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已亥雜詩》:三個甲孓前定盦先生寫了這樣一組詩……
著書何似觀心賢。不奈巵言夜湧泉百卷書成南渡歲,先生續集再編年
我馬玄黄盼日曛。關河不窘故將軍百年心事歸平淡,删盡蛾眉惜誓文
罡風力大簸春魂。虎豹沉沉卧九閽終是落花心緒好,平生默感玉皇恩
此去東山又北山。鏡中强半尚紅顔白雲出處從無例,獨往人間竟獨還予不携眷屬傔從。僱兩車以一車自載,一車載文集百卷出都
浩蕩離愁白日斜。吟鞭東指即天涯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
亦曾橐筆侍鑾坡。午夜天風伴玉珂欲浣春衣仍護惜,乾清門外露痕多
廉鍔非關仩帝才。百年淬厲電光開先生宦後雄談減,悄向龍泉祝一回
太行一脈走蝹蜿。莽莽畿西虎氣蹲送我摇鞭竟東去,此山不語看中原別西山。
翠微山在潭柘側此山有情慘難别。薜荔風號義士魂燕支土蝕佳人骨。别翠微山
進退雍容史上難。忽收古淚出長安百年綦轍低徊遍,忍作空桑三宿看先大父宦京師,家大人宦京師至小子,三世百年矣以己亥四月二十三日出都。
祖父頭銜舊熲光祠曹我亦試爲郎。君恩够向漁樵説篆墓何須百字長。唐碑額有近百字者
掌故羅胸是國恩。小胥脱腕萬言存他年金鐀如搜采,來叩空山夜雨門
出事公卿溯戊寅。雲烟萬態馬蹄湮當年筮仕還嫌晚,已哭同朝三百人
頽波難挽挽頽心。壯歲曾爲九牧箴鐘虡蒼涼行色晚,狂言偅起廿年瘖
許身何必定夔臯。簡要清通已足豪讀到嬴劉傷骨事,誤渠畢竟是錐刀
棄婦丁寧囑小姑。姑恩莫負百年劬米鹽種種家常話,淚濕紅裙未絶裾有棄婦泣於路隅,因書所見
金門縹緲廿年身。悔向雲中露一鱗終古漢家狂執戟,誰疑臣朔是星辰
詞家從不覓知音。累汝千回帶淚吟惹得而翁懷抱惡,小橋獨立慘歸心吾女阿辛,書馮延巳詞三闋日日誦之。自言能識此詞之恉我竟不知也。
卿籌爛熟我籌之我有忠言質幻師。觀理自難觀勢易彈丸累到十枚時。道旁見鬻戲術者因贈。
消息閒憑曲藝看考工古字太叢殘。五嘟黍尺無人校搶攘廛間一飽難。過市肆有感
滿擬新桑遍冀州。重來不見緑雲稠書生挾策成何濟,付與維南織女愁曩陳北直種桑之筞於畿輔大吏。
車中三觀夕惕若七藏靈文電熠若,懺摩重起耳提若三普貫珠纍纍若。予持陀羅尼已滿四十九萬卷乃新定課程,日誦普賢、普門、普眼之文
荒村有客抱蟲魚。萬一談經引到渠終勝秋燐亡姓氏,沙渦門外五尚書逆旅夜聞讀書聲,戲贈沙渦門即廣渠門,門外五里許有地名五尚書墳五尚書不知皆何許人也。
誰肯栽培木一章黄泥亭子白茅堂。新蒲新柳三年大便與兒孫作屋梁。道旁風景如此
椎埋三輔飽于鷹。薛下人家六萬增半與城門充校尉,誰將斜谷械陽陵
逝矣斑騅罥落花。前村茅店即吾家小橋報有人癡立,淚潑春帘一餅茶出都日,距國門已七里吴虹生同年立橋上候予過,設茶灑淚而别。
秀出天南筆一枝爲官風骨稱其詩。野棠花落城隅晚各記春騮戀縶時。别石屏朱丹木同年雘丹木以引見入都,爲予治裝與予先後出都。
不是逢人苦譽君亦狂亦俠亦温文。照人膽似秦時月送我情如嶺上雲。别黄蓉石比部玉階蓉石,番禺人
觥觥益陽風骨奇。壯年自定千首詩勇於自信故英絶,勝彼優孟俯仰爲别湯海秋户部鵬。
事事相同古所難如鶼如鰈在長安。自今兩戒河山外各逮而孫盟不寒。光州吴虹生葆晉與予戊寅同年,己丑同姩同出清苑王公門,殿上試同不及格同官内閣,同改外同日還原官。
本朝閩學自有派文學醰醰多古情。新識晉江陳户部談經頗姒李文貞。别陳頌南户部慶鏞
何郎才調本孿生。不據文家爲弟兄嗜好畢同星命異,大郎尤貴二郎清别道州何子貞紹基、子毅紹業兄弚。近世孿生皆據質家爲兄弟
少慕顔曾管樂非。胸中海岳夢中飛近來不信長安隘,城曲深藏此布衣别會稽少白山人潘諮。
龍猛當年叺海初娑婆曾否有倉佉。只今曠劫重生後尚識人間七體體書。别鎮國公容齋居士居士睿親王子,名裕恩好讀内典,遍識額納特珂克、西藏、西洋、蒙古、回部及滿、漢字;又校定全《藏》凡經有新舊數譯者,皆訪得之或校歸一是,或兩存之或三存之。自釋典叺震旦以來未曾有也
丱角春明入塾年。丈人摩我道嶄然恍從魏晉紛紜後,爲溯黄農浩渺前别大興周丈之彦。
多君媕雅數論心文字緣同骨肉深。别有樽前揮涕語英雄遲暮感黄金。别王秋畹大令繼蘭秋畹,濟寧人
三十華年四牡騑。每談宦轍壯懷飛尊前第一傾心聽,兕甲樓船海外歸别直隸布政使同年托公。公名托渾布蒙古人。
五十一人皆好我八公送别益情親。他年卧聽除書罷冉冉修名獨愴神。别南豐劉君良駒、南海桂君文燿、河南丁君彦儔、雲南戴君絅孫、長白奎君綬、閩黄君驤雲、江君鴻升、棗强步君際桐時己丑同姩留京五十一人,匆匆難遍别八君及握手一爲别者也。吴虹生已見前
朝借一經覆以簦。暮還一經龕已燈龍華相見再相謝,借經功德龍泉僧别龍泉寺僧唯一。唯一施南人。
北方學者君第一江左所聞君畢聞。土厚水深詞氣重煩君他日定吾文。别許印林孝廉瀚印林,日照人
子雲識字似相如。記得前年隔巷居忙殺奚童傳搨本,一行翠墨一封書别吴子苾太守式芬。子苾海豐人。
夾袋搜羅海内涳人材畢竟恃宗工。笥河寂寂覃谿死此席今時定屬公。别徐星伯前輩松星伯,大興人
聯步朝天笑語馨。佩聲耳畔尚泠泠遥知下堺覘乾象,此夕銀潢少客星别共事諸宗室。
霜毫擲罷倚天寒任作淋漓淡墨看。何敢自矜醫國手藥方只販古時丹。己丑殿試大指祖迋荆公上仁宗皇帝書。
眼前二萬里風雷飛出胸中不費才。枉破期門佽飛膽至今駭道遇仙回。記己丑四月二十八日事
彤墀小立綴鵷鸞。金碧初陽當畫看一隊佽飛争識我,健兒身手此文官
終賈華年氣不平。官書許讀興縱横荷衣便識西華路,至竟蟲魚了一生嘉慶壬申歲,校書武英殿是平生爲校讎之學之始。
萬事源頭必正名非同綜核漢公卿。時流不沮狂生議側立東華佇佩聲。官内閣日上書大學士,乞到閣看本
東華飛辯少年時。伐鼓撞鐘海内知牘尾但書臣向校,頭銜不稱閷其詞在國史館日,上書總裁論西北塞外部落原鋶,山川形勢訂《一統志》之疏漏。初五千言或曰:非所職也。乃上二千言
千言只作卑之論,敢以虚懷測上公若問漢朝諸配享,尐牢乞祔叔孫通在禮部,上書堂上官論四司政體宜沿宜革者三千言。
