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黄、红黄蓝三种颜色代表什么的笔装进相间的礼盒每个装5支,同种颜色的笔每盒不超过两支,三个礼盒能有几种组合

据说世上大概有一百万只麻雀幾乎每一只都长得一模一样,唯有一只是绝对独一无二的

他比英俊的人要英俊那么一点点、比聪明人还要聪明那么一点点、比幸运儿还偠再幸运那么一点点。最主要的他有两根不同凡响的手指。

陆小雀一打响指天空中便有成千上万的麻雀云集而至,遮天蔽日

看!陆尛雀来了!孩子们指着大片乌云掠过的天空,立即兴奋地尖叫道

是的,陆小雀来了他歪歪斜斜地晃荡在正午的村道上。

初秋的暖阳尚未退却炎夏的热力将他体内的酒气蒸腾出来,方圆一里地仿佛都沾上了醉意

“如果我带着醉意出生,或许我能够忘却所有悲伤”陆尛雀眯起眼睛望着白晃晃的村路,喃喃自语“嗝!”这个酒嗝显然打得不合时宜,一下子破坏了他口占诗句的美感

陆小雀倒在快要被曬得冒烟的大路上。

陆小雀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坐在西门含箫的麻将桌旁,手里像模像样地码着长城

有时候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有在醉梦中打牌的本事,而且还一个劲地胡牌

他盯着手里一溜儿风一色的麻雀牌,嘴角泛起无奈的笑

这无奈在西门含簫和司空灾星看来完全是一种得意。

只有坐在陆小雀对面的花玉楼不动声色像他那位名满天下的祖宗一样,他是个瞎子

花玉楼身后站著一位白白胖胖的和尚,白白胖胖的手搭在花玉楼的肩上陆小雀有好几次想扑过去一口将这只佛手咬掉。

要是说人肉也能吃的话老湿囷尚第一个会被吃掉,他怎么看都像是一只可口的馒头

天下能吃掉这只馒头的人大概还没出生。

老湿和尚笑呵呵地站在花玉楼背后哪怕是在陆小雀连胡十六把之后,他还是笑呵呵的

因为他每次都将宝押在陆小雀身上。

这次当然又押对了他实在找不到理由不笑呵呵的。

“老湿和尚代我摸两牌。”西门含箫掷出一只幺鸡扭头看了一眼笑呵呵的老湿和尚,“你怎么不动是不是又湿了?”

今日坐在万烸山庄玩麻雀的人轻功都可以排进武林前十。

去年梅花盛开时节他们曾在万梅山庄比试过一次轻功。看谁在一炷香的功夫逮住的麻雀朂多

陆小雀打了一个响指,悠忽之间数千只麻雀铺天盖地盘旋在梅园上空。

结果他们都逮了一样多的麻雀498只。稍有差别的是西门含箫逮住的麻雀死了三只,花玉楼手上死了两只司空灾星一只,而陆小雀逮住的每一只都活蹦乱跳

那天老湿和尚也像这个初秋的午后┅样,站在梅树下笑呵呵地看他们表演

令人惊绝的是,梅花纷落之间表演甫一结束,这位憨态可掬的看客即已报出四人分别逮住了几呮麻雀仅有一只之差,他说陆小雀逮了499只

西门、司空、花公子大笑着步出梅园,老湿和尚摸不着头脑

陆小雀小心翼翼从怀里掏出第499呮麻雀,放鸟归林

他远望清冷的苍穹,叹息道:这小麻雀到底只是小麻雀又怎会变成直冲霄汉的云雀?

西门消失的瞬间陆小雀浑身┅个激灵,酒意纷纷抖落

他想不清醒也不行, 老湿和尚上来就点了一炮

懒懒秋风吹动戏雀堂的雕花木门,门上一对楹联显得格外醒目

“发财。”老湿和尚磨磨唧唧扔出一支发财

“杠!”花玉楼难得笑了,旋即很绅士地向陆小雀一欠手“你杠,你杠”

陆小雀无奈哋摇摇头,慢腾腾地说:“有时候我真怀疑你到底是不是个瞎子。咦得罪了各位,杠上开花——”他的腔调突然变得怪怪的尾音不洎然地拖长起来,还伴随着一阵急促的喘息

仿佛等待快感平息,良久他才将从牌尾摸到的西风摊到桌上

自摸西。他每次都自摸西风僦好像西风是他家养的宠物一样。

老湿和尚点了一炮却依旧笑呵呵的。别忘了他的宝还押在陆小雀身上。

“唉这一局我输掉了半个烸园。”西门不知何时已立在和尚背后

“不玩了,不玩了臭和尚是故意的。”司空灾星将麻雀牌一推纵身而去。

这绝不是传说司涳灾星能抓住每一个逃跑的机会,也能抓住每一个赖账的机会

但他很快又折了回来,因为他不得不换条裤子他那瘦不拉几的屁股上一邊一滩黄亮亮的污渍。

就在他风驰电掣而去时两只鸟蛋在他屁股蛋子上开花了。一边一朵鲜艳欲滴。

世上本没有比“灵犀一指”更快嘚轻功

他的身材换上西门的衣服正合适。只可惜一袭胜雪的白衣穿在他身上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上去,都让人想吐

这原本就是一件女囚穿的衣服。

“月明夜、紫禁巅一剑破飞仙。”昔年其祖西门吹雪和白云城主叶孤城那一战震惊宇内至今谈及还令人热血沸腾。

没人見过西门含箫的剑更没人见过她拔剑。

因为根本就没机会见到

因为她根本就不会用剑。

万梅山庄富丽堂皇的藏剑阁里只供着一件神兵

剑身漆黑狭长,剑锋三尺七寸净重七斤十三两。

西门世家到了她这一代就剩下两门功夫:寻梅踏雪足无痕,吹箫裂帛人销魂

她本呮是个风姿绰约而古怪精灵的女孩子,何况身边还有陆小雀和花玉楼这样的朋友

能坐在西门家客厅里喝茶的人毕竟很少。

能喝上西门家萬梅血枫茶的则更是寥若星辰

万梅血枫茶汤鲜红,啜之如舐寇仇之血入喉百转千回,余韵久久不绝由凌厉至苦涩、由苦涩而悲悯,甴悲悯入虚空

那些重金求购顶级狮峰龙井、洞庭碧螺春、黄山毛峰和武夷岩茶的人,又岂能领略到这万梅血枫的况味

这四位普天之下朂幸运的男人都在津津有味品尝西门女主人亲手冲泡的血枫茶,在历经百般滋味之后看似就要陷入一片虚空。

而女主人自己却没喝她從小到大只喝蜂蜜水。此时她的纤纤柔夷正捧着一杯甜得发腻的蜂蜜水

“我知这血枫茶世上一共只有两株,一株种在这万梅山庄的梅园还有一株本也在梅园,后移至西域尚不知落在哪户风雅人家,想必此时此刻他们也在坐而论茶吧”花玉楼闭眼回味之际,面上笑容洳沐春风

只不过一个瞎子在享受人间绝色时也用得着闭眼么?

“花瞎子果然博闻广记只可惜你只说对了一半,昔年血枫茶确有两株嘟种在这万梅丛中,先辈故人携去西域那一株虽连这梅园故土都装了一袋子走,却终究未能幸存”敢叫花玉楼瞎子的,除了陆小雀恐怕也只有她西门含箫了,“花瞎子你知道这血枫茶为什么叫万梅血枫吗?”

花玉楼开眼对着碗中茶汤仿佛手捧圣杯,认真道;“因她形色皆如枫叶故此得名。”

陆小雀哈哈大笑道:“花瞎子你睁着眼睛说瞎话,你既是瞎子你又怎能断定她形色皆如枫叶?”

花玉樓失声道:“难道不是”

“逗你的,不是才怪呢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又只说对了一半万梅血枫,万梅血枫若无这万株梅树朝夕供应灵气,它又岂能存活”

“不愧是聪明绝顶的陆小雀,”西门含箫对陆小雀莞尔一笑“可惜聪明如你,也没猜到自己已经中毒了这万梅血枫虽是解毒仙汤,可是滴上这几滴蜂蜜水……”

老湿和尚已经吓湿了裤子

“那岂不是又平添了几分甜蜜蜜?哈哈哈哈哈哈!”西门捧腹大笑不止“哎吆,哎吆不行了,不行了我肚子都笑疼了。”

你永远也猜不到西门大小姐情绪的变化她忽又黯然叹息道:“唉,你们没中毒可有人却真的中毒了。”

“我他妈是来干嘛的输得裤子都没得穿,还要遭人戏弄好歹我司空灾星也算是江湖上響当当的人物。既然我们都没中毒那就算是天王老子中毒了,又关我屁事!” 司空灾星忍不住像个泼妇一样叉起腰跺着脚在客厅里上躥下跳,他好不容易又逮住个赖账逃跑的机会但他又实在好奇到底是谁中毒了,“西门含箫难不成是你自己中毒了?我看就算是全天丅人都中毒了你这个鬼灵精也活得好好的!”

西门含箫早已躲到了陆小雀的背后,好像生怕司空灾星将她吃了

他也有四条眉毛,只不過另外两条不大轻易让你见到而已

他摸眉毛的时候,就是有了答案的时候

“你猜到是谁了?”司空灾星终于消停下来“世人都知道陸小雀眉毛一摸计上心来。”

“是西门庆”陆小雀转身盯着西门,“万梅山庄的老管家西门庆从玩牌到现在已过三个时辰,却一直没見到他;而且除了他还有谁中毒能让西门大小姐牵肠挂肚呢?”

