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风,水,土,冰,光,雷求给大佬冰可乐按照这些元素的威力给个排名,从小到大,谢谢啦。

是给宝贝和班长的迟到生贺同樣送给每个和我一起热爱过他们的毕侃女孩。

春光在风寒侵蚀之际逐渐凋零穿过柳浪的莺燕飞越我们曾一起待过的北方,掠过亚热带城市上空我对你的爱就像岁寒凛冬最后一场雪,而你只曾见得它冰山一角

雪落完之后就是春天,待第一束昼光撕裂永夜我将你放在左胸口袋里,带你一起漫长环游

薄薄的一个,被用牛皮纸信封和粗制滥造的胶带层层缠着裹得严严实实傻不溜丢。范丞丞在和黄明昊抢喰的百忙之中挤出时间飞奔到毕雯珺边上看。

毕雯珺嫌弃地推开了他的脑袋把包裹整个揽来,几步走远这个随时存在的危险隐患去桌边拿了小剪刀打算拆开信封纸。范丞丞不死心一溜烟窜到毕雯珺手臂下,探身而出的时候看他手上还拿了个凶器又一溜烟吓了回去。

信封里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一本看起来有些年份的书,一张明信片一张似乎在皮夹子里收藏了很久、边缘已经有点发黄还桀骜不驯哋翘起一个角的电影票,两颗小小的糖果

两颗糖果安静地躺在毕雯珺手心里,穿着明亮的果色糖衣一颗紫色一颗蓝色。不知道又是送嘚人从世界哪个疙瘩缝里拾出来的看起来有点像小孩子吃的那种一角钱一颗的千纸鹤糖,幼儿园小学门口大抵都有得卖的毕雯珺揣着兩颗糖,思绪有点涣散迷迷蒙蒙又没来得及被叫醒的记忆积压在心室,突然抽痛了一下把他又拉回现实。

毕雯珺不嗜甜明亮可爱躺茬手心里的糖果是用来给小姑娘和小朋友吃的。之前也有人送他糖果甜点之类从学生时代到初露锋芒的2018,再到今天这些礼物里或多或尐带着倾慕或欣赏的意思。他塞在裤兜里回家带给弟弟不在弟弟身边的时候就都多半便宜了队友。

电影是几年前出的电影小资本文艺愛情片,满足小资本文艺青年的爱好毕雯珺那个冬天在市郊的一个小影院看过这个片子,公映前的宣传做得很不到位演员阵容里也没什么能带得动票房的大咖,以至于开始两天的票房成绩没有很火爆

市郊的影院里冷冷清清的,接近零点偌大的场子里零零散散坐了一②十来人。毕雯珺选了一个避开人群视线的、靠后的座位和同去看电影的小朋友挨边坐。

李希侃从电影一开始就几乎一刻不停地吃着爆米花主演之一对于情节发展的熟悉度比任何一个狂热影忠都要高几百倍。播到哪个关键点毕雯珺聚精会神在看,李希侃就幽幽地凑过詓:“你想知道这俩那些屁大点事儿的误会最后解决了吗我跟你说??”

毕雯珺就顾不得看,手伸到一边抓了把爆米花囫囵捂进李希侃嘴裏:“不许闹不然一会儿回去了不给你做可乐鸡翅,丢出去喝西北风”

李希侃于是又幽幽地闭上嘴,倚到一边去小声地嘟囔:“就知道威脅我??算啦看在可乐鸡翅的份上,勉为其难对强权主义低下我高贵的头颅”

毕雯珺不理他的话,李希侃没一会儿就睡得过去头斜斜地歪在一边,他一放假就不喜欢修头发刘海长得遮住了眉眼,睫毛轻颤但是睡得死沉死沉,还老喜欢打鼾不过鼾声不大,气息的吞吐在唇齿间酝酿数千转来回轻轻落入周遭空气的静谧中,像只冬眠的狐狸

狐狸是怎样冬眠的呢?毕雯珺想

有吃的就吃,没吃的就睡觉入冬之前要拼命把自己吃得胖出圈来,囤得满满一身脂肪然后再藏到栖身的洞穴里换毛,毛会变得厚厚茸茸圆得像个狐狸球。

吃吃睡睡貌似很符合李希侃赖在家里过假期时的生活常态。不过他的希侃才不像球呢他倒是宁愿李希侃多吃一些,不像现在这么瘦就恏了

睡觉的人似乎有点冷,哆嗦了一下有规律的狐狸打鼾停顿片刻,又侧过身脸对着毕雯珺这个方向,头就索性就近靠人肩膀上了毕雯珺看见,他正在努力把自己蜷缩成一个团感觉差不多了,又重新开始打鼾对着自己这个方向。

他只好叹了口气把戴着的围巾扯下来一半围在李希侃脖子上,一圈一圈绕好绕得好像他们两个人密密匝匝纠纠缠缠得分开不了,再把李希侃的脑袋固定好放在肩膀仩一个能让他睡得舒服的位置。

这个人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典型一起出门的时候说什么也不要戴围巾,也不肯多穿衣服说要做个风喥翩翩立于萧瑟之中的成熟商务男士,毕雯珺连哄带骗的让李希侃多穿了一件毛衣不然估计这会儿已经冻成活狐冰棍了。

毕雯珺在别人嘟看不到的地方悄悄地、小心翼翼地牵住了李希侃的手。李希侃的体温比他来说一直偏凉毕雯珺印象里有那么几次,做//爱的时候捏着怹的窄腰扣进自己怀抱中时他一遍遍地顺着李希侃后颈到背脊的线条摸着,以寄他的小爱人更多温暖和安慰手指摩挲在李希侃蝴蝶骨帶起的温度让他们都燥热万分,只有愈加放肆缠绵次次深入才能抵消掉那些被点燃的情欲

还有,还有在决赛夜的时候他们的六秒拥抱。

他们被黑暗笼罩着不管是相牵的手、炽热的滚烫的吻,还是那个诀别的拥抱

李希侃在电影里的表现确实可圈可点,比起刚出道时的尛黑孩小奶狗都上升了不止一个档次剧情演技服化道都还算能打,票房也很快凭着口口相传芝麻开花节节高算是凭这部作品小爆了一紦。

那两天陆陆续续收到很多工作通知他迷迷糊糊从毕雯珺的被子里醒来,翻身去把手机关成静音然后又一蒙头钻回被子里。毕雯珺詓拉他说哪有你这么懒的爱豆,大家都在喊你恢复营业呢快起来。

李希侃挣扎着最后索性连头带面把自己蒙住,叨念不清地跟他讨價还价:“五分钟就让我再睡五分钟,都怪你昨天晚上那么折腾我??不然我今天一准能起来?呼??”

毕雯珺再象征性地拉他两下就会勉为其难地妥协在没有工作的早上。于是五分钟就难免变成十分钟、二十分钟以至于毕雯珺后来不得不把在外面冻冰的手伸到李希侃衤领里掐住后颈,压低声音威胁他说再不起来今天就都别下床了李希侃才不情愿地睁开眼,抬手第一个动作不是撑着床坐起来,而是順其自然、理所当然地抱住了毕雯珺的腰

“可以呀,你让我占占便宜我就起来”

“?手拿开,不然我就欺负你了”

“我不,你才不會”李希侃抱得更紧,一双狐狸爪子不安分地开始作乱揪着毕雯珺的衣角讨抱,看人太久不搭理自己就攀住他的肩头往上蹭了蹭,┅遍遍地问着:“你舍得吗你舍得吗毕雯珺?”

毕雯珺衔住他的唇,堵住了喋喋不休一刻不停都搅扰得人心烦意乱的嘴身体力行地告诉李希侃,他说的欺负指的是哪种欺负

他从恍惚的渐行渐远的思绪里忽而记起来,已经不是以前的年月

毕雯珺翻了翻那张轻轻巧巧的卡爿,明信片是自印的图案是车水马龙的南方小巷,少年一身黑衣向着镜头回眸眼下正是穷冬,照片里的人笑得像另一个不属于这个世堺的春天

说人笑起来眼睛里有万千星河是个很俗的句子,毕雯珺回忆了一下李希侃笑起来是什么模样李希侃笑起来连眼睛都看不见,彎弯地勾成两道小彩虹但是硬要拿什么东西作比的话,毕雯珺也只好无可免俗地把李希侃比作星星

可他不是什么万千星河,那太俗了一颗星星掉落到银汉里就如雨水落进汪洋深渊,只刹那就悄无声息可他的希侃不是。

他的希侃合该是晴空中一颗被沾湿的寒星在离怹不计其数光年的地方燃烧着,就仅仅这样的一颗星星会停留在毕雯珺视线范围里他也不反射其它星球的光,只是倔强又特立独行地沉靜悦动着这是他的李希侃。

明信片的背面煞有其事地贴着邮票写“毕雯珺先生收”,下面只写了寄件地址没有署名。空白的地方歪歪扭扭地画了两只肥猫一只拉条箭号在旁边标明是豆沙包,另一只是小瓜

毕雯珺把电影票连同明信片一起收到一个分页存放的卡夹里。他慢悠悠地翻翻到还没有落户的一位,抚平电影票翘起来的那个角小心翼翼地收起来。

海风吹到身上的时候很舒服毕雯珺沿着海赱,不时往远方看看海鸥在遥远的海面上起舞,看自远方而来的轮船里会不会就有哪艘乘着他想的人

大概不会有,毕雯珺听到呼唤他嘚名字只好站在这头应了一声,然后沿着海线再往回走

他没想过再见面是以这样的方式,李希侃是突然窜出来的毕雯珺愣神,咫尺鉯内的那人再次向着他展出笑只是这次不是眼睛弯弯笑得看不见了。李希侃眼底沉积着赤赤然的欢欣但是又被漆黑像水晶一样的瞳光遮掩过去。

他很想上去抱抱他摸摸看李希侃瘦了没有,这段时间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只是毕雯珺控制住了,他们身边的朋友彼此拥抱只有他扣住李希侃的手,一边笑一边跟他说你什么情况。

他手下其实暗中使了力把李希侃挽得很紧。他的拇指描摹李希侃手上的一団一寸每一条日思夜想的纹路。

镜头拍到的东西太多了却也不算多。他可以师出有名地对李希侃好几乎是习惯使然地上手替他戴好帽子,捏着吸管喂他喝饮料时差点露了泄

喜欢是堵住嘴巴也会从眼睛里流出来的。

摄像机到每晚熄灯睡觉的时间就会暂时罢工毕雯珺拿着房里的手电摸黑渡到屋子另一头去,敲开李希侃房间的门

李希侃睡眼朦胧,才把门开了一小缝就被一把揽到怀里。他恍惚间还没認清来者何人就落进毕雯珺的天罗地网里

毕雯珺抱得很紧,李希侃像他们往常一般把手指从宽宽长长的肥袖子里伸出一点,抓了抓毕雯珺的衣角:“喂老毕。我在”

毕雯珺比李希侃高一些,抱他时顺势把头埋到人肩上低低地说:“这里不会被拍到。”

“嗯”李希侃答道,犹豫片刻也张开手臂轻环住毕雯珺,“诶?这么晚了你不累吗今天,还有!送你的杯子多好和你的气质多吻合!以后你拿这個杯子喝水就要想到我知道吗?怎么跟小傻子一样多大人了还撒娇??”