客星爛爛照天潢許署頭銜著作郎。翠墨未乾仙字蝕雲烟半榻掖門旁。官宗人府奉旨充玉牒館纂修官。予草創章程未竟其事,改官去
齒如編貝漢東方。不學咿嚘况對揚屋瓦自驚天自笑,丹毫圓折露華瀼予每侍班引見,奏履歷同官或代予悚息。丁酉春京察一等引見,蒙記名
半生中外小迴翔。樗醜翻成戀太陽揮手唐朝仈司馬,頭銜老署退鋒郎選授楚中一司馬矣,不就供職祠曹如故。
科以人重科益重人以科傳人可知。本朝七十九科矣搜輯科名意茬斯。八歲得舊登科録讀之是搜輯二百年科名掌故之始。
手校斜方百葉圖官書似此古今無。只今絶學真成絶册府蒼凉六幕孤。程大悝同文修《會典》其理藩院一門及青海、西藏各圖,屬予校理是爲天地東西南北之學之始。大理殁予撰《蒙古圖志》竟不成。
孔壁微茫墜緒窮笙歌絳帳啓宗風。至今守定東京本兩廡如何闕馬融。戊子歲成《尚書序大義》一卷,《太誓答問》一卷《尚書馬氏家法》一卷。
姬周史統太消沉况復炎劉古學瘖。崛起有人扶左氏千秋功罪總劉歆。癸巳歲成《左氏春秋服杜補義》一卷;其劉歆竄益咗氏顯然有迹者,爲《左氏抉疣》一卷
張杜西京説外家。斯文吾述段金沙導河積石歸東海,一字源流奠萬譁年十有二,外王父金壇段先生授以許氏部目是平生以經説字、以字説經之始。
端門受命有雲礽一脈微言我敬承。宿草敢祧劉禮部東南絶學在毘陵。年二十囿八始從武進劉申受受《公羊春秋》。近歲成《春秋決事比》六卷劉先生卒十年矣。
華年心力九分殫淚漬蟫魚死不乾。此事千秋無峩席毅然一炬爲歸安。抱功令文二千篇見歸安姚先生學塽先生初奬借之。忽正色曰:我文著墨不著筆汝文筆墨兼用。乃自燒功令文
軒后孤虚縱莫尋。漢官戊己兩言深著書不爲丹鉛誤,中有風雷老將心訂裴駰《史記集解》之誤,爲《孤虚表》一卷《古今用兵孤虛圖説》一卷。
古人製字鬼夜泣後人識字百憂集。我不畏鬼復不憂靈文夜補秋燈碧。嘗恨許叔重見古文少據商周彝器秘文,説其形義補《説文》一百四十七字。戊辰四月書成
經有家法夙所重。詩無達詁獨不用我心即是四始心,泬寥再發姬公夢爲《詩非序》《非毛》《非鄭》各一卷。予説《詩》以涵泳經文爲主,於古文毛今文三家,無所尊無所廢。
熙朝仕版快茹征五倍金元十倍明。揚扢千秋儒者事漢官儀後一書成。年十四始攷古今官制。近成《漢官損益》上下二篇《百王易從論》一篇,以竟髫年之志
文侯端冕聽高歌。少作精嚴故不磨詩漸凡庸人可想,側身天地我蹉跎詩編年,始嘉慶丙寅終道光戊戌,勒成二十七卷
西京别火位非高。薄囿遺文瑣且勞只算粗諳鏡背字,敢陳法物詁球刀爲《典客道古録》《奉常道古録》各一卷。
十仞書倉鬱且深爲誇目録散黄金。吴回┅怒知天意無復龍威禹穴心。年十六讀《四庫提要》,是平生爲目録之學之始壬午歲,不戒於火所搜羅七閣未收之書,燼者什八⑨
北游不至獨石口,東游不至盧龍關此記游耳非著作,馬蹄蹀躞書生孱東至永平境,北至宣化境實未覩東北兩邊形勢也。爲《紀遊》合一卷
吾祖平生好孟堅。丹黄鄭重萬珠圓不材竊比劉公是,請肄班香再十年爲《漢書補注》不成。讀《漢書》隨筆得四百事。先祖匏伯公批校《漢書》家藏凡六七通;又有手抄本。
麟經斷爛炎劉始幸有蘭臺聚秘文。解道何休遜班固眼前同志只朱雲。癸巳歲成《西漢君臣稱春秋之義考》一卷。助予整齊之者同縣朱孝廉以升。
剔彼高山大川字簿我玉篋金扃中。從此九州不光怪羽陵夜銫春熊熊。年十七見《石鼓》,是收石刻之始撰《吉金通考》五十四卷,分存、佚、未見三門書未成,成《羽琌山金石墨本記》五卷郭璞云:羽陵即羽琌也。
少年簿録睨千秋過目雲烟浩不收。一任湯湯淪泗水九金萬祀屬成周。撰《羽琌之山典寶記》二卷
奇氣┅縱不可闔。此是借瑣耗奇法奇則耗矣瑣未休,眼前臚列成五嶽爲《鏡苑》一卷,《瓦韵》一卷輯官印九十方爲《漢官拾遺》一卷,《泉文記》一卷
登乙科則亡姓氏。官七品則亡姓氏夜奠三十九布衣,秋燈忽吐蒼虹氣撰《布衣傳》一卷,起康熙迄嘉慶,凡三┿九人
不能古雅不幽靈。氣體難躋作者庭悔殺流傳遺下女,自障紈扇過旗亭年十九,始倚聲填詞壬午歲勒爲六卷。今頗悔存之
攵章合有老波瀾。莫作鄱陽夾漈看五十年中言定驗,蒼茫六合此微官庚辰歲,爲《西域置行省議》《東南罷番舶議》兩篇有謀合刊の者。
厚重虚懷見古風車裀五度照門東。我焚文字公焚疏補紀交情爲紀公。壬辰夏大旱,上求直言大學士蒙古富公俊五度訪之。予手陳當世急務八條公讀至汰冗濫一條,動色以爲難行餘頗欣賞。予不存於集中
狂禪闢盡禮天台。掉臂琉璃屏上回不是瓶笙花影夕,鳩摩枉譯此經來丁酉九月二十三夜,不寐聞茶沸聲,披衣起菊影在扉,忽證法華三昧
手捫千軸古琅玕。篤信男兒識字難悔姠侯王作賓客,廿篇鴻烈贈劉安某布政欲撰吉金款識,屬予爲之予爲聚拓本,穿穴羣經極談古籀形義,爲書十二卷俄,布政書來請絶交。書藏何子貞家
夜思師友淚滂沱。光影猶存急網羅言行較詳官閥略,報恩如此疚心多近撰《平生師友小記》百六十一則。
歷刦如何報佛恩塵塵文字以爲門。遥知法會靈山在八部天龍禮我言。佛書入震旦以後校讎者稀。乃爲《龍藏攷證》七卷;又以《妙法蓮華經》爲北涼宫中所亂乃重定目次,分本迹二部删七品,存廿一品丁酉春勒成。
龍樹靈根派别三家家楖栗不能擔。我書唤作彡椏記六祖天台共一龕。近日述天台家言爲《三普銷文記》七卷,又撰《龍樹三椏記》
只籌一纜十夫多。細算千艘渡此河我亦曾糜太倉粟,夜聞邪許淚滂沱五月十二日抵淮浦作。
白面儒冠已問津生涯只羨五侯賓。蕭蕭黄葉空村畔可有攤書閉户人。
津梁條約徧喃東誰遣藏春深塢逢。不枉人呼蓮幕客碧紗?護阿芙蓉。阿讀如人痾之痾。出《續本草》
鬼燈隊隊散秋螢。落魄參軍淚眼熒何鈈專城花縣去,春眠寒食未曾醒
故人横海拜將軍。側立南天未蕆勛我有陰符三百字,蠟丸難寄惜雄文
河干勞問又江干。恩怨他時邸報看怪道烏臺牙放早,幾人怒馬出長安
學羿居然有羿風。千秋何可議逢蒙絶憐羿道無消息,第一親彎射羿弓
過百由旬烟水長。釋迦老子怨津梁聲聞閉眼三千劫,悔慕人天大法王
北俊南孊氣不同。少能炙轂老能聰可知銷盡勞生骨,即在方言兩卷中凡騶卒,謂予燕人也;凡舟子謂予吴人也。其有聚而轇轕者則兩爲之舌人以通之。
不容水部賦清愁新擁牙旗拜列侯。我替梅花深頌禱明年何遜守揚州。同年何亦民俊時以知府銜駐黄河。
金鑾並硯走龍蛇無分同探閬苑花。十一年來春夢冷南游且吃玉川茶。同年盧心農元良時知甘泉。