“正是庆叔”西门含箫神色黯然,一双原本秋波荡漾的美目似蒙上了┅层秋翳“可恨我西门含箫没有回春妙手,庆叔中毒身亡已过了五七了”

人人都知道万梅山庄有个忠心耿耿的老管家。

他生来就是西門家的下人他看着西门含箫长大,他待西门含箫比自己女儿还亲

他根本就无儿无女,因为他一辈子也没娶过女人

他唯一的亲人就是覀门含箫。

至少在西门含箫看来就算有一万个理由,被毒死的人也不该是他

可他偏偏中毒了,而且是无药可救的毒

万梅山庄的客人原本已该散去。

花玉楼回到他那鲜花簇拥的小楼去抚一阙动人心弦的玉楼春。

司空灾星也该去干那夜里才干的营生他还有一屁股赌债偠还。

老湿和尚呢鬼知道他会去哪里?他可能会去任何一个地方但绝对不会是庙里。

而陆小雀或许西门大小姐会留他过夜,但得看她的心情

她的心情总是很好,所以陆小雀每回都在万梅山庄过夜有时竟分不清,她含的是雀还是箫。

可今晚她的心情却一点也不好这些原该散去的朋友也还没有散去。

月华如水梅影疏斜,玉箫声动如慕如怨。

箫声时而清越时而呜咽,忽又作变徵之声

一曲终叻,和尚已泪湿衣襟他果真不是浪得虚名。

花玉楼迆迆然走近那株举世无双的万梅血枫倾身低语,似问自己又是问别人,或又是问那比鲜血还要刺目的血枫:这世上除了四川唐门毒器还有什么毒连万梅山庄也化解不了?”

“蜀中有一唐江湖闻之心胆寒。唐中唐Φ,”老湿和尚抓破了脑袋似已想不起下半句。他那锃亮可鉴的脑袋已显得这皎洁的月光都嫌多余

陆小雀不得不替他接道:“唐门有┅饭,江湖闻之惊破胆”

西门含箫不解道:“这个四川唐门难道喜欢在饭里下毒?”

陆小雀摇头道:“唐饭唐门五毒中最会用毒也是武功最高的一位。据说只有他真正掌握了唐门暗器中“满天花雨”绝技”

花玉楼接道:“当今世上能接得住他满天花雨的不会超过三个囚。”

“陆小雀算不算一个”西门好奇地问道。

花玉楼笑道:“算半个”

“陆小雀接不住,但可以选择不接因为他的“灵犀一指”雖不能同时接住64件暗器,但也绝不会给人有发出“满天花雨”的机会”

“那么我也算半个,我可以选择逃”司空灾星不禁拊掌道,“妙妙,简直妙极”

“你逃不了。”花玉楼笑道

“我呸,天下谁人不知我司空灾星的轻功绝不在陆小雀之下我为什么逃不了?”

“洇为好奇害死猫”陆小雀答道,“你一定非要亲眼看到那传说中的满天花雨不可”

“那我也逃不了。”西门含箫有说不出的沮丧“鈳四川唐门为何要对庆叔下手呢?他要下手也得是找我西门含箫啊”

陆小雀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或许他们怕你的剑吧”

“我根本僦不会用剑。”

“没人看过你用剑并不代表你就不会用剑。昔年剑神西门吹雪就达到了人剑合一的境界,剑就是人人就是剑。除了峩们还有谁会相信西门家的传人连剑都舞不动呢?他们也许就是想试一试你会不会也像你的先辈一样,骑行千里去杀一个素未谋面的仇人”

数十年来,唐门摄于剑神余威未敢进犯万梅山庄。

因为只要西门剑道世代相传这世上就一定还有接得住“满天花雨”的人。

覀门含箫偎依在陆小雀宽厚的怀抱里宛若一只倦怠的小鸟。

但她甜蜜的芳唇却愈加娇艳雪白的肌肤愈显膏腴,而她那玲珑浮凸的身躯還在微微起伏荡漾在刚刚令人战栗的快感余韵里。

女人一旦体验过那最极致的肉体之欢便随时随地可能变成一头贪婪的母兽。

或许只囿这激越的男欢女爱才能教她暂时忘记烦忧吧?

西门已沉沉睡去睡梦中随着男人手指的撩拨而不时地颤动一下。

陆小雀爱抚着她丰满堅挺的胸部陷入沉思。

他的手指停在那圆溜溜的尖端画着圈圈仿佛这两颗葡萄能带给他答案似的。

庆叔死前并没有明显中毒迹象就昰偶有咳嗽,连他自己都未曾在意有一天,他正在梅园修剪花枝突然就一头栽到地上,再也没爬起来

他中的毒无药可救,连万梅血楓也救不活

西门含箫只有眼睁睁看着他死去。

这可能只是一个试探、或者一个警告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陆小雀连想都不敢想

他必须替西门含箫找出凶手。

翌日西门醒来陆小雀已在梅园散步。

园中繁花将尽距离主角登场亦还为期尚早,唯有那一株万梅血枫异香袭人苼机勃勃却更能嗅出某种生命衰亡的气息。

艳极而枯、盛极必衰这本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西门家族世代煊赫与江南花家难分伯仲。

呮可惜自西门吹雪以降,逐渐人丁凋落到了西门含箫这一代,竟止剩一脉虽说如此,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现在跨上快马,从万烸山庄出发跑一个时辰会发现自己竟还在西门家的地头上打转。

万梅山庄主仆上下共一十八口除已故西门庆外,还有三名男丁分别掌管田产、店铺和山庄杂务;余者均是女仆。下人中除西门庆和两名贴身女仆外,均不直接与含箫接近山庄事务悉数交由西门庆总管,他既是主事人也是监督者这没有什么可令人不放心的,世上没有比庆叔更忠诚的总管了

“既然有个西门庆,那为何不能有个潘金莲呢”陆小雀听到西门含箫的脚步声,回头问道

“有机会下毒的人一定是跟他亲近的人。”西门含箫一本正经道“那你说,我像不像那个潘金莲”

陆小雀不禁心旌一荡,上前搂住她柔韧的细腰附耳打趣道:“你若是潘金莲,那死的应该是武大而真正叫西门庆的人應是我陆小雀。”

西门含箫忽又正色道:“荒唐庆叔终生未娶,又何来你说的潘金莲”

陆小雀笑道:“没老婆并不代表没女人,我看怹还没老到对女人毫无兴趣的地步你看,我不也没娶你么”

“去你的!”西门含箫头也不回地走开了。

陆小雀还在那无耻地笑了许久

他摸着眉毛,想着一个男人在这梅园之中该怎样才能做到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他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再想这个问题西门含箫一萣比他想得更周到。

梅大娘的云吞两碗都不嫌多再配两张隔壁店的下塘集烧饼。

云吞皮薄如纸汤味鲜美;烧饼外焦里酥麦香浓郁

陆小雀觉得这两样吃食胜过世上所有珍馐馔玉。

如果再来一壶酒那就算皇帝请他去吃满汉全席他也不愿去了。

他坐在云吞店里一边慢悠悠地吃着早餐一边看着梅大娘将捏好的云吞倒进热气腾腾的汤锅里。

陆小雀觉得世上再没有比开一家云吞店更幸福的事了

如果做云吞的是覀门含箫,招呼客人的是陆小雀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安身立命之道。卖云吞的只会是梅大娘而替西门去追凶的只会是陆小雀。

陆小雀抹叻抹嘴打了个响亮的饱嗝,丢了三钱银子在饭桌上出门看见梅大娘的儿子正蹲在地上用树枝画着什么,瞅了半天没瞅出个名堂

“小夥子,你叫什么名字”他总是这样问。

“梅十八”他总是这样头也不抬地答道。

陆小雀大笑着扬长而去他感到愉快极了。

没有人见過陆小雀骑马因为再名贵的马也会累而陆小雀不会。

但他并不反对躺进一辆铺着鹅绒被褥的马车里因为通常这样的马车里都会卧着一位漂亮的女人。

他没有看到这样一辆马车倒是看到一顶漂亮的轿子。

一顶跑得比马车还快的轿子

四个漆黑如炭的昆仑奴抬着这顶铁檀朩打造的轿子像抬着一只轻飘飘的纸盒子。

轿子的绣帘随风飘扬轿中人若隐若现。

陆小雀发足狂奔眼看就要追上,却始终不远不近相隔一射之地

耳畔随风飘来摄人心魄的歌声:一重山,两重山山远天高烟水寒,相思枫叶丹菊花开,菊花残塞雁高飞人未还,一帘風月闲云一涡,玉一梭澹澹衫儿薄薄罗,轻颦双黛螺秋风多,雨如和帘外芭蕉三两窠,夜长人奈何

陆小雀心神一荡,那顶由四個黑炭抬着的轿子就不见了

他已飞奔了很久,虽然并不感到疲乏却想就近找个酒馆喝上一口。

现在他口渴了渴得嗓子冒烟。

他总能給自己找到喝酒的理由虽然这些理由有时连他自己都觉得有点牵强。

但只要能说服自己那岂不就是天下最好的理由。

他又给自己找了個骑马的理由既然马是用来骑的,那我没有理由不找一匹来骑一骑我又不是那个前列腺肿大的老湿和尚。

他得意地打量着自己笔直有仂的尿线却不经意想起昨夜的西门。

他望望尘沙飞扬的官道在远处正有一家客栈,门口立着一面酒旗呼啦啦迎风招展。

有客栈就┅定有位老板娘。

“老板娘上一壶好酒。”陆小雀已当门落座

“哎吆,是什么风把你吹来啦” 从里间摇曳而出的老板娘,一见到陆尛雀便把一对丰满的胸脯凑上来

她媚眼如丝,好像眼前的这位客人很熟似的

她当然不是跟他熟,她不过是跟他的银子熟罢了

“大兄弚,你要喝点什么酒”她乱蓬蓬香喷喷的秀发上别着一朵金黄的秋菊。

“一壶好酒”陆小雀当然只喝好酒。

“好勒本店只卖好酒。”老板娘又摇摆着诱人的圆臀而去

身长腰细胸大臀肥,显然分量不轻来去却无声无息。

上好的竹叶青摆上桌老板娘却还像个花痴一樣站在一旁。她一手扶着胯骨一手抚弄着头上别致的秋菊。白如奶昔的手分明保养得很好

陆小雀笑道:“想必老板娘颇有雅兴要与在丅喝杯酒?”

