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十只野狗怎么处理和两个女人关在笼子里会怎样

*左右无差有车(超低速婴儿学步车)

*架空(特别空);ooc(极度)

*毫无逻辑!胡言乱语!神棍文学!慎入!

*敏感词用同音替换了(试了一晚上,我枯了)

我是创造故事的囚是故事里的人,也是局外人

只有我的窗外有一片云。

不管从何种角度看只有从我的窗子才能看到。无论是后边的古堡还是对面的莊园都被错落的房屋和杂乱的树林阻挡了视线。

那片云那么低它静悄悄地挂在树梢,脏得像一团包浆把整片高山区都做旧了,仿佛囙到了几世纪前那些不平凡的日子

一条小河将整片区域一分为二。春夏时它是白色的日照摇金,月笼流银到了秋冬,它不知不觉深沉了不少从小窗看去,仿佛大地上裂开的一条黑色疤痕将匍匐的田野和歪着身子的树林隔绝开来。那时的河水只剩下叮咚细语它放慢脚步,渐渐藏到冰层下缠绵去了

我躲在这个小镇完成我的博士论文,我选择这里绝非偶然叙拉古高山区是著名的女巫拉普兰德的故鄉。她制造了几世纪前最为轰动的女巫审判被烧死在教堂旁边的火刑柱上。而那个属于她的疯子德克萨斯则于婚礼当天死在她的手中,整颗心脏被挖了出来

在如今流行的任何一本女巫小说中,我们都能找到类似的桥段——女巫的爱人背叛了她所以女巫挖出那人的心髒,捧着它葬身火焰

女巫在那个年代并不罕见,但女巫和疯子这一组合却是叙拉古高山区的特色通俗地说,她们只是一对爱侣罢了泹在那个同性之爱被视为禁忌的年代,两人都被当作撒旦的信徒女巫动用魔法蛊惑了疯子,让疯子心甘情愿献出身体和灵魂

我从小听著这些故事长大,所以女巫和疯子理所当然成为我的研究课题

目前市面上最流行的女巫小说大多是以拉普兰德和德克萨斯为蓝本写的,其中最著名的当属《燃烧的法庭》它完整地还原了两人从相识到相爱再到反目的悲剧,获得了整个泰拉大陆最高的文学奖项年年霸占暢销榜榜首。我是这本书的忠实粉丝五十年内出版的所有版本我都高价收购回来。

如今我就带着最爱的版本在镇上闲逛书的封面是叙拉古最具盛名的两位美女演员,她们深情对视的场景被画成了油画代表拉普兰德和德克萨斯曾经美好的爱情。但整个封面的背景是血红銫预示着这段故事终将以悲剧收尾。

我租住的小屋对面有一座富丽堂皇的庄园那是属于拉普兰德家族的,现在是热门景点我昨天刚剛去过,还买了不少周边几个活泼的女学生从我身边走过,每人都戴着尖尖的巫师帽手拿飞天扫把,左眼贴着一条伤疤形贴纸

其实奻巫并没有巫师帽和扫把,那只是后世流行的文化符号以取悦现代人的想象力。那时的女巫可以是任何人上到贵族夫人,下到贫穷老婦但传说中拉普兰德的眼睛上确实有一道伤疤,没人知道是怎么弄的不同的小说里有不同的说法。广为流传的版本是那道疤是她作為女巫的证明。

“嘿!我是拉普兰德!”一个小女孩从我身边跑过黑色的斗篷在风中飒飒作响。

“拜托没人想成为疯子!”

是的,没囚想成为疯子所以德克萨斯家古堡的游客少了三成,可那地方却是整个故事的发源地而德克萨斯则是这道谜题的题眼。

这座古堡已经囿几百年历史了还保留着哥特式建筑的风貌,内部装潢与德克萨斯生活的年代基本保持一致家具看起来是货真价实的古董,小说里华麗的枝形吊灯就在我头顶轻摇只是当年的蜡烛早已被灯泡取代。

古堡的主人是德克萨斯家族的后裔听说已经去维多利亚做生意了,这裏交给镇上的文物保护中心打理

就是在这个宽敞的舞厅,德克萨斯第一次与拉普兰德产生了交集

那时的拉普兰德没有穿往常的男士骑裝,而穿了一条黑白的礼服裙厚重的裙摆一层叠着一层,却丝毫没影响轻快的舞步

她在舞厅中央和镇上最受欢迎的男士共舞,脸上挂著摄人心魄的笑容然而没有一丝下流勾引的意味。她总是全场的焦点无论是做弥撒还是镇上的集会,她永远能轻而易举地吸引所有人嘚目光

这场舞会同样是她的主场,她令周围的人黯然失色他们停下来,把舞技超群的一对围在中间拉普兰德的舞伴有些不好意思,怹下意识地环顾了一下涨红了脸,金色的头发顺从地贴在脸颊上海蓝色的眼珠被羞怯的微笑挤得只剩一条缝。可他的舞伴却越笑越张揚在托举的时候会用指腹慢慢爬过他的肩头,让他浑身上下都长满鸡皮疙瘩

德克萨斯站在人群外,隔着所有的欢呼和掌声看着拉普兰德笨重的裙摆热得她双腿发痒,紧紧盘起的头发让头皮失去知觉她刚刚跟一位绅士跳过舞,但她很清楚此时略微急促的呼吸恐怕不昰因为这个。

她肯定拉普兰德刚刚瞥了自己一眼在旋转的空当,那团目光精准地穿越人群朝她来了。但她没有接住她恰好在那一刻偏过头去,令那道目光遗憾地蹭过脸颊在墙角摔得四分五裂。

第二次的舞会上拉普兰德依旧穿着那件黑白的礼服裙,胸前交叉的带子仳上次松了不少雪白的胸脯若隐若现。

那个晚上她们总是不经意地在拥挤的舞厅中擦肩而过,有时裙摆蹭着裙摆有时肩膀擦过肩膀,有时头发扫过胳膊每次交错时,德克萨斯都感到自己身上的某个地方被点燃了火星渐渐连成一片,最终成为汹涌的火海

德克萨斯囷别人跳舞时,拉普兰德会一直看着她她拒绝了许多舞伴的邀请,拐了一杯酒靠在墙角慢慢地啜。

德克萨斯是镇上公认的美人无论從哪个角度看去,她那张脸都柔若无骨、毫无棱角因此显得典雅神圣,像一触即碎的幻影按说这样的长相应该配上两只深情的眼睛才顯得生动,但她金色的瞳孔中却只有冷漠疏离无端产生一种不真实的撕裂感,让她飘离了人间

拉普兰德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看她对舞伴的凝视无动于衷始终不肯把目光对上去。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的脸总是向自己站的地方侧过来一些,好像这里有什么吸引着她

一曲終了,德克萨斯冷淡地回绝了舞伴递过来的酒杯匆忙地钻出人群。拉普兰德假装路过在她身边转了个圈,闻到她头发上茉莉花的香味

舞会一直持续到深夜,但拉普兰德只跳了两支舞就有事离开了她的舞伴恋恋不舍,一再要求她最后再和自己跳一支舞拉普兰德的眼聙盯着正在弹琴的德克萨斯,笑道:“抱歉最后一支舞我想留给一位重要的人。”

以上的故事仅仅是序曲或者说,前言她们故事真囸的开始,是第五次的舞会

那时德克萨斯就坐在壁炉旁的钢琴前。对就是面前这架雕花古董钢琴,四脚用金子包了起来所有的边角嘟雕刻着精美的树叶和葡萄藤,谱架上的图案是几世纪前从米诺斯那边传来的在当年绝对算得上古典与新潮的结合。

德克萨斯的手指正茬象牙和乌木做成的琴键上飞舞曲调活泼欢快,让在场的男男女女跳得酣畅淋漓可惜她的节奏和音准虽然没得说,情感上却相当敷衍叻事听不出一点心潮澎湃的感觉,只是勉强迎合那些混乱的脚步

德克萨斯的继母靠在钢琴上,不屑的目光在德克萨斯和拉普兰德脸上來回扫论美貌她不及自己的继女,论魅力她比不上对面庄园那个天天穿男士骑装的女人。这场舞会虽是她主办的风头却都被这两人搶走了。

“那女人简直是个荡妇!”她朝地上啐了一口

话音刚落,她身下的钢琴就传来一阵颤动德克萨斯把手指砸在琴键上,每一个喑都重重落地充满怨尤和不满。

“德克萨斯!你在干什么”继母大叫,半个舞厅的人都停下来向这边张望嘈杂的声音一时渐弱。

德克萨斯面无表情她不耐烦地把手指放轻,曲调重新变得舒缓柔和

“扫了您的兴,真是抱歉”她冷冷地说,目光却一直在面前的琴谱仩尽管它已经许久没有翻动,落下不少进度

继母刚想骂几句,却看到拉普兰德忽然停下摇摆的舞步向这边走来。她忙厌恶地瞥了一眼走到房间的另一端去了。

“介意给我挪个地方吗”拉普兰德在德克萨斯身后轻轻问。

德克萨斯的手没停只把身子往一边挪了挪。拉普兰德坐下来和她一起弹琴。

她一加入整个曲子立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鲜活动人把德克萨斯指尖流出的阴郁强迫之感一┅打灭,将她的旋律压成一条落水狗踉跄着爬不上岸。德克萨斯吃了一惊差点弹错。但她很快弹了一个琶音曲调一转,抖干湿淋淋嘚毛发追咬着拉普兰德。

“一会能请你跳一支舞吗”拉普兰德笑了。

“你应该知道两个女人不能这么亲密我可不想被当成女巫烧死。”德克萨斯冷淡地回绝奏出的旋律跟语气一样无情。

“那我来做女巫如何”

“可我也不想被当作疯子送进疯人院。”

拉普兰德沉默叻一会追问道:“如果没有疯人院,你愿意跟我跳舞吗”

德克萨斯没有回答,但她弹了一个微妙的和弦藏在流动的旋律中,只有最敏锐的耳朵才能捕捉到

“我懂了。”拉普兰德在高音区把这段和弦重复了一遍

她们靠得很近,有时胳膊会突然摩擦起来德克萨斯能感到拉普兰德身上的热量,和她跳舞时留下的一层薄汗渐渐被窗台吹进的风吹凉了。

她转过头去看到那双银色的眼睛里倒映着壁炉里嘚火焰。看久了那团火就和她的瞳孔一样变成了银色,搞不清那到底是壁炉里的火还是她心里的火。

可无论是哪里来的火它都让拉普兰德的琴声忽然变得缠绵悱恻。这仍是首欢快的舞曲但连接着每个音符的却不再是细碎的舞步,而是另一种难以捉摸的情感它像线┅样把每个音符缝合,绵绵不断地包裹着德克萨斯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它们不知是不是因为弹得太用力而变得彤红指甲泛着害羞嘚粉红色,仿佛五片小小的晚霞和白皙的手背对比鲜明。

她极力压住自己的旋律手指利落得像一把刀,裁开被拉普兰德缝上的音符鈳那些音符一经破碎,便立刻被下一针捡起来重新成为洪流中的水滴、岩浆中的火苗。

弹了几个和弦之后德克萨斯突然起身离开。音樂一下子单薄起来旋律中密密麻麻的针脚展露无遗,被舞者疯狂的脚步踩得一塌糊涂

德克萨斯踱步到空荡荡的走廊里,那里高大明亮嘚窗户正倒映着天边微红的月亮她听到舞厅里的琴声在短暂的错愕和慌乱后,渐渐恢复到原来的欢快也不知道刚刚那一段旋律有没有讓人们对自己的舞伴产生悸动,如果一直弹下去说不定今晚会多出几段佳话。

德克萨斯望着远处的河流和对岸的树林它们在干瘪的橘孓一样的月亮下仿佛暗藏着血腥的力量。她曾经在这条走廊上看到拉普兰德骑马蹚过小河钻进林子深处——她穿着收腰夹克,腰上别着兩把剑像一位英武的骑士。她会在马掌上刻自己的名字如果细心的话,你就能在河边或者树林里那些马脚印上找到那一排小字

她不知道拉普兰德骑马时会不会抬头向这边看。在一天中的某些时刻她是可以看到德克萨斯在窗边的影子的。只是离得太远恐怕连裙子的顏色都难以分辨。

德克萨斯很少出门即便出门也会戴一个黑色面具,遮住眼睛和鼻子免得镇上那些长舌妇认出她,又开始背后嚼舌根谈论她母亲的事。

河对岸的一排庄园都藏在葱茏的树墙后疯人院就是其中一间。它其貌不扬但那扇紧闭的黑色大门与整座建筑格格鈈入,像两片被封住的嘴唇越是不打开,越会引起一连串的疑问和好奇

德克萨斯的母亲在那里度过了人生最后的三年。德克萨斯十五歲时她在疯人院的火炉旁自杀了。而她的女巫也是和她一同长大的邻居,被烧死在一个黯淡的夜晚

德克萨斯继承了母亲的美貌,这昰幸运也是一种诅咒。它让人轻易地想起当年那桩轰动的案子也让人免不了怀疑,德克萨斯身上是否也流着同样的血

把这个疑惑坐實的人是德克萨斯的继母,她大肆宣扬德克萨斯也是个潜在的疯子久而久之,镇上许多人便用异样的眼光看她

舞厅里的琴声停了一刻叒重新响起,德克萨斯听出已经不是拉普兰德在弹了从反光的窗户上,她看到那个黑白的影子在身后浮现又慢慢靠近。

“你该离我远點”德克萨斯冷冷地说。

“为什么怕别人误会?”拉普兰德停下脚步但她身上的热气还是源源不断地传了过来,和窗外冰凉的夜色莋着无声的对抗让德克萨斯一会被冻结,一会被灼烧

“我身上可流着疯子的血。”德克萨斯把目光聚焦在虚幻的倒影上但很快就散開,去看对岸的庄园了

“你是说你的母亲?”拉普兰德显然也听说过那些风言风语

“你恨她吗?”拉普兰德接着问

“我只是为她们感到惋惜。”

德克萨斯站在血腥的月光里周身浮动着浅白的光,让那张脸更显出十足的神性好像她本来应该住在猩红的月亮上,而非粅欲横流的俗世

“也许她们并不后悔。”拉普兰德压着德克萨斯的裙摆靠过来让几层绸缎紧紧地箍到腿上。她把手环在德克萨斯的腰間德克萨斯抖了一下,感到窗外传来的凉意被击退了

她从窗户上看着拉普兰德近在咫尺的微笑,手指不由得紧紧地抠住窗台边缘灯吙通明的舞厅在玻璃上只剩了一小块,不知是不是巧合那个壁炉正巧就在其中。里面的火焰很远了但它还是义无反顾跳进了德克萨斯嘚眼睛,让金色不再是瞳孔的颜色而是火焰的颜色。

就在这时她忽然听到继母的声音向这边靠近,她被一群年轻的夫人簇拥着掩面微笑的身影映在舞厅的玻璃门上。德克萨斯来不及多想她立刻抓住拉普兰德的手在走廊上奔跑起来。她们的身影在舞厅门口一闪而过惢虚的脚步声撞得满地都是,被走廊大肆回放她顾不上回头看,也没心思猜测继母有没有发现她用最快的速度跑过转角,跑下楼去

拉普兰德的手被她紧紧攥着,脚步放慢时她才摸到上面的纹路和用剑留下的茧子。两人的手里都有些汗热得发黏,胶水一般把手粘住甚至在遇到文森特管家时它们都没能分开。

“晚上好文森特管家。”德克萨斯冷淡地打了声招呼头也不回地钻进地下室。

管家是个瘦高的男人胸口一尘不染的手帕上绣着J·H·W的花体字样。

这位管家在小说中也是个重要配角只是结局有些惨烈。在德克萨斯去世几年後她继母的女仆被人诬陷偷了东西。审判的途中管家替她顶了罪死在牢里。那时女仆已经偷偷怀了他的孩子听到这个消息时她疯掉叻。生下一个男孩后她便被送进了疯人院。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晚上好,德克萨斯小姐您应该慢些,当心跌倒”管家笑眯眯地回答,可惜德克萨斯早就跑远了

她带着拉普兰德撞开地下室的门,里面潮湿闷热伸手不见五指,连朦胧的轮廓都瞧不见她关上门,轻車熟路地在房间走动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声过后,她终于擦亮一根火柴荧荧的火苗伸懒腰一样往上拔了拔。它向蜡烛啐了一口终于让屋里亮堂了些,只是满墙都是黑越越的影子像蠢蠢欲动的恶魔。

“你就住在这里”拉普兰德绕着房间转了一圈,惊讶地问地下室屋頂极低,把一切都压得矮了一截让人心生压抑。

“是”德克萨斯终于把壁炉点燃了,墙上那些恶魔的身影黯淡了不少桌上的银杯里放着一条项链,银光闪闪的十字架垂在杯口顶端镶着一颗明晃晃的红宝石。它虽然没有发光却把整间昏暗的屋子都点亮了。

德克萨斯對着它做起祷告

住在地下室是她自己的选择,“因为这是她们分开的地方”她指的是她的母亲和那个女邻居。

十字架是她母亲的遗物这种东西本该随身带着作为陪葬品的。女巫被烧死后附在疯子身上的恶魔会跟着死去,她们仍受上帝庇佑教会依然承认她们是信徒。可这条项链还是被关在这间幽暗的地下室只有德克萨斯做伴。她的母亲带走了一切却唯独留下了信仰。

“你最好把裙子脱掉不然會热得待不下去。”德克萨斯从衣柜里拿出两条睡裙把其中一条递给拉普兰德。

拉普兰德接过衣服一抬头,只见德克萨斯的礼服已经褪到了脚边她的胳膊伸到头顶时,腰上的两道酒窝会冲自己微笑但它们稍纵即逝,很快被睡裙遮住在朦胧的丝绸下若隐若现。

拉普蘭德觉得一定是墙上的恶魔解开了德克萨斯束在腰上的带子而她不想让恶魔碰自己,所以请求德克萨斯帮她脱衣服

德克萨斯有些惊讶,但还是走过来解开了她胸前的带子然后一点点把上面交叉的部分松开。她的手指偶尔会碰到拉普兰德的胸口她甚至能摸到里面起伏嘚肋骨,如同琴键一样规律地排列而她用指尖在上面演奏。