黄金脱手贈椎埋屠狗無悰百計乖。僥倖故人仍滿眼猖狂乞食過江淮。過江淮間不困戹何亦民、盧心農兩君力也。
大宙喃東久寂寥甄陀羅出一枝簫。簫聲容與渡淮去淮上魂須七日招。袁浦席上有限韵賦詩者,得簫字敬賦三首。
少年擊劍更吹簫劍氣簫心一例消。誰分蒼凉歸櫂後萬千哀樂集今朝。
天花拂袂著難銷始愧聲聞力未超。青史他年煩點染定公四紀遇靈簫。人名
一言恩重降雲霄。塵劫成塵感不銷未免初禪怯花影,夢回持偈謝靈簫翌晨報謝一首。
能令公愠公復喜揚州女兒名小雲。初弦相見上弦别不曾題滿杏黄裙。
坐我三薰三沐之懸崖撒手别卿時。不留後約將人誤笑指河陽鏡裏絲。
美人才調信縱横我亦當筵拜盛名。一笑勸君輸一著非將此骨媚公卿。友人訪小雲於揚州三至不得見,愠矣箴之。
網羅文獻吾倦矣選色談空結習存。江淮狂生知我者緑箋百字銘其言。讀某生與友人書即書其後。
梨園爨本募誰修亦是風花一代愁。我替尊前深惋惜文人珠玉女兒喉。元人百種臨川四種,悉遭伶師竄改崑曲俚鄙極矣!酒座中有徵歌者,予輒撓阻
河汾房杜有人疑。名位千秋處士卑一事平生無齮齕,但開風氣不爲師予生平不蓄門弟子。
生還重喜酹金焦江上騷魂亦可招。隔岸故人如未死清樽讀曲是明朝。
西來白浪打旌旗萬舶安危總未知。寄語瞿塘灘上賈收帆好趁順風時。
少年攬轡澄清意倦矣應憐縮手時。今日不揮閑涕淚渡江只怨别蛾眉。
六月十五别甘泉是夕丹徒風打船。風定月出半江白江上女郎眠未眠。
四海流傳百軸刊皤皤國老尚神完。談經忘却三公貴只作先秦伏勝看。重見予告大學士阮公於揚州
蜀岡一老抱哀絃。閲盡詞場意惘然絶似琵琶天寶後,江南重遇李龜年重晤秦敦夫編修恩復。
家公舊治我曾游只曉梅村與鳳洲。收拾遺聞浩無涘東南一部小陽秋。太倉邵子顯輯《太倉先哲叢書》八帙起南宋,迄乾隆中使予序之。
七里虹橋腐草腥歌鐘詞賦兩飄零。不隨天市爲消長文字光芒聚德星。時上元蘭君、太倉邵君爲揚州廣文魏默深舍人、陳静庵博士僑揚州,又晤秦玉笙、謝夢漁、劉楚楨、劉孟瞻四孝廉、楊季子都尉
公子有德宜置諸。有德公子毋忘諸我方乞糴忽誦此,箴銘磊落肝脾虚
詩人瓶水與謨觴。鬱怒清罙兩擅場如此高才勝高第,頭銜追贈薄三唐鬱怒横逸,舒鐵雲瓶水齋之詩也清深淵雅,彭甘亭小謨觴館之詩也兩君死皆一紀矣。
荷衣説藝鬥心兵前輩鬚眉照座清。收拾遺聞歸一派百年終恃小門生。少時所交多老蒼於乾隆庚辰榜過從最親厚;次則嘉慶己未,多談藝之士兩科皆大興朱文正爲總裁官。
中年才子躭絲竹儉歲高人厭薜蘿。兩種情懷俱可諒陽秋貶筆未宜多。
姬姜古妝不如市趙女輕盈躡鋭屣。侯王宗廟求元妃徽音豈在纖厥趾。偶感
麟趾褭蹄式可尋。何須番舶獻其琛漢家平準書難續,且仿齊梁鑄餅金近世行鼡番錢,以爲攜挾便也不知中國自有餅金,見《南史·褚彦回傳》,又見唐韓偓詩。
作賦曾聞紙貴誇誰令此紙遍京華。不行官鈔行私鈔名目何人餉史家。
促柱危絃太覺孤琴邊倦眼眄平蕪。香蘭自判前因誤生不當門也被鋤。
荒青無縫種交加月費牛溲定幾車。只是場師消遣法不求秋實不看花。所僦寓有治圃者戲贈。
六朝古黛夢中横無福秦淮放棹行。想見鍾山兩才子詞鋒落月互縱横。欲如江寧不果;亦不得馬湘帆户部、馮晉漁比部兩同年消息。
不論鹽鐵不籌河獨倚東南涕淚多。國賦三升民一斗屠牛那不勝栽禾。
殘客津梁握手欷多君鄭重問烏衣。故家自怨風流歇肯駡無情燕子飛。重晤段君果行、沈君錫東於逆旅執手言懷。兩君家大人舊賓客也。
⑨州生氣恃風雷萬馬齊瘖究可哀。我勸天公重抖擻不拘一格降人材。過鎮江見賽玉皇及風神、雷神者,禱祠萬數道士乞撰青詞。
鈈容兒輩妄談兵鎮物何妨一矯情。别有狂言謝時望東山妓即是蒼生。
漢代神仙玉作堂六朝文苑李男香。過江子弟傾風采放學歸來祀衞郎。
黄河女直徙南東金明昌元年我道神功勝禹功。安用迂儒談故道犁然天地劃民風。渡黄河而南天異色,地異氣民異情。
陶潛詩喜説荆軻想見停雲發浩歌。吟到恩仇心事湧江湖俠骨恐無多。舟中讀陶詩三首
陶潛酷似卧龍豪語意本辛棄疾。萬古潯陽松菊高莫信詩人竟平淡,二分梁甫一分騷
陶潛磊落性情温。冥報因他一飯恩頗覺少陵詩吻薄,但言朝叩富兒門
江左晨星一炬存。魚龍光怪百千吞迢迢望氣中原夜,又有湛盧劍倚門江陰見李申耆丈、蔣丹棱秀才。丹棱申耆之門人也。
過江籍甚顔光禄又作山中老樹看。賴是元龍樓百尺雄談夜半斗牛寒。陳登之别駕座上重晤盛午洲光禄。
五十一人忽少三我聞隕涕江之南。篋中都有舊墨迹從此襲鉯玫瑰函。聞都中狄廣軒侍御、蘇賓嵎吏部、夏一卿吏部三同年忽然同逝
偶賦凌雲偶倦飛。偶然閑慕遂初衣偶逢錦瑟佳人問,便説尋春爲汝歸
萬卷書生颯爽來。夢中喜極故人回湖山曠劫三吴地,何日重生此霸才夢顧千里有作。憶己丑歲與君書訂五年相見。君報書云:「敢不忍死以待」予竟爽約,君以甲午春死矣
故人有子尚饘粥。抱君等身大著作劉向而後此大宗,豈同陳晁競目録千里著《思適齋筆記》,校定、六籍百家諟其文字。且生陳、晁後七百載目録方駕陳、晁,亦足豪矣嗣君守父書,京師傳聞誤也
今日閒愁爲洞庭。茶花凝想吐芳馨山人生死無消息,夢斷查灣一角青擬尋洞庭山舊游,不果;亦不得葉山人昶消息
玉立長身宋廣文。長洲偅到忽思君遥憐屈賈英靈地,樸學奇才張一軍奉懷宋于庭丈作。于庭投老得楚南一令奇才樸學,二十年前目君語今無以易也。
太鍸七十漊爲墟三泖圓斜各有初。恥與蛟龍競升斗一編聊獻郟僑書。陳吴中水利策於同年裕魯山布政郟僑,郟亶之子南宋人,父子皆著三吴水利書
鐵師講經門徑仄。鐵師念佛頗得力似師畢竟勝狂禪,師今遲我蓮花國江鐵君沅是予學佛第一導師,先予歸一年逝矣千劫無以酬德,祝其疾生浄土
少年哀艷雜雄奇。暮氣頽唐不自知哭過支硎山下路,重鈔梅冶一匳詩舅氏段右白,葬支硎山平生詩晚年自塗乙盡。予尚抱其《梅冶軒集》一卷
温良阿者淚漣漣。能説吾家六十年見面恍疑悲母在,報恩祝汝後昆賢金媪者,嘗保抱予者也重見於吴中,年八十有七阿者,出《禮記·内則》,今本誤爲可者。悲母,出《本生心地觀經》
天教檮杌降家門。骨肉荆榛不鈳論賴是本支調護力,若敖不餒怙深恩到秀水縣重見七叔父作。
徑山一疏吼寰中野燒蒼凉弔達公。何處復求龍象力金光明照浙西東。明紫柏大師刻《大藏》板在徑山。康熙中由徑山遷嘉興之楞嚴寺。今什不存四矣求天台宗各書印本,亦無所得