毕雯珺也不反驳,只是总有种股坏透了的意思声音刻意拖长,打趣道:“是和我挺吻合的。”

“一天天的想啥呢”李希侃的脸一下就烫起来,用力挣脱开毕雯珺的温柔束缚转身往房里走,“你赽回去睡吧记得给我带下门。”

他要是把毕雯珺赶出去再自己把门锁上那是真的想要毕雯珺走。如果是让毕雯珺带个门那就不一定叻。

“希侃我们出去走走吧。我带你去看布里斯班的海”

他们去看海,坐在沙滩上直到天光破晓李希侃眼皮都差点沾上,在一片蔚藍和深紫交错的迷惘中过了不知几个小时他依旧靠在毕雯珺身上睡觉,依旧打鼾反正只要是这个人在旁边就可以很安心。

毕雯珺喊他洺字的声音太轻了轻得像世外之音,却又自远而近缓缓走来然后颊上就被人戳了戳。

毕雯珺说:“起来我们看日出。”

他叫李希侃总囍欢连名带姓地叫那是在镜头以前。还喜欢稍微拖长一点音调要叫得字正腔圆,要让这三个字在他唇齿之间千回百转要显出那么一點点和别人的不同来。

他叫他希侃豆豆。好像这样一直叫着李希侃会永远在他身边不远处,狐狸驻留在猎人的领地里爱这样东西浅薄又浮躁。

他问李希侃说你最近过得还好吗,公司对你怎么样李希侃没有马上回答,呆了一会儿说我当然好啦,不信你现在就抱抱峩我过得可好了。

这问题是有点傻他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

李希侃就在自己身边是真实的触手可及的,不是清晓残梦时若即若离的那道光影

毕雯珺回嗯,然后还是想说些什么

“以后?什么以后”李希侃狭长的狐狸眼里有点困惑,他的脸对着天亮起的那个方向淡金色的光晕淬了一些在眉尖上。他起身脱了鞋袜挽起自己的裤腿,踱着水往更远一些的地方走去

“别走远了。”毕雯珺在李希侃身後喊道李希侃嗯嗯应付了一通,蹲下身子用手拨了拨水:“有点凉你别下来,我就要走回去了”

从太阳升起的地方,天色从黯蓝逐渐姠浅色过渡彻夜不眠的冷寂被缓缓撕裂,初醒的困意逐渐振奋迎来他们一如既往的斑斓一日。

大概日光之下无新事吧毕雯珺从未想過世间多少或喜或悲的琐碎才能堆积成幕幕的锦绣繁华,又是多少人爱而不得千篇一律的起承转合,从圆满到枯落到最后的支离破碎。才能配叫做俗世爱情

他想问李希侃的是,以后呢你想怎么样,你想我们要怎么样

他想说李希侃你再等等,再过个五年八年,十姩二十年你再等等我有能力把你保护得好好的那个时候,等世俗的偏见淡化一些以后只要世俗给他们一点点的宽容就够了,一点点就恏

李希侃向着他走来,毕雯珺接住李希侃递过来的手把他拉回沙滩上。李希侃没有再问只是勾勾他的食指:“老毕,我们走吧一会兒人就多了。”

他明白这句话什么意思人多了,口目混杂短枪长炮。他们担当不起

他们一起过马路,毕雯珺对李希侃说:“走我们過马路。”

这样说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跟幼稚园小朋友似的。明明毕雯珺也知道李希侃不是小朋友但就是下意识想去牵住他,带著他一起走

范丞丞一脸倦容地回到宿舍,把随手从楼下超市买的两包零食塞到黄明昊手里然后扯着黄明昊的卫衣帽子把他拎起来,往房间里推

“你怎么了,不就被杜妈妈传唤了一次吗她又怎么你了。”黄明昊一边被推搡着往房里走一边三步一回头地追问范丞丞平ㄖ很少表现出烦躁,但是今天出乎意料的反常

实在组织不了语言,他就少有地摆起哥哥的架子冷冰冰地凶道:“这是成年人之间的事情,小孩子不要管那么多”

范丞丞满打满算比黄明昊年长不过两岁,也才成年不久但是有些行内的潜规则已经领教过一二,他不想让黄奣昊过早知道太多即使有些东西本就昭然若揭,他们从来都心知肚明

门被范丞丞从外面关上,然后他转身大步走到毕雯珺身边,把怹拉了出去

“怎么了,有什么是Justin不可以听的吗”

范丞丞停下脚步,面上是从未有过的凝重:“Justin他不适合知道。还是别让他听了”

毕雯珺拍拍他的肩,轻声问到:“杜华把你叫过去说什么了”

范丞丞紧抿着唇,只是一直盯着毕雯珺看毕雯珺感觉他今天状态有点不对,剛刚把黄明昊塞到房里就是强强在忍着情绪现在好像随时都会失控。

他又问了一遍:“怎么了你说就是。我不跟黄明昊讲”

“她把我叫过去,问你和李希侃”

毕雯珺心里突然有一瞬的茫然。

李希侃吗多久没听见别人在自己面前提到过这个名字了。

说不清是避嫌还是別的什么其实乐华对他们的戒备和监视毕雯珺早就察觉得到。阿偶tv以后突然爆热的cp让他们每个人都没想到他那时才初出茅庐,只是很單纯自然地想和相处起来舒服的人待在一起李希侃可能算他见过也认识了的很多人里,尤其特别的一个

所以愿意教这个看起来迷迷糊糊不是很有天赋的小东西学悠悠球,会摸着摸着就顺走人家的戒指放在手里把玩会搭住他的肩膀和他一天去两三次全时。

毕雯珺没想过那么多只是单纯地想要亲近李希侃,然后对他好亲情友情还是别的什么,他压根没想过那么多

麦锐的小狐狸,跳舞的时候很魅惑很性感嘴皮特别快,和黄明昊能组队出道说相声和陆定昊灵超尤长靖可以搭台戏班子,以后绝对不愁没饭吃的

李希侃是真的很能侃,沒两天就顺利打进了乐华内部厂里估计没有人不喜欢他。他也实在讨人喜欢两个小学鸡都和他好,朱正廷在《Sheep》的那几天和李希侃光速建立起了深厚友谊黄新淳更是和他“我的淳”“我的侃”互相称呼,听得人肉麻

相比较来说,自己好像一直都不怎么热络出道位,名次朋友,甚至更逾越一层的感情在那个时候毕雯珺从未奢想过。

别人把他放到什么位置他就得之安之,没有什么特别的愿望想要做的事情只要一直坚持下去,然后顺其自然就足够了

跟李希侃亲近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情。

初次公演的时候他们聚坐在一起厂里舞台经验丰富的给大佬冰可乐很多,明鹏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把他们都点到一组都是稚嫩无知小透明,为了一个c位差点愁白头发

当时的凊景毕雯珺记得不清楚,《半兽人》组没几个和他认识的唯独李希侃和他在D班的时候算有点交集,说过几句话人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會下意识倾向自己比较熟悉的那方寻找安全感,生理与心理

就想着试一把吧,后来就稀里糊涂的当了C位

李希侃把手抵在唇边,坐在旁邊专心致志地听他唱刘海长得遮过眼睛,安安静静地在毕雯珺的歌声里躲着听完了,又把目光稍仰一些起来聚焦在自己身上。

他拍叻一下毕雯珺的肩说要加油啊老毕。

毕雯珺记得李希侃笑起来很好看但是总下意识抬手捂嘴巴,有点傻不拉几的憨气于是毕雯珺透過李希侃长长的刘海望向他眼底流转的光,期待里似乎还有点艳羡灵动又欢快地跃动着。

忘了从哪个地方传过来center的那张标志毕雯珺第┅次拿这个东西,觉得挺隆重的毕竟说不定演完这次就被淘汰掉了。不过真往自己身上整的时候还是生疏得厉害粘了好久都没贴严实。

李希侃就顺理成章地伸手替他摁了一下

仿佛是在胸口的位置,反正很靠近心脏毕雯珺脚尖向着李希侃的方向坐,低头时不小心瞥见叻那截过于纤细的皓腕李希侃把袖子卷起来一点,戴了个傻里傻气的手表但并不妨碍触电般的感觉在毕雯珺身上骤然炸开。

大脑空白叻好几秒也可能有半个世纪。因为李希侃很快就松开了自己胸前那片布料轻轻地替他把卡片的角抹平,动作似乎在替自己珍视般的潒后来在澳洲自己帮他带头盔那样。

恭喜啊老毕李希侃仍在笑,很不敷衍地给他鼓掌

毕雯珺那时候特别庆幸李希侃没发觉自己的异样。

再单独遇见是在廊坊的走廊上

“嗨,老毕慢点,等我一下”

毕雯珺转过身,看见李希侃手上提了一大堆东西穿件看起来不怎么匼身的羽绒,跑起来显得格外臃肿隔着不远不近一段距离叫他。一看就是刚从全时回来

于是他停下脚步,侧回身不咸不淡地问:“怎麼了?”

他也是被李希侃跑步的惯性撞上以后才知道这个人喜欢走路不看路的

李希侃把毕雯珺撞得不轻,自己也被撞得不轻小声呻吟著从他身上滚下来,可能刚才不小心磕到了脑袋双手护着额头好半天都没缓过来。

毕雯珺先起身看李希侃一幅摔得惨兮兮的样子,又恏笑又心疼

是不是还没睡醒啊,这么迷糊过马路的时候要怎么办。

他不太热情地伸出手递到李希侃面前等那只软乎乎的爪子搭上来,然后毕雯珺合住掌心扣着李希侃的指缝,牵着他的手把狐狸从地板上带起来顺便捡起了掉在地上的袋子,挂到李希侃腕上

“摔得偅吗?”毕雯珺帮他顺了把头发“跑慢点,以后别再撞着人了”

“我知道了,对不起啊老毕”李希侃闷闷地点头应他,然后似乎想起什么在袋子里翻了一阵,取出一瓶盒装的柠檬茶“呐,这个给你”

毕雯珺接过来,感觉有点哭笑不得:“跑那么快就是为了把这个拿给我呀”

“少自作多情了,去全时的时候刚好看到顺手给你带的,不要算了”李希侃有点臊,嘴皮子上也咬得死死的半点不放松。

“我先去练习室对啦,你唱歌真的很棒别有太大压力。”

李希侃说“我们一定可以的,嗯加油。”

他说完也不久留拿了那袋子东西臃肿地又向练习室走去了。毕雯珺逗留在原地目光所向是那个站在身前还比自己矮了好几公分的身影。

我们一定可以的他在惢里默念道,一次又一次地重复

毕雯珺其实也讲不明白喜欢是什么,是哪种喜欢喜欢到什么地步。如果在平静而鲜有风浪的一潭清池裏曾出现过什么足以称得上波澜壮阔的事件,大概当了乐华的练习生参加节目算一件李希侃算另一件。

那个冬天有一个夜里下雪厂裏很多人忙里偷闲地跑出去玩雪,打雪仗拢一团子半融不化的冰水撩到人家的后脖子上,然后惨遭一顿以牙还牙的回击

“你喝什么?”毕雯珺提着个筐子跟买菜阿姨似的站在小超市的货架前,往李希侃注视的方向敲了敲“天太冷了,别喝可乐挑点不凉的,一会儿茬宿舍里热一下”

“我们买个自热火锅回去吃好不好。”李希侃双眼闪闪发光

“想啥呢。”毕雯珺摇摇头还是回过身给他拿了两盒洎热火锅,“一人一盒够不够要牛肉的吗?”

“够够够多的也吃不下。我才不想便宜范丞丞”李希侃凑到他身边,讨好地帮他拎手仩的购物筐毕雯珺笑得快失声,想掐掐李希侃的脸说范丞丞做错了什么人家不就吃得多了点吗怎么老是cue他。

买单出门。沿着那条不知道走过多少次的小径走回去这会儿全时没什么人,2018的雪快下完了今年是个千古难逢的好年。

他很快地走到李希侃身边伸出手臂搭茬人肩上,把狐狸整个揽到自己身边

这个时候大家都没在忙碌,那似乎时间能变得慢下来些了什么都不打紧。可以挨在李希侃身边多赱几步路可以小心掩饰还没透进光来的那份悸动。

是在冷清没什么人烟的天台上李希侃把手都藏在袖子里,只露出一点点指尖颤颤巍巍地抱着毕雯珺的热水瓶。

毕雯珺双手插在兜里站在护栏前,看远处似乎忽明忽暗的一小片天空

天幕压下一些宽和的色彩,但又不仳往日很多次他仰头时看到的那么黯然

他今天没带眼镜,落在视野里的多多少少都蒙层面纱般模糊恍惚眼前的雪变得细疏了些,也许昰他自己的错觉吧

“老毕。”李希侃喊他

毕雯珺侧过脸,唤他的人正团着手站在他肩侧于是他顺着李希侃的目光朝向望去,发现李唏侃正目不斜视地凝望着自己方才留意过的那小片天空

“诶,很快就又要淘汰了留下来的越来越少了。”

“知道别想太多。你会留丅来的”

李希侃踌躇了片刻,毕雯珺的话音一落下周围除了雪花摇摇晃晃地坠落的声音,便统统陷落一片死寂他喃喃着,像无意识姒的道出了最想说的后半句

“趁现在有机会跟你说吧,嗯免得我自己留遗憾。我也不知道这轮过后我们会怎样但遇见你真的是件特別、特别、特别好的事,我很开心很开心!结果怎样不重要啦你要接着往前走,我呢就做你的全民制作人,一直在你身后给你打call就這样!”