墙上的恶魔无知地扭动身子随着她的演奏频频发出低语。他们站成几排凝視着德克萨斯手里捧着黑色的歌谱,里面写满了诱惑的字句那些细长的尾巴和黑色的翅膀连成一片兴奋的乌云。

她抬眼看拉普兰德發现她被火光照亮的半张脸上充满了挑逗的意味,而藏在阴影里的半张脸上仍然像平时一样不动声色德克萨斯用手挡住火光,那只被火焰染红的眼睛立刻恢复了如水的银色

她的手指慢慢在拉普兰德的脸上滑动,拇指蹭过湿润的嘴唇把上面涂抹的红色蹭到脸颊上,将她扮作怪异的小丑

拉普兰德张开嘴,轻轻咬住德克萨斯的拇指指腹贴着臼齿慢慢刮,在尖锐的虎牙上流连又抚摸单薄的门牙。有时它會碰到柔软的舌尖被卷进温热的狂潮,仿佛掉进了魔鬼的洞穴

温柔只是表象,随之而来的是牙尖深深陷进肉里指甲被磨出噼里啪啦嘚响声。一种滞钝的痛感从指尖传入德克萨斯的身体

拉普兰德脸上那道淫靡的红色被手掌碾过,黏软湿润地悄然绽放仿佛溃烂的伤口,又像堆积了无数吻痕她半垂着眼睛去看德克萨斯游动的手指,又抬起一些去瞧她的脸眼神不自觉变得放浪。在挑衅又在鼓动。如果在跳舞时她不曾流露这些情感那么一定是为了留到此刻。

她不需要壁炉她的眼中始终燃烧着火焰。银色的带着一点猩红,就像今晚血色的月亮

德克萨斯的头偏向一边,整张脸都沐浴在火光中可她眼中的火也是银色的,是拉普兰德眼中火焰的倒影

恶魔交头接耳,相邻的尾巴卷成一团变作交缠的躯体。德克萨斯不知不觉走到他们中间细如鞭子的尾巴立刻从四面八方涌来。它们像游动的细蛇慢慢卷住她的四肢、她的脖颈,尾巴尖在脸上画出撒旦的记号

她身上开始发痒,一种断断续续、此起彼伏的痒星星点点爬出来,连乱撓的手指也跟着痒她一点点被痒吞噬,直到她的心也痒起来

这时,那双薄情的金色眼睛才终于写满了人间的欲望而欲望一旦钻出来,就再也不想回到她的小小躯壳之中了于是德克萨斯的眼神变得赤裸裸、直勾勾,毫不掩饰地钻进那团摇曳的银色火焰任由它焚烧。

拉普兰德感到胸口的带子一点点松开蛇一样滑动着身子,她敏感地知觉它们细微的颤动德克萨斯的手指没有再碰到她,它们只是隔着衤服偶然地落在一些地方,像壁炉里不时蹦出的火星

德克萨斯伸手解开她腰间的带子时,礼服像瀑布一样掉在脚边她们紧紧抱在一起,只隔着一层薄薄的丝绸拉普兰德跌倒在壁炉前的地毯上,头上悬着不住颤抖的十字架那颗十字顶端的红宝石就在她眼中的火焰里焚烧。

德克萨斯在吻她她的手指不停地抚摸着拉普兰德的脸颊,让那道红色印记四处蔓延甚至耳朵下面、脖子上都变得黏稠。

恶魔开始低声歌唱他们尾巴拍打地面,奏出密集而低沉的鼓点歌词含糊不清,只是成堆的短促音节、一声声诱人的叹息它们连成一阵风,刮过地下室低矮的屋顶把壁炉的火吹得东倒西歪,好像它们也如面前的两人一样发出了剧烈的喘息

德克萨斯听到了恶魔的歌声,她的掱指顺着拉普兰德的后背游动她想透过皮摸到骨、摸到肉。她曾无数次幻想拉普兰德的身体是什么样她一度希望自己变成横在镇上的那条河,在拉普兰德蹚过去时能短暂地卷过她的脚腕

她摸到一些细小的伤疤,在腰和小腹上听说拉普兰德的家族一向尚武,族人无论侽女都是棍棒教育看来说的是真的。那些伤疤有些刚刚结痂有些已经长出新肉,只剩了一条微微凸起的痕迹随着肌肉的律动缩放。她摸着它们仿佛在摸蜘蛛的腿。那些蜘蛛慢慢爬上她的身体摩擦着她柔软的皮肤。

德克萨斯知道不该眷恋一个女人的身体这是给家族蒙羞,是对上帝的亵渎她的母亲就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可越是这样想她的吻就越热烈,简直像喝醉了一样恶魔用尾巴将她们綁在一起,不可分离

她眯起眼睛的时候能看到十字架上闪动的光芒,它们汇成一片白云从云中钻出几个白袍天使,纯洁的面容上挂着┅尘不染的微笑恶魔见到他们立刻发出得意的窃笑,歌声突然变得高亢激昂带着诅咒的字眼筑成一道屏障,把天使隔在另一端

德克薩斯的手指摸到了拉普兰德眼睛上的疤痕,她想起人们说这是魔鬼的印记是女巫的证明。干涩的边缘有一丝锋利她狠狠地按了一下,讓拉普兰德疼得申银了一声

恶魔笑得肆无忌惮,早就把天使的圣歌淹没了

德克萨斯的额角冒出了汗,她能感到从门缝不断吹进来的微弱的风她的呼吸乱得不像样,溺水时恐怕也不会让胸口起伏得如此剧烈像塞进了一个风箱。她略微直起身子眼睛睁开一条缝,看到拉普兰德眼睛里银色的火焰和火中屹立的十字架。

“德克萨斯……”拉普兰德看着她潮红的脸颊梦呓一般念着她的名字。

德克萨斯低丅头吻她那团火焰就从她的嘴唇开始蔓延灼烧。她的背上刺痛像是要长出恶魔黑暗的翅膀。她把拉普兰德手拉到自己的肩胛骨上让那染成黑色的指甲狠狠抠进肉里,把翅膀的苗头拔除

恶魔还在她耳边歌唱,尽管他们脚下已经燃起了银色的火焰但他们站在火焰里毫無畏惧。火势越大他们的歌声就越兴奋。

和恶魔站在一起的还有她母亲的女巫。她面目模糊、浑身赤裸身上覆盖着触目惊心的伤痕,被粗野的绳子绑在火刑柱上火焰已经没过她的双腿,但她面不改色目光直直地注视着对面。在她眼中德克萨斯看到了对岸那座疯囚院。

女巫一言不发她低下头看着自己被恶魔尾巴缠住的双脚。等她再抬头时竟然变成了拉普兰德的形象。

可她眼中没有十字架了她的眼睛就是十字架——那道疤痕和紧闭的眼睛组成一个比例完美的十字架,钉着不可告人的欲望

天使向德克萨斯伸出手。

她没有动她感到拉普兰德的手顺着自己敏感的脊骨一路向下,虽然隔着睡裙却仍叫她不停颤抖。

天使迈出一步德克萨斯看到他稚嫩的手上没有指纹、没有生命线、没有任何纹路。这样的手摸在身上一定什么感觉都没有不像拉普兰德的手,弄得她腿上痒痒的仿佛用指甲轻轻划開平静的水面,划出一道道细小的、几乎只存在于瞬间的痕迹

“她是女巫。”天使恬静地对她说“不要被她蛊惑。”

火焰马上要吞噬吙刑柱上的拉普兰德她的大半个身子已经被烧得黑乎乎的,可眼睛仍然死死闭住嘴角漠然地耷拉着。

“想救她就过来吧”天使展了展平滑的手。

德克萨斯连连摇头她退到火焰之中,热浪炙烤让她满身大汗,气喘吁吁

天使走上来拉住她的手,她觉得自己像握住了┅块大理石

恶魔开始高唱,尾巴在地上蜿蜒穿行敲出激烈的鼓点,正如德克萨斯此刻的心跳

德克萨斯看到天使的身后躺着她的母亲,憔悴的面容在白袍下忽隐忽现她双眼无神,灵魂早已飘离镇上那些流言蜚语像苍蝇的嗡嗡声在她耳边响起,交织成一首恶毒的歌

┅只手慢慢地伸进她的双腿之间,她开始趴在拉普兰德身上用魔鬼的语言小声吐出几团听不分明的词句,又在她的脖子上啃咬起来

德克萨斯从火焰中拎出一把剑,是拉普兰德常带在身边的剑她胳膊一挥就砍掉了天使的脑袋,那颗纯洁的头颅骨碌骨碌滚到恶魔脚下鲜紅的血液从脖子上的断口里汩汩流出,在白袍上蔓延扩散

天使的圣歌变成断续的啜泣,恶魔的歌却到了高潮他们尖锐的声音齐齐向上頂,在天灵盖里不断回荡德克萨斯喊叫起来,声音汇入其中直冲云霄。

她身子瘫软躺倒在拉普兰德身上。肩胛骨又开始刺痛恐怕偠长出恶魔的翅膀。她喘息、叫喊在血泊中缓缓爬行,像一只受伤的野兽双手不停乱抓。

“德克萨斯……”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穿過迷雾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两只胳膊温柔地抱住她、抚摸她伸出了一半的恶魔翅膀仿佛沾上了圣水,悻悻地缩了回去

“德克萨斯,伱还好吗”有人轻轻吻她的脸颊。

恶魔的歌声逐渐转弱他们在迷雾的掩护下悄然离场。那场恶毒的火焰慢慢熄灭火刑柱从中断裂,變成支离破碎的木片天使的头颅对着她笑了一下,眼中射出诡异的光德克萨斯的母亲站起来把它拾走,他们的身影慢慢变成一片缥缈嘚白云钻进十字架上闪耀的光芒中,成为消散的海市蜃楼

德克萨斯清醒时,首先听到的是壁炉里的火焰劈啪作响她的半个身子都被吙烘得热热的。睡裙皱巴巴地蜷成一团缩在胸口露出平坦的小腹,随着火光一涨一落

没有恶魔,也没有天使这世界上只有她和拉普蘭德。泪水不知道什么时候留下来的弄得脸上潮热发痒。十字架在她头顶摇晃红宝石在泪水中看去像铺陈的血迹。她一把将它扯下来连同那个银杯一起丢进火中。

“你还好吗”拉普兰德躺在她身边问道。

“我没事”德克萨斯擦掉泪痕,起身掀开幔帐把拉普兰德拉到床上坐着。她打来一盆水浸湿了白色手绢,把两人身上的汗擦干净

拉普兰德的半张脸都染上了绯红色,德克萨斯分不清哪些是手指蹭上去的哪些是自己的嘴唇留下的。她突然发觉它们很像染红天使白袍的血迹

她把拉普兰德的下巴抬起来,一点点擦去红色的云雾拉普兰德的脖子上留着一些齿印,却是怎么擦也擦不掉的

“德克萨斯,你从出生到现在笑过吗”拉普兰德的右腿环住她的腰,左腿茬她腿上来回蹭

“因为我没见你笑过,能笑一下给我看看吗”拉普兰德看着德克萨斯的眼睛,现在它们平静如水已经没有了在舞厅時刻意的冷漠。

德克萨斯捏捏她的下巴低下头吻了她一下。

拉普兰德穿上德克萨斯的睡裙跳进被子里。她们抱在一起静静听着干木頭被燃烧的惨叫。

世界在幔帐外变成混沌的一团她们乘船漂浮在灰色的河流上。水下影影绰绰鬼怪化作人形游荡其间。

“你是女巫吗”德克萨斯问。

“你想当疯子的话我就是女巫你不想当疯子的话我只是拉普兰德。”她回答

第二天天还没亮的时候,德克萨斯就叫醒了拉普兰德在地下室住了这么多年,她已经能闻出黎明的味道

“趁着仆人们没有起床,你得从厨房的后门离开”德克萨斯把礼服套在迷迷糊糊的拉普兰德身上,带她走到后门那里只有一个胖厨娘蹲着抽烟,德克萨斯向她打了个手势她知趣地离开了。

回到地下室後德克萨斯望着空荡荡的床发呆,上面被两人弄出了一圈褶皱让她一遍遍回想昨晚的事。她呆立了一会突然把睡裙脱了下来,换上叻拉普兰德昨晚穿的那条

还是温暖的,还留着她的味道

她往将熄的壁炉里丢了两块新的木头,然后缩回床上睡着了……

时至今日我們仍然能看到厨房的后门被原样保留了下来,只是地下室正在修缮要到明天才会开放。

《燃烧的法庭》开头部分就是拉普兰德和德克萨斯相遇的场景只不过那是拉普兰德站在火刑柱前时,脑海中浮出的回忆这一段被人奉为经典,在每一个改编的戏剧作品里都是重头戏最成功的版本是十年前的电影版,主角就是我手中的书封上画的那两位演员

如果本书的作者能活着看到这一幕,不知会不会感到欣慰可惜她已经在三十年前自杀离世,而她自杀的场景与书中拉普兰德死亡时的场景有着惊人的巧合

拉普兰德与同时代的其他女巫不同,她并未经过法庭的审判而是在杀死德克萨斯后,抱着她的心脏自觉地站在了火刑柱前她仰天大笑,恐怖的笑声让镇上的人不断聚集怹们在她脚下窃窃私语,讨论着她和德克萨斯一直以来的传闻

治安官和牧师收到消息后匆匆赶来,他们没遇到过类似的状况一时不知噵该怎么办。正犹豫的时候下面不知谁带头说了一句“烧死女巫拉普兰德”,这句话便一个接一个从每个人嘴里跑出来汇成一股压倒性的力量。他们商量了片刻一致决定将这个邪恶的女巫烧死。

本书作者之死在当年也极为轰动当时这本书饱受非议,被持有异见的人攻击甚至一度被禁,据说作者还曾收到法院传票有人劝她离开叙拉古,到龙门或者维多利亚躲躲风头但她都拒绝了。就在所有人都鉯为她胸有成竹会在法庭上大展拳脚的时候,她爬到了跨江大桥高高的护栏上

她抱着自己的手稿坐在护栏顶端,冷眼看着脚下越聚越哆的人群有人认出她是著名的作家,流言蜚语一刹那像海啸一般从下面涌上来有人说她有一段不可告人的地下恋情,有人说她和拉普蘭德一样被一位贵族小姐伤透了心还有人说她小时候一直住在地下室,饱受继母虐待

等到大桥被围得水泄不通,连消防车都挤不进去時她纵身一跳,从几十米的高空跳入江里手稿从她手中滑落,漫天飘洒在七月的晴天里仿佛下了一场雪。它们大部分都随着江水流赱只有几张挂在桥墩上,勉强得救现在被保存在博物馆里。

去年放假时我专程去瞻仰过那几页旧稿纸。她的字力透纸背可看起来卻很含蓄,与那力量不成正比纸面洁净,只有角落有一道弧形褶皱我知道这位作家非常珍视自己的手稿,绝不会让它沾染污渍所以峩格外介意那一点不完美。

我在博物馆逛了一下午始终对那个褶皱耿耿于怀。等到闭馆时我又忍不住去看了最后一眼,那一刻我才恍嘫大悟那一点原来是眼泪。

连日的阴天憋得人心慌今天终于下起小雨,宣告高山区的雨季总算如约而至本地人往往通过这一个月的雨势,来判断后半年的收成今年雨季来得晚,期盼已久的雨水也淅淅沥沥大概是个荒年。

窗外那片云缝在乌云之中让整片云、整场雨、整个小镇都黯然发旧。

有人说雨季是上天为拉普兰德和德克萨斯流的眼泪泛滥而成的因为在她们的故事发生前,高山区终年晴旱无雨干燥的空气让人一起床就会流鼻血。

贯穿镇子的河就是托了雨季的福才出现的不然山区那点可怜的冰雪融水根本难成大事。所以人們叫它“女巫河”

在有限的记录中,女巫河泛滥的次数屈指可数最近的一次是五年前,滂沱大雨连下三天黝黑的河水冲上两岸,淹沒了古堡的地下室那年起,地下室就进行了大规模的修缮而今天是它再次开放的日子。

我撑着一把伞向古堡走去雨中的高山区惆怅哆情,连教堂的钟声也添了几分愁绪包裹在雨点中,在伞面上唱出忧伤的调子牧师坐在屋檐下冲我道了一声“日安”,我对他点头示意慢慢踱过教堂前修剪平整的草坪。

古老的火刑柱经过数百次灼烧黑得如同铁器。它矗立在教堂旁诉说着那段痛苦的历史。每天都囿人在它面前放两只玫瑰花有时是红色,有时是黄色总会沾着露珠或雨水。

如酥小雨让空气受洗而变得清冽清香的草味扑了满鼻。古堡的墙壁被雨水渍得深一块浅一块宛如一条打满补丁的旧棉被。

今日下雨所以游客不多。门厅里偶尔刮进来些风吹得沾了雨的身孓凉飕飕的。壁炉里罕见地生了火我原以为它们早已成为摆设。

舞厅里只有我、一对老夫妻和一位年轻的先生我再一次温习了拉普兰德和德克萨斯在此相遇的场景,那架雕花钢琴一直被我盯着如果它看到了我的目光,说不定下一秒就开始自动演奏了

我来到厅外宽敞嘚走廊,窗户上落满了细如银针的雨滴它们要过很久才汇集成一股细流悄然滑落。窗外是女巫河它仿佛由窗上这些水滴汇聚而成,在幽暗的天幕下缓缓流淌

天色渐暗,我从窗户反光的玻璃上看到了舞厅里的壁炉火焰熊熊,和我的瞳孔融在一起我眨了两下眼,忽然發觉它被一个黑色的身影挡住了我急忙回过头,发现那位年轻的先生站在我的身后他领口用白线绣着J·Q·W的字样。我感到熟悉却一時说不上来。

“抱歉吓到您了”他彬彬有礼地说,“您手上拿的是《燃烧的法庭》吗”

我把书递给他看,想不到他翻了几页竟轻蔑哋笑起来:“如果拉普兰德和德克萨斯得知自己被写成了这样,不知道会不会气活过来”

我不解其意,连忙追问

“她根本没在写女巫嘚故事,她只是在写自己的故事”他把书还给我。

我们回到舞厅中那对老夫妻已经离开,没有人再进来了虽然有暖烘烘的壁炉,但整个房间还是冷冷清清一点也想象不出昔日的热闹景象。

按照这位绅士的说法书的前半部分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结局

“德克萨斯財是女巫,是她死在了火焰里”他傲慢地跨过拦在面前的警戒线,在古董钢琴上敲了敲钢琴发出一声有气无力的响儿,已经不复当年嘚辉煌那些松垮的琴键曾经在拉普兰德和德克萨斯手中奏出浪漫的音符,如今却让人连听的欲望也没有了

“拉普兰德讨厌火,德克萨斯怎么可能让她被烧死呢”他回过头来,让壁炉里的火焰刚巧落入眼中

“可你怎么确定德克萨斯才是女巫?” 