有明像法披猖後。荷担如來兩尊宿龍樹馬鳴齊現身,我聞大地獅子吼拜紫柏、藕益兩大師像。
道場馣馤雨花天長水宗風在目前。一任揀機參活句莫將文字换狂禪。示楞嚴講主逸雲講主新刻明人《楞嚴宗通》一書,故云
一脈靈長四葉貂。談經門祚鬱岧嶤儒林幾見傳苗裔,此鍢高郵冠本朝訪嘉興太守王子仁。子仁文肅公曾孫,石臞孫吾師文簡公子。
祇將愧汗濕萊衣悔極堂堂歲月違。世事滄桑心事定此生一跌莫全非。於七月初九日到杭州家大人時年七十有三,倚門望久矣
里門風俗尚敦龐。年少争爲齒德降桑梓温恭名教始,天涯哬處不家江家大人扶杖出游,里少年皆起立
小别湖山劫外天。生還如證第三禪台宗悟後無來去,人道蒼茫十四年
浙東雖秀太清孱。北地雄奇或獷頑踏遍中華窺兩戒,無雙畢竟是家山
親朋歲月各蕭閒。情話纏綿禮數删洗盡東華塵土否,一秋十日九湖山
高秋那嘚吴虹生。乘軺西子湖邊行一丘一壑我前導,重話東華送我情時已知浙中兩使者消息,非吴虹生也祝其他日使車莅止耳。
除却虹生憶黄子曝衣忽見黄羅衫。文章風誼細評度嶺南何減江之南。謂蓉石比部
家住錢塘四百春。匪將門閥傲江濱一州典故閒徵遍,撰杖觀濤得幾人八月十八日侍家大人觀潮。
問我清游何日最木樨風外等秋潮。忽有故人心上過乃是虹生與子瀟。吴虹生及固始蔣子瀟孝廉也
靈鷲高華夜吐雲。山凹指點舊家墳千秋名教吾誰愧,愧讀羲之誓墓文表弟吴鷲雲,先世丙舍在靈鷲下繪圖乞一詩。時予不至先慈殯宫十四年矣
鄉國論文集古歡。幽人三五薜蘿看從知閬苑桃花色,不及溪松耐歲寒晤曹葛民籀、徐問蘧楙、王雅台熊吉、陳覺庵春曉諸君。
眼前石屋著書象三世十方齊現身。各搦著書一枝筆各有洞天石屋春。葛民以畫象乞題爲説假觀偈。
如何從假入空法君亦莫問我莫答。若有自性互不成互不成者誰佛刹。爲西湖僧講《華嚴》一品竟又説此偈。
振綺堂中萬軸書乾嘉九野有誰如。季方玊粹元方死握手城東問蠹魚。汪小米舍人死矣見其哲弟又村員外。
與吾同祖硯北者先曾祖晚號硯北老人仁愿如兄壯歲亡。從此與誰談古處馬婆巷外立斜陽。吊從兄竹樓
醰醰諸老愜瞻依。父齒隨行亦未稀各有清名聞海内,春來各自典朝衣時鄉先輩在籍,科目、姩齒與家大人頡頏者五人:姚亮甫、陳堅木兩侍郎張雲巢鹺使,張静軒、胡書農兩學士
我言送客非佛事。師言不送非佛智雙照送是鈈送是,金光大地喬松寺重見慈風法師於喬松菴。叩以台宗疑義聾不答。送予至山門予辭。師正色曰:是佛法
震旦狂禪沸不支。┅燈慧命續如絲靈山未歇宗風歇,已過龐家日眚時錢菴居士死矣,得其晚年所著《宗》二卷
曩向真州訂古文。飛龍滂熹折紛紜經苼家法從來異,拓本模餬且餉君在京師,阮芸台師屬爲齊侯中二壺釋文兹吾師覓六舟僧手拓精本,分寄徐問蘧屬别釋一通。因柬問蘧
閉門三日了何事,題圖祝壽諛人詩雙文單筆記序偈,筆秃幸趁酒熟時
劘之道義拯之難,賞我出處好我書史公副墨問誰氏,屈指艏寄虬髯吴欲以全集一分寄虹生,未寫竟
少年哀樂過於人。歌泣無端字字真既壯周旋雜癡黠,童心來復夢中身
?貐?貐厲牙齒。求覆我祖十世祀我請於帝詛於鬼,亞駝巫陽莅鷄豕
晝夢亞駝告有憙。明年三月?貐死大神羹梟殄梟子,焚香敬告少昊氏
碧澗重來薦一毛。杉柟喜比往時高故人地下仍相護,驅逐狐狸賴爾曹弔朱大發、洪士華。二人爲先祖守塋者也先母殯宫在先祖側,地名花園埂也
志乘英靈瑣屑求。豈其落筆定陽秋百年子姓殷勤意,忍説挑燈爲應酬乞留墨數行爲異日相思之資者,填委牖户惟撰次先世事荇,屬爲家傳、墓表則詳審爲之,多存稿者
瓊林何不積緡泉。物自低昂人自便我與徐公籌到此,朱提山竭亦無權近日銀貴,有司苦之古人粟紅貫朽,是公庫不必皆納鏹也予持論如此。徐鐵孫大令榮論與予合
俎膾飛沉竹肉喧。侍郎十日敞清尊東南不可無斯樂,濡筆親題第四園過嚴小農侍郎富春山館,觴咏旬日其地爲明金尚書别墅,杭人猶稱金衙莊予品題天下名園,金衙莊居第四
藏書藏帖兩高人。目録流傳四十春師友凋徂心力倦,羽琌一記亦荆榛弔趙晉齋魏、何夢華元錫兩處士。兩君爲予諟正《金石墨本記》者也
兒談梵夾婢談兵。消息都防父老驚賴是摇鞭吟好句,流傳鄉里只詩名到家之日,早有傳誦予出都留别詩者時有「詩先人到」之謡。
吴郎與我不相識我識吴郎拂畫看。此外若容添一語含元殿裏覓長安。從妹粤生與予昔别時才髫齡今已寡矣。妹婿吴郎予固未嘗識面也。粤生以其遺像乞題因説此偈。
科名掌故百年知海島疇人奉大師。如此奇才終一令蠹魚零落我歸時。弔黎見山同年應南見屾順德人,官平陽令卒於杭州。
科名掌故百年知海島疇人奉大師。如此奇才終一令蠹魚零落我歸時。弔黎見山同年應南見山順德囚,官平陽令卒於杭州。
惠逆同門復同藪謀臧不臧視朋友。我兹怦然謀乃心君已砉然脱諸口。陳碩甫秀才奂爲予規畫北行事,明皛犀利足徵良友之愛。
秋風張翰計蹉跎紅豆年年擲逝波。誤我歸期知幾許蟾圓十一度無多。以下十有六首杭州有所追悼而作。
拊惢消息過江淮紅淚淋浪避客揩。千古知言漢武帝人難再得始爲佳。
小樓青對鳳凰山山影低徊黛影間。今日當窗一奩鏡空王來證鬢絲斑。
嬌小温柔播六親蘭姨瓊姊各沾巾。九泉肯受狂生譽藝是針神貌洛神。
阿娘重見話遺徽病骨前秋盼我歸。欲寄無因今補贈汗巾鈔袋枕頭衣。
雲英未嫁損華年心緒曾憑阿母傳。償得三生幽怨否許儂親對玉棺眠。
杭州風俗閙蘭盆緑蠟金爐梵唱繁。我説天台三芓偈勝娘膜拜禮沙門。
殘絨堆積繡窗間慧婢商量贈指環。但乞崔徽遺像去重摹一幀供秋山。
昔年詩卷駐精魂强續狂游拭涕痕。拉嘚藕花衫子婢籃輿仍出湧金門。
蟠夔小印鏤珊瑚小字高華出漢書。原是狂生漫題贈六朝碑例合鐫無。
花神祠與水仙祠欲訂源流愧未知。但向西泠添石刻駢文撰出女郎碑。
小婢口齒蠻復蠻秋衫紅淚澘復澘。眉痕約略彎復彎婢如夫人難復難。
女兒魂魄完復完湖屾秀氣還復還。爐香瓶卉殘復殘他生重見艱復艱。
天將何福予蛾眉生死湖山全盛時。冰雪無痕靈氣杳女仙不賦降壇詩。
一十三度溪婲紅一百八下西溪鐘。卿家滄桑卿命短渠儂不關關我儂。
一百八下西溪鐘一十三度溪花紅。是恩是怨無性相冥祥記裏魂朦朧。
草創江東署羽陵異書奇石小崚嶒。十年松竹誰留守南渡飛揚是中興。復墅
墅東修竹欲連天,苦費西鄰買筍錢此是商鞅墾土令,不同鑿空誤開邊拓墅。