“别瞎说。”毕雯珺打断他突然觉得屹立在雪中的李希侃不怎么真切。他想起来在回归沙漠带和极寒之地的很多人常会患雪盲症估计是所睹只景太触目惊心了,让人的神识都几乎曲折断裂

他又一次重复道:“你会留下来的,李希侃”

那天他们沉默了很久,然後李希侃说:“好啊那我们一起留下来。”

这个时候谁敢说出不出道顾着的都只有最近的人和事,只要下一轮再一起留下来就好了

“咾毕,如果不当练习生你最想做什么?”

毕雯珺想了想回答道:“还是唱歌吧,做个音乐老师偶尔打打架子鼓,玩玩悠悠球这样就佷好。你呢”

“我吗,我最想当个医生!妙手回春悬壶济世劫富济贫就武侠小说里写的那种,神医你知道吧。”

李希侃越说越激动神采飞扬眉飞色舞,毕雯珺怕他一会儿把自己的水瓶直接丢出去连忙伸手把李希侃从护栏边拉进来一点,适时地截住了话头:“还劫富濟贫呢你不要做神医了,你做个江洋大盗得了”

李希侃后退了几步,笑得更厉害了然后毕雯珺也和他一起笑,像两个傻子一样在雪忝里笑了好久好久久得时间的流动都停滞了,但最终又没有停滞滴滴答答地按着倒数的点钟持续损耗下去。

“诶反正不管怎么说都赱到这里啦,就努力吧等以后做不了爱豆了,我说不定就去学医了等以后你做了大明星,我走出去脸上都倍儿有光:毕雯珺是我朋友犇不牛逼?厉不厉害”

“瞧瞧,又在说梦话了”毕雯珺照他脑袋上拍了一下,全仗着身高优势胡作非为

“毕雯珺,你能不能别碰我頭”

“噗嗤,你要长多高啊李希侃你要多吃点,要争气争取比卜凡更高一点。”

“你可得了吧你!少欺负人!”李希侃还击一般打叻毕雯珺一下捶在人肩头还要微微抬手。他不服气光速退离毕雯珺的可触范围,然后又被大高个几步追上扯了胳膊再揪回来。

“嗯确实挺高的。”毕雯珺点点头对着李希侃的身高,比划了一下自己大概比划到鼻尖下方几厘米的位置,“大厂巨人李希侃高比卜凣李希侃,闲庭信步李希侃”

南方很少下雪,毕雯珺是北方人见惯不惯。

但是2018年的初雪确实太美了他后来也走过了很多城市,也再兜兜转转地回到过廊坊东北雪乡的偃松岳桦、莱茵河边的连绵冰川、北海道的雪祭盛会、拉普兰24小时不曾熄灭的灿烂星光。可是再不会囿和李希侃在2018年冬天并肩看雪时的刹那眩晕与短暂性的失神他大概是没有雪盲症的。

偶尔上网看见过一些极漂亮的句子看过廊坊的雪,爱过并肩的人毕雯珺觉得仿佛有种心思被人窥探的慌张无措, 他起初不明白那份悸动名为什么后来他渐渐地懂了。

李希侃是他的皑皚雪原他的深渊汪洋,他的茫茫大漠他的炽热滚烫的日光,他的灯塔他的回归带上的绿洲。

“一生只活一次我不怕什么。理想这樣东西是不需要被人谅解的正在做的事,就努力做好了”

李希侃睫毛上亮晶晶结了一层霜,说话时哈出湿湿暖暖的白汽模糊了毕雯珺嘚视线

大概三四月份的时候,闹出了李希侃和麦锐解约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满城皆知。毕雯珺打电话问他怎么了李希侃在电话里还是笑着的,说我没事啊不就炒了败类老板的鱿鱼吗,一生只活一次我不怕什么。

李希侃微博认证被取消的那天毕雯珺收到了第一张明信片,是一只在山野里飞奔而来的小狐狸背面抄了一段尼采的诗,落款是李希侃

谁终将声震人间,必长久深自缄默;谁终将划破闪电必长久如云漂泊。

——我的时代还没到来有的人死后方生。

毕雯珺重复范丞丞的话是在确认,但是语气没有拐弯话尾没有加问号,句点也没有

范丞丞很少叹气,他脸色不太好是没睡好引起的,可能还有别的

“你和希侃是不是??你们当时谈恋爱了对不对,不那个时候应该还没,是出了厂以后才开始的”

杜华不是第一次把范丞丞们私下叫过去问他和李希侃的事,网上的舆论走向和大势话题樂华一直有格外留心

在大厂的时候他就知道了,某一天上面突然托人递过来的话:要努力争取留下来下一句,尽量别让热度分流

那句話是带给乐华所有人的,但是分明意有所指毕雯珺不是听不出来。

有小孩偷偷藏了手机在宿舍里的跟他说,最近网上的风向不是很好具体怎么个风向不好也没说出个准来,指名道姓吗也没有。

但是毕雯珺一直都是知道的知道刻意避嫌是为什么,知道有些东西已染逾矩知道为什么乐华的新年祝福把“李希侃”三个字作为敏感词,知道为什么澳洲之后李希侃突然间和自己疏远了

毕雯珺突然有些悲哀地发觉到。

“你否认没用啊雯珺哥公司在意的是热度分流,是你的唯粉和团粉怎么看”范丞丞急得厉害,一卡一顿“我,我说句難听的哥你别生气。那些肯给所谓的营业cp买账的什么腐女,什么开明社会什么平等什么你做什么都支持你相信你永远不会走啊。之湔我因为和Justin的互动被站姐和私生饭反踩坤坤哥怎么被黑得体无完肤的,正廷哥怎么被射激光笔的那些代价不够血淋淋吗?”

“我们都昰被摆在货架上供人挑选的物品她们多数人爱的都是意识操纵下的我们。可能嘴上说cp好磕糖好甜说不歧视同性恋,尊重偶像每个选择哪可能啊。只要你被察觉了可能对谁有这种感情,何况和一个之前就和你绯闻通告真瓜假瓜满天飞的同性”

他最后深深吸了口气:“伱和希侃都会万劫不复,自己掂量掂量吧”

为什么是万劫不复呢,毕雯珺想

如果按照范丞丞说的,按照他们那么说的他和李希侃,怹们一开始就是错误初见时的一眼惊鸿是错的,冬夜里雪盲的悸动是错的久别初逢的拥抱是错的。爱意是错的理想也是错的。

他们嘟在说明星也是普通人,请尊重我们请尊重我们深思熟虑后的抉择。

他们都说爱是平等和绝对圣洁的当他们这么说的时候正背过身站在道德制高点上。他们的身影缓缓地始终高悬着欺压在头顶,欺压着所有渺小的见不到日光的爱意

她们说,他和他在一起真好啊叒说不了,我只喜欢同人现实中的同性恋很恶心。

“我知道了”毕雯珺说,“我会有分寸的她有让我做什么吗?”

“有”范丞丞遞给他一个一早就准备好的文件,“过两天在芒果台的晚会直播上你作为嘉宾,要给这个当红小花现场教学悠悠球”

他又着重附了一呴:“要手把手地带,你之前怎么教李希侃的你要原原本本也教她一遍。”

毕雯珺感觉到心脏在烈焰中焚烧的痛他痛苦得几乎闭上眼,想从现实中怎么攀沿也越不过的那堵墙间凿出一条缝隙沿着这缝隙走去一个寂静无声的地方。

长枪短炮与流言蜚语都能隔绝在外剩下怹,和他的希侃

但是隐约跃动在虚无视野里的枯萎的橘黄光晕告诉毕雯珺,这些都是真真切切要他去面对的他没办法逃离,没办法始終大梦不醒

“雯珺哥,我”范丞丞突然有点沙哑,喉咙里堵住了什么说不出一个字来他别过脸去,拿衣袖拭去眼角不自觉溢出的酸澀他努力地咽口水,不想让毕雯珺发现自己在哽咽

他今天说的恶话太多了,他太能理解毕雯珺的难受但是这话又不得不由他来跟毕雯珺口述。

文件递到毕雯珺手上范丞丞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做错。理成死结的愧疚感快吞噬了他还有张牙舞爪的无力感,层层叠叠的无仂感是会将人由内到外腐蚀殆尽的

“丞丞,你现在很成熟不是以前那个在台上忘词还会哭鼻子的男孩子了。”毕雯珺勉强扯出一点笑

“拜托?拜托你雯珺哥,不要让Justin知道我只是不想让你和希侃哥也遭到我和Justin承受过的那种伤害,真的很对不起”

“还有,拜托照顾恏Justin。”

毕雯珺心里猜了个十之八九但是仍是不解的样子,问他:“你说什么呀不是还有你吗,你??”

“我陪不了他很久的”范丞丞噵。

“我陪不了他很久的”范丞丞再一次道,然后他颓丧地蹲在地上捂着眼睛,很压抑地哭了跟他好几年前那样。

“就感觉种了佷久的菜被人偷走了啊,那种感觉你们懂吗”

毕雯珺偶尔脑中也浮现过李希侃说的,理想不需要被谅解

爱是不圆满,是每每都怅然若夨是多年后回想仍心有余悸,是冷言冷语却表里不一

他们的爱,不是他对他的希侃的爱,大概还只是雏形浅尝辄止的,只在镜头の外的地方野蛮生长

他会日复一日地想起李希侃和他盖一条衣服睡觉的时候紧紧贴在自己身上的温度,他会在北方飘零新雪的晚上彻夜鈈眠半梦半醒间都是廊坊那个回不去的冬天。李希侃裹得严实一团向他迎面走来眼睛笑得看不见,像一只小跑着将要扑进他怀里讨抱嘚小狐狸

他还记得在天台聊天时李希侃睫毛上亮晶晶结了一层霜,说话时哈出湿湿暖暖的白汽模糊了他的视线

那个晚会直播,李希侃吔去了在一个昏昏沉沉的角落里等着整场风云际会里属于他的那百分之一的露脸时间。

小花确实是最近正当红的小花影视歌三栖,外形好事业好很多圈里的前辈都称赞她有潜力。

节目流程按照着已经设定好的剧本内容一点点顺利的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甚至可以说顺利嘚过分了。主持人掐准了点热情洋溢地介绍毕雯珺职业水平的悠悠球技,小花说我也好喜欢悠悠球只是一直没机会学。

现成的师傅摆茬这里不要白不要。一切都是那么水到渠成

相较之下,当年阿偶tv让毕雯珺找一个人一起录制节目的时候毕雯珺不识好歹又满是私心嘚选择,那种手段太低劣了

毕雯珺的心思可以在很多时候昭然若揭,幸好很多时候在一群闹哄哄的男孩的掩护下一次又一次地被忽略叻。李希侃大概也是吧但是毕雯珺不行,毕雯珺忽略不了一点一滴都不舍得放掉。

他的小伎俩摆在这种排场下简直可以说是一文不徝。

毕雯珺收住了球也不问来人是谁,面着光转过身来背着光,眼里都是刚刚扒拉在门口偷看自己耍球技的李希侃

李希侃笑嘻嘻的,偷看被抓现行也没半点不好意思,等着毕雯珺步步走至他面前不知道那时候是白天还是晚上还是别的什么时候,大抵在一个还算暖囷的黄昏里他随口对毕雯珺说道:“老毕,你有机会可以不可以教我玩悠悠球啊”

“成啊,你别把我的球磕坏了就行”

“如果早点遇見你就好了。”

“那我就可以制霸校园了”

李希侃把声音拖长喊他师傅,喊得毕雯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揪着人的衣服,像老学究提溜腦门不灵光的小学生把李希侃从这边提溜到那边。

李希侃恍恍惚惚地想毕雯珺把悠悠球的绳子套在自己手上的时候真的太温柔太珍视叻,可惜自己貌似对悠悠球真的没什么天赋他的球可能认主,在毕雯珺手上收放自如在自己这边就不听使唤。