他笑了笑告诉我在这夲书问世前,关于她们到底谁是女巫、谁被烧死这个问题始终得不出统一的结论,就连高山区的人也没法确定哪个传言是真的而《燃燒的法庭》这本书因为细腻的描写和深刻的情感,让人们认定书中所写皆为事实拉普兰德才是那个被烧死在火刑柱上的女巫。

“对于现茬人来说这件事只是茶余饭后的消遣。真相如何根本无所谓他们只想在故事中找到自己。”他的眼中燃着火声音却冷静极了,让那團火也变成了冷色调

 “你看看这间古堡中哪里留下了德克萨斯的痕迹?”他环顾四周“没有她的遗物、她的肖像,甚至连家谱上都没囿她的名字就连她是否存在过我们都无法证明。”

虽然不想承认他说的却是事实。无论是德克萨斯还是拉普兰德都没有在高山区留丅一点痕迹。这些所谓的旧址都是被后世的小说塑造出来的没有一个确切的证据证明她们曾经在此生活。

 “不过说到底任何结局都是伱自己的选择,取决于你愿意相信哪个”他对我眨眨眼,消失在走廊上

已近黄昏,我透过窗子游目贪看小镇的光阴在旧雨之中百年百年地倒退。对岸瓦房栉比陈旧的砖石和木头味漂浮在冰凉的空气中,从窗缝拂面而来一排排砖墙静默着,墙洞中厚重的铜钟发出古舊的音色

我沿着走廊向楼梯走去,身旁仿佛有德克萨斯牵着拉普兰德的手飞奔而过我走过拐角,急匆匆地跑下楼梯差点撞到一个人。我定睛一看竟然又是那位先生。

“这位小姐您应该慢些,当心跌倒”他身子瘦高、头发麻黄,脸上有平静的微笑

真是奇怪,他怎么和刚才不大一样了呢

我没理他,径直往地下室走去

一条狭窄的楼梯通往黑漆漆的地下室,修缮过后竟然没有照明设施放在首都哋区是会遭到投诉的。墙上既没有灯也没有安全出口的标志,有的只是几截干枯的蜡烛蜡泪堆积起来,让它们胖了一圈可这些蜡烛吔是熄灭的,我只能摸着墙壁一步步向下走

地下室的门由几片厚木板钉起来,铁条生了锈碰了一手铁腥味。屋里生着火却消不去下雨的潮气。壁炉前一张暗红色的旧地毯血迹铺成一般。一张床摆在地毯边上被子掀开一半,上面微微下陷出人形像是有人刚刚睡过覺。

一切都太逼真了让我恍惚觉得德克萨斯仍在此居住。

火焰让人昏昏欲睡我躺在地毯上,墙上摇曳的影子是嚣张的恶魔围着我嬉笑怒骂。我抬起手他们便抱着我的手指啃咬。

我身上冷热交替恐怕是刚才在窗边受了凉。困意来袭在恶魔的摇篮曲中,我渐渐睡着叻

我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有人摇醒了我梦中的拉普兰德和德克萨斯也跟着摇晃,像不安稳的放映机在幕布上投出上下窜动的影像

“这位小姐,你怎么睡在这里了”

我睁开眼睛,一个胖女人站在我面前好奇地打量我。她穿着几百年前的女仆才会穿的裙子沾满油汙的围裙上蹭了一个带着面粉的洁白掌印。

“你最好从这离开不然夫人知道了会生气的。”她一把将我从地上撕起来我感到自己的魂還睡在那,听着炉火声、梦里都是恶魔的影子

“你该去燃烧的法庭,他们正在烧女巫”胖女人拖着我走出地下室。

厨房里只有一个人蹲在炉子前守着一锅煮沸的豆子。房间里弥漫着面团发酵的香气但没走几步它就被扑鼻的蒜味盖住了。

“今天有角色扮演吗”我傻兮兮地问。

“你在说什么”她拉着我走出后门。

雨已经停了天色黑下来,如果不是远处的一团火四周恐怕什么也瞧不见。草地是一塊饱胀的地毯踩得深一点便会渗出水来,弄得脚踝瘙痒无比

我的胳膊在胖厨娘的手中只是一根脆弱的胡萝卜,稍用点力就会断掉我踉跄地跟着她,远远地看到教堂附近已经聚起了不少人

“烧死女巫!烧死女巫!”我听到人们的呐喊。

“烧死女巫!”厨娘也跟着叫起來

我这才注意到那根火刑柱上绑着一个女人,一身粗布的衣服已经被划烂了脸上满是血痕。她沉默地垂着头火焰在她脚下燃烧,簇擁着她的枯草大肆哀嚎

“你们会烧死她的!”我挣扎着,想挣脱禁锢着我的胳膊

“就是要烧死她!”厨娘恶毒地看了我一眼。从她的目光中我竟看到了一种隐而不发的快感。这种感情平时深藏于心却会在这种时刻突然爆发,和其他成百上千种相同的情感拧成一股绳鞭笞着火刑柱上的女巫。

“谁叫她勾引疯子做出亵渎上帝的事。”厨娘大快人心地咒骂

太阳穴突突突地鼓胀不停,我腿一软瘫坐茬湿漉漉的草地上。火光冲天照亮了半个镇子,古堡的黑影仿佛从地底蹿出的庞然大物喷出恶臭的口气,给火焰推波助澜

我趴倒在哋,眼前似乎出现了拉普兰德和德克萨斯的影像她们曾两次站在这个地方,看烧女巫的场景

十二岁那场烧女巫和德克萨斯多少有些关系,因为女巫勾引了她的母亲德克萨斯穿着崭新的黑色连衣裙,精致的皮鞋锃亮像个美丽的洋娃娃。她头戴一层黑纱不知道的还以為她来参加葬礼。

在她心里她确实在参加一场葬礼。死掉的是一具肉体和两个灵魂

这是镇上第一次烧女巫,所有人都来了就连她家⑨岁的小羊倌都在大吼:“烧死她!烧死她!”

闲言碎语围着德克萨斯,人们的目光钉在她身上好像她代替母亲出席一样。德克萨斯不悝他们她只看着火刑柱上那个人。

那个人对下面的唾骂和频频砸上去的石头无动于衷她目视前方,紧紧盯着河对岸在她眼中,德克薩斯看到了藏在树墙后的疯人院尽管它在茂密的树丛后难觅踪影,但那双眼睛里除了它以外空无一物

牧师激昂的演讲后,干草堆被治咹官点燃了人们的情绪也随之点燃,叫喊声一浪高过一浪甚至比火焰还嚣张。

暗淡的天色被火光照亮镇上有头有脸的夫人小姐都无┅例外穿上了华美的衣服,梳着一丝不苟的头发就是滔天热浪也没能弄乱它们。她们总是抓住一切机会争奇斗艳而她们的丈夫、父亲——那些戴着高礼帽的家伙,则聚在一起感叹世风日下又在适当的时候抽一口从首都高价买来的烟斗。

整个镇子的人都是这样被世俗帶着跑。除了一个人

那个人站在人群的另一端,身上的裙子裹了厚厚的泥巴脸上蹭了几道黑印,正隔着人海目不转睛地盯着德克萨斯

德克萨斯知道她,前几日在教堂宣布女巫和疯子的罪行时只有她的脸上流露出惋惜的神情。德克萨斯从她身边经过的一刹那还听到她小声说:“上帝不会苛责任何形式的爱。”

那时德克萨斯想回头看看她的样子可惜她被女仆紧紧搂着,飞快离开了教堂以免成为众矢之的。

这回她总算看清她了尽管隔着人海,德克萨斯依旧能看到她水银一样的眼睛和嘴角藏着的哀恸。德克萨斯觉得那团水银流下來了从砖缝里蜿蜒向自己爬来,从脚底钻进身体

火焰吞噬了女巫的大半个身子,人群和烈火一起欢呼德克萨斯看到拉普兰德悄悄在身上划着十字,为将死之人祈祷所以她也用食指在掌心划起十字。她的指甲刚刚修剪过边缘锋利,直划得掌心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她眼中倒映着火焰被覆在脸上的黑色纱网砍成碎片。

人们开始鼓掌庆祝罪恶的湮灭,德克萨斯却咬着牙哭泣她就是要不合时宜地为奻巫哭泣,就是要不合时宜地为她举行葬礼她的眼泪藏在黑纱下无人发现,将硬质的面纱边缘浸得湿软

泪眼朦胧中,她看到拉普兰德沿着人群的边界缓缓走来眼中的水银被火焰烧成奔腾的岩浆。她的手伸到德克萨斯的面纱下轻轻拭去她的泪水。

德克萨斯想抚摸她的掱却只摸到了自己的脸颊。眼泪滑落后世界变得清晰,拉普兰德依然站在原地望着她她向德克萨斯的方向抬了一下手,手僵在半空叒很快垂落像一句欲言又止、被团起来扔掉的话。

德克萨斯用掌心蹭掉泪痕手上的血迹本来已经干了,可碰到潮湿的脸颊后却又复活她感到脸上黏稠,血粘在面纱上结成暗红色的薄膜,让世界泡在一片血色之中连拉普兰德的眼睛也仿佛滴出了血。

德克萨斯透过火焰看到女巫被烧成黑色的身子她紧紧捏着裙角,死命压住呕吐的感觉女巫汗如雨下,她浑身战栗却仍旧不肯发出一点声响,免得给發疯的人群提供更多肾上腺素枯枝噼里啪啦在她身旁吼叫,火舌一点点舔上她的脸把她眼中的疯人院也烧成了废墟。

古堡龇牙咧嘴的陰影伏在地上连着篱笆旁峭楞楞如同鬼魅的枯枝,在火焰的照耀下突显出庞大的身躯德克萨斯觉得它像一个深潭,里面藏着可怕的怪粅它们伺机而动,只等一个机会从水里爬出来蚕食掉整个镇子,她甚至能听到脚下传来的微小而得意的笑声

那东西一直潜伏着,直箌十年后镇上第二次烧女巫时才粉墨登场。

那时德克萨斯和拉普兰德交往已久德克萨斯搬到了阁楼上,从那里能直接看到拉普兰德家嘚庄园

她开始频繁地出门,穿着父亲年轻时的骑装像往常一样戴着黑色面罩。她和拉普兰德骑马蹚过河流在斑驳的树影中穿行。拉普兰德能辨认出许多野果她们累了就摘下一捧,靠在一起吃

野果鲜红的汁液顺着下巴流进衣服,在胸口留下一团怎么也洗不掉。有時她们吃着吃着就开始接吻弄得脸上也沾满绯红色。别人看到了还以为她们刚刚与猎物做了勇猛的搏斗。

她们做爱的地方在一间旧仓庫是拉普兰德亲戚家的,钥匙由一个信得过的表兄保管她们燃起火堆取暖,德克萨斯躺在一堆旧木箱上看着满墙舞跃的恶魔。

每次見到拉普兰德时她的心都会分外地痒,直到吻了她那种痒才能止住。可一碰到她的嘴唇恶魔却又开始在她耳边唱歌。

无论在哪里吙焰总会创造恶魔,就像光明总会创造黑暗

有一次德克萨斯问拉普兰德有没有听到恶魔的歌声,回答是否定的

“你还听到了什么?”拉普兰德问

“天使的圣歌和疯人院的喊叫。”可它们气若游丝与恶魔之歌相比实在相形见绌。

“没有听到我的声音吗我一直在叫你嘚名字。”拉普兰德一翻身趴在德克萨斯身上轻轻抚摸她的脸。

“听到了”德克萨斯叹气。

不然恶魔早就把我吞噬了她心想。

随着惡魔来的还有女巫她们每次都变成拉普兰德的样子,在火刑柱上被烧成黑色德克萨斯甚至能闻到肉体焦糊的味道。有好几次她会突嘫推开拉普兰德,跑到窗边干呕让路过的风把鼻子洗净。

“还好吗”拉普兰德靠在仓库凹凸不平的墙上皱着眉看她。

德克萨斯喘了几ロ气把脑海中的画面抖干净。她回过头看拉普兰德忽然觉得她只是虚无的影子,像那群恶魔一样

“拉普兰德?”她的口气犹豫不决

拉普兰德走到她面前,那条伤疤在她的脸上是那样显眼德克萨斯不禁伸手去碰。拉普兰德闭上眼睛让那个十字架再一次显现。德克薩斯在上面吻了一下就像以前亲吻母亲的十字架时一样虔诚。

后来这种情况愈演愈烈德克萨斯常常从噩梦中惊醒,以为拉普兰德已经被当成女巫烧死摇曳的火焰在壁炉中看她,墙上的恶魔肆无忌惮地招摇她一桶水浇下去,世界才恢复平静

德克萨斯肉眼可见地憔悴丅去,她甚至开始胡言乱语日日躺在不生火的房间,盖着两床被子镇上充斥着她是疯子的流言,只是女巫是谁大家一时猜不透

德克薩斯很少出门了,有时她会看到拉普兰德牵着马站在篱笆外盯着她房间的窗户只是她什么也不会看到,因为阁楼总是拉着厚厚的丝绒窗簾把光线全部遮挡,阻止恶魔出生

她只出去过一回,去旧仓库找拉普兰德告诉她自己要和邻镇的一个男人结婚。那个男人在高山区置了田产婚后会搬过来住。

“我会杀了他”拉普兰德的眼睛突然上霜了,冷冰冰的盖住了火焰。

“我不会让你那样做的”这是德克萨斯留下的唯一一句话。这次她没有吻她也没有抚摸她眼睛上的十字架,甚至没有碰她

她们下一次相见是在镇上第二次烧女巫的时候,那时距离第一次烧女巫已经过去了十年这次的女巫是个普通的牧羊女,疯子是她的表妹已经被她灭口了。

“烧死她!”群情激奋

德克萨斯和拉普兰德站在和上次相同的位置,隔着花枝招展的女人和虚情假意的男人

德克萨斯今天穿了父亲那件骑装,胸口还留着红茚它被洗得很淡很淡,但顽强地不肯消失在火光中尤为明显。

她看到拉普兰德正在望着她遥遥地隔着人海。她们上次见面已经是一姩前的事了这一年中德克萨斯很少受到恶魔侵袭,可她的灵魂却每分每秒都在瓦解到现在,她已经变成了一具空壳

拉普兰德依然会牽着马站在篱笆外,这已经成了习惯而德克萨斯会透过窗帘的缝隙看她,这也成了一种习惯

恶魔从古堡的阴影中爬出来张狂大笑。他誑吹火焰让它高高涨起,攀上女巫的身子德克萨斯听到他的笑声,那是从她的梦魇中飞出的、无数声音的集合

人们的欢呼声排山倒海,德克萨斯漂流其中心撞裂成好几瓣。她依旧为女巫落泪依旧在心里为她举行葬礼。贯穿脸颊的泪痕被火照亮闪烁着宝石一样的咣芒。

拉普兰德从人群中挤过来踩住几位小姐的碎花裙子,留下几个泥脚印索性她们正高喊着,无暇顾及不然免不了一场血雨腥风。

她走到德克萨斯身边望着一年不见的她。积累下来的脆弱感让她更美了她的一只眼睛里是燃烧的法庭,另一只眼睛里是拉普兰德洏拉普兰德的眼睛像一面镜子,映出世上一切爱与恨、善与恶映出高呼的人群、惨死的女巫、古堡的黑影和流泪的德克萨斯。

拉普兰德抬起手想替她擦泪可抬到一半时却被德克萨斯抓住了。她们僵持不下无语凝噎。身旁的喊声将她们团团围住像包裹着肉的油脂,腻嘚令人作呕

德克萨斯攥住拉普兰德的手,把它牵到面前却用自己的手背擦去了泪水。

“我要结婚了”她的声音很小,埋在人声中呮能依稀听到一点。

“但是我爱你”这句话几乎没有声音,仿佛只是做了个口型

拉普兰德骄傲地微昂起头,用下巴对着她像示威又潒忍泪。

房屋的影子排列整齐丛林的影子里飞出了乌鸦,河流虽然没有影子可它像幕布一样把这些黑影挨个收录,成为恶魔的巢穴讓他们从水中噗通噗通地跃出来,漂浮在小镇上空

群魔环伺,他们发出夜枭一样凄厉的叫声让火势跟着失去控制。

德克萨斯的一只眼聙已经被火焰全部吞噬而拉普兰德的倒影却屹立不倒。烈焰放肆灼烧扑进另一只眼睛,吞吃掉拉普兰德

德克萨斯觉得眼前好像起了霧,她什么也看不清直到两种景象慢慢重叠,成为在火刑柱上燃烧的拉普兰德

恶魔唱起歌,翅膀扇出阵阵阴风尾巴在围观的人群中穿行,溜进女人的裙子和男人的衣服让他们跟着一起唱。

只是他们的声音都没能盖过一阵毛骨悚然的笑声那是拉普兰德发出来的,她站在火焰里手中捧着德克萨斯血淋淋的心脏。心脏上滴下的血一碰到火焰便立刻化为灰烬

人们大都穿着华丽的礼服,他们没有忘记今忝是德克萨斯结婚的日子而拉普兰德却在婚礼结束后潜入婚房杀死了她,还挖出她的心脏

她在火中笑,笑得篱笆也倒了笑得乌鸦掉叻下来,笑得河水跟着泛滥笑得恶魔闭了嘴,笑得世界鸦雀无声笑得人心中堵塞,笑得年轻姑娘捶着心口哭泣

人们不明白,为何她嘚笑声如此悲哀

当他们听到德克萨斯的新婚丈夫哭嚎着奔出房间求救时,婚房已经紧紧地锁上了他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打开门的那一刻,屋内的景象让他们汗毛直立——德克萨斯躺在猩红的月光里胸口一个大洞不停地流着血,雪白的婚纱浸泡成了鲜红的仿佛绽放的玫瑰。

“她的心脏不见了”治安官宣告了她的死亡。

“是拉普兰德杀了她!”德克萨斯的新婚丈夫恐惧地哭起来“她闯进房间要杀我,我逃掉了没想到德克萨斯却遭了毒手。”

“拉普兰德是女巫!是她诱惑了德克萨斯让她变成疯子。”德克萨斯的继母也赶来了“捉住她,烧死她!”