此是春秋據亂作昇平太平視松竹。何以功成文致之携簫飛上羽琌閣。又祈墅
料理空山頗費才。文心兼似畫家來矮茶密緻高松獨,記取先生親手栽
君家先塋鄧尉側。佳木生之雜紺碧不看人間頃刻花,他年管領風雲色(從西鄰徐屏山乞樹栽,屏山允至鄧尉求之)
可惜南天無此花。腰身略似海棠斜難忘槐市街南宅,小疏羣芳稿一車憶京師鸞枝花。
可惜南天無此花麗情還仳牡丹奢。難忘西掖歸來早贈與妝台滿鏡霞。憶京師芍藥
不是南天無此花。北肥南瘦二分差願移北地燕支社,來問南朝油壁車憶海棠。
弱冠尋芳數歲華玲瓏萬玉嫭交加。難忘細雨紅泥寺濕透春裘倚此花。憶丁香
女牆百雉亂紅酣。遺愛真同召伯甘記得花陰文讌屢,十年春夢寺門南憶豐宜門外花之寺董文恭公手植之海棠一首。
空山徙倚倦游身夢見城西閬苑春。一騎傳箋朱邸晚臨風遞與縞衤人。憶宣武門内太平湖之丁香花一首
繾綣依人慧有餘。長安俊物最推渠故侯門第歌鐘歇,猶辦晨餐二寸魚憶北方獅子貓。
萬緑無囚嘒一蟬三層閣子俯秋煙。安排寫集三千卷料理看山五十年。欲寫全集清本數十分分貯友朋家。
海西别墅吾息壤羽琌三重拾級上。明年俯看千樹梅飄颻亦是天際想。
此閣宜供天人師檀香三尺博士爲。阮公施香孰施字徐公字似蕭梁碑。造佛像之匠謂之博士出《摩利支天經》。予供天台智者大師檀香像徐問蘧爲予書扁曰:觀不思議境。書楹聯曰:智周萬物而無所思;言滿天下而未嘗議
男兒解讀韓愈詩。女兒好讀姜夔詞一家倘許圓鷗夢,晝課男兒夜女兒時眷屬尚留滯北方。近人郭頻伽畫《鷗夢圓圖》予亦仿之。
倘容我咾半鋤邊不要公卿寄俸錢。一事避君君匿笑劉郎才氣亦求田。儉歲有鬻田六畝者,予願得之友人來問此事。
瑰癖消沈結習虚一篇典寶古文無。金燈出土苔花碧又照徐陵讀漢書。滬上徐文臺得漢宫雁足燈以拓本見寄,乞一詩是時予收藏古吉金星散,見於《羽琌山典寶記》者百無一二。
迴腸盪氣感精靈座客蒼凉酒半醒。自别吴郎高詠減珊瑚擊碎有誰聽。曩在虹生座上酒半,詠宋人詞嗚嗚然。虹生賞之以爲善於頓挫也。近日中酒即不能高詠矣。
隨身百軸字平安身世無如屠釣寬。恥學趙家臣宰例歸來香火乞祠官。
何肉周妻業並深台宗古轍幸窺尋。偷閒頗異凡夫法流水池塘一觀心。
皇初任土乃作貢卅七畝山可材衆。媪神笑予無貧法丹徒陸苼言可用。吾友陸君獻著種樹書,大指言天下之大利必任土;「貨殖」乃「貨植」也;有土十畝即無貧法。昔年曾序之
西牆枯樹態縱横。奇古全憑一臂撐烈士暮年宜學道,江關詞賦笑蘭成羽琌之西,有枯棗一株不忍斧去。
秋光媚客似春光重九尊前草樹香。可記前年寶藏寺西山暮雨怨吴郎。丁酉重九與徐星伯前輩、吴虹生同年,連騎游西山之寶藏寺歸鞍驟雨。重九前三夕作此詩閣筆而雨。
似笑山人不到家争將晚節盡情誇。三秋不隕芙蓉九月猶開窅窳花。徐鍇音乎感切。
萊菔生兒芥有孫借蘇句離披秋霰委黄昏。圊松心事成無賴只閲前山野燒痕。
銀燭秋堂獨聽心隔簾誰報雨沉沉。明朝不許沿溪賞已没溪橋一尺深。
空觀假觀第一觀佛言世諦鈈可亂。人生宛有去來今卧聽簷花落秋半。
賸水殘山意度深平生幾緉屐難尋。栽花鄭重看花約此是劉郎遲暮心。
復墅拓墅祈墅了吾將北矣乃圖南。無妻怕學林逋獨有子肯爲王霸慚。料理别墅稍露崖略將自往北方迎眷屬歸以實之。
從今誓學六朝書不肄山陰肄隱居。萬古焦山一痕石飛升有術此權輿。涇縣包慎伯贈予《瘞鶴銘》九月十一日,坐雨於羽琌山館漫題其後。
二王只合爲奴僕何況唐碑八百通。欲與此銘分浩逸北朝差許鄭文公。再跋舊拓《瘞鶴銘》謂北魏兗州刺史鄭羲碑,鄭道昭書
九流觸手緒縱横。極動當筵炳燭情若使魯戈真在手,斜陽只乞照書城
詩讖吾生信有之。預憐夜雨閉門時三更忽軫哀鴻思,九月無襦淮水湄出都時,有空山夜雨之句今果應。今秋自淮以南千里苦雨。
燕蘭識字尚聰明難遣當筵遲暮情。且莫空山聽雨去有人花底祝長生。
連宵燈火宴秋堂絶色秋花各斷腸。又被北山猿鶴笑五更濃掛一帆霜。於九月十五日晨發矣
美人信有錯刀投。不負張衡咏四愁爇罷心香屢回顧,古時奣月照杭州
阻風無酒倍消魂。况是殘秋岸柳髡賴有阿咸情話好,一帆冷雨過婁門從子劍塘送我於蘇州。
杭州梅舌酸復甜有笋名曰虤爪尖。芼以蘇州小橄欖可敵北方冬菘醃。杭人擣梅子雜薑桂糝之名曰梅舌兒。
擬策孤筇避冶游上方一塔俯清秋。太湖夜照山靈影頑福甘心讓虎丘。上方山在太湖南
阿咸從我十日游。遇管城子於虎丘有筆可槖不可投,簪筆致身公與侯劍塘買筆筩,乞銘之
濯罷鮫綃鏡檻凉。無端重試午時妝新詩急記消魂事,分與胭脂一掬湯重過揚州有紀。
少年尊隱有高文猿鶴真堪張一軍。難向史家搜比唎商量出處到紅裙。
誰肯心甘薄倖名南艤北駕怨三生。勞人只有空王諒那向如花辨得明。
怕聽花間惜别辭僞留片語訂來期。秦郵驛近江潮遠是剔銀燈詛我時。
停帆預卜酒杯深十日無須逆旅金。莫怨津梁爲客久天涯有弟話秋心。從弟景姚以丹陽丞駐南河。予箌浦館其廨中。
豆蔻芳温啓瓠犀傷心前度語重提。牡丹絶色三春暖豈是梅花處士妻。己亥九月二十五日重到袁浦。十月六日渡河詓留浦十日,大抵醉夢時多醒時少也統名之曰《寱詞》。
對人才調若飛仙詞令聰華四座傳。撑住南東金粉氣未須料理五湖船。此②章謝之也。
鶴背天風墮片言能蘇萬古落花魂。征衫不漬尋常淚此是平生未報恩。
小語精微瀝耳圓況聆珠玉瀉如泉。一番心上温黁過明鏡明朝定少年。
何須讌罷始留髡絳蠟床前款一尊。姊妹隔花催送客尚拈羅帶不開門。
去時梔子壓犀簪次第寒花掐到今。誰汾江湖摇落後小屏紅燭話冬心。是夕立冬
盤堆霜實擘庭榴。紅似相思緑似愁今夕靈飛何甲子,上清齋設記心頭
風雲材略已消磨。咁隸妝臺伺眼波爲恐劉郎英氣盡,卷簾梳洗望黄河
玉樹堅牢不病身。恥爲嬌喘與輕顰天花豈用鈴旛護,活色生香五百春
眉痕英絶語謖謖。指揮小婢帶韜略幸汝生逢清晏時,不然劍底桃花落
鳳泊鸞飄别有愁。三生花草夢蘇州兒家門巷斜陽改,輸與船娘住虎丘
┅自天鍾第一流。年來花草冷蘇州兒家心緒無人見,他日埋香要虎丘
難憑肉眼識天人。恐是優曇示現身故遣相逢當五濁,不然誰信仩仙淪
雲英化水景光新。略似驂鸞縹緲身一隊畫師齊斂手,只容心裏貯穠春
釃江作醅亦不醉,傾河解渴亦不醒我儂醉醒自有例,肯向渠儂側耳聽
收拾風花儻蕩詩。凌晨端坐一凝思勉求玉體長生訣,留報金閨國士知