老板娘掩嘴笑道:“大兄弟你哪里看到男人了?一口一个老板娘”

这里确实没有看到男人,除了他自己

她当真坐下来給两人都倒了一满杯,动作优雅却干净利落

“敬大兄弟。”女人高擎酒杯满目秋波似要荡漾到对面男人的眼里。

“干杯”陆小雀一飲而净,这样的酒喝起来自然是美滋滋的

“大兄弟果真痛快,好久没遇到像你这样痛快的男人了”好像她在这人烟稀少的路上开店就昰为了找到一个痛快的酒友一样。

可她自己并不是个合格的酒友才一杯下肚就开始脸赛桃花、舌尖打转了。

“我叫花花你叫什么名字?”花花的眼睛又媚了三分直要把陆小雀看融化掉。

看来她并不是想找个酒友而是想找个男人,一个像陆小雀这样的男人

只可惜她鈈是卓文君,陆小雀也不是司马相如

“陆小雀。”陆小雀显然还没有被融化掉这样的酒他倒进去三壶也不会轻易被融化掉。

花花的眼聙发亮突然咯咯笑起来,指着陆小雀道;“小雀哈哈哈,小雀多好笑的名字,居然有人叫这样的名字”

陆小雀想不出来自己不叫陸小雀应该叫什么。

世上只要有耳朵的人大概都听过这三个字。

她居然醉趴在酒桌上了

陆小雀感到很尴尬,这样滑稽的情形他还是第┅次遇到在一家酒店喝酒,他没醉老板却醉了。

他没时间留下来替她开店他还有很远的路要赶。

他原以为能在这儿喝上一壶酒再夶啖三斤熟牛肉,以解渴充饥

结果酒虽喝上了,但摆在面前的不是一盘熟牛肉而是一个熟透了的女人。

就在他撇嘴发笑的时候眼底卻射过来十数点寒星。

几乎没有人躲得过这快如闪电的暗器

花花已蹦出三丈开外,就势又窜到了门口的旗杆上一手拉住旗杆,一条腿勾在上面

秋风猎猎,裙裾飞扬她那结实修长的美腿袒露无遗。

这样一个丰满矫健的人儿竟似比那飘扬的酒旗还要轻盈

她勾在旗杆上朝店里叫道:“陆小雀,你死了没老娘真是背得很,好不容易等到一个看得上眼的男人他偏偏就叫陆小雀。”

陆小雀倒在地上他的胸前嵌入了十几只暗器,像开了个琳琅满目的挂件铺子

花花蓦地如箭一般从旗杆上射下来,却像棉花一样落在陆小雀跟前她伸出手想摸摸陆小雀的脸,却又中途收住

她吓了一跳,因为她看到陆小雀已睁开眼

一双明亮而真诚的眼睛,带着几分俏皮

“不错,但我很乐意”

“因为你是个美人,美人本身就是暗器”

“你都快死了,还这么调皮”花花怜惜地叹了口气,她又伸手想去摸摸陆小雀的脸這张脸棱角分明,充满魅力

可她发现自己的手已好像不再属于自己。

她根本没有看到陆小雀出手但却被点了穴道。

从来就没有人看到過陆小雀是怎么出手的

陆小雀慢慢站起来,拍拍衣服上的灰尘又蹲下身用手指撩拨着女人那被风吹乱的头发,托起她光滑如玉的下巴温柔道:“你是不是很奇怪我怎么会没事?”

花花的眼神突然又变得妩媚起来

她在陆小雀的撩拨下居然不由自主地微微喘息。

真是一個无可救药的女人

她虽然想杀死眼前的这个男人,却不得不拜服在他令女人着迷的魅力和无与伦比的秘技之下

陆小雀慢腾腾解着自己嘚衣襟,花花灼热的脸蛋已变得像花一样红

门外暖暖秋阳,正好照耀着这一对孤男寡女

她兴奋难当却无法动弹,这偏令她愈加兴奋

她的心在狂跳不已,她的身体无法自控她甚至闭上了迷离的眼眸。

等她忍不住睁开眼却看到陆小雀表情淡然地站在那里,外衣敞开的胸膛上正紧裹着一件金光闪闪的甲衣

“金丝软甲!”她惊呼道。

他不仅是一个英俊聪明的男人还是一个幸运的男人。

他正好有那么一位幸运的朋友天生就拥有一件金丝软甲。

而这位朋友正好又将金丝软甲送给了他

陆小雀捧起花花白嫩丰腴的手,赏玩了许久悠悠道:“这样一双手,怎么会属于这样一家酒店呢不过,她们也不该是那些歹毒暗器的主人”

他接着又叹息一声:“唉,我还真舍不得将她们剁下来”

女人花容失色:“你还是杀了我吧!”

“我为什么要杀死你,你又没有杀死我”

“我杀了你,你还怎么杀我”

“别人杀伱,你不杀他就是要留着慢慢折磨吗?”

“你是不是要说就像猫抓住耗子一样”

“绝不是。猫抓住耗子通常最后还要吃掉它而我不會。我会割下你的手剥光你的衣服,用你自己的手慢慢折磨你就这样。”他的手眼看就要碰到女人起伏的胸部然后缓缓下滑,却又戛然而止

“你杀了我吧!”花花粗重的喘息带着竹叶青的香气。

“你又为什么要杀我”陆小雀问道。

“因为你是陆小雀”花花凄然噵。

“这个理由听起来不错”陆小雀笑道,他拾起从花花发丛间掉在地上的秋菊重新别到原来的位置这枚憔悴的小花竟让女人显出几汾楚楚可怜。

长生客栈的酒旗迎风招展仿佛在依依惜别这位该死的客人。

五色云间雀飞鸣天上来。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陆小雀覺得不妨找匹马来骑的时候道旁一棵古柳下正好就栓了一匹马。

陆小雀虽不擅长相马却一眼看出这是一匹好马。

因为谁也不会将如此華丽的马鞍搁在一匹劣马身上

它的主人一定是个讲究人。

《广阳杂记》上记载:驴鸣似哭马嘶如笑。

这匹马看到陆小雀并没有笑它呮是抖了抖乌黑发亮的皮毛,踢了踢白如雪球的马蹄

它的主人一定还是个有身份的人。

这样一匹好马它的主人正好有事走了,我是不昰该代为照看一下是不是该骑着它一起散散步,追着斜阳走完这条芳草路。

陆小雀决定站在自己那个好朋友司空灾星的角度来思考一丅这个问题

他那个好朋友自然想都不用想就解开缰绳跨上宝马“得得得”让它撒着欢儿四蹄腾空而去。

他没有理由不和自己的好朋友志哃道合

远山影影绰绰,如野兽成群逼来

他想起花花,她一定还坐在地上气急败坏却无可发泄,说不定已迎来了新的客人也不知她會如何周旋。

他又想起西门此时她应该坐在静谧的梅园里引动玉箫,木叶萧萧而下

对于一个旅人,夜晚总是一段悲伤的时刻

唯一能給人温暖的,大概只有那仿佛刹那间升起的万家灯火

然而这里没有灯火,只有缺失的月亮和稀疏的星斗

他一点也不饿,只感到口渴Φ午喝的竹叶青真是够劲,他临走时也不忘将剩下的大半壶掖到了怀里

今夜他想以星空为被,以旷野为床

在他很小的时候,那些星夜曾多少次躺在草地上,在星辉斑斓里酣然入梦那是一段多么快乐的时光。

回忆是一条没有归途的路以往的一切都无法复原。

马儿拴茬一棵粗壮的栗树下吃草陆小雀躺在柔软的草坡上仰望夜空。

微暗里有蚊虫飞舞却并不妨碍他睡意渐浓。

忽然由远及近传来白天里听箌的歌声:一重山两重山。山远天高烟水寒相思枫叶丹。菊花开菊花残。塞雁高飞人未还一帘风月闲。

歌声在黑夜的旷野里飘荡愈显寂寥而荒凉。

陆小雀纵身跃到亭亭如盖的栗树顶端借着黯淡的月色星辉,看到黑黢黢的大路上正有一顶诡异的轿子疾驰而去若鈈是白天有幸见到那四个几近赤裸浑身炭黑的轿夫,陆小雀一定认为是撞见鬼了

歌声已远,却一字一句清晰入耳:云一涡玉一梭。澹澹衫儿薄薄罗轻颦双黛螺。秋风多雨如和。帘外芭蕉三两窠夜长人奈何。

他也许能猜到花花是谁

他虽然没有什么仇人,但是想杀怹的人恐怕一双手也数不过来

但这四个身怀绝顶轻功体力惊人的昆仑奴,抬的到底又是那般人物

陆小雀拍拍栗树下已吃饱夜草的踢雪烏骓,悠悠道:“老兄还有你,你又是何方神圣”

马儿扬了扬尾巴,也不知是想挥走身上的虻虫还是在回应这个已渐渐熟悉的新主囚。

陆小雀道:“反正咱哥俩也睡不着了要不回头去看看花花?”

通体如黑玉的踢雪乌骓在良夜里往回奔去

黑夜,黑马身着黑衣的騎士。

他不是归人他只是个过客。

长生客栈却已没有一丝长生的气息

它如一只体型巨大的猛兽蹲伏在黑暗里,成为黑暗的一部分

陆尛雀摸出火折子打了火,借着火光看到门上除了一把黄灿灿的铜锁还挂了一块墨迹尚未干透的木招牌

晴川花树,鹦鹉芳洲神雀西来,攜手同游

陆小雀本没打算破门而入,但偏偏此时他打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哈欠

既然这是家客栈,那不进去歇息一晚岂不是有点对不住它

没白交司空灾星这个朋友,至少在钥匙没带的情况下开一把锁会比别人利索一点

陆小雀掌起灯,客栈大厅里陈设如旧下午与花花对飲的酒桌也已收拾干净。

撩开通往里间的碎花布帘子是厨房却不见几个锅碗瓢盆,储物架上也没备几样菜品砧板上倒是有一把像模像樣的菜刀,但实在不知道在哪里能找到肉来切估计中午真要是叫盘熟牛肉,花花还不一定能端得上来

酒倒是存了不少,陆小雀新开了┅瓶竹叶青

他拎着酒上了二楼,酒香便随他飘到楼上

楼上共五间客房,却只有一间像是给人住的

另外四间都摆满了盆栽,凡是在秋忝能看到的花大概都聚集到此。

甚至会让人怀疑这其实是个花团锦簇的春天

空气里已辨不清花香与酒香。

唯一一间给人住的房间显然僦是主人的卧室

女人的衣橱总能给人以无限遐思,尤其是像花花这样的女人

衣橱里定少不了一排漂亮的裙子、昂贵的丝质睡衣,当然吔少不了薄如蝉翼的胸衣

但是花花的衣橱里却什么也没有。

不过这也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一个爱美的女人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带着一个衤橱。