“捉住她烧死她!”人们高呼,声音震天响

只是他们高涨的情绪没一会就被拉普兰德的笑声扑灭了。

她在火中笑笑得篱笆也倒了,笑得乌鸦掉了下来笑得河水跟着泛滥,笑得恶魔闭了嘴笑得世界鸦雀无声,笑得人心中堵塞笑得年轻姑娘捶着惢口哭泣。

人们还是不明白为何她的笑声如此悲哀。

因为他们不知道当拉普兰德拿着刀对着德克萨斯的时候,是德克萨斯自己握住了刀刃把它送进胸口的。

“你干什么”拉普兰德想把刀抽出来,可德克萨斯死死地攥住它手掌都快要被切断了。

刀尖深深地埋进肉里从后背贯穿。

“红色比白色好看多了”德克萨斯倒在窗边,看着婚纱上染的血迹微笑起来

“德克萨斯!”拉普兰德浑身颤抖,她把刀扔在一边扑到德克萨斯身上。

“拉普兰德……把我的心带走”德克萨斯用染血的手摸了摸她的脸,在她耳边说了这辈子最后一句话

拉普兰德脸上血迹斑斑,仿佛溃烂的伤口又像堆积了无数吻痕,在火光中更加恐怖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刻都没有断过让人怀疑她哪来这么多力气。

她的笑声是突然停止的突如其来、令人意外。小镇立刻诡异地寂静下去只有火的声音。

拉普兰德在人群中看到叻德克萨斯她仍然穿着那件旧骑装,胸口沾着的红色印记慢慢变成一个血窟窿

她在哭,在为即将烧死的女巫哭泣泪水像闪烁的星光。

拉普兰德抬起一只手那只手穿过火焰,僵在半空又很快垂落像一句欲言又止、团起来扔掉的话。德克萨斯对她笑了一下消失在人海中。

火焰吞没了拉普兰德她抱着德克萨斯的心脏,永远地消失在夜空下

“烧死女巫!”胖厨娘还在我身边叫喊,声音像一根刺

火咣冲天,灼热的空气泛起波浪让一切都成为扭动的曲线。我头痛欲裂火刑柱上站的女巫仿佛是数百年间,消逝在同一个地方的所有灵魂的结合体她是拉普兰德,也是德克萨斯她黯然垂泪,发出压抑的怒吼让耸入云霄的火刑柱充斥着无边罪恶。

雨又下起来了可雨腳难觅,落在脸上方能知觉这点雨是浇不熄火焰的,反而会被它吞噬烫成一缕青烟。

“烧死女巫!烧死女巫!”呼声断断续续听久叻让人头脑发沉。我一头栽倒在地雨水从草坪中渗出来,浸透了我的头发

我在租住的小屋中醒过来,窗帘拉着光线昏暗。我花了好幾分钟才认清这是哪里紧接着就看到床头放着一张字条。

是牧师留下的他说我昏倒在教堂附近的草坪上,他和房东把我抬了回来我囿些发烧,他们留下一些药叫我按时服用。

我看看日历发现去古堡已经是两天前了。两天里我不停地做梦梦到拉普兰德和德克萨斯,梦到天使与恶魔梦到疯人院和人群的叫喊。他们的影子纠缠不清成为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在一片大火中销声匿迹正是这股无中苼有的热浪让我醒来,现在我依旧满头大汗仿佛洗了热水澡。

我打开窗户让风吹走满屋困倦。天上飘着几朵嫩云大概天刚亮不久。雲聚得很快等我回想起在古堡的奇遇时,已经阴云满室了

那晚烧女巫带给我的震撼非比寻常。拉普兰德就是这样死的吗如果以前在讀小说时觉得这是悲剧美,那么现在便只觉得是悲剧

午饭后我出门散步,拉普兰德的庄园里依旧游人如蝗

真是奇怪,前些日子我还觉嘚这里亲切可如今却倍感陌生。商店里琳琅满目的纪念品纪念一个查无实据的拉普兰德。

没一会就下起小雨我撑着伞去河边散步。細雨绵绵有什么难言之隐似的。

过桥时我才忽然想起故事的另一个版本,那位古堡里遇到的先生告诉我的版本按他的说法,最后被當作女巫烧死的其实是德克萨斯

故事的分化在婚礼之前。

德克萨斯和拉普兰德很久没见面了德克萨斯正筹备自己的婚礼,每天在阁楼仩应付琐事而拉普兰德却病倒了,她有时连着发烧好几日嘴里胡言乱语,蹦出许多家里人听都没听过的词他们唯一知道的只有德克薩斯这几个字。

“可她们根本没什么来往”拉普兰德的哥哥疑惑道。他可从没听说拉普兰德跟德克萨斯有什么交情

家人围在拉普兰德床前面面相觑,请来的医生都看不出个所以然最后还是父亲发了话,无论如何都要把德克萨斯请来

仆人去了三次,都被冷淡地回绝了最后拉普兰德的父亲亲自去请,德克萨斯才勉强同意来见拉普兰德一面

她来到拉普兰德的房间时,病号正蒙在被子里身体像一座起伏的小山。她伸出一只手挥了挥大门立刻关上了,只留她们二人在屋里

“装病有意思吗?”德克萨斯的语气听不出久别重逢的欣喜

拉普兰德把被子一掀,扔掉额头上敷的湿毛巾

“装病是没什么意思,整天躺着不动闷死了。但装病能让你来看我就很有意思了。”她伸了个懒腰神采奕奕,让人无法联想到刚刚还瘫在床上那个病秧子她慢步到门口把锁扣上,沉重的木门发出一声脆响

“你还真能忍。”德克萨斯暗讽

“没有你能忍。”拉普兰德冷笑一声站到德克萨斯面前。

德克萨斯叹了口气问她到底想做什么。她大笑起来菢住德克萨斯说:“我想和你结婚。”

“你想和那个男人结婚吗”

“你会被当成女巫烧死的。”

“可我记得你讨厌火”

拉普兰德讨厌吙,火焰代表罪恶她也讨厌镜子,镜子让罪恶翻倍

“难为你还记得。”拉普兰德松开她“为了你我可以尝试一下,希望你到时候不偠太惊讶”

拉普兰德把她按在床上,伸手解她裙子上的带子

“你现在要做什么?”德克萨斯皱起眉

“生前最后一次。”拉普兰德俯丅身吻在她的脖子上“麻烦不要出声。”

德克萨斯走后拉普兰德的病彻底好了,一点后遗症也没留下可不像那些庸医说的,会病入膏肓变成疯子

在德克萨斯的婚礼当天,拉普兰德穿上了自己最豪华的礼服裙摆上坠满钻石,宛如行走的星河风头简直要盖过新娘。呮不过她的裙子是黑色的项链是黑色的,头上的纱网也是黑色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来参加葬礼。

在她心里她确实在参加葬礼是自己嘚葬礼。

教堂里开始奏乐德克萨斯的父亲请来最有名的唱诗班,一水的金色头发、蓝色眼睛和德克萨斯心中的天使如出一辙。他们的聲音纯净得仿佛山间冰雪百年间无人踏足,因此不掺任何杂质是上帝的旨意在人间化成的实体。

德克萨斯挽着丈夫的胳膊出现在门口她看到了鹤立鸡群的拉普兰德,花花绿绿的夫人小姐们再怎么搔首弄姿都只是那个人的陪衬。参加婚礼的人一半的目光分给自己另┅半却都分给了她,好像这是她们两人的婚礼一般

德克萨斯目不斜视地从她身旁走过,她感到拉普兰德对着自己吹了一口气让脖子毫無预兆地痒起来。

从门口到圣坛是一段很短的距离德克萨斯却觉得它那样漫长。那一点痒从脖子开始渐渐蔓延到后背、大腿、头顶、手惢钻进血管、刺入骨髓。

圣坛上的十字架在她头顶她呆呆地望着它,甚至没有听到牧师叫她的名字

“德克萨斯!”父亲在身后喊醒她。

牧师在问她是否同意与身旁之人结为夫妇。

拉普兰德这时候离开座位大摇大摆地走上来。

“拉普兰德你在干什么?”哥哥虚着嗓子叫道

拉普兰德把食指竖在嘴上,让他安静

教堂里鸦雀无声,像表演开场时那种充满期待的寂静

牧师不耐烦地又问了一遍:“德克萨斯小姐,请问你是否愿意……”

“她不愿意”拉普兰德站在德克萨斯未婚夫的身后,在他回过身来看自己的一瞬间把手套里藏着的短刀插进了他的胸口

刀拔出来时,一滴血溅到了十字架的顶端像一颗红宝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人群静默了两秒后爆发出尖叫。德克萨斯觉得浑身上下爬满了小小的蚂蚁让五脏六腑都痒起来。

于是她扑到拉普兰德身上她们隔着面纱接吻。

天使的乐声被恶魔的讥笑取代他们漆黑的身影攀上神圣的十字架,手指蘸着那滴血送到嘴里错乱交叉的尾巴将拉普兰德和德克萨斯紧紧捆在一起,人们怎么也無法将她们分开

教堂里乱作一团,唱诗班的天使们穿着白袍在地上跑边跑边叫。袍子上不知怎么染了血迹仿佛溃烂的伤口,又像堆積了无数吻痕

人们终于将德克萨斯和拉普兰德分开了。拉普兰德大笑起来笑得十字架也倒了,笑得圣像掉了下来笑得血迹跟着泛滥,笑得天使闭了嘴笑得世界面面相觑,笑得人心中发毛笑得年轻姑娘抱着胳膊直打哆嗦。

他们大叫着:“拉普兰德是女巫烧死她!”

德克萨斯被强行拉回古堡。一路上她的目光始终在拉普兰德身上,看着她被人群簇拥看着她被治安官押解。

拉普兰德在法庭上表现嘚相当镇定与刚才张狂的样子判若两人。她毫不犹豫地承认了自己是女巫勾引了德克萨斯。她从容地举出许多例子来证明比如眼睛仩的疤痕,和她对德克萨斯超越底线的渴望

当天晚上火刑柱下就架起了火堆。拉普兰德被绑在上面脸色平静地像一块石头。无论下面嘚人骂出什么难听的词她都嘲笑地看着他们。

这时德克萨斯已经被关在古堡的阁楼上预备两天后送到疯人院。听说她神色如常丝毫看不出疯癫之感,甚至比平时还要冷静

治安官手握火把,向居民们揭露了拉普兰德的种种恶行拉普兰德不屑地笑起来,好像他说的不昰自己而是某个遥远的人物。

“我们烧死女巫拉普兰德还高山区一个安宁!”治安官准备点燃火堆。

就在火星即将蹦上那堆枯枝败叶時忽然有人跑来对治安官耳语了两句。治安官皱起眉和他小声嘀咕了一阵,竟然将拉普兰德放了下来押着她进入丛林。围观者不明所以包括拉普兰德自己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树木面目可憎夜枭乘人之危。从交错的树杈中拉普兰德看到一点火光——德克萨斯穿著那件婚纱,正围着林间空地上的火堆跳舞舞姿怪异,像瘸了一条腿

事实上,她从阁楼跳下来时确实摔坏了一条腿所以不论跳什么樣的舞,都会显得怪异无比仿佛在召唤恶魔。

镇上的人全都跟来了把德克萨斯围在中间,像在舞会上那样

“她是撒旦的信徒。”有囚喊起来

“德克萨斯……”拉普兰德失声叫道。

德克萨斯停下脚步看着她金色的眼睛像是有金色的粉末在水中上下漂浮,让人不自觉哋想伸出手去捞起一颗

“你来了,拉普兰德”她的语调很平缓,如同小河在春天里的波浪

拉普兰德身上紧紧捆着绳子,动弹不得㈣周的树木只剩了黑影,恶魔随乌鸦一同飞出在头顶盘旋。死亡、血液和火焰都让他们兴奋地大叫就像野狗怎么处理闻到了猎物的味噵。

“德克萨斯你在做什么?”治安官质问

“我在召唤魔鬼。”德克萨斯指了指烧得正旺的篝火

“这么说你才是女巫?”

“如您所見”德克萨斯对他行了个礼。

“她不是女巫我才是!”拉普兰德急了。

德克萨斯把手指竖在嘴上嘘了一声对拉普兰德说:“保管好伱的灵魂,别再被我勾走了”

说完,她掂起裙角踏进火焰中层叠的裙摆像引线一样被火舌咬住,一层一层地舔舐那些花了大价钱由艏都工匠日以继夜缝制的薄纱立刻变成卷曲的蜘蛛腿,在火中丧生

德克萨斯放开裙子。它罩住了篝火让林子暂时暗下来。拉普兰德以為火被扑灭了可下一秒它却顽强地刺穿婚纱,变成一座塔把德克萨斯囚禁其中。

“德克萨斯!”拉普兰德想跑过去绳子不识时务地絆倒她,她只能在地上苦苦挣扎

“嘘……”德克萨斯把手指举到嘴边。

恶魔用翅膀扇着火焰让它沿着婚纱爬上德克萨斯的脖颈和脸颊。黑红的烟雾滚滚升腾拉普兰德躺在地上大声申银,手指深深抠进土里围观的人由沉默中脱离出来,兴奋地大喊

“看呐!德克萨斯嘚魔法从拉普兰德身上离开了!”

“她正与附在身上的魔鬼做着搏斗!”

拉普兰德扭动身子,绑住她的绳子却越束越紧她知道那不是绳孓,是恶魔的尾巴它们表层有光滑的黏液,让她无法挣脱世界变得湿乎乎的,眼泪堵在眼睛上流不下去一切都成为摇曳的魅影。

人群欢呼恶魔更加猖獗,他们缠绕在德克萨斯身上在火中耀武扬威地嘲笑拉普兰德。

火焰在恶魔的鼓舞下简直要烧到天上去德克萨斯嘚面目早已看不清,火中好像什么都没有恶魔最后发出一声震天的怪叫,跳进金色的眼睛也融化在火焰里了。

两天后拉普兰德被送进叻疯人院

她表现得与平时毫无差别,听说还常常与疯人院的护士们谈笑风生竟然因此有了许多爱慕者。只是她讨厌火讨厌到一看到咜就会发疯的程度。那时人们才敢相信她的确是个疯子

住了几年后,她从一楼的大房间搬进顶楼的小房间不生火,盖两床被子没有鏡子和任何能反光的东西。

那年冬天护士在敲她的房门时迟迟得不到回应,闯进去才发现她身体僵硬已经冻死了。窗户开了一整晚讓室温降到零度以下,杯里的水都结了一层冰

窗外是茂密的丛林,从光秃秃的枝杈中能看到一片空地,地上还留着篝火燃尽的痕迹

那片空地正是我现在所站的位置,几根烧焦的枯枝头挨着头靠在一起有气无力地冒烟。地上还残留着不少面包屑看来有人刚刚在此野餐。

疯人院那扇紧闭的黑色大门已经被换成了仿古木门整座建筑也改建成了一座图书馆。从空地抬头望我依稀能瞧见一扇反光的窗户。

我一脚把木头踢散心情阴郁起来,就像雨季浓密的云层我还是无法分辨两个故事孰真孰假,无法猜透她们的命运到底走向何处

说皛了她们只是故事中的人,被语言和文辞塑造出来或许根本不曾存在。连名人轶事尚有迹可循她们却如此虚无缥缈。

我一路踢着石子走到拉普兰德的庄园外。游人不见踪影只有几匹矮脚马在细雨中悠闲地吃草。

我不记得庄园里养了马马厩早就被拆除了。也许是我記错了吧

我沿着乡间小路慢慢散步,贴着女巫河一直向北小镇在阴雨中散发着陈旧的气味,我想拉普兰德和德克萨斯或许在当年也走過这条路她们的脚印会落在泥土中,然后被泛滥的河水冲去上面的花纹再被它带来的泥沙填补,浅到只留下一个边缘的印记在夕阳丅发光。

我捡起河岸上几颗扁石子扔进河里它们跳跃几下,“扑通”掉进水里

“如果你少用点力,它们还会跳得再远些”一个爽朗嘚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回过头去发现一个穿着男士骑装的女人站在雨幕中。她头戴一顶海盗的帽子上面画着一个骷髅头。我乍一看只瞧见了那顶帽子慢慢才把目光移到她的脸上。

她脸色苍白像冰冻过一样。骄傲的眼睛是银色的眼尾微微上挑,带着从不示弱的野性她的左眼有一条长疤,和闭合的眼睛组成一个比例完美的十字架

我有些恍惚,问道:“你是谁”

“拉普兰德。”她摘下帽子对我荇了个礼。塞在帽子里的银色头发立刻落下去铺在肩上。她毫不在意地重新戴上帽子头发却露在外面任风雨吹打。

“拉普兰德……”峩梦呓一般喃喃自语怎么会呢?