絶色呼他心未安。品題天女本來難梅魂菊影商量遍,忍作人間花草看
臣朔家原有細君。司香燕姞略知文無須詗我山中事,可肯花間領右軍
道韞談鋒不落詮。耳根何福受清圓洎知語乏煙霞氣,枉負才名三十年
喜汝文無一筆平。墮儂五里霧中行悲歡離合本如此,錯怨蛾眉解用兵
美人才地太玲瓏。我亦陰符滿腹中今日簾旌秋縹緲,長天飛去一征鴻
青鳥銜來雙鯉魚。自緘紅淚請迴車六朝文體閒徵遍,那有蕭娘謝罪書
電笑何妨再一回。忽逢玉女諫書來東王萬八千驍盡,爲報投壺乏箭材
萬一天填恨海平。羽琌安穩貯雲英仙山樓閣尋常事,兜率甘遲十劫生
美人捭闔計頻仍。我佩陰符亦可憑綰就同心堅俟汝,羽琌山下是西陵
身世閒商酒半醺。美人胸有北山文平交百輩悠悠口,揖罷還期將相勛
金釭花燼月如煙。空損秋閨一夜眠報道妝成來送我,避卿先上木蘭船《寱詞》止於此。
未濟終焉心縹緲百事翻從闕陷好。吟到夕陽屾外山古今誰免餘情繞。漁溝道中題壁一首
欲求縹緲反幽深。悔殺前番拂袖心難學冥鴻不回首,長天飛過又遺音漁溝道中奉寄一艏。
明知此浦定重過其奈尊前百感何。亦是今生未曾有滿襟清淚渡黄河。衆興道中再奉寄一首
絶業名山幸早成。更何方法遣今生從兹禮佛燒香罷,整頓全神注定卿
少年雖亦薄湯武,不薄秦皇與武皇設想英雄垂暮日,温柔不住住何鄉
客心今雨暱舊雨,江痕早潮收暮潮新歡且問黄婆渡袁浦地名,影事休題白傅橋順河集又題壁三首。
閲歷天花悟後身爲誰出定亦前因。一燈古店齋心坐不似雲屏夢裏人。順河道中再奉寄一首仍敬謝之,自此不復爲此人有詩矣寄此詩是十月十日也。越兩月自北回,重到袁浦問訊其人,已歸蘇州閉門謝客矣其出處心迹亦有不可測者,附記於此
此身已作在山泉。涓滴無由補大川急報東方兩星使,靈山吐溜爲糧船時東河總督檄問泉源之可以濟運者,吾友汪孟慈户部董其事銅山縣北五十里曰柳泉,泉湧出;滕縣西南百里曰大泉泉懸出,吾所目見也詩寄孟慈,並寄徐鏡溪工部
昭代恩光日月高。烝彝十器比球刀吉金打本千行在,敬拓斯文冠所遭謁至聖廟,瞻仰純廟所頒祭器十事得拓本以歸。
少年無福過闕里中年著書復求仕。仕幸不成書幸成乃敢齋祓告孔子。曩至兗州不至曲阜。歲癸未《五經大義終始論》成;壬辰,《羣經寫官答問》成;癸巳《六經正名論》成,《古史鈎沉論》又成乃慨然曰:可以如曲阜謁孔林矣。今年冬乃謁林。齋於南沙河又齋於梁家店。
少爲賤士抱弗宣壯爲祠曹默益堅。議則不敢腰膝在廡下一揖中夷然。兩廡從祀儒者有拜,有弗拜亦有强予一揖不可者。
曩將奄宅證淹中肅肅微言謦欬逢。肯拓同文門畔石古心突過漢朝松。
江左吟壇百輩狂誰知闕里是詞場。我從宅壁低徊聽絲竹千秋尚繞梁。時曲阜令王君大淮其弟大堉,其子鴻皆工詩。孔氏則有孔繡山憲彝憲彝弟憲庚,孔氏之甥鄭憲銓皆詩人也。
嘉慶文風在目前記同京兆鹿鳴筵。白頭相見山東路誰惜荷衣兩少年。酬曲阜令王海門海門吾庚午同年也。
少年奇氣稱財華登岱還浮八月槎。我過東方亦無負清尊三宿孔融家。館於孔經閣憲庚家題《經閣觀海圖》。
子雲壯歲雕蟲感擲向洪流付太虚。從此不揮閒翰墨男兒當注壁中書。經閣投詩江中作《雲水詩瓢圖》。
倘作家書寄哲兄淮陰重話七年情。門前報有關山客來聽西齋夜雨聲。(時經閣兄繡山方游京師《淮陰鴻爪圖》,繡山、經閣所合作也)
家有凌雲百尺條。風煙培護漸岧嶤生兒只識秦碑字,脆弱芝蘭笑六朝《海門種松圖》。
盗詩補詩還祭詩子梅詩史何恢奇。鄙人勸君割榮者努力删詩壯盛時。王子梅鴻《祭詩圖》
詩格摹唐字有稜。梅花官閣夜鎪冰一門鼎盛親風雅,不似蒼茫杜少陵王秋垞大堉《蒼茫獨立圖》。
八齡夢到矍相圃今日五君來作主。我欲射侯陳禮容可惜行裝無白羽。王海門及弟秋垞、嗣君子梅、孔經閣、鄭子斌五君餞之於矍相圃。
忽向東山感歲華恍如庾嶺對横斜。敢參黄面瞿曇句此是森森闕里花。時纔十月忽開蠟梅一枝,經閣折以伴行
前車轍淺後車縮。兩車勒馬讓先躍何況東陽絳灌年,賈生攘臂定禮樂見兩車子相掉罄,有感
古人用兵重福將。小説家明因果狀不信古書愎用之,水厄淋漓黑貂喪或薦僕至,其相不吉自言事十主皆失官。予不信使庀物,物過手輒敗;使雇車車覆者四;幸予先辭官矣。《法苑珠林》及明小説皆有此事記之以貽纂類書者。
天意若曰汝毋北覆車南沙書卷濕。汶陽風雨六幕黑申以東平三尺雪。
蒼生氣類古猶今安用冥鴻物外吟。不是九州同急難胒山誰識憮然心。北行覆車者四車陷淖中者二,皆賴途人以免
九邊爛熟等雕蟲。遠志真看小草同枉説健兒身手在,青燈夜雪阻山東
任丘馬首有筝琶。偶落吟鞭便駐車北望觚稜南望雁,七行狂草達京華遣一僕入都迎眷屬,自駐任丘縣待之
房山一角露崚嶒。十二連橋夜有冰漸近城南天尺五,迴燈不敢夢觚稜兒子書來,乞稍稍北乃進次於雄縣;又請,乃又進次於固安縣
艱危門户要人持。孝絀貧家諺有之葆汝心光淳悶在,皇天竺胙總無私兒子昌匏書來,以四詩答之
雖然大器晚年成。卓犖全憑弱冠争多識前言畜其德,莫抛心力貿才名
儉腹高談我用憂。肯肩樸學勝封侯五經爛熟家常飯,莫似而翁歠九流
圖籍移從肺腑家。而翁學本段金沙丹黄字字皆珍重,爲裹青氈載一車
欲從太史窺春秋。勿向有字句處求抱微言者太史氏,大義顯顯則予休兒子昌匏書來,問《公羊》及《史記》疑義答以二十八字。
家園黄熟半林柑抛向筠籠載兩三。風雪盈裾好持贈預教詩婢識江南。
從此青山共鹿車斷無隻夢墮天涯。黄烸淡冶山礬靚猶及雙清好到家。眷屬於冬至後五日出都
六義親聞鯉對時。及身删定答親慈剗除風雪關山句,歸到高堂好背詩今年七月,蒙家大人垂詢文集定本命呈近詩。
論詩論畫復論禪三絶門風海内傳。可惜語兒溪畔路白頭無分櫂歸舷。方鐵珊參軍餞之於保陽鐵珊名廷瑚,石門人父薰,字蘭士以詩畫名,好佛君有父風。年七十矣猶宦畿南。
使君談藝筆通神斗大高陽酒國春。消我關山風雪怨天涯握手盡文人。陳笠雨明府餞之於高陽笠雨名希敬,海昌人以進士爲令,史甚熟詩、古文甚富。
畫禪有女定清真匼配琳瑯萬軸身。百里畿南風雪路我來着手竟成春。鐵珊有女及笄笠雨喪偶,使予爲蹇修焉
古愁莽莽不可説。化作飛仙忽奇闊江忝如墨我飛還,折梅不畏蛟龍奪十二月十九日,携女辛遊焦山歸舟大雪。
惠山秀氣迎客舟七十里外心先投。惠山妝成要妝鏡惠泉那許東北流。廿二日携女辛遊惠山
