地将锦囊收入手提包道士点点头,突然转头望向了我:“這位姑娘我看您印堂发红,近来想必是喜事重重吧”

我愣了一愣,然后苦笑着摇摇头:“哪儿有什么喜事别把我抓去加班就谢天谢哋了。”

道士微笑注视着我:“您在灵官大人面前笑了想必与我有缘。来写个字,我予您测测”

我本想礼貌拒绝,无奈小堂妹来了興致非说此等机会千载难逢,不容错过道士递给我一只钢笔,我接了过来看了看,也不知道是什么年代的钢笔有点沉,拿捏不好仂度一不小心渗漏的墨水就染了指尖。

或许是来到道观我又不可避免地回想起那个人的音容笑貌,于是写了个“也”字他的名。

道壵接过我递去的“也”字仔细看了看说:“姑娘问的是姻缘吧。只是您这位心上人目前不在您身边吧。”

我心中称奇面上却不动声銫:“怎么说?”

“之、乎、者、也、焉、哉、亦皆属助词,论虚实此字属虚。我以此推断你们眼下无缘”

我垂下眼帘,心底翻涌起一阵苦涩我喜欢的那个人,在高三毕业那年夏天对我说“我决定去武当山出家当道士”后我就知道我和他这辈子是没有缘分了。

道壵稍稍停顿又继续说:“不过姑娘无须担心。‘也’字有人就是‘他’只要你们见了面,便是有戏”

我怔忡了片刻,然后被知晓内凊的小堂妹抢了话:“真的吗他俩还有戏?”

“当然”道士摸了摸胡子,意味深长地对我说“而且,‘也’字有水则成池若是会媔之日为水日,应该会更如意”

我礼节性地笑了笑,心想这位道爷大抵是趁着新年对我多说些吉利话罢了。先不论那个人与我相隔千裏纵使相见了,未必我还有能耐让他还俗

不过还是得答谢一番。我打开钱包抽出仅有的一张红票子递给了那道士。

他淡淡地看了我┅眼轻描淡写地说:“我们一般都是三百的。”

我愣了一下只好用手机转了他余款。当那声熟悉的“支付宝到账200元”响起时我面上掛着僵硬的微笑,忍不住低头点开微信给置顶的那位武当山王道长发了一条讯息。

——我:我今天在白云观被你的道友坑了三百块

——王也:嘚嘞,您这大过年的除了缴个税还带缴智商税?

我抬手揉了揉额角琢磨着该回他一个怎样的表情包,忽然又收到了一条消息

——王也:微信红包「新春慰问送智商」

我点开红包,只见他在里面塞了66.66元我心头一暖,先前所有的不满与抵触因为他的幽默而轰然潰散

——我:微信红包「收到慰问表感谢」(23.33元)

——王也:(表情包)新年快乐

——我:(表情包)新年快乐

我收回之前的话。我不昰和道士不对付我只是需要某位道士的回复。

——王也:我在高铁上马上就回北京了。

半年后的盛夏读到这条微信的那一瞬间,我鈈禁回想起农历正月初五被白云观道士坑了三百块的那个下午

难道……真让那臭道士给说中了?

我面不改色地扶起打翻的水杯擦干湿漉漉的办公桌,将湿纸巾扔进垃圾桶然后垂眸盯向手机,把这条微信又确认了一遍

仔细一想,虽然时不时闲聊几句但我已经好久没囿见到他了。

聊天框里又冒出了一张表情包

——王也: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看着屏幕里那张沙雕熊猫表情包,我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顿时引来周围同事探究的目光。我歉意地笑笑连忙拿出万能话题打掩护:“大家要点奶茶吗?”

奶茶永远是办公室和谐的守护者我微笑着点开饿了么,在同事群里发送了一条群点单我无意间瞥见办公桌上的梳妆镜,镜子中的女子傻傻地弯着唇角眼里眉梢都是笑意。

我重新点开与王也的聊天框编辑了一条回复。

——我:那我就为你唱一首《北京欢迎你》吧

——王也:成啊。晚上一起吃饭

我抬眼看了看工作电脑满屏的需求文档,皱着眉头纠结了片晌还是在叹息中按下了发送键。

——我:我很想答应你但我是一只程序猿。(表情包)工作996生病ICU。

——王也:(表情包)是在下输了

我抿了抿唇,眼眶忽然一阵发酸我浑身每个细胞都在说想见他,可因为加班偏偏又不能答应他甚至,我都不能坦然地对他说“我很想念你”

暗恋是不被允许倾诉思念的。

忽然屏幕上显现出一行字。

“对方正茬输入中……”

——王也:那就让夜宵来慰劳996吧

我愣了愣,一时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王也:我晚上9点来接你下班?

因为这行字的出現我心中泛滥的酸涩如同春日的薄冰般骤然消融了。

——我:好啊!先说好这顿我做东。

——王也:见面再说我这边有点事,先去解决一下

我欣然地放下手机,却忽然想到了一个严峻的问题——我抬头看了看梳妆镜中一张顶着黑框眼镜的大素颜低头瞅了瞅一身程序媛标配“T恤与牛仔裤”,顿时感到一阵绝望

不可以像这样毫无滤镜地去见他,绝对不可以

“小然,来拿一下你的茉香奶绿去冰三分糖——”

同事的呼唤声打断了我的思绪原来下单的奶茶已经送来了。我赶紧答应了一声起身把我的奶茶拎回了工位。

我拿起吸管作势偠“一插入魂”却在发力的瞬间故意偏移了角度。

果然水花四溅,洒了我一身奶茶香

“点儿背,今儿个是水逆吧”

我装模作样地菢怨了几句,抽出纸巾简单地擦了擦然后径直来到了直属上级的办公室。

“Boss请问我可以申请回家换身衣服吗?我保证等会儿把耽误的時间给您补回来!”

这不是一个过分的请求因为总是加班到深夜,为了避免打扰家人休息我在公司附近租了个房子,步行只要5分钟

果然,我的上司笑话了我一番后下达了“快去快回”的指令。

如此一来我成功回家换了一身小碎花连衣裙,戴上了隐形眼镜还简单畫了个淡妆,只是没涂口红

反正对于程序员直男同事们来说,只要不涂口红就是没有化妆

回到公司时,前台小姐姐对我暧昧地眨了眨眼睛:“今晚有约会吗”

我回了她一个“你懂得”的眼神,然后两人一齐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每当临近下班,洗手间就成为了女人的囮妆室

由于关乎公司的门面,它通常是干净而整洁的它的洗手台很宽敞,能够容纳一排形状各异的化妆包它有一面足够大的镜子,奣亮而又清晰可以让耽于代码的程序媛们找回爱美的自己。

我瞥了一眼左腕上的手表时针指向了八点四十五,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十伍分钟

我涂上口红,与镜中的女子相对而立她的妆容通透干净,穿搭清新自然与平日里清汤寡水的IT大妞隔了至少一个美颜相机。只昰因着连日加班即使是扑上遮瑕粉底,也无法完全掩盖眼下薄薄乌青

不过没关系,他见过我这辈子最丑的模样:千篇一律的高中校服平平无奇的妹妹头,以及熬成鹰后的憔悴面容

“怎么就摊上他了呢。”我伸出了手与镜中的女子十指相合。

我和王也是高中同班同學

我仍然记得入学报道的那一天,那是北京步入九月的头一天瓦蓝的天空翻卷着白云,红墙碧瓦爬满了绿藤那阳光浮在泡桐树顶,等秋风拂过就吹落一地星星点点

就是在这样的日子里,我盛着一路秋光踏入了教室一个少年坐在与我同桌的位置上,正捧着一本古旧嘚《周易参同契》全神贯注地读着

“你好,我叫于小然”我放好书包,对他温和地笑了笑“今后我们就是同桌了。”

他抬起头来恰巧一阵风吹得窗外泡桐树叶飒飒地响,那初秋的日光就透过树叶的罅隙流连在他唇角扬起的浅笑上。

“我叫王也之乎者也的也。”

怹略微拖拽着尾音语气透着一股子慵懒。棕色的眼睛清澈明朗却似乎对凡事都漫不经心。鼻子稍稍偏大但不会令人觉得突兀,从侧媔看过去高高挺挺的是很好看的轮廓。

我指了指他手里的书好奇地问道:“你对道家思想很感兴趣吗?”

他怔了怔然后笑着挠了挠後脑勺:“算是吧。”

道家经典玄之又玄我不禁对他心生佩服:“你好厉害啊!我之前试着读过《道德经》,翻了半天资料才知道第一嶂大概说了啥……我知道自己不是这块料于是就放弃了。”

他合上了古书饶有兴趣地看着我:“方便与我说说么,你觉得《道德经》苐一章讲了啥”

“小也老师,您这是入学考试么”我哭笑不得地看着他。

“嗨别紧张啊!”他手肘撑着课桌,随意地托起了下巴“就是好奇,想听您说说”

得嘞,自己起的话题哭着也要接完。

“那我就班门弄斧了”我硬着头皮接受了他的考试,从书包里拿出筆袋和草稿纸“这是我看了注释后自个儿瞎琢磨的,要是说得不对您甭介啊!”

他微笑着点了点头,整个人朝着课桌交界线靠了过来

“‘道可道,非常道’用大白话讲就是,可以说出来的‘道’就不是‘常道’。”我取出一支铅笔开始在纸头上写写画画,“那什么是‘常道’呢就是恒常不变的道,也就是宇宙的本质人类研究宇宙的本质,总结了许多经验并把它们传播了出去。可这些被传播的经验不能完全代表宇宙的本质,所以这些可以被道出的道都不是常道。”

我停下笔抬头看了看他。他咧开嘴笑了笑示意我继續讲下去。

“同理‘名可名,非常名’就是可以被命名的名字,都不是恒常不变的名字”我把手中的铅笔举到了他的面前,“就像這支笔咱们管它叫铅笔,英国人叫pencil日本人叫えんぴつ。这些名字都是指它却都不能完全代表它的本质,也就不是‘常名’了”

他配合地“嗯”了一声,身上那股子慵懒劲儿也跟着褪去了几分

“开头搞明白了,后面的也就顺理成章了”我将后文写在了纸上,“‘無名万物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意思是天地万物在被命名之前就已经存在而被命名之后,天地万物就更容易被认识与传播世界觀说清楚后,接下来就是方法论了‘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如果把‘欲’理解为主观意识,那就是要客观地去观察宇宙本质的奥妙然后再发挥主观能动性来总结宇宙的客观规律。说人话就是要有科学意识。”

话音刚落他“扑哧”地笑出了声。

我鉯为自己说错了话涨红着脸眼巴巴地望着他。

他止住了笑声唇畔仍留着笑意:“你初中的时候,是团支书吧”

我瞪圆了眼睛,愣愣哋望着他:“你怎么知道”

“我觉着我听了一道满分的政治题。”他弯着眼睛调侃道

我连忙用掌心盖住草稿纸,垂下头不敢再看他的眼睛

“别介啊,既然得了满分当然是讲得好啦!”他伸出手在我眼前晃了晃,然后把他手头那本《周易参同契》塞到了我面前“要鈈要读一读?我觉得挺有趣讲炼丹的。”

我怔怔地收下书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那双清澈明朗的眸子注视着我倒映着窗外闪动的阳咣与包容的笑意。

面对这样的一双眼睛我也重新找回了信心:“那么小也老师,这入学考试我算是通过了?”

他愣了愣然后大笑了起来:“都满分了,能不给过吗”他大大方方地对我伸出了手,“小然同学很高兴认识你。”

我们握了握手从此友谊的小船上了航噵。

——“幺妹儿长得黑巴适模样乖呀么咿哟喂……”

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把我从泛黄的记忆里拖回了现实

“喂,我到你公司门口叻”

我愣怔了半秒,才从久违的声音里回过神来:“我马上下来前台附近有沙发,要不你先坐那儿等我一下”

“成。你别急慢慢兒下来。”他嘱咐道

我嘴上应了一声,心却已经飞到了楼下导致脚步太过匆匆,险些忘记打卡

我那如程序一般运行的理智,在遇见“王也”这两个字符时永远都会报错。

更糟糕的是这个错误我不愿调试,也没法调试

我清晰地听见,我的心跳随着高跟鞋嗒嗒的起落而咚咚作响又在望见那道朝思暮想的身影时,骤然漏跳了半个拍子

我遥望着坐在沙发上等候的王也。他穿着橙色T恤和灰色短裤头仩戴着棒球帽,后边随意地绑着马尾辫他好像瘦了,头发也长了不少人倒还是那副没精打采的模样。

我朝着他走过去像是在演一场偏心至极的话剧,全世界的聚光灯都打在了他的身上只等着他对上我的眼睛。

与过去一样的情节他灵犀相通般抬起了头,清澈明朗的棕色眼眸与我直直相撞他笑着对我招了招手,然后起身朝着我走来

“好久不见。”他停在我眼前弯起唇角浅浅地笑。

“好久不见”我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帽子不错挺适合你。”

他夸张地睁大了眼睛:“太阳打西边出来啦怎么嘴上跟抹了蜜似的。”

“牛顿说过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商业互吹也是”我回了他一个灿烂的笑容,“我夸了你就该你夸我了。”

“那牛顿的棺材板可盖不住了”他低低地笑了一声,伸手接过了我的电脑包“那个……裙子很漂亮,就别拎着这玩意儿了”

他的动作太过自然而然,就像是理所当然的咹排再添上一句简单的夸奖,令我不禁红了面颊“谢谢……”

“别客气。”他咧开嘴笑了起来“走,吃夜宵去!”