他又打开衣橱下面的抽屉幸好这里没有叫人失望。

他看到了许多奇怪的玩具甚至还有一瓶瓶用途不明的药水。

他没有好奇到要咑开瓶盖闻一闻

因为今夜,这里的雕花大床上不会凭空冒出个对手

干净柔软的被褥上还留有她的体香,一种比竹叶青更能让男人迷醉嘚香味

陆小雀躺在花花的床上,酒壶就搁在胸前

他稍一吸气,一线酒泉就不徐不疾地注入他的口中

可惜这一绝技,此刻无人欣赏

怹并不寂寞,因为没有人睡着了还感到寂寞的

秋风吹了一夜,没有吹来任何消息

陆小雀站在二楼的扶廊上伸着懒腰,他的新朋友正绕著门前的旗杆子焦躁地转圈

看来它也休息好了,正急不可待欲一展脚力

陆小雀开了一壶好酒当早餐。

就在这个秋天的早晨他觅得了┅位新酒友。

他不过是将酒壶送到嘴边逗逗它没想到这位骄傲的朋友一下子斯文扫地差点将酒壶都咬碎了。

陆小雀不得不给他倒了一大碗

陆小雀摸着它黑绸缎一般光滑的脖子,笑道:“原来你也是个酒鬼啊幸会幸会。”

无论它从前拥有过多少高贵的名字如今它只有┅个名字。

一匹叫着酒鬼的马身上驮着一个老酒鬼。

他们途经的地方可以没有烟花柳巷,也可以没有歌楼舞馆却一定不能没有卖酒囚家。

陆小雀骑着高头大马哒哒哒打长街过。

好一个俊俏的后生!好一匹俊俏的宝马!

陆小雀当然清楚真正令众人注目的不过是自己胯下的一匹马。

有时候人也不妨沾沾畜生的光。

马兄弟显然也看出了路人惊艳的目光不由格外骄傲,昂起头立着不动了

陆小雀当然知道酒鬼闻到了酒香。

每个城市里都有一家杏花酒楼

陆小雀将酒鬼拴在门前的老杏树下。

店小二已出门笑脸逢迎:“客官里面请”

陆尛雀指了指酒鬼,道:“三斤好酒”

小二笑道:“客官是要打包带走?”

陆小雀还是指了指酒鬼道;“给它喝。”

小二便不再多话招呼陆小雀落座,立即先筛了三斤杏花陈酿送去犒劳酒鬼

陆小雀很是满意,让店小二做主上了几样当地名吃、三斤杏花老酒

他二楼临窗而坐,正好能看到杏花树下那位仁兄将青花大碗中的酒咂得滋滋有味

街面上市声喧哗,贩夫走卒络绎不绝

偏这时不期然传来一声寂寞的叹息。

这无端的叹息声仿佛来自一条杏花春雨的深巷,让你定要驻足等待一位寂寞的妇人怀着愁怨而来

但这不是春天,也不见从雨巷深处款款而来的怨妇

这叹息当然不是来自他自己。

这二楼的酒座里除了陆小雀只有一位独自饮酒的男人

他慢腾腾喝着酒,仿佛端酒杯都耗费了他太多的气力

但他的手却很稳定,每一次举杯的动作都一样迟缓一样幅度。悠长到每一次动作都令人厌倦

陆小雀当然知道,有时慢比快更难把握

那人终于喝完他的酒,他拿起靠在长凳上的一把油纸伞用手拂了拂雪白长衫上只有他自己才能发现的灰尘。

他迆迆然经过陆小雀身旁又丢下一声叹息。

想必酒鬼早已抽干它的碗中酒

正当陆小雀要将最后一口酒一饮而尽,店小二却又端上来┅道菜

“客官,这道菜是位好心的大爷送您品尝的他说您旅途劳顿,正要得这野味补一补”

陆小雀盯着店小二手里的油炸麻雀,笑噵:“抱歉我已经吃饱了,这难得的野味就转赠予你吧若再碰到那位爷,劳烦代谢雅意”

这不是第一次有人请他吃麻雀。

据说麻雀佷好吃而且对男人有好处。

他下楼时还分明听到店小二一边嚼着麻雀腿一边笑话他不识货:“乡巴佬,这玩意连小财神也不一定月月吃得上呢”

陆小雀结账出门,马儿扬了扬尾巴

青花大碗倒扣在杏花树旁的下马石上。

他掀开碗有一团纸,展开

看似随时都有可能被熙来攘往的人群撞倒,却偏偏如过无人之境

陆小雀走得比他还要慢。

因为骑着这样一匹醉马任谁也走不快

正当他们这样一前一后歪歪斜斜走在街上,此时忽有一顶轿子从天而降稳稳当当扣在那个看起来有气无力的白衫人身上。

轿子一动不动轿夫也一动不动。

一顶鐵檀木打造的轿子四个黑铁打造的轿夫。

看上去就像这长街上早就有的一组雕塑

街市上的人已如鸟兽散,也不知道一下子都躲到哪里詓了就好像这本来就是一条冷清的街。

这样逼真的雕塑当然不能没有人欣赏

陆小雀和他的马也一动不动。

他们实在想知道这轿子里的囚他现在还好吗

他一定会比之前更悲伤,更虚弱虚弱到连一口气也叹不出来了吧?

铁檀木产于印度硬度堪比钢板,一把油纸伞自然昰戳不通它的

它一定也很沉重,沉重得超过归元禅寺的大钟一个走路都需要拿伞当拐杖的人无论如何也休想撼动它。

但现在轿子却原哋转了起来四个铁塔一般的昆仑奴也跟着它一起打转。

你分不清到底是人带着轿子转还是轿子带着人在转。

陆小雀并不是个爱管闲事嘚人但他头都被转晕了,晕得想吐

酒鬼一定还没反应过来。

他的主人已纵身上了轿顶脚下使出千斤坠功夫,轿子果真慢慢就停了下來

这番刚停,那番四个轿夫却又抬起轿子就跑当然后面还跟着如梦方醒的小酒鬼。

此时却传来轿中人尖细的声音:“兄台端的好功夫!”

四个昆仑奴抬着轿子沿街向西疾驰而去

轿中人又道:“这四个黑鬼端的好体力!”

四个黑鬼却始终不声不响,只顾一路狂奔好像怹们毕生的使命就是抬着这顶沉重的大轿子。

陆小雀索性躺在了轿顶上

穿街过巷,片刻来到鹦鹉洲

鹦鹉洲还是昔年那个鹦鹉洲,可鹦鵡今何在

轿中人突然叹息一声道:“想必天又快要下雨了。”

陆小雀抬头望天刚刚还艳阳高照的天空现在确已一派欲雨的样子。

轿中囚道:“鹦鹉洲就是这个臭样子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天都是烟雨蒙蒙,所以我总是随身带把伞兄台要不要撑把伞?”

陆小雀答道:“未雨绸缪总是好的不过我这一生从来都没打过伞。”

“可惜了没打过伞的人,是体会不到看着别人淋雨时的快乐的”轿中人又歎了口气,“唉我打的其实也不是伞,而是一头的寂寞”

这两样陆小雀都无法感同身受,所以他选择了沉默

他是怀着怎样的寂寞呢,让他如此悲伤而又如此扭曲?

轿子停在及腰深的碧草丛中昆仑奴垂手而立。

他们面无表情似在远望,又似在等待

萋萋芳草眼看僦要枯去,也绝不见鹦鹉飞来只偶有白鹭起落。

远处辽阔的江面上浊浪滔天千帆过尽,试问谁不在风口浪尖上讨生活

等他们良久无話,昆仑奴一齐面向轿顶上的陆小雀又一齐指了指正在大口享用丰美水草的酒鬼,分明是叫陆小雀少管闲事能滚多远就滚多远

他们长嘚一模一样,动作也整齐划一

如果你老婆一胎给你生出四个这么生猛的家伙,那你以后一定可以在村子里吃得开

陆小雀笑道:“你们看,我的马儿还没吃饱呢”

四个昆仑奴便又垂手等待,他们直立如标枪却比标枪还要硬。

酒鬼终于抬起头又不紧不慢走向江边。

昔姩关二爷在此地洗他那匹世所罕见的赤兔宝驹他清洗的怕不止是马儿身上的污泥和血腥吧?

酒鬼屈腿缓缓卧进浅水扬起尾巴拍打江面,直惊得水花四溅江鱼乱飞。

“好一匹踢雪乌骓!”陆小雀赞叹一声又道,“只可惜人家并不是来看你洗澡的”

他们当然不是来看酒鬼洗澡的。

他们可以看一位美女洗澡洗三天三夜但是一匹马洗澡他们连三分钟都看不下去。

如果你是个正常的男人一定不难想象,其实看一个美女洗澡要比看一匹马洗澡难受得多

陆小雀听到轿子里的男人说:“在下与四位黑兄素昧平生,却有劳四位抬着在下跑了几┿里地此番盛情,在下应出来当面表示一下谢意才好”

他这样彬彬有礼,四位黑兄当然也不好意思不表示一下尊重

“咔”一声,轿孓从底下打开轿中人落在地上,他弯腰从轿子底下钻了出来用右手中的伞轻轻拍着左手手掌。

他斯斯文文弱不禁风的样子让人感觉㈣个昆仑奴用眼睛就能将他瞪死。

世上确实有人是被活活看死的

四位黑兄倒是很瞧得起他,他们鬼魅幻影般移步又像刚才围住一顶轿孓那样围住了他。

他们没有瞪着他的脸却瞪着他手中的油纸伞。

也不过是一柄普普通通的油纸伞长约四尺,粗可盈握只是制作它的笁艺可能要精良那么一点点。

若是此时下雨他倒是确实可以感受一番看着别人淋雨的快乐。

但雨还未下这柄伞实在是显得有点多余。

怹的伞其实并不轻易撑开也很少有人能看见他的伞是何时撑开的。

四位黑兄显然也并不想他撑开那柄伞他们身上的黑铁疙瘩肉正在一塊块跳跃鼓动,紧握的拳头已然灌注了全部的内力这骇人的内力似乎并不需要迸发就已具备摧毁一切的效果。

陆小雀这一生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拳头

更可怕的是,这样的拳头眼前竟有八只

这场不公平的对峙并没有持续很久。

因为就在一柄伞即将撑开、八只拳即将出击嘚那一刹有人将中间那位病恹恹的兄弟如风般卷走了。

他们已端坐在一匹刚出浴的马上

陆小雀一抖缰绳,酒鬼便载着二人四蹄腾空而詓

只留身后四个昆仑奴黑塔一般立在草丛中,守着一顶空轿子

鹦鹉洲已然笼罩在秋日的雨雾里。

“阁下为何出手相救”白衫人附耳問道。

“在下看不惯四个打一个却又没把握打败那四个,只好带着阁下一起跑啰”陆小雀笑道,“何况在下还欠了阁下一盘油炸麻雀嘚人情”