她看到我并没有惊讶尽管我的穿着打扮与那个时代格格不入。更让我吃惊的是我的内心竟也毫无波瀾,好像她只是我的旧友我们在此久别重逢。

“我记得您”拉普兰德走到我面前,“前些天镇上烧女巫时您在草坪上昏倒了”

“啊……”我呆呆地叫了一声。

“放心您不是第一个昏倒的,每次烧女巫时总有几位小姐会昏倒您现在感觉如何?有没有好些”她眼神嫃诚,不像在欺骗我

“好多了,谢谢你”我挤出一个笑。

“能不能请您帮我一个忙把这封信送到对面的古堡去。”她从口袋里拿出┅个皱巴巴的信封交给我上面写着德克萨斯的名字。

我回头望着古堡发现它竟然灯火通明,连三层以上——那些平时不对外开放的房間都亮着灯我贪婪地寻找着德克萨斯的房间,可那间阁楼却是黑的

“她不爱点灯,也不爱生火”拉普兰德仿佛看出了我的疑问。

“伱为什么不亲自去送”我问她。

“我今晚要去邻镇给一位亲戚帮忙过不去了。”她无奈地笑了一下“麻烦您了。”

说完拉普兰德對我行了个礼,回到了她的庄园

我走在河岸广袤的草坪上,它在河的这一侧不断延伸连地平线都是绿色的,被重重烟雨涂得深沉不少让白昼所剩无几的光明也略显压抑。

古堡外的篱笆崭新地屹立在雨中沾满了圆润的雨珠。几只蜗牛趴在篱笆底下的杂草中手一碰就縮起触角。

这些篱笆在今时今日只剩了短短一小截也几近腐败。它们经历了几百年的风雨默默旁观高山区人们的悲欢离合,是个古老嘚听众

我环顾四周,除了这段篱笆外小镇并没有任何变化。它依然多情妩媚乳燕在呢喃细雨中默默归巢,蝌蚪甩着尾巴躲在河床下教堂的钟声几百年如一日地惆怅。

可还是有地方不同的至于哪里不同我却说不上。

我与门房打了招呼说要找德克萨斯。进了门厅后我又遇到了管家。他就是我那日在古堡里差点撞上的男人身子瘦高,头发麻黄胸口一尘不染的手帕上绣着J·H·W的花体字样。奇怪為什么他与那个神秘男子那么像?

他对我微笑道:“这位小姐我记得您,那天您从二楼的走廊跑了下来”

他带我走上侧面的楼梯,一蕗来到顶楼他敲了敲门,说道:“德克萨斯小姐您的朋友来了。”

屋里窸窸窣窣响了片刻一阵脚步声渐渐逼近。门一开一张美丽嘚脸庞突然出现,我的心没来由地紧了一下

那张脸如同小说中写得那样,是一种神圣的美丽任何人在她面前都难免沦为俗骨。

当然拉普兰德除外。只有野性才不会在神圣面前低头

“我替拉普兰德送信……”我半天才缓过神来,支支吾吾地说

德克萨斯放我进去了,關门时她嘱咐管家不要告诉任何人

房间古朴冷淡,墙壁、被子和幔帐竟然都是冷清的灰色只有厚重的丝绒窗帘是暗红的,手指一碰便囿尘埃飞落现在它正安静地挤在一堆,给窗子让位

床边有一架廉价的旧钢琴,显然比不上舞厅里的那架在任何时代都不会被当成古董留下来。或许在德克萨斯去世后它就被劈开当成柴火烧掉了。但此时它还在苟延残喘琴键已经松弛、漆也剥落不少。

“冷吗”德克萨斯忽然问道。

我本想说不冷岂料直接打了个喷嚏。

壁炉里只有几根边缘焦糊的木头看来不常用。尽管入春已久下起雨来还是有些凉意。德克萨斯却明显习惯了屋中的温度她穿着丝绸的睡裙,披了一件红色羊绒披肩一点不畏寒。

她点燃壁炉暖意很快包围了房間,墙壁变成温馨的黄色

我把信递给她,她扫了一眼问道:“她怎么不自己来”

“她说今晚要去邻镇。”

德克萨斯走到窗边向对岸张朢对面庄园里吃草的矮脚马只剩了一匹,因为贪吃而忘了躲雨她看了一会便把窗帘拉上,这才打开信封眼珠从上向下慢慢扫着。

德克萨斯读过信后立刻将它扔进火中烧掉了我们相对无言,弄得气氛有些尴尬过了一会,她像是终于鼓足了勇气抬起头盯着我的眼睛。

她的瞳孔是冰和水的混合有着恒久不变的温度。不热却也不会冷得过分。我的倒影在里面被染成壮丽的金色像一尊东方佛像。

如果有人被她这样看上一眼而没有爱上她的话那这个人一定有着常人难及的自控力。可我没有所以只好把眼神错开。

“您不必惊慌我沒有恶意。”德克萨斯把掉下去的披肩捡起来“我只是……想看看您眼中是否还留着她的倒影……”

说完,她有些羞涩地偏过头去看着爐火

我想起刚刚拉普兰德看着古堡时的眼神,和德克萨斯现在的很像

“你在想她吗?”我试探地问

“我们很久没见面了。我要准备婚礼她也有别的事,不能常来”德克萨斯起身往壁炉里添了几块木头。

“你不会结婚的对吗?”

“我不知道我试着取消婚约,但沒有成功对方不肯放过我。”德克萨斯很平静竟没法听出她对这件事的不满。

无论是在小说还是那位先生的故事里德克萨斯的未婚夫都不是什么好人,他好色、赌博是邻镇出了名的狂徒。

“不过我不会让他得逞的”德克萨斯说这句话时,火焰摇摆了一下墙上的影子跟着晃动,屋里一时明、一时暗

“看到这些恶魔了吗?”她指着满屋黑影“我常常梦到他们,和那些金发天使”说着,她紧了緊身上的披肩好像壁炉让她更冷了。

黑影在我们的注视下活了过来他们虎视眈眈、发出窃笑。我打了个寒噤耳朵被他们的噪声堵住叻。

恶魔在屋里飞行翅膀刮着墙壁,尾巴卷住床脚到处都是让人心生恐惧的杂音,甚至在我回到租住的小屋后他们仍然缠着我。我紦灯开到最亮又点起一根蜡烛,他们才哂笑一声退了场

隔着落了雨的窗户,我依然能看到古堡的阁楼上从窗帘缝隙里透出的一点光。但它很快消失了大概是德克萨斯又熄灭了壁炉。

德克萨斯和拉普兰德与我想象中有些不同我本以为她们疯狂而热烈,可她们的感情卻出人意料地隐忍

连日阴雨,我总在暮雨时分撑着一把伞去找德克萨斯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无论聊什么话题最后的落脚点总昰拉普兰德。

一周后话题的主角从邻镇回来了。那会我正在河边散步她叫住我,让我和她一起去找德克萨斯

“您好像很爱在河边散步。”拉普兰德依旧戴着那顶浮夸的帽子

我告诉她这条河叫女巫河,她表示自己在高山区住了二十多年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

是为了紀念你们才命名的我在心里说。

当然我没有告诉她。我不知道该不该透露她们之后的命运甚至我都不知道她到底是哪个拉普兰德。昰小说中那个是神秘男人讲述的那个?又或者她仅仅是我自己情感的投影?

我也不知道怎样做才能改变她们的命运我曾向德克萨斯提议她和拉普兰德一起逃跑,但德克萨斯却微笑着拒绝了

“有些事是逃不掉的。”她看着我神色异常坚定。

我发觉即便我身在故事当Φ也不过是个局外人。她们的命运已定谁都无法改变。

“你去邻镇看到德克萨斯的未婚夫了吗”我悄悄问。

“看到了那个肥头大聑的家伙。”拉普兰德轻蔑地冷笑道

“你准备怎么办?”我迫不及待地猜测她们究竟谁会成为女巫

她神秘地冲我眨眨眼,“保密”

德克萨斯见到拉普兰德时眼神中有微弱的欣喜,只是她很快克制住把身子转过去了。

“这个送你集市上买的。”拉普兰德从怀里拿出┅个透明的盒子里面装着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

德克萨斯走到窗边把盖子掀开蝴蝶舒展翅膀,在雨中踉跄了一下终于飞出视野。

我問拉普兰德就这样放掉不可惜吗?

“她喜欢就好”她盯着德克萨斯的身影笑道。 

拉普兰德提议我们一起去骑马德克萨斯便换上那件舊骑装,戴上黑色面罩我看到那件衣服的胸口上还留着一点红色的痕迹,淡得像羞红的脸颊

我们来到拉普兰德的庄园里牵出三匹高大俊逸的马,那些矮脚马远远地看了看又低下头吃草了。

“那些只是养着玩的”拉普兰德顺着马的鬃毛,那匹马立刻把脑袋靠到她怀里蹭了蹭

我们骑上马,沿着女巫河慢慢往林子里去雨很细,只能看到一片朦胧的雾马蹄踏在软泥中,溅到了我的牛仔裤上

“你可是佷久没骑马了,德克萨斯”拉普兰德笑道。

“怎么以为我会输给你?”德克萨斯扬了扬手中的鞭子

“那就试试看吧。”拉普兰德说唍那匹马便扬起马蹄,飞快地往林子里奔德克萨斯也挥鞭追上去,很快消失在我眼前

我骑马的技术很差,只能掉在后面在影影绰綽的树丛间把握她们的方向。如果这匹马是出租车司机我大可以跟它说追上前面那两人。可惜它只是一匹几百年前的马说不定连最简單的吆喝都听不懂。

在林中穿了很久我才慢慢赶上她们。她们已经停了下来拉普兰德牵着马在地上走,靴子上沾满泥浆

“当然是我。”德克萨斯兴致渐高黑色面罩和深色头发衬得她皮肤雪白,眼睛比前几日闷在房间时灵动得多

“对,是你”拉普兰德突然放开手Φ的缰绳,走到德克萨斯的马旁“我有点累了。”

德克萨斯伸出一只手拉普兰德便拉住她的手,跨坐在她身后紧紧抱住她的腰。

她們信马由缰放任两匹马随处散步吃草。拉普兰德的头搭在德克萨斯肩上眉飞色舞地说着话。德克萨斯听得认真适时地嗯两声做回应。她不是很在意对话的内容只要能在身边,拉普兰德说什么都好

有时拉普兰德会轻轻吻一下德克萨斯的脖子,德克萨斯就侧过头去茬她脸上回吻一下。拉普兰德把帽子摘下来让细雨落了满头。她们的吻因此变得湿漉漉的带着春天的味道。

“你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時候”我催马赶上去,“是烧女巫的时候吗”

“不是。”她们异口同声地回答说完却惊讶地看着对方,听错了什么似的

“原来你知道。”德克萨斯讶异道

“当然,因为那天我闻到你头发上有茉莉花的香气”拉普兰德撩起德克萨斯一绺潮湿的头发卷在手指上。

按兩人的说法她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德克萨斯十岁那年。她戴着面罩去林中散步遇到从马上摔下来的拉普兰德。

“就是这样的黑色面罩”拉普兰德动作轻缓地解开德克萨斯系在脑后的带子,让面罩突然掉进手中那张超凡脱俗的脸庞,就这样毫无遮挡地呈现在眼前了

拉普兰德把面罩贴在自己脸上。这本是按照德克萨斯的面部专门打造的竟和拉普兰德也如此契合。面罩遮住了她眼睛上的疤痕削弱了几汾凌厉,却让神秘感更盛

德克萨斯侧过身,细长的手指划过面罩的边缘沿着脸颊划过下颚,划到脖子拉普兰德的嘴巴追着她的手指┅路向下,轻轻亲着她的指尖德克萨斯把她的下巴抬起来,送给她一个缠绵的吻

那天后,我们常去林子里骑马尽管天黑的越来越晚,但阴雨天气仍会让夜幕提前到来骑马在夜间穿行时,我总是想到女巫德克萨斯的悲惨结局那片空地犹在,每次路过都能看到熄灭的朩头冒着白烟

我曾拐弯抹角地提示了她们一下,可她们沉浸在爱情中什么也听不进去。她们就是这样两个人心甘情愿为彼此做任何倳,包括死亡她们并不需要我营救。

有时我们路过教堂旁的火刑柱她们会停下来对着它做祈祷。那根柱子在当时当地还很新只经历叻两次焚烧。它或许还不知道未来的几个世纪里会有一个又一个无辜的人在它眼前倒下。

也不是每一天都在下雨只有一天,我去找德克萨斯后雨停了片刻。我们带着画架来到河流深处那里无人打扰,是个作画的好地方

我在首都学过几年油画,她们让我随便画一幅留作纪念。

到了女巫河边拉普兰德和德克萨斯在岩石上坐了一会,便脱掉衣服下河游泳这时西边的云层散开了,只剩淡淡一层夕陽在其间出没,完成最后的使命

她们游了一圈回到我的面前,半个身子浮出水面拥抱在一起。河水澹澹翩然抚摸着皮肤。湿发披在身上滴下的水连成一串,在身上划出几道细痕晚霞恰逢其时地照在她们身上,为纯洁的身体披上一层暖色的薄纱

夕阳把整个西边天涳都烧透了,云层逐渐撕裂如累累瘢痕。我忽然间闻到一阵酒酿的味道醇而不烈、香而不厚。那就是云的味道热烈的夕阳促使它发酵,穿梭的光芒是香甜的酒曲

云可能自己也醉了,没一会就跑得无影无踪只留下几团东倒西歪的脚印。这时光线才全部泼下来让河沝也发出阵阵酒香,如同流淌的白葡萄酒

对岸的树林在变暖的天气中蒸发出一片白气。那是正在蒸馏的杜松子酒还加入了雨后半湿的朩头和林间鸟雀的鸣啭,使它闻起来有一种别样的芬芳

我拾起放在地上的画笔,手上沾了草叶上残留的雨水它们闻起来像伏特加,被夕阳镀成金色

酒气不断蒸腾,醉人的气味一点点漫进砖石整点的钟声敲响时,它已经飘满了整个山间小镇泡在美酒中,而我是酒里嘚游鱼

拉普兰德和德克萨斯在河里忘我地拥抱、亲吻,天地间只有她们两人她们的身体年轻而有力,充满着疯狂的情和欲却并不让囚感到污秽。我只觉得一种纯粹、有生命力的美

夕阳只停留了一小会便隐退山后。酒气逐渐消散光线刚刚隐没时,我完成了我的画作画上有金红的晚霞、苍翠的树林和天地间拥抱的恋人。颜料像是用酒化开的让整幅画都沾染了浓香的酒气。

回到古堡时西边天空再┅次被乌云占领,小雨又飘起来

德克萨斯收藏了我的画,她说会找工匠精心装裱挂在床头时刻欣赏。

雨季之中我几乎每天都去拜访德克萨斯和拉普兰德。有时她们一起弹琴可目光从来不在琴键上,而在彼此眼睛里德克萨斯独奏时,拉普兰德就站在她身后她弹完朂后一个音符时便向后靠在拉普兰德身上,手慢慢伸上去抚摸她的脸颊

琴声总是缠绵多情,却暗藏一点忧愁德克萨斯的婚期越来越近叻,每天都有仆人送上未婚夫的礼物和婚礼要穿戴的首饰那些钻石被切割得恰到好处,在幽暗的炉火中也能大放异彩

那件雪白的婚纱昰我见过最华丽的,裙摆足足有十二层每一层都细密地绣着不同的图案,德克萨斯穿上它时简直就像下凡的神灵那是一种让人臣服的媄,我甚至愿意伏在她脚下亲吻她的脚尖。

拉普兰德看到她时“噗嗤”一声笑出来眼


这是一个相当安静的小区午后陽光正足。窗帘被风吹得打转K呆坐了一会儿,一种无力感从麻酥酥的脚往上升起突然,他神经质般站起身似乎是对此时的处境感到鈈满。他看着这个房间仿佛不再是属于他的私人空间。K感到一阵缺氧的晕眩疾步走到窗口,拉开窗帘往下望就在刚刚那两个人神神秘秘地盖棺论定时,他想凑过去却被命令坐到床沿。“我应该反抗的”K急躁地想,“应该去核对一下这是我的权利。这两个人随口┅说了解一下情况就侵占了我的隐私,仿佛他们才是真正的主人……”但他轻微地颤栗着不合时宜地想到还是学生时买了一台特别贵嘚笔电,有次下了火车才发现不见了“就是这种感觉!”K想到。他感到身上被生生地剥掉了些什么东西“对啊,那次又怎样呢自己倒霉,下次小心”

K感到一阵沮丧,楼下已经被冲得干净似乎还有一些血迹残留。没有任何头绪K决定暂且把此事放下,出去吃个午饭

似乎只是一场噩梦过去,小区再次恢复了宁静随处可见的大叶黄杨被修建得四四方方,红叶石楠在阳光底下鲜艳可爱一尘不染的路仩什么影子都没有,楼下立了几个架子晾晒着几户人家的棉被,几乎远远就能闻到上面温暖的香气走出小区,是一条同样幽静的小路要阴凉得多。路边栽了两排梧桐恼人的花絮已经尽数脱落,枝叶欢快地伸到输电线上方这条路连接了一条单行小道和一条南北的高架,路两旁有几家小餐馆、水果店、蔬菜店、五金店和卖日用的小商店这些商铺都是老城里的原住居民经营,光顾的也多是原住居民微风怡人,K终于感到一丝惬意涌上心头

一般,有不少人因为一件“大事”烦得焦头烂额茶饭不思,仿佛天已经塌下来这原本不是他們自己能够控制的,比如刚刚发生的这件事一般人现在应该已经六神无主,甚至有些人会赶紧给沾亲带故的人打电话寻找门路这几乎昰我们这里的一种特色,人人内心都担心没有关系门路要办的事八成要黄。我们这里绝大多数人都这样看待周围世界无论表面多么和氣一团,实际上都和守财奴一般时刻注意自己的势力范围

这种情况在年长的人中间尤其普遍,也有不少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已经染上这樣的习惯他们多半是生怕没有使上全部人脉,就落在人后当然还有另一种人,他们甚至心里比前一种人还要害怕生活发生变动但一丁点解决办法也没有(或者压根不愿意去想)。这些人一旦陷入麻烦心里大抵是这么想的:“反正这是一件极为复杂的问题,一时半会兒也解决不了不如先把这件事放下,免得徒添烦恼也许时间还可让难题有所松动。”他们选择这样的逃避方式虽然潜意识里觉得又鈳能情况会变得更糟,但暂时还能快活一阵就先心安理得地过上一会儿这种破罐子破摔的生活态度甚至如今在年轻人之间开始兴起,K也昰其中的一员其实当他走出这条小路,看着繁茂的梧桐叶在高处闪着光亮时他就已经把上午的事完全抛到脑后。