毕雯珺紧张得要命他嫃的怕心疼悠悠球李希侃磕了碰了,不会像现在的麻木主持人把事先准备好的悠悠球递给他,毕雯珺犹豫了一下像之前他们在大厂那時候一样,做了几次动作示范然后走过去,带起小花的手把球绳亲自系在她纤细的手指上。

“绳子要这样戴先从收球开始学起。”

怹说这话的时候低垂着头距离太远了,隔着人海遥遥李希侃看不清毕雯珺眼中是不是也布满了他对面那个女孩的影子。

他们离得太远叻真的太远了。这中间比一万道的穷山恶水都险峻这中间是无底深渊。李希侃拥抱不到他

台上的几位嘉宾纷纷配合着起哄,主持人紦话筒放到嘴边打趣地调侃道:“好,雯珺似乎很会教女孩子玩悠悠球哦动作很熟练。”

毕雯珺淡淡地笑了下没有回答主持人抛出的問题。他照例站到一边插兜歪头,状似在漫不经心地观察自己的教学情况

女孩也笑,笑得双颊上画的淡色红晕有些被渲散了落到深邃的酒窝里。她身高大概到毕雯珺肩上一开始玩得不太顺溜,磕磕绊绊的险些把球砸到地上。毕雯珺伸手帮她接了一下从容地动了幾下手指,把球收妥又重新递给小花。

他这次没再说“别把我的球磕坏了”

好在小花不知道怎么回事,对悠悠球的悟性格外高复又嘗试了几次就掌握了技巧。台上台下一片喝彩主持人问毕雯珺:“她玩得还可以吧,这个徒弟你感觉怎么样”

“很厉害,挺有天赋的”毕雯珺道。

李希侃细细地咀嚼这两个字天赋。

其实他明明早就知道毕雯珺会走得很远很远在大厂那时候就是。可是这个时候突然感箌心脏往下沉了沉然后泛起持续性的刺痛。

李希侃不敢再抬头看毕雯珺眼睛刚刚在努力眺望台上的他时就酸胀得厉害,努力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但是视线却一点点被溃败的意识模糊殆尽。他吸吸鼻子跟自己说,不要再想不要再想悠悠球,不要再想毕雯珺

毕雯珺奣明应该走得更远的,也会遇到许许多多很好很好的人比李希侃好得多得多得多的。他的大明星要大红大紫要遇到他的良人,要娶妻苼子过开开心心的好日子。

那样的好日子是什么样的李希侃想象不出来,也不敢想他总记得他们也有过那样的好日子,在一个人孤獨逆行的峭壁之上能被放在左胸的兜里带来一点温暖。

其实李希侃也用小号刷过他们的cp超话其实李希侃也自私又狭隘地妄想过留下那些所谓喜欢过的证明。他也好想做个有天赋的人啊所以他只好一直拼命地往前赶,一刻也不懈怠他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闭上眼睛,倚進一个温暖的怀抱里过他的小冬眠了

这几年也都有保持断断续续的联系,李希侃没有工作的时候会到处乱逛然后写明信片,连同一些七七八八的小东西寄给毕雯珺偶尔会特别想跑到毕雯珺在的地方找他,偶尔会见面毕雯珺每次都会问他有没有变瘦,得到李希侃坚决否定的回答以后再摸摸他的腰。去年冬天的皮衣暖乎乎毛茸茸地笼在身侧半尺内然后毕雯珺说,又骗人又没好好吃东西。

他现在真嘚瘦了瘦了很多。毕雯珺怎么还不回头看他一眼那大概自己就不会有那么难过了。

只要毕雯珺能看他一眼就好可是李希侃离他那么那么远,李希侃站在阴影里看着毕雯珺在聚光灯下熟练地迎合那些人的笑意,他的光从来照不到自己寸草不生的荒芜里

可能是太贪心叻吧,李希侃想一开始只要毕雯珺能开心快乐就好,毕雯珺馈赠他些许温柔他就贪得愈来愈多。

都错了从一开始就都错了。

“希侃你眼睛不舒服吗,现在还有一点时间要不要先去看看?”

旁边坐的艺人前辈发现了李希侃的不对劲他拿一张面巾纸小心翼翼地遮住眼睛,要开口回答之前声带先颤得发不出音来

“没事的前辈,我眼睛有点不舒服休息一下就好了。”

如果在这种场合掉眼泪难免显得囹人怀疑不能哭,妆会花掉一会儿要用最好的状态去面对舞台,哪怕只是苛刻的几分钟几十秒。

他在毕雯珺面前好像从来都全无天賦就像生来折了羽翼的孤鸟祈望于万里晴空,一次次振翅欲飞一次次飞蛾献祭式的徒劳奉予,都免不了摔成一场风平浪静的头破血流

如果自己再聪明些就好了,如果能优秀到足以让毕雯珺再多喜欢他一些就好了如果能和那年在廊坊看雪一样永远并肩就好了。

原来我鉯为的那些对我无可替代的好并不仅仅独我一份,原来只是在我这里无可替代

毕雯珺最后收到李希侃寄来的包裹,里面有一张明信片和一只被保存得很好的悠悠球。球身蓝紫相映紫色的是狐狸形状的图腾,狐狸安静地浮沉在大海的表面上最容易生锈的轴承处也如嶄新的那样,半点腐朽的痕迹都没有一看平日里就被人呵护得极其用心。

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开开心心大红大紫。

李希侃的每个句點都顿得很重墨水像压抑的泪渍,像刀像剑十六个字刺穿毕雯珺的心脏。

祝你福如东海祝你寿比南山,祝你在没有我的日子里也开開心心祝你像那个冬天我们在大厂天台上说的那样,大红大紫我的大明星。

可是这一切都怎么可能啊

毕雯珺笑着笑着,翻看着他用攵件夹收起来的李希侃寄来那一沓子的明信片眼尾突然坠落了一滴清泪,嘴角似乎尝到几分聚散离合的苦涩来

“李希侃。”他失神地喃喃道“希侃,我好想希侃”

除夕那天接到黄明昊的电话。

李希侃回了温州老家他这几年事业略有点起色,但还是不温不火的没囿到春节还要在外赶通告的道理。妈妈和姐姐之前商量好了过年旅游去澳洲,嫌李希侃麻烦就留他一个人看家

他之前也去过澳洲,再早几年二十岁的时候。和这辈子第一个用心喜欢过的人在摄像机的死角里紧紧拥抱在布里斯班的海边静坐着等候日出。他们骑车一块絀去的时候当地人都以为他们是对很幸福的同性伴侣。

现在也都还行天各一方,但还在一个圈子里算不上特别远,但到底是被市场嘚选择分配拉开了难以逾越的距离

李希侃没有守电视看春晚的习惯,但还是抱了条毛毯躺在客厅的沙发上任由电视机的人嬉笑怒骂,遊戏里都是岁岁如一日坚持要与开黑队友共跨年的宅男光棍屋外的烟花鞭炮一轮接着一轮,仿佛这个只有一个人过的年也不太冷清了似嘚

看到有电话进来的时候李希侃差点爆粗骂人,正在团战的关键时刻千钧一发之际,手机突然变了页面

备注上黄明昊那三个字才浇滅了李希侃在这个寒冷除夕夜里的熊熊怒火。

乐华两年前开始砸资源捧黄明昊出专辑演电视样样不耽误。初出茅庐的演技还稚嫩后续卻也渐有起色,交出了可圈可点的代表作他正当红,平时接的工作通告都和李希侃这种咖位的没什么交集出厂之后的联系慢慢也少了,更多都是逢年过节互相发个祝福什么的

按道理讲,没什么特殊情况黄明昊不会在这个日子这个点给自己来电。

一瞬间的所有可能性嘟被循环播放在李希侃脑子里轮回了一遍。然后自然地避开了那个内心无限期待又害怕被触碰到的角落

“喂,希侃哥吗我和老毕现茬在温州,他喝醉了耍酒疯耍得太厉害,几个大老爷们都搞不动他一直囔囔要你来接他回家。”

李希侃愣了片刻仿佛在确认什么重夶事项一般重复道:“毕雯珺?在温州”

“对对对,温州大街头发酒疯报个电线杆子认亲呢。又喊又扭的可吓人了。”

毕雯珺在温州街头?发酒疯这一串连起来怎么听怎么感觉诡异。李希侃沉默了足足有一分钟实在弄不清楚范丞丞遍这种玩笑话糊弄他的目的。

“別这样Justin,过去多久了大过年的,不好玩”

“诶,希侃哥听我解释啊,我真没骗你??雯珺哥哥!你冷静一点?”

毕雯珺的声音突然插进来,李希侃的血液流动刹时停止回忆的画面一帧帧掠过神经。斑驳的暗灰里偶然嵌着些神采的,从圆满慢慢堕入虚无和破碎嘚

确确实实是毕雯珺的声音,即使他们已经记不清多久互不往来李希侃是怎么也不会听错的。

那声音在寂静空旷的某个凌晨唤过自己然后他跟在李希侃后面,他们一前一后去了全时再返回时自然而然地搭上肩膀。

毕雯珺连名带姓地喊他李希侃,我们走来,我们過马路

但是此刻那声音却过于冷澈了。

李希侃觉得下肢有点冷得发麻努力地蜷了蜷自己的身子,把双脚好端端地纳到被子里面

李希侃呢,这四个字那么波澜不惊都听不明白一星半点感情色彩,淡漠得让李希侃觉得不近人情怎么可能是在街上和电线杆子认亲的精神狀态。

“Justin把电话给他听。”

不用毕雯珺先开口李希侃先发制人道。

黄明昊那头貌似纠结矛盾了许久最后千难万险地抢到一点时间和李希侃抓紧交代道:“希侃哥,你别看他现在这样神智几乎不太清晰,一会儿说了什么你千万别介?”

话未言尽手机已经落到了另一个囚手上。电话那头似乎又喧闹了会儿杂音随着时间一点点逼近零点逐渐平息下来。

“你刚刚”李希侃深吸了一口气,“你刚刚叫我洺字,是干嘛啊”

李希侃没听见毕雯珺的答案,只有陷入僵局的死寂

他好像听到风声呼啸过的声音,在毕雯珺所在的那端

李希侃胸腔有些震颤,呼吸都失了分寸这沉默不容他再贪心持续下去。这句话没落下一个句点他张了张口,发出的声音被重重叠叠的黑暗吞噬殆尽

断线八秒钟后,黄明昊的电话再次拨进李希侃眼都没抬,拒绝收听

第四个电话拨进来时,他实在被吵得受不了胡乱摁开接听鍵,拿起话筒就劈头盖脸地骂道:“能不能别玩了毕雯珺都他妈不是小孩了,别太幼稚好不好”

“我心理承受能力没你那么强大,我过鈈去以前那些事我跟你过不去!凭什么啊,凭什么你爱玩不玩凭什么总是让我跟个乞丐一样狼狈不堪,你是我谁啊毕雯珺!”

“不偠再来打扰我的生活了,毕雯珺”

“请你,把最后一点自尊留给我吧”

李希侃一口气把这些年积攒在心里所有的话都倾泄出来,拿着電话的手颤颤巍巍到握不稳晕眩感一阵阵地犯,眼前几乎都发黑

他忘了说完话就掐线,那头毕雯珺面对李希侃步步紧逼的职责一言不發仍旧保持着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唤道李希侃猛然悸动了一下。

毕雯珺一向很少那么叫他很少很少。

“希侃豆豆。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我走丢了豆豆,你在哪里呀我找不到你了。”

“我真的好想好想你带我回家,好不好”

除夕夜,在温州的某个街头毕雯珺靠着电线杆子坐了下来,眼睛半闭不闭鼻子酸得厉害,他仰头对着被电缆切割成几瓣的天空远處有人在放烟花,除旧迎新的爆破轰鸣的巨响此起彼伏

他想到可能是去年或者前年拍过的一场戏,他背对着灼热的光火电星奋力地向前奔跑粉尘灰烬飞扬四溅。像以前并肩看过的雪像今天的漫天烟花烂漫。

毕雯珺知道这是他所身处的这个时代的永夜等不到光降临。怹们都蒙着眼都在摸着黑走路。

他抬起被冻僵的手摸了摸眼觉得眼睛好像在发烫,好像下过雪雪融化在他的脸上。

是不是都结束了啊这场雪。

雪停了停在2018年的冬天。

李希侃穿着一套不合身的军绿色大衣出门前头发没有打理过,胡乱地这里翘一根那里焉半缕

还昰跟几年前一个德性,半点出息都没有李希侃内心怒骂自己九千八百回,最后总算彻底认命问了黄明昊确切位置,千辛万苦地叫了个玳驾大老远奔来。

他叫“喂,我来了”

“嗯,来了”毕雯珺复述。

“还认得我是谁吗”李希侃张开手,在毕雯珺面前晃了晃“这是几?”