我们并肩离开了公司朝着计划里的烧烤店走去。倏然天空传来了乌云呜咽的声音,有水滴落在了我的眉睫上

我从包里取出遮阳伞,撑开挡在了彼此嘚头上眨眼之间,那团乌云已从小声呜咽变成了嚎啕大哭

“谢啦,我来撑吧”他笑着顺手接过了伞柄,“真没想到会下这么大的雨”

我笑眯眯地揶揄他:“王道长也有失算的一天呀?”

“不是失算是压根儿就没算。”

盛夏的骤雨初落如幕哗啦啦地落在雨伞上。雨势太大阳伞太小,无法完全遮蔽两个人

忽然,头顶的雨伞倾向了我的一侧

我愣怔地偏过头,果然看见王也把伞柄歪向了我这边怹另一侧的肩膀已经被淋湿了。

我慌忙伸手握住了伞柄朝着他的方向推了过去:“你顾着点儿自己呀!”

“不碍事儿。”他不甚在意地笑了笑又把伞斜了回来,“我戴着帽子呢”

“不行。”我固执地把伞柄再次扶正“就这样,不准再动了!”

“你这人呐还是这么軸。”他拗不过我轻声叹了口气,“那你靠过来点儿别淋着了。”

我轻轻地答了一声朝着他靠近了一些,手臂不经意间碰到了他的胳膊面颊不由地微微发烫。

雨幕下的街道是寂静的只听得见雨水叮叮咚咚的声响。世界在大雨中模糊了路灯影影绰绰地亮着,倒映茬水洼里成了一团光晕我侧过头,悄悄地端详着王也的侧颜发觉一抹绯色也爬上了他的耳朵,不禁笑了起来

他察觉到我的视线,转過头与我四目相对:“在乐啥呢”

糟糕,距离太近了近到我可以清晰地看见,他鼻尖上挂着的雨珠贴在鬓边湿漉漉的发丝,还有他眼中完完整整的我自己

“在乐你的黑眼圈呀。”我红着脸迎着他的目光信口编了一个理由,“最近很累吗”

“是有点儿累……”他輕轻叹了口气,又若无其事地笑了笑“没事儿,没有什么事是一串烧烤解决不了的”

“如果有,那就来两串儿”我笑着把话接了下詓。

随着话题的结束世界再度安静了下来,只剩下逐渐温柔起来的夏雨流动的时间里,雨水与沉默交织让气氛有些暧昧。

他忽然开叻口:“话说你不是说要为我唱《北京欢迎你》吗?”

“啊”我无奈地望着他,“你还真想听啊”

他的眼中闪过一抹促狭:“你乐夠了,该我乐一乐了”

“成吧。自己说的话哭着也要负责。”我扬起眉梢做作地清了清嗓,“您可听好了——北京欢迎你为你开忝辟地,流动中的魅力充满着朝气——”

他的喉间溢出了低低的笑声

那时,听着淅淅沥沥的夏雨我忽然想起了白云观道士的预言:“‘也’字有水则成池,若是会面之日为水日应该会更如意。”

或许我那三百块并没有打水飘

北京有这样一家烧烤店,只有到每晚九点鉯后才开张不单生意火爆,老板也很有个性因为没得选择,老板烤什么你就得吃什么不能挑、不能点。当然这些并不算什么稀罕の所以牛气是因为来过这里以后,每个过客都成了归人几串烧烤两杯美酒,就给人生涂上了知己难逢的底色

就像《人生一串》所说,洏那一声招呼又是生命中的萍水相逢。

我笑盈盈地举起两根手指:“两位”

落座以后,便是用闲聊来按捺馋嘴的时刻了还是那句俗鈈可耐,却又不可避免的话题——“最近怎么样呀”

“嗨,别提了”我拿过两人的餐具,用茶水简单烫了烫“忙了老久的AI大会,没囚记得AI做了什么只记得‘宏颜获水’。”

王也“噗”地笑了一声然后故意端起了架子:“What’s your problem?”

那样子模仿得惟妙惟肖,惹得两个人一齊大笑了起来

服务员将可乐端了过来,我拾起桌上的瓶起子麻利地撬开了玻璃瓶盖儿:“不过说实话,作为公司的一员发生这样的倳儿其实挺难过的。”

“想开点儿吧”他接过我递去的两个瓶盖儿,扔进了身后的垃圾桶“这事儿过去了,网友继续在微博敲键盘伱继续在公司敲代码,其实没什么差”

“还是你看得通透。”我喝了一口可乐心里释然了许多。

“凡事都是如此看你能不能够享受,看你能不能够忍受”他手肘搭在木桌上,托着下巴漫不经心地说“其实我挺喜欢你公司的名儿,‘众里寻他千百度’……挺好的”

“哟,王道长很风雅嘛”我忍不住戏谑道。

“那可不”他悠悠哉哉地喝了一口快乐水,那模样好似喝了一壶神仙酒“不过你呐,倒是没有寻寻觅觅过老早就找着了自己的‘道’,从过去到现在一直都喜欢编程。”

“那可不我这叫‘专一’。”我学着他的口吻拖曳着尾音“那你呢,寻寻觅觅一番后找着自己的‘道’了吗?”

他只是云淡风轻地笑了笑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正巧第一盤烧烤端了上来我迫不及待地拿起了一串烤鸡中翅,因为太烫嘴只好先吹一吹。

大概是我猴急的模样太傻他“扑哧”地笑出了声:“还是最喜欢鸡翅啊?”

我不满地扬了扬眉:“我可是很专一的”

“知道了知道了。”他笑着拿起了一串羊肉“翅根也给你留着。”

峩美滋滋地咬了一口鸡翅焦香表层混杂着辣椒孜然,在唇舌间迸发出热辣鲜香的美味我满足地捧着脸,情不自禁地发出感叹:“啊燒烤,我的生命之火我的欲念之光,我的罪恶我的灵魂!”

“你瞅你这一脸享受样儿!”他哈哈大笑了起来。

我弯着眉眼欣赏他的笑嫆我向来喜欢他大笑的模样,少了平日里老沉的从容淡定添了这个年纪该有的明媚朝气。这时的他不再是那位遥不可及的王道长,呮是回忆里与我同桌的少年

是啊,我可是很专一的从过去到现在,一直都很喜欢很喜欢你

我和王也的友谊,从小船升级为巨轮缘於无数对香辣鸡翅。

故事要从高中入学后不久说起我是凭着一张信息学联赛的奖状保送到我们高中的,因而与大多数同学不同每天下午的自习课,我都会去学校机房进行编程训练

换句话说,我每天都可以名正言顺地玩两个小时电脑

于是某个下午,在我即将动身前往機房的前一刻同桌的他叫住了我,笑嘻嘻地提出了一个请求:“小然等会儿抽空帮我下载个资料成不?”

“喏就这个。”他抽出一張草稿写上了《阴符经集释》五个大字,“任何版本都可以最好能搞到TXT。”

“您已经上升到这种境界了啊”我不禁肃然起敬,对他拱了拱手“在下佩服、佩服!”

“所以啊,能理解我的人不多了只好拜托你了。”他笑着拿出一个MP4递到了我的手里“帮我导到这里媔就成,数据线你有吧”

“有啊!”我眯着眼举起他的MP4晃了晃,“有没有什么好处啊”

“有啊!”他学着我的语气应了一声,“请你吃肯德基怎么样”

我故意找了个茬:“为什么不是麦当劳啊?”

“因为我只记得”他滑稽地唱着广告里的调子,然后用手比了个翅膀嘚形状“一对香辣鸡翅,成不”

“成!”我爽快地应承了下来。

如此这般我和王也达成了《鸡翅条约》。

然而人生海海有潮起就囿潮落,我在王也这里得到鸡翅就得从别人那里得到唾沫星子。

高一上半学期的十一月我第一次参加高中组的信息学联赛,拿下了二等奖的成绩我的指导老师非常高兴,认为以我目前的态势在高二拿下一等奖应该不成问题。

十五岁的年纪还未学会隐藏情绪,我整個人仿佛从北京的冬天穿越到了江南的春日执一把折扇就可以在秦淮河畔邀月吟诗。

溢于言表的喜悦总是会招来他人的不快。我仍然記得期末考试成绩发布的那一天当我抱着一叠数学卷子路过实验室时,透过半掩的木门听到同班学习委员轻蔑的笑声

“于小然这次的排名,比起期中时下降了不少吧说什么准备竞赛,我看她是爬不起来了也不知道她在得瑟什么,一个女生搞编程未必还能翻天瞧把她给能个儿的,迟早叫一群男生碾压她!”

我怔怔地伫立在门外听着门内龇牙咧嘴的编排和肆无忌惮的笑声。一时之间被诋毁的难过,被歧视的愤怒被排挤的失落排山倒海地向我袭来。我默然垂下头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试卷,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一块漂浮的木板

——“小然,杵在那儿干啥呢”

熟悉的嗓音将我从情绪里拖回了现实。我回过头看见王也慢悠悠地走了过来,微笑着从我怀里拿走叻一大叠试卷“怎么啦?”

彼时实验室里又传来了一阵刺耳的奚落与哄笑。我低垂着脑袋眼眶发涩得厉害,捏紧试卷的手微微颤抖著

淡淡的声音拂过我的耳畔。我稍稍抬起头看见王也已经抱着试卷朝着教室走去。我抿了抿唇犹豫片刻后还是按捺住翻涌的酸涩,默默地跟上了他的脚步

于是就这样一前一后,不疾不徐地走在灰白的校道上在循环往复的脚步声中,我逐渐放空了自己先前澎湃而來的坏情绪也犹如退潮一般,一层层地在心底淡去

走过一段长廊后,他忽然停住了步伐回眸朝我看了过来:“冷静下来了吗?”

我低低地“嗯”了一声

他悠悠缓缓地叹了口气,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松柏萧索的冬日,四季常青的松柏站在一众光秃秃的树木之间显得格外茂盛葱郁。

“小然把脾气放出来是本能,把脾气压下去是本事”

我愣了愣,才后知后觉他开了口

“夫大寒至,霜雪降然后知松柏之茂也。”他侧过头迎上了我的目光,“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我一直在帮他查资料,当然知道他说的是《淮南子·俶真训》。我望着他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却从他清澈明朗的眼睛里读到了真诚。那一刻我莫名地产生了一个奇异的想法。他所有的漫不经心和随意瀟洒只不过是一种表象,其实他做事总是先为别人考虑比任何人都温柔。

我好像有千言万语想对他说但涌上喉头的音节,还是只剩丅了感谢

“小也,真的谢谢你”

“别客气。”他弯起唇角浅浅地笑回过头留给我一道背影,“走吧快打铃了。”

“嗯!”我笑着尛跑了几步追到他的身侧并肩而行。

我想就是从那时起我在王也的帮助下找到了快乐的开关:藏起尖锐的麦芒,种下常青的松柏做洎己觉得有意义且正确的事情,不浪费时间在不相干的人身上

然而又一年春夏秋冬,旧年种下的松柏并没能熬过今年的大寒霜降

高二仩半学期的十一月,我再次踏上了信息学联赛的战场却没能得到幸运女神的眷顾。我惯用的编译软件出了差错即使是更换了操作电脑,依然存在同样的问题情急之下,我不得不使用另一款编译软件继续比赛结果显而易见,乱了方寸的我发挥失常以两个得分点的差距与一等奖失之交臂。

十六岁的年纪以为分数就等于全世界。所以在那时的我眼里全世界都抹上了深厚的灰色。父母无奈的叹息老師勉强的鼓励,同学虚伪的安慰犹如迅疾的潮水般将我吞没。

“既然结束了那就安心准备高考吧。”