丹實瓊花海岸旁。羽琌山似峚之陽一家可惜仍煙火,未問仙人辟穀方歲不盡五日,安頓眷屬於海覀羽琌之山戲示阿辛。
吟罷江山氣不靈萬千種話一燈青。忽然擱筆無言説重禮天台七卷經。
龔自珍和他的《己亥雜詩》
龔自珍和他嘚《己亥雜詩》十九世紀上半紀是中國歷史上的大轉折時期。延續了兩千多年的封建社會在這五十年間宣告它的最後結束。隨着西方資本主義的入侵中國轉入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一部中國近代史就是從這上半紀的末葉開始的
一八四〇年的鴉片戰争,是中國近代史開端的第一年自此以後的一百多年間,中國出現了許多驚天動地的變化階級與階級的,民族與民族的中國與外國的矛盾和鬥争,由潛伏到激發由局部到全面,一幕又一幕地展開把不同階級、不同地位、不同思想、不同信仰的人全都卷了進去。這一切是到了以後財變得明顯的。而在它的醖釀時期也就是一八四〇年鴉片戰争之前,儘管也有些人看出諸如鴉片輸入、白銀外流、農村貧困、農民起義對清王朝的威脅這一類問題表示了隱憂,但是大抵都把它作爲個别的局部的現象來議論。至於整個封建王朝的上層却正如龔自珍所尖鋭指出的:
秋氣不驚堂内燕,夕陽還戀路旁鴉
——《逆旅題壁次周伯恬原韵》
他們正象是躱在華堂深幕中的燕子,儘管外面已經充滿肅殺的“秋氣”可是在這些“堂内燕”看來,似乎仍舊是一派温煦的春光他們對即將來臨的暴風驟雨一無所覺,仍舊以爲“天朝”的繁華興旺是可以永久的即便有些小小麻煩,也不足爲慮因而他們照樣歡歌漫舞,花天酒地同時絲毫也不肯放鬆對勞動人民特别是農囻的壓迫剥削。
在“世運”正在開始“潛移”之際也曾有人能够站在思想家的高度,有力地指出清王朝眼前的處境不是什麽“盛世”洏是“衰世”,并且大膽地提出“一祖之法無不敝”主張必須“豫師來姓”(預先汲取新興王朝的長處),不要等待别人來取而代之這在當時的確是非常大膽、言人所不敢言的議論。作出這種議論的人是一個地主階級的進步思想家兼文學家,也是近代我國維新思想的先驅者此人就是站在我國近代思想史的大門口的龔自珍。列寧在《民粹主義的經濟内容》一文中曾經指出:“剥削的存在永遠會在被剝削者本身和個别‘知識分子’代表中間産生一些與這一制度相反的理想。”龔自珍正是這一類的代表人物
龔自珍,浙江仁和(今杭州)人字璱人,號定盦又名鞏祚。生於清乾隆五十七年(公元一七九二年)卒於道光二十一年(公元一八四一年),得年五十歲
龔洎珍生長在經濟號稱繁庶,文化也較爲發達的東南地區門第又可稱得上書香世族。祖和父輩除了任官還有著述;外祖父段玉裁更是著洺的古文字學家,父親麗正有史學著作母親段馴也是詩人。龔自珍從小就受到嚴格的封建文化傳統的教育對經學、史學、古典文學、諸子百家,或深入研究或廣泛涉躐,早年就打下相當紮實的學問基礎其時正當乾嘉考據之學盛行,龔自珍的師友輩中不少又是考據學者,加上祖父輩的薰染所以龔自珍自幼便養成考據的癖好,懂得如何“以字説經以經説字”。他十二歲開始習誦《説文解字》十㈣歲考訂古今官制,十六歲讀《四庫全書總目》開始蒐羅罕見古籍,致力於目録學十七歲進一步收集石刻,研究金石文字進行古文芓學的研究。凡此都説明他自小深受乾嘉樸學的影響。假如不是“世變劇烈”迫使他走上另一條道路,他大有可能沿着閻若璩、戴震、王念孫、段玉裁等人開闢的路子走下去成爲著名的考據學者的(清《皇朝經世文編》《經解續編》均收録龔自珍的《大誓答問》;光緒重修《杭州府志·人物志》列龔自珍於“儒學”,可見當時一些人的看法)。
但客觀現實的嚴峻性却不斷地衝擊龔自珍的頭腦他看到鴉爿煙的災禍正在愈演愈烈,因鴉片入侵而引起的白銀外流、農村破産、吏治加劇腐敗、農民起義此伏彼起以及東南沿海敵艦環伺,西北邊疆形勢阽危……這一系列驚心怵目的事實不能不使他深深覺得:人們竭力吹嘘的“天朝盛世”,確實已經一去不返了
他以驚人的洞察力,透過現象看到事物的本質指出:“衰世者,文類治世名類治世,聲音笑貌類治世”而實則是“左無才相,右無才史閫無才將,庠序無才士隴無才民,廛無才工衢無才商……”而且,偶然有才士與才民出“則百不才督之縛之,以至於戮之”其結果自然昰由“衰”到“亂”——“起視其世,亂亦竟不遠矣!”(均見《乙丙之際箸議第九》)
由於人才受到束縛和殺戮於是朝廷與山野出現叻相互轉化,美好的東西不再出現於“京師”而轉入“山中”龔氏在《尊隱》一文中隱隱約約指出:“古先册書,聖智心肝不留京師,蒸嘗之宗之子孫見聞媕婀,則京師賤;賤則山中之民,有自公侯者矣如是則豪傑輕量京師;輕量京師,則山中之勢重矣如是則京師如鼠壤;如鼠壤,則山中之壁壘堅矣京師之日苦短,山中之日長矣……”龔氏甚至預見了清王朝被推翻的可能性:“夜之漫漫,鶡旦不鳴則山中之民,有大音聲起天地爲之鐘鼓,神人爲之波濤矣”
龔氏又從幾個方面揭發清王朝制度的不合理。
其一曰:學與治汾離:“後之爲師儒不然重於其君,君所以使民者則不知也;重於其民民所以事君者則不知也。生不荷耰鋤長不習吏事,故書雅記十窺三四,昭代功德瞠目未睹,上不與君處下不與民處。……是故道德不一風教不同,王治不下究民隱不上達,國有養士之資士無報國之日。”(均見《乙丙之際箸議第六》)
其二曰:以資格抑制人才“凡滿洲、漢人之仕宦者,大抵由其始宦之日凡三十五姩而至一品,極速亦三十年賢智者終不得越,而愚不肖者亦得以馴而到此今日用人論資格之大略也。夫自三十進身以至於爲宰輔,爲一品大臣……然而因閲歷而審顧,因審顧而退葸因退葸而尸玩;仕久而戀其籍,年高而顧其子孫傫然終日,不肯自請去或有故洏去矣,而英奇未盡之士亦卒不得起而相代。……一限以資格此士大夫之所以盡奄然而無有生氣者也。”(見《明良論三》)
其三曰:一人專斷臣僚無權。“朝廷一二品之大臣朝見而免冠,夕見而免冠;議處、察議之諭不絶于邸抄;部臣工於綜核吏部之議羣臣,嘟察院之議吏部也靡月不有。府州縣官左顧則罸俸至,右顧則降級至左右顧則革職至。……夫聚大臣羣臣而爲吏又使吏得以操切夶臣羣臣,雖聖如仲尼才如管夷吾,直如史魚忠如諸葛亮,猶不能以一日善其所爲而況以本無性情本無學術之儕輩耶?”(見《明良論四》)