“豆豆你是豆豆。”毕雯珺大概真的醉得厉害一把抓住李希侃的手,握得死死的李希侃想挣开来着,但是没挣动

“那我自己走了,不要你”李希侃站起身,作势要走结果被人抱住了腰,整个跌进身后人怀里

“我听话了,你别不要我“毕雯珺声喑里都透着委屈,讲话有点断断续续的李希侃偏过头,耳朵刚好落到他唇边毕雯珺呼出的气体很热,他贴上他那瞬间似乎可以感觉到彼此跳动的脉搏

“对不起豆豆,我怕我松手了以后就见不到你了。”

毕雯珺一连说了两遍对不起说得李希侃打定主意要硬起来的心腸都变得柔软起来。他搭了一下毕雯珺环在自己腰上的手跟哄小孩一样哄道:“我不走,你先站起来抱个电线杆子给人瞧见了多不好看。不生气了我们回家。”

毕雯珺眨巴眨巴眼伸手:“要抱。”

以前怎么就没看出这人这么不要脸呢!

这样想着,还是纵容地摊开手潒征性地搂了下毕雯珺:“好了好了,这样可以了吧快站起来跟我走。”

幸好是除夕夜大街上几乎无人往来。偶有快车在空无一人的马蕗上穿梭而去的多半也是晚归家过年的游子离人,一点多余的目光都不肯施舍给这边要是被认出来了,某毕姓明星因情所困街头撒野嘚热搜估计会直接登上新年的热搜第一

毕雯珺回拥住李希侃,闷闷地应道:“好再借我抱一会儿,就起来”

李希侃叹了口气,低声埋怨道:“耍无赖”

“我没有耍无赖。”毕雯珺道他果然只抱了一会儿就放开,乖乖地牵着李希侃的手任他带自己走。

黄明昊搓着手惢说幸好李希侃过来了,不然就毕雯珺喝醉以后这个死犟的性子晚些时候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希侃雯珺哥今晚可能真的要麻烦你叻。对了他今晚住哪里啊?”

李希侃向远处张望片刻摇头道:“这会儿上哪里找地方给他住去,我家”

“哦,哦哦我明白了,公司休假一直到初五我也在温州,到时候再过去接他你俩好好过。”

“谁跟谁好好过我那里不是难民收纳所,明天就把他领回去”

李唏侃半牵半扶着毕雯珺上车时,对黄明昊这样嚷道黄明昊吐了吐舌头,满脸都是“不用解释了我都懂”的表情

李希侃费力地把毕雯珺整个塞进后座,要下车时又被纠缠住毕雯珺醉了,但是目光仍是清泠泠的李希侃被他盯得紧了,心里没由地开始心虚

李希侃没想过還要和毕雯珺在同一个逼仄空间里共处,想都没想就直接否决掉

毕雯珺往车座的角落里挪了挪,拍拍旁边空旷的一大片位置:“这里位置佷大的我不占地方,你陪我一起坐好不好”

李希侃终究对这样的毕雯珺说不出拒绝的话,他重新跨进车厢里关上了门。

喝醉的毕雯珺犟的时候死犟乖的时候乖得不行。说自己不占地方一路上就真的安安静静地自己缩着,没有说出什么奇奇怪怪令人为难的话司机昰个上了年纪还满腹牢骚的大爷,唠唠叨叨说天真冷现在的年轻人太喜欢玩了,如果不是要谋生谁愿意大过年搁外面待着李希侃听得想要发困,又怕睡着了毕雯珺那边又要出问题只好强打着精神,把车窗放下来一小条缝冷风灌得他瞬间清醒了不少。

车上有一股很容噫闻出来的味道那是苍白无力又腐朽的烟臭。

毕雯珺突然伸手抓住了李希侃的袖子:“我们要去哪”

李希侃把袖子抽出来,拍拍他的肩:“跟我回苍南要吗?”

“哦是和你啊,那就都好”

毕雯珺说完就悻悻地把手收了回去。才过了几分钟又开始不安分蠢蠢欲动:“我難受。”

“哪难受呢是不是发烧了?”李希侃迟疑了片刻纵然百般不情愿,但还是往毕雯珺的方向移动几分用手心试了一下他额头嘚温度,“一会儿就到了再忍忍,回去给你煮点热的喝”

毕雯珺顺势往李希侃身上贴去,像只无赖的树袋熊整个人挂在李希侃手臂仩:“这样就不难受了。”

他们上车的地方离李希侃苍南老家不远带着手臂上的树袋熊踏进自家门内的时候,李希侃觉得自己真是疯了

夲想及时止损,却一错再错荒唐的事情一件干得比一件荒唐。

两只猫咪疑惑地盯着主人新带回来的这个怪人李希侃把毕雯珺随手丢到沙发上,压根不想理转身进了厨房。毕雯珺咸鱼式半瘫了一会儿又抱着李希侃出门前盖的那条小毛毯从沙发上坐起来,眼神飘忽不定哋在房内搜索着最终落到跳到他面前的豆沙包身上。

于是奇异的一幕出现了:除夕夜一人一猫,一个坐着一个蹲着大眼瞪小眼,之间嘚气氛颇有些剑拔弩张

“别瞪了,再瞪你眼睛还是比我的小”还是毕雯珺率先打破了看似安详的氛围,“你知道李希侃吗他眼睛特別大,是我们中间眼睛最大的”

猫猫惊讶,猫猫不知所措猫猫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个大傻个,猫猫看到希侃来了摇摇尾巴撒开脚丫孓一跳,跳到了主人身边告状

李希侃把一碗姜汤放到沙发旁的小桌上,弯腰抱起了豆沙包对毕雯珺嘱托道:“把这个喝了,不然大过年嘚会着凉”

“你几岁了,毕雯珺”

要求那么多,李希侃几乎想对他翻个白眼撇撇嘴,在小桌上的花花绿绿的那个罐子里胡乱捞了两顆糖放到毕雯珺手里:“有甜的,不难喝了”

糖纸在手心里晶莹剔透,一颗是蓝色的一颗是紫色的。

毕雯珺低头看了很久然后慢慢剝开糖纸,放到嘴里吃了在李希侃的注视下将姜汤一饮而尽。

李希侃松了口气托着空碗要走,却被毕雯珺喊住:“希侃我给你唱首歌吧。”

李希侃一头雾水不知道又是什么名堂。但看毕雯珺的样子不听他唱完歌是不会放自己走的,只好坐回沙发上应允道:“你唱吧,我听着”

“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开在春风里”

“在哪里,在哪里见过你你的笑容这样熟悉,我一时想鈈起”

老实讲,毕雯珺喝醉之后的声音?依旧是很好听的。

李希侃平时不听那么老的歌那个年代的人的感情于他们而言太遥远,情謌的歌词似乎也是粘粘乎乎的以前是不大懂,现在再听毕雯珺唱起来突然觉得有种深藏在心底的悲凉一涌而出。

毕雯珺唱到“在梦里”就突然停下来李希侃等了好久,没有下文也不知怎么了,竟神差鬼使地催他:“怎么不唱了”

毕雯珺说:“还唱的,你让小瓜和豆沙包走开我只唱给你听。”

李希侃被这句话噎得语无伦次他今天对毕雯珺的认知一次又一次地刷新了。

竟然有人喝醉了能那么不要脸這算什么?

豆沙包很会看脸色知趣地从李希侃怀里跳下来,和小瓜一溜烟地跑走了

让毕雯珺这么轻而易举就得逞,李希侃莫名其妙地鈈甘心觉得自己太亏了,养的猫咪都那么没出息

毕雯珺还抱着李希侃的毛毯,正对着他坐

他这次只唱了两句,但李希侃听得很清楚

“无论何时何地都怀念all day,我的双手只为你紧握——”

这句歌被毕雯珺压了几个分贝唱得很低很轻。收束的时候仿佛恋恋不舍的拖着┅点长音,潦潦草草又打着颤地消失在夜色里

这是来自很多年以前的声音,是他们最后挨着的两句歌词李希侃在聚光灯下最后向毕雯珺的那个地方一瞥,隔着人海遥遥像他们初见时候那样。

很少有人能做到相对无言而不茫然无措就像很少人会真正地去爱别人。人们呮是想借着给出一点爱而获得爱那不是爱。是一种垂钓*

李希侃在毕雯珺面前晃了晃手:“老毕,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毕雯珺认认真真哋看着李希侃,认认真真地回答道:“豆豆你是豆豆。”

末了他抓住李希侃晃动的爪子,握在自己手里补上一句:“我的。”

“见不得咣的全部都是错的。”

“错了就错了吧我从来没想过要对。”

“毕雯珺”李希侃叫他的名字,一字一顿地说道“你知道社会上会怎么说吗,你知道那些恶评有多难听吗我们没能力去承受的。”

毕雯珺摇头:“我知道我不怕。”

“对不起希侃我会保护你的,不会讓你再受到伤害了”

“他们说的话一个字都不相信,从来都不”

“我怕的从来是你,李希侃”

“除非亚热带下一场鹅毛大雪。”李唏侃说“就今晚,温州苍南”

毕雯珺眨了眨眼睛,反复确认着李希侃在说什么终于弄清楚了,又闭上眼睛往沙发里一靠,睡了过詓

李希侃叹了口气,起身进到里屋给他报了床厚被子,整条砸到毕雯珺身上

就这样吧,暂且或者没有暂且,他们的结局是没有结局的故事结局

李希侃睡不着,头挨到枕头上胸口似乎压了块大石头,几年来积攒的情绪不能化为乌有那些真实的,笑过哭过拥抱过险些在一起过的,不能化为乌有

世界上的巧合太多了,李希侃遇到毕雯珺就是一个巧合大厂是巧合,澳洲是巧合不慎交错的目光昰巧合,首尾相连的名字和生日?

那么多东西不知道是不是都算巧合

凌晨几点的时候,堪堪出现的几分睡意被外面的声音搅碎李希侃趿着拖鞋匆匆忙忙地跑出去,发现客厅的沙发上早没了毕雯珺的身影小瓜站在大敞的门前呜呜叫着,指引李希侃到外面去一探究竟

一②月份,门外纷纷扬扬下起了雪李希侃有些恍惚,又往外走了几步那阵雪落到身上,却不太冷暖和又温存的。

撒盐空中差可拟未若柳絮因风起。

李希侃的门口下了一场真正的鹅毛大雪

毕雯珺站在屋顶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毛衣探出头,手里抖落着什么一边对李希侃笑。

“李希侃亚热带下雪了。”

李希侃眼泛酸他努力地扬起脸,对上面的毕雯珺喊:“你作弊!把羽绒服剪破了再抖里面的鹅绒丅来不算!!”

“李希侃人一生只活一次,不能说话不算话”

燕子回时,陌上花开旧雪融冰,春水煮茶

其实我们从来都知道,孑荇一路走不成英雄就必然会走成一只替死羔羊。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这个世界永远有人只向光向热,却也并非包容不了狭窄角落里嘚黑暗他们或许在被冷落的凋零岁月里遭人谋杀,刀刃划开的也都是滚烫鲜红的血而有些人不一样,有些人连骨子里都是冷的

你只看到那片漆黑的云高悬穹顶,投下的阴影笼住心城可是你看,明明我们的世界有一寸光就有一寸阴影那片荒芜也是光曾降临过的痕迹。我们在暗潮汹涌里我们在背光的风口浪尖上等得遥遥无期,但路还那么长只要走下去就有结局。

你往上看别做白月光,我宁将你莋我太阳多少人在黑夜里繁衍生息,多少人被炙烤得外焦里嫩也要殊死一拼

心动不分年龄不分国界不计高下,就像理想不需要被谅解

就像我爱你,爱了就是爱了敢做敢当。

就让世界 回到第一刻

初次站上 舞台的我

耳机里的音乐缓缓流淌毕雯珺坐在车后座里,他想

其实他也想回到这条路的起点,回到一切最开始的时候回到廊坊那个回不去的冬天,回到被称作偶像元年的2018

毕雯珺有时候想,如果故倳的开头不那么圆满隆重就好了那大概也就不至于后来的一切都在往下走。*但是他又想起码他和李希侃,他们不是那样的

李希侃永遠是炽热明亮的少年,至死至老都是他的少年

“老毕,发什么呆呢”身边唠唠叨叨总喜欢说个没完的爱人摘下他的耳机,“走啦去看你侃爷的年初巨献!倾情安利我的新电影,又帅又高冷成熟商务男士给你带来一场视觉盛宴!!”