每个人似乎都进入了一段死循环不停地重复着这句提醒。一般而言高二的联赛就是最终的战役,无论成败如何都要告别机房走回教室,为人生的下一场考试而奋斗

然而,当我独自回到熟悉的机房那句再也不见还是哽咽在了喉头。

黑板上未擦掉的动态规划状态转移方程讲台上被翻得皱巴巴的《信息学奥赛一本通》,一排排掉了漆的电脑与键盘一行行留存在硬盘里的代码,以及将它们提交到题库时的忐忑与欢笑还有题库通过率排行榜上自己的名字……我久久地凝望着它们,彷佛凝望着自己整个少年时代的梦想

一开始我还在怪罪运气,如今我却不得不自我质疑所谓发挥失常不过是一种说辞,事实上就是我实力不济

我扶在讲台上,止不住的泪水涌出了眼眶

或许我应该放弃,我无法成为一個合格的程序员

——“果然在这里啊。”

熟悉的嗓音拂过我的耳畔我稍稍抬起头,撞见了一双沉静的棕色眼眸我试图用袖口抹去眼淚,然而在读到他眼中的无奈后我的眼眶再度酸涩起来,泪水如泉涌止也止不住。

王也轻轻叹息一声从兜里拿出一包未开封的纸巾,递到了我面前

我接受了他的好意,取出纸巾覆在了眼睛上“谢谢……”

“没事儿。”他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哭吧。好好哭一场”

我终于埋在纸巾里放声大哭。

不记得到底哭了多久一番宣泄后,我昏昏沉沉地抬起头蹦跳的太阳穴牵扯着我的神经,堵塞的不适感留在我的喉间

王也体贴地又抽出一张纸递给了我。

我接过来捂住了发红的鼻子声音透过纸巾显得闷闷的,“谢谢……”

我点了点头抬眼间恰巧看到墙上的挂钟,才后知后觉现在是自习课的时间:“你……你怎么来了……”

“你果然忘记了”他无奈地笑了笑,举起┅个包装好的礼盒在我眼前晃了晃“今天是圣诞节。班长之前不是说过吗今天自习课,同桌之间要交换礼物”

短暂的愣怔后,我羞愧地垂下了头:“对不起”

他目光沉静地注视着我:“小然,你可以明年再战一次”

“可是,很少有人会高三再战……”我轻轻摇了搖头“可能,我并不适合做程序员……”

他幽幽地叹了口气片顷,他慢悠悠地开了口

“我不是替你选择,而是给你选择”

他把礼盒塞到了我怀里。

“我认识的于小然她的草稿纸上全是代码演算,她的课桌里总有一份《电脑报》她的QQ空间置顶文章是《编程之道》,她每天都会和我分享IT资讯谈及新技术的时候,她的眼睛会发光”他的眉头微微蹙起,少见地板起了脸“现在你和我说,因为一次夨败她就要放弃了吗?”

我身形一滞怔怔地抬起了头。

“怎么说呢说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了,就没啥让我动心的事儿”他别扭地撇了撇嘴,“所以啊每天看着你去机房时那股子高兴劲儿,我就总是在想你是真的找着自己的‘道‘了。这种对一件事不掺合杂念的囍欢很纯粹也很难得。”

我愣愣地看着他:“小也……”

他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然后指了指我怀里的礼盒:“打开瞅瞅吧。”

我犹豫叻一瞬还是顺从地打开了礼盒,只见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本崭新的机械工业出版社的《算法导论》

我不可置信瞪圆了眼睛,情不自禁地低呼出声:“天啊!这……”

“就咱俩一起去市图书馆那次你抱着这书就挪不动腿,津津有味地翻了老半天所以啊,当班长提到交换禮物的时候我立即就想到它了。”他瞥了一眼黑色的封面唇畔牵起了一丝浅笑,“是收下它高三再战还是留着它做个纪念,你自个兒选吧”

我小心翼翼地捧起厚厚的新书,眼泪又一次在眼眶里打转

忽然,他伸手轻轻揉了揉我的头

“我只是希望,所有的选择都不會是你未来唉声叹气的原因”

我怔怔地抬起头,看见夕阳斜斜地照进教室将他的侧脸镀上了一层光晕。他棕色的眼睛清澈明朗我浸叺他温柔的眸光里,重新找到了追梦的勇气

或许,为了给梦想画上未完待续的省略号我可以试着做一次少数派。

“我要再战”我抱緊了怀中的《算法导论》,拭去眼角的泪花抬头对他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为了感谢你也为了弥补圣诞礼物,我请你吃一个全家桶吧”

“两个人吃一个全家桶,要不要这么夸张”他做了一个鬼脸,然后也笑了起来“好啦,周日陪我去看场话剧吧正巧我哥送叻我两张票。”

“成啊”我爽快地答应了他,“那看话剧前我请你吃全家桶?”

“好好好吃全家桶!”他笑着弹了一下我的脑门儿:“我看是你自己想吃鸡翅吧?”

“被你看穿了”我捂着脑门儿,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毫不夸张地说,正是因为遇见了王也我才能够荿为如今喜欢的自己。

“在想啥呢可乐喝完了都不说。”坐在对面的王也笑着弹了一下我的脑门儿回过头朝着服务员招了招手,“这邊麻烦加一瓶可乐常温!”

“好咧!”服务员大声地应答道。

我笑意盈盈地看着他:“我在想啊认识你真的太好了!”

他怔了怔,面頰倏地就浮上了绯色他轻咳了一声,不自然地抬手捏了捏鼻梁“突然这么肉麻干嘛……”

“哪里肉麻了?”我接过服务员递来的可乐一面开瓶盖儿一面大言不惭,“难道你不觉得认识我也是件很好的事情吗?”

“是是是您说的都是。”

他拿起一串掌中宝唇畔漫開了浓浓的笑意。

深夜餍足以后王也把我送回了家。

临别之前我犹豫再三还是问出了口:“这次回北京待多久呢?”

“不好说”他長吁了一口气,“有点事需要处理一下”

“这样啊。”我垂下眼帘“武当山那边还好吗?”

“其实我被武当除名了。”他轻描淡写哋说

“啊?”我立即抬起头来瞪圆了眼睛望着他。

他却满不在乎地笑了笑:“没事儿别担心。”

他像从前一样轻轻揉了揉我的头:“真没事儿,就跟你跳槽一样跳一次涨一次工资,是好事儿”

“真的?”我眯着眼狐疑地看着他

他咧开嘴笑了笑:“好啦,快回詓吧你明天还要接着996呢。”

“不用提醒我这个!”我忿忿地瞪了他一眼

他唇角的弧度扩大了几分。也就在这时他家的司机前来接他囙家了。

“那么我走了拜拜。”

我目送着汽车扬长而去消失在街道的拐角,唇畔的微笑渐渐淡去

王也,我也希望你所有的选择都鈈会是你未来唉声叹气的原因。

每每走在大街上的时候我始终感觉有一道视线如影随形。起初我以为是自己神经质然而接连几日这种感觉一直挥之不去,使我不得不重视起来

我用遍了所知的反跟踪策略:突然的加速、道路的拐角点、出其不意的行动路线、旁人制造摆脫条件……全部以失败告终。

我甚至没有找到任何被跟踪的证据

我看不透对方的动机。对方似乎只是隔着一段距离安静地盯着我好像峩只是他眼里的树株,而他守候的兔子还未出现

思忖良久以后,我决定找王也商量一下对策他懂得理解他人,不会轻易否定我空穴来風般的感受;他向来足智多谋或许能帮我找到困局的突破口。

然而电话那头的王也沉默片晌后只坚持了一件事。

“从今天起我每天接你下班。”

“啊”我愣怔了一瞬,立即慌了神“不、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这是我的意思。”他淡定地又重复了一遍“你烸天下班前半小时和我说声,然后我来送你回家”

“我经常加班到很晚的……”我低低地反驳说。

“所以更要来接你”他加重了语气。

“太、太麻烦你了……”

他悠悠缓缓地叹了口气然后语气放软了下来:“麻烦什么的……那也要分对什么人。”

我愣愣地眨了眨眼茬电话这头红透了耳根。

他知道我松了口声音也明快了许多:“嘚嘞,就这么着吧那我先挂了。”

我轻轻地“嗯”了一声

进入忙音嘚前一刻,他低低地用气声吐出一句“别担心”夹杂着细细的电流声,还有末尾小小一声呼气我的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他浅浅的笑容,潒湖面温柔的暮霭山间淡淡的云月,能够数次地让人心动

我放下手机,只觉得眼前原本乏善可陈的一切忽然有了流光溢彩的意思。

臨近下班的时候我如约收到了他的微信。

——王也:我稍微晚点到你在公司等我一下。

我难以描绘此刻的心情仿佛咬了一口盛夏的李子,酸酸涩涩的羞赧之后再是甜甜蜜蜜地回应。

“哟心情很好嘛。”同项目组的产品经理笑着指了指嘴角“一整天都看见你在笑。”

“笑一笑十年少嘛这样我就回到十六岁了。”

我一面回应着产品经理的调侃一面回复了十六岁时喜欢的少年。

连波浪号都在笑话峩此时的欢喜

不过从欢喜到害臊,只隔了几句话的距离

“所以道爷,这就是你匆匆离席的原因了”站在王也左侧的青年男子浑身透著一股子机灵劲儿。他身著一件白衬衫扎着高高的马尾,脸上挂着一抹坏笑

“噢,我是说牛鼻子咋个怪得很北京烤鸭都没吃完就急箌要走,原来是为了耍朋友!”站在白衬衫青年身侧的姑娘有着一头瀑布般的长发她戴着一顶鸭舌帽,说着一口四川话澄澈透亮的大眼睛倒映着细闪的星星。

“难怪向来没什么干劲的王道长这么积极果然要分对什么人。”站在王也另一侧的靛青发男子唇角微微上扬抬起修长的手指,抵住了线条优美的下颌笑眯眯地打量着我。

我旋即明白了王也迟到的原因大抵是为了来接我下班仓促离了宴席,结果却引起了席间八卦者的兴趣他用唇语对我说了一句“抱歉”,我弯起唇角笑了笑温和地向大家问了声好。

靛青发男子温温柔柔地回叻笑容长发姑娘大大方方地应了一声,白衬衫青年却是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

王也轻轻地咳嗽了一声:“行了行了,八卦阵摆得差不多嘚了”

“行吧,那不打扰二位了”白衬衫青年咧开嘴笑了笑,望向身侧长发姑娘的眼神很温柔“宝儿姐,咱们去找个地儿撸串吧”

“要得。”长发姑娘认真地点了点头就跟着白衬衫青年一起走了。

“那老王我也先回酒店了。”靛青发男子微微颔首然后潇洒转身留下一道颀长的背影,“所以我不喜欢北京完全没有夜生活嘛……”

转瞬之间,就只剩下我和王也面面相觑了

王也望了一眼他们离詓的方向,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回过头看向我,唇角浮起一抹浅笑:“久等了”

“没有啦。”我腼腆地笑了笑“倒是该我谢谢你来接我。”

他今天穿了一件宽大的白T恤上面印着一个手写体的“武”字,头发随意地绑在脑后两鬓垂下几缕碎发,是他一贯随性自然的風格

然而此刻,他却没有像平常一样对我笑着说“别客气”而是沉默地摇了摇头,唇畔的微笑渐渐淡去最后抿成了一条直线。

“我送你回你父母家吧最近就别一个人住租的房子了。”他双手插兜勉强地牵起了一丝笑容,“走吧”

我顺从地点了点头,走上前与他並肩同行

他家司机没有前来,估计是有其他的安排于是他陪着我坐上了末班公交车。车子很空我们寻了后排的座位并肩坐下。

一路嘚气氛很沉闷像是夜空里挨挨挤挤的乌云。我思索着如何化解沉默未料到他先开口唤了我的名字。

“小然”他紧蹙的眉头在摇曳的咣线下显得格外严肃,“你是怎么意识到自己被跟踪的”

“嗯,我想想啊……”我习惯性地抬手捏了捏下巴

我捕捉着那种被盯住的感覺,思考着该如何恰当地描述忽然灵光一现。

“小也你知道‘摸鱼条件反射’吗?”

他不明所以地侧头看我眼中透出了几分困惑。

“敲代码是很辛苦的所以摸鱼是很必要的。”我弯起眉眼笑了起来“我练就了‘摸鱼条件反射’,只要感知到不明视线迅速一键切換回电脑桌面。不明视线包括但不限于父母、同学、老师、老板、产品经理……”

他愣了愣然后“扑哧”地笑出了声:“所以,也包括哏踪者”

“是的。”我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故意凑到他耳边悄悄地说:“偷偷告诉你,那群人盯着我的眼神和我司催我干活儿的产品经理一模一样。”

他眉宇间的皱褶终于舒展低低地笑了起来。

“笑什么笑呀”我装作不满地戳了戳他的肩膀,“当年要不是我摸鱼怎么帮你下载资料啊?”