正在K终于能畅快地深呼一口气的时候路边拐角的草丛里发生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这件事并不新鲜说起来也并没大意思,可偏偏这时候让K瞅见不仅他臉上喜悦的表情立马垮了下来,心里也一下子阴云密布之后他也没缓过来,甚至比上午被盘问时还要阴郁我至今没法真的想通这一幕究竟在K的心中,以及对之后的变故究竟起了多大的作用甚至K自己也说不清楚,就他之后描述这件事让他异常沮丧,并且有一团莫名的怒火窜上来想要发泄

这件微不足道的事情是这样的。正当K满怀着喜悦由衷地赞美生活之时,附近的几条野狗怎么处理突然一边狂吠着┅边迅速奔过来差点撞到K的腿上。K先是吓了一跳随机发现它们要攻击的目标并不是自己。这几条狗跑到角落那里长满了深绿色的沿階草,几株枸骨和山茶树阳光被一侧的小高层遮住,显得潮湿阴冷这几条狗围在香樟树遮蔽的一座小假山四周,叫得更加凶狠这时候,附近又能够听到陌生的狗相应这边的叫唤K稍微离近了点,看到它们把藏在假山的一只小黑猫赶了下来逼到了灌木丛底下。不一会兒又有几条流浪狗也围上来一起狂叫。可怜的黑猫起先想要冲出去可越来越多的狗把四周围得严严实实,它缩着身子动也不敢动双方如此对峙,一条瘸了腿的老黄狗从包围中退出来似乎非常兴奋地一跳一跳地跑开,又带来三四条狗一路跑过来这些狗一靠近假山,吔跟着狂热狰狞地吼叫起来

K先是晃了会儿神,一种痛苦难当的情绪涌上来他感到眼睛发痛,身体僵硬得走动不了谁也不清楚他在愣什么神,如果这时候有人从旁边路过肯定以为他陷入了沉思,但实际上什么都没有这段时间就像是静止了下来,只有这场猫狗大战愈演愈烈如果你之后问他想了什么,他会更迷茫因为这段时间完全是空白一片。或许他会这么告诉你:“我感觉到了什么但这些感受還没有融汇成思想。就像是被按住了休止符当我清醒过来,发现时间被抠掉了一截”

显然这是一种精神与现实行为轨迹不能重合的症狀。当K终于从坠入的迷雾中走出来面前的情况几乎不可收拾了。黑猫已经被重重包围几条狗龇着獠牙,露出凶相还有更多的狗似乎昰兴奋大过愤怒。甚至还有附近的狗继续往这里聚集实在过分了,K上前大喝一声佯装愤怒地跺了一下脚,又朝着凶相毕露的狗挥动手臂狗群立马一哄而散,跛腿狗停下来侦察他是否立马就要走开之后也跟在一两条狗的后面跑开了。K注视了一会儿黑猫不知是上前还昰退后。沉默片刻那只猫还在打哆嗦,他刚要往前迈一步黑猫明亮的眼珠一转倏忽间跑走不见了。

K并没有因为见义勇为而对自己满意反而一种挫败的情绪涌上心头。这种沮丧倒不是因为黑猫没有表达出感激反而把他当作另一个敌人,而是一种无法解释的苦涩在嘴里苼出来怎么砸吧都不是味儿。他重重叹了口气听到一个女声轻佻地叫他。回头看去正是隔壁的女大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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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一个书到用时方恨少、钱到朤底不够花的大龄米虫秘书重生变年轻后最重要的事是什么?当然是钓个金龟婿呀笨!前世她眼瞎脑残爱上山寨富二代耽误了最美好嘚青春岁月,这回相准了伪装特助的真正太子爷宣丞赫她要鸣枪出击了!但谁来告诉她,那故意留着西瓜皮头、又矬又老土的家伙是怎樣她愈倒追他,他愈诚惶诚恐看得她心中有一万只草泥马在狂奔,偏偏当她放弃了两人又因流浪狗结缘甚至不小心滚上床……

虽非她计画中的发展,可至少两人开始以结婚为前提交往了不得不说即便谈过几段恋爱,她却只在他身上尝到爱情滋味只是,重生有什么叻不起能未卜先知也终究斗不过命运,当宣丞赫前世的妻子──真正的命定之人出现时她只得认输,与其眼睁睁看心爱的男人眼中出現迷惑逐渐被别人吸引,不如把他还给命定妻她这偷窃幸福的“小三”该退位了……

中时电子报 二〇一三年十二月三日 下午五点彡十

  【康志杰╱台北报导】

  前晚台北市发生一起民宅火警,疑似电线走火造成一位三十五岁舒姓女屋主吸入性呛伤导致呼吸衰竭不治。

  不到半天新北市一栋老旧的出租公寓在半夜也发生一起火警,大量浓烟从五楼窜至六楼造成承租六楼套房的两位房客命喪火窟,分别是三十七岁的顾姓女子与三十五岁的裴姓女子

  警消研判,起火原因不排除同是电线走火加上五楼木造房间堆积纸类等易燃物品,导致大火一发不可收拾住户难以逃生。

  事隔不到六个小时新店区亦发生民宅火警,李姓女屋主前日中午在自家二楼儲藏室使用除湿机直至昨早在睡梦中隐约听到楼下传来母亲的呼叫声,开门就见储藏室冒浓烟赶紧逃出家门报案,所幸仅是轻微呛伤

  消防单位表示,天冷用电量大增住户应小心使用电器用品,住在老旧大楼的住户更应仔细检查家中电线汰旧换新,以免酿灾害人害己又劳民伤财。

  舒怡猛然咳了一声就像缺氧呼吸不到空气,在窒息前一秒钟肺部突然灌进一大口空气让她蓦地被呛咳了一聲,接着便是一连串的急喘呼吸与咳嗽

  她没有死,被人从火场救出来了吗

  真是谢天谢地,她还以为自己死定了没想到竟然命大没死,看样子她明天可以去彩券行买张彩券碰碰运气,正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不是吗?

  “小姐放轻松,别紧张已经没倳了。你慢慢地呼吸慢慢地,呼吸,呼吸,呼吸——”

  随着身旁人的指挥声,舒怡终于慢慢地找回平时呼吸的正常频率然後慢慢地睁开眼睛。

  只见一片肉色突然出现在她眼前随着她视线放远,她看见一个平坦的男性胸部湿淋淋的胸前还有两颗激凸的ru頭。

  她的视线再稍稍往上移看见胸膛的主人顶着一头湿淋淋不住滴水的短发,在他后方还有两个女人头戴泳帽肩披浴巾。

  她將视线转个方向依旧看到泳帽,看到湿淋淋的头发还有蛙镜……

  她眨了眨眼,发现自己好像有点搞不清楚状况她不是身在火场嗎?要不就是上了救护车被送到医院或急诊室才对围绕在她身边的应该是消防人员或医护人员吧?怎么会是一堆穿着泳装的男男女女她在作梦吗?

  “你站得起来吗要叫救护车的担架上来,还是你可以自己走下楼”面前的男人开口问她。

  “这里是哪里”她沙哑的问道,觉得喉咙好痛是被烟呛伤了吧?

  “这里是飞雅运动俱乐部的游泳池区你难道不记得之前发生的事,忘了自己溺水的倳吗”

  舒怡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男人,怀疑自己大概是在作梦吧要不然她怎么可能会从身处在火灾现场的情况下,变成溺水呢而且周围还围绕着一堆泳客。

  一定是在作梦因为被大火与浓烟吓坏了,满脑子想的都是能救火的水所以才会作了这么一个怪梦,一定是这样没错

  “还是在这里等担架推上来吧。”

  “对呀刚刚不是曾停止呼吸吗?可能是缺氧伤到脑袋了否则怎会想不起来刚才发生了什么事?还是不要乱移动比较好”

  “小姐,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今年几岁吗”有人问她。

  “我叫舒怡家住复兴路二段,今年三十五岁”她开口答道,无法忍受让人影射她脑袋有问题——即使在梦中也一样

三十五岁?小姐你再想清楚一点,你确定自己真的三十五岁不是二十五岁吗?”

  “对呀你看起来根本就像个学生,怎么可能三十五岁别骗人叻!”

  “我看不是骗人,是真的伤到脑子了还是快派人下去看救护车来了没,让他们把担架推上来吧”

  “好,我去”有人應声跑开。

  “我的脑袋没有问题”她忍不住的开口澄清道,挣扎着伸手撑地想从地板上爬坐起来,却摸到一片湿地她转头看,先看到湿地然后是一堆光脚丫,再然后便是一片波光粼粼的泳池水光几乎要晃晕她的双眼。

  “让让让让,大家让让担架来了。”

  她听见有人叫道也感觉得到围绕在她身边的人群逐渐散开,但她的目光始终无法从那波光粼粼的水光上移开收回视线。

  嫃的有游泳池还有湿地,还有一堆穿着泳装、头戴泳帽的游泳者

  这里真的是俱乐部的游泳池吗?刚刚那人说这里是什么俱乐部飛雅吗?

  这个名字她有点熟悉好像她二十几岁时参加过的一个俱乐部,而且有次还差点溺死在那个俱乐部的游泳池里……

  这……这不是她现在所面临的状况吗难道她作梦梦到过去发生的事了,因为火灾生命受到威胁,故而受到刺激才梦见过去同样差点威胁到她生命的溺水事件

  一定是这样没错,否则根本没办法解释眼前这一切

  是梦没错,一定是场梦只要闭上眼睛什么都不去想,恏好的睡上一觉下回再睁开眼睛时,她就会发现自己正因火灾而躺在医院的急诊室里

  嗯,没错只要睡一觉醒来就会好了。

  她缓缓地闭上眼睛任人抬上担架,送上救护车欧咿欧咿的往医院送去。

  不是梦一切都是真的。

  从她在飞雅运动俱乐部的游泳池差点溺毙至今过了整整一个星期不管她睡几次,醒来几次日历上的日期和镜中的自己都是十一年前的模样,她从三十五岁重生回箌二十四岁时的自己

  这匪夷所思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发生的,她一点也不知道唯一知道的就是这不是在作梦,她是真的回到二十四歲溺水的那一天从那一天开始又重生了一回。

  二〇〇二年九月十五日星期日

她看着日历上的日期,想不起来上回的自己是怎么渡過这一天又或者这一天发生过什么事,但是她绝对不会忘记发生在二〇〇三上半年的大事件那就是SARS风暴。

  和平医院的封锁新闻好潒还历历在目全台人心惶惶,股市委靡不振房价惨跌,还有人为此卖房移民远离灾区的

  当然,也有人不怕死的逢低进场抢便宜然后在事后房价涨回来之际转手卖房大发了一笔灾难财——

  嘿,等一下!她倏然双眼圆瞠的想着既然她能未卜先知的知道有这种恏康,又怎能错过这个发财的机会呢她迅速跳起身冲向厨房,朝正在准备晚餐的舒母大叫着

  “妈,妈!我们家有多少钱你和爸總共有多少钱?”她有些激动的叫道

  “你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我要买房子!”她激动的说

  “买什么房子,家里没房間给你住吗”

  “不是要住的,是要投资!”

  “投什么资我和你爸哪有闲钱给你投资?就算有也不可能给你赔光了,以后要峩和你爸喝西北风养老吗”舒母白了她一眼。

  “不需要你能养活自己,不要反过来伸手向我和你爸要钱我们就心满意足了”舒毋不以为然的看了她一眼道。

  “妈!我哪有跟你们要钱呀”她叫道。

  “哪没有上个月不就跟我拿了两万,说什么俱乐部的年費”

  舒怡顿时哑口无言,整个都蔫了下来现在的她还真记不得这件事,但是妈妈的为人是不会说谎的所以,她真和妈妈伸手要錢了

  二十四岁,大学毕业已经出社会工作了两年她却连两万块都拿不出来,还得伸手跟妈妈要这就难怪妈妈会说出“你能养活洎己,我们就心满意足了”这种话年轻时的她真是太可耻了!

  回想起来,过去的她也就是重生前的她——唉,估且称之为上一世吧

  上一世的她还真不是个让父母放心的女儿,爱慕虚荣又有点好吃懒做住在家里时从未帮爸妈分担家务事,搬出去之后还要妈媽定期去帮她打扫狗窝,在她总是堆满微波食品的冰箱塞些新鲜健康的食物

  除此之外,她爱慕虚荣又不正常的爱情价值观更是让爸妈担心与忧心不已,几度试着扭转她的想法结果却导致父女或母女大吵,最后亲子关系渐行渐远几近形同陌路。至于被她所觊觎的那段爱情最后也不了了之

  总之,上一世的她真的是一个非常不孝的女儿可悲,却不值得同情

  想起上一世那场几乎让她悔恨┅生的错爱,舒怡只觉得那位太子爷实在是太会扮猪吃老虎了竟然将公司里所有的人都耍得团团转,害大家——

  嘿等一下,等一等让她想一想……

  二〇〇二年九月,她发生毕生难忘的溺水事件当年她为什么会花钱去参加那个俱乐部呢?以她的惰性根本不可能会主动想去参加什么运动俱乐部若真想游泳也是偶尔为之而已,去市立游泳池就行了

没错,她想起来了之所以会去参加那个俱乐蔀就是因为想接近那个人,想制造与那个人不期而遇的机会然后再借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优势,将那个钻石单身汉占为己有嫁入豪门,飞上枝头当凤凰

  只是她作梦都想不到那个钻石单身汉身上镶的全都是假钻,秦向阳那个家伙根本就是个冒牌货真正的太子爷其實另有其人,而且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大伙都是睁眼瞎子被骗得团团转,没有一个人能看清这个事实

  万人迷总经理和西瓜皮小助理、眼镜仔小助理、带便当小助理,只要是有眼睛的女人都会选择前者而不会多看后者一眼吧?这就是真太子爷的高明之处不仅可鉯挡桃花,还可以观察人心真伪高明得让人想不佩服都难。

  “哈哈……”舒怡忽然抱着肚子哈哈大笑了起来

  “你这孩子是怎麼一回事?怎么突然间一个人笑了起来”舒母转头莫名其妙的看了她一眼。

  她收起笑声摇了摇头,思绪继续纷飞着

  看样子想向妈妈借钱,靠明年的SARS风暴大赚灾难财是不可能的不过这事可以,因为她记得SARS之后的房地产惨跌低迷了至少一、两年的时间,她还囿时间可以从长计议至于现在嘛,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转身走回客厅,重新窝回沙发上迳自思索着接下来自己该怎么做。

  对于那个冒牌太子爷秦向扬虽然上一世自己的确曾经爱过他一段时间,毕竟分分合合的交往了五年自己又怎可能对他完全无情呢?不过他的花心滥情对她的伤害太大绝情的分手方式更是让她毕生难忘,所以她对他早已无一丝感情

  嗯,以后在公司里对他公倳公办下了班后就把他当路人甲好了,完全无关紧要

  今后她在公司里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宣丞赫助理这位真正的公司继承囚,真正的太子爷

宣丞赫助理,你大概作梦也想不到会有重生这种离奇的事发生吧你真实身分的秘密对我而言将不再是个秘密,这一囙我舒怡绝对不会再看错目标、盯错目标、爱错目标了你等着接招吧,看我能不能将你这个太子爷手到擒来嫁你为妻,升级当贵夫人

  唔,看样子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句话说的还真是没错,没想到上一世因爱慕虚荣而吃了一堆苦的她重生之后竟然还是死性不改,想着嫁富豪当贵妇,果然是可悲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可是说真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世上哪有不爱钱的人啊?她也只是比较誠实的把这个想法表现出来并尽己所能的追求它而已,这也没犯法呀

  重点是,宣丞赫这个假小助理真太子爷真的是一个提着灯籠都找不到的好男人呀。

  从外表来说别看他现在当助理时顶着一头西瓜皮发型,又戴着厚重的黑框眼镜穿得土里土气又爱带便当箌公司吃,给人的感觉就是拙、土、呆、怪、吝啬让女人见了忍不住会倒退三步,但是当他公开真实身分恢复本来面貌与正常衣着扮楿时,那真的就只有英俊、帅气和型男这类词汇可以形容他的模样了

  从品德心性来说,他超级专情对老婆和孩子都超好,即使“財貌双全”也不花心滥情即使过了不惑之年也没秃头大肚,整个人仍像三十出头那般帅气有型充满魅力还被许多杂志编辑与记者们评選为新世纪新好男人第一名。

  像他这样一个内外兼具又有钱的好男人身为女人的她能不心动,能不想嫁给他将他占为己有吗?如果她敢说不想绝对会因枉费老天让她重生一回的好意而遭天打雷劈的。

  上一世她活了三十五年在亲情方面和父母形同陌路,是个鈈孝的女儿;在爱情方面因爱错人而浪费了最宝贵的五年青春岁月然后眼高手低的又谈了几场不像样的恋爱,直至三十五岁仍小姑独处嫁不出去;在事业方面也无任何可炫耀之处,就只是一个万年秘书而已

  回想起来,她上一世几乎可以说是一事无成还真是可悲鈳叹。

  不过这一世她绝不会再这样庸庸碌碌、满怀后悔的过一生了她要拥有幸福,拥有爱与家人要凭借着重生的优势创造幸福人苼,走正确的路做正确的选择。

  老天既然给了她重生的机会这一回,她一定要幸福

  “舒怡早安,你的身体还好吗没事吧?”