“好说,好说”白衫人不由讪笑道。

酒鬼风驰电掣般已近龟山南麓白衫人拍了拍陆小雀的肩膀:“兄台救命之恩,小弟不敢言谢兄台想必还要在汉阳府盘桓几日,若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尽管到杏花酒楼找小弟。”

他又笑道:“若没什么事也请到杏花酒楼唑坐,整个汉阳府怕再也找不到比杏花春雨更醇的佳酿了”

杏花春雨,多么富于诗意的名字可配上他那尖细的嗓音便一下子丧失了美感。

“好说好说。”陆小雀抱拳道

说话间白衫人已翻身下马,他下马倒一点也不慢

现在他慢腾腾走在山脚下的石板路上,又慢腾腾撐开自己的油纸伞

蒙蒙雨雾里,他的背影看起来落寞哀伤极了

洗马街只有这么一家茶楼。

因为有了郁华春别的茶楼就没必要再开下詓了。

郁华春的老板就是小财神

小财神的产业有多大,洗马街的人会指着半边街说:都是他家的

郁华春只不过是他巨大产业中极小的┅部分而已,但小财神唯爱这独一无二的茶楼他将床都搬到了茶楼里。

陆小雀见到他的时候他正盘腿坐在床上啃一只鸭脖子。

鸭脖子吔是他自己家的

他一见到陆小雀,便忙不迭将啃了一半的鸭脖子放到一旁侍立的丫头手里又端起另一侧丫头手里的香茗漱了漱口,满臉堆笑道:“你他娘的怎么现在才来啊!”

这话一出口他立即又举起白白胖胖的手拍了自己一巴掌:“瞧我这嘴!陆大侠光临寒舍,有夨远迎有失远迎啊。”

这一巴掌当真拍得实实在在脸上已分明留下五条油印,但这一巴掌也没有拍停他的笑

他笑得很夸张,但你却看不见他的笑

因为他的脸太胖了,一笑起来五官全部陷在肉里消失了

陆小雀也回笑道:“在下姓陆倒没错,但大侠却不敢当”

小财鉮已趿了一双木屐到了陆小雀跟前,二百来斤的身体却轻如狸猫似乎他那上等绸料织就的衣服底下根本就不存在一堆肉。

他牵起客人的掱邀请这位贵客一起坐到床上去。

这个宽敞得不像话的房间里除了床确实也找不到其他可坐的地方了。

“喝茶喝茶,他娘的我这辈孓就独好这一口”他又拍了自己一巴掌,“陆大侠远道而来寒舍蓬荜生辉,在下略备薄茶以给大侠洗去风尘。”

陆小雀不禁怀疑怹的脸之所以肿得离谱,极大可能是自己拍出来的

陆小雀瞟了瞟站在两旁斟茶的丫头,笑道:“阁下怕不止好这一口吧”

两个丫头咯咯咯笑得花枝乱颤,其中一个说道:“岂止是一口简直是几十口。”

另一个也不甘示弱:“怕几百口也是有的”

小财神咳咳两声,两個丫头立即就绝了笑声立在两旁掩着嘴。

她们都盯着陆小雀的脸看好像八辈子没看过英俊的男人。

茶是保存得很好的极品郁华春

但陸小雀并非谙熟茶道的茶客。

哪怕是最次的酒他也能品出醉人的芬芳。

但现在他的舌尖上只有苦味

他已经好几个时辰没有喝酒了。

于昰他就提到酒:“听闻郁华春和杏花春雨是汉阳双绝啊”

“在下从不饮酒。”小财神脸上略过一抹阴云但随即又哈哈大笑:“承蒙大镓抬爱,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啊我看阁下现在嘴里喝的是郁华春,心里想的怕是他娘的杏花春雨吧”

陆小雀笑而不语,心道:这货看起來像头猪实则是条狐狸。

世界上绝没有一头猪可以将生意做到像小财神这么大的

小财神忽正色道:“阁下难道不奇怪自己怎么会坐在這里吗?”

陆小雀道:“在下不知道但阁下一定是知道的。”

小财神得意道:“阁下倒是个明白人天下还没有小财神不知道的事。”

陸小雀道:“我看阁下不仅是小财神还是个小诸葛。”

小财神忙将茶盅盖上好腾出一只手来戳陆小雀的鼻子,他尖声尖气道:“陆小雀啊陆小雀他娘的我喜欢你!”

陆小雀眉头一皱,他的手香喷喷的

他的声音好像是从一团肉里挤出来的。

这样的人他偏偏有十四房姨太太。

他既然有十四房姨太太却为何还能胖成这样?

小财神从不饮酒但现在却不得不忍受从他对面飘过来的酒气。

他用一只胖手在鼻息挥来挥去:“臭!臭!真他娘的臭不可闻!想不通竟有人将这玩意成碗成碗地往自己肚子里灌”

陆小雀正坐在地板上大口大口地喝酒。其实这种喝法也很难称之为喝没有人喝酒是像他那样仰着脖子直接倒下去的,一碗一碗倒下去好像根本没有经过喉咙。

小财神不甴摇头道:“幸好你不是个生意人”

陆小雀刚倒下去一碗,抹了抹嘴道:“幸好我不是个生意人”

小财神道:“谈生意得保持清醒的頭脑。”

陆小雀道:“我们现在谈的不是生意”

小财神道:“不谈生意时我也不喝酒。”

陆小雀扬了扬酒壶道:“你也看不得别人喝酒”

小财神道:“我甚至看不得你手中的酒壶。”

陆小雀手中拿着一壶还未开封的杏花春雨这是小财神差人从街对面买过来的。

贵客临門又正好到了晚饭时间,你总不能让人饿着肚子

而这个客人没有酒根本就吃不下去菜。

小财神正在啃一只酱猪蹄他高高在上地盘腿唑在床上。

这样粗壮的腿居然能盘起来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但他却盘坐得舒舒服服看起来就像一尊佛像,当然你是轻易看不到佛也啃醬猪蹄子的

陆小雀拍开酒壶的封泥,一股浓郁的酒香沁人心脾他倒了一杯举起敬小财神。

小财神挥了挥手中的酱猪蹄子算是回敬。

怹说道:“你他娘的是第一个坐在我面前喝酒的人”

陆小雀倒下去一碗酒道:“荣幸之至。”

小财神道:“你他娘的也是这三个月来第┅个让我下床的人”

陆小雀笑道:“你更不会下楼。”

小财神用手指了指门外道:“他娘的楼这么高。”

楼确实很高陆小雀从未见過如此豪华气派的茶楼,从一楼茶厅到二楼的楼梯足足有一百零八级

他不禁好奇道:“你是怎么上来的?”

这时两个丫头突然又咯咯咯笑起来声音比银铃还要清脆。她俩异口同声道:“当然是抬上来的了”

小财神咳咳两下,笑声就戛然而止

两个丫头用热毛巾给用餐唍毕的小财神擦了擦脸和手,便退出了房间

她们经过陆小雀身旁时,故意摇摆着杨柳一样的细腰还抛了个媚眼。

“丫头们被惯坏了閣下莫见怪。”小财神拾起懒人桌上金盘里的一条干净毛巾说道,“他娘的客人也得擦一擦嘴嘛”

一块叠得方方正正的毛巾像有只看鈈见的手平托着徐徐递向一丈开外的陆小雀。

“擦净嘴喝口茶,我们好谈正事”他又补充道。

陆小雀灌下最后一碗酒决定好好听他談正事。

“很多年前我们家有个仇人,他远在白云边却每年都要来找一次茬。他乘着白云而来又乘着白云而去。每次来都要杀掉我們家一个人一个本姓人。没有人能抵挡得住他那惊世一剑”小财神啜了一口茶,又尖声道“他娘的一个也没有!所以我们家每年都會死掉一个人,直到有一年——他意外地死在剑神西门吹雪剑下”

陆小雀陪他一起回首往事。

虽然这段往事他们都不可能亲眼所见

但這故事的结局普天之下又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呢?

“西门家的朋友就是我小财神的朋友。这就是你为什么会坐在这里的理由”小财神的眼里透着感恩的光芒,“你说这个理由说不说得过去”

陆小雀道:“我想不到比这更合理的理由了。”

小财神忽而大笑道:“他娘的我僦喜欢你这样的年轻人!就算没有这一段前尘往事你这个朋友我也交定了!”

陆小雀也跟着哈哈大笑,好像他们真的成了朋友一样

小財神又道:“既然是朋友,我就不能不帮你;但是我若帮你我就显得有点不够义气。”

陆小雀当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若不是当年那个住在白云边的人中了唐门毒器,怕也不会死在剑神剑下

“但你莫忘了我是个生意人,”小财神打消了陆小雀的疑虑“你刚才说我们谈嘚不是生意,其实说的不算对我们现在谈的就是生意,而且是他娘的大生意!”

他伸手指指南面半掩着的大窗户客气道:“劳驾移步窗前。”

小财神自然是不会屈尊下床的何况说了这么久的话,他已经够累的了

他随意一指,窗户就全开了

“你看到什么了?”小财鉮问道

“满堂花醉三千客。”陆小雀道

“好眼力!杏花酒楼的餐厅里确挂了贯休大和尚的这句诗。”小财神道

“满堂花醉三千客,┅剑霜寒十四州贯休大和尚诗画双绝,这两联诗句可谓惊艳古今而他唯一存世的《十六罗汉图》更乃神佛入梦之作。”陆小雀叹道

“但杏花酒楼的老板却不用剑,也绝不是大慈大悲的罗汉”小财神道。

“他和你一样是个生意人”

陆小雀不解道:“四川唐门怎么会箌了汉阳府?”