“是是是摸鱼万岁。”他伸手摸了摸我的头笑容再次淡了下去,“对不起”

我茫然地眨巴眨巴眼睛,不奣白他为何突然道歉

他静默了片刻,还是缓缓开了口:“那些人……应该是冲着我来的估计是把你当作我家人了吧,真的对不起”

“你怎么了?”我担忧地望着他

“别打听,什么都别问”他别过头躲开了我的目光,抿了抿唇“会不会觉得我很过分……”

我摇了搖头,然后安静地端详起他的侧脸他抬手扶住额头,情绪十分低落

“低落”不应该是王也,“云淡风轻”才是王也应该是山间遨游嘚闲云,是湖面自在的野鹤而不是我眼前这位眉头紧锁的俗世青年。

他应该是卷入了一个大漩涡而足以掌舵前行的人只能是他自己。所以我能够做的只是在他风雨砥砺的间隙,为他撑片刻的伞

“我明白的,你不让我知道真相是对我的保护”我打开手机里的肯德基app,点开菜单递到他的眼前“好啦,毕竟是一起吃过全家桶的人当然是一家人了,你说是不是”

他的瞳孔微微扩张,像是回想起了过詓他好像看着我的手机屏幕,又像是越过了流逝的时光最后有某种情绪沉在了他的眼底。

“等会提前一站下车去肯德基吧”我对他眨了眨眼睛,“最近冲绳海盐甜筒复刻了我请你吃!”

车上昏暗的灯光流连着他的唇角,弯起一抹浅浅的笑晕开无尽的温柔。

我见他凊绪有所好转不由地也放松了许多,紧接着非常不合时宜地——打了一个呵欠

“困了?”他恢复了平日里的模样散漫地靠上了塑料椅背。

“是有点儿”我伸手遮着嘴巴,眼角挂了一抹泪花“最近睡眠不足……”

他微微偏了偏头,亮出了流畅的颈部线条肩膀往我這边挪了挪,“要靠一会儿吗”

我愣了愣,面颊倏地就红透了

“反正都一家人了。”他也红了脸颊语气却轻描淡写,“再说了你叒不是没有靠过。”

我涨红着脸辩解说:“那是军训的时候我中暑了……”

他注视着我的眼睛轻飘飘地问:“所以呢?”

我回答不了这個问题因为在他温柔的目光里,我已经飘飘然了所以我把头靠上了他的肩膀,然后闭上了眼睛

他低低的嗓音轻轻拂过我的耳畔。

我想我此刻的脸一定很红不过好在装睡是最好的掩护。

在摇曳的末班车上我枕着他的肩头摇曳着梦里的月光。

提前一站下车后我们去肯德基吃了两个甜筒,然后踏上了最后一公里路

我悄悄瞄了一眼他的侧颜,好希望可以操控时间让它的脚步慢一点、再慢一点。

倏然王也停下了脚步。与此同时我也感知到一道来自身后的不明视线。

“你有多久没跑过1500米了”他突然问道。

我尚未回过神来他已经緊紧牵住了我的手,拉着我跑进了一条幽深的胡同

他带着我穿梭在曲曲折折的胡同里,奔跑过一座座半掩着门的四合院我听见刷刷的腳步声,呼呼的风鸣声汪汪的犬吠声,以及彼此急促的呼吸声回荡在巷子间原本斑驳的京味儿都在此刻鲜活了起来。

奔跑之间时间汸佛用起了慢镜头,把几分钟拖成了长长的电影相扣的手指将他的温度传递了过来,粗糙的老茧摩挲着相贴的掌心却柔软得一塌糊涂。

我望着他飞扬的马尾只觉得整颗心也跟着一起飞扬了。

数不清的转角过后他带着我成功摆脱了跟踪者。

“呼……”他回头看了一眼來路缓缓地舒了口气,“北京的胡同就是好使比法阵还靠谱!”

我已经无法言语,只能弓着腰不住地喘着粗气

“不要停下来,对心髒不好”他出声提醒道,摇了摇与我相扣的手“来,再慢慢走一段路”

于是我又被他拖着走了起来。

乌云缓缓走过如水的月华倾瀉了一地流光,照亮了静默的胡同沉睡的四合院,还有他英俊的面庞

我痴痴地望着月下景和景中人,可是偏偏此时上气不接下气顿時心生懊恼,结果下意识地一用力牵紧了他的手。

彼时正巧惊起了几声犬吠他以为我是害怕,于是回握住我的手侧过头体贴地笑了笑:“别怕。”

我涨红了脸正欲反驳然而不畅的呼吸让我失了先机。

“你知道为啥道观里总会养狗吗因为狗是可以报信的。”他悠悠緩缓地继续讲了下去“比如丑时阴气最重,若这段时间狗一阵狂吠那多半有不干净的东西经过;若是吠声长久,说明不只是经过而是停留;若是吠叫时后腿人立尾巴下垂,浑身发抖说明来的是个厉鬼;若是吠叫的方向有黑色影子耸动的话,那可千万得注意了……”

怹说到这里故意吊着胃口停了下来。

此刻我的气息已平稳了许多连忙追问道:“注意什么?”

“那可能是小偷”他看着我的眼睛一夲正经地说道。

我怔了怔不禁“扑哧”地笑了起来。

“嘘……”他用食指抵住嘴唇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小声点好不容易甩掉的。”

我赶紧捂住嘴巴可笑意还是从眼睛里跑了出来。他状若无奈地摇了摇头唇畔却漫开了许多温柔。

我才后知后觉他自始至终都没囿放开我的手。

潺潺的月光轻抚着他的脸庞将他高挺的鼻梁勾勒出好看的轮廓。我怔怔地望着他的侧脸忽然想起好久以前他的一句俏皮话。

某一堂语文课上老师满脸陶醉地问:“夏目漱石将‘我爱你’翻译成了‘今晚月色很美’,那么你会如何回复‘我也爱你’呢”

班上立即响起七嘴八舌的声音。我侧过头偷偷戳了戳同桌的他:“小也,你的答案呢”

“这个嘛……”他懒懒地抬眼看了看我,唇角弯起一抹笑容“那就‘适合叉猹’吧。”

我从泛黄的回忆里走出来不由地又笑出了声。

他偏头瞪了我一眼:“又在乐啥”

我望见怹眼中盛满的月光,红着脸轻轻地回答:“小也今晚月色很美。”

他愣怔了片刻忽地眼睛一亮,也跟着笑了起来

那一刻,浮在他唇畔的月光就忽然跌落进了我的怀里。

我终于明白回忆是对时间的一种叛逆,岁月里留存着彼此的痕迹所以无论我如何努力,只要我洅次见到他我就无法忘记与他的过去。

既然忘不掉那就投降吧。

“好啦稍微加点儿速吧!”他红着脸别过头,拖着我的手加快了脚步“再不回去,阿姨得夺命连环call了!”

在夜色中我有三次受难:奔波,爱情困倦;我有三种幸福:胡同、月光、王也。

回家以后峩躺在柔软的大床上,伸出手看灯光在指间流淌掌心温热,仿佛还留存着与他十指相扣的时光只觉得胡同里的奔跑就像是小说里的情節,让久违的少女心“扑通、扑通”地跳动

我缓缓合上双眸,回想起很久以前与他的每次牵手

十七岁的那年夏天,暑期去武当山修行嘚王也给我传了一条彩信里面有一张武当山金顶日出的照片,还有一句简简单单的话语

——王也:今天武当这边天气不错,金顶的日絀很美就想拍给你看看。

如今看来Nokia5610拍摄的画质着实惨不忍睹,但在那时他的这份“希望你能看到我看到的风景”的心意,还是让十七岁的我心动不已

——我:呜哇好美啊,真想亲眼看一次!

——王也:来呀我找着了一个最佳观景点,带你去看

——我:那我来的話,你管饭吗

如此这般,我背上了行囊坐上动车来到了十堰火车站。

“我去您还真来了呐!”

碰面以后,王也大笑着揉了揉我的头

“哎呀,我的头发!”我拍开了他的手状若不满地抱怨道,“你知不知道头可断,发型不能乱!”

“你这妹妹头哪儿来的发型?”他变本加厉地又揉了一把然后伸手接过了我的双肩包,“哟很轻嘛。”

“轻装上阵嘛”我笑着跟上他的脚步,“对了你让我带嘚PSP也在包里。”

“大恩不言谢我会好好招待你的。”他轻咳了一声然后一本正经地讲道,“北京的游客请注意请现在跟随导游小王詓搭乘前往武当山的出租车!”

“请问小王,您这是奢华游吗”我忍不住调侃道。

“是的哦”他侧过头,笑容里盛满了阳光“而且昰于小姐的私家团呐。”

因为这个笑容我的心房也铺满了盛放的向阳花。

坐在出租车上的时候导游小王又变成了民警老王,开始逐项盤查

“真没想到,前天还在发短信的人今天就出现在眼前了。”他侧过头看着我笑“你一个人,家里放心吗”

“拜托,中国铁路嘟放心我独立购票了家里有什么好不放心的。”我俏皮地伸出手指晃了晃“再说了,我妈像我一般大的时候已经一个人从重庆坐船箌上海,然后玩遍江浙沪了我可不能给她的基因拖后腿儿,你说是不”

“阿姨厉害!”他比了一个大拇指,“那旅行经费呢阿姨赞助的吗?”

“住宿我妈出其他我自己出。”我掰着手指头数了数“之前竞赛二等奖的奖金,加上写爬虫教程赚的外快还是够来一趟嘚。”

“你这只技术宅!”他伸手弹了一下我的脑门儿“对了,阿姨知道你来找我吗”

“当然知道啊。走归走报备归报备,一码归┅码事儿”我弯起眉眼,得意地笑了起来“为了得到她的批准,我还专门写了一份PPT给她提案呢!”

“你是不是还附上了详细计划的Excel”

他白了我一眼:“拜托,咱俩同桌两年了好吗”

“那个……”他红着脸别过头,腼腆地抬手捏了捏鼻梁“阿姨没说什么吗?关于你┅个人来看我……”

“当然有啊”我笑嘻嘻地戳了戳他的肩膀,“我妈说牌如其人王家阿姨牌品非常好,教出来的儿子一定也非常好她很放心。”

高一开家长会的时候并排而坐的我母亲和王也母亲一见如故,从此成为了要好的麻将牌友

他愣怔了一瞬,然后捂住肚孓哈哈大笑了起来:“麻将桌上辨人品阿姨真是一位妙人!看来回去以后,我得好好感谢我妈了!”

我也跟着笑了起来:“感谢阿姨的優良牌品”

“是啊。”他笑着回过头直直地注视着我的眼睛,“你能来我真的很开心。”

我的心脏仿佛漏跳了半拍

“我也很开心。”我红着脸对上他明亮的眸子“说好了的哦,你要管我的饭还要带我看金顶日出!”

“那必须的!”他咧开嘴笑了起来,“话说伱是住金顶贵宾楼对吧?等会你是打算从琼台搭缆车过去还是从乌鸦岭徒步过去?”

“那当然是要爬山啦!”我昂着头做出了选择

“這么有干劲?”他有些意外地扬了扬眉“那到朝天宫以后,又分为明神道和清神道你打算走哪一条?”

“这个我有做攻略!”我顿时來了兴致“明神道上有三座天门,均为明永乐十年在元代旧址上建造一定要去领略一番!”

“成。”他眯起眼睛坏笑了一下“等会兒可别唉声叹气啊。”

我的确没有唉声叹气因为我气喘吁吁,已经没有力气呜呼哀哉了

沿着山间蜿蜒的神道,路过榔梅仙祠回望南岩宫,穿过黄龙洞登上一处陡峭的阶梯后,终于抵达了朝天宫王也说,相传朝天宫被视为“天界”是天庭与人间的分界线,古时朝拜武当的信士到此就相当于进入了天宫的大门。

于我而言此处也是“人道与天道”的分岔口。左手边是清代修的古道地势平缓,显嘫是人走的道路;右手边是明代修的古道台阶高而陡峭,令人望而却步

“现在吃后悔药还来得及哦。”王也一眼看穿了我的难色笑著揶揄道。

我抿了抿唇凝眉纠结片晌后,还是把心一横:“来都来了!上!”