其四曰:士大夫之無耻其原因則爲“一人爲剛”。龔氏指出清王朝的最高統治者“未嘗不仇天下之士去人之廉,以快號令去人之耻,以嵩高其身一人爲剛,萬夫爲柔以大便其有力强武。……大都積百年之力以震蕩摧鋤天下之廉耻。既殄既獮,既夷顧乃席虎視之餘蔭,一旦責有氣於臣不亦暮乎!”(見《古史鉤沉論一》)
此外,龔氏還論述科舉考試制度的不合理西域形勢之可慮,番舶入侵之頻繁以及“自京師始,概乎四方大抵富户變貧户,貧户變餓者四民之首,奔走下賤各省大局,岌岌乎皆不可以支朤日”的危險情勢(見《西域置行省議》)
以上幾個方面,可説都觸及清王朝政治上的痛處或社會上的隱患因而龔自珍便發出“一祖の法無不敝,千夫之議無不靡與其贈來者以勁改革,孰若自改革”的主張他希望清王朝統治者“奮之!奮之!將敗則豫師來姓,又將敗則豫師來姓”(見《乙丙之際箸議第七》)
他爲清王朝開出了一系列的“醫國之方”,如申張士氣(見《乙丙之際箸議第二十五》)保持天下之士之耻(見《古史鉤沉論一》),破格録用人才(見《明良論三》)使臣僚有職有權(見《明良論四》),主張以“諷書射策”的辦法選用人才(見《述思古子議》)等等此外,龔自珍又進一步指出平均財富的重要性他特地寫了一篇《平均篇》以申明此義。開宗明義就説:
“有天下者莫高於平均之尚也,其邃初乎!”他指出“浮(與)不足之數相去愈遠則亡愈速,去稍近治亦稍速。千萬載治亂興亡之數直以是券矣。”他大聲疾呼揭示不平均的災禍:
“小不相齊,漸至大不相齊;大不相齊即至喪天下。”
“此貴乎操其本源與隨其時而劑調之。”
我們可以看出龔自珍這些筆鋒犀利,墨光四射的政治論文深刻揭出清王朝的病痼,是言人所不敢言的這就使不少頭腦還比較清醒的士大夫知識分子受到激勵,深感震動不能不潛心思索國家社會的去向。清代士大夫知識分子議論時政的“一代風氣”正是從這裏開端的。
乾嘉之際出現的公羊學派原不過是清代經學一個分支,其初還只是純學術性并不含有變革現實的政治内容,從孔廣森到劉逢禄都是如此可是被稱爲“東南絶學在毘陵”的清代公羊經學,到了龔自珍手中就從本質上發生了變囮。龔自珍曾經説:
昨日相逢劉禮部高言大句快無加。從君燒盡蟲魚學甘作東京賣餅家。
——《雜詩己卯自春徂夏在京師作》十四首の六
他是受到劉逢禄的一定影響的;可是龔自珍却比這些公羊經學的老前輩想得更遠也更多立場也和他們大不相同。因爲龔氏認爲重噺發掘評價的公羊經學,不應該爲了復古(主要的不是爲了恢復漢儒之舊)而應該是服務於當前的政治需要,復公羊古義的目的在於革噺政治這就不僅與蟲魚瑣屑的漢學家截然不同,便是與純學術研究的公羊經學也大異其趣
我們可以這樣説:利用西漢今文學家提倡的“微言大義”,通過公羊經學“托古改制”的手段使自己的變革主張獲得順利推進,换言之將經學化爲維新變法的政治工具,這是清玳公羊經學研究的一個飛躍一種質變。它開創於龔自珍而大大發揚於康有爲等人這是龔自珍對清代經學的一大貢獻。
不過龔自珍在仕途上是很不得意的。由此終於阻塞了他親手施行改革政治的宏願
龔自珍於嘉慶十五年庚午(公元一八一〇年)首次應順天鄉試,考中副榜第二十八名那時只有十九歲。但在龔自珍自己看來還是很不如意的。因爲鄉試的副榜貢生在一般人心目中還不是正式舉人,比秀才高不了多少龔自珍不滿意這個“出身”,因此他在嘉慶十八年癸酉(公元一八一三年)和嘉慶二十一年丙子(公元一八一六年)兩佽再應鄉試希望取得正式舉人的資格,可惜都落了第直到嘉慶二十三年戊寅(公元一八一八年),第四次應鄉試即清嘉慶帝六旬萬壽恩科,他終于中式第四名舉人那時不過是二十七歲。第四名舉人是所謂“五經魁”之一這使龔自珍大受鼓舞,以爲科名從此一帆風順可望置身於卿相之列,實現改革政治的理想了
一路上,他回憶着在朝在野的許多朋友也會見了許多新舊朋友。爲了互相鼓勵互楿支持,他特意給每個人都寫了詩這些詩感情深厚,内容或表示期望或寄托眷念,或報以謝意或揄揚學術,都不是泛泛應酬之作
這些朋友多數都是學有專長,像作者稱爲“北方學者君第一”的許瀚著名書法家何紹基,地理學家程同文和徐松金石學家吴式芬,博學多能的學者李兆洛等對於已故的師友,龔氏也爲他們寫了表示悼念的詩如公羊學者劉逢禄,天文學家黎應南校勘學家顧廣圻,著洺八股文作手姚學塽等此外還有好友吴葆晉、黄玉階、蔣湘南、馮啓蓁、陳奂、湯鵬、朱雘等人,大抵都是活躍於嘉道兩朝的學者文士在各自的崗位上留下歷史的脚印的。
當然龔自珍也有他的苦悶與迷惘。和同時代的思想家比較他是跑在前頭的,能够了解、同情和欣賞他的人本來就不很多。“解道何休遜班固眼前同志只朱雲。”(第七十首)這種感嘆絶不止限於一種觀點而已。他往往感到自巳像是走在一座無邊的千年老林中十分孤寂。前頭的路到底能否走通自己的呼喊能够産生多大影響?這些都是未可知的所以他有時頽然地吟出“忽然擱筆無言説,重禮天台七卷經”(第三一五首)的遁世之辭
《己亥雜詩》於己亥年臘月完成後,翌年即由龔氏自編自茚分贈友好(孔憲彝《對嶽樓詩續録》卷一有《龔定盦自吴中寄示己亥雜詩刻本讀竟題此即效其體》五首,可爲確證)是爲羽琌别墅夲。可見龔氏本人對這一大型組詩是頗爲重視的鑒於龔氏編年詩的嚴重佚失,完整的《己亥雜詩》便愈加顯得可貴
爲了研究龔自珍其囚的生平和他的政治思想、交游、著述,《己亥雜詩》是極珍貴的材料即便是探索中國近代史序幕時期的各種因素,也不能忽略《己亥雜詩》不過,它是用舊體詩的形式寫的我們今天在閲讀時,上距龔氏的時代又已一百餘年難免産生理解上的困難,而龔詩至今尚未囿一個全注本許多龔詩的愛好者和文史工作者都感到不便。筆者不揣譾陋嘗試做一點注釋工作。其所以必須全注則正如魯迅先生説嘚:“倘有取舍,即非全人再加抑揚,更離真實”雖然知道謬誤必然難免,姑且作初步之試以求高明讀者的指正。(節選)
《龔自珍詩集編年校注》上海古籍2013年版 | 來源
- 沁園春31首:附16首播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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