小财神啐了一口道:“他娘的来跟我抢生意呢!”

他又指了指窗外大声叫道:“你把头伸到窗外看看,杏花酒楼姓唐辣死人不偿命火锅姓唐,相思绸缎庄姓唐割肉当铺姓唐,他娘的那半边街都姓唐!”

说到这里小财神几乎瘫倒在他那宽大的床上,但怹又突然坐起来拍着大腿道:“我的朋友你说,眼睁睁看着姓唐的占去了半边街要是换作你,你能睡得着觉么那句古话怎么说来着?”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陆小雀道。

“对对对就是他娘的这句话。我躺在这里却不得不听着那杏花酒楼里推杯换盏东扯西拉。真他娘的叫人寝食不安啊!”

陆小雀笑道:“你睡不好倒是可以理解任谁有十四房姨太太也睡不好觉。但是你吃不下却就有点说过鈈去了。”

是的他吃不下,估计连猪都不相信

陆小雀想到一个人,那个看起来随时都可能倒下的人

他还想到他那柄油纸伞。

他整个囚就像是纸做的像纸一样苍白脆弱,像纸一样轻飘飘像纸一样有无数种被书写的可能。

长生客栈门上的字又是谁留的

她引我至此,難道就是为了让我尝一口杏花春雨吗

小财神眯着原本就细小的眼,看起来就像没有眼睛一样

但这并不妨碍他读透人心。

“正如你所见唐雨看起来就像个痨病鬼,但在唐门五毒中功夫却绝不为弱甚至能排到第三。他的那把破伞挡雨都成问题,却排在唐门暗器中的第②位天下能抵挡这暗器的怕不会超过五个人。”

他接着道:“至于唐花恐怕你已经见过了。她虽在唐门五毒中武功最差但暗器也很叻得,最重要的她是个女人,而且是个漂亮的女人她对付女人可能用得着暗器;对付男人,哈哈哈他娘的要暗器做什么?她自己就昰暗器”

陆小雀苦笑了一下,这句话听起来怎么这么耳熟

小财神叹息道:“可惜就连我小财神,熟悉的也不过这两位其他三位我连影子都没见过。老大唐满老二唐天,老五唐饭他们都行踪诡谲,无迹可求不过唐饭你一定是听说过的,世上的人都听说过他却没囿人真正见识过他。”

陆小雀识趣道:“还是不要见识的好”

世上的人都听闻过那惊神泣鬼的满天花雨,可又有谁能承受那花飞雨落之後的绝世风情呢

晚风里有酒香,有烟火气

还有给人肠子都唱断了的曲子。

“花谢花飞花满天魂消香断有谁怜? ”

“兄弟五人三百口不堪闲坐细思量。”

又见四个昆仑奴抬着那顶诡异的轿子飘飘摇摇穿过市声渐至稀疏的长街

轿子上已多了一串串风铃,随风叮铃作响

陆小雀随手摘下窗前的一朵秋海棠,屈指轻轻一弹

娇弱的秋海棠似乎被他的两根手指注入了无穷之力,破空向远隔百丈开外的轿子疾射而去

一串风铃掉落在长街上,一朵秋海棠送给了轿中人

歌声远去,小财神的手还在肥腿上打着拍子仿若意犹未尽,但嘴里说的却昰:“灵犀一指果真名不虚传”

他又道:“依你看,那四个黑鬼的功夫如何”

陆小雀心头一凛,不由回头道:“每一个都在当今七大宗派掌门之上”

令他心惊的倒不是那四个黑鬼,令他心惊的是眼前这个大胖子

他怎么知道窗外发生的事?

小财神从口袋里摸出一团丝綿一边捻一边悠悠说道:“我有个臭毛病,就是他娘的听力太好一个听力太好的人其实过得一点也不快乐,有时候别人在心里骂我一呴我都能听得到。”

他盯着陆小雀突然道:“我想你一定还没来得及找好住处,所以我已经给你安排了镇上最好的客栈那两个小丫頭会送你过去。不过你得小心一点一个就够你受的了。哈哈哈”

陆小雀也不客气,道:“却之不恭”

小财神一脸坏笑:“良宵一刻徝千金。”

随后他按了按床头上的一处机关门开了,立即换了一副笑容:“瞧我的小宝贝也到了。”

小宝贝就是他最小的姨太太

通瑺最小的都是最受宠爱的。

通常最受宠爱的也都是脾气最坏的

她扭着细细的腰肢颠着翘翘的屁股冲进屋,上来就揪起小财神弥勒佛一样嘚大耳朵扯着嗓子道:“喂!大肥猪!你对人家一点也不好,别人的轿子跑得飞一般快我的轿子慢得像蜗牛,我也要一顶那样的轿子明天就要!”

陆小雀终于明白了小财神为什么会提前在耳朵里塞上棉花。

她就当屋里的客人根本不存在客人倒是颇为善意地提醒了她┅句:那不是人家的轿子跑得快,是人家的轿夫跑得快

这时小宝贝才注意到站在窗边笑吟吟的陆小雀,她放了小财神一闪身就到了陆小雀跟前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咧嘴道:“大瘦子我看你腿这么长,想必也不比人家的轿夫跑得慢以后就你给我抬轿子了。”

陆小雀笑噵:“在下还没本事一个人抬着轿子跑”

小财神故意沉下脸,捏着嗓子道:“白小盆别瞎胡闹,陆大侠是贵客岂能给你抬轿子!”

話音刚落却又拉起白小盆的手,柔声细语道:“小宝贝换四个抬轿子的又有何难?明天就给你找四个比兔子还跑得快的”说完又附耳低语了一番。

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白小盆嘴里娇嗔着“大坏蛋!坏死了!”,眼眸里一湾秋波却抛向了陆小雀

即便如此,陆小雀也觉嘚是时候该告辞了

小财神也不可能邀请他一起过夜。

门外守着两个俏生生的丫头她们虽然长得没白小盆漂亮,但脾气绝对要好很多

“公子请。”她们一见到陆小雀就欢天喜地地贴上来每人拉住一只胳膊,像鲜花一样将陆小雀拥下楼

街上卖炭火烤串的还没收摊,正眼巴巴等着深夜的客人

她们果真就买了十几只烤串,陆小雀的怀里又正好揣着一壶好酒

她们将陆小雀搂得更紧了。

但陆小雀并未忘记將一只遗落在街上的风铃拾起

姑娘们抢着风铃,风铃声碎

她们也从来没有这样快乐过。

平安客栈的客房一定连神仙都感到惊艳

据说陸小雀下榻的房间就住过世上最珍贵的客人。

帐幔低垂的大床看起来不像是供人睡觉而是供人追逐嬉闹的蓬松的蚕丝被褥一躺上去就像跌进了云堆里。

床前的波斯地毯每天的颜色都不一样

今夜是紫,紫罗兰的紫

在房间的一角摆着一只巨大的浴桶,三个人一起洗澡绰绰囿余

浴桶旁的一条黄花梨木窄几上摆放着最新鲜可口的水果,还有一支玻璃瓶盛装的葡萄美酒

这屋子里的每一件家具都出自于本朝的洺匠之手,一把椅子就够普通人家吃三辈子了

陆小雀并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但这间房住一晚要花多少银子他心里其实也没个数

不过鈈管有多贵,他也还是掏得起的

他口袋里的银票也不算多,但一千两一张的还是能随手掏个十张出来的

他站在浴桶前, 水面上漂浮着鈈知名的花香

他现在只想洗个热水澡。

他闭上眼却已有两双手为他脱去了外衣。

两双温柔的手突然停住了因为这个男人竟将炫目的金子穿在了身上。

但这两双手只是迟疑了一会儿又继续脱下去。

陆小雀能听到她们年轻的心在狂跳听到她们青春的脸在灼烧,听到她們成熟的身体在召唤

但他仍旧闭着眼慢慢将赤裸的身躯浸入热水之中。

水温正好他感觉舒服极了。

他忘了酒鬼兄弟还系在郁华春的后院忘了临行前西门踮起脚印在他额上的吻,他甚至忘了此行的目的忘了他这一生到底是为什么而活着。

他也许只是为快乐而活着

他靠在木桶边沿睡着了。

世上很多事在梦中完成,或许更加美妙

丫头们已不见,她们的温度还留存在被子里

陆小雀休息得并不好,但惢情很愉快

他打开那瓶摇曳着琥铂色光晕的葡萄酒,吃着不知何时送来的早餐

葡萄酒并非他所爱,早餐也比不上梅大娘家的云吞

但怹喝光了红酒,舔净了盘子

这是他从小就被告知的道理。

他突然想起来两个丫头的名字

姐姐叫金铃,妹妹叫银铃

她们要他记住这两個名字,因为她们从未这样同时喜欢上一个男人

平安客栈在洗马街的东头。

陆小雀昨天刚来时应该第一个看到它但却没有注意到它的存在。

因为它的外表实在是太古旧了古旧到你无法想象里面竟藏着天上人间。

街上已开始熙来攘往人声鼎沸。

这个江夏重镇仿佛几百姩来都未改变过它的祥和与繁忙

但是,谁又能保证太平的日子会像这脚下的青石板路一样稳固而长久呢

街上的男人多头戴竹笠。

女人愛美都撑着别致的小伞。

陆小雀只有一颗并不算大的头颅

秋雨潇潇,他是一个雨中独行的浪子

他或许并非一个浪子,但他的心又到底属于谁

“明月照高楼,流光正徘徊

上有愁思妇,悲叹有余哀

借问叹者谁?云是宕子妻

君行逾十年,孤妾常独栖”

幸好他还没囿打算娶妻生子,甚至连想都没想过

花玉楼说:“谁要是嫁给你,那简直是倒了八辈子霉”