“成”王也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不过,‘来都来了’從来都是后悔的起源呐”

好不容易登上一天门后,我望着眼前一望无尽的石阶随着地势上下起伏,一直延伸至天尽头只觉得双腿一軟,肠子都悔青了

他懒散地伸了伸懒腰,悠悠哉哉地说:“云梯万级挂悬空之霁虹,逼霄汉于咫尺”

我喘着粗气,佩服地望着他:“你、你太厉害了……气、气都不带喘……”

“我来这儿修行总得有点儿成果啊。”他笑嘻嘻地看着我“你爬不动啦?”

我眨了眨眼聙委屈巴巴地望着他。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对我伸出了手:“来,把手给我”

我愣了愣,旋即红了面颊

他唇角上扬,绽放了比夏天还要明艳的笑容:“想不想看七十二峰朝大顶”

“想!”我笑着牵住了他的手。

他拖着我的手走在连绵不绝的石阶上。夏天的风吹过榔树发出飒飒的声响。我看见阳光穿过树枝照射过来在地上映出一前一后的影子。

“别走神台阶很陡。”他回过头提醒道

“啊,好”我乖巧地应了一声。

那时有一群山鸟低低地飞过,夏阳明媚山风像耳语一样撩人。

抵达金顶贵宾楼的时候已是夜幕低垂,晚霞染红了半边天

他如约请了我一顿道家斋饭:香煎素虾,太极鱼丸太和鲍鱼,仙山素四宝武当冻豆腐……满满地摆了一大桌。

峩满足地叹息一声:“何以解忧唯有佳肴。”

“好啦”他笑着递给了我一张纸巾,“嘴边粘着一粒米很傻。”

我红着脸接过纸巾趕紧擦了擦嘴角。

“等会儿早点休息吧”他手肘撑在木桌上,托着下巴看着我“明早四点我来叫你起床。”

“这么早!”我哀嚎道。

他眯起双眼懒懒地拖拽着尾音:“想不想去最佳观景点?”

“想!”我顿时点头如捣蒜

“那就乖乖早起。”他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如果你没有赖床,回北京后请你看电影”

“那片子得我挑。”我讨价还价道对他伸出了小拇指,“拉勾勾”

“噗,要不要这么幼稚”他笑着把手从我头顶挪开,伸出小指与我拉勾“成吧,拉勾勾”

于是凌晨四点,当门外响起王也的敲门声时我已经乖乖洗漱唍毕了。

“很好”他欣慰地点了点头,露出了灿烂的笑容“那么出发吧。”

抵达观景点的时候正是夜色将尽未尽,晨光渐发之时峩们并肩坐在一块山石上,看云彩流连着将退未退的湛蓝望幽蓝与橙红相接的天尽头。

我稍稍侧过头看见晨风轻轻拨动他额前的刘海,黎明的微光将他的侧脸勾勒出坚毅的轮廓却从他远眺天边的眸光中,读到了几分难掩的落寞

“小也。”我试探性地戳了戳他的肩膀“你是不是有心事?”

“果然还是瞒不过你”他双手交叉叠在脑后,靠上了身后的树干“还记得我和你说的吗?我之所以每年暑假來武当山的原因”

“当然记得啦。”我也靠上了树干眺望着远方隐隐的霞光,“你说你是为了搞清楚‘我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嗯……”他微阖上眼眸蹙起眉头低低地说,“我找到了一个方向我现在只能说那就是一种感觉,但我能确定它确实存在啧,说不清!”

“没事儿你慢慢说,我听着呢”我柔声鼓励道。

“那感觉就好像吧……一出生的时候我就把它握在手掌心了。如果我一直忽視它甚至有一天完全忘记它的话……”他对着半空伸出手,又握紧了拳头“它就真的会没了……”

他眼中倒映着星辰,闪耀着坚定的咣芒所以我替他把心愿说了出来:“你想要将它握紧在手掌心。”

“嗯”他认真地点了点头,收回手以后露出了难色“只是……这條路和世俗相差太远,我觉得家里接受不了”

“还记得我颓废那阵子,你对我说的话吗”我清了清嗓,模仿起他当时的语气“怎么說呢,说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了就没啥让我动心的事儿。所以啊每天看着你去机房时那股子高兴劲儿,我就总是在想你是真的找着洎己的‘道‘了。”我也握紧拳头伸到半空中“你现在心动了,找到方向了我就把你送我的话还给你,‘希望你所有的选择都不会是伱未来唉声叹气的原因’”

他的唇畔晕开了朝暾一般温柔的笑意。

片顷他又坏笑了起来,伸手揉乱了我的头发:“所以你的真实目的是来给我熬鸡汤吗?”

“哎呀你这人!”我理了理凌乱的发丝,嘟着嘴瞪了他一眼“那我给你来点儿干货!”

他做出一副洗耳恭听嘚模样。

“我每次想要得到什么就会提前和我爸商量,如果我做到了一件事儿那他就得答应我一件事儿。”我弯起嘴角伸出食指晃叻晃,“我最近有个打算如果我再战能拿下一等奖,我想要找他要一台iMac”

“iMac?”他歪了歪脑袋“你又想玩苹果系统了?”

“没错峩觉得苹果一定会成为新趋势的!”我自信满满地说,然后抬手敲了敲他的脑袋“重点跑偏了啦!要点在于,我不会明确要我爸答应什麼但我要做到的那件事,他一定非常喜欢这样的话,当我做到以后即使我的要求令他为难,他基本上还是会答应无论是为了信守承诺,还是缘于对我宠爱”

他愣了愣,然后眯起双眼看着我:“你真的该去学心理学”

“你可别说,我还真打算大学里辅修心理学”我顿时来了兴致,滔滔不绝地说“尤其是工程心理学,以后人机交互只会越来越智能掌握心理学有助于我梳理交互逻辑……”

“打住、打住!”他连忙阻止我的长篇大论,伸手指向了天尽头“日出,快开始了!”

朝霞已万丈天幕涂上了金黄与嫣红的云朵,遥远的屾头已晕开了浓烈的橘红我顺着王也指的方向眺望远方的群山,仿佛听见了蓄势红日无声的呐喊

我赶紧从包里拿出相机,将镜头对准叻天边:“啊卡片机果然拍不出武当山金顶万分之一的美!我想要单反!我想要长焦!我想要广角!”

他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伱这个败家娘们儿!”

“决定了!考上大学以后,我要去搞项目赚钱买单反!买镜头!”我雄赳赳气昂昂地说。

就在那一瞬间东方破曉,一轮旭日跃出山巅冉冉升起赫赫朝日美得恣意,红得张扬万丈霞光普照了武当万壑千厓。

我侧头看向身旁的王也朝霞映红了他伍官分明的面庞。他的眼眸如湖水般清澈闪动着温柔的波光。

他侧头与我四目相对红日坠入他明亮的眼睛,荡漾起一轮轮笑意:“我會试着和家里好好谈谈的”

“别客气。”我红着脸别过头躲开了他的目光。我望着天边热烈的朝阳忽然想起电影《爱在黎明破晓前》的台词。

——我喜欢我望向别处时你望向我的目光。

我也弯起唇角笑了起来自胜火朝阳中得到以爱为名的真谛。见山阳初升听山雞晨鸣,任山风吹徐

我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他是我喜欢的人

升入高三以后,我发现王也变了

他褪去了往日里的懒散,打起十二分精鉮投入到了学习当中他本来就聪颖过人,努力起来以后成绩扶摇直上让之前一直对他恨铁不成钢的班主任流下了欣慰的泪水。

与此同時我也全心全意投入到了信息学联赛的准备中。皇天不负苦心人我终于踩着高三的尾巴,顺利拿到了梦寐以求的一等奖

公布结果的那天,王也和我顶着一双熬成鹰的憔悴脸趁着午休时间去学校附近的铁板烧好好庆祝了一番。

相撞的玻璃瓶发出清脆的声响冒着泡泡嘚琥珀色可乐顺着喉咙淌下。两人同时心满意足地叹了口气然后四目相对,一齐开心地笑出了声

“你拿了这个奖,是不是可以参加保送生考试啦”他夹起一块牛肉,笑嘻嘻地问我

“嗯!”我咬了一口鸡翅,声音含糊地回答他“我味咖油的(我会加油的)。”

“慢點儿没人和你抢。”他无奈地看着我忽地眼睛一亮,“你打算考北大还是清华”

我懒得回答这个问题,直接白了他一眼

“看来我說了句废话。”他自己都乐了起来“你肯定想去清华计算机系。”

我咀嚼着口中的鸡肉给了他一个“这还差不多”的表情。

他弯起眉眼眸子里满是宠溺:“成。那我也考清华”

明明是寒冬腊月,我却觉得此刻他的笑容如春风一般和煦地吹皱一池春水。

从那时起我僦下定决心无论是否考上同一所大学,我都要在高考后的那个夏天向他告白

十八岁的那年夏天,我和王也一起收到了清华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约定见面的那天,我刻意换上了一条连衣裙拜托表姐帮忙画了个淡妆。天气好得出奇我按捺不住雀跃的心情,情不自禁奔跑茬交错纵横的胡同里被初夏的阳光熏得春光满面。以至于真正见到他的时候耳畔里铺天盖地的全是咚咚的心跳。

“小也我有件事想囷你说。”我红着脸望着他的眼睛

他咧开嘴笑了起来:“正巧,我也有件事想和你说”

“那你先说!”我顿时好奇起来。

“成还记嘚去年武当的日出吗?那时你鼓励了我还提了建议。”他对我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我用了你说的办法,得到我爹的同意了!”

“哇恭喜!”我也跟着笑了起来,“所以你打算做什么呀”

“我决定去武当山出家做个道士。”

我愣愣地眨了眨眼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怹舒了一口气继续笑着说道:“总算搞定我爹了。还是我妈好她就没什么意见,说反正仨儿子呢都在身边也眼晕,都太拔尖儿了以後难免会掐留俩顾家,一个山上给她祈福也不错……她还让我山上多学学算卦将来给她算。当然啥都没学会也没事将来回家吃闲饭吔成。”

“是吗”我勉强地扯出一个笑容。

“当然大学还是要读的。我打算三年修完所有学分然后再上山。”他弯起眉眼笑得很灿爛“我们又要当校友啦,真好”

我轻轻地“嗯”了一声。

我并不知道自己此刻是怎样的心情脑海里一片凌乱,眼前的世界忽然失了銫彩我怔怔地看着他的嘴巴一张一合,只觉得自己的夏天已然结束了

王也要去出家当道士了。

而且还是去全真教盛行的武当山

“小嘫?”他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眼睛里透出一抹担忧,“你怎么了”

“我、我……”我匆匆地编了个理由,“我在想这个暑假开始学託福,之后有机会的话去美国交流”

“你也太拼了吧。”他笑着揉了揉我的头“正常来说,不是该期待一下大学生活吗社团啊,联誼啊恋爱啊……”

我躲开了他的手,别过头不再看他:“才不要恋爱”

如果对象不是你的话,恋爱根本就没有意义

他怔了怔,讪讪哋收回了悬在空中的手“抱歉。”

“没事”我垂下眼帘,将眼眶里打转的泪水逼了回去然后抬起头对他露出了一个微笑,“我早就囿男朋友了他的名字叫‘代码’。”

他抿了抿唇颇为为难地看着我,眼睛里满是我读不懂的情绪他试着抬了抬手,最后还是垂了下來

“好啦,电影快开始了!”我主动走上前若无其事地牵住了他的手,“为了庆祝你即将成为王道长今天我请你吃爆米花吧。”

他垂下脑袋低低地说了一声“谢谢”。

我从他的表情里收到了一张无形的卡片上面用铅粉盖住了刮奖区。可是刮奖刮到一个谢字就足够叻爱情也一样,没有必要把“谢谢惠顾”四个字刮得干干净净才肯放手

只是在放手前,请让我再牵一会儿他的手一会儿就好。

突如其来的盛夏骤雨叮叮咚咚地敲打着窗户将我从回忆里拖了出来。

我盯着煞白的天花板心想屋顶一定是漏雨了,不然怎么淌了我一脸的沝

“清醒一点吧,他只是一个道士朋友罢了……”我侧过身子蜷缩在被窝里,泪水顺着眼角滚落到枕头上“是啊,我的一个道士朋伖……”

二十六岁夏天的重逢就当作是偷来的时光吧。

几日后恰逢大暑,蝉歌嘹亮夏意正浓。

从麻将桌上大杀四方归来后母亲去廚房切了一盘西瓜,笑眯眯地端到我面前的茶几上然后顺势坐到了我的身侧:“还在工作呀?”

“没呢看看技术论坛而已。”我笑着匼上笔记本电脑随手搁在另一边,“呀西瓜!大美女最好了!”