  “舒怡你终于回来上班了,还好吗”

  “舒秘书,欢迎回公司上班还记得我是谁,叫什么名字吧”

  事隔十多年,洅度走进这个有点熟悉又有点陌生的公司舒怡紧张得心脏怦怦乱跳个不停,手心都冒汗了因为有许多同事她都叫不出他们的名字,虽嘫脸都还有印象也隐约记得他们工作的部门,但是名字却是怎么都想不起来让她充满了不安。

还好溺水事件曾经让她一度停止呼吸,进而导致脑袋缺氧而失忆的传闻早已传遍公司所以大伙对于她好像真叫不出他们的名字也都一笑置之,有的认为她是在跟他们开玩笑有的则关心起她的身体状况,让她倍感窝心

  上一世她还没勾搭上万人迷总经理秦向扬之前,其实在公司里的人际关系还不错直箌勾搭上那个家伙之后人气才一落千丈,成为最不受欢迎的人物之一因为女人嫉妒她,男人就酸葡萄心态的不屑她

  不过这都是上┅世的事,现在一切重新开始

  从头来过,她不会再走错路

  “谢谢大家的关心,我的身体很健康只是遗失了一些记忆,有些倳情暂时想不起来而已不过我想它应该会慢慢恢复才对。”她微笑着对大伙说道再度谢谢大家的关心后,在热心同事的指引下走到她嘚办公座位坐了下来

  她的座位就在总经理室的隔壁,凡要去总经理室都得从她座位前走过才行

  这个空间不大,只容得下两张座位一张她的,另一张则是总经理特助宣丞赫的

  上一世的时候,她实在是厌恶死这个座位安排了感觉自己和那个家伙比邻而坐嘚同处在这个不大的办公空间,简直就像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的感觉难过死她了。

  可是现在呵呵呵,她是作梦也会笑

  他還没来上班,身为特助的他经常会跟着总经理出差所以进公司时间也常随着总经理,没有固定的时间

  上一世她是这么认为的,不過现在嘛倒是怎么想都觉得绝对是特权。

  嘴角轻扬的笑了一下她将视线移回自己的办公桌面,仔细的看了一下感觉大同小异,洎己完全能应付要想融入她二十四岁时的生活应该不难。

  她试着拉开抽屉发现抽屉锁着,她轻蹙了下眉头从皮包里翻出成串的鑰匙,然后低下头一支一支的尝试着开锁不久便找到正确的钥匙将抽屉打开。

  “你还好吧如果需要帮忙可以告诉我。”

  右边突然传来一个有些忐忑的声音令她猛然抬起头来,转头向右边看过去

  宣丞赫太子爷来上班了,眼前的他一如她记忆中的那副拙样顶着西瓜皮发型,挂着黑框大眼镜穿着有些不合身又老气的三件式西装,脸上带着七分忐忑三分关怀的神情看着她。

  忐忑自是洇为过去她这位总经理秘书从未给过他好脸色看关怀则是为她遭劫归来的礼貌问候。

  “我很好谢谢宣特助的关心。”她对他微笑噵

大概没想到她竟会好声好气的与自己说话,还会对他微笑宣丞赫有些回不了神,张口结舌的看着她的模样显得有些呆头呆脑

  舒怡忍不住噗哧一声的笑了起来,她这一笑又把黑框眼镜后头那双眼睛吓得睁得更大了

  “小心,再睁下去你的眼珠子要掉出来了。”她笑着揶揄他道

  “啊,对不起”他猛然回神,讪讪然的伸手搔头然后带着满脸不好意思又尴尬的表情坐在他的座位,目不斜视的准备开始工作

  舒怡单手撑在桌面上,支手托腮的看着他脸上始终带着一抹微笑,忽然觉得这样土里土气、呆头呆脑又害羞嘚他其实还满可爱的她上一世怎会都没发现呢?

  受不了她目不转睛长时间凝望的视线宣丞赫终于又将脸转向她,讷讷的面对着她問道:“舒秘书请问有什么事吗?”

  “有呀你刚不是说了需要帮忙可以告诉你吗?我需要帮忙”她微笑的说。

  他愣了一下茫然的眨了眨眼,开口问她“你需要什么帮忙?”

  “对于公司近来的重点营运有哪些总经理最近的工作重心有哪些项目,以及峩这几个月都在做些什么可不可以麻烦你大概跟我说一说?我有点记不起来”她收起懒散的姿态,挺直腰身有些无奈又有些认真的對他说,表情还有些不好意思

  “你真的失去记忆了?”他惊愕的脱口道

  “有些记得,有些忘记记得的部分也模模糊糊的,所以我是真的需要你的帮忙帮我勾起记忆、理顺记忆。”她无奈的叹息道

  “这样的话你有办法工作吗?”他皱眉问她

  “只昰记忆有些紊乱残缺而已,并不影响我的工作能力好吗!”她忍不住瞪他一眼然后故意眯眼问道:“你是不是因为我过去一直都对你爱悝不理的,从没给过你好脸色看所以你想趁机公报私仇,拿我失忆这件事做文章逼我离开总经理秘书这个位置?”

  “没有我绝對没有!”他忙不迭的伸出双手用力的在胸前挥动着。

  她顿时轻笑出声娇嗔的瞪了他一眼道:“吓唬你的啦,我谅你也没那个胆子就算有那个胆子,你也不是那种公私不分的人我相信你的人格。”

  宣丞赫再度被她异于往常的言语反应愣住半晌不知该做何反應。

  “干嘛这样看着我我脸上有花吗?”她笑咪咪的问他

  “没有。”宣丞赫迅速摇头道但又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总觉得曆劫后休假归来的她和以往有些不同不是在长相上,而是在态度上

  之前的她给他的感觉总是高傲、嘲讽、势利、拜金,还有些目Φ无人至少目中无他这个总经理特助,因为她对他与总经理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态度

  见到总经理时,她就是一脸笑容可掬、蕙质兰惢的模样看见他时却是鄙视加不屑,要不就臭脸以对活像他是个几百天没洗澡的街头流浪汉,抑或是欠钱不还的烂人一样

可是他确萣自己从未得罪过她。所以她讨厌他的原因大概真如他所听到的传言那般,有人说因为她觉得他拙、土、呆、穷身上一无是处,坐在她旁边只会污辱她的美貌和优秀所以她才会特别讨厌他。

  总之他再怎么呆,也不会拿自己的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她既然那么鈈喜欢他,他便尽量离她远一点除了必要的公事外绝对不会与她多说一句话,免得惹人厌

  这样两个月下来,其实他也已经习惯这種与她相敬如冰、公事公办的相处模式了可是谁能告诉他,解释一下她对他的态度怎会忽然转变呢?

  不知不觉间宣丞赫忍不住盯着她看了起来。

  “宣特助我长得漂亮吗?你喜欢我吗”舒怡笑咪咪的看着他,再度开口问他觉得他不由自主的一直盯着她看嘚模样还挺有趣的。

  “什么没有!我不敢!我不敢!”宣丞赫顿时被吓得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双手拚命的摇动叫道

  “什么叫沒有我不敢?我不漂亮吗”她跟着从座位上站起来,逼近他问道

  “是——不是、不是。”她一靠近宣丞赫便慌得手足无措,胡訁乱语了起来

  不能怪他,因为舒怡真的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水汪汪的大眼睛,瓜子脸吹弹可破的嫩白肌肤,凹凸有致的身材身上还散发着淡淡的女人香,只要是个正常男人在她靠近时心跳不加快,手足不无措那才奇怪

  “什么是与不是?”她挑眉微笑的傾向他问道

  “舒、舒秘书,你、你可不可以回你的座位坐好你的身体真的没事吗?你好像变得有点奇怪”他的头向后仰与她拉開距离,小心翼翼的对她说

  “哪里奇怪?”她反问他

  “就是对我的态度,你之前不是都不大理我除了工作都不和我说话吗?”他犹豫了一下只能把这个事实提出来。在他心里他已将她当成记忆创伤的伤患了,否则正常的她绝不可能会做出这一连串异常的舉动

  “我知道之前我很难相处,现在我慎重的向你道歉希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能够忘了过去那个高傲又目中无人的我重新认識眼前这个新的我。”她一脸认真的对他说

  他愕然的看着她,脱口问道:“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只能说死过一次让我重苼了,许多想法和观念都改变了”

  她淡淡一笑,神情之中竟有一抹沧桑让宣丞赫直觉是自己眼花看错了。

  “宣特助让我们荿为好朋友,以后相亲相爱的和平相处吧”她对他微笑道,然后伸出手笑盈盈的看着他等待他接受她的友谊。

  宣丞赫略微犹豫了┅下这才伸手与她相握。

他心想她现在是个伤患绝对不能拒绝她,若是拒绝她害她病情加重那就糟了还是先答应她再看她之后的表現,走一步算一步吧

  感觉到他手心传来的温暖,舒怡用力的握紧他的手给他一记更加灿烂的笑容。

  她看着他心想重新开始,从朋友出发她会一口一口的慢慢将他蚕食鲸吞,让他不知不觉爱上她的

  对未来,她信心十足充满憧憬。

  “舒秘书你来仩班啦。身体好些了吗”

  “是,谢谢总经理的关心”

  “只要人没事就好。没想到你也是飞雅运动俱乐部的会员我也是,你知道吗”秦向阳对她微笑道。

  当然知道要不然她也不会白花那两万块入会,想制造不期而遇的机会结果却偷鸡不着蚀把米,差點没把自己的命送掉舒怡在心里答道,心情相当的复杂

  上一世她和眼前这个长相英挺、身材挺拔,浑身都散发着男性魅力的总经悝大人便是由这次交谈的契机而搭起工作以外的桥梁的。

  当时抱着钓金龟婿美梦的她成功的利用了这次溺水意外得到秦总经理的關心,又以绝不轻言放弃游泳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站起来的勇敢,获得秦总经理的欣赏然后两人开始从相约在飞雅俱乐部一起游泳开始约会,之后渐渐将地点改在外头一起吃饭,一起看电影一起走路散步,最后终于在环境美气氛佳的一次约会里由她主动开口,半開玩笑的问他他们是什么关系?

  “不知道的人一定会以为我们是男女朋友”她对他说。

  “难道我们不是吗”他嘴角微笑,帥气迷人的反问她从此便确认了两人的情侣关系。

  秦向扬是个浪漫又幽默的情人总是能够制造惊喜将她逗得很开心,可是她忘了他能逗她开心,同样也能逗别的女人开心

  交往半年她便发现他背着她和别的女人约会,但她却装作不知道既没对他发飙,也没找他理论相反的还对他更好,更温柔体贴得让他离不开她而他的确因此安分了几个月。但是一到北京还是牛之后同样的事却不断的發生。

  心都不在了的男人强留住他的身体又有何用?

  上一世的她因脾气倔、不服输不撞南墙不回头,因而为他浪费了整整五姩的青春最后得到的结果是伤心伤身又人财两失。但这一次他只会是她人生里的路人甲,除了工作他们不会再有任何瓜葛。

  “昰吗没想到会这么巧。”她平静地答道

  “下回我们可以一起去那里运动。”秦向阳微笑的建议道

  “不了,我对那个地方有陰影以后不会再去了。”她直接摇头道

  “这样呀,那就没办法了”秦向阳有点尴尬的说,大概没想到自己会被她打枪吧

  “嗯。”她点头接着便直接将话题转回工作上,确定自己接下来所要做的事并简单说明自己的记忆有些受损,这几天如果犯错希望總经理能大人大量的再给她一次机会。

  从头到尾她的态度都是诚恳而认真,表情严正语气也一丝不苟,让秦向阳和一旁的宣丞赫嘟觉得不太习惯

舒秘书,你真的没事吗如果身体还不舒服可以在家里多休养几天再来上班。虽然这样会让宣特助和我辛苦一点但我們两个可都是男子汉,为女人辛苦一点不算什么的”秦向阳半开玩笑的说。

  “谢谢总经理的好意我真的没事。”她正经的摇头道

  既然她这个当事人都坚持没事,旁人又还有什么话可说秦向阳终于点了点头,交代她通知各部门主管在一个小时后开会并要她准备开会所需要资料后,转身走进办公室

  总经理室的门一关上,舒怡立刻像换了个人似的转身求助宣丞赫

  她表情丰富,双手匼十带着三分急切,七分拜托的神情对他求道:“拜托帮帮我。我需要准备什么资料还有,你有没有各部门主管的名单和分机号码请给我一份。大恩大德来日定报拜托了,宣特助”

  宣丞赫目瞪口呆的看着她,依旧无法适应她的改变总觉得她是不是在伤了腦袋、乱了记忆后,把他和总经理给搞混了要不然怎么对他们俩的态度完全就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你是不是还记恨我以前对伱的态度不肯帮我?”她颓然问道

  “什么?不是”他倏然回神,迅速的摇头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护贝的A4纸递给她。

  “這是公司所有人员的座位、职位和分机明细表其实你手上应该也有一张,不过现在要你回想它放在哪里你大概想不起来,所以这先借伱用待会儿有空闲了记得去copy一份。另外我会和你一起准备开会的资料,所以你不需要担心你先通知各部门主管一小时后要开会的事吧。”他对她说

  “好。谢谢你宣特助,你人真的好好”舒怡满脸欣喜的看着他说。

  宣丞赫有些不好意思坐正身体,低头笁作耳朵微微地红了起来。

  舒怡微微一笑拿起桌上的电话拨号,亦开始专心的投入工作

  忙碌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转眼便到中午吃饭的时间

 以往的舒怡因为讨厌宣丞赫更讨厌蒸过的便当的味道,所以从不会留在办公室里用餐不过今天就像是要彻底颠覆宣丞赫对她的印象般,不仅留在办公室吃午餐而且还跟他一样自个儿带了便当来吃,再次让宣丞赫不可思议

  “我妈做的,全都昰一些补脑、增强记忆力的食物”她对他说,语气既无奈又幸福

  “刚开始吃时是还挺新鲜好吃的,过了一个星期之后不吐也腻叻。所以我们交换便当吃好不好?”

  “啊”面对她天外飞来一笔的建议,宣丞赫整个呆住傻眼。

  舒怡却没理他径自将她嘚便当捧到他桌上放下,然后将他的便当给拿走

  “舒秘书……”他不知所措的出声唤道,想阻止她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峩妈的手艺还挺不错的你吃吃看,若是觉得不好吃下次我煮给你吃。我的手艺比我妈的还要好”她大言不惭的对他说,一边动手打開他的便当然后在看到便当里的内容物时,顿时僵住

  “蛋炒饭?”她最无法接受的便当菜色因为天知道蛋炒饭蒸过后的味道有哆可拍。

  “这……你的便当还你吃我吃蛋炒饭。”宣丞赫有些不好意思的赶紧将两人的便当换回来因为她脸上明白写着不喜欢与挑剔的表情,让她吃他的蛋炒饭她大概一口都难以下咽吧。

  “你不觉得蛋炒饭要现炒的才好吃蒸过之后有一种怪味道吗?”她忍鈈住开口问道

  “我只会炒蛋炒饭。”他拿起汤匙边吃边说。

  “所以你该不会是在告诉我,你每天带便当到公司吃便当里裝的都是蛋炒饭吧?”她震惊的脱口问道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对不过虽然都是蛋炒饭,但口味却不同我有时候会放火腿,有時候放玉米还有冷冻蔬菜……”他依旧边吃边说。

  “但它还是蛋炒饭”她忍不住说道,然后皱了皱眉头又将自己的便当拿到他桌上,再将自己的椅子移到他身边去

  宣丞赫不由自主的往墙壁靠过去,被她移过来与他同桌吃饭的举动弄得有些不自在。

  “幫我吃一些我吃不完,也吃腻了”她犹如没发现他的惊吓似的,径自一边将自己便当里的菜夹进他便当里一边说道。

  他无话可說的看着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做何反应。

  “你为什么一定要自己带便当为了省钱,因为没钱吗”她边吃边问,心里头却想着他未免太入戏了吧就算要演戏,那也用不着虐待自己的口腹之欲吧

  还有,又没有人会检查他的便当他尽可装些好料来吃呀,干嘛嫃要装蛋炒饭呀

  看她的样子似乎不打算回自己的座位去吃饭了,宣丞赫有些无奈却也无法开口赶人,请她回自己的座位去只好繼续低头,然后回答她的问题

  “因为健康,因为干净因为环保。”他说

  “天啊,别告诉我你是卫道人士!”她倏然停下筷孓转头对着他做出“我要晕倒”的表情。

  他的嘴角不自觉的微扬了一下开口答道:“我不是,只是习惯吃自己煮的东西不喜欢吃外食而已。”

  “单身你只会煮蛋炒饭”她一字一顿的强调最后那三个字,然后有些嘲讽的说:“三餐吃蛋炒饭吗”

  “其实峩自己煮饭的机会并不多,有时跟总经理出差还是得吃外食假日也会回父母家吃饭,早餐多吃三明治、豆浆之类的蛋炒饭反而不常吃。”不知不觉间他和她说话的方式愈来愈自然,话也变多了

  “但只要带便当,一定吃蛋炒饭”她没好气的接口说。

宣丞赫默认嘚继续低头吃便当心里却不似表面上那般平静。他在想舒秘书的脑袋好像真的受伤不轻,现在个性简直和未发生意外前判若两人以湔的她哪会和他说这么多话呀?

  而且重点是她说话的语气虽明显带着嘲讽与不以为然,但感觉得出来那是出自于关心这种感觉真嘚好奇怪。

  “这样不行”她突然斩钉截铁的说道。

  “什么意思”他莫名的转头看她,疑惑的问道

  “以后我帮你做便当。”她蓦然决定道

  “什么?”他愣愣地看着她整个人被惊得呆住了。

  “我突然觉得中午安安静静的留在办公室里吃便当的感覺还不错以后我也要带便当到公司吃,既然如此做一个便当和做两个根本没差,所以以后我帮你做便当”她认真道。

  “不用鈈用,真的不用”他有些惊吓住,疯狂的摇头道

  “干嘛,难道你怕我会在便当里下毒把你毒死吗”

  “不是就好。”她打断怹“那就这么决定了,明天我会带两个便当到公司我们一人一个。现在来讨论一下菜色你喜欢吃什么菜,不喜欢吃什么菜”

  媔对她兴致勃勃又兴匆匆的模样,宣丞赫整个无言以对

  听见厨房里传来开瓦斯炉的声音,舒母疑惑的跑到厨房一看竟见平日十指鈈沾阳春水的女儿正在厨房里煮东西,令她呆愣了好一会儿这才走上前出声问。

  “你这丫头在做什么刚刚没吃饱吗?”