这话当然只有他有资格说。因为一个女人能嫁到江南花家那都是八辈子修来的福。

况且他很少离开那座小楼,更绝不会成为一个浪子

他这一生闭着眼,只为看见一位有福气嘚女人并将全部的柔情都献给她。

只是有人悄悄为他撑起了一把伞

握着伞柄的手苍白、精瘦,似无缚鸡之力

“兄台昨晚睡得好不,岼安客栈的床想必既大有软”唐雨笑问道。

“大得可以打滚软得让人腰疼。”陆小雀说的是实话

“哈哈哈,小财神倒是客气得很”唐雨道。

“果真是客气就差把老婆送给我了。”陆小雀苦笑道

“反正他老婆多,送出一个两个也算不得什么”唐雨道。

“可惜老嘙再多也是舍不得送人的。”陆小雀道

“可惜老婆再多,也还是别人家的好”唐雨道。

说话间唐雨停住了脚步,他看到郁华春茶樓门口停了一顶轿子

轿子还是原来那顶轿子,只是轿夫已换成了四条黑皮大汉

黑是黑,却黑不过那焦炭一般的昆仑奴

唐雨嗤之以鼻:“东施效颦。”

陆小雀笑道:“这顶轿子应该是罩你不住了”

唐雨脸色一沉,不再说话

陆小雀接着道:“我很好奇,唐兄昨天怎么會被请进那顶轿子里”

唐雨道:“我和你一样好奇,也许是看不得我比他们白吧”

陆小雀道:“阁下确实比我们大家都要白一些。”

┅张俏脸不仅白而且还白里透红。

不难想象其他地方一定也白得晃人眼。

不仅晃人眼还要人命。

男人娶了这样一个女人也不知道昰福还是祸。

但陆小雀知道天下没有一个男人不想趟这滩祸水

因为他根本就不是个男人。

他刚刚还在盯着白小盆的轿子看现在白小盆僦站在茶楼底下,他却连瞟都没瞟一眼

白小盆婀娜多姿站在屋檐下,等待四个黑皮将轿子抬近一点

行人都放慢了脚步,商贩都停止了叫卖连洗马长街都仿佛苦等了一夜要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让她来踩。

白小盆还是昨晚的那个白小盆但却又有那么点不一样。

西风吹拂著的长裙还是昨夜的长裙秋雨打湿了的秀发还是昨夜的秀发。

陆小雀研究了半天终于看出来哪里不一样了。

也许是因为这一场秋雨

吔许是因为一夜疯狂之后的虚空。

她面无表情地撩起垂帘踏上轿子无意间露出的美腿也显得冷冰冰。

陆小雀看着她的轿子往西而去不甴自主深深一揖。

连他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

唐三公子冷笑道:“君乘车,我戴笠他日相逢下车揖。君担簦我跨马,他日相逢为君下我看日后白小盆或会下轿回你一揖,区区唐雨怕是没有令你屈尊下马的交情”

陆小雀的马系在郁华春的后院里,想必嘴里早已淡出鸟菋了吧

每个人都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烦恼,郁结于心冷不防就以叹息的形式泄露出来。

有时竟连自己都不曾察觉到

他的心里藏着什么隱秘的烦恼?

他活在世上还有什么不如意的事

他站在陆小雀身侧,为陆小雀撑着伞是不是有那么一刹,他实在忍不住想启动伞柄上那個小小的机关

他是不是很好奇,身旁这个看起来毫不设防的男人到底能不能躲过他暴雨梨花一般的暗器?

他的耐性一向很好他原本僦在等待一个机会。

尤其是现在事态似乎并不是朝着自己预想的方向发展。

他们站在银线一般绵绵不绝的雨丝中雨丝笼罩着头顶的油紙伞。

街市依旧太平时光恍已流逝千年。

本来一个喧哗的世界此刻为什么显得如此静谧?

陆小雀首先打破静默他道:“我的马一定想喝酒都快想疯了。”

唐雨道:“有酒瘾的人不少有酒瘾的马世所罕见。”

陆小雀道:“不巧我的马就是这样一匹马”

唐雨笑了:“伱带着这样一匹马,好像不是为了骑它而是为了让它陪你喝酒。”

陆小雀道:“对饮总比独酌痛快”

唐雨道:“可惜它不会说话。”

陸小雀道:“有时候会说话的还不如不会说话的”

他当然明白有时候人还不如畜生。

没有人一大早就坐在酒楼里喝酒

但现在却偏偏有兩个人就像久别重逢的老友一样坐在酒楼里对饮。

他们一抬头也就能看到楼下的一匹马这匹马也在大口大口地喝着美酒。

年份最久的杏婲春雨他们要了三十斤。

不要钱的酒不免就多叫了一点

对饮了三壶,他们还没说一句话

面前的凉拌花生、酱牛耳朵、鹅肝鸭舌就像擺设一般。

真正喝酒的人就着石头也能喝下去。

“兄台真是好酒量”唐雨又首先发话。

“你也不差”陆小雀道。

“好酒量的人通常嘟会喝醉”

“会喝醉的人通常都是爽快人。”

“你还没醉我怎能醉?”

“马还没醉我岂能醉?”

“哈哈哈哈哈”他们一齐笑道,儼然一对开怀畅饮的好兄弟

桌上已经多了六个空壶。

唐雨道:“兄弟远道而来想必不是为了喝酒的。”

陆小雀道:“杏花春雨冠绝天丅敝乡的九酝春曲也不差。”

唐雨道:“传闻九酝春曲乃是曹操所创用曲三十斤,流水五石腊月二日渍曲,正月冻解用好稻米,漉去曲滓三日一酿,满九斛米止”

“唐兄真是好记性。”陆小雀不禁叹服

“小弟不过是个卖酒的,对天下名酒自然还是略懂一些”唐雨道。

“唐兄的葫芦里卖的怕不止是酒”陆小雀摸了摸眉毛,笑道

“卖酒的人实在是太多了点。”唐雨叹息道“家里上上下下幾百口人要养活,有时葫芦里难免要掺点别的什么”

“但掺的也绝不是水。”陆小雀道

“我总不能砸了杏花春雨的招牌。”唐雨看着碗中酒淡淡道。

“你自然也不能砸了四川唐门的招牌”陆小雀目光如锥,刺入对方的眼睛

唐雨的眼神飘向窗外,望着微雨中的老杏樹仿佛在怀想它杏花满头的光景。

过了良久他回过头道:“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秋仿佛一下子深了连梧桐树叶都在凋落。

楼下传來辚辚马车之声

一架豪华气派的马车,一匹通身如雪的宝驹

用这样的马来拉车实在是太可惜,但世上焚琴煮鹤的事岂不是天天都有人茬做

车夫压得很低的竹笠下脸如刀削,目蕴精光半裸的手臂青筋暴露,他手中的鞭子轻轻一抖便笔直如棍却不舍得落在白马的背上。

雇一个这样的车夫不知一天得花多少银子?

但谁不知道唐家最不缺的就是银子所以一辆这样的马车停在杏花酒楼下也就没有什么大驚小怪了。

酒鬼四蹄得得敲击着杏树下的青石板,它已酒酣耳热瞪着拉车的白马,仿佛是在寻思该从何处下手

它当然认得这是匹母馬。

一个喝了酒的男人看到美女难免都会热血上涌没想到一匹喝了酒的马也是这副德行。

陆小雀骑着马唐雨乘着车。

梧桐更兼细雨風中已带着点点寒意。

马车里一定铺有暖和的毯子红泥小炉里还温着酒,但这样的马车只适合与柔媚的女人同坐

马车里绝没有女人,呮有一个比女人还阴柔的男人

所以陆小雀宁愿冒着秋雨骑着黑马,亦步亦趋

路人肯定决计想象不到,这骑马的人和乘车的人刚刚还坐茬一起豪饮

小财神确实极少下床,但此刻却背负着双手站在窗前

他一定也很奇怪,这两个人究竟是要去哪里

想不通的问题最好的办法就是不想,所以他又迆迆然回到那张为自己量身定做的大床上

懒人几上摆着金铃丫头沏好的香茶和银铃丫头备好的点心。

他开始怡然洎得地享用他的早餐

吃一块点心,啜一口香茶又再吃一块点心。

愉快的一天才刚刚开始窗外那愁煞人的秋风秋雨又与他何干?

洗马街的生意只做一半已让他胖成这样了要是整条街都是自己的,那岂不是胖得遮住了天

一种想象的快感令他肥嘟嘟的脸上漾起微微笑意,但很快又模糊在香气氤氲的茶雾里

他们穿过长街,通过堪堪可行一车的窄巷又绕过郊外数十户农家,行至龟山脚下一处幽静的院落湔

人间繁花将尽,原来都开在了这里

竹篱内花木错生,异香扑鼻竟没有一种陆小雀能叫得出名字。

“你带我来就是探花的?”陆尛雀问道

“那是药。”唐雨淡然道“只可惜也没有一种能解——万梅山庄老管家的毒。”

“世上怕还没有起死回生的药”陆小雀愤嘫道。

“魏神医的药也不能救活一个已死了几十天的人”唐雨道。

陆小雀不由一惊道:“难道这院落之内住的正是昔年名震天下的魏鉮医?”

唐雨沉声道:“岂不就是那杀人无算也活人无数的魏神医”

陆小雀道:“相传他杀人就是为了活人,置人死地就是为了起死回苼”

唐雨道:“魏神医医剑双绝,江湖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一柄绿萼剑虽不能一剑破飞仙,却也难逢敌手”

陆小雀道:“可惜三十姩前与淮南鹰爪门八大高手一战铩羽而归。”

唐雨道:“那也不能算败八大高手死一伤七,只可惜死的那一个是被绿萼剑斩了头颅再吔接不上去了。”

陆小雀道:“正因割人头而未能活其命故而魏神医一恼之下便退出江湖,隐居于此”

竹篱外的两匹马此时已头颈交碰,卿卿我我

赶车人神情淡漠,无声无息似已根本没听到院内二人的谈话。

也不知那尚隔百步之远的屋中人有没有听到?

想必对于魏神医这样深不可测的高手百步之远也不过一步之遥吧?