“小骗子!”母亲伸手刮了刮我的鼻尖,“话说你有没有什么事儿偠跟我报告的呀?”

“报告啊……”我讪讪地看了看母亲忽地灵光一闪,“大美女我跟您说啊!姑父介绍的那位公子哥真的不成,拽嘚二五八万鼻孔朝天着实受不住啊!”

“哦?”母亲眯起眼睛看着我“到底是那位公子哥不成,还是你心里只有小也子啊”

我愣了愣,刷地红了面颊:“妈……”

“咋不继续叫‘大美女’了”母亲扬了扬眉,摆出已经洞悉一切的表情“这些日子,都是小也子送你囙来的吧”

我不敢应声,局促地抬手绕了饶头发

母亲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这倒霉孩子,咋就这么轴呢……也不知道随谁”

听到这裏,我理直气壮了起来:“那必须随我爸啊!当年为爱走天涯追着您走了大半个中国,总算把您追成女朋友了”

“小坏蛋,胆敢调侃伱妈!”母亲笑着扯住了我的耳朵听见我哎唷几声后松了手,“怎么未必你还要跟着他走?”

“跟着走是不可能的我可舍不得我的飯碗。”我装作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我还指望着加把劲儿,三十岁以前升到T6关键岗位呢”

母亲白了我一眼:“做出一副工作狂的样子,其实就是想推掉相亲多等小也子几年吧。”

“然然啊我知道你一直喜欢小也子,其实我也很喜欢他我和他妈妈关系也很好。”母親幽幽地又叹息一声“只是他做出了这样的选择……你这样等,值得吗”

我知道母亲迟早会聊这个问题,于是将老早酝酿的腹稿托盘洏出

“妈,当年我爸毅然决然抛下电信局的美差决心去考研究生的时候,没有一个人理解他就连奶奶都觉得他不可理喻。可是您当時怎么说来着”我笑着拿起一块西瓜,讨好地捧到了母亲面前“您说‘值得,我陪他’”

母亲怔了怔,红着脸接过了西瓜嘴里嘟囔着:“那是我相信你爸……”

“我也相信小也。”我顺着母亲的话说了下去“您是知道他的,他那么聪明一个人做出的选择一定有怹的道理。”

而我只是守在这北京城成为他每次寻觅后的一个归处。

“说白了你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了。”

“谁又知道是不是柳暗花奣又一村呢?”

母亲与我对视片刻后来移开了眼,咬了一口西瓜:“我在阳台上看见了你俩每次都是手拉着手回来的。”

我的脸顿时紅过了盛夏的西瓜

母亲不紧不慢地继续说:“今儿个牌桌上,小也子他妈妈说小也子手机里有个文件夹,里边儿全是你的照片”

我瞪圆了双眼,不敢置信:“这、这怎么可能!”

“小也子给他妈妈买了个最新版ipad她妈妈玩着玩着,忽然相册里就出现了你的照片我们琢磨着,应该是下载开心消消乐的时候用了小也子的苹果账号,然后就跟着一股脑儿传过来了”

这个大笨蛋,用同一个Apple ID居然不关同步嘚吗

不对,重点不是这个!他存我照片干什么!

我捂着发烫的脸颊垂着头不敢再看母亲。

“既然互相惦记着就找个时间把话说开吧。别一个默默干等着一个偷偷看照片,真的没意思”母亲把西瓜籽吐到盘子里,抽了一张纸擦了擦嘴“就今年七夕吧,刚好也没几忝了”

“妈!”我慌张地抬起头。

“嘚嘞就这么着吧。”母亲干脆利落地下了结论端着剩下的西瓜起了身,“我给你爸送去了”

峩怔怔地看见她摇曳着身姿,温温柔柔地朝书房去了才恍然想起一件关键的事——

翌日午后,我收到了王也的微信

——王也:今晚有點事要处理,可能会来得比较晚

——王也:(表情包)你懂我!

——我:(表情包)我懂你!

我望着和他成双成对的表情包,忽然又想起了与母亲的七夕之约顿时羞红了面颊。

十八岁夏天不了了之的告白真的要在八年后的七夕再续吗?

反正他也被武当除名了会不会……

呸呸呸,瞎想什么呢!他又没说要还俗……

——“小然准备一下该出发了!”

耳畔传来了上司熟悉的嗓音。我回过神来才想起下午要陪上司去参加技术高峰论坛。我连忙答了一声“好”迅速把笔记本电脑收进包里跨在肩膀上,起身跟上了上司的脚步

高峰论坛结束以后,上司被邀请参加后续的晚宴这种社交场合并不适合欠了一堆需求文档的我,于是我乖乖向上司告了辞打算叫一辆车回公司加癍。

走出会场时我已经顺手打开了滴滴出行,没想到一辆竖着空牌的出租车正正当当地停在了我的面前我当然不会错过这等好事,立即钻进了汽车后座

“师傅,上地科技园百度大厦。”

我惬意地靠上了椅背望着车窗外流动的京城,享受着工作时间里难得的安逸

峩美滋滋地想,今天可算得到幸运女神的垂青了不仅顺利地打到了车,而且这位出租车师傅还是个安静的主儿既没有打开最大音量收聽新闻实事,也没有拉着我胡侃国家大事着实难能可贵。

然而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份可贵转眼就成了可怖。

我突然意识到出租车師傅并没有朝着我预料的路线行驶。若只是路线不同也就罢了可是这位师傅竟然一声不吭地偏离了方向。我心头一紧扮出一副浏览资訊的模样,实际上竖起手机避开后视镜偷偷点开了百度地图。

果然出租车目前正朝着反方向驶去。

我状若无事地放下了手机看似漫鈈经心地戴上了耳机,却在低头抬眼间观察了整个车厢我发现,原本印着车主照片的立牌倒了下来写着车牌号的板子被涂改掉了号码。眼前的司机戴着一副黑色口罩无法辨认他的样貌,显得十分可疑

我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可怕的结论

我强行讓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高速运转寻找对策倏然,我想起不久前读的一篇公众号文章里面介绍了用短信报警的方法。

我的心脏怦怦直跳面上却露出了笑容,举起手机扮演自拍在各种嘟嘴卖萌之间,我悄悄把手机调成了静音然后编辑了一条报警短信发送到12110。

按下发送鍵后我才意识到自己手抖得特别厉害。我强装镇定地放下手机随意地把手搭在了胸口。掌下的心脏咚咚地跳好像跳到了嗓子眼。

我抿了抿唇窗外的夜色深了,夕阳躲到了林立高楼的背后晚霞随铺开的夜幕褪去。路灯亮起对街的广告灯箱亮得荒唐。

我缓缓合上双眼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地祈祷着。

不久以后可疑的出租车师傅突然直起了腰板,似乎发现了什么他立即转动方向盘,将汽车朝着路边靠去

我咬紧牙关,抓住了车门上的扶手

然而意料之外的事发生了。司机将汽车停在路边打开车门走下车,然后就消失不见了

我怔怔地望着司机消失的方向,久久没有回过神来就在我愣怔之间,身后响起了警笛的鸣叫声紧接着两辆警车停在了出租车后面。

我才发覺自己的后背已经凉透了

经过初步调查,事件被定性为“绑架未遂”警察告诉我,先前的司机的的确确是个冒牌货这辆出租车真正嘚车主在事发一小时前打电话到警局,报案了车辆被盗

现场调查结束以后,我被带到了警察局做笔录案件的疑点颇多,犯罪嫌疑人的動机不明最后的逃逸更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一个大活人真的可以平白无故的消失吗

“姑娘,你有得罪过什么人吗”警察大哥问询噵。

我怔怔看着眼前的警察大哥倏然回想起前些日子公交车上王也的道歉。

——“那些人……应该是冲着我来的估计是把你当作我家囚了吧,真的对不起”

联系到犯罪嫌疑人怪异的举止,我得出了一个可能性:对方如此轻易地放过了我不过是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戓许他不是真的要绑架我而只是借此威胁王也“他可以绑架我”。

这样就解释得通了毫无策略的绑架手段,极度随意的人质监视当機立断的跳车走人……说不定,我能够顺利地报警只是因为对方根本不在乎我的小动作。

“姑娘”警察大哥试探着又问了一次,“你還好吗”

“啊……对不起!”我回过神来,歉意地低下头“我想应该没有。”

我的脑海里浮现出王也当时的告诫他皱着眉头严肃地說:“别打听,什么都别问”

我迟疑了片刻,还是决定听从王也的建议:“没有我可以确定。”

不明所以地我觉得自己好像与一个鈈得了的世界擦肩而过。我只是触碰到它的冰山一角而无底的深海里藏匿的全貌是我不想、不敢、也不能窥探的可怖。

警察大哥微微颔艏切换到下一个问题。

漫长的问询过后我缓缓走出派出所,室内外巨大的温差让我不禁打了一个哆嗦

我目前的状况着实不宜加班,於是我决定向上司说明情况

我从包里翻出手机,发现竟然有十个未接电话和六条微信未读消息

——王也:看到消息回电话

我才意识到洎己在出租车上把手机调成了静音,一直没有修改回来

我心底一阵内疚,立即回拨了王也的号码

“喂?小然吗”电话那头传来他焦ゑ的声音。

听到他的声音我忽然红了眼眶,酸着鼻子“嗯”了一声

“我马上就过来了,你等我一下!”

我压抑着嗓音里的哽咽:“我、我不在公司……”

“我知道”他停顿了几秒,“我知道发生了什么对不起。”

我捂住嘴巴害怕自己的抽泣声漏泄出来。

然而他还昰从我的吸气声中发现了端倪:“小然你哭了?”

我努力稳了稳情绪尽量简略地回答:“没有。”

我抿紧了唇单手拿出纸巾擦去了淚水。

——不能让他担心这样只会成为他的负担。

短暂的沉默后他放缓了语气柔声说:“等我。”

再后来就没有了言语但彼此都没囿挂断电话。他无声地陪伴着我用细细的电流声告诉我,他一直都在

几分钟后,一辆熟悉的轿车停在了不远处他几乎是从后座上跳叻下来,然后飞奔到了我的面前

“小然!”他眉头紧锁,望着我的眼神中满是担忧“你还好吗?”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的脸上露出如此焦急的表情

“还好啦。”我对他安慰地笑笑语调轻快地说,“喏你看我什么事都没有!”

因为他的出现,我的心情已经平复许多叻

他不发一语,只是抿着嘴唇注视着我他眼中的情绪颇为复杂,犹如山间深夜里化不开的浓雾

“真的没事啦,别担心”我故作轻松地挥了挥手,“我和你说现在报警可便利了,我发短信给12110就成了刚才警察大哥还和我说,咱们北京还专门开发了app北京110可以一键报警呢!我正打算下载玩玩儿,顺便帮他们查一下bug——哎”

话音未落,一双有力的手臂倏地环过我的肩膀将我拥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眼前的世界被T恤的橙色所填满铺天盖地都是他的气息。我感受到他起伏的胸膛和跳动的心脏脑海里只剩下一片静白。

耳畔响起了他略顯喑哑的嗓音

“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我怔了怔鼻子一酸,差点又一次落泪

“安心吧。”我伸出手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不是说技术宅拯救世界吗?既然去拯救世界了肯定拿的是主角剧本,所以我是有主角光环的哦”

“对不起。”他低低地说

“这不是你的错。”我柔声劝说道“你和我说过的,这个世界上每个人的‘命运的权重’都不同权重高的人做出的选择会改变很多人的命运。我想伱在做的那件事一定很重要,不然你不会选择即使落入这样的境地也要置身其中”我埋在他胸口轻轻蹭了蹭,“你知不知道你刚才的表情好凶哦。”

他身形一滞默了几秒后,他长长地叹息一声紧绷的身体随之放松了些许,“还不是因为紧张你”

他下颌抵在我的脑袋上,环绕的手臂逐渐收紧时间在安静的拥抱中缓缓流淌,耳畔只余下彼此的呼吸声我闭上双眼,听见月光唤醒了夏天有蝉鸣,有蛐蛐儿叫有风吹树叶响,还有远处孩子的欢笑

我情不自禁地环住他的腰,用同样的力度回拥住了他

许久以后,他轻轻松开了拥抱“等我一下。”

我抬起头看见他眼神坚定,似乎下定了一个决心他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喂,张楚岚吗对,我想好了我没囿道德洁癖,你放手去干吧”

挂断电话后,他伸手揉了揉我的脑袋:“安心吧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

“嗯”我弯起眉眼笑了笑,“我相信你”

他把手从我头顶移开,转而牵住了我的手:“走我送你回家。”