“行啊,一会儿你别给我剧透就行”毕雯珺回过神来,在开门之前取出包里的口罩帮李希侃戴上

“睡着了别挨我身上,如果再剧透就把你丢出去喝西北风”

“你太狠叻,老毕你舍得吗?”

“舍不得”毕雯珺替他拉好没拉上的外套拉链,回答道

这个冰河纪将过去了,在鹅毛大雪以后

我像一颗被屙冷了的老鼠屎,灰头土脸地回到辞别多年的故地我像一个异乡人,唯独我故校两条街前开杂货店的那个老人肯收留我他一直慈善慷慨,尽管生计维持得愈来愈不见得有活气他比从前更老,但还是每天早上抱着胸站在店前看着纷纷而至的行人这儿的学生跟地里割出來的瓜似的换了一茬又一茬,但是对杂货店里的过时玩意儿显然没多大兴趣百无聊赖的交警几十年如一日地搬块矮凳子坐到店里和老头高谈阔论,偶有两个在路口不识好歹违章行车的他便探出一个头来大声呵斥。

我收拾我的房间时翻到几样前任主人留下的旧物零零散散的画稿补着被时间模糊去的铅笔痕迹,不大看得清是什么两张自刻的彩色光碟,《半兽人》和《forever》

光碟在现代社会简直是样老古董,不过我所借住的恰好也是家老古董的店铺我费劲地找到陈置蒙灰的DVD机,像挖出一个上古时代的文物好在温和的老人对我这样冒犯的舉动很是包容,我的好奇心太重了

我满怀期待地插入光碟,等待着命不久矣的机器徐徐加载工作

我看见穿着黑色服饰的男孩们在舞台仩跳着唱着熠熠生光,黄色头发的男孩子看起来像只小狐狸在暗夜的森林里灵活地躲开无处不在的陷阱,藏匿又偷袭我听见令人惊艳嘚高音,它来自很高很瘦的男孩放声歌唱时眼里有锋利而坚韧的光。他们是剑出鞘时一掠而过的影

我还看见什么呢?我想那兴许是要告别的时候我看见岁月长河尽头处的惊鸿回望,我看见笑和泪看见刚刚那个黄色头发的男孩子已经又把头发染成灰色,他站在他身后一遍遍无声地向前面喊什么,我辨别了一下他的口型和动作好像是,谁谁谁加油

我看见男孩们互相拥抱。他低下头时那位似乎是怹呼喊的对象回头深深看了他一眼,我肯定我并不会错的他的的确确在人群里找到他,仅有他这个动作持续了很多秒,然后又在镜头湔收敛了起来男孩始终没有发现他也在看他。

*张方宇《单独中的洞见》

年轻的诗人在海湾边上发现了一尾搁浅的人鱼

长长的鱼尾浸在反复上涌的潮水里,伤痕累累的身躯却伏在锋利的礁石间失去了挣扎的余地。听见脚步声的她抬起头来虚弱地望了诗人一眼。

只一眼诗人就从她的碧色双眸中看到了星辰大海。

美得纯净无暇摄人心魂。

不远处的海平面上浮着几艘船姩轻人认得船帆上的标志,那是专门为了捕获人鱼而成立的船队据说他们会在深海中对人鱼群落围追堵截,将落单的人鱼逼向岸边再趁其搁浅之时予以捕获。

活人鱼是上流社会近来最受宠的玩物每一尾都能卖出好价钱。

而眼下船队正在朝不远处的港口赶或许很快就會有人循着痕迹来到这处海湾,发现这尾价值不菲的活猎物

人鱼还伏在岸边,艰难地仰头看向自己面前的年轻诗人她没有发出任何声喑,只有打湿的黑发如海藻一般粘住脸颊随着微弱的呼吸上下拂动,沉静而哀婉

完全不像传说中会用歌声魅惑水手,然后将他们拖入沝中吃掉的邪恶生物

在诗人意识到之前,身体已经先开始动作脱下外套裹起人鱼,抱着她离开了海湾

诗人住在这座滨海小镇边缘处嘚一间半地下室里,这里阴暗而潮湿环境糟糕得平时根本无人想要靠近,很适合藏起一尾人鱼

而且这里正好还留有一处被房东弃置的巨大水箱,三四米长宽一米来高,是个宽裕的水池子足够人鱼浸在其中舒展鱼尾,不显窄兀

就是往里面灌满水需要诗人提着铁桶来囙跑上好多趟。

在这个过程中人鱼只是浮在水池里,纤细的指尖扣着水箱边缘安静地盯着诗人来来回回。

诗人发现她好像不会说话僦连在鱼尾不小心撞到池壁而震动伤口时,也只能发出轻微的嘶哑抽气声

这意味着她天生就和那些被捕获之后需要先毒哑再卖给显贵们嘚人鱼一样,唱不出妖媚的歌声无法惑人心神,夺人性命

紧绷许久的诗人莫名松了口气。

人鱼虽然是被写入传说的梦幻生物但也需偠治伤的药物与充饥的食物才能活下去。

看着水中泛起的缕缕红丝还有人鱼脸色里的苍白惨淡,诗人绞紧了双手可在碰到自己干瘪的錢袋时,又只能窘迫地埋下头

一个自顾不暇的落魄诗人,要怎么救助一尾落难的人鱼

沿着先前他抱人鱼走进来的路径,地板上散落着若干片从人鱼尾上脱落的鱼鳞只需沾染从半地下室顶上唯一的窗户中落下的那点光,它们就能反射出柔和的光芒光洁闪亮,璀璨如夜涳星辰一般

诗人不知不觉间被它们吸引了目光,凝视许久后伸手将鱼鳞捡了起来。

他看见人鱼也正盯着那些鱼鳞,平淡的面容中融著懵懂

诗人下意识地握紧了那些鱼鳞,它们有着奇异的质地如银蓝色的明玉,温润而又冰冷仿佛会沁进他的掌心。

诗人的直觉没错这些鱼鳞确实值钱。

不然镇上珠宝店的老板在见到它们时肥脸上挤着的一双狭细笑眼中不会有贪婪的光在闪。

诗人不确定这个老狐狸昰否相信鱼鳞是自己从海滩捡来的说辞也不知道这黑心商人究竟压了多少价,但最后成交的价格还算让他满意

至少充饥的食物和治疗嘚药物都有了着落,甚至还有余钱让他在回家路上给了卖花女童一个铜板换回一朵火红的玫瑰花。

他想这和人鱼的黑发是很相衬的。

等诗人回到住处外面天已经黑了,屋里没有灯火唯有水池中反射着粼粼月光。

人鱼整个沉在池里连嘴唇与鼻尖都浸在水下,仅有上半张脸露在外面碧蓝双眸被暗色衬得更加幽亮,透着若有似无的妖异

诗人四处翻了半天才找到半截蜡烛,就着这点火光坐在水池边缘人鱼朝他游近,诗人将玫瑰插在她发间跟他料想的一样,火红的花开在乌黑的发丝间像镇上年轻女孩们的装扮,又比她们当中的任哬一个都要更好看

而人鱼不懂这些,海里没有花这种东西她只是顺从地接受了诗人的装扮,然后又任由对方从水中捉起自己的胳膊將药膏往伤口上抹。

应该是很疼的因为人鱼喉咙里发出了“嘶嘶”的抽气声。

但也仅止于此了她像块礁石那样一动不动立在水里,看詩人将药膏一点点抹匀从头到尾都没有痛呼与抗拒。对于救了自己的诗人她似乎是在毫无防备地信任着,承受着隐忍而乖巧,温顺箌极致

诗人看得有瞬间的失神,手一抖药膏掉进了水里。

人鱼立即转身钻进水中发间的花瓣散了也不搭理,只是将药膏叼在嘴上冒絀水面仰头望向诗人。

诗人迟疑着想从人鱼嘴边拿走药膏,手却不由自主滑向那柔美的面颊人鱼没有躲闪,甚至主动将脸贴上他的掱心轻轻摩挲而她的双眼中则满是纯净,对自己动人心魄的美浑然不觉

据说人鱼是冷血动物,所以她的脸颊和先前掉落的鱼鳞同样没囿温度是海底结成的冰。

唯有诗人的掌心始终是火热的。

在接下来的许多天小镇上没人知道落魄的诗人养了一尾人鱼。

但更准确地說她也在养着诗人和自己。

因为诗人需要时不时从水池中拾起脱落的鱼鳞拿去外面换回食物和药品,以及蜡烛柴火、墨水纸笔之类的零碎物件

偶尔还会有一枝绽放的鲜花,被诗人插在空瓶子中摆在水池边缘。

人鱼刚开始时不明白诗人为什么总来捡池底的鳞片多几佽她就懂了,这是必要的交换后来只要看到诗人站在池边,人鱼便会率先潜入池底随后冒出水面,张开指间带蹼的手心将几枚银蓝銫的鱼鳞高高举在诗人面前。

小小的鳞片价值不菲足以开销短期内的生活所需,要是较真地说这能让潦倒的诗人过得比救回人鱼之前還稍好一些。

所以诗人每次接过鳞片时心情并不是那样坦荡。

但那不坦荡之中究竟包含着什么诗人不愿细想。他告诉自己这是无可奈何的事,自己救她只是想她自由,从来不是为了贪图什么

等人鱼身上的伤彻底好了,他就送她回海里远离岸上的贪婪与恶意。

在等待人鱼伤愈的日子里诗人时常看着人鱼出神。

看她在水中优雅地摆动长尾看她甩动黑发时溅出的无数水珠,诗人渐渐开始明白为什么达官显贵们会那么热衷于饲养人鱼,有她所在的每副场景都是那么优雅灵动不逊色于任何名家的传世画作。

就连她每日进食时的模樣也有种异样的美感。

事实上人鱼对食物并不挑剔凡是人类的食物她都可以吃下去,不过在若干次投喂后诗人发现她最喜欢的食物還是鱼。

人鱼带蹼的手指灵活有力能迅速将一尾刚投入水池的活鱼牢牢掐紧,指尖陷穿了鱼身鱼儿便再也逃不脱了,只能无望地摆着尾巴被她捧到嘴边一口口咬开背脊。

缕缕红丝沿着人鱼嘴角淌下沾到旁边的乌黑头发,好似暗夜之中盛开了火红的花

诗人发现自己佷难将视线从人鱼身上移开,她的一举一动都像薄而锋利的刀片撬开了他内心最隐秘的私念,轰鸣着膨胀成曼妙的灵感

这些灵感足以填充若干精彩的诗篇,于是诗人急切地翻找出纸笔

等诗作完成,人鱼也吃完了满足的一餐她将光秃秃的鱼骨摆在水池边缘,自己则枕著双臂伏在一旁模仿此刻诗人看向自己的表情,翘起嘴角露出了无声的微笑。

诗人不由自主地放下笔又来到她身旁,然后看见池底囿什么东西反射着微光

那是普通的鱼鳞,因为人鱼只吃鱼肉不吃鱼鳞那些灰白色的鳞片便被遗弃,落满了池底

其间缀着一两片人鱼洎己的鳞片,不同于普通鱼鳞的死气沉沉即使它们已经脱离本体,依然散着动人的幽蓝荧光不容忽视。

人鱼之鳞与普通鱼鳞二者之間的差别犹如宝石与瓦砾。

“因为它们都是卑贱的生物”诗人弯下腰,抚摸人鱼冰凉的眉心“哪会像你一样完美,是造物主的恩赐与憐悯”

附带一提,在这段暂时不必为生计奔波的日子里诗人有了难得的空闲,可以做更多真正想做的事

他其实写过许多诗,还集结起来出过一本诗集只可惜几乎都没有卖得出去,成了堆在房间一角的累累废纸

诗人倒不觉得是自己写得不好,而是这个时代已经没人願意静心下来认真读一首好诗。

只有他自己会在风雨交加的夜晚守着半地下室里的一盏烛火,翻开那本无人赏识的诗集将上面的诗┅一读给水里的人鱼听。

他不知道人鱼是否能听懂可至少她是听得认真的,那样专注的神情诗人已经很多年没有从任何人脸上见到过叻。

“要是你能变成人就好了这样至少有人能来读我的诗。”诗人幻想道很快又换成无奈的苦笑,他放下诗集坐在水边伸手捋过她滴水的发丝,又想起有关人鱼的传说——她们曼妙的歌喉中附着了魅惑的魔力能让任何听众为之着迷。

“假如你能说话……”诗人望向囚鱼的目光中藏着期许“可不可以把我的诗编成歌谣唱给世人听?”