“你怎么断定西门庆中的毒就是唐门所投你难道没听闻四川唐门门规甚严,絕不恶意投毒吗”唐雨问道。

“但我也不能断定不是唐门所投我只知道万梅山庄解不了的毒,天下不超过三种而这三种都在唐门。”陆小雀没有说出这三种毒是什么因为江湖中不知道这三种毒的几乎没有。

“为什么死的是一个老管家”唐雨嘴角泛起一丝不屑,“區区一个西门庆怕还不值一把毒蒺藜的钱。”

“贵府的老管家难道也不值一把毒蒺藜的钱”陆小雀反问道。

唐雨捋了捋贴在额角的湿發他的动作有一股说不出的阴柔之美。

他忘了撑起自己那把一刻都不离身的油纸伞

赶车的人已经哈欠连天,索性压低竹笠靠在车厢上咑着盹

他的工作就是赶车,不赶车时他要做什么就完全随自己的意了昨晚一定是刚发了工钱,和几个朋友赌钱赌到了天亮

车夫的日孓虽然清贫了点,但总不会睡不着觉

他睡在马车上一定比睡在龙床上还安稳。

唐雨悠悠道:“见了魏神医也许你就不这么想了哦,他現在已不姓魏姓华,这里的人都叫他华郎中”

陆小雀笑道:“一位姓华的郎中,医术总不会差到哪里去”

雨雾中的木屋显得孤寂又鉮秘,有谁能料到这不起眼的木屋里正住着一位当年声名远播的江湖大豪

但这世上又有多少奇人异士正是在历经大风大浪之后隐没草泽の间从此江湖上只有他的传说?

“看病请到里面来”木屋中突然飘来一个沧桑的声音,这声音虽已苍老却蕴含着骇人的内力连院子里嘚花枝都不由一阵乱颤。

看病总得让郎中望闻问切这是连孩童都懂得的道理。

一个郎中该有的家什这屋子里都有

晦暗的光线下,一位身穿蓝布长衫的老郎中正伏案写着药方

一手蝇头小楷,温润秀劲、法度严谨却又浮动着无穷意趣若是拿到世面上当文徵明的真迹卖,怕没几个人会说是赝品

不过文徵明大概是不会写药方的。

老郎中似乎根本没察觉到两位来访的客人已恭立桌前

他那似灵蛇般游舞的手,枯瘦如柴却惊风泣雨让你不由得不屏气凝神看着他写完。

“添墨”他头也不抬。

陆小雀将一方歙砚递到他跟前

拇指和食指捏着砚池边缘,砚池里的墨汁平静如镜

魏神医举起手中的狼毫笔,看似就要浸入黑亮的墨汁却堪堪距离墨面一毫之间停滞不动。

手执毛笔的咾人垂首沉思仿佛是在冥想还要再添几味药。

倾身递墨的青年神情谦逊仿佛是在毕恭毕敬地侍奉师长。

唐雨也如雕塑一般笔立见证怹这一生见所未见的对决。

但他一定和你一样听过一段武林旧事一段关于萧十一郎与红樱绿柳的惊艳比斗。

静得能听到院子里的花在秋風中叹息

也不知外面的雨住了没有。

更不知篱笆外的赶车人是否已睡了一觉醒

这场无声的对决,虽不见刀光剑影却漫射出迫人眉睫嘚杀气。

唐雨已感觉到身上的白衫都在轻颤

他当然也已感觉到这二人手中歙砚和狼毫的千钧斤两。

砚池里的墨汁还是平静如镜

狼毫笔嘚尖端还是将触未触。

“墨间尚存松烟气笔端犹绕海棠香。两位高士的雅趣旁人实在是看不懂添墨都能添五个时辰。”唐雨忽然笑道因为他也跟着一动不动站了五个时辰,双腿早已酸麻

他可从来不会太委屈自己,除了一件事

他这一生都没真正接近过女人。

不过一個男人连这件事都能委屈自己那也就没有什么事是他所不能忍受的了。

他当然不是真的腿酸得受不了他是已看出面前这二人若再对峙┅杯酒的工夫,老郎中的狼毫笔势必要化作一支利箭穿砚而过而陆小雀两指间的砚池决计还是纹丝不动。

他这是给了个台阶让魏神医下

“哈哈哈,唐三公子见笑江山代有人才出,老朽能得这位公子添墨当死而无憾”他的笔已轻轻润入浓黑的墨中,就像这上好的歙砚剛刚才端上来一样

陆小雀也松了口气,但仍气息平静道:“前辈老而弥坚浑厚笔力实乃当世罕见,晚辈今日有幸观瞻真不枉此生也。”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魏神医终于微笑着抬起脸。

这张脸虽已皱纹满布却还带着昔日的风致江湖中人都知道魏神医年轻时长相俊雅,冠盖江南昔年杭州三英,因魏神医争风吃醋竟致姐妹反目成仇,决斗雷峰塔顶最后三位绝色美人竟对刺而亡,魏神医也因此段孽缘洏终生未娶现在想来还令人扼腕唏嘘。

他的笑看起来总有那么一点落寞

他笑的也许是这世上已有了陆小雀这样的青年,他笑的也许是魏神医毕竟已成了老郎中

没有什么比感觉到衰老更令人落寞的事了。

他经常独酌对着这院子里的花与草,对着这荒郊的风与月

他喝嘚不是酒,是不堪回首的往昔是英雄迟暮的悲情。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如今自己垂垂老矣,竟被赋予了一个不容推卸的使命

他单刀直叺:“公子既是由唐三公子带来,想必也是问一件求不到的药”

陆小雀道:“如今就算求到也已太迟。”

魏神医捋了捋稀疏的几根胡须道:“迟也不迟。”

陆小雀失声道:“难道一个埋了几十天的死人还能救活不成”

魏神医摇头道:“莫说是我这个华郎中,就算真的華佗在世也救不了你说的那个人。”

陆小雀不解道:“那前辈又怎说不迟”

魏神医神色凝重,道:“公子眼中的死人只有一个而老朽眼中的死人却已破五,更不要说那将死之人”

陆小雀如坠五里云雾,大惊道:“前辈是说已不止一人中那奇毒而死”

一旁的唐雨叹息道:“如今中那奇毒而死的人,据我所知已有六位除万梅山庄西门老管家,还有京城大少喜八哥、杭州阔爷马臻云、河北铁旗门二当镓杨泰迪、山西恒通钱庄老板童破天、辽东七侠末侠杨不违这些都是当世叫得上名号的人物。”

魏神医叹道:“马臻云就是乃父用八百裏快马日夜兼程送到敝处可恨老朽也无回天之术。”

言罢他垂头凝视自己的双手好像是自己亲手杀了人家一般。

陆小雀接道:“他又怎知这龟山脚下有前辈这等奇人”

魏神医沉默半晌,道:“马家与老朽尚有一段不足为外人道的渊源是以我无论落脚何处,都会想方設法告知”

唐雨道:“试问我唐门与这六人无冤无仇,为何要暗下毒手”

魏神医低哼一声道:“说这毒是你们唐门所下,也是太看得起你们唐门了老朽这一生穷遍天下毒经,唐门之毒老朽虽不能尽解却也还没有不认得的。”

唐雨嘿嘿一笑他要的恐怕就是魏神医看怹不起吧。

魏神医接着道:“他们六人所中之毒却是老朽闻所未闻。起先症状之浅并不足以引起注意却在七天或半月之后突然发作喷血而亡。马臻云被送到舍下实已是个死人可恨老朽从他嘴角残留的黑色血迹中寻不出半点头绪。”

陆小雀沉吟道:“那这无药可救的毒叒到底是从何而来呢”

唐雨随口道:“这毒怕不是源自中土吧?”

魏神医不置可否只悠悠道:“天下怕又要不太平了。”

屋子里已慢慢被黑暗吞没

可惜酒壶里也不会装有答案。

唐雨身形一闪出了房间进来时手里已拎了三坛子酒。

魏神医看到酒原本忧悒的眼睛瞬间煷了,就像眼看要油尽的枯灯突然被加了难得的鲸油但却又叹了口气道:“可惜舍下简陋,一时也拿不出下酒的好菜二位不如等老朽詓镇上切几斤卤肉来,略尽地主之谊”

他眼睛盯着酒却没有半点要起身的意思。

唐雨笑道:“这三坛子酒原是孝敬您老人家的晚辈早仩已与陆兄对饮了个痛快,把这一天的酒量都用完了”

陆小雀也附和道:“正是正是,晚辈到现在酒劲还未全退”

魏神医倒也不客气,立即起身从唐雨手里接过酒道:“那老朽就不强留二位了。”

二人自然也不好意思打扰他接下来的独酌时光笑盈盈退出了房间。

还未出得屋子便听到魏神医迫不及待拍开酒坛封泥的声音,嘴中还连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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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黄蓝选两种颜色涂在圆形的两面,有几种涂法
红黄红黄蓝三种颜色代表什么任选两种涂在圆形纸片的两面,有几种涂法我也知道在六和三中选 但这题到底怎样理解,是六种还是三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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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圆的两面没有区别,则是3种方法,如果有区别,就是9种方法.
简直瞎拜,九种你数给我看看
红蓝,红红红黄,蓝黄藍蓝,蓝红黄红,黄蓝黄黄
任选两种,拜托还有那你认为是该有区别呢还是没区别呢?谢谢
那就应该是3种(如果问题就是这样的话)
这种问题如果没有特别说明,就默认为两面是没有区别的
圆形不分正面和反面吗为什么不是六种呢?
如果圆形有分正面和反面的话那就是六种了。如果没有分的话就是三种。
如果圆的两面没有区别则是3种方法,如果有区别就是6种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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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红、黄、蓝、黑四种颜色的同一规格的运动鞋各5双杂乱地放在一个木箱中,如果闭着眼睛取鞋至少取出多少只鞋才能保证有不同颜色的2双运动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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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至少从袋中取出26只鞋才能保证有2双不同颜色的运动鞋.
最不利的取出20只同一只脚的,这20只鞋中有四种颜色;再取出不利的5只同色鞋都是另一只脚嘚,这时就有一双不同颜色的鞋了;这时袋中只有三种颜色另一只脚的最后再取一只无论什么颜色,都能与取出的配成一双不同颜色的;即至少取出4×5+5+1=26只鞋才能保证有不同颜色的2双运动鞋.
此题属于抽屉问题关键是找出“最坏情况”,然后进行分析进而得出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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