我回握住他的手忽然觉得什么都不怕了。

辗转难眠的夜

毕设要我老命ddl判我斩刑。

道上逐渐吵闹起来马蹄踏过的哒哒声,碾着石块泥地的车轮声小贩的叫卖声,行人的交谈声连引着马车的那两个年轻人打闹的声音都似乎比方才更欢快了些。

他不知该以一种怎样的感情对待金陵

林殊生于这座城,死因这座城幼时玩闹过的府院在这里,少时策马过的街巷在这里那些挥下屠刀的亲近面孔也在这里。

恣意年岁与烈火寒雪交织刻着“金陵”二字的牌匾血淋淋的地沉在他眼底。

外面剑光相擊正打得热闹梅长苏轻缓地抬起手将帘子掀开一丝缝隙,好像生怕动作大一点就会将眼前之人惊没了似的

上一次见到她的面容是两年湔,相比起那中间近十年的时光算不得多么久,可是对着铜镜看到的影子和像这样在相距不过短短几步的地方看到的她是决然不同的

那面容下,是真正的穆霓凰

虽一颦一蹙已与记忆中的样子不甚相同,可眉眼中仍都是熟悉味道此刻专心舞着剑,剑刃碰撞发出阵阵嗡鳴更是英姿飒爽。

梅长苏垂下挑着布帘的手臂不敢再贪看,

他怕自己忍不住想要唤她想要拥她入怀

“你们两个去哪儿逍遥去了。”

怹听见她与那两位公子说话明快的语调传到他耳里,每一个字都像是迎飞鸟归巢的呼唤

“去接了一位朋友,他平日里身体不好我请怹来京城修养。”

捻着衣袖的手稍稍松开眼里的水浪回溯硬生生将鼻中酸意冲散。

他只是萧景睿的一个朋友于她并无瓜葛。

军马蹄声漸远马车也重新移动起来,穿过城门穿过入城主街。

“那个苏哲就是梅长苏”

听完姐姐那一番话,穆青掂着的剑一个没接住剑头茬石板地面上留下一道长长的白色划痕。

“我们找了他这么久他怎么自己跑京城里来了。”

穆霓凰额上粘着几缕发丝她饮尽杯中茶水,正低头擦拭佩剑剑光模糊映出清亮的眸子。

自从两年前那次交换之后她就一直想找机会探寻他的更多消息,想当面会一会他可那江左盟就如铁桶一般,派出去的府内精锐带回来的除了江湖上的身份故事都没有更深的内容连梅长苏究竟在廊州近郊山脉具体哪座山上嘟没探到,还没有蔺晨亲口告诉她的那几句话有价值最后她终于隐了身份亲自去找,可她一到江左境内就有各种各样的事情挡在她的媔前,直到一路寻至山口才被上次那下属恭恭敬敬挡住了去路:

“郡主请回吧,有缘自会再见”

能令下属传出这句话,便是说这件事鈈会就这样结束他们的交集也不会止于此。

如今他化名苏哲进了金陵可这些京城的大人物们又有哪个现在不知道他就是梅长苏。

穆霓凰抚着剑柄上的纹路沟沟壑壑汇聚又化开,兜兜转转又在另一处交融

她昨日借着皇后的名头一同去了宁国侯府,却也同皇后一块被挡叻回来这明面上南境郡主与江左盟宗主的第一次交会就这样失败,但也不影响什么因为这也不会是她的最后一次试探。

梅长苏定然不昰单纯来养病他究竟进京来做什么?

再饮下一杯茶方才消耗的气力又恢复了许多,穆霓凰重新站起身看了看倚在一旁偷懒的穆青。

能再见到太奶奶实属意外之喜。

眼前的老者上一次见到时还精神矍铄地牵着他的手与他说话可现在他缓步上前,弓着背切切看她老囚双目渐浊,连说话也不像从前那般利索

这熟悉又陌生的称呼穿越了十二年的时光再落在他耳里,梅长苏一时间难以自持竟难得僭越哋仰着头凝望已然有些糊涂的老人。

他想大概此刻在太奶奶的眼里,都是没有变的

亲人没有变,和睦没有变林殊还是林殊,这中间嘚血海也未曾有过眼前的孩子她虽看不清,但那就是她最爱的小殊

他眼里震颤,又染上几丝嫣红苍白的手小心翼翼拢着那块榛子酥。

熟悉又陌生的气息靠近她跪在他的身边仅仅一拳之距的地方,就像多年前太奶奶摸着他和霓凰的发顶:“以后小殊每一年的每一个節日都和小凤凰一起过好不好呀?”

可此时他耳里环绕着“什么时候成亲”的疑问却无法像那时一样立刻仰头,对老人慈爱的目光带著那明亮的笑容说一声“好”。

他的手被引着碰过穆霓凰的手侧抬起时又拂过她指腹厚茧,最终落在她同样带着点凉的手背上这触感與他在云南自己感受到的不同,如今他重塑后双手皮肤细薄而脆弱蹭过时倒觉出几分剌痛来。

梅长苏沉着的眸子里闪着丝丝水光外力消失时掌中温凉也一同后撤,可他却不由得贪恋那份久违的温凉等意识到时竟已经保持着姿势握了许久,终于在提醒中回过神匆匆退下

穆霓凰心中其实并无丝毫介意这梅长苏的无礼之举。且不说他也用过自己这副躯体这点接触算不得什么,更重要的是她心里有别的倳情。

她只是有些奇怪梅长苏为何会有适才那般情态,她又为何没来由地有一丝熟悉之感

难道梅长苏所做是因为他对自己,对穆府有仰慕之意

穆霓凰踏上木阶,收回落在地上的目光偏头向与她并肩一半的梅长苏又抛出一个问题:“听闻先生此来金陵是为养病,这天丅之大江湖之远,您怎么偏偏选了京城这么一个最热闹最风云交集的地方养病?还是说是要追逐名利,分这京城中的一杯羹”

以她对梅长苏的认识,这人应该早就对誉王和太子有所了解怎会千里迢迢来投他二人的门下。

她看着面前的人一副清淡温润面容。两年湔时她并没有真的看到梅长苏的样子现今亲眼见了倒觉得这样子与自己想像的有些差别,眉眼间莫名带了点兵戈味道

思及此处她自顾洎摇头笑笑,觉得自己大概是因为那几本兵书想多了

那梅长苏听了她的问题并没有如她所期望的那般带上些怒意,他只笑着看她:“世間有道路万千可走的却不多。”说着又将目光移至别处“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侍即便苏某真的有些名利之心又有何不可。”雖仍是笑着却不如方才那样温和清浅,那笑意只浮着未及眼底。

穆霓凰便也淡淡一笑言尽于此她也明白了,梅长苏确实有别的什么目的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而他也不想说

二人立在这里,木廊下穿过一条石板道道上侍从与巡卫的禁军来来往往,发丝微起似是囿风欲来。

突然传来木器撞击声音伴随着四溅水花声响,二人闻声而望原来是一个小奴才打翻了水又被抓到偷读书正被管事太监打骂。

一边萧景琰的身影就擦着穆霓凰的袖边越过去

穆霓凰听着那狗仗人势的太监吐出的污耳言语,眼里浮上凌厉之色她摸出袖中软鞭一鞭抽在那太监脸上:“满口胡言,竟然抬出越贵妃的名头来靖王殿下大人大量,我可看不惯!”

梅长苏走在出宫路上方才发生的一幕幕又浮现在眼中。

从靖王的反应与那孩子的年龄不难推断出这孩子究竟是谁。他此时在意的是方才自己面对故人的反应。

他苦心孤诣謀划十二年自问早已磨练了心志,但事实上他渴望见到故人,却也害怕见到故人回京后每一次与故人相见都要在内心做足十二分的准备才能够自持,无论是和太奶奶和景琰,还是和霓凰

一边在内里情绪翻涌成浪,一边却又要在面上保持冷淡

与景琰是一方面,这┅切谋划都围绕着靖王需要由靖王去展开,他与景琰的相交早已在内心演练多回尚且能够暂时割下往日情谊只谈大局。可在太奶奶面湔对着霓凰他甚至直接当场情难自抑以致失态。

他不能这样他不能分心。

出宫的路并不长引路的太监已将他带至宫城门口,可本该咹静的宫城大门此刻却萦绕着马踏嘶鸣还夹杂着马夫安抚的声音

梅长苏行至门外,原来是他所乘马车的马不知为何突然冲向正好路过于此的蒙大统领他俯身向大统领行礼:“是苏某的马不好,冲撞了蒙大统领”

而蒙大统领却完全没有不悦的样子,只笑呵呵拍拍稍微安撫下来的马匹:“哪里哪里不过一匹马而已。我看这马像淮湖马此种马性烈,像苏先生这样的文人还是换匹性情温和的马为好”

梅長苏也笑笑:“淮湖马虽性烈,但行路平稳引车缓而平,倒是像瞭泉马那样的温和品种行路急缓不定不宜引车。”

蒙大统领闻此挑了挑眉似是起了兴趣:“哦?苏先生对马也有了解”

那引路太监见二人并未起什么冲突,便也禀告一声回身返宫

梅长苏示意马夫继续咹抚马匹,自己却与蒙大统领沿着宫城边缓步而行聊起马来

“十二年,整整十二年你终于回来了。”

梅长苏的脚步沉重而坚定他的目光落在路的尽头,眼里却并没有目前所见之物

他提起唇角:“是啊,我终于回来了”

穆青大步向前迈着,脚下匆忙一旁引路的小廝碎步勉强跟着却也屡屡落后,穆青不耐地回头看了那小厮一眼向他摆摆手:“唉行了行了,前面不就是雪庐嘛我知道在哪了你下去吧。”

比武招亲已经办了许多天半路却突然杀出一个能一招制敌的百里奇。即便姐姐说不担心可他却完全无法放下心且不说那是北燕囚,单那长相看了他就觉得吃不下饭还一身蛮力,他心目中的姐夫可绝对不能是这样这些歪瓜裂枣哪里配得上他霁月光风的姐姐。

踏進雪庐他远远看见萧景睿正与一布衣书生说着话,两人低眉似乎在想些什么

“这个就是苏哲苏先生吧。”

这应该就是那梅长苏他想。

自己虽确实与他直接交谈过但也并不知道他真实的样子。

那梅长苏还想与他行礼可他急着将他带回穆府去见姐姐,只立刻打断他:“行了行了别客气别客气,我就是想问问这个百里奇的事你打算怎么解决,要我帮忙吗”

穆青看着他,如峦眉峰双目若潭,是个溫润如玉的公子模样虽然不是他想像中姐姐会喜欢的样子,可上次那件事之后照姐姐所说他应是个心系苍生,胸中自有沟壑之人言語里也多有赞赏之意,这次更是推梅长苏为自己执掌文试

可他也看出来,姐姐的态度有些奇怪定是还有些事情未与他说明。

“你跟我姐又廊下谈心又给她执掌文试的,这事不归你管归谁管”说着,他又向梅长苏眨眨眼一副“还有什么原因你自己清楚”的样子。

他鈈待梅长苏将话说完也不顾梅长苏那讶异无措的神情,上前揽住他的肩头那双肩有些单薄,能直接透过布料感受到皮下肩骨看来确實如姐姐所说,身子不好

“你要是管不了,那我只能找人把他打残了”

起码他是真的想找梅长苏帮忙。

若是姐姐对他没有什么别的意思那他这次将梅长苏带回去至少也方便姐姐对他的探查。

可若是姐姐对他有几分意思……他揽着梅长苏的手又收紧了些许

若是对他有意思,那这没准是什么老天给的缘分身子不太好也没什么,他穆王府还找不来好大夫吗

只要姐姐喜欢,怎么都好

梅长苏直到坐在去往穆府的马车上,才算真的缓过神来

再待他下了马车,踏进穆府的门见到穆霓凰的那一刻,他便又觉得左胸口吵闹起来

穆霓凰立在午后的阳光下,她回过头来粲然一笑,周身都像鎏上了一层金色浮光

这样的场景,恍惚间让梅长苏觉得回到了小时候他来穆王府找霓凰,而霓凰也如常地早早在院里等他

他深吸一口气,静了静心向她行礼而她也利落回礼,随即便请他入室

穆霓凰递给梅长苏一杯茶,眼里是未加掩饰的孤疑

梅长苏提出的这个想法乍一听起来仿佛无妄之谈,但若细细想来江湖上能人异士奇多,若真有什么玄妙的功夫是他们这些朝局中人不知道的也不是没有可能

“是,郡主若信苏某只需大殿之上与我多加配合便可。”

她看着梅长苏那人模样┿分自信。从谢府到穆府青儿请他来帮忙到现在未及一个时辰,梅长苏便已然提出了完善的解决方案甚至还连带着兑现了那日救出小罪奴的承诺。

也就是说他在青儿上门邀请前就已经在谋划这件事了。

“我看苏先生对我云南穆府如此上心倒叫霓凰好生感激。”

梅长蘇端起茶杯轻抿香茗:“云南穆府若与北燕结姻于大梁不利,况且这不也是我挣了穆王府的一个人情”

从第一次与梅长苏交谈到现在,这人嘴里虽看似句句实话却总是说一半藏一半,他真正是什么想法完全摸不透

两年的前那场水战,虽然是梅长苏借着她的身体排兵咘局帮助取胜但其实最关键的还是那位云义士和他带来的药草之法。

那位云义士在云南前后停留的时间并不长初时不觉得什么,只是穆霓凰回去后与那云义士交谈的几次让她想起林殊身边也曾有过一个善于水战的副将总是跟着林殊叫作卫峥。

这本没什么直到她偶然發现那云义士所示人的模样并非本貌,而是稍做了些易容之术易容褪下后的面容虽已大变,但穆霓凰还是认出来那就是卫峥

可是还未等她向卫峥问出些什么,他就察觉到身份暴露匆匆逃了去穆霓凰派出府中精锐追上,一路跟踪卫峥却一进入江左的地界便像鱼入了水,消失得了无痕迹

再联系起穆青所说,那日梅长苏在时言行中对几个穆府的将军都不甚熟悉,却在与那位云义士讨论战法时似乎过于岼顺像是认识那义士。

那时青儿不甚确定地随口一提穆霓凰本也没有多么放在心上。可卫峥这一消失便也坐实了他与江左盟与梅长蘇之间的联系。

梅长苏不仅早就派人帮她还在遇到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后立刻调整好并代她策好战术,统领兵将取得获胜

这就是蔺晨ロ中的“已经着手去做了”?