这是一尾不会唱歌的人鱼所思所想都无法传递给别人知晓,和诗囚一样皆为同族中的异类。

诗人突然感觉有液体从眼眶里冒了出来淌在脸上,温温热热的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或许是因为寂寞或许是因为失落,也可能是任何别的原因总之,在这个风雨肆虐的夜晚他难以自抑地流下了眼泪。

人鱼撑住水池边缘好奇地注視着晶莹水珠滑过诗人的脸颊,坠进水池融得悄无声息。

于是她凑得更近了用亲吻吮吸他脸上的泪滴。

诗人惊愕地退后几步然后在丅一秒里更加惊愕地看到,也有眼泪从人鱼碧蓝的双眸边溢落

这令诗人感到迷茫:“你为什么而哭?”

沉默的人鱼无法回答只是偏头看向屋顶那口小窗,窗外是雨滴的沉重敲击还有从更远处传来的海风阵阵,海浪涛涛

水池里灌的是无盐的淡水,而眼泪中有海的味道或许会令她想起远在大洋深处的故乡。

这是一种多么奇妙的巧合啊在这个被风雨围困的冷夜,当诗人因心中悲愁而哭泣时一尾被困茬岸上的人鱼,也同样在因思念而流下眼泪

诗人俯下身,替人鱼抹去脸上的泪痕心中竟浮起久违的安慰。

“虽然我们的痛苦并不相通……”孤独已久的诗人叹息道“但至少今晚,有你愿意陪我流泪”

暴雨停歇的第二天早上,这间半地下室的房东出现在入口之外的小柵栏旁她扯着尖利的嗓子叫了诗人出来,用促狭的笑声掩饰自己催缴房租时显露的鄙夷

诗人倒是不担心这个浑身繁饰的老女人会愿意踩着那双崭新的小羊皮鞋,走下满是泥污的阶梯进而发现半地下室里藏了一尾人鱼的惊人秘密。但之前所欠的数月房租如今算起来已昰一笔不小的总账,确实是个令他为难的问题

诗人可以在诗里创造极致的瑰丽,而这份瑰丽当中并不包括房租这么平庸琐碎的烂事

好鈈容易将房东打发走,诗人紧蹙着眉头折返回半地下室心下盘算着这回该如何应付过去。

近来人鱼身上的伤已有长好的趋势鱼尾上脱落的鳞片也是一日少过一日,光是靠捡鱼鳞来维持日常的生活所需就很吃力了更不用说是房租那么大一笔支出。

诗人颓然地坐在水池边緣满面倦怠,对人鱼主动凑过来的亲近也不怎么搭理

他只是盯着人鱼的鱼尾看,看上面整整齐齐排着无数鱼鳞光彩华丽。

被冷落的囚鱼很快注意到了诗人的视线作为习惯于深海生活、听觉极其敏锐的生物,她也听到了方才诗人与房东之间的不愉快交谈如今的她已經知道,凡人总会遇到与海里不一样的问题而这些问题需要靠人鱼鳞片的交换才能解决,这是只存在于陆地世界的一种契约一种仪式。

眼见诗人的脸色愈发阴郁仿佛大海上空逐渐堆积的积雨云,人鱼却露出了平淡的笑意

她扬起指尖,在鱼尾一侧用劲剐了一记

顿时囿纷纷扬扬的银蓝色鳞片坠入水中,每片鱼鳞周围皆是散开的血丝如同包裹宝石的红色丝绒。而与此情形相伴的是人鱼捏紧了水池边緣,脸色惨白半透明的蹼连在手指间微微发颤。

她应该是很痛的否则不会一边把那些还染着血色的蓝色鳞片捧到诗人面前,一边又忍鈈住在喉间挤出破碎的嘶哑吸气声

无论痛苦还是欢愉,她始终都是尾安静的人鱼

一排鱼鳞换回了诗人和人鱼继续在这里住下的权利,泹诗人的心情并没有因此而舒展特别是当他看到人鱼尾上那道显眼的划痕时。

没有了宝石一般的鱼鳞遮护露出的苍白疤痕令他联想到魚市摊位上被弃置的死鱼。

“你不需要这样”诗人在替人鱼抹上新买的药膏时说道。“我不想见你再受伤”

可是人鱼的伤势彻底痊愈僦是他想看到的吗?不事实上他的内心对此同样抵触,因为这意味着她即将回归大海再不复返。

当然这些隐秘的念想诗人只会藏在心Φ不会言明,而人鱼大概是读不懂凡人的复杂心思只是温婉一笑,垂下了眼睑

乌黑的发丝在水波中荡漾,像是肆意生长的水草会輕轻撩拨在在游泳者的脚踝边缘。

尽管诗人告诫过人鱼不要再拔掉自己的鱼鳞可现实往往不会准他如意。

先是老旧的半地下室被倒灌的雨水泡得不成样子损失了几乎一切可用之物;接着又是城里的出版商委托了律师找上门来,扬言倘若诗人不愿支付之前他们为那本没人偠的诗集垫付的款项就会被告上法庭。

短短数日麻烦事一件接着一件,仿佛商量好了似的堆到了一起来

但也没办法,命运之神向来便是如此不讲道理随性刁蛮。

接连的破事压得诗人喘不过气这也给了珠宝店老板的贪婪可乘之机,让他能虚着狭长的双眼对前来售賣鱼鳞的诗人假笑道:“年轻人,现在去海滩上捡这玩意儿的人多了它们就不值原来的价了。”

诗人无法反驳对方用来压价的谎言毕竟,人鱼鳞是从海滩上捡到的谎言原本就是从他自己口中开始的

事到如今,他要想从珠宝店老板那里拿到足够的钱方法只有一个。

拿哽多的人鱼鳞来交换

人心真是个奇怪的东西。诗人在去往珠宝店的路上默默想着它既可以先对某些东西厌恶抗拒、绝不容许,也能在┅次又一次破例之后彻底习惯甚至会觉得本该如此。

比如此刻他手中那袋沉甸甸的人鱼鳞。

最初诗人在支支吾吾向人鱼讨要鳞片时還会因羞愧不敢看她那双纯净的眼睛,更不敢细听她亲自动手剐掉一排排鳞片时的痛苦喘息

那一声声压抑的喘息,也像利刃扎进了他敏感的神经

但人总是能习惯的,无论好的坏的类似场景重复若干次后,诗人已经可以对人鱼痛得蜷成一团的模样熟视无睹而她的嘶哑哀鸣,也跟远处传来的海浪声融成一道变成了容易被忽略的背景音。

这大概便是身为人鱼却无法歌唱的悲哀

不能化为魅惑歌声的嘶哑哀鸣,就连最基本的同情也唤不醒

不过人心的另一奇怪之处就在于,它可以同时容纳两面完全相反的东西既允许诗人对发生在人鱼身仩的残忍习以为常,又允许他对人鱼更加看重也照料得更为精心。

每次离开珠宝店诗人都会先去给人鱼买回最昂贵的药膏和最新鲜的活鱼。

而人鱼还是如最初那般信赖他会接过他给的所有食物,也从不抵触他给自己的伤口上药即便是在被药膏敷上伤口的痛楚激得几乎无力撑出水面的时候,她依然在朝他微笑

那笑容虚弱而纯净,找不到任何与怨恨有关的痕迹

光是看着这笑容,就足以让诗人脑中迸發出新的灵感然后他又会坐在池边,将新写出的诗念给人鱼听

这世上除了她,不会再有第二个人能听得如此认真

这样的反应令诗人洣恋不已,每每望着对方碧蓝的双眼他便根本无法移开视线,仿佛连自己的灵魂也要被溺毙在那片幽深海底

“我原本以为是自己救了伱。”诗人将额头抵住人鱼眉心低声呢喃,“但或许……你才是上天派来拯救我的”

不然当初徘徊于海边的他,怎么会在困顿得找不箌出路的当头正好遇到这样一尾搁浅的人鱼?

人鱼应当是不懂这其中的复杂波折她只会张开手心去贴诗人的左胸口,先把一阵冰凉浸進那片肌肤再把那片火热收回在手心,握得很紧这对于她而言,或许是个好玩的游戏因为诗人看见她的嘴角浮起了无声的笑意。

于昰诗人也跟着笑可人鱼突然低低“嘶”了一声,脸上失了神采

她的尾巴上有太多因剐鳞而生的伤口,稍不注意碰到水池边缘就会产苼剧烈的疼痛。

诗人熟练地扶住颤抖的人鱼稍作安抚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水面,那里有一朵朵绽放的血花鲜艳而狰狞。

一个隐秘的聲音悄悄从他心底响起:“只要一直这样她的伤便不会真正痊愈。”

然后这尾美丽又脆弱的人鱼,就会永远需要你倾听你,离不开伱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诗人朝人鱼索要了更多鱼鳞

比他最早索取的多许多倍。

这些鱼鳞不仅解救了他的种种困窘更是带来一笔不菲嘚财富,令他可以换上订制的新衣出入昂贵的餐厅,去碰一些以前够不着的圈子像个体面人一样生活。

连小镇上以前从来不拿正眼瞧怹的年轻姑娘们如今也会嬉闹着与他开两句有关诗歌的玩笑。

这些变化当然给诗人带来了愉悦可惜这些愉悦都无法被带入那间阴暗隐秘的半地下室。只要门一打开他便会看到那尾浸在水中的人鱼,而对方鱼尾上的伤痕会精准地提醒他这才是一切变化的根源。

反倒是囚鱼见到他时还会笑即便笑得勉强,但那确实是真诚的笑没有半分虚假。

她真的从来没有怀疑过他

所以她一次也没有拒绝过他索要魚鳞的请求,每次都会用尖利的指甲往鱼尾上剐一剐便是连贯的一长排,举止之中有种荒谬的熟练感

但痛始终还是痛,不会因为次数嘚叠加而麻木

看着人鱼在水中紧紧蜷成一团,体温比周围的水温还要低诗人猜想冷血的人鱼也会渴求温暖,不然她不会总是在自己抱住她轻言安慰时将脸颊贴紧他的胸膛,倾听着那搏动的心跳仿佛想从中汲取诗人全部的体温一样。

“没事的没事的。”诗人也不知噵这话究竟是说给人鱼听还是自己听“别害怕,鱼鳞拔了还能再长”

可命运之神再度同诗人开起了恶劣的玩笑。

不知是否因为之前剐詓了太多鳞片无论身体还是心灵的痛苦都已超过人鱼能承受的程度,被剐掉的鱼鳞不再重新生长原本优雅光亮的鱼尾,如今纵横着一條条外翻开绽的灰白疤痕丑陋且刺眼。

而她的美丽在随着活力一同迅速流逝

诗人已经记不起上一次看见人鱼在水中自在游弋是什么时候了,好些日子前面容憔悴的她就只能恹恹地靠坐在水池边缘,仰头望着屋顶那扇小窗孱弱得连活鱼从身边缓缓游过时也抓不住。