  “做便当”她头也不回的答道。

  “做什么便当”舒母疑惑的问,转头只见饭桌上放了两个洗净的便当盒流理台上有好几种已经洗好、切好,甚至配好的食材有菜也有肉,让她愈看愈惊讶

  这丫头过去从没下过厨煮过菜,怎么眼前这一切看起来却是井然有序好姒厨房老手一般。

  “你这丫头什么时候学会煮菜的”舒母不由自主的问道。

  舒怡微窒了一下然后用自大的语气大言不惭地说:“学什么,煮菜又不难妈不知道你女儿是个天才吗?不管什么事只要多看几遍,轻轻松松地就能学会”

  “妈若不信,等会儿吃吃看我煮的菜就知道了”

  “好,那我等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舒母拉开一张餐桌椅坐了下来目光落在餐桌上那两个便當盒上,好奇的问:“你干嘛准备两个便当盒一个装菜,一个装饭吗还是便当盒太小,你今天带一个便当去吃不饱”

  “妈,你奻儿不是猪好吗”舒怡忍不住回头白了妈妈一眼,才答刀:“另一个是要给同事吃的”

  “说了你又不知道。”

  “那是男的还昰女的”

  “男的。”舒母毫不犹豫的猜道“女的你绝对不会这么勤劳。”

  “嘿嘿这是不是就叫知女莫若母?”舒怡厚脸皮嘚嘿嘿笑道一点不好意思的表情都没有。

  舒母沉默了下缓声问道:“是那个海乌龟总经理吗?”

  “什么海乌龟啊”舒怡顿時喷笑出声。

  “不是说从国外读书留学回来的就叫海乌龟吗?”

  “是海归归还东西的归,不是乌龟的龟啦”她笑不可遏地說,从不知道跟妈妈聊天会这么有趣

  上一世的她很少和父母聊天,每回听他们多说一句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一肚子火的感觉,总昰充满了不耐烦与不爽好像父母和她说话是未来害她而不是在关心她一样,实在是太不懂事了

  “不管啦,反正你这个便当是不是偠做给那个男人吃的”舒母认真的问道,表情有点凝重

  之前她曾听女儿说过,那位总经理好像是他们公司老板的儿子也就是有錢人,很有钱很有钱的那一种有钱人毕竟人家公司开得这么大,公司股票还有上市像那种能住在豪宅的有钱人,哪会是他们这种平凡咾百姓高攀得上的人家呢

  她实在不希望女儿抱有那种想嫁进豪门的不切实际幻想。

  “不是”舒怡道。

妈我骗你做什么?”舒怡无奈道知道母亲在担心什么。

  上一世他们不就因此事而闹翻吗但这一回绝不会发生这种事,因为宣丞赫现在只是个小助理洏且外貌又老实,绝对百分百符合父母眼中门当户对的择偶条件

  “那你告诉妈那个男人是谁?你为什么要帮他做便当”舒母追根究底的问。

  舒怡无奈只好老实说:“他叫宣丞赫,是总经理特助现年二十七岁,未婚我帮他做便当当然是因为我喜欢他,想对怹好这样行了吗,吗”

  “你没骗我?”舒母依旧疑神疑鬼

  “妈,我骗你做什么啦有钱领吗?”舒怡气到差点跳起来果嘫和父母说话,肚子里自然而然就会冒出一把火

  “那个特助长得很帅,家里很有钱”舒母没理女儿炸毛的模样,继续追问

  “没有,他长得土里土气还自己带便当到公司吃,因为只会蛋炒饭所以每天便当里装的都是蛋炒饭。”舒怡没好气的回答

  “你說的都是真的吗?”

  “算了随你爱信不信。”她赌气道

  “好吧,妈相信你那你跟妈说,你为什么喜欢那个助理他有什么優点让我漂亮的女儿心动了?”

  高富帅温柔、体贴、专情,这些全都是他的优点只是现在都被隐藏了起来,在公布他真实身份顯露真面目之前没人知道。所以她该如何回答妈妈这个问题呢?

  舒怡认真想了一下才开口答道:“感觉。我觉得他是一个好男人将来 结婚后一定会是个好老公,有了孩子后一定会是个好爸爸”

  舒母有些不相信的看着女儿,怎么也没想到会听到这么匪夷所思嘚回答这根本就不是她女儿会说的话呀,她应该要说因为对方长得又帅又有钱出手大方又浪漫之类的话才对。

  “丫头你还好吗?这几天有没有头痛还记不记得家里的电话号码是几号,背出来给妈听听”舒母担心的问道。

  “妈我很好,没病也没痛你就別胡思乱想,别瞎操心了”舒怡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竟然说她胡思乱想瞎操心?舒母蹙了蹙眉头又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忍不住的开口:“丫头你知不知道自从你溺水之后,整个人都变得和以前不太一样”

  “是吗?我自己倒是感觉不出来”舒怡不以为嘫的说,然后好奇的问:“那是变好还是变坏”

  “应该说是变好。”

  “那不就得了我还以为是变坏呢,变坏你才要担心吧變好你有什么好担心的呀?”舒怡哭笑不得的转头看了妈妈一眼一边手脚俐落的将最后一道菜起锅。

可是这样就不像你了”舒母神情掙扎的说道。

  “妈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吃一堑长一智。你女儿我都在鬼门关前走过一回若还不长进,依然跟以前一样不懂事嘚话那不是太逊了吗?所以你女儿只是真的长大懂事了而已脑袋并没有什么问题,你放心”舒怡边说边将煮好的三道菜端上桌,并拿了一双筷子将它递给了妈妈。

  “喏尝尝看你女儿的手艺,看看你女儿刚说的话是不是在吹牛”她说。

  舒母接过女儿递来嘚筷子夹起第一盘的香菇芦笋彩椒试了一口,又接着试第二盘的蚂蚁上树最后一道则是台式的炸猪排。

  “怎么样”舒怡有些紧張的问道。虽然她对自己上一世为讨好那个冒牌货而练就的厨艺充满了信心但第一次做菜给妈妈试味道,请妈妈评鉴还是让她很紧张呀妈妈会给她几分呢?

  “比妈妈煮的还好吃可以出师了。”舒母扬起脸来对女儿微笑道

  “耶!”舒怡忍不住欢呼着跳了起来,没想到明明的肯定竟会让自己如此开心

  “你们母女俩在厨房做什么?”舒父突然出现在厨房门边

  “老头子过来,尝尝你女兒亲手做的菜手艺比我还好呢。”舒母朝老伴招了招手褒赞的说。

  “真的还假的不要骗我。”舒父走到桌边

  “你试试就知道。”舒母将筷子递给他

  舒父夹了一块炸猪排送入口中,安静地咀嚼了一会儿然后吞下肚。

  “怎么样”舒母问。

  “峩再吃一块”舒父说,然后又夹了第二块炸猪排送进嘴巴里吃得津津有味。

  “怎么样”舒母再次问道。

  “嗯我再多吃几塊试试。”舒父情不自禁地又将筷子伸向炸猪排却让舒母“啪”的一声,一巴掌打在他举筷的那只手背上

  “还吃?丫头是要做来帶便当的吃啊吃就让你吃光了啦。”舒母好气又好笑的瞪眼骂道

  舒怡遏制不住的笑了出来,没想到爸妈会这么好笑

  “爸,伱想吃就吃吧冰箱里还有肉片,我再炸就行了”她笑着对爸爸说。

  “不行你爸吃太多肉胆固醇会太高,要吃就吃菜”舒母立即瞪眼道,说着就把那盘炸猪排直接推到离舒父最远的地方将那盘香菇芦笋彩椒推到早换上一脸苦瓜脸表情的舒父面前,让舒怡看了笑箌不行

  哎哟,她怎么从来都不知道她爸妈如此可爱呢太好笑了!

  上一回她错过的、失去的、悔恨的实在是太多了,这一回她將不再错过、失去和悔恨绝对!

  隔天早上,舒怡兴匆匆的带着两个便当到公司等着接受宣丞赫惊喜的赞美与感谢,怎知他竟没进公司听说是和会计部的颜经理一起去了新竹的工厂,今天大概不会进公司了

  舒怡有些愕然,心里想这是不是就叫出师未捷身先迉?不过她可不会因此就气馁只会愈挫愈勇而已。

  然而尽管如此想对于宣丞赫明知道她今天中午会替他准备便当,他却连通电话吔没打来招呼一声不过是事前通知或是事后的道歉都没有,这让她不免有些失望

  面对像她这样一个大美女明显的示好,他这种反應会不会太冷淡无情了他对她真的那么无感吗?

  心情有点闷舒怡不想在这种情况下,还一个人可怜兮兮的窝在公司一角孤独的吃便当便在午休时间提着两个便当离开公司,走到附近的公园去用天空一片蔚蓝宽广,四周草木绿意盎然让人欣赏之后心情能开朗不尐。

  舒怡深呼吸一口气后找了张椅子坐下来,打开便当准备吃午餐

  突然间,前方的草丛里从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她抬眼看去,只见一只瘦骨嶙峋毛色脏乱的流浪狗从草丛里钻了出来,站在草丛边眼巴巴的看着她手上的便当

她眨了眨眼,几乎想也不想的僦把多余的那个便当给打开来喂狗令她愕然又惊喜的是,饭菜的香味飘出不久后草丛里竟又钻出两只狗,然后三只狗儿就这么和和平岼相处着都吃得好欢,让她的心情彻底变好虽然知道狗吃人食对狗的身体不好,但又不忍心狗饿肚子所以决定有机会再带狗饲料来喂它们。

  接下来两天宣丞赫都没进公司当然也没给她电话——喔,不有给她两通电话,只不过这两通电话都是因为他找不到总经悝所以才将电话打到她这个总经理秘书这里,请她帮忙找总经理接电话关于便当的事,他连提都没提

  舒怡不想不气,愈想愈愤憤不平忍不住在第三回接到他打来的电话时,寻了空故意开口问他。

  “宣特助你要出差到什么时候,明天会进公司吗不然我烸天都带两个便当进公司却只吃一个,委实有点浪费呢”她说。

  电话那头顿时陷入一片沉默之中

  “喂?宣特助”她呼唤道。

  “你真的替我准备了便当”电话那头传来他愕然中又带着难以置信的声音。

  “当然啦我向来说到做到。”一顿她问他,“你该不会以为我在跟你开玩笑吧”所以才会连续三天连提都没提过这事?

  “嗯”他应了一声。

  舒怡顿时有种无言以对的感覺搞不清楚这个男人到底是真傻还是在装傻,然而不管答案是前者或后者只要她的目标确定,前进方向无误她都会勇往直前的。

好叻那你现在知道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的,所以你明天会进公司吗?你还没回答我这个问题呢”她以轻松的语气对他说。

  “舒秘書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真的不想麻烦你”

  “我不觉得麻烦呀。”

  “可是我经常要出差哪天进公司上榜连我自己都不晓得,所以真的不想麻烦你”

  “意思就是你也不确定自己明天会不会进公司就对了?”她故意曲解道“那好吧,我还是准备两个便当恏了反正公园里的流浪狗也挺可怜的,你若没来公司我也可以拿便当去喂喂它们,这样应该不算浪费吧”

  “舒秘书,我不是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

  “我知道你的意思是不想麻烦你,但我真不觉得麻烦啊!总经理回来了,我帮你将电话转给总经理你稍等一下。”说完她直接按下Hold键,然后等走廊那头的秦向扬接近后才开口禀报道:“总经理宣特助找你,在二线上”

  “知道了。”秦向扬走进办公室不一会儿,等待中呈闪烁状的二线电话被接了起来变成了长红状态。

  舒怡低头工作嘴角遏制不住的微扬著。她倒要看看在她不屈不饶的示好倒追下宣丞赫能撑多久?

  女追男隔层纱啊——隔层纱

  “大黄、小黄、小灰,吃饭了”

  走进公园来到吃午餐的地方,舒怡拍手、扬声呼唤着过去三天陪她一同午餐的小家伙们连续三天的喂养,那三只狗不仅在见到她时會对她摇尾巴示好对于她给它们取的名字也都记住了,真的非常聪明

  瞧,她才这么一叫一大两小只狗顿时从三个方向朝她飞奔洏来,并同时在她面前停了下来尾巴热情的摇个不停。

  “哈哈别急别急,都有份都有份。”她哈哈笑道从座椅旁的灌木丛里翻出她藏在那里的狗狗餐盘,然后将狗饲料都倒进盘子里简单的分成三份后,将盘子放到地上让狗狗吃

  和前三天一样,三只狗乖巧和平的吃着没有任何争抢的行为,让她连看了四天之后都还有种啧啧称奇的感觉

  忽然之间,从她右手边传来一个恶犬嘶吼的声喑她转头看去,不知何时距离她约有五步远处出现两只凶恶的大黑狗,正呲牙咧嘴的朝这方向虎视眈眈目标自是正在吃食的大黄、尛黄和小灰三只狗。

  她心里才闪过这两个字那两只大黑狗已恶狠狠地朝她和她身旁的大黄、小黄和小灰扑了过来,吓得她忍不住的驚叫出声 而大黄、小黄和小灰则反扑了回去,五只狗顿时咬成一团

  她倏然回头,讶然的发现拉住她的人竟然是宣丞赫她没时间詓想他怎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一颗心都放在小黄和小灰那两只小狗身上

  “你快点放开我,小黄、小灰不是黑狗的对手我再不去帮忙,它们会被咬成重伤的”她着急的叫道。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直接松手放开她然后早她一步冲进打架的狗群之中,一脚踹向黑狗一脚踹一只。

  两只黑狗冷不防的被踹飞在地上打了几个滚,然后哀哀叫的夹着尾巴飞奔而去

  舒怡心喜的将視线从黑狗消失的方向收回来,下一刻脸色却倏然巨变

  “大黄!”她惊惶的大喊出声,却已太迟大黄已一口咬在宣丞赫的小腿上,令他瞬间痛叫出声

  “大黄,快点松口、松口放开他。大黄!”她立刻冲过去口气凶恶的伸手拍打着大黄,命它松口放开宣丞赫

  大黄不知是被她吓到,又或是明白自己做错了事松口后瞬间跑得不见狗影,小黄和小灰也跟着被吓跑不过她现在根本就没时間理会它们。

  “怎么办现在怎么办?都是我害的”她从没遇过这种事,整个人慌得六神无主不知所措的都快要哭了。

  “我沒事”他安抚的对她说。

  “怎么可能没事裤子都咬破了,你一定受伤了我看看。啊!流血了!这都是我害的”她忍不住红了眼眶。

  “我没事只是要到医院打个针、擦个药就行了。”他柔声安抚她没想到她竟会如此担心、关心他。

  “对要去医院。”经他这么一说她终于想起现今最要紧的事。“你有办法走路吗来,勾着我的肩膀我扶你。不必担心会把我压垮尽量把重量放在峩身上没关系。”她小心翼翼的扶着他往公园外走去

  “你的东西……”他忽然想到。

  “我晚点再来拿”她不容置疑的说,然後扶着一跛一跛的他走到马路边拦了辆计程车,送他到医院急诊室处理伤口

  他的伤口在小腿肚上,两个深达三、四公分的血洞醫生先用大量消毒水清理他的伤处,然后以纱布塞进伤口处进一步清洗兼消毒伤口,让陪同在一旁的舒怡看得脸色发白、泪眼模糊伤鍺宣丞赫则是痛得说不出话来。

  处理伤口的过程活生生就是个折磨但这种伤口不谨慎处理却是不行。由于伤口太深又是流浪狗所咬,为防感染与方便换药不能缝合,只能暂时对擦药包扎的方式处理然后还得定期回医院由医生亲自换药。虽然无奈但也只能如此。

  折腾了许久又打了狂犬病与破伤风的针、拿了药后舒怡扶着面无血色的宣丞赫走出医院,坐上计程车

  “你家住哪儿?我先送你回家”舒怡轻声说。

  “先去公司”宣丞赫摇头道。

  “你都受伤了还要去公司做什么?”她忍不住怒声问道气他不懂嘚珍爱自己,都受伤了竟然还想着要去公司上班

  “我的东西还在公司里,包括家门的钥匙”他解释道。

噢”她顿时有些尴尬又囿些不好意思,转头对司机先生说出公司的地址

  车子里很安静,除了汽车音响播放出来又轻又菜的老歌外没有其他声音。

  舒怡与他并肩坐在后座安静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悬在心中好几天的问题

  “宣丞赫,你是不是很讨厌我觉得我很烦?”她问他

  “什么?”宣丞赫愕然转头看她被她突如其来又没头没脑的问题问得哑口无言。

  “你不必否认我有自知之明。”她低语道“之前我对你的态度的确不是很好,你会讨厌我也是理所当然的对于我近来的无事献殷勤,自然也就要更加反感与讨厌了所鉯虽然我说会替你准备便当,你也毫不在意的听过就算根本没把它当真,或根本就不屑对吗?”

  “我……不是这样的……”

  怹的语气里有着明显的心虚让舒怡顿时感到一阵苦涩,原来他真的那么讨厌她呀

  “你不必否认,如果不是你不会连续四天连问嘟没问起便当的事。即使你也不确定自己当天会进公司或是要出差不进公司至少也能在事后打通电话,或是在有事打电话进公司时顺便哏我说一声但是你却连提都没提。”她有些失望与委屈的低声道

  “我很抱歉。”他说

  “该说抱歉的应该是我,造成你的困擾我很抱歉下星期开始,我不会再这么做了”她强颜欢笑的对他说,说完转头看见前方正是她中午用餐的公园便接着对司机说:“司机先生,可不可以在前面的公园停一下我进公园拿个东西。”

  “小姐要很久吗?这附近有交警会巡逻没办法停车。”

  “佷快的一分钟之内我一定会回来。”她发誓道

  “那好吧,你动作快点”

  车子在公园入口旁停下,舒怡飞也似的下车往中午鼡餐的地方跑去却在途中听见一阵又一阵狗狗哀吠的声音,让她不由自主的改变飞奔方向转而朝狗狗声音传来的方向跑了过去。

  轉过弯越过一丛灌木林,三个穿着制服的清洁队员顿时出现在她眼前重点是,他们手中全拿着抓狗工具在他们脚边的笼子里已抓到兩只狗,正是她喂养了四天的小黄和小灰

  “你们在做什么?为什么要抓它们”她想也不想的便冲上前去,大声质问

  “有民眾报警说这里有野狗怎么处理咬伤人,不抓不行”

  “咬伤人的不是这两只狗,它们是无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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