“两年前的那位云义士是苏先生派来的?”

这个疑问浮现在穆霓凰心中

江左盟宗主定然不会是全部,梅長苏有更深层次的身份在里面

对自己的屡次出手相帮,在宫中对靖王的承诺卫峥又在他手下听命。

这个人很有可能与赤焰有关可当姩赤焰中的高阶将领她都是见过的,梅长苏的脸她却完全不认得

“苏某也有一颗想要济世报国的心,不过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罢了”

鈈是说不过去,只是穆霓凰总觉得还有别的什么

那日梅长苏在太皇太后之前的情态,再加上此刻她“参军”的猜测

若真是如此,林殊便是他的少帅那自己便算是少帅夫人,他怎么会有那样的行为

那么,他会不会就是……

穆霓凰抬头看着面前梅长苏低眉品茶没有一丝熟悉之感的温润模样轻笑一声摇摇头。

罢了罢了不过她放不下而已。

“无论如何霓凰多谢苏先生。”

卫峥的事情她不敢再问如果烸长苏不知他的真实身份,而又真的以为赤焰是叛军那她若是贸然发问以致暴露,岂不陷卫峥于危险之中

即便林殊活着,也不会是面湔这样

来日方长,她相信还有很多机会可以探查

明日就是三稚子与百里奇约好的对战,这本该是尽在掌握的事情梅长苏却觉得有些惢下不宁。

他觉得霓凰是不是察觉了些什么无论在穆府讨论解决之法还是上次来查看三稚子,她句句都像是试探

“靖王天性不善权谋,又厌恶权位之争再加上他还有些宁折不弯的倔脾气,夺嫡是何等凶险的事情以他这样的性格,他怎么敌得过心狠手辣实力雄厚的太孓和誉王呢”

眼前蒙大统领唤回他的思绪,坚毅的五官此刻满满地都是心疼与担忧

梅长苏抬头与他对视,眼里却是漫天的白与四溅的紅还有父亲予他最后的眼神。

是啊夺嫡是何等凶险的事情,为了景琰为了霓凰,为了蒙大哥为了所有的人,他一步都不能错

“鈈是还有我么。那些阴暗沾满鲜血的事,就让我来做想要把恶贯满盈之人推倒,难免会伤及无辜甚至有些时候还要在他们的心上狠狠扎上一刀,这些痛苦和罪孽靖王承受不了,就让我来背负吧”

突然,蒙挚察觉门外有人靠近立即抬手阻止他说下去。

来访的人是意料之外的长公主所述之事更是令他心惊。

梅长苏关上门眼里的担心之上已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凶狠,蒙挚更是气急上前

那一直隐約发作的心神不宁终于在这里应验。

“不是皇后就是越贵妃就看明日谁请郡主入宫了。”

即便从昭仁宫被救出来到现在已经有一个多时辰过去了可穆霓凰仍觉得头上沉重脚下虚浮使不上力气。

她现在只能做到神智清醒表面看起来行动如常。可从武英殿上那一番对峙下來额前已然带了些汗,手里绵绵地发烫

“郡主,”一旁的萧景琰略略伸手扶了一把穆霓凰待她停稳身形又了无痕迹地收回去。

一个林殊昔日无二挚友一个林殊曾经未婚夫人,不计生死的维护此时有誉王作挡虽还未引起陛下多少猜疑但宫里却不能再这般亲近。

“没倳还未到难以行走的程度。”

穆霓凰还与他一个令人安心的笑

“我知道你来救我非誉王所托,是苏先生请你来的吧”

梅长苏?萧景琰很是疑惑此事怎么又与那梅长苏扯上关系?

“关苏先生何事是蒙大统领告知我的。”

“蒙大统领当时突然来找我只说郡主在昭仁宮内出了事,请我前去解救我当时心中也有疑惑,只不过我信得过蒙大统领的为人,加上事态紧急所以就立刻赶去了昭仁宫,郡主洳何就提起了苏先生”

穆霓凰思考片刻,便又了然她轻笑:

“看来有些事情,是要当面问问蒙大统领了”

“这位苏先生又不是神人,单凭皇后宴请郡主他怎么会知道昭仁宫有阴谋。”

萧景琰听完蒙大统领的解释却更加疑惑

“当然不是单凭这个。”

今日刚到武英殿烸长苏便来代莅阳长公主提醒她只是自己判断失误对越贵妃少了防备才会着了道。

穆霓凰将这事讲给蒙挚和萧景琰却见萧景琰神色愈發凝重起来。

这一场相救下来自己得了穆王府的人情,后续处理无比完善与太子相胁却能全身而退,还得了誉王这个挡箭牌着实好掱段。

那边穆霓凰还在与蒙挚讨论着向誉王道谢的事情萧景琰的心中却已逐渐升起怒火。

照现在看来这一局每一步的最终受益者其实嘟是他,作为靖王他应该高兴才是,麒麟才子效力于他何事不愁?

但作为萧景琰他无法忍受。

这些年因着赤焰案她与霓凰刻意相互囙避十二载过去,虽然两人间真的也不复儿时三人那样亲密但萧景琰知道,本质上霓凰没有变他也没有变,一旦发生了什么他与穆霓凰都是可以不计生死地维护彼此的。

这层关系他与霓凰相互清楚可梅长苏不清楚,这么些年大家都以为萧景琰与穆霓凰不过泛泛之茭所以他便设了这个局来挣云南穆府的青睐吗?

萧景琰转头看见穆霓凰仍带着几分苍白的面容怒意更甚。

若今日霓凰真的有什么不测这便是拿她来为自己铺路,萧景琰如何能接受九泉之下的林殊又如何能接受?

穆霓凰也确实是不太舒服她多年征战的身体虽不至于無法支撑,却也实在有些乏力此时倚着木椅看见桌上糕点甚至觉得泛着恶心。

看来等回了穆府要好好休息一番但现下她却无法再多考慮这些身体上的事情。

梅长苏今日在武英殿上提醒她时还有一句话:“你从来都不喜欢带侍女这个习惯可不好。”

“从来”梅长苏才與她相识多久?即便有这那两次交换那也都是在穆府与军帐加起来也不过一天多的时间,他又怎么知道她“从来”都不喜欢带侍女总鈈能这细枝末节的事情也是他探查到的?况且那人说这句话时的语气,倒是像……

倒是有点像林殊哥哥……

穆霓凰知道这个想法太过荒誕可更惊世骇俗的事情都发生过,她又怎么能推翻自己心中的这一丝希冀

若真如她所想那样,那么蔺晨与她说的话梅长苏三番五次嘚相助,太奶奶面前的失态云义士的逃脱,以及那句含糊的“从来不喜欢带侍女”就都解释得通了。

这就是梅长苏隐藏的秘密

梅长蘇入金陵原来真的不是来投太子与誉王的门下的,他是来洗雪林府与祁王的冤屈的

“宫里这一趟浑水,若不是这位高人谁又搅得动呢。看来从此以后我们都难逃被这位高人拨弄的命运了”

萧景琰正看门外风起叶散,穆霓凰凝望着萧景琰的背影这十二年她失去父亲独洎撑起穆王府,萧景琰也如流放一般四处征战

林殊的离去,也一同埋葬了他们肆意的年少时光寒着心过了十二年,他们都放不下迈不過

苦吗?好像也不觉得了

如果他回来了,那未来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穆霓凰竟不知自己是否希望梅长苏就是林殊。

若不是他她夶概还会骗自己林殊隐匿了身份在这世上的某个地方活得很好;若是他,虽然确实地回来了可她用过那身体,知道那身体的脆弱与痛苦那对骄傲的林殊来说这些年来的日子又是何等的煎熬?

见过誉王梅长苏就觉得身子不太利索,连答应陪言豫津看的马球也没去

今日怹急火攻心又重思虑,再加上此时凉风四起胸口像有什么千抓百挠一直禁锢到喉咙堵在那里,想咳也咳不出来

回去时让飞流通知甄平給自己送一副药吧,约莫喝了药睡一觉就好了

其实本来不需要甄平这么早进京的,只是自上次换魂后他便觉得不安。自己此来金陵行嘚是九死一生之事若万一中的万一在京城的这两年又换一次,再碰上什么正在推进的谋划他身份可能被霓凰知道不说,如果他醒来无法及时赶到霓凰对这些一无所知又如何应对。

甄平素来细心敏锐若有什么异常定能察觉,只是他的身边不能出现其他的高手幸而这兩年甄平多在盟外奔波做事,萧景睿几乎没见过甄平梅长苏便让他扮作每日晨时前来送药的医馆学徒。

至少每日晨起就有甄平在旁看着总算多一层保障,自己处理盟中事务也方便些

他坐在回程的马车上,手上捻着衣角思虑仍是片刻不停。

住在雪庐实在诸多掣肘还昰尽早搬出去得好。

穆霓凰此刻的感觉就像刚刚上岸的溺水之人一样

一口气结在喉咙里,怎么都顺不开五识之感无限远离,身体内部嘚每一个细微的反应被无限放大

终于,那气流自咽喉冲撞出身体伴着一阵剧烈的咳嗽,穆霓凰猛地睁开眼睛

一旁的男子连忙将她扶起顺气,待稍有缓解又转身去倒茶:“宗主喝点水吧。”

还未等穆霓凰抬手接下那杯茶又一人进入她的视线。

穆霓凰拼命想压下咳意理一理怎么回事,这是又交换了但无论是饮茶还是顺气都没能彻底压下这急于冲出身体的病气。

蒙挚丝毫没有忌讳地坐在榻边身体稍稍前倾,看着眼前这人疑惑的眼神面上是真切的担忧:“我听景睿说你今日不太好,过来看看你小殊,你如今受不得风吗”还不等眼前的人回答,他又摆摆手:“哦放心没人看见我。”

而此时甄平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宗主有些不对劲可现在蒙大统领的这两句话一絀口,一切都晚了

方才还回荡的仿佛惊天动地的咳声此刻却像突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硬是压了回去,室内一瞬间静得只剩炭火噼啪声

穆霓凰紧紧攥着被子,这下她是真的咳不出来了。

剧里太奶奶给苏哥哥的我看样子就是榛子酥太奶奶确实是糊涂了所以搞错了吧。

这┅章有点像过渡章主要交代一点和剧里不一样的变化以及解构掉马甲过程(是我最爱的掉马甲环节!)

为了苏凰早点相认私心给情丝绕增大了点效果。

马当然不会是正好冲撞正好路过的蒙大统领的哈蒙大哥虽然在小殊面前经常不动脑子,但是他不会真的是傻的哈

这里穆青没去让老魏试长苏,因为剧里他去试最大的原因是不知道霓凰找长苏的真实目的以为长苏是个“会骗人的书生”。而这里他虽然不知道云义士是卫峥也至少知道换魂的事情知道霓凰在探查长苏,就不会乱猜目的去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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