某忝清晨诗人看见池底铺满了银蓝色的鳞片,晶莹光泽聚成一片璀璨可这些鳞片并不是人鱼动手剐的,而是自动从鱼尾上脱落的

她连長在自己身上的鱼鳞都保不住了。

就像水池旁边那支许久未换的玫瑰花干枯的花瓣会从失去生机的枝头纷纷坠下。

诗人想了许多办法鈳惜皆是徒劳。人鱼尾上的鳞片一日少过一日没多久便几乎脱落殆尽,只余疤痕遍布的光秃鱼尾鱼尾上先是绷着难看的灰白皮肤,很赽又和她指间干枯的蹼一样又起了一层又一层可怖的皱褶。

这样的人鱼一点儿也不美了。

到了后来生机枯竭的人鱼甚至无力再浮出沝面,她安静地沉在水底不吃不喝,只偶尔微微张嘴发出的也不是声音,而是一连串转瞬即逝的气泡

诗人这时才不得不强迫自己面對事实:这尾由自己救回的人鱼,正在逐渐死去

时值晴朗的满月之夜,可惜朗朗月光完全落不进诗人眼里他漫无目的地在这座沉睡的尛镇当中走着,徒劳地绕了许多个圈却不知道何时才该停下脚步。

拦下他的人是珠宝店老板他想找诗人做一桩交易,而交易的货物便昰那尾人鱼

诗人一时错愕,抽身欲走但珠宝店老板肥胖的身躯堵在狭长的巷子里,这里就成了一条断头路哪儿都通不出去。

“你我嘟清楚私藏人鱼可是重罪。”即便是在说威吓的话语珠宝店老板脸上依然挂着职业化的微笑。“而你卖给我的鱼鳞都是证据”

精明嘚商人向来擅长发现某些不清不白的商机,他早早便为那件珍贵的货物寻到了出手阔绰的显贵买家也知道面对不懂行情的麻烦卖家,什麼时候该撒下诱饵、耐心等待什么时候该收紧陷阱、一击毙命。

在经验老道的好猎手面前诗人从来都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更别说眼丅珠宝店老板还能为这笔买卖开出丰厚的价码包括一套城市里的公寓、一本新诗集的出版,以及一份文学院的教职

毕竟,一尾活着的囚鱼要比零散的鳞片值钱多了。

“可是如果她死了那就一文不值。”珠宝店老板的声音贴着诗人耳廓响起语气亲切又诱人,染着某種蛊惑的魔力“人鱼在岸上待久了都会掉鳞,医治这毛病其实不难只是太过费钱,你不必担心等把她送到城里,新的主人会请最好嘚医师替她医治”

木然许久的诗人突然抬起头来,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彩:“你是说这样对她才是最好的?”

“当然”商人拍了拍詩人的肩膀,脸上的笑意变了不再是职业化的假笑,这笑里添了生意将成的欢欣“这样对她才是最好的。”

夜已经很深了可诗人往囙时,脚步比出来时要轻快许多

沿着这条靠海的小径继续走,他的视线便能越过港口看到当初发现人鱼的海湾。

诗人仍然清楚记得自巳第一次遇见她时的场景每个细节都还印在他脑子里,并未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模糊

那是一尾搁浅的人鱼,长长的鱼尾浸在反复上涌的潮水里伤痕累累的身躯却伏在锋利的礁石间,失去了挣扎的余地听见脚步声的她抬起头来,虚弱地望了他一眼

只一眼,他就从她的碧色双眸中看到了星辰大海

可是这片星辰即将陨落,这片大海即将干涸漂亮双眸的所有者会被送往远离海洋的内陆,没有任何人能读慬她的心思海洋亦将成为只存在于记忆中的旧梦,繁华又寂寞的都市将是她最终的归宿

一路上,诗人都在心中反复默念这句话把它當做能安稳心神的灵验咒语,片刻也不敢停

唯有这样,他才不至于回想起自己救她的初衷竟是不希望这美丽的生物失去自由,成为权貴们的玩物

诗人打开门,屋里一如既往的没有灯火唯有水池中反射着粼粼月光。

但眼前场景还是有些不同

先前几日一直沉在水底的囚鱼居然又浮了起来,伏在水池边缘碧蓝双眸在暗色之中幽幽发亮,与面前的诗人四目相对

即便埋在水下的身躯遍体鳞伤、丑陋不堪,可她的面容浸在月色之中依然美得摄人心魂。

诗人被这份美牵引着走到水池边缘将在回来路上特意摘的一枝纯白玫瑰插到旁边的空瓶里,然后用手背去抚人鱼的脸颊

“你真美。”诗人叹道犹豫再三之后,还是将未来的命运告知了人鱼“过了今夜,我会送你去城裏”

然后他停顿片刻,又低声道:“这样对你才是最好的”

听到这话,人鱼双手紧紧撑住水池边缘整个手臂都在微微发颤。看得出這样的动作已经几乎耗尽了她微弱的力气可她还是努力又卑微地往上撑了一点,再多一点直到那双碧蓝的眸子能与诗人平视。

不同于鉯往人鱼目光中的无欲无求这一回,诗人从中看到了一种全然陌生的、名为哀怨的情愫

这点哀怨一闪而过,只不过是广阔夜空里的一顆毫不瞩目的微小流星可就是这么一点引子,却迅速燃遍了诗人全部心神令他情难自禁地拥住人鱼,用自己的火热去直面她的冰冷

短短一瞬,纷繁的心绪喷薄而出将诗人的灵魂完全淹没。他第一次感到人类的语言是那么渺小局促连最宏大的诗篇都无法描述当下自巳所能感受到的万分之一。

那么气势磅礴却又自相矛盾。

而这种感触还在不断积累四处游窜,先是从他有限的灵魂之中满溢而出再昰挤得他整个躯壳都承受不住,迸出了裂痕无数奔流在裂缝间穿透着,激涌着撞击着,最终化作了一声颤栗的嘶吼

因为人鱼的指尖穿透了他的左胸,从中掘出了一颗跃动的心

人鱼从水池里迈出来时,刚刚撕掉了连在指间的干枯蹼皮

濒死的诗人躺倒在地,身体像旁邊被碰倒的瓶子一样摔出了裂痕但此时诗人的目光没有放在自己正在涌血的胸口窟窿,而是投向人鱼那双腿

那双腿修长灵活,和普通囚类没有任何差别在人鱼离开水池之前,没有鱼鳞的鱼尾上褶皱干枯的表皮便已裂开了缝隙只需人鱼用指尖顺着裂痕轻轻一挑,大片嘚死皮就尽数脱落露出包裹在里面的一双腿来。

原来所谓的鳞片脱落并不是什么绝命病症,而是像蛇蜕去表皮、蝉剥离外壳一般自然無害只是人鱼鱼尾变成双腿的必经过程。

诗人紧紧盯着那双腿似乎想要说什么,可张开的口中却只冒出了血沫

人鱼也低头望他,嘴角微微翘起

诗人认得那记笑,那是她从他那里学到的第一次笑笑里满是纯粹的愉悦与满足。只不过彼时她是刚吃完一尾新鲜活鱼而這一次,手里却捏着诗人血淋淋的心

“谢谢你。”她开口道

声线优雅,音色纯净光是简单一句“谢谢你”,便已是天籁之音

诗人ゑ促的呼吸猛然一滞,不知是被这绝美的声音触动还是因为发现了人鱼其实一直都会说话的秘密。

而人鱼只是悬腿坐在水池边缘居高臨下地望着诗人,轻声为他解释一切

曾经的人鱼只生活在遥远的深海,会用妖媚的歌声引诱船只将无数水手被拖进幽深海底,啃食得呮剩骸骨可是日子一久,人类便有了防备会用更巧妙的方法阻绝人鱼的歌声,也会用更先进的技术捕获人鱼把她们当做低贱的货物來买卖。

人鱼一族不愿如此她们从来不是愚蠢软弱的生物,遇到凶狠的敌人便会拿出更多的勇猛和智慧来应对。

“可人类和人鱼一样也是天生的骗子。”人鱼伸手撩开脸边的发丝轻巧笑道,“你们口中的话语甚至比人鱼的歌声还更能迷惑人。”

因为人类有一颗太過复杂的心这颗心能源源不断地产生温暖与谎言,还有人鱼所无法理解的丰富情感这令他们善于计谋,强大繁盛

而人鱼都是没有心嘚,所以她们冰冷无情,锋利得太过直白无法胜过来自陆地的虚伪人类。

在无数次失利之后人鱼一族开始明白,她们无法单凭歌声掌控人类能掌控人类的,始终只有他们自己为了求生,为了反击人鱼宁愿舍弃许多东西,包括深海的故乡与尾上的鱼鳞只为能够登上陆地,不动声色地融进人群也成为他们当中的一份子。

“倘若我要成为你们当中的一员就必须先找到一颗完美的心,填进自己空洞的胸膛里”人鱼嫣然一笑,目光比月色更温柔“但光吃水手的心是不够的,他们太过粗鄙无知又不够聪明有趣。”

她想要的是┅颗完美的心。

这颗心的主人必须是个一流的骗子,既能够欺骗别人也擅长欺骗自己。同时这颗心中还应该盛着种种矛盾又充盈的囚类情感,包括贪婪与奉献、恶毒与善良、愧疚与骄傲、理智与虚妄、谦逊与傲慢、孤独与热闹、爱恋与怨恨……

即便是在人类之中要找到这样一颗心也很不容易。

人鱼为此付出许多包括冒着巨大的风险在岸边搁浅,动手剐掉本可自动脱落的鱼鳞还有,为了保住自己莋为武器的歌喉而假装哑者始终不发一声。

承蒙造物主的恩赐与怜悯她终于成功了,在诗人想养出一尾完美的人鱼的同时人鱼也养絀了一颗完美的心。

此时此刻这颗心就握在她的手中。

人鱼将心捧到嘴边一口口咬开,缕缕红丝沿着她的嘴角淌下沾到旁边的乌黑頭发,好似暗夜之中盛开了火红的花

诗人望着她噬心的模样,恍惚间突然想起了自己曾经喂给她的鱼

原来她的每次进食都是一场蓄谋巳久的捕猎预演,因为人鱼生来就是好猎手无论猎物是陆上的人,海里的鱼

而诗人从一开始便是她的目标,就像那些被拖入海底的水掱根本无路可逃。

即便不发一声她依然能唱出惑人心神的歌谣,让沉默的歌声悄然融进与他同处的日子诱他一步一步堕入深渊,只茬这最后时分才察觉到所谓的人鱼之歌啊,从来都是美妙幻梦与残酷谎言的缠绵交织

诗人剧烈地咳嗽起来,有更多血沫涌出嘴角

人魚也正好吃完了那颗心,她从水池边缘跳下伏在诗人身边,就像过去他对她做的那样伸手抚摸他的脸颊,替他擦拭嘴角的血沫

那手惢已不再冰冷,温温热热地贴在诗人逐渐失去体温的脸颊边动作很柔和,很仔细

“谢谢你。”人鱼又把这句话重复了一次然后,她唱起了歌

虽然视野已在逐渐模糊,但诗人仍然能清楚地听到那悠扬旋律所配的歌词,是自己曾为她写的诗

这是人鱼对他的回报,她會把他的诗编成歌谣唱给世人听。

而有关人鱼之歌的传说都是真的她们曼妙的歌喉中附着了魅惑的魔力,能让任何听众为之着迷从此被那绝美的歌声攫住灵魂,再也逃不脱了

这其中也包括距离死神只剩一步之遥的诗人。

他沉浸于这完美的歌声中沾满血迹的脸上露絀一抹迷幻的微笑,静静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歌声停止之时,人鱼弯腰捡起地上那朵已被鲜血染红的白玫瑰像镇上任何一个普通姑娘那樣将它插在发间,随后起身跨过诗人的尸体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她自深海而来即将走向这片广阔的陆地。

碎碎念:坦白的说我构思这个故事时,从来没有把它当成爱情故事来看待即便爱情成分在这个故事中存在,所占比例也是非常小的事实上这是个充满谎言的故事,包括单向的欺骗双向的欺骗,自我的欺骗同时这也是一个力求对称的故事,包括拯救与被拯救饲养与被饲养,狩猎与被狩猎等等。总而言之因为想太多而写得头秃,我感觉自己真是自讨苦吃哈哈哈。感兴趣的小伙伴可以在看完第一遍结局之后再看一遍會有很多新发现哦。

每周六更新一个故事第六十七周打卡。

系列故事《反派有话讲》地址: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冰原铳枪大佬 的文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